慕兰心里没由来生出一股闷气。
秦思羽故作天真的问，“慕小姐，你似乎不太认可我的话？”
“我挺认可的。”慕兰静静的看着她，然后挽起笑意，“霍总是黎城第一大善人，慈善活动比谁都积极，秦小姐以后可要多听听这个好人的话。”
秦思羽，“……”
这种带着讽刺的反话，她还是能听出来的。
慕兰这个女人还真是不简单！
正想着要怎么接话，病房的门一下子开了。
秦思羽抬眼看了过去，然后不自觉的后退一步，拿着花的手也不自觉的抖了抖。
梅寒玉阴沉的站在那里。
他整个人好似被黑暗笼罩，苍白的脸，泛红的眼睛跟薄唇，像是古堡里蛰伏着的吸血鬼。
连慕兰也被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
这才几天没见，怎么变成这个德行了？
秦晚意却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捏了捏指尖问他，“怎么了？”
男人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眼尾不正常的红愈发明显了。
几秒后。
他淡淡开口，声音是病中的沙哑，“我以为你走了。”
秦晚意一脸的漠然，“我没走，在陪兰儿说话……”
她话还没说完，梅寒玉就走过去坐在了她身边。
她皱起眉头，“你干什么？”
他靠在椅背上，“我坐在这儿，不会打扰你们说话。”
秦晚意叹口气，“你在发烧，应该在里面躺着休息。”
“我这样也能休息。”
“梅寒玉，你这样我没办法跟兰儿说话了，你会吓到她。”
闻言男人侧过脸，视线扫了眼慕兰错愕的神情，语气刻薄的道，“她脸皮厚，不会被吓到。”
慕兰，“……”
她尚且还不能从梅寒玉反常的言行里回神。
眼前这个男人，分明是她熟悉的，可又透着股说不出的古怪。
秦思羽抱着花，声音里多了一丝颤意，“寒……寒玉哥哥，听说你生病了，我特意过来看看。”
“……”
梅寒玉既没有看她，也没有回应。
秦思羽壮了壮胆，“寒玉哥哥，你还好吧？”
梅寒玉一脸不耐烦，“好不好，你看不见？”
“我……”
“现在看到了，还不走？”
梅寒玉的视线始终落在秦晚意明艳的侧脸上。
秦思羽不甘心的狠咬了口唇瓣，“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担心你，我说了要退出，就一定不会再让你难做。”
秦晚意蓦地垂下眼睫。
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让梅寒玉冷了眉目。
他抬起眼皮看了过去，“让你走不走，怎么，想让我找人送你走？”
秦思羽，“……”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她脸色瞬间惨白，又往后退了几步。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滚，别再让我见到你。”
“寒玉哥哥……你……”
秦思羽的眼睛里终于还是翻滚出泪花。
她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一跺脚转身就跑开了。
最后这个动作，慕兰无比的熟悉，华翩翩的招牌动作。
难道绿茶界都有这么一个统一的动作？
秦晚意站了起来，不太高兴的看了眼男人，“你还不进去？”
他仰着头，脸色苍白，姿态散漫，“一个人在里面很无聊。”
“无聊你还把秦思羽赶走，怎么不让她陪着你？”
“我想让你陪着。”
秦晚意呼吸有些急，“我都陪了你一个星期了，你还想我怎么陪？”
梅寒玉，“……”
他皱起眉，嗓音更加嘶哑，“你嫌烦了？”
秦晚意抿了抿唇，“我连嫌烦的权利都没有了？”
“有。”
男人的表情变得失落。
他清冷的眼睛覆盖着偏执，“可我不会让你走的。”
秦晚意冷眼看了他几秒，转身就往走廊那边走。
没走几步，就被一具滚烫的身体抱住了。
梅寒玉一直高烧不退，眼前的事物有点模糊。
他紧紧的，凭着本能抱着她。
呼吸滚烫的打在她的脖颈处。
他说话都在喘，“晚意，你走吧，让我自生自灭，最好是盼着我死了，这样就没人再纠缠你了。”
秦晚意闭了闭眼，“你抱着我，让我怎么走？”
听她说要走，他更加用力的箍着她，“你得等我死了才能走。”
她重重的，无力的叹气，“我上个洗手间还得等你死了，梅寒玉，你不如先把我弄死好了。”
“……”
上洗手间？
他凝视她白皙的侧脸，“我以为你要跟慕兰离开了。”
她用力挣开他，“我倒是想跟兰儿走，可我凭什么连累她呢，我是秦四海输给你的赌注，有什么资格说去留？”
梅寒玉，“……”
喉结滚了滚。
他伸手想碰她，却被她躲开。
“晚意，你应该知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我不知道，我现在要去洗手间，你别跟着我！”
丢下这句话，秦晚意抬腿往走廊尽头的洗手间走去。
梅寒玉站在原地，像座雕像一样，动也不动的盯着那个方向。
慕兰已经彻底傻眼了。
她见识过各种各样模样的梅寒玉。
无情的，阴暗的，不择手段的，一身戾气说着她是他初恋的，没有男女之别，对她也能动手的……
唯独没见过如此深情的。
隔着几米的距离。
慕兰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绝望。
让一个修罗般无情的男人变成这样……
慕兰瞧着他清瘦的背影，过去一年对他的怨怪跟恨，也一点点的开始消散。
背负着恨意而生的人，此刻正看着他人生唯一的光。
这样的情景莫名的触动她。
她想起慕太太说的，她从来都不懂爱情。
现在……她好像有点明白慕太太的意思了。
慕兰将东西搁在椅子上，起身离开。
她忽然不忍心打扰他们了。
让她意外的是，在医院门口她又看见了秦思羽。
居然没走？
秦思羽手里还拿着束花，不过花瓣被她扯了一地。
清洁工敢怒不敢言的看着她。
她把花扯的差不多，气也消的差不多后，就将花束丢进了垃圾桶。
慕兰看见她拿出几张百元的钞票给了清洁工。
清洁工瞬间堆起了笑，拿着扫帚打扫满地的花瓣。
秦思羽抬起下巴，一脸的鄙夷。
这一幕让慕兰无语到了极致。
拿钱收买一个人的尊严，这位秦二小姐跟晚晚的区别，简直是天上跟地上。
抬起下巴的瞬间，秦思羽看见了慕兰，她甜美的脸上挽起灿烂的笑意。
红粉骷髅。
慕兰的脑袋里忽然就蹦出了这四个字。
秦思羽较之华翩翩，还真的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