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驸马》 大驸马 第1节 大驸马 作者:蹬三轮飞的阿婆 简介: 率土之滨,莫为王臣。 温言是个政客,并且还是个名声不好的政客,她有过几段婚姻,都是为了权。 年轻时的感情在官场里都褪了色,只剩下有故二字。 哪知有天,她会被抄家流放一条龙,从高位跌落到泥潭,高门世家变大龄贫困女,还带着一个拖油瓶丑夫,御赐卖不得。 本国八字相冲,于是去往异国他乡,拖油瓶给了温言一个大惊喜,他祖上极富,只要去挖点祖宗们的东西,够吃一辈子。 站在帝王陵前,温言风中凌乱,僵硬的扭过脖子,看着那张平平无奇脸, “这是你家祖坟?这么阔!你怎么长得跟这里格格不入!” 温言瞬间变脸,温良恭俭让附身,捏着嗓子, “相公,我有个项目计划,支持一下呗~”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美强惨 权谋 日久生情 搜索关键字:主角:温言 ┃ 配角:宴棠舟,周浔之,谢云,傅明庭,沈衍,林有鹿 ┃ 其它:苏沉,沈确,沈耀,季应祈,冷阳,秦墨为 一句话简介:大女人打拼官场 立意:大方无隅,大器晚成 第1章 贵女也掐架 景国,男女皆可入朝为官,因为皇子公主难找愿意入赘的良配,故将驸马设为官职,属六部,从二品,居尚书之下。 元平二十一年,立秋,一年一度的宫廷马球赛开始了。 温言接过侍婢凝雨递过来的凉茶,含在嘴里,视线望向她最讨厌的女人,三公主沈枝意。 “咚咚咚——” 赛前的鼓声响起,人员全部上马,在沈枝意队伍里的秦墨为望着温言,带着歉意。 温言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撇过视线不再理他。 温言一队,头戴红巾,清一色的白骏马。 沈枝意的队伍,头戴黄巾,混色的骏马,每一匹都是景国最好的壮马。 “温痞子,今天你输定了!” 沈枝意笑的高傲得意,她把景国最好的马球手抽出来组成了她的皇家队。 温言嘲讽, “沈花瓶,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呵。” 她举起月杖,身后的十名队员立即吹哨呼喊,气势直接压皇家队。 沈枝意的温顺马被他们突然惊到,后退了两步,引来了温言的嘲笑声,她将月杖横举,眼神盯着即将飞出的马球。 两队队伍都摆出了同样的姿势,随着旗帜挥下,温言如闪电一样冲在了最前头。 半柱香不到,温言进了第一球,她眼神轻蔑的看向沈枝意,在沈枝意气得想骂她前马蹄得得得儿跑了。 温言骑在马背上,朗声道, “打爆沈花瓶,晚上金美楼庆功宴,我请客!” 金美楼,大都最难订到位置的酒楼,管你家世如何,在这满街都是官宅的地方,就是连条狗,可能都有名有姓,官员,不值钱。 金美楼,老会员才能随时定位置,新会员,排队等位。 从来没消费过,那这里不适合你。 温言作为资深纨绔,精通吃喝玩乐,金美楼,在最初开张的时候,她就慧眼常去,成为了老会员。 她这话一出,队员们欢呼雀跃起来,瞬间燃起了必胜的气势,开始骑马绕着对方,挥月杖恐吓。 “温痞子,你得意什么,你们给本公主听着,赢了他们,每个人赏赐百两黄金!” 赏赐,君与臣,请客,友与友。 皇家队,各个装出了开心模样,心里如何想,就不知了。 第二发马球准备开始,皇家队换了领头人,秦墨为对着温言笑道, “晚上能不能加我一个。” 温言冷笑, “不欢迎,你被踢除神风队了。” “阿言,大不了你请客我付账。” “秦公子阔绰,付账可以,人就别出现了,免得大家忍不住想揍你!” “他们打不过我,阿言,就这么说定了,我来接你一起去。” 秦墨为脸皮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温言朝他翻了个白眼, “随便你。” 戴黄巾的俊秀少年郎,看着对面那个昂下巴的明扬少女,露出了笑容,眼中有光。 第二发马球抛出,众马去追逐,喝驾声不断,撞杆更是激烈,开局时温言被秦墨为制死,连个球都没碰着。 “皇家队得分!” 鸭子嗓的太监激动大喊,翻过一页分数。 看台黄帐下的女帝,摇头发笑, “枝意打小就爱追在温言身后闹,人家不理她还不乐意。” “那温三小姐不识好歹,臣去敲打敲打她。” 接话的人,是女帝最近的新宠,阮君。 周围人面上都乐呵呵,心里头在嘲笑这个蠢货,连话都听不懂。 女帝看着阮君那张好颜色脸,心下感叹,好一个草包美男,白日里实在没有共同语言。 她盯看着前方,没有回应,气氛,就这么冷下来了。 阮君脸色白了起来,他说错话了,懊恼色出现在脸上。 就在此时,有一人进帐来,女帝叫他到身前, “确儿,你来得正好,去帮帮温三,枝意欺负她太明显,赢了朕都觉得丢脸,温三那泼猴肯定要到处去嚷嚷。” “母皇,孩儿的马,全被三妹牵走了。” 大皇子沈确表示爱莫能助。 女帝哑然,望向场中连进好几球的黄巾队,实在生不出骄傲高兴的心情来,招手让内侍过来。 黄公公领圣上口谕去内务府开库,拿赏赐去堵温言输赛后的“报复”。 阮君看着黄公公离去,又听女帝和大皇子交谈话语之中,十句里七句不离温三,便明白刚才自己领会错意思了,这温三小姐,其实很得圣眷。 第一场比赛时间到,皇家队获得压倒性比分,沈枝意得意的在温言面前炫耀, “哎呀呀,温痞子,你刚才不是很能吗,说大话输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嘁,沈花瓶,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你敢和我单独比一比吗。” “本公主金枝玉叶,你这种粗蛮人,谁要和你比,掉价。” “沈枝意,别以为你是公主我就不会揍你了!” “来呀来呀,你不敢!” “你自找的,就没见过你这么欠揍的。” 心情恶劣的温言,朝着沈枝意冲去,见她来真的,沈枝意慌忙拔腿就逃,边跑边喊救命。 “大哥,大哥,救我,温三发疯了!” “今天你喊谁都没用!” 温言发力跑去,开始缩短两人的距离,沈枝意吓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温言真的会揍她。 “大哥,你再不出来,你的马我不还了!” 沈枝意吼完后,就被温言扑倒,眼见就要吃到拳头,她双手去挡,预料的疼痛没有落下。 偷偷打开指缝去看,只见温言的双臂被沈确从后箍住,把她从沈枝意身上拉开。 逃过一劫的沈枝意,立马站起来又得瑟, “温三你来呀,看你还怎么打我,来呀来呀。” 温言气到朝后抬腿踢去,不想腿被夹住动弹不得,沈确的手臂横在她肩上,另一手揽在腰里,制紧了她要往前冲的身体, “哈哈哈哈哈。” 沈枝意看温言憋屈,叉腰笑得猖狂极了,公主礼仪全丢了个光。 输了球,还被沈枝意嘲讽一通的温言,回到温府,一肚子气未消,正巧见到苏沉在和温书蕴在廊下说笑。 温书蕴,温家二小姐,不过,是过继来的堂姐。 温家还有个大少爷,也是过继来的,温府里真正的小姐,只温言一个。 而苏沉,是温言的表兄,父母皆亡,自十岁那年就在温家了。 “落魄户,谁准你对其他人笑了!” 温言抽出了腰间的鞭子,在地上甩出了响亮的鞭声,温书蕴瞳孔一缩,上前去解释, “三妹,是孔夫子让我来告诉苏成,他可以推荐苏沉去应天书院。” 大驸马 第2节 “哦,落魄户,你想科考参加会试啊。” 温言抬眸去瞧苏沉,唇角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苏沉适时的咳了起来,病体未愈的他,看起来有些虚弱, “二姐,这里没你的事了。” 温书蕴巴不得如此,她偷偷看了眼苏沉的漂亮脸,心下惋惜,可她也不想惹怒霸王,赶紧走了。 温言朝着苏沉走去,手里的鞭子没有收回去,苏沉袖子里的手,握得紧, “还敢勾引二姐让她给你暗渡陈仓了,你胆子不小啊。” “我没有。” 苏沉润泽的眼定定望着她,眉宇间透着冷峭。 “还说没有,我都看到了。” 鞭子在苏沉的脚下炸开,他强忍怒意,转身就要走,岂料,比他更怒的温言一鞭子抽在了苏沉的背上,瞬间,出现血迹斑驳, “温瘪三,你在做什么!” 怒吼的声音从温言的身后传来,是温伯候夫人,苏清婉。 苏沉踉跄的身体,晕了过去。 “喂,你别装了,喂,快起来。” 温言脚尖踢苏沉,不料转身就迎来一记拧耳朵, “瘪三!你又作孽欺负你表哥!” “娘,娘,疼疼疼,快住手。” “你也知道疼,我要让你爹给你上家法,无法无天了,上次你把沉儿推进湖里的事情还没和你算账,走!” 家仆将晕过去的表少爷送去救治,无一不可怜他的遭遇。 申时三刻,秦墨为出现在了温府,被请去前厅的途中,听到了鬼哭狼嚎的声音。 手中的扇子一下子被折拢,朝着声源地去,温家奴仆拦不住他,只好速速去通报。 内院正厅前,温言跪在地上,她的鞭子,正握在温伯候温隐手里,刚才一记,抽在了她背上。 就在第二记要落下来时,秦墨为飞跑去抱住温言,替她受了一记鞭, “温伯父,有话好好说,阿言做了什么事要这般罚她。” “墨为,让开,再惯这孽种,哪天都要出人命了!” 眼见温隐气得不轻,秦墨为低头小声问温言, “你干了什么事,你爹这么生气。” “就是抽了那个落魄户一记鞭子,他晕了过去。” “你叫你表哥什么!墨为你让开,不然连你一起打!” 温伯候暴怒,要教训这个胡作非为的小霸王。 院子里站了一圈温家人,看好戏的居多,秦墨为的维护,倒是让他们都吃惊。 温言抓紧了秦墨为的衣服,不肯放这根救命绳, “你别走,我会被我爹打死的。” “温言!你成何体统,快松手!” 苏夫人见一个手半搂,一个拽紧衣服,提醒她注意点,虽然景国风气开放,但也没可以无视到这种地步。 “除非爹不打我了,否则我不放。” “温伯父,靠打不能解决问题。” 看秦墨为还要护,温隐铁青了脸, “墨为,这是我们的家务事,你别插手的好!” 秦墨为有点为难了,话说到这份上,温伯候是铁了心要教训温言, “阿言,我作为外人没立场,你要不忍忍过去。” “谁说你是外人,你可是我——” 拜把子之交兄弟这话还没说完,秦墨为就接过话头, “没错,温伯父,我和阿言相互有意,过几日我就让家里人来提亲,我不是外人,你可不能再打她。” 温言愣住,他在说什么,怎么听不懂。 秦墨为朝她眨眼,暗示她这是一时之计,温言明白,立刻抱住秦家的大腿, “爹,你听见了,以后不准再打我了。” 温隐冷笑,两个小兔崽子, “来人,去,请秦大人来!” 温言和秦墨为对视一眼,完了! 最后的结果,秦尚书上门亲自揪着秦墨为,朝温隐说道, “温侯爷,过几日再来府上叨扰,今日告辞。” “秦大人,温某下手重了些,还望海涵。” “不打紧,小子耐揍,以后温侯爷好好教导。” “秦大人慢走。” 温言依依不舍的看着秦墨为离开,大树没了,她又要挨打了,她可怜兮兮道, “爹,能不能以后再打,今天已经打过了。” 温隐睨看她, “起来吧。” 苏夫人笑吟吟手指点她脑门, “真不知道你走什么运,别傻跪了,凝雨,快扶小姐进房上药。” 温言没明白父母变脸怎么这么快,但是能躲过鞭子抽,是件好事。 站在高处亭顶上的一个黑影,冷笑,伪善的温家! 在房内趴着上药的温言,看到凝雨手里的镜子中,背后只是一道淤痕,并未破皮,总算放下心来了,她爹还是疼她的。 可不是嘛,就她一根独苗苗,不疼她疼谁。 “轻白,那个落魄户怎么样了?” 在给温言涂药的婢女,压低了声音, “小姐,表少爷晚膳比平日里多用了一碗饭。” “哼,我就知道他没安好心,全是装的。” “小姐,我打听到,是二小姐去夫人那里通风报信的。” “除了她还能是谁,白眼狼一个。” “小姐,小姐,夫人来了。” 寒酥从外头小跑进来,提前报信,温言立即和丫鬟止了话头,发出哼哼唧唧的呼疼声。 苏清婉坐到床边,尖尖指甲戳她, “别叫了,你爹用了几分力,娘看得清楚。 你这孩子,欺负苏沉欺负得太狠,会让下人嚼舌头说我们温府不慈,下次可别这样了。” 温言撇嘴不吭声,她在生闷气,白日里被沈枝意气了一通,回府又遭难。 “好了,别气了,你和娘说说,以后开府,喜欢什么样的家具,娘好给你准备起来。” “嗯?开府?开什么府?” 温言一脸莫名其妙,苏夫人挥手让下人全部退离,亲手给她上药, “你这笨孩子,墨为喜欢你,刚才,秦府派人来下帖子了,五天后来提亲。” “娘你别吓我。” “娘吓你做甚,秦家,是户好人家,孩儿啊,你莫要任性。” 秦家,是含金量巨沉的世家大族,当今一门两秦,秦墨为的祖父位居太师和他父亲位居尚书,皆从正二品。 温家,世袭伯候,虽说是一品,可到底和秦家不一样,贵族侯爷都是虚品。 掌握实权的官员和闲散侯爷,说话分量是不一样的。 秦家对温家,也是满意的,毕竟,贵族头衔是能为秦家带来荣耀的,并且能沿袭到下一代。 两家各取所需,正巧孩子们也是相互心悦,这门亲,再好不过了。 因为温言以后将继承伯候头衔,需要独立府门,因此,秦温两家决定在他们成亲后就开府独住,这也算是两家长辈对他们爱护的心意。 温言把脸按在软枕里,她不明白,怎么就过了一个晚上,她就要被安排成亲了。 虽然她知道自己身上的责任,可这来得也太猝不及防了。 提亲那日,秦太师和秦尚书都来了,温言被其母打扮的温良极了。 花园内,秦墨为盯着她笑,温言不自在的微红了脸,拿手绢扇风。 其实,温言有一副极好的皮囊,只是因为她蛮横的性格,使得别人对她敬而远之,对她的印象,并不算好。 今日,她换上了显身姿的婀娜裙,以及精致的首饰发钗戴上,美得晕目移不开眼。 秦墨为握住她的手,向来能说会道的他,一时间也烫了脸,心跳加速的说不出话来。 温言不自然的想挣脱手,但被握紧。 黄色的决明花下,温言受惊的想后退,但被秦墨为抱紧,唇上生涩的吻随着他内心的渴望越来越深入。 大驸马 第3节 初尝情的两人,皆是心下颤栗,有些紧张。 远处,苏沉的眼眸,极为阴沉,黑幽幽的目光里,射着恨毒。 “公子,要不要把他们。” 玉尘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苏沉望着罕见害羞的温言,冷笑, “那样太便宜她了!” 作者有话说: 开更啦! 第2章 遭贼啦 大都有东西二市,东市附近,分布着皇宫别院,国子监,司农寺等机构,达官显贵也几乎都居住在此。 而西市,可以说是平民区,这里的商品种类是大都最多的,并且流通速度快,可以常见到外国的往来商人。 金美楼,在西市的正街,八月开始,它门口的花牌换成了《嫦娥奔月》,巨幅的貌美嫦娥仙子,远远就能看见。 这位仙子的面容,则是当今最红的花旦,容三娘。 温言和秦墨为合了八字后,亲事定在了明年的九月初二。 之前输了马球赛,温言回家又遭了打,实在没心情请大伙儿吃饭,于是把日子往后延迟了。 如今她和秦墨为已经定亲,正好请客告诉他们这个消息。 今日,温言着浅色窄袖襦衫,花草纹高腰紫裙,发髻虽梳得简单,但也戴了两支步摇,耳上垂着趣味的金丝穗球耳环。 秦墨为则是一身紫衣,衬得他风流倜傥,意气风发,手里拿着温言不高兴披的披帛,她嫌整理麻烦。 当她和秦墨跨进金美楼时,酒壶仔眼亮立即迎上去带路,紫色,只有富裕权贵才穿得起的颜色,一般官家,也穿戴不起。 酒壶仔,头戴黑色头巾,灰色布衣,年岁一般都不会超过十六。 他们将来有机会拜到大厨下做弟子,也是普通人家极好的出路。 “松开手,被他们看见多难为情。” 走向二楼雅间,温言要甩开秦墨为一直牵着的手,却是被紧抓, “你是我未婚妻,他们瞧见就瞧见。” “你以前也没这么无赖啊。” 温言抽不出手,嗔他。 “哇,牵个手就是无赖,那我亲你得成什么了。” 秦墨为故作要去亲,温言轻拍他手臂, “嗳,正经些。” 两人的打闹,随着酒壶仔移开雅间房门而停下,秦墨为松开了手,只拿着披帛与温言一同进入。 没过多久,一片哀嚎声响起,门口守房的另一个酒壶仔凑近细听,听无事叫唤,他就又守在门口。 酒席间,秦墨为被轮流灌酒,他居然先下手为强,他们这一群人里,有不少暗戳戳喜欢温言。 她是脾性烈了些,可她长得好看啊,谁晓得,秦墨为这家伙居然已经和温言定亲了。 少年人,爱慕心倒也不全看家世,在这席间,也有几个比肩秦家的。 他们一群人,因为马球而结交,接着常年厮混在一起,变成了一个小圈子。 其中,地位最高的还要属世子爷沈衍。 他爹是女帝的胞弟,特例无藩地在朝中任职,一般王爷去藩地,几乎都是去开荒的,一去就是与景国的荣华富贵断了缘。 沈衍唉声叹气,倒不是他失意,温言并不是他喜欢的款,实在是家里催婚催他的紧,他很想找个应付下家里,原本,温言也是个可以凑合的对象。 眼瞧着秦墨为被灌的晕乎乎,温言发威挡酒,瞪着故意来闹酒的, “你们不许再灌了,墨为醉了我还得送他回去。” 美人发话了,大伙儿也就闹一闹,失意的心自然不会在人前流露,都收手饶过了秦墨为。 沈衍瞧秦墨为笑得像只醉狐狸似的,不禁想温言这憨憨,以后肯定被吃死。 不是谁都像温言是独苗,集父母爱一身,养成了跋扈却也心性简单,他们的家里,都是有兄弟姐妹虎视眈眈。 心计,无需教就会。 哎,这憨憨怎么就被秦狐狸叼走了,否则他也能开府独立出去享受自由。 温言今日定下的是一桌般若素席,最早出自一位僧尼之手,也不知怎么流传到金美楼的。 吃惯了山珍海味的权贵子弟,皆被这名好色好味好的素珍席征服,其中一道“煮白玉”尤其投沈衍所好。 一碗白粥里,有切得极薄的冬笋片,不知熬了多久,甘香与粥浑然一体,沈衍把粥在舌头上留了一会儿,没尝出来里头另外的味。 于是他向酒壶仔打听这煮粥人。 酉时时,下了几程小雨,白日秋热降了下来,到了酉时末,石板路上,还有微微的水汽。 温言牵着有了醉意的秦墨为下楼梯,让他小心脚下,待走出美金楼,等候的侍卫佛东接过秦墨为扶他进马车。 佛东,自小跟着秦墨为,沉默寡言,做事仔细。 高顶华盖的马车缓缓行驶,佛东驾车先回温府。 马车内,温言想开窗让秦墨为透气醒神,骨节分明的修长手制住了她,含有酒气的唇浓烈的吻含住朱唇。 温言有些退缩的想后移,却是被半压住扣紧了后脑,转承不断的吻失控的滑向了白皙的脖颈里, “啊!” 温言轻呼,秦墨言隔衣咬了一口,推不开他的贴身,温言有些紧张被听去,偏头去探。 她的分神,引来秦墨为的不满,温言却是不敢让他继续下去了,闺房里藏的春画图她也看过不少,努力伸手去移开车窗。 指尖修剪的圆润手指,拼命去点碰窗口。 凉风吹进来,车内熏香散出,温言扯过自己裙子后去捶打秦墨言, “你这个家伙,色呸。” 秦墨言抓住他的手,把脸凑过去靠在她肩上, “真想和你快点成亲,这一年日子怎么过。” “你以前怎么过就怎么过呗。” 温言气恼他越来越大胆。 “那怎么一样,现在我想你都会想的睡不着。” 也只有少年人,才会为了意中人几乎虔诚的守身,世家,从来不缺妾侍和面首。 秦墨为确认了温言的守宫砂还在,心里痒的要死,他特别想骄傲宣告,他和温言,不仅家世相配,心心相印,还皆是洁身自好之人,简直天作之合,金玉良缘。 温言表面看起来蛮横,实则极有原则,惹怒她的,都活该,秦墨为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帮她善后是胡作非为。 马车来到了温府前,温言跳下车后回望。 府门前高挂的大灯下,秦墨为倚靠在车门上,看着温言的眉目里镀了毛茸茸的一层影,美得如画,他不舍的想再多停留一会儿。 温言却是嫌被他染到了酒味气,想回去泡澡, “快点回去,我身上臭死了。” “阿言,那你亲我一口我就走。” 佛东默默下车去,假装检查车轮。 没过多久,温言气得去拧秦墨为,他好的很,把她拽上车又绕了一圈路,进府后,她用跑的进了自己院子,生怕被人看见那肿胀的唇。 夜间奔跑的她,凉风拂面,眼中波光流转,般配的一切,都让她允许了秦墨为的所作所为。 也许在内心,她也是有点喜欢他的。 回到房内,凝雨给她要拆发时,发出疑惑, “小姐,少了一支钗。” “跑太快丢了,没事,别管了。” 温言有些心虚,她的钗,被秦墨为拿去了,那家伙说什么要睹物思人,她被肉麻的受不了,拔钗让他快走。 “小姐,这玉佩哪里来的?怎么没见过。” 在给温言脱衣的轻白也疑惑, “别这么大声,这玉佩可别让娘知道。” 凝雨和轻白都应声说是。 一头丰盛的好头发散了下来,黑云一样,温言泡在浴桶内,后仰着头,手举高看着碧绿的玉佩,通透的无一丝杂质。 虽然她和秦墨为定亲了,但是私授个人东西,传出去还是不雅的。 毕竟,还未成亲。 凝雨在一旁适时添热水,轻白另端盆在给她洗发,也只有富贵人家才能在夜间沐浴洗发,否则,让湿漉漉的头发干透是个大问题。 沐浴后,温言躺在矮塌上,湿发擦干后落在薰笼上烘干。 这段时间,凝雨拿润肤膏给她抹全身,待抹完后,寒酥就拿敲锤给她敲脚底,疏通经络。 秦府,秦墨为酒醒的差不多,侍女慧明拆了他发顶的金冠,拿梳子给他通发后,又盘起拿发簪固住。 脱衣时发现有一支金簪, “少爷,这簪子,有些陌生。” 慧明跟在秦墨为身边久了,讲话也跟着有些绕, “要是让第三个人知道,少爷我扒了你的皮。” 慧明应声说是,在秦墨为去沐浴期间,她找出一只大小合适的笔盒,将金钗妥善的放入盒内。 大驸马 第4节 其实她肚子里猜肯定是温三小姐,刚才她闻到那股熟悉的熏香味了,秦墨为身上就只出现过这一种女人香。 哎,做下人的知道主子秘密,会有风险,以及万一事发还得考验演技。 她什么也不知道。 下人会对主子产生不切实际的想法吗,会,只希望主子少些打骂,逢年过节过多发些银钱。 慧明对这个俊朗的少爷没有其他心思,她见多了那些被少爷们睡过后依旧是婢女的情况。 何苦牺牲自己的清白去博那不可及的梦。 那些以为能一步登天进富贵窝的,也不想想少爷们想要女人有多简单,她们有的不过就是一身皮肉,其他什么也没有,泥腿子,在他们眼中不过就是玩物。 下人就是下人,有规矩的世家,一旦发生要纳进门的事,那这位令家族蒙羞的少爷,也几乎可见的会被长辈放弃。 秦墨为虽然比温言晚到府,可他们就寝的时间差不离,他把那装钗的盒子放到了枕边,一夜里打开看了好几回。 倘若不这么做,他真的会得相思病。 温言被打那天他回府后,还不等他爹开口训,他就直接跪下, “爹,我要娶温言,你快去提亲。” 他爹秦仪渊慢悠悠抿了口茶水,不接茬,任他急, “爹,你倒是给个准话呀。” 一想到温言可能在被打,他就止不住焦急, “急什么,你小子背不疼?” 秦墨为这才好像感觉到背后隐隐有点疼,但为了温言,他故作无事, “不疼。” 秦仪渊盯着他笑,笑得他脸烧了起来, “瞧你这猴急样,我要是温言,都被你吓跑喽。” “爹,你不同意我就去找阿翁了。” 秦墨为嫌他浪费时间。 “我何时说不同意了。” 为官,治家,有时可以通用。 转磨儿子欣赏他一番罕见的难急后,秦仪渊才漏点意思。 秦墨为手搭在盒子上,侧身睡去,他至今为止,也就为温言急过,其他时候,一直是从容不迫。 身在秦家,他自小耳濡目染,向来不透心中所想。 否则,温言也不会那么惊讶他真去提亲,只有到了那一刻后,他才不再隐藏的表露心意。 隔天,温言醒来时去摸枕下的玉佩,突然,她坐起来拿开枕头,空空如也。 接着她又把被子掀开就连床底下也没放过, “凝雨轻白快进来!” 温言急切的呼喊,凝雨和轻白急忙进去。 许久过后,三人面面相觑,玉佩凭空消失的几率有吗,恐怕,还没有遭贼大。 清晨,温言披头散发,寝裙外只系了件外衣就风风火火的一脚踹开了苏沉的房门,很快,房内出现了花瓶碎裂的声音。 凝雨和轻白守门,谁都不让进。 第3章 能屈能伸,扮猪表哥 苏沉的房内,处处透着雅致,书卷气浓厚。 细格窗边的书桌上,摆放着大圆瓷的瓶器,里头插着画卷字卷,以及一柄团扇,细娟上头绣着蝶恋花。 一整墙书架上头整齐摆列着书籍字画盒,一旁小矮几上有一把绿绮式的黑漆琴。 精雕的圆弧罩垂挂着素色帘,收绳是一抹跳色的翠蓝丝绦。 明明还是清晨,曦光浅浅,苏沉却是已经起来在练字了,当温言闯入进来时,他只抬眸瞧了一眼,又不再理会她。 温言进来后,先是四处翻找玉佩,都找不到后就来到苏沉身后,对他上下摸找,练字的手抖了一下,墨渍凝团, “温言!你再放肆,我对你不客气了!” 温言为何会对苏沉看不惯,就是因为他私下里的面目,与在人前时完全不一样,他刻薄,他无礼,并且身体好的很。 温府,除了温言,全被他那张病秧脸给骗了过去。 就如此刻,本该晨凉添衣,他却是寝衣敞开露着胸膛。 “你把东西藏哪里去了!快点交代,不然我要你好看!” 温言什么也没找到,夺走他手里的笔然后威胁看着他, “什么东西,可别含血喷人,瞧你这疯婆子样。” 苏沉双手抱臂,讥讽的脸,哪里还是被欺负的模样。 温言扔掉笔,用鞭子吓唬甩在他脚边, “还敢狡辩,除了你没别人了!” “呵,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说不说!” 苏沉根本不带怕的,温言挥手就要去抽他,鞭子把一盆装着清水的细颈高瓶给带飞,摔碎在了地上,紧接着,挥鞭的手被笔杆打麻,鞭子落在了地上。 铺整齐的锦绣床榻上,温言坐在苏沉身上,双手被制住,她就用牙齿去咬他, “疯婆子你住手,再不住手,我揍你了。” 撒泼的温言,此时毫无闺秀模样,就像是头气赳赳的母豹子,要咬断他喉咙。 光滑的大腿肌肤磨着线条流畅的硬朗腰侧,匆忙没系紧的外衣散开,寝衣裙的领口也滑落到肩,露出白色细肩带。 不施粉黛的清丽脸抬头,恶狠狠道, “你敢揍我,我就让别人知道你习武!” 其实,在苏沉刚到温家的时候,温言对他还是友善的,想把他收当小弟,谁知苏沉仗着会轻功戏弄温言,于是梁子就结下了。 “你去说呀,只要你说出来,我也告诉别人你房间里藏着的“好宝贝”。 苏沉威胁回去。 “你个阴险小人!” “泼妇!” 温言怒的朝他下巴咬去,苏沉被咬疼,冒出了邪火,巧劲翻转将她压制在身下,一手把她双腕拉高固在头顶,另一手用力掐她脸颊,母豹子的嘴唇被挤鼓了出来。 “还撒泼吗?” “唔噜噜噜——” 温言被掐着脸颊说不清楚话,瞪着他,双腿动起来要反抗踢他。 “温瘪三,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让你记住以后还敢不敢闯我的房间。” 苏沉居高临下的眼神,幽深的让温言头一次有了怯意。 寝裙带外衣被轻易脱去扔在了地上,大腿内侧有一点鲜红的守宫砂,温软玉体被狠训,危险硬体威胁的要破她身。 最后,温言是带着一身咬痕哭啼狼狈离开的,温三铩羽而归的消息,传遍了温府。 好奇心被吊起,表公子到底做了什么,让温家霸王哭着跑了,以前哪一回不是表公子被欺负的惨。 苏夫人听闻后,正在对镜梳妆的她,眼神示意身边刘妈,刘妈会意立即出去,将嚼舌头的下人挨个训斥,敢说主子闲话,活得不耐烦了,通通扣一月银钱。 还不等苏清婉用完早膳,清晨的闹剧又有了后续。 说什么温言垂涎表公子的美貌,一直都暗暗喜欢他,见不得他与别人亲近所以才老是欺负他。 可表公子心有所属,今早拒绝了温言,于是她伤心离开了。 传的像是那么回事,苏清婉都有点怀疑温言老是欺负苏沉,其实就是对他有想法,只是行为幼稚了点。 在这与秦家联姻的当口,这种事情,该封口的还是得封口,等以后两口子貌合神离了,再明着让苏沉进门。 于是,当苏夫人让温言收敛点性子别闹笑话时,温言气得摔东西,有口难言,憋屈极了。 苏夫人瞧她不知悔改的样子,当她没死心,于是直接允了苏沉的请求,搬离温府去应天书院读书。 “好孩子,你受委屈了,这三千两银票你拿去在书院打点,也算是姨母的歉意,没能照顾好你。 你表妹被我们宠坏了,她心性其实并不坏,只是喜欢人的方式还不太成熟。” 苏沉垂下眼,清隽的外形透着温顺,他声音轻和, “姨母,我晓得的,表妹只是淘气还没长大。” 苏清婉露出了亲切的笑容, “在书院有什么缺的,尽管和姨母开口,温府永远是你的家。” 闻出弦外音的苏沉腼腆回道, “姨母,只怕,表妹会不喜我。” “好孩子,别担心,你们青梅竹马的情分谁也比不了,以后,你的仕途保准顺顺当当。” 加了温姓,有温伯候提携,仕途自然不需要担心。 温府门口,停着气派豪华马车。 温言奉母命不情愿的要送苏沉去书院,她率先坐进马车占据位置,等苏沉进来时,她望着车窗外,装作看不见他。 马车开始驶起来,泾渭分明的两人,一个望着车窗外,一个在翻阅未看完的书卷。 这般安静气氛,是从未有过的。 大驸马 第5节 “喂,你干嘛胡说说我喜欢你,传的府里到处是。” 温言没能忍住质问,但对他还存有阴影,手脚安分的放着。 苏沉连眼头不抬, “叫我什么。” 温言拧着嘴叫不出表哥二字,僵在那里。 苏沉发善心放下手中书, “过来。” “你干嘛。” 温言警惕看着他, “还想不想要这东西了。” 消失的玉佩,出现了。 “好啊,我就知道是你,快点还我!” 温言扑过去抢,但手就是碰不到玉佩。 “呵,你好大的胆子,敢收这种东西,若是被你爹知道了,会如何。” 苏沉严厉的眼眸,让温言眼神闪躲,她聂嘘道, “你别说出去,我也不想的,墨为强塞给我......” “住嘴,还找借口,你有手有嘴,怎么就拒绝不得了。” 温言抿紧了唇,沉默,当时她有拒绝,只是,她在下了马车后才发现身上带着这玉佩。 苏沉见她知晓厉害了,又训她, “以后做事过过脑子,这玉佩暂时保管在我这里,等你成亲了再还你。” “你干嘛突然转性了。” 温言觉得他有点反常,为她好还真有点不习惯。 “你说为什么,你娘都用仕途威胁我了,以后我得管你。” 苏清婉知道自己女儿如何,金玉草包,若身边没个人看着,她还真不放心温言的以后,特别是和秦家那个聪明孩子结姻。 “啊?娘干嘛这么做,我不要,你会欺负我的。” 温言第一反应是拒绝,但看到苏沉嘲弄的面色后,她偏过头去,闷闷道, “又不是我要你进门,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哼,那也是因你而起。” 苏沉当然有气,温家了不起,把他这个孤儿圈住。 温言正如苏夫人所说,心性并不坏,她知道苏沉有着志向,对荣华富贵的温府,并没有依附心。 “表哥,抱歉。” 因为她,苏沉的一生,都要与她有关,而她,慢反应的也明白过来,母亲是为她好,苏沉很聪明,对她继承温家有利。 苏沉没有应,只是把玉佩丢进暗格中,一句抱歉就能抵消他未来低头的人生吗。 温言从苏沉的身上起来,回到了原来位置,真正的沉默蔓延,她望着窗外,繁华的大都,每天都有人挤破头想进来,但朝廷限制外来户。 世家大族,同样也排斥新贵出现,苏沉想靠自己上去,其实很难,她没有回头的轻轻喃语, “你有什么好气愤的,靠着温家这棵树你才能爬上去,否则连水面都没冒出就被按下去了。” 温言只是比聪明人稍微笨些,但是从小的环境,她对本质的东西,看得清清楚楚。 苏沉当然明白这些道理,所以他没有拒绝,只是明白归明白,心甘情愿又是另外一回事,他也是个人,有情绪很正常。 点破两人以后关系后,温言瞧苏沉开始顺眼起来了,毕竟,他以后也算是温府的幕僚。 “表哥,我以后会常来看你。” 温言能屈能伸,想明白后回头朝着苏沉露出大大的笑容。 “脚长在你身上,随便你。” 不会好好说话的苏沉,有时候被温言打,真不算冤枉。 温言却是突然的能听懂了他的话里音, “表哥,成亲前,我不会再越池。” “最好如此,以后做任何事,都要和我商量,知道了没。” “知道了。” 总算朽木还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苏沉望着她, “敢在成亲前没了守宫砂,我就废了你。” 这是苏沉对温言的考验,看她经不经得起诱惑,能不能成事。 毕竟,若是她连这点能力都没有,他就是得罪温府也不会辅助她。 温言撅嘴说知道了。 比起苏沉将来会是她的小夫婿,她倒觉得他更会是个严师。 苏沉闭上眼,眼不见为净。 应天书院,建在大都的郊外,距离温府,马车需要两个时辰,它可以说是进士的温床。 其实,只要苏沉开口,温家可以送他去国子监,国子监,三品以上官员子女的学府,只要有举荐就可以跳过科考成为朝廷官员。 但是苏沉不想面对势力的夫子同窗,所以选择应天书院,这里环境相对清流些。 温家的豪华马车,引来了一些学子的侧目。 温言拉住下马就要走的苏沉的袖子, “不准和你的女同学走太近。” “那你和秦墨为呢。” “那不一样。” 苏沉拨开她的手就走,走得特别快。 温言望着他的背影,咬了咬唇,转身让马夫解开一匹马,她要骑马回府。 利索潇洒的上马,娇喝一声,马鞭甩出漂亮弧度,一身艳色锦衣,驾驭骏马快速奔跑,这抹身影,是苏沉眼中极明亮的色彩。 温言突然回头望去,见到了苏沉来不及收回的目光,她绽开了灿烂的笑容。 苏沉面上出现懊恼,然后像是掩饰一样,立即快步进入书院。 侍从玉尘玉絮对视一眼,公子害羞了。 第4章 她也得上学 温言作为国子监的学子,向来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看心情再看天气然后决定是否去上学。 昨夜秦墨为派人来告诉她,他们国子学的明德班,今日要来新的博士授课,让她第一天别迟到。 等把这位新博士的给底摸透了,她再选择是否是去上课。 温言起了个早,婢女给她穿上熨烫好的学子服,圆领的黑边深蓝罗衣,男学子束发头戴网巾,女学子编一尾发系蓝丝带。 当她坐马车抵达国子监时,看到了秦墨为站在门口等她。 温言斜挎背着书袋,月牙白的双层布面上绣着竹与篱,还有两只在吃草的小白兔,一粒青色玉扣扣住。 她小跑了过去,辫子随着她的奔跑而晃动起来,站在台阶之上的秦墨为笑吟吟的看着她,他同样背着双肩的皮质书袋,可防水。 秦墨为尽管也和温言一圈人厮混在一起,但他对学业从不懈怠,是优秀学子代表。 虽有家世的光环,但博士们对他的喜爱,也是真的。 温言和他并排一起走进了国子监,国子监,不止国子学,还有太学,四门学,另外专学有算学,律学,书学。 除了国子学,其他学对门第要求并不高,只要自身够优秀,都有机会进入国子监。 路上,遇到了沈衍,他消息灵通,说新来的博士特别年轻,是祭酒从应天书院截胡过来的。 近年来,应天书院的名声快要盖过了国子监,说什么应天书院才是培养帝国人才的地方,而国子监就是帝国蛀虫地。 朝廷中,不少官员都出自应天书院,更是印证了这说法,就连女帝,也隐隐有听闻,在朝堂上特意询问是否有此事。 温言不感兴趣的打了个哈欠,她许久没起这么早了,连早膳都没吃,肚子有点饿, “温言,等下我们逃课去金美楼如何。” 沈衍和温言一样,很少出现在学堂里,多数时间他们两个在马球场打球。 这一拍即合的想法,温言当即同意,秦墨为纵容的不出声,不觉得这有什么,治世之道,和学问关系其实并不大,家学才重要。 他们自小开始接受的教育,方方面面都涉及,不仅仅是国子学这些。 国子学,总共有四个班,每班有二十名学子。 温言,秦墨为,沈衍一起进入到学室,他们三个的座位连在一排,沈衍坐在第一个,次之温言,第三个秦墨为。 才坐下,温言就竖起书籍趴着睡觉,很快进入了梦乡,突然,她的辫子被扯了一下,她惊醒过来。 新来的博士正在点名,马上要点到她,于是秦墨为叫醒她。 在温言喊到后,她拿笔杆戳沈衍,后者也立即从梦中醒来,听到自己名字后迷糊喊到。 傅明庭手中的名册都未打开,眼睛看着学子们,名字从口中微顿报出把人和名对上。 明德班里,缺席的有三名,竖书打瞌睡的有五名,小声聊天的,在转笔玩的,在看杂书的,在走神的有九名,看起来好学的只有三名。 缺席的,傅明庭直接让助教把书桌给搬离了,这可让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公子小姐们乐了,有人借口溜出去,派人去通知缺席的。 温言向来是事不关己,就不参合,这个班里,她和秦墨为沈衍三个是一块儿的。 大驸马 第6节 秦墨为坐得板正正,在书写祖父考他的难题,温言和沈衍在聊待会儿去玩什么。 另外的学子,以太傅孙女柳云依为中心的一个小团体,幸灾乐祸的看着新来的博士,笑他要完蛋。 还有零散的几个,中立看事态发展,再决定态度。 傅明廷把各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接着开始授课,年轻冠玉的脸,看起来修养很好的样子。 他移步间,一手执教案,一手戒尺。 装模作样的学子们,在等待,而结果,也不负他们期待。 缺席的三个学子,闯了进来,朝傅明庭围冲过去打,瞬间,安静的室内,如水进油锅,炸裂闹响了起来。 柳云依拍手叫好,一群学子们也都在围观看好戏。 只是,都让看人闹的学子们失望了,被打到鼻青脸肿的,是那三个闹事学子。 祭酒亲自来了,学子们虽然都是贵勋后代,但他们自己不是官身,面对朝廷从四品官员,也得恭敬,至少表面如此。 祭酒狠狠训斥了明德班后,由傅明庭作出处罚决定。 傅明庭的斯文白面皮,冷冷吐出, “全体绕射击场跑十圈,并且说夫子我错了,夫子请原谅我。” “不是吧!” “好丢脸!” “夫子,可不可以换一个。” …… 拒绝的声音一大片,但显然,祭酒是下定了决心要整治一番风气,特别支持傅明庭。 不跑也得跑,否则家里人知道,少不得一顿责骂。 倒霉受牵连的人,一开始都不大合作,直到,傅明庭牵了三只黑色獠牙犬出来,尖叫声出现,所有人都开始逃着跑。 秦墨为带着温言和沈衍跳到了一棵树上,想悄悄等到结束,岂料,傅明庭站在树下,抬头朝他们勾起了唇,一颗石子打落了不明物。 躲着的三人皆是背后一寒,紧接着,有令人头皮发麻的嗡嗡声出现,三人立马跳下树,拼命跑。 而前头发现不对劲的人,发出了惊叫, “蜜蜂啊!啊啊啊啊啊啊!” 明德班的上午时光,在罚跑中度过,事后因为没有边跑边说认错话,他们又全部排列站在太阳底下,双手举高喊知错。 其他班的学子们下学后看到他们,都笑得抖肩去斋楼吃饭。 明德班的各个,都记上傅明庭了,一定要他好看再赶走他。 温言和沈衍没在斋楼里吃过饭,不知道去哪里打饭,于是他们两个先去占位,但座位几乎已经坐满,无处落座。 “啪!” 一道鞭声出现,温言停在一个背阴靠窗的位置,甩鞭威胁在吃饭的一桌人, “快点让开!” 沈衍心情不爽的拉着脸,语气颇为不善。 很快,那一桌子人端着餐盘走了,能这么明目张胆抢桌子的人,他们惹不起。 嚣张霸道的行为,引来了侧目,但等看到秦墨为支使两个同学给他们端饭后,便不再多看。 温言和沈衍看着很陌生,但秦墨为,都认识他。 温言打开食盒,里头只有简单的素馅饼,凉菜,肉脯,一勺红栗饭,以及两颗蜜枣。 斋楼要给所有的学子提供饭食,全部都是提前备好的。 冷凉凉的饭食,温言吃不下,筷子戳啊戳, “墨为,你每天午膳就吃这个?” “阿翁不准府里人给我送饭,要我吃点苦。” 秦墨为其实也咽得艰难。 沈衍苦着脸,他比温言还挑食,打开食盒就丧失了胃口,皇亲国戚的他,那里见过这种寒酸食物。 秦墨为把肉脯撕下,放到唯一的热汤中浸泡,温言尝了一口,勉强的吃了下去。 申时三刻下了学,秦墨为因为今日家中有客,要先回去,只能和温言抱别,被他们两个腻歪到的沈衍扯开秦墨为, “行了差不多得了,墨为你以后有的是时间抱,本世子要饿死了,温言我们快走。” 秦墨为笑骂了沈衍一句,然后转头嘱咐温言, “接下来几日你恐怕还得来上学,功课我给你做好,要早些来记住。” 温言点头应下,然后在沈衍的催促下,骑马朝着金美楼奔去。 秦墨为看着温言远去的身影,心下对傅明庭并没有太多反感,至少,以后他可以经常看见温言。 一路狂奔的温言和沈衍,穿越过闹市时并没有降下速度,走卒摊贩行人都被惊到快速躲避,然后在他们背后破口大骂。 就温言和沈衍两人 ,无需雅间,直接坐在了厅堂里,一口气点了许多道菜,沈衍心念那道白粥,于是也添上。 他们两个国子监的学子服,在厅堂里甚是扎眼。 等满满当当的一桌丰盛食摆出来后,几乎一天没吃东西的温言和沈衍,筷子动的快。 并不是家中无吃食,而是不想等到正餐时间。 但两人的食量是有定数的,饿过头把菜点多了,一桌子的丰食,好几道都没动。 沈衍品完粥,招来酒壶仔问, “今日煮这道粥的张姑娘在不在?” 酒壶仔肯定点头, “今晚有客人要做寿,点了张姑娘做寿席。” “那好,我要见她。” “好嘞。” 酒壶仔去后厨请人出来。 张仪麦出来时,见到浪费的一桌食物,眉心微微颦蹙。 沈衍打量了她一番,很少会有年轻姑娘愿意待在后厨,毕竟,这是个力气活,没点臂力,颠不起锅。 沈衍向她讨教煮白玉这道粥的门道。 张仪麦有些意外他是为了这道粥把她叫出来,也没什么不可说的,这道粥考验的是火候功夫,就是知道配料也做不出一样的味道。 站着的张仪麦,说完局促的双手在围裙上搓手, “公子,后厨还有些事,我可以走了吗?” 来这里的非富即贵,张仪麦得罪不起,就是心里讨厌他们浪费食物的行为,语气神态也不露半分。 温言原在看台上戏,听到她要走,开口叫住她, “等等,三天后早晨这道煮白玉送到温伯府来。” “温言,你没事吧,来这里吃不是更好?” 沈衍奇怪, “给个朋友尝尝。” 温言不想让沈衍耻笑,以前她一口一个落魄户,现在她巴巴去看他叫表哥,只说是朋友。 听她这么说,沈衍也不再往下问,他们关系并没有到可以谈隐私的份上。 “哎,奴家记下了。” 张仪麦应下后就离开了,等回到后厨,她才松了口气露出微笑,她实在不擅长与人打交道,还是不用说话的后厨轻松。 旬假,每隔十天休一天,这日,温言带着“煮白玉”坐马车去了应天书院。 放假,苏沉一次也没回来过,听母亲话要舍得前期投入的温言,牺牲自己的休假时间,天都未亮,早早起去看他。 在马车里补了觉的温言,下车后神清气爽,玉尘在门口等候,见到温府马车,上前来给她带路, “有东西给表哥,玉尘你去后头拿上。” 玉尘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表小姐不仅叫表哥,还带了东西。 温言见玉尘轻松拿起了加碳的食盒,心想,原来他也是练家子。 应天书院的学子舍房,有单人院,有双人间,也有多人合铺间,考虑到了学生家境的不同,提供不同选择。 苏沉的住所,在单人的梅院,有小庭院与周遭隔开。 也只有在旬假的时候,书院会开放外来人探望自家的孩子,送些衣被什么的。 温言跟着玉尘走了小径,一路没遇到多少人,风景倒是幽美,在穿过一片竹林后,进入了梅院。 玉尘去拿碗筷,温言直接推门进了苏沉的房门, “有没有搞错,我早早起来没得睡,你在这里睡得香!” 天气已渐寒,窝在床上正是温暖舒服的时候,温言见到苏沉散着发,背后垫着软垫,坐靠在床榻上翻看杂书。 温言气不打一出来,想她天不亮就起来了,在马车里睡的也不踏实,苏沉挑眉, “我求你来的。” 温言原本走过去是想扯他被子,不给他再舒服躺着,但目光却是被桌上的一盏小巧精致,金箔纸做的六角小宫灯吸引。 于是改了脚步,她过去看了好一会儿,爱不释手的去摸,然后抬头, “表哥,这灯送我呗。” “你可真好样的,一来就和我讨东西。” “表哥,你早膳还没吃吧,我给你带好吃的来了。” 温言寸步不离的守在纸宫灯前,大有若是不给她就抢的趋势。 大驸马 第7节 “罢了,送你吧。” 苏沉见到,温言咧开嘴笑的特别甜,捧起宫灯开始欣赏,她专注的看着宫灯结构,严谨工整缝合,她喜欢极了, “不是说给我送吃的来了,在哪儿呢。” 不知何时,苏沉已经穿戴好了,温言完全没注意到他站在身后, “交给玉尘了,被你提醒,我也饿了,走走走,一起去吃。” 温言暂时放下东西, “还真没见过你这样的,给我送吃食还要分去一半。” 苏沉无语, “别说这么多了,我真的好饿,你都不知道,这几天我过的有多苦,国子监来了新博士......” 温言噼里啪啦把这几天的事情跟他说,早起,背书,罚抄,午膳难吃,回答不出问题还被留堂,简直痛苦极了。 因为院小,餐桌就摆在了廊下,紧靠栏杆的四方桌上,碳热温着的粥盛了出来,玉尘还带了两碟配粥的小菜。 温言和苏沉折角坐着,听着她倒苦水,苏沉不给面子笑的欢,这对她来说确实是在吃苦。 她带来的有名堂粥,挺合苏沉胃口, “你说的那个博士,我也听闻过,据说他以前在寺庙里当过一段时间和尚......” 温言竖起耳朵听,眼神亮晶晶的看着苏沉,知己知彼,才能整那个老是罚她背书的讨厌夫子。 在院中扫落叶的玉絮,不时抬头去望苏沉和温言,他家公子未免笑得也太灿烂了。 他摇头,公子和表小姐相处模式变化太快,他还没习惯。 晚了时辰的早膳过后,苏沉教习温言功课,她空白的脑袋里,被塞进了许多内容, “把这些记住,你们夫子考教的问题都在这里。” “真的假的。” “不信啊,那我收回。” “嗳嗳表哥,我开玩笑的,给我啦。” 温言急忙抱住苏沉圈出来注释过的书册,不知觉露出了娇态。 苏沉笑着拍了记她的脑袋, “还有这个,带回去习字,下回来我要检查。” “啊——饶了我吧,这样我还哪里有时间去打马球玩。” 温言苦着脸, “那随你。” 苏沉的脸说变就变,若说刚才还晴出太阳,此刻立即变阴。 “好啦,我练。” 温言拉住他手臂,接过他手里的字帖册,待翻开,被里面的字惊艳到了, “表哥,这谁写的,字写得好漂亮。” “你不会看署名啊。” 苏沉的耳朵有烫。 “天啊,表哥,这是你写的,你的手居然写出这么漂亮的字。” 温言惊呼, “马马虎虎吧。” 苏沉嘴上是这么说,可脸上不是这样,一脸算你识货的神情。 温言一开始还惊奇,可翻看完后丧了脸, “表哥,你真看得起我,我哪里写的出这样的字。” “只要想做,什么时候都不会晚,只看你想不想。” 苏沉的双手落在温言肩上,眼眸中透着认真鼓励,温言抿了抿唇, “那,那我试试。” 温言从未见过苏沉那般笑过,好像眼中有星辰,倒映着她有点呆的脸, “表哥,其实你长得还不错哎。” 温言像是头一次发现了苏沉的好看, “只是还不错吗?” 苏沉突然靠过去,彼此呼吸有点近,温言发觉自己有点紧张,心跳的快,心下骂他妖孽,在勾引她, “呵呵呵,我要回去了。” 温言的脸烧了起来,突然,有凉凉的鼻尖碰到她的秀挺鼻,徒然升温的气氛,让她有些不知所措起来,身体也变得僵硬, “表,表哥,干嘛靠这么近。” 幽兰气喷在对方的唇上,转眼间,吐气的温软唇被覆吻住,温言腿软的后移去,被直接压靠在墙壁上。 原本浅尝的吻,慢慢变得重吸,温言想要伸回自己的舌,被卷住。 突如其来的吻结束后,气氛变得不可言说的静,温言打破沉默, “表哥,你干嘛吻我。” “我又不是圣人,你不喜欢?” 危险的眼睛盯着她,让温言头皮有点麻, “那倒也不是,就是,嗯,怪怪的。” 温言有点别扭,她和他关系有这么亲近吗。 “觉得怪,那再亲一个,习惯就好了。” 苏沉说的好像平常,但是他的眼里却是透着兴奋跃跃欲试,温言害羞别过脸, “今天就算了吧,还是唔唔唔。” 这种事哪里是她说了算,苏沉尝了又尝软唇,才心满意足放她离开。 待温言坐进回府的马车后,手不停锤坐垫,来看苏沉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两册子的功课直接把她的快乐马球时光消没了。 最后,连未来的每一个假日,也没了,想想,都好痛苦,冬天早起,痛苦加倍啊! 第5章 快乐没了,土匪公子哥 温言花在学业上的时间多了,在马球上,自然就减少了。 神风队的练习,她不是晚到就是缺席,沈衍问她怎么回事,再这么下去,她队长的位置要让人了。 温言苦着脸和他说最近功课很多,她实在没时间来练习打球, “那旬假呢,你都去哪里了?” 沈衍特别奇怪她最近神龙见首不见尾, “嗐,我有个朋友......” 又是这个朋友系列,沈衍都快听得耳朵长茧了, “停停停,那你说以后还准不准时,你这样真的得换个队长。” “我也说不好,唉,换吧。” 沈衍欢天喜地的接过队长臂章,徒留温言在身后郁闷。 神风队的马球练习,在沈衍的家里,恭亲王府。 温言每日到下学过后才去练习,时间总是晚了许多,不比他们整个下午都在场上。 沈衍即便见识过了新博士的厉害后,依旧我行我素,想逃课就逃课,听说博士登门拜访过一次后,也不再管他。 而温言就比较惨了,天天上学不说,还得按时完成功课,不仅如此,还要额外完成苏沉交给她的练字任务。 她的用功,不仅没惹来父母的心疼,反倒是各种夸苏沉,温言简直觉得自己是捡来的孩子, “以后和你表哥好好处,知道不。” 苏夫人点她脑袋,温言哼, “有了表哥这个小女婿,你们都不爱我了。” 温伯候和苏夫人都被她逗笑, “是啊,谁叫沉儿学识渊博,为人又谦逊,还长得一表人材,简直便宜你了。” 文伯候打心底里喜欢苏沉。 温言气啊,筷子夹得快,她现在一天消耗量特别大,晚膳可以吃下两碗饭。 吃得多也不怕积食,她晚上练字就要练一个时辰,还有背书,偶尔还要吃夜宵。 她在课堂上的变化,秦墨为想看不见都不行。 以前背不出的书,现在磕磕巴巴能完整背下,以前需要他做好的功课,现在即便错误百出但也是自己的想法。 更诡异的是,温言天天来上学,并且不迟到不逃学, 天气渐凉,斋楼的饭食实在有损身体,秦家开始给秦墨为送午膳,为了让他更好的休息,秦家的门生疏通关系,在国子监里给秦墨为租下了一间小院。 他和温言一起在暖暖的室内吃午膳, “阿言,明天旬假我们去打球吧,好久没和你们一块玩了。” 温言没想太多,直接回, “明天我还有点事,要晚点到。” 大驸马 第8节 “是什么事?” 秦墨为疑惑的眼,让温言生出了愧疚感,都还没成亲,她爹娘就在开始防着他了。 但,都是为她好。 “想睡懒觉,天天早起累死了。” 隔天,温言披星戴月早起,睁着朦胧的眼,在婢女的伺候下送进了马车,她卷过毯子继续睡。 外头,秦府的小厮立即驾马车,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 比上学时间都要早起的秦墨为,听到先回来的小厮汇报,面上出现了好奇,温言偷偷摸摸干什么去了。 抵达应天书院的温言,一下车就被寒风吹了个激灵,等候的玉尘递给她暖手炉。 “表哥真贴心,他起了吗。” 温言接过套了红色袋的暖手炉,与玉尘也熟悉了起来, “公子今日早早起来沐浴了。” 玉尘故意透露,温言横了眼这个促狭鬼,一本正经道, “沐浴么很正常啊。” “哦,公子一般都是晚上沐浴,只有表小姐来时才会清晨沐浴呢。” “玉尘,你讨打。” 说不过玉尘的温言,只好假装生气,哪儿知玉尘是个胆贼大的,打趣完他家公子,又打趣温言,一路闹到了梅院。 “表哥,表哥。” 才跨进院子,温言就喊了起来,苏沉打开门,颇为无奈, “大老远就听到你们的声音了。” “表哥,玉尘打趣我们,你快罚他抄书。” 温言觉得抄书是非常痛苦的事情。 “好了,冷不冷,快进来吧。” 苏沉也知自己的侍从德性,就是嘴皮,玉尘朝着温言做鬼脸,然后一溜烟跑了。 “表哥,你看他!” 温言跺脚,拽着苏沉要去追玉尘。 苏沉把温言掉了个方向往里走,好言劝, “绵绵,别和玉尘计较,你脸都吹白了,快暖暖。” 绵绵是温言的小名,如今刚过立冬,早上寒凉的很, “表哥,我还没吃早膳,你这里还有没有。” 温言肚子饿了,知道她每次来都空着肚子,苏沉自然给她备下了。 玉尘很快就端来一份热乎的片面汤,温言大度不和他计较了。 在她吃早膳期间,苏沉打开她的白兔书袋,检查功课,以及她记录下的疑难问题。 一个上午,温言过得特别充实,脑袋里又被塞进了许多新内容。 苏沉留她吃午膳, “表哥,为了你,神风队的队长位置我都让出来了。” 温言牺牲可大了,想当初,他们争队长位置可以说是争得头破血流,温言日练夜练,好不容靠实力征服了队员。 苏沉给她夹了块红烧肉, “你说说,想怎么补偿你。” 温言把肉吃下, “教我弹琴。” “教你可以,但不能半途而废。” 温言垂涎他那把琴,已经很久了,她的小算盘,等她学琴出师了,就要过来。 “保证认真学,表哥,你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苏沉来温家的时候也不过十岁年纪,虽然都有给他请先生,但是文武样样精通,就很奇怪。 “等你给苏家开枝散叶了,我再告诉你。” “不说就不说,干嘛跳到这个话题,我才不生孩子,生孩子多痛。” 温言开始快速扒拉饭,内心有点害羞他说这事。 苏沉却是给她科普起来,年纪小生才疼,等她再长两年就会好上许多...... “表哥!吃饭!” 她内心腹诽,特娘的,又不是你生,哪里知道有多痛,她来个月信都痛。 “绵绵,苏家就我一个了,我。” 苏沉握住了温言的手,眼中的伤感让温言不忍, “那说好了,只能一个,就一个。” 离开应天书院的温言,简直想拍自己的嘴,答应了什么东西。 就在刚才,她和苏沉差点犯错误,若不是她太疼了,苏沉也不忍她疼着回去,不然就真的成了。 温言在马车里回忆刚才的事情,开始脸红心跳,手捂脸。 心情平复不下来的不止她,还有苏沉,他手里的书,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原来一日不见,便思之如狂一点也没夸大。 他现在就很想她了。 温言回到温府时,天已经黑漆漆了,完全没有注意到秦家的马车从旁边经过。 她蹦跳的去找她娘,想多点了解苏家。 秦府,秦墨为把应天书院在嘴里嚼了嚼,温言去应天书院找谁,她的变化难道和这人有关。 晚膳期间,秦墨为向他父亲提出, “爹,以后下学后的一个时辰,我有事。” 秦仪渊掀眼皮子看他, “说来听听。” “我要教阿言功课。” “听说小温最近一直很乖,天天去上学?” 三公主打马球好几次没找到温言,闹着要出宫,女帝特意问了温伯候温三最近在做什么。 得知温三在好好学习,女帝连问两遍,真的? 官场上的人精,都看得出来女帝对温三的喜爱,这也是秦仪渊快速决定两家定亲的其中原因。 “嗯,变得自律了,沈衍说她连马球都很少打了。” 秦墨为的眼,有些阴郁,沈衍告诉他温言不仅经常迟到,就是旬假也不来,还把队长位置也让出去了。 这个事情,温言从来没和他说,她还找借口瞒他。 “墨为,这不是好事吗,你看起来怎么不大高兴。” 陆梓妍陆夫人开口问,她其实有些不满意温言,但秦太爷和她丈夫都满意,她也就不曾反对。 如今温言上进好学,她觉得是好事。 “娘,你不懂,阿言她对我有秘密了。” 陆夫人哑然,这孩子未免太霸道了,人家温言还不能有秘密了? “你们都还没成亲,手别伸的那么长。” 说她不懂,她哪里不懂了。 秦墨为觉得家里人都不理解他,温言上进,却不是因为他,这失落,他们懂什么。 “小温能同意和你回来?” 秦仪渊觉得这才是问题重点, “只要爹娘你们同意,我就有办法让她跟我回来,以后再留她吃个晚膳,你们不要有意见。” 秦仪渊和陆梓妍对视了一眼,这孩子是有多喜欢温三,千方百计要拐进来。 “行,只要你搞定小温,她爹那里我去说。” “谢谢爹。” “墨为,娘得提醒你,礼还是要守,在府里注意点影响。” 陆夫人有点担心他会出格,毕竟年轻气盛。 “她是我未婚妻,大不了提前成亲。” 秦墨为任性的话,已经让陆夫人开始忧愁起来,儿大管不住了, “给你安排丫鬟你又不要。” “娘,以后少塞给我丫鬟,万一阿言和我闹脾气,我多冤枉。” 陆夫人突然觉得今天的饭咽不下去了, “得,以后你们小两口在外头过日子,我绝不打扰。” 生个儿子到底有什么用。 温言怀疑自己听错了,秦墨为给她补课,神啊,她那仅剩的快乐时光也要没了吗。 “墨为,你的时间宝贵,别浪费在我身上,我下学要去打马球的。” “那旬假你来秦府。” 大驸马 第9节 “绕了我吧。” 温言心里苦啊,天天被学习占满时间,她还活不活了。 “墨为,你干嘛突然要给我补课。” “看你用功学习,觉得你是个可造之材。” 秦墨为伸手捏她脸颊, “还是说,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才这么不愿意。” 秦墨为突然凑近温言,盯着她的眼睛。 温言使劲瞪眼不眨, “没有啊,有什么秘密,你要给我补课,求之不得。” 秦墨为在她唇上啄了一口,笑着拍拍她肩, “我就随口一说,别紧张。” 心虚的温言,强撑脸, “要不,明天下学再去吧,我都没准备上门礼,空手多不好意思。” 温言想回家找娘求救。 “你是秦家未来儿媳,要准备什么礼,和我一起去个人就好了。” 一个下午,温言都在走神,直到下学钟声响起,她一个箭步要往外头冲,却是左瞧右望没看见自家马车, “别看了,温伯伯都答应了,和我走吧。” 秦墨为勾住温言的脖子,拉她进秦家马车。 “你个臭狐狸,怎么可以先斩后奏!” 温言气鼓鼓,她其实有点怕和秦墨为独处,怕他会吃了她。 “我是臭狐狸,你是谁啊,你是狐狸新娘。” 秦墨为挨着她坐,她移开他紧跟着移,甩不掉的黏糖,又把她压住吻,气喘的呼吸喷在细柔的脖颈里,里头的水红色细肩带被看见, “阿言,我快忍不住了。” “不行,墨为,你睁眼看看在哪里啊。” 温言想推开他,但被在脖子里咬了一口,疼呼的唇被用力堵上,双手被按住,只能接受他的吻到结束。 秦墨为的理智还在,贴心给温言整理,被她打手,他悻悻揉手背, “阿言,别气了,下次不会了。” 马车里不舒服,以后得在别处。 “你说的啊,别老是动手动脚的。” 秦墨为不想吓跑她,只好违心点头,温言这才不拒绝他给她整理裙摆。 秦府的外门,看上去低调,门房见到秦墨为,立即上前迎,嘴快提醒他, “大公子,表小姐今日又来了。” 温言一听, “墨为你有客,那我就不打扰了,还是明日再来。” 要走的身体被拉定住,接着, “啊!墨为,你干什么,快点放我下来!” 秦墨为扛起了温言,无视小厮们惊呆的目光,快步走到他的院子里。 温言觉得丢脸,一路遮脸,她都快要不认识秦墨为了,简直土匪。 第6章 阅卷答卷 秦墨为和温言换下了学子服,在他向家里人提过后,陆夫人就给温言准备好了需要的一切。 秦墨为甚至都亲自过目了一遍,惹来陆夫人和丈夫吐槽,也没见他对她这个娘这么上心过。 陆夫人准备的自然不会错,全是和秦墨为一起制的新衣,不是同色就是同花纹,首饰也全是时下最新款式。 温言一身暗紫塔子花纹圆领袍,下身红色百迭裙,腰间一条革带,脖间是珍珠饰,长发盘起戴珍珠小冠。 秦墨为身穿暗紫塔子纹贴里,外头浅色褡护,腰间系紫色丝绦,头上网巾摘掉。 他的寝房里有书间,院子的东面也有一个独立书房,这是为冬春季取暖方便特意设的。 地火若是不甚着火,可能会危害一大片,因此要隔开。 此刻,温言和秦末为就在东面的大书房里,地火让整间屋子都暖烘烘的。 冬季令的下学时间提早了申时初,从国子监到秦府,不过一刻多些时间,秦末为可以辅导温言的时间很充裕。 最近学到了《春秋公羊传》,温言学的困难,记下的问题有很多。 她之前一直划水混过去,每每到考前恶补一番,补考一次后才过。 秦墨为是个做事认真的,他既然提出要给温言补课,就不是敷衍。 他心中暗暗想要把温言教起来,给那个应天书院的谁瞧瞧,谁的本事高。 秦墨为已经知道了,温言每个旬假去找的谁,就是温言以前经常欺负的落魄户表哥。 听说他文采斐然,极受夫子们喜爱,在应天书院过的如鱼得水,温伯候让温言去讨学,倒也说得过去。 温言瞒他,估计是嫌丢脸,毕竟,以前连句表哥都不肯叫,现在要上门去讨教。 书房里,摆了两张书桌相并,温言和秦墨为面对面坐,都先做今日布置的功课。 解释三句话的意思。 其一,饥者歌其食,劳者歌其事。(注1) 其二,松柏之下,其草不殖。(注2) 其三,臣义而行,不待命。(注3) 第一道最好理解,第二道勉强能写几句,第三道,温言想来想去无法落笔,于是她搁下笔走到秦墨为的身后去看他的答案。 秦墨为的字,有两种风格,他在家时的字,是锋芒毕露的苍劲字,而交上去功课上的字,是工整圆润温滑的。 温言看了一会儿,有了点头绪,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提笔写,挤出了几句见解。 她和秦墨为专注认真的模样,让在外头偷看的陆夫人,放下了心来,她露出了笑容,然后轻步离开,吩咐今日晚膳要加菜。 瞧她儿子让温言解发梳冠,就是要留她用膳再回去。 待功课做完,秦墨为帮温言重复今日的课业,并且预习下一章内容,再给她补充一些课外的内容。 可能是因为知识太缺乏,当秦墨为讲给她各种内容时,她听得认真,并且听了进去,事后不禁感叹, “墨为,你懂得好多。” 明明年纪相仿,但秦墨为的肚子里就有很多“货”,一句话可以拿出许多的例子。 心上人的夸赞,秦墨为笑着收下, “坐久了,我们去活动下。” 说着外衣穿好,要出门去。 “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温言瞧外头天都快黑了,觉得再留下去很不妥。 “阿言,你用完我就扔啊,那可不行。” 秦墨为双手搂着她的腰,在腰后挠痒,不给她走。 “哈哈哈哈,别挠别挠,痒死了,哈哈哈哈。” 温言痒的扭来扭去躲,秦墨为变本加厉的挠痒,一个逃躲跑出去,一个在后头追。 温言跑得快,秦墨为追了一小会儿才把她追到,他冷不丁的抄起她转圈,吓得温言双手抱紧他,白俏着脸要捶他。 两人的嬉闹声,刚下朝回来的秦尚书都听到了,他悄悄绕步去瞧了一眼,立马眼睛疼的离开了。 秦墨为抱着温言在亲嘴。 这桩亲事,他儿子合心意的不得了,做父母的,到底也为他高兴。 秦仪渊换下朝服时,和陆夫人提了一句, “墨为和小温感情好,你那侄女,以后还是注意些。” 陆夫人蹙眉, “我也暗示过了,不好说的太过。” 毕竟自家姐妹,不想伤脸面。 晚膳的圆桌上,有主有客。 被留下用晚膳的温言,大大方方见过秦尚书和陆夫人,秦墨为把她拉坐在自己身边。 明朗的笑容挂在脸上,秦尚书喜欢温言的大方劲, “小温,听墨为说你最近学业用功,多吃点,别拘束。” “秦伯伯,你能不能和墨为说一下,以后隔三天补一次课。 这么下去,我打马球的时间都没啦,哎呦,墨为你干嘛。” 桌下秦墨为捏了一下她的腿, “才第一天你就想溜,休想。” “秦伯伯,救命啊。” “落我手里了,谁都救不了你,吃饭。” 大驸马 第10节 鲜嫩葱油鸡的鸡腿,被秦墨为夹过去放进温言的碗里,她不说话开始吃饭,饿了。 秦仪渊想和温言说话都没机会,他瞪了一眼秦墨为,臭小子,话真多。 陆夫人抿嘴笑, “小温,尝尝这鹿肉羹,今天刚送来的鹿。” 一旁的侍女给盛汤放到温言面前,温言尝了一口后,然后端碗全喝下去了,接着又开始吃饭,她比不爱动的文静女子饭量要大。 陆夫人看她吃得多,让侍女多给她夹菜, “娘,不用,阿言喜欢自己夹。” 秦墨为也喝了碗鹿肉羹,阻止侍女站在他和温言之间。 “小温,以后都留下用晚膳,看你吃的香,我都想喝两杯了。” 秦仪渊觉得温言挺好,吃好身体好,性格也开朗,看着特别有活力。 “那可不行,我爹看不见我,没谁给他骂几句,他要睡不着的。” 秦仪渊笑得眼周出褶子,陆夫人见他喜爱温言,心下叹气,望向胞妹陆梓芙和侄女周沁宁,开口让她们别客气。 陆小夫人见向来矜持的秦墨为,周到的照顾温家小姐,原本的想法被推翻,面上不显失望,客气回笑说是。 周沁宁掩饰着眼中的失落,低头秀气小口吃饭, “功课做完了吗,待会儿我给你们阅一阅如何。” “哇塞,有秦伯伯你指点,明天我肯定能得个好分数。” “爹,你不是很忙的吗,不用你阅。” 给面子和不给面子是如此的明显, “小温,以后有不懂的直接来问我,想当年墨为阿翁非得让我考科举,在应天书院.......” 秦仪渊说的兴起,当没看见儿子气恼的表情。 温言听着吃着,不时捧个眼,惹来秦墨为不停给她夹菜,让她别接话,他爹唠起来要没完了。 餐桌上,近二十道的美味佳肴,灯火通明,数名婢侍在一旁,炭盆燃得旺,室内暖如春。 温言有细汗出来,这鹿肉羹也太补了。 “小温,三公主最近一直闹着找你,你和她关系很好吗?” 秦仪渊的这话问得极自然。 “不好不坏吧。” 温言手中的筷子放了下来,眼中警惕出现,秦仪渊微微笑,怪不得受女帝青睐,原来是内秀。 “冬至有一场宫宴,三公主指名要你参加。” 一般官员参加宫宴,只能带一名家眷,多数是带自己的夫人或夫郎。 “国子监没这个假,我也很可惜。” 温言去拿茶杯喝,去嘴里味。 “你们祭酒说冬至放假一天。” 秦尚书喝下鹿肉羹,舒畅呼出一口气。 “上次收到赏赐,还没去谢恩,真是太好了。” “待会儿来我书房。” “我爹还在等我。” “没事,多等也是等,不差这功夫。” 桌底下,温言脚踩秦墨为的脚背,秦墨为抽出夹住她的小腿,一脸无辜看她。 温言很想打他,他爹交代过,虽然和秦家定亲了,但是立场什么的,她家不跟风。 女皇有二子一女,大皇子生父不明,二皇子生父握重权,三公主生父是大皇夫。 陆夫人一霎那闪过诧异,秦仪渊的书房,她从未被允许进去过,她复杂的看了眼温言,后面什么话也没说。 秦仪渊的书房内,只温言一个外人坐着喝茶,她今日的功课卷子在秦太尉的手里观阅。 温言打量着书房,比他爹书房里的藏书要多很多,藏品什么的很少,墙上挂着几幅山水画,绿植也只两盆。 看起来不像是朝廷大员的书房,更像是哪个学者的书房。 “小温,你怎么看待臣义,君命。” 秦仪渊将卷子放下,他目光直射温言。 温言垂眼沉默,君王和道义,女帝属意的继承人和臣子想要的继承人。 时间渐渐过去,秦仪渊耐心的等。 见他不放自己走,温言一口饮下凉了的茶水,站了起来, “我觉得女帝应该会很长寿。” 温家的马车,早早等候在秦府的门口,秦墨为送她进马车,离别时拉住她的手, “明天还来吗?” 仰头的眼里,带着希冀和小心,温言沉着脸, “墨为,我姓温,不姓秦。” “我知道,我知道,阿言,我保证不会再发生今日这样的事。” 秦墨为握紧了温言的手,心里有不安,少年人的感情里,还不曾参杂算计,只有满满的爱慕。 “来,以后天天来,来到你爹烦!” 温言露出她张扬的笑容,才不退缩。 那颗七上八下的心落了下了,秦墨为一把抱住她, “阿言,不用理我爹,我永远和你是一道的。” “你知不知道你爹问了什么,就敢说是和我一道的。” “无论是什么,以后你是我的妻,你选什么我就选什么。” 温言捧起他的脸,左瞧右瞧,没看出来他有昏聩潜质,她露出甜笑,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这可是你说的,盖章不许变。” “章在这里。” 秦墨为手指唇,漆星的眼很认真。 自高处来的倾身俯吻,秦墨为闭上了眼,心中把这当作承诺,只要她是他妻,他就愿意为她铺路。 马车驶离视线后,秦墨为转身回府,直接去了秦仪渊的书房, “爹,你和阿言说了什么。” 温言的脸色可不大好。 “她没和你说?” 秦仪渊从公务里抬眸,接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润喉, “没有,说以后会天天来,来到你烦。” “呵呵呵呵,是个可造之材,墨为,以后要和小温多学学,学问做得好,不代表官能做好。” 做官,不一定要有学问。 温言的政治素养很高,怪不得温隐一直对她放养,原来是对她有信心。 “爹,你怎么突然这么说,到底你们说了什么。” “啰嗦,以后把小温的功课都拿来给我看,你写那么多,及不上她一句话。” 秦墨为这下惊奇了, “哪一句?” “你自己瞧吧,你洋洋洒洒的迂腐话,我看了就来气。” 温言挤出来的见解,其中有一句,臣可以选择行义不受命,但若是她,就不会再要这种臣。 按照授课内容的注解,秦墨为的理解可以得满分,但按照实际情况,以官员自身的经验来看,温言的答案更入秦仪渊的眼。 “爹,你以后不会喜欢阿言超过我吧。” 秦墨为有点担心家庭地位,就温言那小霸王的性子,要是有了他爹明目张胆的撑腰,他可就夫纲振不起来了。 “那可说不准,小温比你讨喜多了。” 多会说话给他捧场,外头的阿谀奉承他不喜,家里头的拍马屁,特别爽。 “爹,外头我和阿言的宅子好了没。” 秦温两家是平娶平嫁,聘礼和嫁妆全部都带到属于他们的宅子里,宅子由秦家负责,家具其他由温家负责。 “重新修葺要时间,你成亲的心思先收一收,明年的六堂考核,准备的怎么样了。” “有把握全部通过。” “到时你先去大理寺待半年......” 国子监的国子学学子,只要过了六堂考核,便可直接授官,六堂考核每年都有,在五月。 而科举会考,三年一次,即将来临的科考就在明年三月。 作者有话说: 注1:资料引用自《公羊传》 注2:资料引用自《公羊传》 注3:资料引用自《公羊传》 大驸马 第11节 第7章 谁都有初恋 温言交上去的功课,分数很低,并且还被留堂了。 秦墨为要等她一起走,并且想听听这位夫子的看法,若是昨晚他爹没有提,他可能也会认为温言是“差生”。 “你写的是什么东西,有没有好好听课。” 傅明庭皱着眉,把卷子放在温言面前。 站着的温言,被批评惯了,面上没有任何的难堪,她拿起卷子,逐字去看,半晌抬头, “夫子,没错字啊。” 见她对自己就这点要求,傅明庭沉着脸, “没错字就可以了吗,臣义你就这么理解的?” 温言左右脚,交换重量, “夫子,你又没规定不能这么理解。” “到你倒是说说,夫概在当时情况下,若是没有这样的主观判断,吴军如何赢楚军。” 傅明庭坐在宽椅上,烤着脚边火盆,一副耐心倾听样,今日留堂的就温言一个,以及旁听在等她的秦墨为。 “夫子,夫概可是和国主吴光通过气的,他说的臣义而行,不待命是在给自己贴光。” “胡说,那吴光不是没同意。” 傅明庭手在烤火,语气颇为轻松随意, “那也是夫概提出来了以后,吴光觉得有风险,还不是已经通过气,吴光知晓了他的计划。” “那你为什么不会要这种臣子?” 傅明庭的脸,在炭火的温度下,有丝丝暖。 “我要改一下,不是不要,而是会将他放一边,夫概可能会是某种危险下的救星,但他本身也是危险的代表。” “你的意思是用他,但不会重用。” “对对对,夫子你概括的准确。” “为什么不把这危险杀了?” 傅明庭抬头望着温言,看不出喜怒的眸子,润泽平静。 “在还没有替代品之前,不能杀。” “在你看来,臣义其实不如受命?” “是也不是,你若是想做人,大义当然值得敬佩,但你若是想入朝为官,夫子,你当初为什么要出家做和尚。” 温言冷不丁的抄傅明庭老底,他一时愣住,温言却是收拾了东西,背上书袋, “夫子,我先走了,明日见。” 秦墨为往后瞄了眼傅明庭,见他依旧坐在椅子上烤火,心想,原来是个不得志的人,温言真狠,戳他心肺。 但凡读书人,就没有一个不想着有朝一日位极人臣,都怀有一个权臣梦,想得到明主赏识。 秦墨为偏过头去看温言,笑容出现在他脸上,他早说过了,他们这样的人,家学才是最重要的。 那沈衍不来上学,难道真的是不愿意上学当个混子吗,连温言都知道学习有益,不拒绝上进。 冬至的前一晚,下了场大雪,温家下人一早就在府门前铲雪。 温言躺在被暖被里还未起,过了冬至,就要到她的生辰,短短几个月,发生了一些事,也改变了许多事。 本该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可她却没有睡意,傍晚还要和温伯候进宫赴宴,虽说是三公主指名,但若没有女帝首肯,定也不能让她进宫。 温言很烦,她有个秘密,谁也不知道的秘密,包括温伯候。 苦恼躺了许久后,她决定起来练字去躁,只是,练了一会儿,还是心神不宁,她改决定去打会儿马球,离宫宴时间尚早。 恭亲王府,沈衍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你怎么现在来了,待会儿不得进宫去,你不花时间打扮打扮。” 赴宫宴,挑衣挑首饰,是件大工程,不能出错。 温言平日里比别家贵女都要素净,她的时间,不花在这上头, “好久没打球了,趁现在有功夫来玩会儿。” 这是实话,她已经没了玩乐的时间。 “要我说,你干嘛突然这么上进,以前不也好好的,你以后也不需要考核。” 温家的爵位是世袭,只要上奏得允便可继承,无需温言过多努力。 “沈衍,我以后啊,还是想干点大事的,不想荒度时光。” 沈衍像是不认识她一样看着她, “不是吧,温言,你居然还有志向这东西,什么时候长出来的,别是脑子摔坏了吧。” 温言的混,和他可是差不离,要不然也不能成为臭味相投的好友。 “大概是定亲使人成熟吧,很多的东西不得不去面对,对了,听说你和柳云依相亲了?” 温言天天去上学,休息间有次听到柳云依和她的跟班抱怨。 沈衍一副被逼无奈的样子,于是马也不骑了,他拉着温言巴拉巴拉, “那只母老虎,人前一套,背后一套,我娘夸她贤淑,非得让我和她相看,又不是没见过,她那大呼小叫.......” 沈衍喋喋不休的抱怨,温言本来是想散心,没成想被拉着倒苦水,更倒霉的是,沈确也在这里。 一片融过雪的枯草地上,温言牵马和沈衍聊天的时候,迎面见到了沈确,他独自在这空地上走着,意外会见到温言和沈衍。 沈衍上前问他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心里生气王府下人没做到职责。 温言面色平常的对他行礼,接着向沈衍告辞, “沈衍,我先回去了。” “别啊,确哥好不容易来一趟,走,我们一起打球。” 沈衍看沈确心情不佳,不放心他一个人,要陪他一起打球。 沈衍可不给温言再说话的机会,直接吹哨,有马奴骑马而来,手中拿着月杖。 “确哥,一起呗。” 沈衍力邀沈确,虽然是堂哥,但他们身份不一样,大皇子沈确在温言死盯着那根月杖的目光下,伸手接了过去, “好。” 这下,不打也得打,温言的心情变得极差。 三匹骏马同时去追逐马球,冷冽的寒风吹在脸上,温言调整呼吸,侧身一杆抢先勾到马球,还未等她进球,就被截走。 沈确抢走球后,朝她勾唇笑,一记挥杆,率先进球得分。 温言的怒火在蹿,一声不吭,眼神徒然变的杀气腾腾,接下来,几乎是温言和沈确的抢球赛,沈衍连个边都没挨到,他的马球术,是要落后温言一截, “哎,你们两个,倒是让一让我,给我个球啊!” 寂寞挥杆的沈衍,有些奇怪温言火气大,以及沈确也没了风度,挥杆的毫不留情,他自小跟着禁军首领习武,力气大的很。 温言和沈确的马跑得太快追不上,沈衍干脆回去喝口茶解渴。 还在较劲的两人,不知不觉跑到了僻静地,不肯服输的温言,以危险的姿势要去拐球。 此时已经跑出了融过雪地的范围,马蹄陷进了一个凹地,冲刺速度太快,温言根本控制不及,她要被摔。 带沉香淡雅的怀抱抱紧了她,一起落马翻滚在了雪地上。 温言骨碌站起来推开他,一推再推,使得沈确后退了两步, “不用你救!” 温言的头上,沾到了雪渍草屑,配着她发怒的样子,沈确没绷住笑了出来。 猝不及防,一团雪球砸了过来,溜进了沈确的衣领里,冷激灵的他抽气。 又一团雪球朝他脸砸来,沈确躲开, “解气了吗,不够的话,你再多扔几个。” “那你倒是别躲啊!” 温言吼了出来,狠狠瞪了他一眼后,转身要走。 身后的桎梏让温言动弹不得,她抿紧了唇,不肯去看他。 沈确从后拥住温言,紧接着,他要去撬开她咬紧的唇齿,温言不肯,沈确脚勾她站不稳。 横倒在沈确的臂弯里,软唇迎来掠夺,滑舌缠卷,闭眼浓密的睫扫过,带来微痒。 远远望去,雪地里有一对璧人。 “过段时间,我就要去西北地了,你会来送我吗。” “送你的人那么多,不差我一个。” “可是我只想看到你。” “呵,这话留着对宋颜去说吧。” “我和她真的没什么,你也不用为了气我,就和秦家定亲。” “沈确,我们已经结束了,你以后想找谁就找谁,我再也不想因为你,陷入猜疑。” “温言,你要我说多少遍,我处在这个位置上,很多事都是迫不得已。” 沈确看着依旧要与他一刀两断的温言,也冒出了火气, “对,你现在就迫不得已,那以后呢,是不是要有许许多多的宋颜给你支持。 沈确,我不想考验感情,我们也经不起考验,以后,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直到现在,温言面对他,心依旧会抽痛,但可预知的痛苦,不如现在就结束。 大驸马 第12节 沈确的眼泛红了起来,这个在外被誉赞的大皇子,没有生父,意味着一切全要靠他自己,他对自己的苛刻程度,叫温言怜惜又不敢靠近。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还是说你对秦墨为移情别恋了!” 沈确其实很难受,但他忍了下来,因为只是定亲,并没有成为定数。 “我就是要移情别恋,喜欢你有什么好,见不得光还要受煎熬!” “我不准,温言你敢跨出那一步,我就杀了他!” “你就只会威胁我。” 温言委屈的眼酸涩起来,她吸气的不想落泪。 “再等等,等我挣了军功,就不需要宋家,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若是换做以前,温言可能会回心转意。 可现在,她想明白了,想要被坚定选择,只能自身立起来,她要温家站列到最前排的世家之中,要让温家成为皇家拉拢不能得罪的对象。 没有什么突然的上进,只不过是遭受到打击,成长了而已。 “沈确,我以后不仅会有秦墨为,还会有我的表哥,他们都会支持我,支持温家,你有你的皇权路,我也有我的权臣路,还是不要再纠缠的好。” 温言硬下心肠,直言她的选择。 “连你也要舍我而去吗。” 沈确的声音很轻,眼中尽是受伤,他的生命之中,得到的最真挚感情,来自温言。 “是你先舍弃我的,是你觉得温家比不上宋家,是你不信我可以帮到你!” 温言推开他,不想再和他多言,过去的就让它过去,都这么大了,谁没个初恋。 沈确看着温言离开,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红了眼眶, “温言!” 离开的脚步顿住,流泪的脸没有转过去,当背后贴到暖意时,泪意更汹涌,有冰凉的脸贴在她脸颊上, “等我回来,等我。” 第8章 颠倒黑白 回到温府的温言,罕见的带着沉静,没了以往的张扬步伐。 她没什么胃口的吃了午膳,然后在侍女的服侍下沐浴,开始为赴宫宴做准备。 她的脑子现在很乱,沈确要去西北地,那个地方辽人时常来犯,景国和辽国交接的边镇民,已经换过许多次籍。 他要去这么危险的地方,是因为温言和秦墨为定亲,他下定决心不再靠外家势力,要自己去挣功劳,否则以后还是要受制于人。 臣子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事情,也不少见。 温言让凝雨轻白出去,她后仰靠在浴桶边,思绪万千,其中,担心占据了上风。 世家子弟,很少有谁会走军功路子,虽然升的快,但危险程度太高,并且需要吃苦,大部分都不愿去,情愿花时间一步步往上走。 沈确贵为皇子,倒要走这条艰难路,真不明白女帝怎么想的,说不疼他吧,也没有,没生父的他,若是没女帝护着,怎么平平安安长大。 说疼他吧,温言又觉得好像也没有,不然他怎么过得这么苦,好几次他彻夜睡不着,温言陪着他吹冷风。 温言喜欢艳色衣,今日入宫,她身穿红边素纱中单,外衣深蓝华虫纹饰的大袖交领衣,腰间垂以一盏宫灯样式的精致珠链,并且插有一把折扇。 梳高髻戴金银珠花树头钗,顶前分别有宝钿,两钗,两步摇,后发插有金银宝珠梳,其余配套首饰有十来样。 温言修了眉,抹了妆容,她随温伯候,身量长得高,又是风流体态,丰胸细腰。 本就貌美的她,今日桃花玉面,妍姿俏丽,凭添了几分抚媚。 入宫见到温伯候的同僚们,都说她好像一下子长大了,可惜已经定亲,不然就给自家小子说上一说。 温伯候骄傲的抬着下巴,嘴上却是客气。 秦仪渊携陆夫人一起来,还没见到温言,就被许多同僚夸有福气,等见到了温言,才知道为何这么多人夸。 今日的温言,艳光逼人,秦仪渊肚子里在想,看来温言和三公主不和,是真的,三公主被艳压了过去。 年轻人,有朝气,呵呵呵。 温言有礼的见过秦仪渊和陆夫人后,就去见女帝,对她跪拜谢上次的赏赐。 女帝招手让她到身边,温言提裙上去,在一定距离停下,女帝让她再靠近。 温言被女帝留在身边说话,问起她国子监学业的事情,大皇夫周浔之看去一眼,很少见女帝对谁这么上心。 温言讲话很幽默,说她为了给国子监正名,为了成为栋梁才如此上进,正当她自夸努力时,女帝突然来了一句, “温三,那明年的六堂考核,你也参加,过了朕给你授官。” 温言惊呆住,她的傻样,逗得女帝开怀笑,可温言却是笑不出来,她哪里就到能考核的水平了,连一半都没有。 这下惨了,女帝金口已开,没有收回去的可能。 周浔之的视线在温言身上,多留了一会儿,看来,女帝真的很青睐她,要亲自给授官。 他的目光往下找去,秦仪渊和温隐在一起聊天,这两家,一个有权,一个有爵,结合起来当真天作之合。 之前,秦家也在他给沈枝意的选项之中,看来,温家也可以注意一下,这两家合一家,以后或许可以和另外几棵大树抗衡。 温言回到了温伯候身边,秦仪渊见她苦着脸问她怎么了, “唉,嘴太快,陛下要我过明年的六堂考核。” 温隐刚喝下的酒给呛到了喉咙,闷咳了几声才压下去,秦仪渊也吃惊, “女儿,陛下有没有说不过会如何?” 温隐深知女儿水平,还剩半年时间,她哪里能过! “爹,秦伯伯,我完蛋了啦,陛下说要是不过,就让我以后待她宫里当跑腿的。” 秦仪渊和温隐对视了一眼,眼中都看到恨不得自己代替温言上。 天子近臣,天子心腹,他们两个,到现在都还不算,只秦太爷算一个。 “小温,我给你挑个先生,现在开始你要悬梁刺股了。” “听你秦伯伯的,你以后哪里都不准去。” 秦仪渊和温隐你一言我一语,温言想装听不到都难,陆夫人掩嘴笑,今日她被许多的夫人道恭喜。 见到女帝对温言的喜爱,她才明白为何丈夫和秦太爷会如此迅速决定定亲,就是她不懂,也明白这对秦家有好处。 杀伐果断的女帝,甚难亲近,谁也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全凭揣摩。 宫廷靡靡音奏响起,歌舞表演,大胆而热烈。 温言刚想端酒喝一杯欣赏歌舞时,黄公公就来她身侧,唤她去女帝身边坐,屁股才坐热没多久,又要离开,温言迅速拿了一块糕点吃下再走。 “温兄,你生了个好女儿。” 秦仪渊也是第一次直观感受到温言的受宠, “秦兄,你也生了个慧眼好儿子。” 互夸的准亲家,举杯喝下酒,心下舒畅。 今日宫宴,温言受女帝喜的事情才众知,以往不过是女帝身边人知道,三公主嫉妒的看着她和女帝亲近。 女帝对她和另外两个皇兄都淡淡的,就是子侄们也一般,唯独对温言,外露喜爱。 温言拿出腰间折扇,给喝多了的自己扇一扇,当沈确来给女帝敬酒的时候,他瞄了眼温言,已经有了醉晕的媚态。 当他和温言一前一后出去时,女帝全当没看见,独坐饮酒,不一会儿,朝中重臣,大都督谢云过来敬酒,他是二皇子沈耀生父。 女帝抬起迷离的眼,现学现卖,也抽出腰中的扇子,一副不胜酒力的样子,生怕他叨叨,谢云盖住她的手, “陛下,我陪你去休息一下吧。” 女帝抽了一下自己的手,没抽出来,略带沙哑的声音, “有劳爱卿了。” 殿内,不时有人进进出出,宴会,还要持续很久。 温言的头有点晕,不知是喝晕的还是被神确亲晕的,她稍稍醒神过来,是因为身下的痛,她喊痛。 沈确抱紧了她, “稍微忍忍,我也很痛。” 彼此第一次的磨合,不是很顺利,可沈确很快就想再要第二次,温言推他也没用,身上被他咬的到处是印子。 沈确的寝房里,她无力的在他怀里,做着最亲密的事情,如梦如幻。 当温言坐在回去的马车上,怎么坐都疼的时候,温伯候睁开醉眼, “你刚才出去那么久,去做什么了。” 温言回来的时候,几乎都快要结束了, “出去醒酒不小心睡着了。” 好在温伯候醉醺醺了,也没多想,只让她下次别大意了。 这一路,温言简直在受刑,她心里骂沈确不节制,等回到自己的寝房,她偷偷摸摸给自己上药。 第二日的上学,她很想请假,但无奈还是得照常去上课,在离开温府前,她吩咐寒酥来送午膳后,去抓副药。 寒酥吓得声音抖了起来, “小姐,夫人会打死我的。” “你去不去。” “小姐,是谁啊。” “多嘴,谁都别说,知道了吗。” 寒酥点头,被泄露出去,她肯定要被打死。 这日,温言过得很漫长,终于听到下学的钟声后,她见到了远处的一道修长影,柳云依还有其他女学子尖叫了起来,激动极了。 大驸马 第13节 秦墨为从今日开始到年后,都要在家温习预备六堂考核,暂不来国子监。 今日正巧沈衍和温言一起上学,他快步过去,问他怎么来了,沈确把一个盒子放到他手里,交代了几句后,和温言的视线撞在一起,冷淡的脸上浮现了笑容,温言瞪他,做嘴形,快走。 沈确离开了,沈衍拿着东西给温言, “昨天打马球你受伤了?确哥说过意不去。” “嗯,摔在雪地里,疼得要死。” 温言接过东西快速塞进书袋里,沈衍狐疑的看着她,总觉的沈确特意来给送东西怪怪的。 秦仪渊给温言找的补课先生,竟然是傅明庭,因为她和秦墨为的进度不一样,不适合在一起学。 下学后,温言开始去傅宅补课,并且,旬假也停了去找苏沉,要在傅宅赶进度。 她把要六堂考核的事情,写信告知了苏沉,苏沉给她回信鼓励,一来一回后,他们不见面开始通信。 沈确离开大都那日,温言逃学溜了出去。 她在北城门口等,一身国子监学子服的她,很是显眼,沈确和身边穿盔甲的人说了几句,队伍停了下来。 沈确下马飞奔来到温言面前,将她抱紧,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有人看着呢。” “没关系,李将军不会乱说。” 听他这么说,温言放下心,伸手回抱住他, “平安回来。” 队伍启程离开了,温言望着远去的身影,有丝愁绪,当她转身的时候,全身的血液凝结,傅明庭沉着脸,手里拿着戒尺。 早上的闹街上出现了这样的一幕,行人纷纷看好戏。 温言跑的飞快,傅明庭在后追要教训她, “你竟然敢逃学,站住!” 温言吓得心怦怦跳,不知道他看去了多少,慌不择路的逃跑,因为回头去看而被撞上前头,摔倒在了地上, “温言,温言,你如何了。” 傅明庭扶她起来,然后看向撞的一行人,一支燕国的队伍,从东城门而来。 华丽的马车里,坐着的是燕国太子。 见温言被扶走,燕国士兵一句话也无,要继续往前行驶。 就在此刻,温言突然抽出腰间鞭子往最近的燕人身上甩去,傅明庭阻止不及,燕人已经抽出刀架在了温言的脖子上。 “我乃温伯候之女温言,燕太子,你为何纵兵伤我!”? 温言朗声道,傅明庭看她的眼神就好像在说,你怎么颠倒黑白。 第9章 结梁子,悬梁刺股 脖子上架刀的温言,被放过了,燕太子从头到尾坐在马车内,不曾出声。 与她谈话的,是一名随行官员。 最后,温言获赔一枚燕产的玉佩,燕国的队伍朝着礼宾院离开,在周遭围观百姓的指点下,温言一脸无所谓,把讹来的玉佩收好。 长眼的都看到了是她撞上去,又是她先抽鞭打人,温伯候之女温言的名声传开来,但不是什么好评价,觉得她无礼的很。 “夫子,饿不饿,学生请你吃个早茶。” 傅明庭把戒尺塞进腰间, “差的不吃。” 金美楼的二楼雅间内,师生二人隔着大桌面对面,点心早茶已经上齐,温言没说请,只问他, “你看到什么了。” 傅明庭出生在家道中落的时候,富贵生活并没有享太久,他不客气的夹起膳食吃, “你是指,你和大皇子搂搂抱抱不舍分别吗。” 温言咬紧后槽牙,果然被看去了, “那你要去告诉我爹,又或是秦尚书吗。” 傅明庭笑而不语,筷子伸个不停,到底是鼎鼎大名的金美楼,味道果然好。 温言喝了一盅甜梨汤,早晨吃冷风的痒喉咙被滋润,她许利诱, “保守这个秘密,我让我爹举荐你入朝。” “那我去找大皇子不是更好。” “你小心有命去没命回。” 傅明庭也喝了一口甜梨汤,他转移话题问, “刚才为何故意找燕人茬?” 从相处的了解来看,傅明庭认为她虽然脾性大,但不是个鲁莽冲动的人。 “想知道燕玉好在哪里。” “因为去年发生的那件事?” “嗯。” 燕国全民爱玉,但玉产量不够,想要从景国进口玉料,只是到最后因为一些问题没能谈拢,少府监王大人因此也被降职。 燕国商人贩来的燕玉,只是次好,上好的玉都燕国贵族手里,不外流。 傅明庭吃饱肚子后,问她, “温言,你想过六堂考核吗?” 虽然秦尚书的门生请他给温言做补习,但他心知,仅仅半年的时间,她要将过去三五年时间才能学完的内容全部掌握,根本是强人所难。 虽然这几日里温言在他府宅里补课,但傅明庭一直不咸不淡,此刻突然听他这么问,温言看着他沉吟片刻,接着来到他面前行了个大礼, “还请先生教我。” 先生,只她一人的先生,非夫子。 “那你可有破釜沉舟的决心。” 傅明庭要下一把大注。 “先生,请说。” 温言认真的时候,眼神看上去有些冷。 秦府,秦墨为奇怪温言在上课时间来他,向先生告休息后出去见温言。 天寒地冻,梅花开得盛,黄色,白色,红色争相怒放,靠近便可闻到清香。 温言身穿白狐狸毛竖领对襟长袄,背对着秦墨为站在一株忍冬树旁,颗颗灿烂如红宝石的忍冬果,树枝上结有冰晶条。 听到背后的脚步声,温言转过身,秦墨为上前的脚步顿住,不知为何,他觉得温言有点变化。 他细细去看她的眉眼,发现她面对他的目光,出现了闪躲,不自觉的偏移不看他。 “怎么突然来了,发生何事了?” 秦墨为不动声色继续观察,没有泄露自己惊疑的情绪。 温言其实想开口让他退亲,但从嘴里说出的是, “墨为,接下来到六堂考核前,我要和夫子在大觉寺备考。” “除夕回来吗?” 温言摇头,傅明庭辞去了教授的职务,他们的时间每一刻都很珍贵。 秦墨为伸手想去给她扫掉发上的雪水珠,却是看到温言偏躲了过去。 温言反应过来后自己伸手去扫,抬头看到秦墨为不悦的皱眉, “呵呵呵,还以为你要干嘛呢,夫子还在等我,我先走了。” 温言想快点走,才跨出去一步,手腕就被握住,身体被拉扯到了秦墨为的怀里,他垂下视线,抿唇沉默的样子,让温言有些发怵。 “你在抗拒我。” “没有啊。” 细长白洁的双手推阻在墨色衣的前肩上,说完默默放下。 秦墨为低头要去吻撒谎的唇,温言左右躲, “大冬天的,我涂了润膏,还是别亲了。” 后脑扣住,躲闪的唇被咬住,唇瓣被咬充血的肿痛,温言双手抓紧了身侧的衣,身体变得僵硬。 不容她拒绝的吻,持续了好一会儿,有阴测测的话语在耳边响起, “翅膀硬了,你想都别想。” 就是有了女帝的允诺又如何,他想和她亲近,她没道理该拒绝,温言之前对他一直很顺从,现在想拒绝,不行。 温言垂着眼, “没有,你想太多了,就是天冷。” 秦墨为看着斯斯文文,其实骨子里是大男人作风,他可以为温言作出牺牲,但前提是温言作为妻子要顺着他。 “是吗,那你对我笑一个。” 温言一拳砸了过去, “还对你笑一个,我让你哭一个!” 温言追着秦墨为跑,气得要打他。 大驸马 第14节 秦墨为故意引她到廊下后,返身捉住她, “要给我写信,记住了吗。” “晓得了,你好啰嗦。” “好啊,你居然敢说你未来夫君啰嗦。” “没成亲,说你就说你了,怎么样,退亲啊。” “宫宴回来胆子肥了啊!” “哼哼哼,以后我官比你大,要听我的!” “露出你的狐狸尾巴了吧。” 秦墨为掐着她两边脸颊,看她生气但对他无计可施的可爱模样, “休想嘞,外头可以听你的,在家宅里,听你夫君的。” “哼,以后再说吧。” 温言那傲娇样,秦墨为笑着松开手,又拥她入怀, “照顾好自己,别太勉强自己,身体最重要。” 温言柔顺的倚靠在他肩上, “嗯。” 温言几次想出口的话,都咽了回去,罢了,等六堂考核结束后再与他说,免得扰他心。 一旦等沈确回来,她和秦墨为的亲事,就不会作数。 温言承认对他有好感,但这也是建立在两家定亲的基础上。 她不曾和温伯候坦白和沈确的恋情,一来是他身份高贵,万一没成会有心理落差,二来,她和沈确都不想受到打扰干预。 她可以百分百确定,若是她说了,温伯候的嘴,恐怕会乐得歪掉,并且会时刻督促她。 温言也是情窦开的年纪,只不过性格张扬了些,怎么就都认为她不懂情字,只不过是她有了对象,对其他人都不感兴趣罢了。 否则,她寝房里干嘛放了一堆春画图。 她温言,就是什么都要最好的! 大觉寺,就是傅明庭以前出家的地方,在长洲的枫林山,走水路五日达。 对于傅明庭选了温言作明主,温伯候乐得当即吩咐人收拾细软,当天送他们走,一点都没舍不得温言去吃苦。 苏夫人放心不放,想让温言再多带一个丫鬟,温言罢手拒绝,只寒酥一个力气大的就够。 岸边,温伯候和苏夫人望着远去的船,心下担忧之余,又生出自豪,以前都看不起温言,说她跋扈无脑。 温伯候握住苏夫人的手, “夫人,我们回去吧,傅先生会照顾好绵绵的。” “侯爷,不知怎么的,我这心里总有点不对劲。” “你就是瞎操心,女儿长大了,她什么都懂。” “但愿吧,这一走,还真有些舍不得。” 温言看不到岸上的身影后,就回了舱房,傅明庭给她授第一课,封闭式的特训开始了。 国子监的学子们,听说傅明庭辞职给温言专门授课,引起了不小的波动,其中,柳云依情绪最激烈。 她不同意傅明庭离开,可当她得知他早已经离开大都时,脸上的失落,想遮掩都遮不住。 因为傅明庭,她已经很久没有逃过课,家里人都吃惊她的变化,只有她自己知道为什么想做个好学生了。 她想得到他的夸赞,想看见他对她笑。 温言,为什么是她,还义无反顾辞去博士做她幕僚,为什么连说都不说一声。 柳云依没了听课的心情,逃学离开了国子监,再也没有谁会专门来逮逃学的学子。 她骑马到了闹市后下马,漫无目的走着,排解心下无人知的难过心情。 熙熙攘攘的街上,吆喝声,叫卖声,杂耍锣鼓声......声声都入不了柳云依的耳。 当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时,有道声音叫住了她, “姑娘,那位姑娘,请留步!” 柳云依转身去看,一个面白净的富态锦衣男子在叫她, “何事?” 锦衣男子对她作揖,有礼问道, “请问姑娘,你是哪家书院学子,我家公子在寻一人,和你穿的学子服一样。” 柳云依皱眉看他,哪里来的乡巴佬,连国子监的学子服都不识,在大都几乎人人都知。 “国子监。” “请问姑娘认不认识温......” 柳云依心情不好着呢,愿意回答他已经不错了,见他还要问第二个,扭头就走了。 林有鹿见她也是有个性走了,不禁想,这景国女子难道都这样。 “公子,她是国子监学子。” 一家酒楼的二楼,宴棠舟靠窗而坐,林有鹿恭敬站在他身侧。 接到线报,被拦街讹走的燕玉,成为了景国青玉的样品,景国经过对照,找到了类似的玉料,燕国提出的要求,景国可以做到。 大意失了先机,宴棠舟想见见这名女子,之前以为她只是个无赖。 “还有呢。” “公子,那位女学子脾性不大好,没说别的。” 林有鹿瞧见太子那冷寒眼神,额头有汗冒出, “还要本宫教你怎么做?” “是,下官立马去。” 林有鹿点了一名侍卫让他跟自己走。 待看到楼下林有鹿远去,宴棠舟喝下一口茶,内心吐槽,林家怎么出了这么个善良胖子,他父亲和祖父,可是狼狠人。 街上买糖的柳云依,被身后人点了穴,连叫唤都来不及就软靠在了林有鹿的肩上。 锦衣男子搂着女学子离开到僻静处,并未引起关注。 一到无人地,林有鹿就推开柳云依,柳云依被推了个趔趄,扶住墙才没摔倒, “你们是何人,想做什么,我可是当朝太傅的孙女!” 林有鹿拿扇子在她头上敲了一记,打断她的嚣张, “我对你是谁没兴趣,只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就放你走。” 林有鹿问了有关温言的几个问题,得知她明年要六堂考核,目前不在大都,便放走了柳云依。 等柳云依带着家丁气势汹汹来找林有鹿的时候,整条街都找不到他的踪影。 柳云依快气死了,温言惹来的祸事,淋到了她头上。 拐走傅明庭又害她被胁问,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沈衍听说傅明庭给温言备考六堂考核的事情,他怔了许久,骑在马背上的他,突然扔掉手中月杖,策马去了无人的林间地,留下其余几人面面相觑。 沈衍发泄的不断扬鞭打马快奔,心中的郁气此刻达到了顶峰,为什么,为什么,就只有他不能上进,只能当个混子。 他不想当个混混,他也想拜先生,想,打住! 沈衍颓丧的停下马,仰头望天空,将翻滚的情绪压下去后,扯出平日里的嬉皮笑,仅一下,又垮了下去, “啊!啊!啊!” 他下马奔跑嘶吼了出来,寂静的林间回荡着他的愤懑,无奈。 此刻的沈衍,无比羡慕温言,羡慕她有选择。 而被她羡慕的温言,此刻是真的在悬梁刺股,在与时间竞赛跑。 大觉寺内,方丈给了傅明庭一处干净院子,平日里只有两个小弥沙进出来给他们送吃食和其他。 温言在这片院子里,度过了除夕。 第10章 除夕夜 除夕夜那天,温言被放半日假,当她看到苏沉出现在院子里的时候,惊喜点亮了她的眼眸。 苏沉望着她,徐徐露了笑,他想一起守岁的,只有温言。 “表哥,你怎么来了,快进来。” 苏沉向傅明庭作揖打招呼,傅明庭在好友们哪儿听说过他,他的年纪不过比温言苏沉大了五六岁,坐着一起聊天,并不会使人拘束。 苏沉只带了玉尘来,他的厨艺让寒酥双眼亮晶晶看着他,心甘情愿打下手,并且很快就叫玉尘哥,想获取些零嘴尝尝,寺院里清苦,没好东西吃。 因为距离大都有数天路程,温府送来的多数都是生活品,没有吃食。 玉尘看她不娇气,力气也大,便准了她叫玉尘哥的称呼,留一小盘果子点心给她解馋。 寒酥露出虎牙甜笑,谢过玉尘后,捏起一块小米糕咬吃起来,玉尘觉得她像只偷食乐的小老鼠。 放假的半日,傅明庭去找方丈聊天了,把空间留给温言和苏沉,他家中只他一个,也没个可思念的人,在哪儿过除夕都一样。 温言带着苏沉去了后山的枫林散步,簌簌的踩雪声在林间响起,两人都穿了乌皮靴,不会被雪浸湿。 “表哥,你马上就要会试了,还挤出时间来看我,好感动。” “少来,没见你感动,只见到了你搜我身摸找吃的。” “哎呀,我都苦瘦了,没把你当肉啃不错了。” 大驸马 第15节 在这里只能吃素,温言做梦都在想吃肉。 “想吃肉?” “特别想!” 苏沉来看温言,自然也没带吃食,他四处望了几眼, “走,带你抓兔子去,晚上加菜。” “好耶,表哥你来真是太好了。” 一片雪草地里,温言紧张看着苏沉施展轻功抓野兔。 肥兔机灵的很,一有点动静就立马蹦跳走,钻进洞里。 “表哥,那里那里。” 温言轻声手指着一个方向,一只迷路的小鹿,睁着迷茫的眼,温言的口水已经在分泌。 “绵绵,你怎么没有一般姑娘的怜惜心肠,这小鹿多可爱。” 苏沉有点舍不得杀小鹿。 “换你天天吃素试试。” 温言的手在撸小鹿的脑袋,心里想的却是鹿肉羹,苏沉手里拎着两只野兔,有些欲言又止, “好吧好吧,放它走。” 温言受不了苏沉的眼神,她松开了手,让小鹿离开。 苏沉笑了,笑得如这白雪一样,让温言觉得自己惭愧没善心。 “绵绵。” “干嘛。” “我好心悦你。” “干嘛突然说这种话。” 温言的脸有点热,可苏沉却是突然放声喊道, “温言,我好心悦你!” 空旷的白雪地里,有回音,温言臊得过去捂他嘴, “知道了知道了,别喊,多难为情。” 苏沉却是放开了自我般,躲开温言的手,嘴不停说心悦她。 直到她无奈说也心悦他,苏沉才停了下来,望着她,眼神亮得让温言无法移开视线。 说不清的一股情绪在蔓延,凝望的两人,看见了眼中的彼此。 在雪下下来之前,温言和苏沉回到了院子里,寒酥开心接过肥兔,拉扯嗓子叫, “玉尘哥,有兔子,晚上吃兔子啦!” 温言和苏沉来到屋内烤火,待身上寒气去掉后,温言给苏沉研磨,他卷袖写福字,还有春联。 当傅明庭进来看到他的字后,欣赏了好一会儿,然后给煮了一道梅花茶。 温言喝下沁香的梅花茶,又气鼓鼓问他, “先生,怎么没见你给我煮过这茶。” “给你喝那就是浪费。” 傅明庭嫌弃的明显,风花雪月,文人雅事,温言连个边都沾不到, “嗐,不就是梅花花瓣泡一泡,没茶叶好。” “别喝了,听你这么讲,我都替我茶生气。” 苏沉微笑的看着他们师生两个相互嫌弃,手捧香茶只觉得这里很暖。 家中都无旁人的两人,生出了惺惺相惜,意外的聊得来,温言听他们讲着她听不懂的东西,自觉又去温习了。 一室内,温言在书间提笔奋写,苏沉和傅明庭围炉聊天,茶香墨香,碳燃的旺盛,却无一丝烟。 当晚膳全部摆好时,傅明庭让寒酥和玉尘也一起入座。 他觉得一起坐热闹。 寒酥立马拒绝,玉尘看向苏沉,在应天书院,他都和苏沉一起吃,但现在在外,不好太随意。 温言让寒酥去吃饭,有事再叫她,寒酥迈着轻快步子离开了,尊卑不分,与她来说可是件坏事,虽然傅先生是好意。 玉尘见苏沉摇头,便谢过傅明庭的好意后,也离开了。 傅明庭转头就说温言, “就我们五个人,你还摆什么架子。” 也就温言包容大度,不在乎他耿直的性子, “先生哟,有些规矩不能坏,再说了,你真的觉得他们坐在这里能自在,倒不如放他们离开。” “除夕大家一起坐,多热闹。” “那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说不定,他们想的是多给点年钱实在,而不是战兢坐着不敢下筷。” 温言夹起红烧兔肉,一口咬下先吃。 “看我作甚,你们不吃我可就全吃光了。” “温言,你不敬师长,兔头留给我。” 傅明庭有时候反被温言教,说不过的时候,就说她不敬师长。 温言翻来覆去听他讲着一句,耳朵都长茧了, “给你给你,天天拿师长来压我,也没见你留个长须装样子。” 傅明庭的面容确实太年轻俊雅了些,苏沉也是带着不放心的心思来看望温言,现在真瞧见他们两个相处,担心的心思全放了下来。 他们的差别太大了,无法欣赏彼此,但适合做师生,弥补各自缺陷。 苏沉也夹了块兔肉吃,突然觉得自己有点伪善,明明,他也喜欢吃肉,只是小鹿看着可怜,他动了恻隐心。 若是真的炖成了鹿肉羹,他恐怕也会来两碗,他并不是真的善良。 温言比他更诚实的面对自己。 “表哥,来,多吃点笋和豆腐。” 兔肉总共就这么点,两个大男人食量又比她还大,温言想让苏沉少吃点肉,她就能多吃。 “不要,我要吃兔肉。” 肉配米饭才香,他也要坦诚自己的喜欢。 温言说话间,傅明庭筷子动得飞快,温言立即也去抢这唯一的一道荤食。 偏厅里,寒酥和玉尘的面前有五菜一汤,寒酥盛了一碗热汤,然后把饼撕碎放进去,勺子搅一搅,呼啦啦喝下去。 这是她家乡的吃法。 “寒酥,刚才你家小姐没有让你一起坐下,你。” “玉尘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没有不开心,相反只觉得自在,毕竟,若是真的坐下了,我可能拿筷子都会手抖。” 寒酥朝他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 “你看,我吃饭不会像小姐那样不发出任何的声音,可是我就是习惯了这样,我这样吃饭开心。 其实我有点讨厌傅先生这么说。” “为什么?” 玉尘好奇, “因为他只想着自己,觉得这样体现他的温厚,根本没想过我愿不愿意吃饭看他脸色。 我虽然是下人,但也不喜欢连吃饭都不能随心意。 小姐很好,她一直都留给我们自己的空间,她说若是连肚子都没能让我们吃饱,可就是个差劲主子。” 寒酥说完,又呼啦啦喝下一大口,满足的喟叹, “玉尘哥你别笑。” 玉尘也学她把饼撕碎了泡进热汤里,呼啦一大口喝下,果真满足。 其实,他和公子一起坐吃饭,也是拘束的,无法真的敞开了吃,心中有道声音会提醒自己,要在公子面前注意些。 像现在这样,他可以不去在意公子,只他个人的用膳时光,轻松到他胃口特别好。 面对寒酥,他的话题,可以随便聊,不用特意克制,寒酥听到好笑处,模仿着语气,两个都笑得开心,不用在意形象。 身份注定了无法真的平等,不如给关照,让跟随自己的人得一份轻松。 出去接小弥沙送来的红枣糕,傅明庭听到了偏厅里传来的欢笑声,他驻足片刻后,收回了想敲门给他们送红枣糕的手。 寒酥收拾席面的时候,看到有两块完整的糕点,摆在一起未动过, “小姐真好,还给我留。” 寒酥把糕点盘子放到一旁,先收拾,等全部都弄好,她洗干净手,自己先拿一块吃,另一手端盘拿去给玉尘。 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寒酥吃的快乐。 倘若傅明庭真的分给她,寒酥就会想着要回赠,会很烦。 事实最后的结果,寒酥吃上完整干净的红枣糕,傅明庭初心是如此,他之前,带着上位者的施舍,却以为自己是好意。 玉尘接过糕点吃下去,头一次没有告诉自己,应该要好好回报公子的恩情,不能辜负他对自己的好。 苏沉在远处看到玉尘没有露出苦大仇深的表情,而是把糕点叼在嘴里吃,手里活轻快的不得了。 “傅先生,有些方面,我也要向绵绵学习。” “可别学她的刁蛮。” 嫌兔肉吃少了,温言支使他们两个出去采梅花给她泡茶喝。 大驸马 第16节 “呵呵呵,言之有理。” “是吧,你也觉得她刁蛮……” 显然,傅明庭有一肚子吐槽温言的话,苏沉也受其害,两人说笑着走远。 四下无人,温言给沈确写信,她在这里过除夕,他也在西北地过。 温言养着一只沈确给她的鹰隼,是用特殊方式训练长大,不管距离有多远,它都可以找到主人。 温言带回它的时候,骗温伯候说是在外买来的,当时这鹰隼还小,温伯候也没起疑多想,只当她买个新奇玩意。 后来,这鹰隼长大,白日里在外头玩耍,晚上才飞回来,府里知道它的也不多。 温言写了许多,把今日喝到的梅花茶讲给他听,吐槽傅明庭风雅过头,明明就是没钱买好茶叶,装。 时间关系,温言只能写下两页信纸,几声短哨,鹰隼带着信飞离了,夜色中,看不清它的身影。 当远在西北地的沈确收到信时,已经过了元宵,他看着信的内容,嘴角止不住翘起,信被他来回看了好几遍才收起。 在这里苦吗,自然艰苦,但比起他在皇宫里的彻夜难眠,这里又算不上苦,至少,身体疲累后可以得上一个好觉。 生来皇子,他比别人拥有很多,但也缺少很多,温言与他而言,是他看不清道路的生命里的明亮温暖。 他从很早的时候,就关注到她了,很幸运,她靠近他并非因为他是皇子。 生父不明,女帝冷漠,他自小见惯了虚伪的面具。 他想保护好她,不想被别人发现她是他的珍宝,在普通世家子弟们入学识字的时候,他就已经见到了身边人无辜死去,又或是栽赃他做了不好的事。 隐瞒,虽然对温言不公平,但却是最好的保护,原本他想竖个靶子给温言挡灾,可没想到她反应这么激烈,还要和他分手,以及突变要上进。 沈确很开心温言这么在乎他,真的很开心。 既然她想与他携手并进,不想躲在身后,他也思虑了许久,决定舍弃捷径,实打实累计功绩。 在这里,都是些浅显的阴谋诡计,军中人,更多的还是看能力,想要得到服气,靠打。 第11章 嚣张女霸 离开大都后,温言的手腕上,戴着沈确送给她的镶金白玉镯子,既是她的生辰礼,也是赠她的定情物。 每每她因为枯燥的学问,学不进烦闷的时候,都会去摸这个镯子,想到他比她还要苦许多,就会忍下烦躁,给自己打气。 她睡得很少,天不亮就起,傅明庭教了她一套通经的掌法,自预备式开始到结束,连打三遍,精神气就会起来。 暗黑的小院里,石灯亮着,温言和傅明庭一起在活动身体,做到第五式,摇头摆尾去心火,双腿半蹲马步,重心后移左右旋转。 “先生,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不可以。” “你为什么还没成亲。” 糟心弟子,都说了不可以,傅明庭晃摇身体当没听见, “先生,你长得不错,以后美男计可以耍耍。” “你居然要我牺牲色相,我简直上贼船了。” “嗐,这有什么,不让你卖身不错了。” “得加钱。” ……. 和温言相处久了,傅明庭也不再是那么板正正,会一起嘴皮子开玩笑。 锻炼好身体,他们两个一起吃早膳,红薯粥配葱饼,一碟萝卜丝。 简朴的生活,傅明庭有做好温言会抱怨的准备,但让他意外的是,温言接受了,她克服不适,顶多哀怨没肉吃。 入三月,天开始渐暖起来。 寒酥拿出她和温言,还有傅明庭的被褥在院中晒。 每日饭食有供应,寒酥只需要做三人的洗衣收拾,一般,上午的时候就能全部做完,她有整个下午晚上的时间。 寒酥一开始有些闲的不适应,后来,她开始去和寺庙的后厨和尚学做素菜,她想着,以后有机会给玉尘露一手。 今日太阳大,寒酥拿着藤拍子,给被褥拍松软,小姐学的刻苦,她看着心疼,想尽可能的让小姐休息好。 所以经常把被窝弄的暖暖,让温言和傅明庭一躺下去,就舒服的睡着。 其实,主仆关系并不复杂,只要松弛不紧张,不为难自己,就会自然而然的想跟着这个能让自己过得好的主。 所以,就算苏夫人逼问有关温言的事情,她也从不泄露一个字。 惊蛰过后,即将开始科考会试,没过多久,温府就送喜来,信上说苏沉得了会元。 又过了一个月,温伯候信上的字都在跳跃他的高兴,殿试上,苏沉被女帝点了状元。 一般进士,没有背景的都会被外派到各地方,留下来的,全是世家子弟。 这是官路的第一道关,亦是分水岭。 苏沉先去翰林院,从六品修撰。 温言把信看了许久,为他高兴之余又开始犹豫,沈确不会容他在她身边,或者,他们回到原来的关系会比较好。 心里藏着事的温言,表面一点也看不出来,沈确给她来信,中秋他会回来。 她和大皇子的事,只有傅明庭知,而他自然会守口如瓶,毕竟,他也怀揣人臣梦想。 谷雨刚过,温言给家中去信,她和傅明庭会在立夏前后到。 在离开大觉寺之前,温言跟着傅明庭一起去见方丈。 方丈觉明是个清瘦,皮肤微微黝黑的人,平日里除了念经外,还喜欢种菜,温言应傅明庭的要求,一起下地帮方丈摘蔬菜,感谢他这段时间的照顾。 温言从来没有下过泥地,踩在田埂上,她望着块块整齐的绿田野,油然升起一股心旷神怡,开口问觉明这种菜的学问。 哪知他一开口就是带浓厚方言的官话,温言听得懵,傅明庭不客气的笑出了声,他当初也是花了一段时间才适应听懂。 觉明也不管她听得懂听不懂,自顾自讲种菜经,寺里的和尚都已经听过他好几遍了,都懒得再听,温言自己撞了上去。 温言硬着头皮嗯或啊,傅明庭手指菜的部位解释给她听,她才勉强明白。 晨曦下,温言蹲在萝卜地里,旁边的傅明庭和她一起在挖萝卜, “给我擦一下脸上的东西。” 温言被泥溅在了脸上,她的手又脏,只好让傅明庭帮忙。 傅明庭抬胳膊肘给她擦,不小心把她给撞倒,温言一屁股坐在了泥地里,这下可好了,捅了温言这个马蜂窝。 温言用脏手要在傅明庭身上抹,他在田埂上飞快跑,边跑边骂, “住手,逆徒,不敬师长,刚才不小心的!” 身上有脏泥的温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非得在傅明庭身上弄出泥印才肯放过他。 田埂的边上,有一条水流清澈的小溪,温言追不上傅明庭,就下去洗手,沁凉的溪水,有些冰,手指上的泥渍全部洗去。 她看向又回去在挖萝卜的青色身影,心想他也不是个迂腐书生,傅明庭对她有改观,温言何尝不是,人和人只有相处了才会真的了解。 回去的路上,温言霸道的要傅明庭脱下外衣,遮她身后的泥,傅明庭被山里风吹的冷,他双手抱臂, “温言你这只母老虎!欺负先生!” “哼哼,谁让你把我撞倒。” “哎呀,不小心的,你怎么还记着。” “我一个大姑娘,居然让我跌在泥地上,颜面何存!” “你怎么还没过去,回去洗洗不就好了。” “我说的是这个吗!” ……. 傅明庭无语,温言有时候真的好烦,心眼小,这等小事还记他。 寒酥已经把行李全部收拾好了,寺里没有马车,只有牛车。 牛车也不过是拉载货物的板车,寒酥和行李坐牛车下山,温言和傅明庭走下山去。 一路上,傅明庭提问,温言作答,一点也不浪费时间。 待到码头前,买了船票,脚夫先把行李挑进船里,温言三个坐在茶棚里吃面。 简单的阳春加鸡蛋面,青葱加两个白嫩流黄蛋,温言用筷子把蛋黄戳破让它流出来,再把整个汤面搅一搅,卷面快速吃了起来。 傅明庭觉得她有辱这道面的名字,把汤弄的这么浊,哪里还是阳春白雪。 温言抬头瞧他见自己皱眉,便翻了个白眼,然后坏心眼的把他的蛋黄也戳破, “先生,学生替你分忧,这蛋黄流出你不喜吧,我替你吃。” “啪”的打筷子声,傅明庭护住自己的面,就没见过这样的无赖抢食。 寒酥呼汤后吸面,没过一会儿整碗都干净了,她舒服的打出饱嗝,接着她看到有妇人在卖枇杷,转过头对另一桌的温言说道, “小姐,我去买些枇杷,咱船上吃。” “去吧。” 寒酥小跑了过去,眼神发亮的看着新鲜摘下的枇杷,只在这长洲才有的白玉枇杷,味甘多汁,个头比一般枇杷都要小。 过了一会儿,寒酥急急跑回来,她勾住温言的手臂,惊慌的手指后头跟来的人, “小姐,小姐,他说要强我入府做小妾。” 温言顺着她的手指去看,一个穿绸缎,头戴花帽的男子,粉白油腻。 温言抽出腰间的鞭子,在来人还未来得及调戏开口时,就一鞭子朝他脸抽去,杀猪叫的声音响起, “臭娘们,你敢打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管你是谁,敢调戏我的人,打死你!” 温言的气焰比这长洲一霸还要嚣张,刚才还调戏的混混,骂骂咧咧走了,他们这种混油子眼最毒了,知道什么人能欺负,什么人不能欺负。 大驸马 第17节 周遭看到的人纷纷摇头叹,欺软怕硬,恶制恶。 “小姐威武。” 寒酥望向温言的眼中,带有崇拜。 温言扬着下巴,嚣张明艳的笑容出现, “哼哼,也不打听打听我温言是谁。” 傅明庭瞬间觉得把对她的评价,应该改为原来的,蛮横无理二世祖。 觉得她是个可造之材,完全是错觉,这劣性难改。 要击退那混混,完全可以有别的办法,若是这混混性子凶狠些,温言在没有随从的情况下,这般行事可不就是危险了。 温言其实完全是下意识的这么做,在大都,家中稍显点的几乎都认识,这种小混混,她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登船回大都,温言见傅明庭对她冷着脸,不明白他又怎么了,简直比她这个女郎还娇。 傅明庭让她改掉抽人的毛病,以后做官了还这样,会被猛烈攻击。 温言知道他说的对,可一时间哪里改得过来, “还请先生监督。” “把鞭子给我。” “这就不必了吧。” “呵,就知道你是嘴上说说。” 温言舍不得的把鞭子交给傅明庭,在放进他手心前又想反悔收回,岂料傅明庭比他快一步,直接拿走没收。 温言心痛的眼不见为净,从寒酥那里抓过一把瓜子嗑起来。 湛江,蜿蜒曲长,回大都的水路上,温言一次都没有靠近过船甲边缘,只会在舱房的窗口吹风。 傅明庭问她原由,因为这可不像她的作风,但温言吞吞吐吐,都不是真正的理由, “你不会是怕水吧。” 傅明庭盯着她,作为她同船上的幕僚,必须知道她的一切,才好做下正确判断。 “是啦,你别笑。” “我没有在笑啊。” 说没在笑的傅明庭,脸上露出了甜梨窝,哈哈哈哈,温言是个旱鸭子,母老虎怕水,哈哈哈哈。 温言觉得这人就是专门来克她的,什么秘密都被他知晓了。 第12章 大雅之家 抵达大都的温言,并没有直接回温府,而是住进了傅宅,还剩几天就要六堂考核,不能分心。 傅宅很大,但很冷清,并且奴仆也不多,温言住在傅明庭隔壁的院子,寒酥依旧跟在身边伺候。 这座傅宅,年代比温家起家要早得多,很多装饰物是找如今的工匠做不出来的。 主院中的每一物,都是精心布置过的,一步一换景,抬头远望,层层错落的屋顶也是景。 住进这里,温言突然有种温家是暴发户的感觉,物件没这里的老,树没这里的奇,画没这里的美。 以前只在前厅补课,从未踏足过后宅院。 原来是她错怪傅明庭了,他不是附庸风雅,是真的大雅之家出来的。 她也不想想,能让祭酒亲自去请来授课的自然是不凡。 “先生,这熏炉送我呗。” 在傅明庭书房里的温言,瞧上了个东西,孔雀蓝釉的香炉,温言一进来就被它吸引。 “想的美,眼睛收回来,专心点。” 被拒绝的温言也不在意,问了可能有机会得到,她就问问。 也没个休息时间,温言直接开始答写往年的考题。 就在温言站着扣手指,等待傅明庭在批阅卷的时候,有下人来说,柳云依在前头闹着要见傅明庭。 温言那止不住的八卦眼神,傅明庭脸黑了下来, “让她走,没空。” 等下人离开后,温言偷偷去瞄傅明庭,暗暗在猜测他和柳云依是什么情况。 傅明庭并未受到影响,六张卷子全部看完,然后告诉了温言一个噩耗,今年的六堂考核要改革,会有一道综合题,分数比例占的高。 什么样的综合题,谁也不知道,听说,这是中书令周大人提出的。 温言啊出了声,然后开始骂大皇夫周浔之, “肯定是听到了女帝对我说的话,奶奶的,他这人怎么这样,给他女儿报仇啊......” “温言,慎言。” 温言坐回到椅子,把头靠在桉面上,一脸绝望。 傅明庭瞧她那软骨头样,开口了, “你慌什么,第一年改革试题,不会出太难。” “那是对你来说,我好不容易能过线,怎么这样啊!” “咳,出题的人是翰林院的学士赵大人。” “什么意思?” 温言一下子没反应过。 “笨,你那表哥不就在翰林院。” 温言一下子坐直身体,来了精神, “先生,你说,学生听你的!” 傅明庭微微笑,温言纵使身上毛病有很多,但听话这一点,他很满意。 隔天一早,温言在翰林院的门口,靠在墙上,百无聊赖的脚尖前踢。 傅明庭让她去套一套苏沉,问出赵学士最近在干什么。 温言本就是明艳美人,今日特意穿上了宽袖衫子和花草纹高腰裙,衣裙轻柔飘逸,妆容淡抹,散发出一股女子的婉柔。 与她平日里大相径庭,平日里的她,多穿圆领袍不显身姿,看她多为英气。 “表哥——” 温言一直注意着,看到苏沉出现,脆音喊他,提裙朝他奔去。 明亮的女子似一道风,吹进了苏沉的胸腔,他眨了好几次眼才回神过来,伸出双手扶住她, “你怎么在这里?” 跑得太快,有些喘的温言,胸口有起伏,苏沉的视线被勾去盯看。 身穿青色官袍的苏沉,芝兰玉树的站立在那,美风姿令人赏心悦目。 温言在苏沉耳边说了几句,他甩了甩宽袖,吊胃口, “这个啊,恐怕——” 温言抱紧他的手臂,胸前的丰盈挤得苏沉脸烫, “快松手,成何体统。” “表哥,什么谢礼都成,帮我啦。” 温言拉着他摇手撒娇,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赖。” 十万火急的温言,连忙点头,能做到一定做到,做不到的再说。 苏沉答应晚上会去傅宅,让她先回去。 “嘿呀,现在变凶了。” “对你,不能太温柔。” 苏沉捏住她鼻尖,笑得如朗月入怀,温言双手拿下他的手,在他手背上咬了一口, “鼻子捏坏塌了怎么办,不许捏。” 苏沉揉手,笑骂她彪悍,温言却是潇洒离开了,回去等。 苏沉的同僚们围上来,对他挤眉弄眼,问他这是谁,和他关系看起来不一般。 苏沉恢复正经,只说是表妹。 “哦——是表妹啊。” 表亲结姻,很是常见。 苏沉不理他们快步走,翰林院闲的慌,这群人一点小事都爱聊。 苏沉有个漂亮表妹的事,果然就传开了。 在苏沉被点为状元的时候,就有不少人想把他捉去当女婿,更有贵女们来翰林院堵他,但从来没见过他对谁有过笑脸。 这个表妹来找他,却是笑脸相迎,还行为亲密,真不能怪同僚们好奇。 翰林院,进士前十的窝,有些人在这里干了十年也没挪过一步,有些人只需待满半年便可升去三省六部。 傅宅庭院中,石榴花开得盛艳,傅明庭在教温言下棋,他颇有耐心的教她如何布棋。 温言对于学习向来是不感冒的,她喜欢吃喝玩乐,以前精力时间都花在玩乐上,本身文化不高。 如今,傅明庭要她学,这有益于她大局观的思考,温言也只能学。 傅明庭要她执黑子,先下贴目,细细讲先发制人的好处。 大驸马 第18节 温言的脸上,退去了所有表情,她在傅明庭面前,做着最真实的她,不管卑劣也好,冷漠也好。 他只要她强大起来,其余并不会在意。 柳云依再次上门来找,这一次,傅明庭见了她。 温言其实想跟去,但无奈傅明庭让她坐着想下一步,不准偷听。 她快好奇死了,柳云依和傅明庭,怎么想怎么有劲。 温言性子活泼,对八卦的兴趣很浓厚,况且,她也不是个安分的人,在想出了下一步落子后,她跟着去了。 前厅内,傅明庭看不见柳云依的红眼一样,语气平淡问她有什么事。 “你离开国子监为什么都不说一声。” “为何要说。” 柳云依朝他走近, “你明知故问,你这段时间去哪里了。” “与你无关。” 傅明庭淡漠的样子,刺痛了柳云依,眼泪倏的流了下来, “明庭。” “请慎言,我与你并不相熟,况且我已不再是你夫子,往后请别再来。” “我不管,我就是要叫你明庭,不是夫子更好,这样我可以光明正大的告知你我的心意。” 带上哭腔的柳云依,倔强的看着傅明庭,只是后者实乃无情, “我对你无意,请别纠缠。” “那你是不是喜欢温言!” 傅明庭诧异她为什么这么想, “你和温言这样的女子,我并不喜欢。” 他喜欢温顺柔和的女子,她们两个这种暴烈脾性的,他实在欣赏不来。 在外头偷听的温言,气得在心里骂,拒绝就拒绝,拖她下水干什么,她们这样的女子怎么了,敢爱敢恨! 柳云依是哭着跑出去了,傅明庭太伤人了,把她贬的跟个男人一样。 “还要听到什么时候,进来!” “喵——喵——” 外头的温言,学猫叫轻步弯腰要离开,她的猫叫声学得惟妙惟肖,正当她自得骗过去的时候,后衣领子被揪住, “我还当是哪里来的野猫,原来是你啊。” 傅明庭简直被她气笑了,没被抓住就坚决不承认,无赖。 温言以极快的速度低头转了个身,后衣领子溜走,她快速跑,只当没事发生过。 “拿戒尺来!” 傅明庭要给她来点教训,侍女快步将戒尺递给他,也是睁眼好奇看着他的背影。 “啊!先生,我错了,啊!我真知错了,别打别打!傅明庭!你再敢打我一下试试!啊!先生我错了.......” 远处传来的闹腾声,将这座安静的府宅染上了生机,侍女由衷的希望温言可以住下去。 这里,太安静了。 傍晚,晚霞布满云际,苏沉换下了官府来到傅宅,侍女们见到他,红晕出现,这世间怎么会有这般俊朗的人物。 温言一见到他,就乐得过去甜甜叫表哥。 苏沉吃她这一套,笑问她怎么突然这么乖,这一问,把她今日的委屈说了出来,告状。 “温三,你还真会颠倒是非。” 傅明庭手又痒了。 “略略略。” 她又不是菩萨,就告状。 苏沉一记弹额, “胡闹,听傅先生话。” “你们两个都欺负我,哼。” 苏沉和傅明庭不理她,朝里厅走去,温言的破性子,越理她越来劲。 被晾在一边的温言,无趣的很,没过多久她也跟进去了。 傅明庭留苏沉吃晚膳,温言开口, “我要吃猪脚面。” “你怎么不把自己的脚给吃了。” “小气,我就要吃猪脚面。” “自己去后厨说,聒噪。” “你们要吗?” “不要。”/“不要。” 这种东西,他们才不喜欢。 苏沉同情的目光,让傅明庭找到了知己,他把刚才温言告状的事述了一遍,说到她装猫叫溜的时候,苏沉忍不住笑出来, “傅先生,辛苦了。” 当温言从外头回来时,屋内声音戛然而止,温言快步走过去, “好啊,先生你又说我坏话。” “哪儿有,你哪只耳朵听到了。” 傅明庭打开纸扇给自己扇风去火,也装作无事发生。 “表哥,他有没有。” 温言朝着苏沉问, “绵绵,别欺负傅先生。” 苏沉和傅明庭是一道,温言气死, “臭苏沉,你哪头的。” 被火烧到的苏沉,突然手也很痒,温言,就是欠教训。 这时,侍女们端来晚膳,傅明庭见到上来的药膳,奇怪问彩娥, “明叔准备的?” “少爷,是温小姐一早就吩咐的。” “看我干嘛,现在知道我的好了吧!” “那倒也没,就是心里哆嗦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清晨打掌的时候,看傅明庭唇色发白,便让后厨给他炖药汤补。 温言怀念以前傅明庭嘴笨的时候, “呸,能打什么主意,你又卖不掉。” “头一次受到做师长的待遇,谢谢你啊学生。” “你再阴阳怪气不给你吃了。” “有没有搞错,这是在我家,我想吃就吃。” “那又如何,我让明叔做的。” “明叔是我家的。” ……. 你来我往的师生,每天都是这么过来的,习以为常的没有发现苏沉皱起了眉。 他从进门就发现了,这里和苏宅一样,很寂静,静的让人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这份静,在温言进来后就打破,她闹腾的让傅明庭既头疼又纵容。 苏沉突然就觉得家中太冷清了。 苏家在大都置有宅院,只是他以前太小,苏夫人怕他会被奴仆欺负,把他接去温府照顾。 如今他已成年又入翰林院,再住温府也不合适了,自然回到了苏宅。 温言送苏沉离开时,他开口, “等六堂考核结束了,就到我这里来学琴。” “表哥,万一没过我会没心情哎。” “有傅先生在,我对你有信心。” “嘁,你是对他有信心。” 苏沉又弹了她一记额头, “别欺负傅先生,不然,我欺负你。” 温言鼓起嘴,不大高兴,她哪里欺负得过傅明庭,今天还被他打手心了。 可恶,连苏沉都站他那边,她爹娘更是不用说,行动支持他。 突然,鼓嘟的嘴被吻住,热天开始穿薄衣,写出漂亮字的手,搂紧了窈窕女郎。 指腹触在温热的肌肤上,盈握不住的反复屡次试,后腰被一臂围住。 温言仰着头,细长白柔的颈上有湿痒意,身体没有抗拒,心下开始有犹豫。 大驸马 第19节 不比秦家,伤害苏沉,温言会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从母亲那里知道了苏家一些事,她对他,有怜惜。 第13章 冰清玉洁的销金窟 在苏沉离开后,傅明庭就把自己关在书房内,灯亮了整夜,直到天明才出来。 温言殷勤的亲手给他盛粥,并且还给他剥鸡蛋。 熬了一整夜的傅明庭,不客气的接过白嫩鸡蛋,三两口没了,朝温言伸手还要。 温言嘴上念着他,手里却是继续给他剥鸡蛋。 侍女彩娥含笑的看着师生两人的互动,感觉出少爷这一次回来后,性子开朗了不少。 傅明庭费神出了三道综合题,含概了司农的要点内容,给温言押题,苏沉提醒说近期朝堂在为桑稻之事争论不休,以及听同僚们说,有看到赵学士大人偷养了几只蚕。 温言理解透题目意思后,记住答题的顺序思路,并且死记硬背住所有的答案。 最后几日,傅明庭给她梳通所有知识脉络,加强巩固。 到了六堂考核那日,主考官礼部尚书郑大人监考,共有十名学子参加今年的考核。 礼部的考场内,每个考生之间的距离,有八丈之远,杜绝了作弊的可能。 每个考生当场宣布成绩,通过者将面圣授官。 温言的心噗噗跳的快,傅明庭送她到考场外,嘱咐她不要有张望的动作,记得检查错字。 “先生,我有点紧张。” “别喝水,一口气答完。” “先生,你让我抱抱,我的腿开始麻软了。” “没出息,才这么个考试。” “你考得多麻木了,我今生头一回!压力很大!” 傅明庭嫌弃的叹气, “来吧。” 温言抱住他,深吸了好几口气,傅明庭拍小狗一样拍她头, “相信自己,你可以的,考完请你吃好吃的。” “你拍狗呢。” “你可不就是狗脾气。” “等着,考完我要吃穷你。” “好怕啊。” ……. 和傅明庭一顿嘴炮后,温言的紧张感消退了许多, “先生,我去了。” “嗯。” 女官给温言搜查全身后,放她进考场,她拿着号码牌来到自己的位置,检查书具用品。 将会持续两个时辰的考试,在郑尚书进来时,敲锣宣布开始,进入考场的门被封,此刻起谁也不能进。 温言仔细审题后,写下自己知道的答案,对于不知的,只能蒙着写,傅明庭让她不能有空白,否则会扣印象分。 等五张卷子答完后,来到了最后一题,温言大喜,和傅明庭出的题型是一样的,只是考的内容是关于丝绸。 温言稳住心神,稍稍思考了一会儿,接着提笔开始答题。 郑尚书在考场内不时踱步监看,今年改考,学子们的应答能力不一。 有一个放弃,有两个写得不知所云,有三个停停写写,内容硬扯。 温言放下笔的时候,距离结束还有一些时间,她待字迹全干后,开始自己检阅。 在傅明庭的严格要求下,温言的马虎毛病全被纠正过来了。 大锣再次敲响,考生按照号码牌顺序交卷给郑尚书,场中有秩序官,并且有文吏记录。 温言在第七个,秦墨为在第三个,当前面两个都被判为不通过时,考场内气氛变得沉重。 等郑尚书批阅秦墨为的卷子时,朱笔竟是无处下手,只有最后一道新题,稍稍批注几行字。 秦墨为高分通过,外头有喜报出现,秦府管家激动的给报喜人赏钱。 傅明庭盯着门口,心下竟是也在紧张,腰间扇被他握在了手中,不曾打开。 许久过去都没有动静,正当傅明庭以为温言没过时,瞧见她朝他飞奔出来,不管不顾的跳到了他身上,张扬的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我也有这一天,哈哈哈哈,先生,我过了,我过了,哈哈哈哈哈哈。” 傅明庭接抱住冲过来的温言,差点闪了腰,正当他要训她没个正经样时,她又抱着他大哭了起来, “哇哇哇哇哇,先生,我过了,我终于过了,这半年来,我过得太苦了,太苦了.......” 温言的情绪向来外放不憋着,她大笑大哭的,好在傅明庭也习惯了她这副样子,摸头安慰她。 温言扒紧了傅明庭的衣襟哭,这是喜极而泣,她以超常的毅力坚持,其中如何过下来的,只有傅明廷知道得清楚。 “饿不饿,再哭下去东篱院关门了,可不管关我的事。” “那是什么地方?” “你去了就知道。” “不会是酸掉牙的地方吧。” “那你回温府去吧,我还省点钱。” “别呀,快走快走。” 温言接过傅明庭的巾帕,擦去眼泪,恢复了正常露出霸道的坏笑,纸扇敲在她头上, “不敬师长,我差点闪了腰。” “你年纪大了怪谁啊,回去让明叔多给你熬点骨头补补。” “不给你喝。” “小气,我还在长个头,也要喝。” 温言特意不让人出去报喜,她要第一个告诉傅明庭好消息,这半年来,他也为她付出良多。 温府的管家被温言打发走了,傅明庭平时很龟毛,这一次温言要吃他个够。 马车解下马匹来,温言和傅明庭各自翻身上马,驾马去郊外的东篱院,此时刚到午膳的时间。 温言驾马完全是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傅明庭跟在后面骂,温言回眸去挑衅笑, “你要能追上我,我就听你的,驾。” 傅明庭气啊,温言身上毛病怎么就这么多,他只好抽鞭去追赶她。 他们两个没有注意到背后注视的一双眼睛,特别是温言,她把秦墨为抛在了脑后。 她从考场冲出来,奔向傅明庭的那一幕,让秦墨为极为不悦。 温言和傅明庭分享喜悦,却是忘记了他也在外等她。 不算远的郊外,似隐士一样的庄子出现在温言面前,傅明庭带她进庄,一路上她问个不停, “先生,我怎么从来没听过这个地方,先生.......” 傅明庭被她烦死, “这里不对外开放。” “为什么,有钱不赚。” “老板有个性不缺钱。” “哦,我知道了,肯定是和你们一样的酸书生。” “酸不酸的等你见了就知道。” 以温言挑剔的眼光,也肯定了这东篱院,若说金美楼是奢华,那这里就是优雅。 一道道佳肴上来的时候,温言不客气的下筷吃,见傅明庭不动只喝茶,奇怪问, “先生,你怎么不吃?” “吃你的,话真多。” 菜上完后,这庄子的老板来了,温言瞧见她,唇角勾起了然的笑容,挑眉看傅明庭。 只见这女老板仙气飘飘,好似不食人间烟火,身上带着清冷的书卷气,是位算不得特别貌美但有气韵的女子。 看到温言的时候,瑶娘目光有些怔,还是头一次见傅明庭带人来这里,并且来人,美得富有攻击性。 “明庭,这位是?” 在温言促狭的目光中,傅明庭轻咳开口, “温言,我的学生。” “我是温伯候之女,温言,先生说你这里不对外开放,为什么?” 原来是贵人,瑶娘微微笑, “温姑娘,我希望能招待的,都是朋友。” 没说几句,瑶娘就离开了,傅明庭开口怪温言咄咄逼人。 温言叫屈,她狠狠戳了筷子, “先生,没想到你也会来这种不正经地方!” 傅明庭觉得青天白日里,一盆脏水朝他泼下, “你说什么,这里不正经?” 大驸马 第20节 温言放下筷子,露出认真的神色, “若是招待朋友,就不该收钱,但凡收钱的,就算不得清高,你这位红颜知己,挂羊头卖狗肉。 你想想,提供这么私密的地方,明明就是想走达官贵人的路子,却要装的冰清玉洁。” 官员私下宴请的情况,很多,为了避免被查,一般都不在自己名下的宅子,都在外。 这里看着很有情调,特别讨读书人的喜,但真正有钱的读书人,有几个,这里的菜价都不便宜。 傅明庭很想反驳她,但却是无话可驳,他闷闷的夹起一块笋,嚼起来的滋味,大不如前, “你可真是能破坏。” “破坏了瑶娘在你心中的形象?” 傅明庭不吭声,温言啧啧摇头, “先生,你眼光可真不咋地。” “闭嘴,以后再也不带你出来了。” “那以后换我带你出去玩。” “你个纨绔。” ……. 有一说一,这东篱院的味道是真不错, “先生,下次我们再来呗。” “你不是说不正经吗?” 傅明庭斜眼看她, “嗐,咱是正经人,身正不怕影子歪。” “去你的。” 傅明庭带着温言直接离开了,以往他都会和瑶娘告一声,今日,他连回头看一眼都没有。 瑶娘听侍女说他已经离开时,一时没回过神,但她也没多想,可能是带着学生不方便,下次再与他煮茶。 只是,这一等,等了许久也再未等他来过。 三日后的殿试上,温言被女帝钦点为户部郎中,正五品的官员,还是户部这个实干的地方,一片哗然声, “陛下,不妥啊。” “陛下,三思啊。” …… 言官们进言,文武官员则是冷眼打量温言,想着她年纪轻轻何德何能,何况她以前名声也不大好。 “朕意已决,拟旨。” “谢陛下隆恩。” 温言叩拜接旨,五名通过的学子,只她一人被女帝钦点,其他皆按规来,授官从六品 户部正五品官,温言一下子受到了比她年长大臣们的冷眼,此刻起,她也是后起劲敌。 傅宅,温言赖着不走,傅明庭拿她没办法, “你干嘛不回去。” “你是没瞧见我爹那样,看见烦。” 才被封五品,就开始嫌弃自己的一品爹了,傅明庭也是无语, “你继续住也可以,付住宿费。” “嘿呀,敢跟本官这么讲话,本官就要在这里白吃白喝。” 温言那官老爷做派,惹来傅明庭一记敲, “在我家,听我的。” “好啊,你敢打官老爷,来人哪,啊呀疼!” 温言又被敲了一记, “打你个昏官。” 傅明庭脸上浮现着笑意,温言张牙舞爪,被扇敲不停, “不得了了,造反了。” “怎么样,夫子打学生,天经地义。” 一旁彩娥捂嘴笑,想摆官架子摆不起来的温小姐,好好笑。 第14章 谎言开始滚球 上任第一天,温言身穿绯色圆领官袍,头戴乌纱帽,后垂两角。 傅明庭给她检查一遍,没问题就放她出门了, “晚膳我要吃香煎青花鱼。” “你还真把这里当你家了。” 傅明庭气不打一出来,这家伙一点也不带客气的, “学生吃你的,很正常嘛,本官去也。” 温言带着戏腔出了门,仆从们都在发笑,傅明庭只觉得自己收了只泼猴,悔也晚矣。 温言不回温府,温伯候拿她也没办法,只好请傅明庭多担待,给他加丰厚月奉。 说起温言不肯回去的原因,竟是嫌温伯候苏夫人唠叨,管得多。 在这里,她当山大王,无拘束的很,自然就赖在这里不肯走了。 温言住在傅宅的事情,也没瞒着,嫉妒她走狗屎运,那傅家,虽说没落了,可祖上真真实实的书香门第,钱权都买不来的底蕴,给她糟蹋受熏陶了。 女帝却是觉得,她挺会给自己“镀金”,傅明庭的才学,那曾经可是连女帝都有耳闻,甚至周浔之还想请他做沈枝意的老师。 现在谁还说温言不学无术。 温言去户部当差,马车停在朱雀门门口,步行在承天门街至户部。 温言被安排在金部,掌管金帛,财货岁贡,市舶,钱钞,茶盐之法,钱钞,脏罚等事项,是一个肥缺位。 只是这位置,来来去去已经有好几位大人了,下场好坏五五开。 三位主事早早来了在等她,温言笑着问他们都吃早膳了没,答曰,吃了。 “我还没吃,该干嘛干嘛去,都散了吧。” 三位主事看着温言打开了食盒,自顾自在那儿吃饼喝汤,她起来晚,把早膳带到户部来吃。 还真没见过哪位大人这般不羁的,主事们把厚厚账本放下,早早准备的应对话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温言一整天,不是在泡茶,就是在眯眼打盹,一点正事也没干,挨到申时末,温言最早离开。 厚厚的账本跟随她来到了傅宅, “本官回来了,快来迎驾。” 温言一跨进来就扯着嗓子喊,没成想苏沉也在,温言悻悻住口, “表哥,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怎么知道你又在欺负傅先生。” “哪儿有,我对先生好的很,哎哎哎,疼,本官的耳朵。” “还本官,飘了是吧!” 苏沉一路捏她耳朵进去,傅明庭笑得幸灾乐祸,就该好好教育她,不敬师长。 温言把自己耳朵救下来后,朝着傅明庭扑去,要去捏他耳朵, “逆徒,苏兄,快来,快来。” 温言被苏沉拦腰后抱走,说她不敬,温言看傅明庭那一副受害者模样,气得要死,他装! 苏沉看不见的时候,扇子敲她头不知道敲了多少回。 等温言换下官服出来的时候,傅明庭和苏沉在分类她带回来的账本,苏沉在翰林院挺清闲,傅明庭提出让他帮看账本的事情,他一口应下。 温言在院外吃着金丝蜜瓜,不时逗弄雀鸟,好不惬意,公务上的事情,由傅明庭帮她处理,毕竟,她连看账都看不懂。 初夏的傍晚,热意已降下,绚丽的晚霞不吝啬出现,温言逗着雀鸟唱了一段戏曲李二嫂改嫁。 清丽婉转的曲调,跌宕起伏的情节,把这座庭院点亮的满满当当,彩娥在一旁削梨,寒酥鼓掌喝彩。 苏沉抬头看向窗外,见她受捧,清嗓又来了一段钗头凤,摇头失笑,温言在哪儿都有热闹,一刻也静不下来。 等他回过头,看到傅明庭耳朵里塞了特制的棉絮耳塞,面上笑容更大了,其实,他觉得温言在这里挺好,若是在温府,他可能就不会这般轻松。 就是有客,晚膳吃得也简单,只有五道热菜,两道凉菜,一道汤。 “本官最大,这鱼是我的。” 温言早上要求的香煎青花鱼,除去鱼头鱼尾,不过一小碟。 “你什么都不干,我看账看的眼睛酸,吃鱼明目,我要吃。” 傅明庭也许久没吃青花鱼了,可惜今日只买来一条。 “家宅内可不兴官不官的,你是学生和表妹,把鱼让出来,我们也要吃。” 苏沉要把温言这霸道性子纠一纠。 “那给你们每人一片,剩下的都是我的。” 温言讨价还价,苏沉和傅明庭对视了一眼,然后筷子左右包抄,把青花鱼夹去一大半,温言急的端起盘子往上头呸呸呸口水。 抢来的鱼,吃起来特别香,还嘎嘣脆。 大驸马 第21节 温言护食的行为,不仅遭到了谴责,还受到了实际行动的制裁,在她慢慢挑刺的时候,傅明庭和苏沉把荤食给吃光了,一口不给她留。 温言气得要死,这两个家伙合在一起,她搞不过。 接下来的几日,一身轻的温言,有时候会直接去苏宅,和苏沉学琴。 一场雨刚过,湿气使得亭廊里看起来雾蒙蒙。 苏沉给温言弹奏了一曲《春风》,两人皆刚入朝为官,正是春风得意时,心境十分贴合。 温言一手撑脸,歪着脑袋看他,欣赏意从眼中流露出。 亭中挂着明亮的灯笼,夜风吹拂着纱幔,湿润的吻不可遏制的产生身体温度。 温言造假了,她用秘方点了一颗假守宫砂。 即便如此,可疼痛还是一点都没减少,她抓紧了苏沉的手臂,指甲抠进他肌肤里,带着疼以及说不清感受的接受了他。 素雅的寝房内,温言散着长发,有玉骨的手插在发间,尝到欢愉的两人,一发不可收拾,堪堪到了五更才睡下。 因着后一天是休沐,温言才留宿在这里。 一觉睡到了日中,温言娇气的要苏沉抱着她出去吃午膳,苏沉看她的眼神,柔和到快把她骨头都要酥了。 玉尘玉絮,觉得眼睛快要没地方看了,他家公子横抱着表小姐在宅院里走动。 温言和苏沉提了要和秦家退亲, “你爹能同意?” “只要秦家上门退亲,我爹这么好面子,肯定同意。” “那你名声可就要差了。” “无所谓,只要你不嫌我就行。” “绵绵,你老实说,为什么突然想退亲。” 苏沉不认为自己会比秦家权势的诱惑大,能让温言发昏作出这种决定,他只要占据温言的心,其他,可以不在乎。 毕竟,他们都是政客。 “雁鸿,我不希望将来会受制于秦。” 雁鸿是苏沉的字,是他父亲早早给他起好的,除了温言,谁也不知。 “你如今风头正盛,他们怎么可能会同意退亲。” 苏沉心中虽高兴温言要退亲,但也理智看待。 “倘若我是个喜欢纵情声色的纨绔呢,秦家那么高洁的颜面,能丢几回。” 温言想自污, “不妥,这于你自损太大,不如,让秦家自己出丑闻。” 苏沉作为温言这一方的人,自然是为她打算。 入身官场,不是自己的人,自然不会手软,更别提什么良善,官场上的斗,是看不见的刀光剑影。 年轻,不代表不懂。 “从谁下手,秦墨为平日里连个小错误都抓不到,滑不溜秋的。” 温言在秦家补习的时候,知道了他高度自律,就是他那表妹,后来都不上门了。 “他的堂兄,秦卿。” 秦卿是秦墨为大伯之子,是秦太师的长孙,一直被拿来和秦墨为做比较,后来自暴自弃,不甚上进。 因为温言的关系,苏沉对秦家做了深入调查,把目标定在秦卿身上。 温言看着苏沉闪着算计的眼眸,对准他的唇亲了一口, “雁鸿,靠你了。” 温言的智慧不在算计,她的谋士可以给她出策,她做决断即可。 苏沉受用,将她抱入怀, “此事要不要告知你爹?” “等事成再说,否则他定不会同意。” “绵绵,你翅膀硬了哦。” “瞎说,我看是你这里硬了。” 年轻的身体,不需要撩拨,仅仅是触碰就会出现反应,矮榻上,纠缠不清的两人白日里关上门窗。 傅明庭和苏沉合计了一番,决定给秦卿冠上狎妓的污名,这问题可大可小,让秦家丢脸又不至于彻底得罪。 请秦卿入局的地方,就在温言不久前去过的东篱院,这里讨读书人喜,也可以让他放松警惕。 瑶娘见到傅明庭的时候,欢喜的笑容还未完全展开,就被他说的事情僵在了原地,心下惊异他怎会知。 她难堪的神情,傅明庭视而不见,只把她当作生意人。 “明庭,这可是那位温小姐的意思?” “慎言,此事与温大人无关。” 温大人,瑶娘把这三个字嚼了又嚼,她咽下心中被戳穿的难堪苦涩,对着傅明庭福了福身, “奴家知晓了。” 傅明庭目不斜视的离开了,一旦撩开真实的面纱,曾经的好感荡然无存。 他只是当局者迷,被点醒后,自然不会再被迷惑。 温言连休沐日也不会温府,使得已经在和秦家商讨婚礼事项的温伯候很不满,他在朱雀门逮住了温言,压着她回家去。 晚上的时候,秦尚书和秦墨为上门来了,一直见不到温言人,秦墨为已经积累了许多的怒气。 “哎,你干嘛,以下犯上啊。” 温言拒绝秦墨为的靠近,一蹦三尺远,秦墨为气笑了,还官架子摆起来了, “你最近都在哪里,为什么见不到你,你是不是在躲我。” 秦墨为三连问,温言昂着头, “本官公务比较忙唔唔唔。” 已经气到脸沉的秦墨为,将她按在了栏杆上后仰去,凶狠的咬她唇肉, “你当我不知道,你在户部整日无所事事啊!” “哎,哎,别这样,有下人看到呢。” “看到就看到,你是不是在躲我,说!” “我躲你干嘛,刚上任还没弄清人际关系,真的有在忙啦。” “我看你住在傅明庭那里,乐不思蜀了是吧!” “那倒也没有很乐,一般般吧唔唔唔。” 温言被抵在廊柱上,秦墨为怒火的眼,让温言的气焰灭了下去,她推阻的双手被抓住,嘟软的唇又肿红起来。 “搬回来,听见没有。” 秦墨为无法容忍温言除他外,和其他男子关系亲密。 “你怎么比我爹还烦。” 温言不愿意,她不想回来听唠叨,并且受管束。 秦墨为发火的次数屈指可数,此刻他黑漆漆的眼盯着温言,泛着冷幽,无端让人觉得后背发凉, “回不回来。” 压抑的怒,温言退一步, “我考虑考,哎,你松手,松手,你要把我拽哪里去,你弄疼我了。” 秦墨为强拽着温言离开了温府,温言害怕了起来, “墨为,有事好好说,你这样我有点害怕。” “你还知道怕!” 秦墨为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声音,让温言更加挣扎厉害, “我不走,我哪里也不去,你放开我。” 秦墨为的力气大到轻而易举的将温言抱起,扔进马车内。 马车快速的驾驶了起来,温言看着不发一言的秦墨为,又去看车窗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她是任性妄为了点,但说到底,也是个年轻女子。 秦墨为现在的样子很可怕,他阴沉着脸,温言不敢去惹他。 马车在一座明亮府邸前停下,温言不要下车,手指使劲拽住车门,但被秦墨为一把拦腰横抱起,跨进了大门。 新漆的味道还未消散,温言挣扎着从榻床上起来, “放开我,秦墨为,你放开我!” 发钗被拔去仍在地上,身上衣领扯开,蛮狠的吻不断落下,温言哀求他不要这样,片刻过后,暴怒声响起, “是谁,温言是谁!你和谁睡了,你敢背叛我!” “放手,你放手,你接受不了那就退亲啊!” 温言的话,让暴怒中的秦墨为更怒了,他一把撕扯下温言的衣裙,没有任何的温情,只有烧去理智的愤怒。 温言捶打他,眼泪流下,但换来的是无动于衷。 秦墨为冷酷的让她睁眼看清他是谁,温言求他停下,明艳的脸此刻楚楚可怜,温香软玉的初体验以及愤怒上头,秦墨为自然不可能停下。 被欺的声音变的沙哑,她红红的眼,带有柔弱的惹人怜味,平日里嚣张霸道的温言,此刻在秦墨为的怀里,只是个无助的女子。 在他翻身还要再来的时候,温言求他,明日还要去当差,秦墨为拒绝的干脆,就是要她记住谁才是她夫君。 温言去咬他,抓他,都无济于事,疼,还在继续。 大驸马 第22节 温言心里发誓,绝不能让他当自己的丈夫,他太专横了。 第15章 退亲 一连许久,秦墨为都在朱雀门堵温言,把她带走,既不回秦府,也不是温府,而是属于他们的府邸,暂且还未挂匾额。 温言苦不堪言,一次月信迟来,她快吓死了,秦墨为却是轻飘飘说道,有了就生,早些做爹娘也无妨。 无妨个屁,若是真有了,她绝对活不过中秋,想到沈确的手段,温言打了个寒颤。 他们这种世家,虽说身边有通房丫鬟或是通房侍从很常见,可温言是个洁身自好的,她从不乱来,也不被允许乱来。 面对秦墨为的逼问,温言撒谎说是家中俊俏侍从勾引,她害怕被发现,把人给送走了。 谎言说多了,温言也面不改色,并且她之前为防止苏沉发现,有提前准备,确实把家中一名侍从送走了。 温言很后悔,色字头上一把刀,她应该把持住的,现在谎言越滚越大,她越来越不踏实。 秦墨为和温言的行为,两边家长似乎都默认了,毕竟,他们还剩两个月就成婚了。 温言趁午膳的时间,溜到了傅宅,她问傅明庭事情办得如何了,再不解决,等沈确回来,她肯定要遭殃。 毕竟,这门亲,是她赌气同意的。 傅明庭却是先问了她一个问题,等沈确回来,苏沉怎么办。 温言叹气, “先生,说实话,其实我很后悔没把持住。” “后悔有用的话,就没那么多牢房了。” 说风凉话的傅明庭,一脸嫌弃, “先生,你说怎么办,我愁的都睡不着。” “摊上你,我也是后悔啊。” “先生啊,现在不是说这话的时候,快想想办法吧。” “你和苏沉的事情,瞒住,就是发现了也咬死不承认,知道了吗。” 温言点头,见她听进去,傅明庭告知她宴请就在明日,让她做好和秦家撕脸的准备。 傅明庭心里清楚,大皇子若是想娶温言,肯定有的是办法,此举,是温言向他表明的决心。 当夜,温言沐浴完后,非常严肃的要和秦墨为进行谈话, “说吧,什么事。” 在书房的秦墨为,从宗卷里抬起头,温言穿着浅色交领寝裙,长发散着拢在一肩,灯下美人,眉眼中露韵味,望向他的目光,似盈盈秋水。 温言抿了抿唇,下了决心, “墨为,我们不能成亲。” “理由。” 秦墨为静静看着她,温言的反常,他也不是没看在眼里,今日她想谈谈,也正如他意。 温言站了起来,踱步走了一圈,若是两家能和平退亲,是最好不过的,在官场上少个敌人。 “如果我说没有理由呢。” 不能把沈确牵扯出来,事情得她自己解决。 秦墨为嗤笑起来, “温言,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温言来到案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 “我没和你开玩笑,我现在还不能和你说。” “那你倒是说说,你爹会不会答应。” 温家现在还是温隐说了算,就是温言不愿意也得愿意。 “墨为,你信我,真的是为你好。” “那你说出来,什么样的原因让你要和我退亲。” 秦墨为站了起来,来到温言面前,神色冷峻的看着她。 “等过了中秋,你自然会明白。” 温言认真的眼,让秦墨为皱起眉,她究竟什么事瞒着他, “如果我说不呢。” 温言握住他的手, “墨为,不要因为我而让秦家遭灾。” 秦墨为的眉间,皱成了川字,他目光锐利的盯着她, “到底是因为什么事,你不说,我怎么同意。” 温言摇头, “信我,退亲是为你好,为你们秦家好。” 温言对秦墨为是有愧疚的,她并不想撕破脸。 “你爹知不知道你这个想法。” 秦墨为很理智的在思考,能对秦家造成威胁的,并不算多,但温言不是在开玩笑。 见温言摇头,秦墨为对她感到生气,究竟在隐瞒什么。 “墨为,我知道这样提出来很荒唐,可是真的,你信我,退亲是为你们秦家好。” 沈确很有可能会打击秦家,让他们家门庭没落,到时温伯候绝不会再同意这桩亲事。 温言犹如困兽一样的劝,秦墨为让她先回去休息,温言却是主动的抱住他, “真的很抱歉,墨为,很抱歉。” 这一刻,温言是真的觉得对他残忍,但不得不如此。 秦墨为捧起她的脸,有眼泪为他而流, “你真的希望和我退亲吗?” 受伤的眼眸,同样泛起了红丝, “抱歉,我只能这么做。” 说完,温言不去看被她伤害的人,她心里不好受,但比起他将来恨她,此刻她宁愿冷硬心肠。 秦墨为堵上了无情的唇,这一夜,在书房他疯狂的宣泄着不理解,温言的坚决,他感受到了。 温言承受着他所有的不满,吻去他的委屈眼泪,抱紧了在做痛苦决定的他。 事关秦家安危,秦墨为会认真考虑,他们的婚事,只要他们两个都不愿再继续,父母也不会强逼。 清晨的悦耳鸟鸣声,唤醒了只睡下不到两个时辰都的人,有沙哑沉闷的声音在耳边传来, “我不同意退亲,但可以延期,你说到了中秋之后就会知道,那把婚期延到十月。” 温言昏沉的头不想醒来,她按揉着头坐起来, “随你,但在此期间,恐怕我们要保持距离了。” 秦墨为倒要看看,她究竟为什么事退亲, “好。” 当秦卿狎妓的事情爆出来的时候,秦墨为进了秦仪渊的书房,将温言要退亲的想法告知他,也说了想把婚事延期。 就是为官多年的秦仪渊,也想不通温言为何要退亲,而且还用了这种手段。 “她爹知不知道?” 秦墨为摇头,就连温伯候也要瞒着,这就耐人寻味了,温言拒秦家,是为什么,这于她没好处,甚至会结仇。 秦仪渊不信温言不懂这后果。 他和秦墨为的看法一样,婚期延后,要看看她在打什么主意。 秦卿这事,算是温言破坏两家结亲的态度,并且,她还没有特意瞒着,只要查,便能知道是她做下的。 东篱院老板口中的温大人,朝中只有两位。 温伯候问不出温言为何如此做的原因,气得让她别回来了。 此事对秦墨为没有太大的影响,秦尚书自然也不会追究。 受到影响的,是秦太师,他被女帝责问了几句,回到府中,立即把秦仪渊秦墨为叫过去问话。 爷孙三个在书房里大眼瞪小眼, “说吧,发生什么事了。” 秦墨为把温言要退亲的事又说了一遍,秦太师摸了把胡子,眼中光芒闪烁, “怪不得,你们可知,今日陛下拟了何旨。” 秦太师把钦差大臣要南巡,其中有温言这一事说了,秦仪渊和秦墨为大吃一惊,女帝这是何等看重温言。 “依我看啊,还是退亲了好,这恐怕,也有陛下的意思。” 否则,这个时候要派她去南巡作甚,时间还是两年之久。 秦墨为想到温言的欲言又止,以及秦太师说过了中秋,钦差大臣谢知繁要南巡。 秦太师是女帝的心腹之一,他能揣摩到几分圣意。 秦墨为垂下眼,纵使有万般不舍,在皇权面前,他是如此的渺小,秦太师和秦太尉皆怜爱的看着他,天意弄人啊。 “阿翁,爹,我想先回去静静。” 秦墨为眼中满是酸涩,他喜欢温言很多年了,明明就要成亲,却是如此结果。 大驸马 第23节 夜里,夏雨倾盆注下,温言被惊雷打醒,她坐起环看四周,只她一人。 下床点燃烛灯,她坐在秀墩上,手摩挲着茶杯,因为有心事而睡得不踏实。 她微微垂着头,紧抿着唇,长发随意的散落在背后,纤薄的背后,是一道孤独的影子。 突然,有感应的去打开房门,夜风吹进来,房中的灯被吹灭,一道黑影站在雨中,无比绝望的望着她,分不清脸上的是泪还是雨水,也不知他在雨中站了多久。 温言摸他的脸是冰冰凉的, “你疯了,这么大雨,快进来。” 温言撑着伞,穿着的秀鞋很快就湿了,秦墨为伤心难过的眼神,如同钝刀一样在割温言, “阿翁说你中秋后要去南巡。” “嗯。” “南方乱,你去了要多加小心。” “墨为别说了,你快进来。” 温言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拂去,秦墨为摇头,他最后望了她一眼,然后在雨中独自离开了。 温言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站在原地,也抛却了手中的伞,大雨淋下,明明知道会如此,可心口为何会如此难受。 她仰头,想让这雨浇去她龌龊的心,她并不知南巡的事,巧合还是天意,她也分不清。 到了如今,她才明白,之前的学子生涯是多么的可贵,一脚踏进官场,她要带上面具,她要喜怒不形色,她不能让别人猜去心思。 “啊!” 温言在雨中嘶吼了出来,她也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但只能往前走。 站在门后的秦墨为,听到温言的声音,痛苦的闭上了眼,只恨他还太弱小,恨秦家没有被天子放在眼里。 若是秦家够强盛,又岂会如此被欺。 第16章 转身变皇亲国戚 秦温两家退亲了,因为温言之前做下的事,她被秦家报复回去,说退亲是因为她得圣宠看不上秦家了。 有时候表面上交恶,私下却不一定。 但温言的名声却是变得极差了起来,原本就不怎么样,如今,更是差到底了,都把她排在联姻名单外。 她本人是无所谓,但愁坏了温伯候,他一方面为温言得女帝青睐骄傲,一方面又为她亲事着急。 南巡哎,这可不是一般的人能去的,更何况,温言才为官多久。 秦家退亲退的干脆,原本准备的宅院,折合了银两给温家,买下所有的家具,挂匾为秦府。 中秋前夕,秦墨为破格晋升为了大理寺丞,成为正六品。 要知道,升一级品,起码需要两年的优绩考核。 秦家知道,他们猜对了,秦墨为变得寡言起来,他搬出府,住在了那新宅院。 他的变化,陆夫人看在眼里,很是心疼,可这是圣意谁也没办法,只怪,没有缘分。 退亲后,温言又继续住在了傅宅,她是真不想听温伯候的唠叨,以及她娘天天给她看才俊的肖像,都是可以入赘的。 对于苏沉,温言采取了冷淡的措施,她借口和他保持距离,是避免被秦家记恨上他。 她每日当差回来后,就和傅明庭下棋,听他讲关于谢知繁的事情,毕竟他是她未来两年的顶头上司。 谢知繁是谢云的子侄,女帝点他为钦差大臣,也是用意颇深,怕去的人不够分量,无法完成任务。 沈确是在中秋的前一天回大都的,他凯旋而归,迎来了全城百姓的夹道迎接。 他深入杀敌,俘虏了辽国亲王之子,阿勒托。 沈确英俊不凡的相貌,见到的百姓,为他传颂,以及赞美他是保卫帝国的利剑。 中秋宫宴那天,温言看着被围成桶圈的沈确,心想着以后日子要怎么过,她能不能纳个小夫郎来解一下心中的不平衡。 沈确从人群中望向在发呆的温言,正要朝她走去,被一位英气女郎拦住,正是宋颜,她问他西北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以后有机会她也想去瞧瞧。 沈确没心思和她应酬,只淡淡说可以问其他人,拉过一名副将塞到她面前,然后走了。 宋颜咬唇,不甘的望着他离开,瞪了一眼副将,也离开了。 副将心里骂他们两个,面上却还是笑嘻嘻,一脸楞头样。 沈确来到温言的面前,见到她细腕上戴着已经润磨过的玉镯,露出了笑容, “我回来了。” “哦,看到了。” “就这,没别的了?” “殿下,那你还想有点什么。” “你可真冷淡。” “嘿呀,是谁被里外围着,我就两条胳膊两条腿,挤不进去啊。” 沈确被她逗笑,伸手拉起她, “走吧,母皇在等我们。” “怪紧张的,怎么办。” “你还紧张,母皇对你比对我还好。” “嫉妒啊。” “是啊,可嫉妒了。” 大皇子牵着温言的手离开,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待他们两个离开,大殿内沸腾了,这是什么情况。 温伯候呆滞的和其他人没有区别,他什么也不知道啊。 没过多久,女皇出现,她当众宣布,温言被封为大驸马,即刻与沈确完婚。 众人皆吸一口气,看向温言的目光极为复杂,没想到啊,实在没想到,此女藏的如此深。 什么都不知道的温伯候,此刻一半狂喜一半愤怒,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一点都没告诉他! 温言和沈确换了一身衣,两人皆穿皇家服饰,温言和沈确相并站在一起,相貌般配的耀眼。 原本众人以为这是女皇的意思,并不是沈确本人的意愿,毕竟他才刚回来,都没和温言有接触。 都暗暗觉得温言走了狗屎运,入女皇眼。 可等看到大皇子手揽住温言的腰,与她耳磨轻言,行为亲密时,就知他们两个绝对有情况,何时的事! 温伯候的怒眼射向温言,温言侧身让沈确挡住视线, “完了啦,我爹看起来好像很生气。” 沈确搂着她,冷彻彻的目光看向温伯候,温伯候酱了脸,恨恨收回视线,逆女! 温言憋笑,一点都不管她爹今天受到暴击的心。 沈确低头见她在坏笑,倾身亲她的额角,真可爱。 “嗳,看着呢,多难为情。” 温言有些不好意思,娇羞的微微低头捶他,向来大咧的温言,居然还有害羞这东西。 沈衍睁大了眼,不可思议极了。 二皇子沈耀嘴角噙着一抹笑,三公主沈枝意冷冷看着温言,看来,母皇有意培养温言,给沈确助力。 大都督谢云和大皇夫周浔之也望向温言,单就她能把和沈确的事瞒的死死,就能看出她不简单。 况且又如此受女帝宠信,将来必是大患。 三子女之中,谁都没她如此受到女帝的偏爱。 权力中心的灯光,明亮的照耀到可以看清所有人的神情,远坐的人,遥望高处,袖中的手捏紧,什么为他好,什么心悦他,全是假的,她只是在玩弄他。 苏沉的眼中,汇聚着强烈的恨意,莫名的冷淡,原来只是因为沈确要回来了。 温言,她还是那个以欺负他为乐的温言,从来没有变过。 秦家三代,沉默的看着高台处,秦太师感概, “哎呀,好像感觉自己老了。” 温言玩了他们所有人,连她老子都没放过。 温伯候来者不拒的喝酒,神情可算不上愉悦,刚才被大皇子那么一眼,脸色难看极了。 倒是苏夫人,红光满面,笑容灿烂,这么个高含金量女婿,搁谁都要笑醒。 鼓舞的乐声响起,温言摸了把沈确的下巴,下场去,就当是为迎接他回来。 沈确饶有期待的看着她,眼神绝不是只有浅浅交情的那种,是那种富有侵略性的看自己女人的目光。 温言脱去厚重华丽的外衣,露出娇艳窈窕身姿,随着节奏一手捂脸一手摆动往前走,转身又扭动行走。 停顿摆臂后展开双臂微微俯身转跃,眼神勾着沈确。 轻盈的身姿既有少女的灵动又有女人的抚媚,特别当她那张明艳的桃李脸唇角挑笑时,不是一般的有冲击力。 温言之前经常骑马,下身力量很强稳,高跳跃以及旋转的动作对她来说并不难,轻纱罗裙下的长腿隐绰勾勒显出来,细腰间环玉随裙扬起。 今夜的灯为温言而亮,她绽露出来的光芒,颠覆了别人对她以往的认知。 尤其是当她凌空翻跃来到沈确面前,伸开双臂张扬露笑的时候,不少望向她的人都停滞了呼吸。 明艳带刺的花,如此璀璨夺目。 沈确看向温言的目光,深邃带星芒,冷冷中带着温柔,他伸手拉住她的手,将她旋转入怀。 目目相视,光影拂面,声乐悦耳,却什么也不能入眼入耳。 宋颜盯着他们,手中酒杯握紧,温言,怎么会是她。 有了温言这位大驸马镇坐,沈确身边没有人不长眼来打扰。 大驸马 第24节 这个中秋,大驸马横空出世,皇权的中心,云涌看不清局势。 大驸马,居尚书之下的侍郎,从二品,这个节骨眼上,温言又要南巡去,天意实属难测。 被点为钦差大臣的谢知繁,是正三品。 宫宴结束,温伯候逮住温言回去,要她好好解释怎么回事, “爹,恐怕不行哦,元甫让我和他走。” 元甫,沈确的字。 温伯候的脸又成了酱脸,反了天了,有大皇子撑腰,连他的话都不听了,逆女! 温伯候甩袖气呼呼走了,苏夫人叫都叫不住,跟在后头让他慢些。 温言站在殿门前,看着陆续离开的身影,她身旁有一名宫侍为她提灯, “驸马,殿下在等您。” “嗯。” 温言打开折扇,慢步走向沈确的宫殿,夜风挑起她的发丝,艳冠的脸上,无一丝笑容。 皇宫的今夜,添加了一位成员,有多少人回去夜不能寐。 温言才跨进寝宫,就天旋地转的被沈确抱起走向里间,床幔扯下,金钩来回晃荡。 温言与他放纵的沉浸,不再压抑□□,动静让外守夜的宫人低头烧脸。 待沈确亲完,温言又抱着他亲,许久未见,非常想他。 亲密过后的两人,偎依在一起,指绕发说着话,沈确这次回来,是和温言完婚,中秋过完,还要回西北。 既然选了军功路子,就不能放弃扎根培养势力。 他和温言,正好一文一武。 温言的手指,划过他身上结疤的伤痕,心疼的去吻,真刀真枪杀出来,有性命之忧。 沈确握住她的手,亲吻指尖,温言枕靠在他的臂肩上,抱住他,疲倦感袭来,她渐渐沉稳入睡。 沈确的手指,在黑暗中沿着她的面轮廓一点点描绘,心满意足的抱着她一起合眼入睡。 秦家识相,母皇又嘉奖了,他也不好再动手,敢肖想他的人,这一笔,沈确记在心里。 中秋佳节,傅明庭难得喝了一整壶的酒,心情好到让彩娥诧异,公子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傅明庭当然高兴,温言要南巡,这意味着女帝用她来牵制朝堂中的势力。 他傅明庭,将有机会施展自己的抱负,像这样能站在权力中心的机会,少之又少。 比温言有智慧有能力的人,在景国一抓一大把,可得女帝青睐的,又有几个。 多少人等到暮年,都没能等来一个机会。 帝国大皇子的婚礼,即便是说办就办,亦是能办得漂亮,更何况沈确早有准备。 温言嫁入皇室,妥妥的赘媳,只需要收聘礼。 温府门前的红毯,铺到了十里外,从宫中抬出来的聘礼,让围观的百姓们看得瞠目结舌,队伍长到不见尾。 温言出嫁那天,温伯候哭了,哭他莫名其妙嫁出了女儿,哭他女儿大了翅膀硬不听话,还哭他居然也成了皇亲国戚。 来道喜的大臣数不胜数,温家,要崛起了。 温书蕴再也不会对温言有怨言,今后只会对她马首是瞻,温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沈确出现在宾客视线中的时候,贵女们的心碎声和鞭炮声一起响起,温言与他一袭红色华衣,告别温府去往皇宫。 温言目光漠然的划过苏沉,仿佛他仅仅只是一位表亲。 大驸马盛丽的妍姿,让皇室的人惊讶,以前也没发觉温言这么好看啊。 这是自然,傅明庭是方方面面在教导她,比如说面上神情与眼神的控制,做到这点,对人产生的感觉就会不同。 当一个爱笑的人,变得面容正经,这变化带来的视觉效果也会增加。 繁沉的仪式结束后,温言和沈确换上宴会的礼服,向女帝敬上第一杯酒。 女帝笑着饮下, “温三,带个好头啊。” “定不负陛下所望。” “你突然这么正经,朕有点不习惯。” “嗐,我也很不习惯,但不是怕丢陛下您的面子嘛。” “哟,还是为朕啊。” “那可不是,我对着镜子练了很久呢。” “那你可得再多练练,这眼神,还以为你要去干架。” 女帝给了温言一份礼,是公是私说不好,只见黄公公手捧一个长匣,打开,是一柄剑。 “可别说朕不疼你。” 温言拿出宝剑,抽出一小截,剑光闪在脸上,有些眼花, “陛下,嘿嘿嘿。” 女帝瞧温言明悟的坏笑,也跟着笑了出来,周遭人可一点都笑不出来,这不就是尚方宝剑,给温言南巡的平安符。 温言得了女帝的御赐宝剑,沈确只得了几句勉励,但他一点都没情绪,温言能安全,他就能心宽在西北。 第17章 出门前分个手 夜宴上,整个皇家的气氛,看起来和乐融融。 宗室们看温言的目光,暗含估量,恭亲王严肃着脸,他身边的沈衍,懒散坐着,据说,他最近闹出了一则丑闻。 沈衍对一个厨娘一见倾心,再见痴心,要把她纳进王府做妾。 恭亲王府这种门第,岂是一介民女能进的。 沈衍和家里闹得厉害,非要纳民女为妾,为此,恭亲王骂也骂过,打也打过,一点用都没有,沈衍铁了心要作对。 温言也有听闻,当沈衍过来敬酒的时候,她提了一嘴问, “是金美楼的那煮粥姑娘?” 沈衍一屁股坐在了他们的桌边, “她叫张仪麦,可不是只会煮粥。” 沈确在温言耳边说了几句,接着对沈衍点头离开,沈衍和温言相熟,他知道。 沈衍给自己倒了杯酒,大倒苦水起来,他容易吗,不就是看上了一个心灵美的姑娘,家里就不肯同意。 “叫声嫂嫂来听,我就给你出个主意,如何?” 温言一朝变身,从狐朋狗友同学变成了他堂嫂,沈衍也是接受的困难,嫂嫂二字,叫不出口。 他瞪着温言, “你和确哥怎么回事,我怎么都没发现。” “那肯定不能让你发现啊,你嘴大。” “胡说,我最会保守秘密了。” “那上次是谁和我爹说我包了一艘花船。” 沈衍装模作样转身和别人聊天,好在温言也没有真的要和他计较。 她酒喝的有些多,头晕,一手撑在下巴,一手转着酒杯,沈衍转过身回来,问她什么时候有空,为她南巡离开饯行。 却是见到她合上了眼,唇微微张启,打盹睡着了。 沈衍看了她一会儿,又左右望不见沈确回来,他也不好放她这样离开,只能坐着等她醒。 沈衍也把手撑在脸上,看着温言的睡颜,心想着她是出息了,没想到暗暗干着事,不仅过了六堂考核,还即将跟着谢知繁南巡去。 哪像他,还得给自己戴上不懂事的帽子,思绪越飘越远,背对众人的他,面上的阴沉色也浓了起来。 当温言睁开眼,手在他面前挥的时候,他吓了一跳,立即回神,好在,温言还迷糊的很,没看清他刚才的神情, “有没有水,好渴。” 温言的喉咙,有些毛躁,声音带着沙哑意,沈衍招来宫侍要水。 很快,净瓶端过来,沈衍给她倒在空酒杯里,温言懒得用手,直接叼起杯子喝下,那腔那调,还是和他们混迹在一起时候一个样,没个正形。 沈衍突然笑了出来,不是温言突然有能力了,而是当她站到那个位置上,自然而然就会有能力。 醒来的温言事情很多,一会儿要出去捞月亮,一会儿要去看嫦娥,扶着她的沈衍,暴躁的见谁都不爽, “温言,你要是敢吐我身上,我打你啊,我真的会打女人的!” “呕——” “温言!” 隔天温言醒来的时候,手脚趴在了沈确身上,昨晚喝多好像发生了什么事,但她不记得了。 沈确昨夜也喝的多,今天难得不想早起,脑子还没醒,和温言一起睡到日上三竿。 中秋百官的假有五天,新婚的两人腻在宫里哪里也不去,能在一起的时间太短暂,不想浪费给别人。 但这个别人不包括傅明庭,沈确单独见了他。 一个下午的时间,温言给沈确的胄甲,换上了新的结实皮绳,锃亮的银片甲,挂在架子上,无端的就有一种肃杀气。 她还亲手做了腰佩,打了平安结和双蝶节,中间一枚环玉,垂下柔顺的蓝紫双色丝绦。 温言像个小媳妇一样,想尽可能的为丈夫做些事。 傅明庭出来见到她在亭下编结的时候,脸上的吃惊盖都盖不住,是温言吃错药了还是他眼花了,这是他认识的那个母老虎吗,怎么还有贤良淑德的一面。 温言白了他一眼, 大驸马 第25节 “先生,你那是什么表情。” 傅明庭收起见鬼了样的表情,轻咳微笑道, “大皇子殿下说会给你安排一个贴身侍卫。” “那多不方便。” 温言嫌被跟着烦。 “你以为南巡是去春游啊,折在路上的官员那可是海了去。” 两年呢,这么长时间,傅明庭都替自己感到危险。 “陛下赠了我尚方宝剑,谁敢。” 温言的话,惊得傅明庭立马站了起来,他脸色不太好的向温言确认,温言点头肯定。 傅明庭手中的扇子一下又一下敲在手心, “温言,咱们得去和谢大人商量,这尚方宝剑,该如何用。” 晚上,沈确问温言怎么弄到傅明庭的,这人有着真才实学。 温言坐在沈确的腰上,给他按背, “也没怎么弄,他自己投上门的,慧眼看出我的不凡吧。” “呵呵呵,你现在脸皮可越来越厚了。” 温言大力按压他的脊背和肩胛, “还不是那天我逃学送你,被他瞧见了。” “那他也挺有魄力,把前途押你身上。” “就夸他,也不夸夸我。” 温言故意指尖戳他腰侧, “再夸你啊,尾巴要翘上天,为夫要压不住了。” “谁长尾巴了,你说清楚。” “兽园里的孔雀瞧过没,和你好像,哈哈哈。” 温言和他笑闹在了一起,没过一会儿又气喘吁吁的抱在一起亲,柔软的肌肤印上炙热的气息。 沈确离开大都那天,温言依旧避开了人群,在城门口送他。 已作妇人的温言,俏丽的站在那里就是一道风景线,她不舍的抱紧了丈夫,沈确心下亦是不舍,但行军不能耽搁。 温言望着远去的队伍,驻足了许久才回去,傅明庭陪在她身边, “谢大人已经先行一步,我们迟两天再出发。” “暗访会不会被打。” “你现在知道怕了。” “我是怕你会被打。” 温言才不要自己深入去调查,傅明庭纸扇敲她, “要打一起。” 休想让他一个人干活。 温言叹气,供了一尊大佛,虽说傅明庭一个顶三个谋士,可他脾气也大啊,见过谁家先生敢敲主子头的。 也就她大度,能受的了他。 温言离开大都前,独自去见了苏沉,但被拒之门外,他冷冰冰的让她滚。 “表哥,我和爹已经说过了,你有什么事,直接去说,他会帮你的。” “滚!我不需要你的可怜!” “表哥。” “滚!你快滚!” 苏沉红眼砸碎了一方砚台,心和这砚台一样,碎成四分五裂。 温言把一枚令牌交给玉尘,让他以后有难事,直接上温府,可还不等她跨出苏宅,令牌就扔在了她脚下, “拿回去,我不需要你的东西,大驸马!” 苏沉的脸上,一片病白色,熬红的眼睛,散发着戾气,温言弯腰捡起令牌,走向苏沉交给他, “还是拿着吧,万一有什么——” “滚!” 有抽剑声响起,玉尘玉絮大惊失色,连忙拉住苏沉, “公子,使不得啊!” “公子,冷静!” 寒光的剑,抵在温言的喉前,再上前一步就让她血溅三尺。 温言垂下眼眸,握紧了手中令牌, “雁鸿,我走了,你保重。” 此去一别,将物是人非,时间是治愈伤口的良药。 最终,温言让寒酥把令牌给了玉尘,官场上难免遇到冷箭,苏沉力单薄,很容易夭折。 只是温言不知,那令牌被苏沉捏得粉碎,他恨她负心,不要她的任何东西,他要靠自己往上爬,即便不择手段! 温言的身边,跟着一位和寒酥一样年纪的侍卫,莫小满。 温言,傅明庭,寒酥,侍卫莫小满,还有两位年轻官员化作随从,一行人作富家小姐游玩跟在南巡队伍后面。 景国共有四十二州,二十六郡,面积有大有小分布不均,南方以产绸茶出名,经济排在东部州的后面。 南巡的第一站,便是定州的府城,宛城。 这是个经常被忽略的地方,它接壤青州和司州,但既无地理优势也无特产,每年的政绩,都是排在最末。 温言他们进定州的第一天,就被要求收过路税,治安税等各种费用,数目虽小,但明目多到令人咋舌。 匪夷所思的连吃饭都要额外给跑腿税。 外来商人都被这巧立名目的各种税收给吓跑了,本地百姓是跑不得,民怨已经积得深。 跟在后头的温言他们被收税,前头的钦差大臣,却是被本地官员拉着哭穷,想让朝廷多救济。 并且被安排在了破败的驿站喝凉风。 谢知繁收到后方真实情况的传书后,气得破口大骂,收了那么多税,居然给他住猪圈吃糠玩意儿! 州府官员,一个都别想跑,他的第一把火,要烧死他们! 谢知繁有叔叔谢云作仰仗,使用雷霆手段根本不带怕的。 温言游玩的兴致,被税收败得全无,逛街吃饭游船,通通要额外支出,除了一个地方不收,那就是花楼。 花楼生意夜夜爆棚,那些税收全部包含在了酒水中,但也无人在乎,只因这里没有那么多烦人名目。 温言带人逛花楼,那气质,妥妥不是生涩童子鸡。 宛城招牌最响的云良馆,温言一脚跨了进去,龟奴人来人往眼毒,一瞧温言是上等客,立马安排上好的包房。 温言一颗银豆扔给他, “来三个吹拉弹,难看的不要,清高的不要,年纪大的不要。” “好嘞,小的明白。” 龟奴就知道自己没看走眼。 除了寒酥,其余几个都复杂的看着她,大驸马很熟悉流程啊。 包房外,有双眼睛盯着里头,看到贵客特别的爱好,眼有些抽,但这爱好也不算少见,个别客人就是喜欢劝人从良,扮演拯救者要骂醒他们。 监视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没有问题就离开了。 房内,温言命三名男倌人诉说自己是如何到这个地方来的,讲得好,她有赏。 温言一副来听悲惨故事的模样,倌人最喜欢这种客人,只需要动嘴编谎言逗开心就好,三个男倌人开始争先说, “停,咱们玩个游戏,我指到谁就谁说,从你开始,蓝衣服的那个。” 因为温言的乱指序,只说上三四句话就喊停换一个,来不及圆滑的编造谎言,只好捡自己熟悉知道的事情说出来。 等外头监视的眼睛又来监视时,看到客人拿着一碟花生米,扔到谁面前谁就接龙哭诉,旁边还有点香计时,监视的眼睛暗想,这人玩得怪花的,没作多停留又走了。 “有没有更香艳的,都这么点小家小户的事情,没劲!” “有有有。” 收到银豆最多的倌人,说出了不久前在这里发生的一件劲爆事,刺史宴客遭遇扮演倌人的刺客刺杀,那刺史竟然比身边侍卫还厉害,最后还把女刺客给奸污了。 温言听的眼睛都亮了,三颗银豆扔给他, “说,继续说。” 另外两人也知道这事,并且不是秘密,不甘心银豆都被他赚去,也开始补充这件事。 傅明庭和另外两名官员细听并记住, 分享八卦的嘴,是怎么也停不住的,更何况,还有赏钱拿。 倌人的嘴,就是能说会道,把当时的情况描述的绘声绘色。 话说那九娘长得貌若天仙,刚来献舞便被刺史看中,被叫去陪客,九娘不愿意,她是清倌。 老鸨逼她去,九娘只好坐在了刺史身边,刺史让她给在座的所有大人敬酒,九娘无奈,一杯杯敬过去,人就有些醉了。 刺史搂着九娘进里间,没想到,一会儿就传出了刺史的呼救声,九娘头上的簪剑直指刺史,骂他狗官鱼肉百姓。 侍卫们不敌九娘,就在都以为刺史要被她取走命时,刺史夺过侍卫手中剑,与九娘过招了起来,身手好得不可思议。 那九娘不敌被制服, 大驸马 第26节 “要杀要剐随你,狗官!” “你这样的美人剐了多可惜。” 刺史的手抬起九娘的下巴,给她喂下老鸨递过来的药,待药效发作,九娘被刺史抱进了房内。 令人闻之心碎的声音传出,呼救的痛苦声不断,但没有人去靠近,最后,九娘大受刺激的跑出来,身上的衣服连遮体都做不到。 刺史命老鸨看管好她,她就在关在后院的地窖里。 第18章 不良 温言把手里的银豆全赏没了才离开云良馆,也不知那倌人是不是故意透露给她九娘关押地,温言从不小看三教九流人的智慧。 谁知道是不是被这些眼毒人看出些了什么名堂。 回到租下的民宅,温言等人围坐在一起商谈,九娘这事,真,肯定是真,但刺史奸污女刺客这事,最多就治他品行不端,也无法判罪。 从谢知繁那里得知,定州就是这陈刺史说了算,税收收来也都是大部分上贡给他。 但他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一点错都找不到。 找罪证定罪,这可最难了。 没个头绪,温言挥手要他们都散了,反正她是辅,谢知繁是主,由他烦去。 但那两名官员坐定不走,他们两个是谢云的亲信, “大驸马,话不能这么说,咱们都是为陛下办事,不分主和辅.......” 温言打了个哈欠,心想有本事抢功劳的时候也这么说。 “大驸马,下官有一计,我们可以利用那九娘,让她......” 温言又打了一个哈欠, “你是不是听戏听多了,那九娘情愿在地窖不愿去刺史府,就肯定想着要再杀陈聿修,绝不会委身。 这等烈性女子就是答应会帮忙,可一旦等到机会绝不会错过,这种危险分子你要用啊,小心被顺藤摸瓜出来。” 思虑欠妥的年轻官员,被温言一顿轰炮脸红了起来。 赶谢姓派的人走掉后,温言蹬掉鞋子,倒在了寒酥铺好的软塌上, “先生也早些去歇息吧。” “你刚才注意到没有,那刺史宴请的都是哪些人。” “我的好先生,饶了我吧。” 温言转身趴着,把脸埋在被子里,但声音就是没消失,还越来越近。 傅明庭搬过一张椅子,坐在榻边跟她说注意到的地方。 寒酥同情的看着温言,没想到,考试过后,这种晚睡早起的日子还不能结束。 温言有时候觉得傅明庭也很烦,有事情自己去琢磨不就好了,非得拉着她一起分析。 隔天,温言净过面,在对镜涂润肤膏,旁边傅明庭等她的期间,说起今日打算。 天天在酒楼吃不划算,于是在邻居的介绍下,雇佣了位帮佣嫂做一日三餐饭食,还有她的女儿做杂活。 小厅里的餐桌上,放着冒热气的早膳,一大盘葱花卷,两碟小菜,以及本地人喜欢的腊肠粥,里头加了菇类,鲜滑可口。 后厨房,寒酥和莫小满坐在石门监上,手捧着一大碗的鲜粥,边吹气边拿筷子喝下,热粥把身体填的饱暖,充满了力气。 金阳洒在小院里,秋桂的香味不时钻进鼻中,帮佣的女儿莲花在扫落叶,她不过八九岁的年纪,极懂事,家中只有她和母亲两人。 跟着温言的两位年轻官员,沈云生,叶乘一,皆有一副好相貌,性子一动一静,保证让温言在南巡期间不会无聊。 谢云什么意思,温言肚子里清楚,想让她犯错抓把柄,也太小看她的定力了。 做官的人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那就是不求有功,只求无过。 温言时常奚落沈云生和叶乘一,态度傲慢又无礼,就算有大都督的命令,他们两个对温言也不想再靠近,她长得再漂亮,也毫无魅力可言。 傅明庭,沈云生,叶乘一外出打探消息去了,温言跟着莲花去这里的学堂瞧一瞧。 莫小满跟着温言,贴身保护她。 温言一身蓝色净洁的布衣裙,长发编成两股辫子垂落在肩前,耳上戴着兰铃花的银耳坠,与莲花走在一起,似她的好家境姐姐。 莲花的同学都好奇盯着温言,问她是谁,以前怎么没见过,温言搂着莲花的小肩膀, “我是她姐姐,你们谁敢欺负她,小心我揍你们。” 温言让莫小满亮剑,一点都没不好意思仗着年纪大威胁小同学,莲花的同学们被真剑吓到,散作鸟兽离开。 莲花走进学堂,回头朝着温言露出了认识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温言在学堂的四周随意走走,看到墙院都有补砌,没有破损处,对宛城的印象稍稍好了点。 她看到学堂的旁边有在卖柿饼,突然就很想吃,于是就走过去,问了价钱后,习惯性手伸出,朝后道, “小满,三文钱拿来。” 手碰到了人,但没有回应,温言奇怪,偏头朝后看去,一个浓眉入鬓,丹凤眼的高个男子站在她后头,眼神阴郁。 温言这才想起莫小满回去给她取伞了,她嫌太阳刺眼。 手碰到了陌生人,温言淡淡说抱歉伸回手,然后离开了,她决定以后身上要带钱。 她没发现,身后跟着人,来到桥上,两岸堤上的柳树已经在掉叶,秋风吹来,叶子翻转又翻转的落在河面上。 她双手撑脸在石桥的护栏上,没劲的望着摇船来来去去,突然,一块柿饼出现在她眼前。 温言一般是不会吃陌生人的东西,但谁叫她现在无聊。 她接过柿饼,也不说谢,手一撑,胆子大的坐在了石栏上,悬空着双腿吃柿饼。 那个看起来阴郁的男子,手靠在石栏上,望着远处的世俗风景, “好吃吗?” 低沉的声音出现,咬吃柿饼的温言转过头去, “还行吧,马马虎虎,有点粘牙。” “那扔掉?” “扔哪里?” “你看那个叫花子怎么样?” “不好,我想扔在那个在调戏民女的衙役身上。” “为什么?不怕惹麻烦?” “长得丑还闹事,他们的老大肯定也丑没品。” “你见过他们老大?” “虽然没见过,但听说过,哎,你听过没有这回事,刺史有十八个小妾啊,真的假的,抢来的吗?” 见人不说话,温言又压低了声音, “说嘛说嘛,他长得如何,是不是很丑,所以没有人愿意做他娘子,他只能靠抢。” “你不是这里人?” 一直在看风景的男子也偏过头去, “来走亲戚啦,这里能出我这样的大美人?” “还行吧,马马虎虎,有点话多。” “我这样的还叫马马虎虎,你肯定是女人见的少,没眼光。” 温言朝他翻了个白眼, “你这样的确实没见过,出门前有照镜子吗?” “当然有——好啊,你说我自恋!看在你请我吃柿饼份上不跟你计较,不然我早抽你了。” “信不信我推你下河去。” 冷瑟的秋风吹来,温言抓住栏杆, “欺负弱女子,知不知道可耻。” “不知。” “有话好说,啊!” 温言被背后手推的身体不稳, “王八蛋,你再推,啊!呜呜呜,别推了,我不会下水,我会被淹死的,呜呜呜。” 虽然回大都后,傅明庭有让她克服对水的恐惧,可她目前也只能做到坐在栏杆上而已。 温言带哭腔的声音,让背后的手指尖停了,疑问, “怕水你还坐这么高?” “家里人让我克服怕水不行啊!” 温言转身滑跳落地,态度又嚣张了起来,刚才的害怕脸随风散的快。 “要去听戏吗,我有霸王醉酒的戏票。” “位置好不好,不好不去。” 男子的丹凤眼压睫颤笑了出来, “二楼雅间。” “走,这戏本小姐爱看。” 就在这时,莫小满小跑着过来了, “小姐,你可吓死我了,怎么跑这里来了。” “小满,你也太慢了,干脆以后叫你小慢得了。” 大驸马 第27节 “小姐,那我下次再跑快一点。” 莫小满老实可欺,温言满意接过纸伞, “跟上,这位大哥请我去看戏。” “是,小姐。” 桥面上,蓝布衣的温言,单手撑着一把墨竹伞,清莲出水的脸庞抬起,唇角带笑,骄横的理所当然,对着刚认识的男子说道, “走吧。” 被抢了话的男子,看了她一眼,默不作声的带她去戏院。 踏进胡衣楼,温言将伞交给莫小满,没看见男子抬手,让来迎客的人闭嘴。 管事殷勤的在前头带路,温言跟在男子身后走上楼梯,不忘交代莫小满, “小满,回去可别和先生说我去看戏了。” “那要是问起来我该怎么说?” “嗯......你就说我们在街上看杂耍了。” “先生不信怎么办?” “那你就跑,别让他逮到,咱死不承认就好。” “是,小姐。” 在前头走,一字不落听进耳的人,吩咐管事上清茶,他今日不想喝酒。 莫小满守在门外,有动静随时进去。 温言坐在宽椅上,瓜子嗑起来,眼神留在戏台上对旁边人说道, “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温言。” “陈玉。” 陈聿修端正坐着喝茶,视线也落在戏台上,霸王在耍枪,左右手,以及腿上都有一杆枪。 管事端来秋梨后安静离开,温言的眼睛在找小刀, “这管事也真是的,也不送把刀来,这梨怎么吃。” “咔滋。” 大梨子一掰为二,汁水一点都没溅到掰梨的手上, “哇塞,陈玉你这手厉害啊,来来来,再掰一个给我看看。” 陈聿修朝温言投去寒凉凉的一瞥,当他耍杂呢。 温言不受影响的接过半个梨来啃,见他不吃, “你不吃吗,这梨挺甜的。” “分梨,不好。” “你居然信这个。” “你不信?” “那我问你,我要是把这梨切成块,你吃不吃。” “有道理。” 手指比一般人都要长上些的手,拿起另一半梨也吃了起来, “你家住哪里,待会儿送你回去。” “可别,被我家里人看见,要打断我的腿,你在这里有包月吗,过几日我再溜出来,刚才我看到会有鲤鱼妖这出戏,没听过。” “你不怕我是坏人?” “巧了,我也不是好人。” 亮堂的小隔间内,陈聿修被她的话微微愣住,随即薄唇勾起, “你看着确实不像良家。” “我脸上写不良二字了,你这话我可不喜听。” “良家姑娘可不会和陌生人走。” 陈聿修没几下就把梨吃完了,从袖中拿出什么也无绣的白净帕擦手, “那是你肤浅,怎么可以只看外表,你知道吗,我有个朋友,他看起来是吊儿郎当的混混,但他最近喜欢上了一个心灵美的姑娘,特别痴情......” 陈聿修看着叭叭叭没完的嘴,谁要听她有个朋友的事,都干扰他听戏了,他出口, “你渴不渴,喝点茶。” 作者有话说: 收藏,点收藏,本作者在熬夜日更哎,给点回应。 第19章 进入刺客名单 这日,温言回去的比平时都要晚,太阳即将落山,傅明庭拉长着一张脸坐在院子里,开口就是, “还知道回来!” 温言讨好的上去给他一袋还有温热的炒栗,从戏门口买的, “先生,趁热吃,软糯好吃极了。” “少来这一套,你去做什么了。” 傅明庭接过栗子放在一旁,没有就此放过她。 “就是到处走走看看,也没干什么,你看,都没花钱呢。” 莫小满拿下钱袋打开,里头装的银钱几乎没少。 傅明庭狐疑的看着她,真这么乖?他怎么就不信呢。 但钱袋子满满没少,也没证据说她,只好放温言离开,但是莫小满被留下来问话了。 刺史府,灯火通明,映出精雕的窗花影子。 陈聿修坐在里厅用晚膳,小妾们惶惶站在院子里,不知道突然被叫来是要做什么。 管家拿出名单,喊到一个名字,就拿出一百两银子,让人立即离开。 哭天喊地,不愿离开的莺燕声响起,一旁拿棍子的侍从们,手不软的落棍下去。 哭泣声低了下去,小妾们在夜色里被扫地出门,可惜百姓们没看见这一幕,绝色女子们接连出现。 这些女子,多数是下属官送给陈聿修的,他无所谓的收纳,今日被温言调侃,他才想起来已经有这么多数量了。 刺史的僚佐官听到问话,放下了筷子, “那姓谢的走了没。” “回大人,钦差大臣还在。” “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知道他要烧第一把火,早就给他准备好了几个犯事的官员。 这话僚佐官也不知道该如何接,只好沉默。 “那刺客的事情查得如何了。” “回大人,此女乃是永安县前县令之女,庄穆凝。” “庄家不是火烧死绝了吗,怎么还有漏网之鱼。” “当初这庄穆凝外出探亲逃过了一劫,大人,下官怀疑当初那本找不到的账册,就在她手里。” “问出下落,问不出,就让她再也开不了口送给李老。” “是,大人。” 李老喜欢调教烈性女子,越烈越喜。 被抄家的官员府邸,成为了钦差大臣队伍的办公地。 事情没有进展的谢知繁,收到云良馆关押九娘的消息,他一边骂温言逛花楼享受,一边派兵去云良馆搜查。 只是,晚了一步,地窖里只剩空落落的铁链和来不及洗去的血迹。 谢知繁下令把云良馆给封了,里头人一个个接受盘问。 温言不想看见几张丧气的脸,一大早又出了门。 要她说,谢知繁抓到的那几个贪官也差不多得了,何必非要大动干戈,后头还排着很多人等着查。 沈确点过她,能查就查,别死耗。 温言又去了胡衣楼,这一次她是自己付钱,坐在了被陈玉长包的雅间里,让管事把钱转给陈玉。 莫小满在门口吃枣子,脆甜脆甜。 温言坐在里头听新戏鲤鱼妖,手里也拿着脆枣吃。 戏台下有人一直在监看着温言,见她沉浸看戏,不时喝彩鼓掌,完全没有等人的模样,便把看到的都告知管事。 温言去胡衣楼的时间,是不定时,有时很早就来,有时到戏开场才来,每一次,都自己付了钱,也从不问有关陈玉的事情。 有一次,她刚进来,管事就告诉她陈玉也在,不用付钱了,谁知温言转头就要走,管事拦住她,不解其意。 温言说和他一起看戏没劲,从头到尾既不喝彩鼓掌,也不会点评,还不让她说话。 当管事转述其意后,陈聿修暗想,不就是让歇歇嘴,哪里不让她说话了。 过了几日,温言又来听戏,才移开门就见到陈玉坐在里头,管事笑脸相迎,送了许多吃食进来,还说可以带走,温言才原谅他撒谎。 “你可以说话。” “哼,我不说。” 大驸马 第28节 被嫌话多,她不要面子啊。 陈聿修瞥看她,眼神意思,那你就憋着吧。 温言只憋到了第二幕结束,就忍不住开始点评,旁边的丹凤眼弯笑出来,没再开口让她喝茶。 看客们散去,门口,温言看着陈聿修露出了坏笑, “这可是你说的啊,今日立冬,我可是要吃好吃的才行。” “走吧。” 陈聿修不可置否,让她上马车,莫小满跟着一起。 马车行驶期间,陈聿修问, “会下棋吗?” “会一点。” 没过多久,陈聿修就发现了她是个臭棋篓子,后悔邀她下棋。 “等等,我下这里。” 悔棋的温言,只当看不见陈聿修的嫌弃脸,傅明庭已经放弃教她下棋了,但她兴趣却是浓厚,奈何无人愿意陪她下。 “可不能改了。” “好。” 爽快应下的温言,待见到黑子被围吃去时,伸手阻拦, “我再悔一次,就一次。” “不行。” 陈聿修无情拒绝,都悔了多少次了,落子无悔。 “那我们重新下一次。” 温言明眸期待, “你棋品太差,不下了。” 陈聿修开始捡子,再也不要和她下。 “小气。” “比你大气一点点。” 温言还没反驳回去,马车就缓缓停了下来。 走进雅致的小桥流水楼院,温言一路问东问西,陈聿修屈食指在她脑门上弹了一记, “问题太多,查人呢。” “我这不是对你好奇吗。” “收起好奇心,不然缝了你的嘴。” “嘁,不说就不说。” 有风姿绰约的女子出来迎接,行屈膝礼,温言看在眼里,一般平民只需要福身,只有见官家才要屈膝。 女子在前引着他们走,温言眼珠子在瞄转,她看出这里又是一个“东篱院”。 当一道青瓜雕成几节青竹端上来的时候,温言不让陈聿修动筷, “先等等,等我看完。” 温言要欣赏这雕功,在管事女子惊讶的目光中,陈聿修放下了筷子, “这有什么好看的,你快些。” “就说你不懂,吃饭要是只吃饭,厨子不得哭死。” 陈聿修饮下温酒, “天下厨子多的是,哭死一个还有下一个。” 温言抬头去看他,商量道, “再下一盘棋,马上给你吃。” “你爱看多久看多久。” 陈聿修自斟自饮,不用那管事伺候。 有铜锅端上来,温言才要抄起筷子,陈聿修突然将她拉到一旁。 滚烫的铜锅落在了刚才两人的位置,侍女抽出盘底匕首攻向陈聿修, “刺客!有刺客,快来人!” 管事女子大声呼喊起来,温言躲在了花瓶后面,莫小满被她事先交代,除非她呼救否则不能出手,于是就在外头焦急看着。 侍卫们冲进来,这名刺客武艺平平,很快就被制伏,被带走前,她骂完陈聿修狗官后,狠狠瞪着温言, “你和他在一起会遭报应的,遭报应!” 温言手指自己, “我?” 一辆由侍卫护送的马车在行驶着,温言开车窗往外看,看到沿街的百姓们害怕恐惧的目光,又把窗关上, “陈玉,我们要去哪里,我肚子还饿着。” “司狱。” “我也去?” “没空送你。” “我长脚了。” “小心被砍掉。” “停车,停车。” 马车停了下来,一会儿后才又行驶起来,莫小满买了烧饼回来, “要甜的咸的?” “甜的。” “不行,我要吃甜的。” 被塞了咸味饼的陈聿修勉为其难吃下,都选好了还问他干什么。 温言吃甜烧饼,刚热乎出锅的饼,脆脆喷香,就着茶水,填饱肚子, 抵达司狱,温言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要跟着陈玉一起去审犯人, “刺客要杀的是你,又不是我,我不去。” “她都咒你会遭报应了,不去瞧瞧?” “我傻啊,跟你一起去了,不得彻底洗不清我是和你一伙的。” “还挺聪明的,但是本官就是要你洗不清。” “我和你有仇啊,你要这么对我!” 温言瞪着他,陈聿修靠近,眼尾尖锐,寡冷的凤眼盯着她。 温言被盯得转移视线,那黑漆漆瞳孔看着阴冷。 就在她后退一步的时候,强劲有力的手扣住她后颈,霸道的吻突然落在她唇上,反抗不得的被捏仰起脖颈,好让他吻得更深。 连思索的机会也不给,突如其来的吻结束后,她就被拉着一起过去。 等见到刚才的刺客骂, “陈聿修,你这个狗官,你不得好死!” “啪!” 一鞭子抽了过去,抽得刺客脸上开了血花。 温言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头顶,感觉脸在发麻,她反应不过来的问, “她叫你什么?陈聿修?” 那对入鬓的浓眉上挑,冷冽的丹凤眼尾跟着上翘, “正是本官,可还能入眼,丑否?” 温言转身就要跑,腰间横出一手臂,将她捞进臂弯里, “敢跑,砍了你的腿。” 温言真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她还窃喜以为他是个什么小官员,因为他看起来太年轻了,想从他身上发现点东西。 温言立马对着刺客说道, “你听到了吧,他要砍我腿,我跟他真的没关系。” “呸!狗官的女人,你也不得好死!” 温言双手捂脸,大意了,这下要被写进刺客名单里了。 陈聿修搂紧了怀里人的细腰,扯出一抹腥冷的笑容, “对,她是我女人,你们敢伤她一毫,本官灭你们满门。” “你老母啊,别说了,我不是!” 还嫌她被记住的不够! 见过一顿血腥审问后,温言恍恍惚惚的离开司狱,她以后再也不嫌傅明庭唠叨了,才不听他话,就有了大麻烦。 有突然靠近的气息惊醒了温言,她要躲的身体被束缚住,浅尝的吻开始变得炽热,软凉的耳垂,白嫩的脖颈全留下他的痕迹。 温言吓得伸手要去敲车壁,白皙的柔指努力去够碰,却是在差一截的时候,手指被扣住交握,以缱绻缠绵的姿势宣告他的势在必得。 马车停在了刺史府门前,这下,不想趟浑水也得趟了。 大驸马 第29节 当傅明庭听到温言在刺史府时,忘记了手中茶水还是滚烫的,一不小心烫到了嘴,没能忍住骂出来,破了好涵养, “就不能给我省点心,叉你个老母!” 第20章 逃之夭夭 温言等着傅明庭来捞人,此刻她和陈聿修一起在吃夜宵, “这汤圆为什么是肉馅的,别给我,我不要。甘蔗甜汤不错,里头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今日立冬,景国南方人都有吃汤圆甘蔗的习俗。 温言只吃出了甘蔗糖水里有荸荠。 陈聿修给她盛了一颗汤圆,放到她面前, “吃下去,团团圆圆。” “吃个汤圆就能团圆了,这不是比拜佛还灵验,我不吃。” “管家,去关门,谁来都不开。” “哎哎,才说一句你就这样。” 温言怨念的搅着汤圆,一吹再吹,塞进嘴里咬下一口,尝到味道,竟然意外的好吃,肉丸里混着山药还有其他,滑爽可口, “我还要。” “没了。” “明明就还有很多。” “要拿去喂狗。” “你怎么这么小心眼,我不就是没吃过,不知道味道如何嘛。” 温言站起自己去盛,捞了五颗吃, “有吃到像夹生的姜味吗?” “有啊,这个味道好怪,为什么要放进去。” “为了给你送子。” “咳咳咳,不吃了。” “你不是什么都不信的吗?” 温言憋嘴回不出话,有时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陈聿修单手端起参汤,吹了一口就喝下,眼神盯看着突然闭嘴的温言,舔唇勾出了笑。 “你家里几口人。” “你干嘛。” “夜里睡觉冷,你说呢。” “强抢民女啊。” “等你签了自愿入府书,那就不是抢了。” 陈聿修外表看着不像是这般厚颜无耻的人,温言盼着傅明庭快点来,这事传出去,她堂堂大驸马的脸要丢光。 下人通传傅明庭上门来了,温言喜不胜收的想跑出去,陈聿修眼神示意,两名侍女拦住她,请她坐好。 傅明庭对陈聿修行礼后开口问, “大人,深夜留小妹在此,是何意?” “你是她兄长?” “正是在下。” 陈聿修问了一些家庭情况,傅明庭答得滴水不漏,他们来前就做好了身世准备。 “既然如此,你书信一封回去,告知你父母,你代收聘礼,你妹子以后就留在这里了。” “敢问大人,小妹在这里,是以何身份?” “我可不做妾的。” 温言和傅明庭开始配合,她眼神眺看陈聿修,不良二字,淋漓体现。 深夜,温言跟着傅明庭上了回去的马车,一言不敢发,莫小满驾车驾得飞快。 沈云生和叶乘一带着寒酥已经先离开了。 连夜守在城门口,窝在马车里将就休息,等清晨城门打开,温言他们立即离开宛城。 租来的宅院,拜托莲花母女住上几日,让他们装扮是亲戚。 陈聿修故意晾了温言几日,让她冷静下脑子,民女岂能做朝廷三品大员的夫人。 当管家上门去找她时,被告知人已经回去了。 陈聿修黑沉沉的眼,管家根本不敢抬头看,弯着腰冷汗冒出。 “派人去追。” “是,大人。” 管家一刻也不敢耽误,立即点人手离开。 陈聿修一掌拍碎了茶几,还敢跑了,不见棺材不落泪! 谢知繁得知温言要先去下一州的时候,也恨不得拍死她,定州事还没完,她就溜,真当来游玩啊! 皇亲国戚了不起啊,就可以不干活了啊! 小半月后,管家惴惴不安的来到陈聿修面前,说温言的身份是假的,他们根本不是临县的人。 那宛城里的宅院,是租来的,已经人去楼空,亲戚也凭空消失。 莲花母女得了许多银子,离开宛城一段时间再回来。 陈聿修冷冷看着管家,管家汗流浃背,谁能想到会有这种事。 “查,把她找出来!” 陈聿修回想起立冬那晚,她轻佻说不做妾,他还暗暗想可以补偿她,不成想,是个骗子! 那个兄长,呵,团伙呢,想必就是她之前口中的“先生”罢。 温言一行人不知,他们的身后有了追踪的“猎犬”,还在庆幸跑得快。 沈云生和叶乘一并不知温言被请去刺史府喝茶,她只说在吃饭时刚好遇到刺客,被官兵留着盘问。 经此一事,傅明庭再也不放她擅自出去了,温言也是没地说冤,她也是才知陈聿修是谁,和他真没什么。 奈何傅明庭不信她,认定了她是个有前科的花心女子。 温言他们来到了青州的府城,锦鸡,这里的气象和定州不同,商人往来颇多,街市热闹,看着一副欣欣向荣样。 可很快,他们就被驱赶了, “外地人这边走,别问为什么,照做就是了,小心官爷爷请你吃棍子。” 锦鸡的繁华热闹街,没有一个外地人存在。 投宿在客栈里的暗访队伍,给赏钱问店小二,为什么不让他们去街市。 “客官,别说你们外地人不能进,就是我们当地人也不准进呐,大家都在传有青天大老爷要来。” “这规定是现在才有的?” “是呐,一个月前开始的。” 店小二被别桌叫走了,但他话里的信息却是让温言一桌沉默不语,谢知繁人还没到,戏台先给他搭起来了。 还不等他们动筷吃饱肚子,街上出现了骚乱,原来是官兵们拿着绳子和漆笔在丈量划分,规定商户们清理各自门前的街道卫生。 每户商户门上,也被贴了三日内要把店内擦净洗亮的通告,店周遭不准出现衣衫褴褛的人,若是有看到卖儿卖女的人,要立即去官府举报。 温言让沈云生去和掌柜的借笔墨,临下这份通告,命有武艺在身的叶乘一,跟在官兵后头,看他们还做了哪些事。 温言突然觉得暗访有意思起来,这青州的官员,作风和定州的不大一样,拓宽见识了。 糊弄上头的情况,可以说每个地方都有,但是手段,却是花样频出,没双“火眼金睛”还真看不出来。 定州,谢知繁顺着刺客的线索查陈聿修,依旧是进展困难,当收到青州暗访的情况时,他叹息了良久,还有很多人排队在等他抓,不能把时间浪费在此地。 得知谢知繁即将离开,陈聿修率定州官员为他饯行,尽一番地主之谊。 拿他没办法的谢知繁,一顿欢送饭吃得肠子打结,拼命灌陈聿修喝酒,想让他酒醉发狂性出丑。 据说,那日他奸污刺客九娘,就是酒喝多了。 “听说陈大人不久前又遇刺客,还把一位小娘子带去了司狱,看来,要恭喜陈大人了。” 谢知繁在酒桌上阴阳怪气,陈聿修姬妾多不是秘密,攻击他私德差。 “谢大人,本官只是按规定带她去盘问,并无其他事。” “哦?那这位小娘子现在在何处啊,不会是在你刺史府上吧。” “她兄长接走离开了,谢大人若是不信,可以本官去府上查看。” 谢知繁瞧他回得硬气,端起酒杯转头又说起云良馆, “陈大人年轻气盛,家中美妾都留不住,要流连烟花,我等家中妻管的严,羡慕陈大人啊,来来来,敬陈大人。” 包厢内的气氛冷的掉冰渣,大都来的官员举杯,定州本地官员各个装聋,手放在桌面上未碰杯,谢知繁眼眯起, “陈大人,这是不给谢某面子啊。” “谢大人说笑了,只是不知你说的美妾是何意,更不知流连烟花何处来。” 陈聿修与谢知繁品级一样,恭敬这词,在他身上没有。 “陈大人何必装糊涂,十八房小妾的美谈,就是本官初到都有耳闻。” 陈聿修微微笑, 大驸马 第30节 “谢大人可以现在就派人去刺史府,若真有这么多位美妾,本官自请辞官,还望谢大人不要听信谣言,还本官一个清白。” 谢知繁盯看着他,心想装什么装,什么德行,谁不知啊, “既然如此,那就依陈大人所言去瞧一眼,辞官就大可不必了。” “谢大人此言差矣,陈某说话算话,请谢大人还陈某一个清白。” 大都的官员都在想他是得失心疯了,还是酒喝多了。 杠在这里了,刺史府得派人去查看。 陈聿修一副清者自清的模样,谢知繁开始犯嘀咕,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酒过三巡,去刺史府的人回来了,在谢知繁耳边说了几句,谢知繁朝陈聿修投去惊讶目光,后者举杯敬他,也不管他反应,自己饮下。 谢知繁突然觉得这酒难喝,借他给自己洗名声呢! 诺大的刺史府内,居然一个妾都没看到,连居住的痕迹也没有。 “看来这谣言传的夸大了,陈大人孑然一身为公啊。” 谢知繁讽刺他府里太干净作假, “不比谢大人身边有红颜知己作伴,陈某钟爱的姑娘可见不得有妾在。” 为防止一路诱惑才带小妾来的谢知繁,被将了一军,他盯着陈聿修皮笑肉不笑, “这可稀奇,陈大人至今不婚,是为哪一位姑娘啊,不会是那位九娘吧。” 刚才还热闹的气氛,瞬间静得可闻针落,都要走了,谢知繁要把受到的鸟气都还过去。 陈聿修沉了脸,不为谢知繁,而是为谁透露给他知道。 见陈聿修神情不愉,谢知繁笑了起来, “陈大人艳福不浅。” 钦差大臣的队伍,浩浩荡荡离开了,陈聿修的亲信,去了云良馆。 倌人们惨叫的声音,使得路过云良馆的人抬腿快走。 当一张俏丽画像出现在陈聿修的手中时,他突兀的大笑了起来,管家抬手不停擦汗, 陈聿修还以为自己人中有叛徒,没想到原来是这个落荒而逃的骗子,怪不得要连夜跑。 “吩咐下去,别打草惊蛇,跟着他们,随时来报情况。” 陈聿修不是个好人,好人也坐不到这么高的位置。 在南巡名单中,找到了温言的名字,六品户部郎中,女帝有意把大驸马的消息压下去,不让往南传。 待钦差大臣抵达锦鸡后,温言又开始闲了起来,她再三保证不和陌生人走后,傅明庭才放她出去溜达。 温言包了一艘画舫,外头大雪纷飞,船舫内暖如春,有清倌人在弹琵琶。 温言横卧在塌上,不时喝上几口果酒,惬意的听曲,等她昏沉睡过去的时候,也不甚在意,心想着睡上一美觉。 待睁眼的时候,舫内空无一人,碳燃得她口干,喝下冷茶后, “小满,小满进来。” 珠帘子晃动的声音响起,温言转头去问现在何时了,不想,站起踢翻了身下的椅子。 陈聿修翩翩公子的出现在了船上, “小满,小满!” 温言大声叫了起来,可毫无回应,她盯紧了他, “小满呢,你把他如何了!” “你的小侍卫武艺不错,只可惜,遇见的是我。” “陈聿修,小满呢!” 温言上前质问他,眼神凶狠。 “你往外头瞧一眼,不就看见了。” 陈聿修撩袍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温言打开窗户,寒风吹进雪来,她顾不得,四处寻找,突然,支窗的手颤抖了起来, “啪!” 窗户落下合上,温言不忍再看,莫小满满身是血,奄奄一息的被制在侍卫手中。 “你想怎么样!放了他!” 温言转身要去抽靠近人的脸,手腕被抓住, “放了他,可以,小钦差,你告诉我你是谁。” 陈聿修勾唇,手指去勾她腰间的腰扣,解开。 温言眼中闪过惊慌,强作镇定开口, “陈聿修,你敢擅离其守出现在青州,你唔唔唔唔。” 倒在榻上的娇艳女人,双手捂住空空的胸前,嫩绿色的小衣被扯去转在狂徒的手指尖。 陈聿修敞开的胸膛,精壮得没有一丝赘肉,线条流畅,成熟男人的压迫感极强。 “你这么喜欢强迫人,是有病!” 温言一边躲开他的亲吻,一边骂他。 “就知道是你谣传,老子什么时候奸污那个女刺客了!还这么多人听到!” 陈聿修阴沉的目光透着郁闷,他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下做这种事。 “那么多人都听到看到了,你把九娘抱进去,她宁死不屈的声音,以及她衣衫不整的出来,你个禽兽!” 温言仰头复述那一段香艳事情,还不忘骂他。 陈聿修气笑了,虽然他名声不怎么样,可也不能这么被污蔑,双手按箍住那细腰,阴森森开口, “你再说一遍当时情况,我跟你做一遍,来,现在就来。” 云良馆那倌人的嘴,只管夸大了说讨客人喜欢,改编,那是常有的事,是温言先入为主,觉得刺史不是好东西才信了。 船舫内,许久没有再加碳,室内温度逐渐在下降去,温言身上被滴到了汗珠,酸软的腿曲不了, “混蛋,我早晚弄死你。” 威胁的话,因为声音断续沙哑而变得没有威慑力。 “别等早晚,现在就可以欲死。” 狭长凤眼不眨的说出诨话, “混蛋混蛋混蛋,快点结束!” “我还没够,不行。” 故意磨人的陈聿修,看着软绵发怒的温言,眼神深幽没有任何表情,制住她不给动,直到听到了求饶的修郎,修哥哥才松开了她去净身。 莫小满,死了。 温言亲眼看着他断气,陈聿修要她看着记住,别去动不能动的人,否则这就是下场。 陈聿修教了她官海第一课,她午夜梦回想忘也忘不掉。 第21章 刁民,不,是大侠 温言消失了三天,傅明庭快急疯了,等看到她独自一人回来时,骂莫小满哪里去了, “他死了。” 温言平静的话,却是引得室内其他四人瞳孔紧缩,寒酥捂紧了嘴巴,怎么会。 无论傅明庭怎么问,温言对这三天发生了何事都闭口不谈,寒酥给她沐浴时,看到温言身上全是情痕,说话都开始语无伦次起来, “小,小姐,你身上,这么多。” “闭嘴,出去。” 寒酥离开时,脑中有着不好的猜测,加上莫小满死了,她越发肯定起来。 温言浸泡在热水之中,乏累的身体得到休息,这三日来,她几乎没有从陈聿修的床上下来过,一度怀疑自己要被他做死。 糜烂旖丽的三日情,她把这事烂在肚子里。 莫小满的死,是他对她的警告,那个在吃饭地遇到的女刺客,被她同伙救出去了。 当时对她的审讯,温言听到了一些问题。 陈聿修带她见了一位“朋友”,滴下她的血喂给它吃,温言就是到天涯海角,它也能找她。 温言当时抱紧了陈聿修的手臂,吓得心律不齐, “你乖乖保守我们的秘密,它就不会来找你。” “我什么也不知道,快让它走。” 陈聿修发出令温言毛骨悚然的蛇语,那体积庞大的“朋友”离开了,温言腿软极了, “我真不会说出去,你不用这样的。” 陈聿修抱起软脚虾, “知道你不会说,给你介绍朋友罢了。” 高大身体以欺她为乐,在隐秘的庄子里和她颠倒白天黑夜,情到深处突然开口, “南巡回去后不准成亲,等我来娶你。” “修哥,你别玩了。” 温言看着面前人认真没有开玩笑的神色,哀嚎起来, “有没有搞错,你要赖上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啊!” 大驸马 第31节 “六品小郎中罢了,在我面前还这么嚣张,看打。” 臀上被响亮拍打,温言气得扑过去咬他,陈聿修紧了全身肌肉,让她无处可下嘴,连拧都没地拧, “天啊,为什么要让我遇到你这种人!” “为了收拾你,替天行道。” 陈聿修长发散在背后,衣带不系露着胸膛,俊邪的脸笑起来让温言看得一愣,他不怎么爱笑,一直都阴森森的。 温热的薄唇在用力吸吮她的肌肤,还连带齿咬,温言偏着头,唇张启不时有喟噫声,手指紧掐着有力的手臂。 在丧命和屈服之间,她选择了屈服,不想被这地头蛇给埋了。 她是被蒙着眼睛送到了客栈前,那庄子在哪里完全不知。 温言泡在热水里解乏,脑子木的运转不起来,她在陈聿修的府上,并没有见到穷奢极欲的生活,他收那么多税,哪里去了。 在思考的温言,被脖间的一抹冷激灵回神,不知何时,锋利的剑刃在她的脖侧了,来人站在她背后,温言看不到他的面容。 “你和陈聿修什么关系。” “上下级关系,来查他。” 温言心里骂陈聿修也不把司狱弄的牢固些,那个女刺客居然被救走,害她也跟着有危险。 身后的人没料到是这个结果,迟疑过后又问, “你是谁?” “温伯候之女,温言,亦是当今大皇子之妻,大驸马。” 剑收回,没多少恭敬意的话, “大驸马恕罪,在下不知。” 提前结束泡澡的温言,心情不愉的看着不速之客,那个女刺客的同伙,姜伯渔。 见到傅明庭手中斩昏官的御赐剑后,姜伯渔请温言伸冤,他的师妹庄穆凝被陈聿修带走下落不明,以及庄家上下一百零六口人遭灭门的惨案。 “证据呢。” 温言手指敲桌,心下对这种江湖人印象很差,仗着武功高就随意出入,让她很没安全感。 “证据在师妹手里,大驸马你只要救出她就能得到。” 姜伯渔双手抱臂执剑,淡淡看着听都没听过的大驸马,但钦差印鉴他认得,那御赐剑也是真。 哪里来的疯子,开口伸冤没个证据还要她去救人,温言喝了口茶水,想打发他走, “没证据本官也很难办,不如你去找谢知繁谢大人,请他帮忙,他现在就住在驿站里,本官可以给你写封引见信。” “谢大人有御赐剑吗?” “没有。” “大驸马,小人还是想请你伸冤。” 这草民,哦不,这刁民也不傻嘛。 温言没办法了,轻咳, “先生,你说呢?” 傅明庭斜她一眼,现在知道要叫先生帮忙了,不知所踪害他着急,但现在也不是和她算账的时候, “姜大侠,可否借一步说话。” 傅明庭看起来比温言靠谱多了,姜伯渔点头与他离开。 隔天,温言瞧见姜伯渔还没走,就问傅明庭怎么回事,当得知他是她新的侍卫时,温言非常不情愿, “他那什么态度,我不要,让他走。” 姜伯渔朝她凉凉瞥一眼,不情愿的意思也挺明显。 傅明庭费了一番口舌,温言才改主意,这一路将遇到什么谁也不知,有个武艺高强的侍卫保护,大家都安心。 莫小满的事情,导致沈云生和叶乘一心中也有些不踏实。 傅明庭和姜伯渔做了交易,他保护到他们南巡结束,他们就在路上查庄穆凝的案子。 姜伯渔能追踪到这里,并且神不知鬼不觉的暗潜到温言房内,这本领可不低。 姜伯渔没有莫小满那般听任温言,他更听傅明庭的话,温言一日做了何事,全部详尽汇报给傅明庭。 很快他们两个就走的近,一个尊敬满口傅先生,一个亲切开口伯渔。 温言有点怨念,至于这样吗。 接连出了两次事,傅明庭已经不信她了,走哪儿都有姜伯渔跟着。 腊八那天,外头大雪纷飞,路上行人少见,客栈的堂厅门挂着厚棉帘子挡风,里内点着三五个炉子在煮茶水。 几人正围坐在一起吃店家提供的免费腊八粥,一列商人队伍撩开帘子进来,坐在了隔壁空位上。 店小二给他们一一倒茶,却是得来嫌弃这茶没茶味,和水差不多,店小二陪笑, “客官,小店——” “爱喝不喝,不喝滚,吵死了!你当客栈是你家啊!” 温言昨夜被拉着商谈各项事宜,没睡好,困的心情差,听他们粗嗓子抱怨直接骂了出来。 傅明庭,沈云生,叶乘一已经见惯不怪,温言就是个爆破脾气,就是寒酥,也稳稳当当继续喝粥。 姜伯渔瞅了她一眼,接着去看隔壁人,注意可能发发生的情况。 被温言骂事多的隔壁桌的人,站起来就要来教训她,看起来是首领的人抬眼盯看他们,一个个低下头又坐了下来。 店小二给隔壁桌上完菜后,偷偷赠送了温言一桌瓜子和橘子,温言替店里骂灭了不少无理取闹的客人,掌柜瞧见后,也睁只眼闭只眼。 寒酥先给温言剥了一个橘子,干干净净一条白色茎也没有,接着给自己剥,那就没有这般精细了。 温言把橘子掰一瓣一瓣吃,热暖室内,沁凉的橘子刚好舒适。 跟着她一起吃赠果的其他四个男人,默默剥橘子,不要钱得来的,奇异的感觉好。 突然,温言的衣袖子被寒酥拉扯,她顺着示意的目光看去,看到隔壁一桌人旁边的竹筐里,冒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正盯看着橘子。 温言摇头,让寒酥当没看见。 那个首领注意着她们的反应,见温言不想多管闲事,便伸手按压下竹篱盖。 寒酥勾紧了温言的手臂,视线刻意不再看。 温言打了个哈欠, “外头雪大,今天放假,谁也不许说正事。” “小姐,那我们要做什么?” 沈云生不想无所事事, “今儿适合打牌。” “小姐,上次你输的还没给钱呢。” 叶乘一趁机讨债, “今天翻本还你。” “小姐,你这话说了好几遍了,利息都快超过本金了。” 又一个债主,姜伯渔开口, “不还清,不跟你玩了啊。” 傅明庭防止她继续赖账, “寒酥,给他们,一个个怕本小姐赖帐,我是这样的人吗。” “二两。”/“三两。”“五两。”/“一锭。” 寒酥心疼的点钱出来,一一清账。 “多谢小姐。” 异口同声的笑声,温言不信邪了,今天一定要赢。 温言做庄,他们玩的是一种算数牌,超过点数被查到就算输,若是没发现庄家自己超过了,那便是赢。 两者之外的那就看点数谁大,大者胜。 寒酥作为温言的帐房,一同看了牌后神情凝重,傅明庭,姜伯渔,沈云生,叶乘一瞧见她的脸色后,纷纷下大注。 温言面上看不出什么来,她心里暗暗想,今天要你们一网打尽,当她还没发现端倪呢! 一圈问过牌后,温言坏笑起,她迅速翻出自己的大牌, “查,你们的牌通通翻出来。” “嚯!” “寒酥你装的!” “小姐你好诈!” …….. 寒酥的手快速去捞钱,脸上笑得露出虎牙。 温言得意的炫洗牌技,一桌人开始谨慎下注,现在不能凭寒酥的脸色来判断了。 暖热的大堂内,三三两人在喝酒吃花生米的,在安静吃饭菜的,在打牌消遣时光的,在聊天相亲的...... 突然,有官兵进来了,掌柜的连忙的迎上去问, “官爷,是有何事?” “去,给兄弟们热酒来,再来盘猪头肉。” “好嘞,官爷这边请。” 一群官兵拍去身上的寒雪,去炉子边烤了一会儿火回暖身子,在这种大雪天里出来,显然也冷的不行。 见官兵们进来只是喝酒暖身,大堂内紧张的气氛又松活了起来,良民是不怕官兵在的。 大驸马 第32节 “掌柜的,见过这个人没有。” 当差的领头人拿出一张通缉令,掌柜的摇头说没见过,紧接着,一名官兵接过通缉令,在大堂里一个个询问是否见过。 当画像来到打牌人这一桌时,几个脑袋都凑上去瞧一眼,画像上的是一个孩子,旁白写着约莫五到八岁的年纪,是罪官之子。 温言几个外乡的打牌人摇头说不知,官差来到隔壁桌,问他们是哪里人,来这里做什么。 比起之前几桌人的问话,对这一桌商人,盘问的要就久些,那个官差的眼睛,一直在看可以背在肩上的竹篓。 第22章 冷板凳 客栈内的官兵围住可疑商人队伍,腰间佩刀抽了出来。 百姓躲的躲,跑的跑,姜伯渔可靠的站在温言身前,即便双手依旧抱臂未有动作。 商人的首领沉得住气,质问官兵, “敢问官爷,我们犯了何事?” “让这小孩把脸转过来。” 官兵的小队率是个中年糙汉子,他手里拿着通缉令,要对照这看起来年龄符合的小孩。 之前躲在竹篓里的小男孩,被发现后躲在了商人们的背后。 “小河,过来,让这位官爷瞧瞧。” 那个小男孩从背后走出来,怯生生的抬起了头,队率比照了好一会儿,才失望出声,让手下们收起家伙,重新回到座位上。 掌柜和小二探出头,见没事了才去收拾桌上的剩食。 原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没想到晚上的时候,这群官兵又来了,还带着一位穿官服的大人。 客栈的投宿者们全部被叫到大堂里集合,被扰到的人再不满也只能照做,小民不与官斗。 温言坐在炉子边烤手,其余几人皆站在她身后。 木质的楼梯发出了声响,白日里那队商人以祁云昭为首,有序下楼来。 一番沐浴休整过的他们,洗去了疲惫和风霜,露出如利剑出鞘的精神气,一共七人加之一个孩子,那个孩子洗漱过后,露出了真实性别,竟是个小女孩。 小女孩冰雪可爱,牵着他们之中的一位女郎,姜伯渔对着傅明廷耳语,说他们全是练家子。 祁云昭一行人来到了温言对面坐下,同样的,除他一人外其余人皆站在他身后,小女孩黑白分明的眼盯看着温言,她手中的橘子。 “寒酥,请那个小妹妹吃橘子。” 寒酥拿出两个橘子递给小女孩,小女孩转头看首领,见他点头,她小声说谢谢再接过去。 在他们之后,又有陆续的人下楼来,掌柜的清点人数后,对坐着喝茶的官大人,示意店内客人到齐了。 共有三十来名投宿者,掌柜告知除了温言他们在这里已经住了许久,其余的皆是近两天才到店。 一名师爷模样的人,对他们问了几个问题后,很快被排除了嫌疑,让他们上楼去。 温言他们没有回房,而是站在二楼的走廊上,俯瞰下方情况。 只见那位官大人把大堂变成了审问堂,官兵们各个腰间佩刀,眼神紧盯着每一个人。 一番提问过后,又有人被排除在外,让他们上楼离开,小民们庆幸与自己无关,走进客房后紧关门不出来。 近三日从司州来的人,除却祁云昭一行人,还有五名走镖人,六名杂技人,他们之中都有女人。 师爷手中有一张女人侧面画像,对照了一会儿,实在难以辨认,那名官大人,刘知县,锦鸡的父母官。 刘知县留着一撮尖细胡子,个子不高,但有一双锐利的眼睛。 他在三个队伍之间来回巡视,三名女子皆英朗,与画像都有一两分相似。 “你们可知司州杨平案,若是窝藏罪犯,罪当连诛!” 刘知县的声音,回荡在大堂间。 没有一个人出声,沉默否认。 师爷在刘知县的耳边说了几句,他点头,很快,一个冻到全身僵硬的男子被拖了进来,“哐啷”一声被扔倒在地上。 衣衫褴褛的男子不住的在颤抖,寒意从他身上不断散发出,他身上的血迹已经全部凝结住,头发都结冰块了。 “认识他吗,杨平的养子,杨新雨。” 师爷的眼睛好似找到了目标,话说间,来到了杂耍团的女子面前, “杨知雨,你不是想救你的养兄吗,就在你面前。” 女子垂眼回避, “不知大人你在说什么,小人惶恐。” “来人,砍了杨新雨一条腿。” 刘知县下令,官兵听令,抽出腰间刀,就要去执行,冻僵的杨新雨根本无法反抗,他绝望的闭上了眼。 就在刀砍僵腿之际,被师爷怀疑的女子出声,她往前走去,不顾养兄流泪让她走,扶起他盯着刘知县, “司州刺史司曹知勉判冤假错案,杀清官杨平一家六十五口人,其弟为其敛财无数,杨平接发他们,却造污蔑他贪污.......” 温言的眼睛亮起来了,瞌睡送来枕头,她正愁功劳全被谢知繁抢去,回去没个交代。 “住口,来人呐,缉拿住要犯!” “狗官,你勾结司州官员,滥用职权!” 刘知县面色阴狠,官兵们围住了“漏网之鱼”,正当他要下令灭口时,听闻一声, “慢着,刘知县,本官竟不知你有如此热心肠,帮司州处理要犯,其罪该如何啊。” “禀大人,其罪当削去官职,并服役三年。” 温言身后的沈云生,熟知典律。 刘知县惊疑,上前来抬头问, “你是何人。” “大胆,见到钦差大臣大驸马还不下跪!” 叶乘一声音洪亮,以及亮出了钦差令牌,瞬间,刘知县和师爷面色如土,“扑通”跪在了地上, “不知大驸马驾临,下官有失远迎。” “见过大驸马。” 官兵们见县令跪了,他们也全部跪下。 楼下的所有人都盯着温言,没想到她是这么个贵人,寒冷的夜空里,滑过了一道闪亮烟火。 一柱香不到,一列训练有素的护卫出现,各个穿甲佩剑,领头参将对着温言下跪行礼, “见过大驸马,末将来迟。” “把他们全部带走,压监候审。” “是,大驸马,带走!” 温言从楼梯上下来,参将恭敬的站在一旁等她先走,杨知雨等人愣愣的看着温言,突然出现的伸冤转机,他们眼中皆冒出了泪花,苍天有眼。 祁云昭等人看到温言就要离开,面上都出现了犹豫色,那个小女孩更是着急的拉扯祁云昭的袖子, “小叔,小叔。” 祁云昭见其余人都坚定点头,便也不再犹豫,出声叫住温言, “大驸马请留步,在下要状告司州刺史曹知勉强抢民女,草菅人命,烧杀祁家庄共有一百零七名人口。” 温言回眸去看,略顿了顿,对着参将说道, “一并带走。” 刘知县和师爷瘫倒在了地上,起不来,撞到枪口子上,他们完了。 那五名走镖人相互看了一眼,当即决定结束任务,给主子报信,南巡钦差中来了位大人物。 傅明廷彻夜没睡,忙着立案汇报给朝廷,温言一大早看见谢知繁那张脸,早膳的食欲都快败光了, “谢大人,这么早来何事啊。” “大驸马,下官哪里做得不好,这么大的事,为何不与下官说一声。” 温言心想当她傻啊,要是说了不得与他分功劳,快马加鞭送回去的案卷上,现在可是只有她一个人的名字。 沈云生和叶乘一想去通知谢知繁,可惜被姜伯渔点住了穴道定住,只能眼睁睁看着温言独吞这份大功劳。 温言皮笑肉不笑, “本官看谢大人劳累,想着今日与你说也一样,谢大人吃早膳了吗,来一起坐吃包子。” 特娘的,这温三干活偷懒,功劳抢得倒是快! 谢知繁交权给她,说既然大驸马要查案,那就通通归她管,他打下手配合。 温言做初一,他就做十五,让她自己查去,大功劳,哼,噎不死她。 温言看着他冷脸离开,骂姓谢的不是好东西,来前说大家都是为朝廷办事不分主次,现在又说他位卑官低,一切听她吩咐,一副事情全由她负责的模样。 没过多久,温言送去的案卷出现在了早朝朝会上,瞬间炸开了锅,刺史,朝廷正三品大员,这一动,动静可不会小。 女帝目光扫过底下官员,稍停在谢云沉着的脸上。 谢云也是今天才收到消息温言绕过了谢知繁,还真小瞧了她。 温言在南巡的情况,沈确也收到了消息,他养伤的身体坐靠在硬床上,看着信中字里行间的俏皮话,面上笑容牵扯到了伤口。 等看到下一张写莫小满死了时,他不由得心一抽为她担心,好在傅明庭帮她弄了个江湖高手在身边做护卫,他信傅明庭,才稍稍放下心来。 温言提到莫小满是陈聿修杀的,沈确的眉紧皱了起来,陈聿修是谁的人,他表面年年“上贡”,暗地里却是在做一些灭口的事。 沈确对朝中正五品以上官员,全部都了如指掌。 有亲兵进来,禀报门外宋颜朗将(从五品)求见, “不见,命定远将军进来。” 大驸马 第33节 “是,殿下。” 宋颜求见沈确是为公事,想问他为什么不让她参与游击战。 她站在帐外,看着定远将军顾远山进帐去,心下的不甘冒出,虽说她宋颜来这西北地目的不纯,可这种对女将的偏见,她着实没想到会出现在沈确身上。 一开始宋颜以为是沈确故意疏远她,才让她闲赋,后来才发现他对女将一视同仁,坐冷板凳或是赶去其他军营,他散发着浓浓的不喜女将。 宋颜出自将门世家,父亲兄弟们都握有实权,她也想成为一代名将,至少有一战可以留在史册上,这是她的梦想。 因为沈确,她选择了来西北地,原以为辽人时常来犯,机会会很多,没想到是坐冷板凳。 第23章 惊魂,吓到胆 曹知勉的案子牵扯出来了许多人,杨平冤案,祁家庄火烧案只是凤麟一角,广陵江总督也被烧到了屁股。 广陵江,南方第一运河,广陵江总督管理着漕运和河道,并且统领军务,朝廷正二品,乃一方实权大员。 温言是没想到会扯出他来,前年广陵江夏季暴雨,出现了特大洪涝灾害,泄洪不当,一连淹没了五个县。 这事,送到朝廷上的是两个县淹没,三个县有涉及到,但救治及时,并未发生相关疫情。 朝廷明文规定,超过三个县被淹,取消两年政绩考核。 五县被淹的事情,杨新雨透露出来的,他被留有一命,就是因为藏了当时被淹无家可归百姓们的上告血书。 温言做不了主,密信去给女帝,回应得到了一份圣旨,以及一枚调动军营的令牌。 这事,温言没有瞒着谢知繁,毕竟,他们两个现在是一条绳上蚂蚱,动广陵江总督,弄不好把命交待在这里。 前年来查洪灾的官员们,回去路上翻了船,淹在广陵江,尸骨无存。 谢知繁不再计较温言之前的抢功,这件大事的功劳足够他们两个分。 他去信给亲叔叔谢云,汇报了此事。 朝中,出现了弹劾广陵江总督的声音,要让他上大都来,一旦他离开,谢知繁和温言就好下手清理其党羽。 被淹没的五个县,休宁县,伊川县,玉泉县,桃渚县,鸣化县,中下游分别遍在司州,定州,陇州。 其中,上报上去的,只有在定州的桃渚县,陇州的鸣化县,两州刺史还被批治水不利。 漏掉的三县,全在司州境内,也是被淹没最严重的三个地方。 广陵江总督府,总督周承明穿着简朴,下属们看上去都比他要衣冠楚楚些。 九名沿江刺史和三名沿江郡守到的整齐,除了司州刺史曹知勉不能来,他们坐在长方的茶桌上,视线都在亲手在泡茶的周承明身上。 钦差现在要重查前年泄洪的事件,恐怕还会查往年的所有洪灾案,顺势还会查漕粮。 “听说这次南巡队伍里还来了个人物,你们有谁知道这位大驸马吗?” 见在座的都摇头不知,周承明行云流水的在分杯倒茶,平淡说自己也不知道来了这么个人,闻弦知雅意的下属们,收回看向他的视线,默不作声。 得罪大皇子,这事还得掂量掂量。 他们更倾向斩断谢云的一臂,让谢知繁有去无回,这样大驸马独木难支,也不怕她继续留在这里。 她不过是凭空出现,以往没有任何政绩,能力绝不如军务出身的谢知繁。 况且,一路都是谢知繁在查案,这个大驸马都没出现过,如今,恐怕也不过是想抢功劳才出头。 知下属们所想,周承明又继续说道, “这位大驸马手中握有女帝赐予的尚方宝剑,你们说,该怎么办。” 惊讶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脸上,视线重新汇聚到周承明身上,这可棘手了。 周承明面前的茶杯全部已倒好,他望着面前的一群人,缓缓说道, “大驸马出了事,本官难辞其咎,可若是她自己生病了,大夫们又束手无策,该如何。” 让她灰溜溜回大都去,留下谢知繁。 领会其意思,茶杯也一杯杯来到刺史们和郡守们的面前,青州刺史,纪绫尘第一个喝下,她被谢知繁盯得紧,很想把他除掉。 已经过关的定州刺史,陈聿修最后喝下,几件事上他都做得干净,不惧查河道破堤,也不惧查漕粮丢失。 他不想参与此次事件,交锋过后,他觉得谢知繁没那么容易被留下,更何况他收到消息,周承明,被弹劾了。 还在这里充老大,都要死到临头了。 陈聿修这个政绩垫底,又爱收税敛财的贫困州刺史,周承明对他不冷不热,没注意到他眼里的嘲讽。 驿站里,温言变的没时间睡觉,她要看完傅明庭给挑选出来的案卷,深夜,昏昏欲睡的她,一手撑了半张脸,歪头困得睁不开眼。 姜伯渔进门来,手里端着夜宵。 他无情的拿外头掰下来的冰柱贴在她另一半脸上,温言一下子寒颤冷醒了,想骂姜伯渔的嘴,被他要拿走热腾面而住口。 温言也饿了,卷面吃得快,突然,外头出现了喊刺客的是声音,听方向是谢知繁那边传来的。 这已经是他年后的第二次遇刺了,温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一直待在驿站里,不再随意走动。 温言吃着面,感觉鼻下有热意,她伸手去摸,手指上沾染了血迹, “姜伯渔,快去喊先生来,快快快。” 警戒看着外头的姜伯渔,回头看到温言鼻下流血,立即让她仰头,点住心脉穴道。 忙得焦头烂额的傅明庭,听到温言出事了,赶过去看到她面色苍白的躺在榻上,鼻下血流不止。 随行大夫把脉望症,一连三个都瞧不出问题,只说是身体阳虚。 倒是祁云昭听闻了此事,向傅明庭推荐叶三娘,短短两日,温言可见的人虚弱了下来,傅明庭同意他们上前看诊。 证人们也暂时都住在驿站里,叶三娘一眼就瞧出了温言是中毒之症,还是慢性毒,体内毒素积累现在发作了。 仔细瞧过后,叶三娘写下一张方子, “傅先生,此毒并无性命之忧,但会损耗身体,解药也不难配,只是有一味药,我这里已经用完。” “哪一味药?” “产自北方的红参,这边很难找到。” 傅明庭的面色沉如水,他瞬间明白了为何要对温言下毒,要赶她回大都去。 “叶姑娘,可还有其他办法?” 叶三娘对这个温润有礼的先生很有好感,告诉他,她知道定州刺史府里有被搜刮去的红参。 当时有药商运来一批药材想在南方打开市场,专卖南方没有的药材,只是没料到定州雁过拔毛,巧立名目收税,生意完全做不下去,稀罕药材全进了刺史府。 “傅先生,在下愿意为大驸马尽一份力。” 祁云昭自荐去探定州刺史府取红参,如今伸冤翻案在望,他不想温言出事功亏一篑。 傅明庭迅速做决定,让他有需求尽管提,务必取到红参。 祁云昭让两名同伴随他一起去,将祁小河托付给傅明庭照顾。 叶三娘给温言施针,减缓毒素渗侵,祁小河站在一盘,捧着银针盘,清澈的眼中是担忧。 担忧温言出事,父母惨死报仇一事无望,更担忧小叔会出事。 见温言转醒,傅明庭松了一口气,坐到她身边,无言默默摸了摸她的额头, “你感觉如何了?” “感觉身体不是自己的,牙齿好痛。” “你中毒了。” “不是吧,针对我啊。” 就她一人出事,其他人都好端端的,温言觉得还不如刺客来呢,搞下毒这一套,难受。 “已经在找解药了,是我疏忽了。” 傅明庭有些自责, “你怪自己干什么,要怪也怪他们卑鄙,快给我喝点水,喉咙要着火了。” 温言论事就事,不怪自己人,只怪贼人诡计多端。 傅明庭扶起温言起身,她无力的靠在他身上,就着他喂下的水喝下,清凉的水在体内流下去,她叹出舒服。 自责的还有姜伯渔,他恼自己大意没有发现那个帮厨的问题,因为看她身世可怜,就没有设防,温言的夜宵,一直是她在做。 傅明庭在温言睡下后出来,宽慰姜伯渔, “傅先生,是在下的错,觉得那姑娘可怜,才会帮她,让她负责大驸马的夜宵膳食。” “伯渔,经此一事,希望你不要对一些看起来是弱者的人失去警惕,他们不代表善。” 自小被教导要锄强扶弱走侠道的姜伯渔,要纠正自己的偏见,诚如傅明庭所说,弱,不代表善。 “傅先生,大驸马如何了?” 傅明庭叹气, “情况不算好。” “傅先生,在下可以为大驸马传内力给她逼出毒素。” “伯渔,此事暂等叶三娘他们回来,你也不必太过介怀,暗箭难防,我们以后都多注意些。” 傅明庭又宽慰了他几句,离开去忙了。 中毒一事后,温言的饮食全由寒酥负责,照顾的活,落在了姜伯渔的身上,其他人也都不放心。 姜伯渔进去后,发现温言气息不稳,他刚俯身想掰开她眼睛情况,温言就自己睁开了眼,四目相对,装睡的人眨了一下眼。 中毒躺了快三天的温言,全身都不舒服,根本睡不着,她拿捏住姜伯渔此刻的自责。 苍白病脸的温言,没了平日里的高傲嚣张,虚弱的枕在姜伯渔的腿上,头胀疼的让他按头疏解。 握剑的手,指腹粗糙但轻柔温暖,温言闭着眼呼出高温的热气,按压使得头疼好上一些。 姜伯渔低头看着这只高傲孔雀在哼哼唧唧难受,莫名的,有一丝想笑。 温言枕着他的腿,左右翻身都按了一遍头,才渐渐睡沉去。 大驸马 第34节 姜伯渔犯了难,他从未和女子这般近距离过,温言枕在他腿上,脸朝着他的腰腹睡着了。 无奈托起枕在他身上的脖颈,横抱起熟睡的病人,转身将她放在暖被之中。 接着他也打了个哈欠,来到隔壁的通房,洗漱后也睡下了,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的剑架在温言脖子上,师妹让他杀了她,说她也是狗官。 他不知为何下不去手,师妹又变成了那个投毒的厨娘,怯怯望着他,端着一碗热汤走近,说着不要嫌弃她的话,她只会一些简单的膳食,很怕温言不会吃她做的。 姜伯渔之前就是因为她的自卑,才会帮她,温言嫌弃简陋不想吃,他会不经意间让她吃下去。 厨娘越来越靠近,眼眸楚楚可怜望着他, “姜大哥,你也会嫌弃我吗?” “你为什么要害人。” 姜伯渔的话惹来厨娘发疯的大笑,可怜神色变得狰狞,她说了什么姜伯渔没有记住,在她朝着温言扑去的时候,他手中的剑抹了她的脖子。 傅明庭的话不断出现,姜伯渔发现自己也厌恶这种持弱行凶的人,师父的话,并不全对。 定州刺史府内,敲锣声不断,提醒府内遭贼。 祁云昭命叶三娘先离开,他和顾远桥断后, “庄主小心。” 叶三娘带着红参赶去救治温言。 一身夜行衣,把脸包裹住的祁云昭和顾远桥,持剑击退追击的侍卫们。 被扰到的陈聿修问管家府中丢失了何物, “回大人,库房里的药材少了几支红参。” “红参有何用?” “回大人,红参是治寒治毒之物。” 陈聿修揉眉的手停下,瞬间醒神, “杀了他们,一个都不要放过。” “是,大人。” 大驸马中毒,偷药偷到他府上了。 来盗药的人本领实在高,侍卫们不是对手,管家急的来报他们要逃走了。 “一群废物,拿剑来!” 陈聿修提剑去了外头。 祁云昭对上陈聿修的时候,暗暗吃惊他的内力深厚,文官之中竟然有武艺如此高的人。 好在祁云昭不是一人,有帮手顾远桥在夹击,他伤了陈聿修的手臂一剑后,不恋战,立即离开。 陈聿修也在吃惊这伙盗药人的武艺高,不似普通侍卫,倒更像是江湖路子。 大驸马身边竟还有高手保护,陈聿修觉得这趟浑水一丁点都不能去掺。 在管家战兢的目光中,陈聿修又给自己划了一道伤口,对外宣称他遇刺受了重伤。 先行一步的叶三娘,早一天抵达驿站,配好药后给温言服下,傅明庭感激作揖,心下的担忧消去了一些。 叶三娘轻声回他说该谢祁庄主,是他吩咐她救人的, “都要谢,傅某感激不尽。” 等祁云昭回来时,温言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已经能坐起来谢他了。 祁小河高兴扑到他怀里, “小叔,我快担心死你了,温大人说你要是死了,她就让傅先生收我做养女,虽然傅先生博学多才,长得也好看,但我肯定还是想跟着你......” 祁云昭抬头看向温言,后者理直气壮, “看什么看,这个事后安排不满意吗。” “在下并未不满,大驸马你好些了吗。” 祁云昭意外好脾气,他并没有生气温言的乌鸦嘴,温言的安排,很妥当,小河一个女孩子,不适合在江湖过舔刀的生活。 “咳,好多了,谢谢你们为本官冒险,想要什么,尽管开口提。” “在下并无求恩意,只要大驸马安康,在下便安心。” 祁云昭只求曹知勉落马,为祁家讨回公道。 “你放心,本官不会放过曹知勉。” 温言给他承诺, “如此,多谢大驸马。” 祁云昭望着温言,挺拔如松的身姿,双手抱拳感谢。 聚义山庄的人离开,温言后靠在软垫上,姜伯渔喂她喝药,解药要连续服用小半月才能清除毒素。 “鱼儿啊,这药也太烫了些,本官的嘴也是嘴,你爱惜些。” 人好多了的温言,又开始不着调,还给他取别名,姜伯渔告诉自己,她还在生病,不要和她计较。 吹凉了药后,一勺接一勺喂她喝下,让她没空说话。 温言用眼神控诉他,姜伯渔那张漂亮的玉树临风脸,没有太多的表情,只唇边微微勾起,在她喝完药后,不给蜜饯吃, “换人,我要换人,这日子简直没法过!” 温言气得那枕头砸他,但软绵绵的没力气,枕头只掉落在榻下。 姜伯渔捡起枕头,拍去灰尘,然后拿走垫在室内的贵妃椅上,直接躺下午睡,不理温言的叫唤。 温言对这个不称职的侍卫,非常有意见,但奈何身体还有恙,只能受气。 只是,傅明庭为了防止再次出现同样的事件,寒酥不能离开厨房,饮食实在容易被钻空子。 姜伯渔,贴身照顾温言,她被迫开始自己穿衣洗脸,没有人再伺候她。 冬日里不需要日日沐浴,姜伯渔晚上端来热水给她洗漱,润完脸后,她开始泡脚。 驿站房间有限,为了护卫温言的安全,姜伯渔就住在温言的通房间里,吃住都与她一起。 晚上的睡前洗漱,温言在泡脚,姜伯渔在擦他的剑,温言见他日日保养这柄剑,就问他什么时候开始习剑的。 姜伯渔告诉她会走路起,他就被教导握剑了。 “那你过得不是很惨,那么小就天天早起,哎,你抓过麻雀没,我小时候可喜欢抓了。” “师父不在的时候,我会偷偷打麻雀,烤了它们吃。” “哈,你也会干这种事,我偷偷烤麻雀被我娘发现,后来都没吃上过。” 或许是回忆童年都比较幸福开心,两个人都打开了话匣子,等温言全部弄完躺床上后,她还在问他为什么要帮庄穆凝。 在洗脸的姜伯渔,没多想, “师父命我下山,师妹的遭遇令人惋惜,让我救出她。” 温言听后起了身,然后盘腿而坐, “所以,救出她就行,是吗?” 对付陈聿修,温言恐怕做不到,她一点都不想见到他的“朋友”。 “也可以这么说。” 姜伯渔现在也明白了要定一个朝廷大员罪,不是有证据就可以。 这就好办了,温言卸下心中一个包袱,如果可以,这辈子她都不想再见到陈聿修,简直噩梦。 吹熄灯火后,室内黑暗。 不久后,还未入睡的温言看到了房梁上有绿幽幽的眸子,尖叫声响起,姜伯渔提剑过来,温言立即跳下床躲在他身后。 当灯光再亮起时,房梁上的东西看清楚,一只瘆人的黄鼠狼看起来在笑,温言被吓到了。 姜伯渔一剑串了黄鼠狼,扔到了外头,当他回房后,不见温言身影,找了一番后见到她在通房小间里,躲在了他的被窝里。 “你出来,已经处理掉了,你睡这里我睡哪?” “不要,万一又有脏东西来怎么办,姜大侠,姜大哥,你行行好,你去睡我的床吧。” 温言一闭上眼就是那黄鼠狼那类人的笑,根本无法待在那梁下。 姜伯渔拿下蒙在她头上的被子,难得好言安慰她, “我就在这里,不会有谁能伤害到你。” 昏黄的暖灯下,温言从被子里露出来,她抓住被角摇头, “我害怕,我不要一个人过去。” 任谁半夜里被这么吓,都会吓到胆。 只穿了寝衣的两人,都感觉到了冷,温言拉过被子要盖住,姜伯渔扯去不给她盖,僵持了一会儿,姜伯渔连人带被把她抱过去。 温言死命不要落在自己的榻上,她蛮力的挂在了姜伯渔的身上,姜伯渔掰她手,一手落掉后另一手又立即靠上来。 温言死活不愿意继续待在大屋里,姜伯渔被她犟得无奈,只好又抱她去了小间,他睡在了温言的榻上,舒展开了手脚。 而温言,几乎没有好好睡,一直处在紧绷的状态,实在无法一个人待在黑暗中,她偷偷抱着被子下床去,睡在了离姜伯渔只有三丈远的贵妃椅上。 有人在,温言很快就放松睡去,姜伯渔睁开眼,看向呼吸沉稳下来的人,接着又闭上眼,女子香萦绕的暖被,他很不习惯,许久后才睡去。 第24章 师生的套路 温言中毒,谢知繁遇刺的消息传到大都,朝廷震怒,下令彻查。 惊蛰那天,女帝在早朝上宣布, “朕决定将拱卫司独立出来,设立都尉司,设指挥使一人统管。” 拱卫司,原掌管帝王出入仪仗,改成都尉司,增加了侍卫管理,侦察逮捕,诏狱的功能。 大驸马 第35节 指挥使,正三品,由女帝的亲信,原大理寺卿江岫白担任。 余下的职位,全部从今年的进士之中选拔,不分文武,女帝要启用新人。 没过多久,一个名字出现在了上任名单中,文官变武官,女帝瞧了一眼,问江岫白这苏沉是谁。 “禀陛下,此人文武双全,微臣考察了他许久,发现他心思缜密,是个合适人选。 并且,他自小父母双亡,与温家是表亲,但不亲。” 是个孤儿,女帝沉吟了一会儿,同意苏沉担任镇抚司的镇抚使这一重要职务。 今后镇抚司逮捕,刑讯,处决将无需经过刑部和都察院,看似只是正四品的官员,实则权利颇大。 调令出来,翰林院的众人都恭喜苏沉连跳两级高升,只有苏沉知道,他为了抓住这次机会,做了什么。 江府内,苏沉交还给江岫白一枚玉佩,上头刻着月奴二字,此乃国公府孟夫人的小名。 江岫白冷寒着脸,命管家送客, “多谢江大人提携,下官告辞。” 苏沉礼数周全,不多留的离开了,留下江岫白砸了一茶杯,这镇抚使,原本他打算留给自己人的。 苏沉回到苏宅,玉尘告诉他温伯候今日派人来恭喜他,想为他庆贺,玉尘不知该怎么回。 “以后温家来人,一律拒绝。” “公子,这会不会太伤两家脸面?” “哼,脸面,要来做甚。” 被拒绝的温伯候,想不明白好好的内侄,怎么就翻脸不认亲了。 就是苏夫人上门,也是被冷淡对待,隐晦提示她要避嫌。 温伯候这才顺气了些,他写信给温言,问她知不知道苏沉性情变化的原因。 短短几个月,他以冷酷手段出名了,频繁出现在女帝的书房之中,与以前的文质彬彬形象大相径庭。 一身武官的窄袖红袍,腰间配刀,神情无喜悲,叫人看着背脊发凉。 信中还问温言知不知道苏沉何时学会了武艺。 温言收到信的时候,已经到了暖春。 她当然知道信上的所有疑问,但回信过去,是一无所知,还劝温伯候和苏沉保持距离,别去招他,这镇抚司一听就阴森森的。 以后回去不给她下绊子都阿弥陀佛了,她爹还是不知道的好,免得睡不着觉。 温言把苏沉的事告诉傅明庭,他摇头惋惜, “你本来可以有一个好帮手。” “先生,你现在说这种话,之前怎么告诉我的,要斩断关系。” “那不是我不知道大皇子要一直在外头,要是知道,肯定让你留着苏沉。” “你胆子可真大,我可不敢,元甫若是知道了,咱两性命危矣。” “等你爹退了,朝中没个给你递消息的人,咱两才危矣。” 说到底,温言想要在朝中站稳,还是得靠自己,沈确最多是给她性命保障。 男女情,不过是御下的一种手段。 “先生,我想和你坦白一件事。” 傅明庭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温言说完,他给自己灌了许多茶才平复心情, “此事有谁知?” “你知我知,他知。” 温言告诉了他莫小满是陈聿修所杀,这是给她的警告,还把对她生命的威胁也说了。 “先生,你想个办法把姜伯渔留下做侍卫,陈聿修,苏沉,武艺很高,没个人保护我心里不踏实。” 正巧傅明庭也有此意,他点头, “还有一事,那祁云昭的聚义山庄,或许日后也可以为我们所用。” “先生请说。” 温言的思虑没有傅明庭想的远,但她愿意听,并且听得进。 傅明庭感觉出叶三娘对他有好感,套她话知道了聚义山庄在江湖中的地位, 有些不方便自己动手的事情,可以让江湖人来做。 傅明庭其实一点都不迂腐,只要对温言有利的事情,他不介意出卖点色相。 这个世界,他和温言是利益关系最密切的人。 叶三娘医毒双全,傅明庭和祁云昭密谈后,达成协议,其中叶三娘教会祁小河本领,待她成年后跟在温言身边,保她一世富贵无忧。 曹知勉的案子,已经定罪抄了家,押送至大都刑部大牢,聚义山庄的人可以离开。 但叶三娘和祁小河留了下来,保证南巡路上温言的安全,傅明庭对此,感谢叶三娘大义,其余一概不提。 大概是看傅明庭每日都很忙,叶三娘把心中的爱慕意压隐下去,一心教祁小河。 傅明庭套着叶三娘,温言也在套路姜伯渔,傅明庭让她用真情打动他,接触中他知道姜伯渔不为名利所动,只能用情义让他心甘情愿留下。 傅明庭若即若离的手段高超,温言学不来,白日里,她依旧是高傲臭脾气的温大人。 但在独处的时候她不掩饰自己的柔弱害怕,需要姜伯渔保护。 晚上,她都会和姜伯渔聊上几句再睡去,渐渐的,两人的关系不说亲近,但也心照不宣的暧昧了起来。 姜伯渔虽然一直在山上,但他出色的外表从来也不缺师妹们往他面前凑,他不傻,温言想留他。 温言想要的是他长久留下,不是一时情动,她没有轻浮去勾引,而是执行真情打动。 相处点滴积累,她为他养出了一个习惯,在他擦剑的时候,抚琴。 刚开始的时候,不算动听,但长久的坚持,她的琴技进步飞快,加入了情感的乐曲,不是最好却也是真挚悦耳。 姜伯渔的目光,越来越多的落在温言身上,但依旧保持着距离。 温言带人进广陵江总督府的时候,周承明坐在院中气定神闲等着她, “大驸马,你这是做甚?” “你还喝得下茶,挺冷静啊。” 周承明的手中,正泡着云香片,此茶就是普通人家也喝得起,闻言,周承明朝温言笑道, “大驸马不如坐下,一起喝杯茶。” 一杯刚倒出来的清茶放在了温言面前,站在他对面的温言,伸手拿起茶杯,正当周承明在露笑的时候,温言把茶水一泼,态度倨傲, “这种破茶就不喝了,来人呐,搜!” 官兵们鱼贯进去搜查,周承明的眼神阴狠了起来, “大驸马,好大的官威。” “本官向来如此,你如何。” 温言戴高冠,一身紫衣官服,手握御赐剑,根本不惧这个正二品的朝廷大员。 搜查的官兵遭到了府内侍卫的阻碍,温言抽出剑,朝着被阻的方向走去。 女眷发出了尖叫声,谢知繁带领官兵,到处开始搜查,每一处都不放过。 温言坐镇在院中,视线在被拉出来的家眷之中寻找,这位看似简朴的周大人,府内小妾不少,不对,女人的手上不可能没有任何的首饰。 这些小妾脸上皆精致妆容,手腕上却空空,温言当即下令, “来人呐,将这些家眷铐上枷锁!” 周承明没想到温言会这么早识破,摔了手中的茶杯,那些伪装的家眷们从裙下拔出剑,纷纷朝着温言杀去, “周承明,你私养府兵,本官奉圣旨将你缉拿,胆敢反抗,一律杀无赦!” 温言站在原地,拿出了明黄的圣旨,站在她身侧的姜伯渔一剑扫去,割喉数人,当场血溅毙命。 一时间,无人敢上前来。 周承明气急攻心,没想到温言还手握圣旨,并且身边有高手保护,都是死,周承明绝不能被压去大都。 他摔碎了第二只杯子,埋伏在府内屋檐上的弓兵出现,还有一排在对面对准了温言。 “周承明,你私调州兵罪加一等,众兵听令,即刻缉拿罪官周承明!” 温言拿出了调兵令牌,州兵将领上前验证,真实无误,做出手势,瞬间,弓兵们对准了周承明及府上所有人。 前头刀光剑影,后头谢知繁眉头紧锁,至关重要的证据没找到,后来,非常手段,拿府中稚子要挟,奶娘指出了另外一个私库。 没想到私库底下还有一条地道,谢知繁派人盯住地道,并且下去探尽头。 周承明见局势无法逆转,大笑了起来, “没想到本官会栽你这个嫩娃子手里。” 温言让姜伯渔注意他,不准他自杀,当谢知繁出来,后头压着一个小公子时,周承明的脸色血色全部抽去, “谢知繁!” 谢知繁在温言耳边耳语了几句,温言面上露出了笑容, “全部带走,抄家!” 变故就在此时发生,一群黑衣人冒出来,对准了谢知繁,周承明狠戾道, “大驸马也别放过,杀了这个女人!” 黑衣人分出两批,一批杀谢知繁,一批朝着温言去,这些黑衣人武艺皆不俗,官兵们不是对手,温言命弓兵们射箭。 姜伯渔执剑守在温言身边,当一名黑衣人突破防守时,他跃起,剑扫去。 没有花俏的动作,两剑快到不可思议,在温言震惊的目光中,傅明庭抽下腰间软剑,也加入了活捉黑衣人的局势中。 温言看着谢知繁一人挡着黑衣人,以为书生的傅明庭也在对战,她突然就懊悔,虚度太多光阴,早知道这样,她也学武了。 她躲在官兵保护圈里,提着胆,御剑好重,谁来帮她拿拿。 大驸马 第36节 黑衣人留下一个活口,其余全部被伏诛,周承明死死盯着温言,抬起手,宽大袖遮住的袖箭射出。 温言惊得心跳停止,熟悉的气味让她回神,傅明庭单手抱她离开了原地,姜伯渔的剑抵住了飞箭,发出“铮”一声掉落在地。 周承明的自戕被姜伯渔及时阻止了,穴道封住,戴上了枷锁,要被押送去大都。 只是,这押送的船,沉了,全部尸骨无存。 女帝大怒,命都尉司掘地三尺的查,一时间,大都开始风声鹤唳,南巡的火,要烧到大都了。 第25章 留人 大都如何的地震,也没震到地方。 自周承明一案后,温言和谢知繁在查案上,开始了怠倦期,等大都平下来,顺便给自己放个假。 青州刺史纪凌尘,日日在被折磨,顶空的剑悬着,到底什么时候落下来。 温言有时间去游个湖,喝个早茶。 顺德楼,当地最出名的酒楼,谷雨这天,温言和傅明庭去喝早茶,姜伯渔和寒酥都被放假,没让跟着。 二楼靠窗的好位置,温言和傅明庭面对面坐在方桌上, “先生,就当是给你庆生了,尽管点。” “就这,撑死都不超过一金。” “你还嫌价低啊,那待会儿再请你去听个曲看舞。” “啪。” 扇子敲在头上, “先生我可是正经人。” 脑袋敲的不疼,温言也不甚在意,她坏兮兮的凑近傅明庭小声说了句,不憋吗。 耳朵被捏,温言赶紧求饶, “开玩笑开玩笑,快松手。” “我不去,你也不准去。” “嘁,知道了。” 温言被傅明庭管死,寻欢作乐地一律不准去。 一盘中间切了两刀,开叉的肉包子先端了上来,香味引得温言和傅明庭停下交谈。 筷子夹起叉包,味道好极了,温言眼亮朝傅明庭点头,傅明庭给自己倒了杯大叶茶,温言拿空杯给他,不一会儿,杯子倒满。 “公子,给你娘子买朵花戴吧,只要一文。” 有小女孩拎着竹篮在转卖,里头装着娇艳盛开的海棠花,见到温言这个漂亮女子,小女孩对着傅明庭嘴甜开口,附赠缺门牙的大笑容, “哎呀,我想要。” “想要自己买。” “你也太小气了,只要一文哎。” “一文也是钱,赚来不容易。” 傅明庭小气,温言是早就领教过的,她今天非要他掏这一文钱,于是,拿走小女孩手上的一支海棠簪在发里,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花儿都戴我头上了呢。” 小女孩也卖力道 , “公子,你家娘子这么好看,买花让她开心呗,娘子开心,家里才能和睦。” 四周吃客也帮腔, “就是,一文钱让你娘子高兴回家去,少些唠叨多划算。” “听老哥一句劝,能花钱让娘子高兴就让她高兴,否则你这回家啊,少不了一顿头疼。” 傅明庭的耳朵发烫了起来,不知是气的还是其他,温言假装看外头风景,手却是在摸海棠花,还不小心扯下一瓣,吹到了对面人的茶杯里。 卖花小女孩留下一篮子海棠花,欢天喜地的离开了,傅明庭没有一文钱,掏了碎银。 小气人掏钱,温言舒爽极了,脸上笑容就没消失过。 回去的路上,温言好心情撒花,还不时偷袭傅明庭,朝他扔一大把花瓣, “花公子来了,哈哈哈哈哈哈。” 傅明庭被闹得要捉她敲头,温言一溜烟跑得快,猖狂笑声就没怎么停过。 半路上,春雨下了起来,没带伞的两人躲进了一家字画铺,反正也无事,便闲看了起来,没想到,这铺子里放着不少好物。 温言跟着傅明庭熏陶,也养成了刁眼。 傅明庭被一幅北国春光的画吸引驻足,温言则是看上了一把扇子,竹骨月光色扇面上,画着风里雪竹,风吹雪飘,挺竹上覆盖着白雪,不减其傲姿。 温言买下了这把扇子,塞进了袖中。 傅明庭还在沉浸欣赏,许久后,他把这幅画也买下了,还问老板是谁画的。 老板却说此人已经离世,傅明庭颇为惋惜。 老板赠送了他们两把油纸伞,温言和傅明庭在小雨中,踩着青石板路慢悠悠回驿站。 回到院子里,伞折拢,温言叫住要回去继续欣赏画作的傅明庭,将之前买的扇子塞给他, “先生,送你,生辰礼。” “什么时候买的,我怎么没看见。” 傅明庭将画盒放到一边,打开温言给他的小盒,扇子打开,见到风里雪竹,喜的笑容浮现, “还算你有良心。” “有没有搞错,你不高兴敲我头,高兴也要敲,我的头又不是木鱼。” 温言发牢骚,新纸扇吓唬她还要敲,温言立即跑了。 等傅明庭回到房中,打开画作和纸扇,看到有相同的落款印章,喜爱意止不住,叶三娘连敲三遍门,他才听见。 “傅先生,听说今日是你生辰,我想请你吃饭,不知道方不方便。” 刚从外头回来,以及很想独处欣赏画作的傅明庭,委婉拒绝, “三娘,不必破费,温大人吩咐了厨房,晚膳会丰盛。” 节俭有学问的男人,脾气还温和,叶三娘心里冒打算, “如果你不嫌弃,我想给你做几道菜尝尝。” “那就有劳三娘了。” 傅明庭微笑送走脸红的叶三娘,转身进房继续欣赏佳作。 难得清闲,但温言闲不住,开始给写信。 给家里报平安,又给沈确写了五页长信,距离晚膳还有时间,温言开始给沈衍写信,问他和那煮粥姑娘如何了。 她很想知道后续。 沈衍收到温言的信,内心是很吃惊的,等夜深在书房打开,看到满纸八卦,他揉了信纸扔地上。 不解气还踩了一脚。 晚膳的时候,温言看到花心思做的菜,食指大动,但面子上还是要做一做, “今日先生生辰,先生先请。” 傅明庭不比她按耐不住,有礼向叶三娘道谢, “辛苦三娘了。” “傅先生请用。” 叶三娘笑容扩散,今日傅明庭生辰,便听他的,大家坐在一起吃晚膳。 温言的左右坐着寒酥和傅明庭,他过去是姜伯渔,接着是祁小河,叶三娘。 “小姐,我想吃那个肉丸子。” 寒酥悄悄在温言耳边说,她紧张的筷子拿不稳,温言问她还想要什么,替她夹了许多在碗里。 寒酥露出小虎牙,安心埋头吃自己碗里的。 一直有关注温言的姜伯渔,忽而心下有股异样,其实,温言对身边人很好。 两道筷子碰到了一起,不似傅明庭会抢她食,姜伯渔把菜让给她,温言朝他笑,然后不客气吃掉,对着傅明庭阴阳道, “瞧见没,这才是有风度的男人。” “我的风度不需要体现在你身上。” “你就是没有,小气鬼。” “还我一两银子。” “你后面不也拿花了,你自己买来玩,跟我有什么关系。” “所以说,对你就不能有风度。” 温言和傅明庭斗嘴是常事,两人经常相互嫌弃。 一桌人从不自在变得忍俊不禁。 天气热起来后,温言就开始勤沐浴,寒酥替她点好薰笼,就离开了,她每日要早起准备早膳。 姜伯渔练剑结束后,进来看到温言倒躺在榻床上,湿漉漉的长发散在薰笼上,双手举高在看话本子,没一点闺秀样。 等他也沐浴完,内力烘干湿发后,来到温言身边,把她的头发用手指梳开,半湿的长发均匀热烘。 “今天怎么这么早练完?” 温言依旧保持着原来姿势,现在才戌时初。 大驸马 第37节 “今日你和傅先生去哪里了?” 姜伯渔坐靠在榻下边,手指替她不时疏通湿结的发,与温言的脑袋凑得近, “去了顺德楼吃早茶,那里的包子可好吃了,下次我们一起去吃吧。” 温言就顺口提,反正姜伯渔从来没应过,没想到今晚他应出了好字。 温言放下手中杂书,偏过头去看他,奇怪他今天怎么了, “你今天去做什么了?” “温言,你真的是有喜欢我吗?” 温言要动,长发在他手中,动不了,她侧身,伸出双手环抱住他, “你什么感觉?” “不排斥,还有些期待。” “那你觉得,我会随便对人这样吗?” 从姜伯渔跟在温言身边开始,她说话是有些不着调,但从来没有和男子有过亲密动作, “那你和傅先生。” “你想多了,他就是我先生。” “真的?” “不然呢,谁会和那种家伙发生什么。” 温言那段被逼着苦读的日子,印象可深刻了,傅明庭于她就是可怕的先生。 太熟了,有什么都很想笑啊。 “温言,我想我是喜欢你的,可是否要留下,我还没想好。” 他没法向他师父交代,比起锄强扶弱,他更喜欢带有权利的去除威胁温言的人。 挑战危险,想来是习武人无法拒绝的诱惑。 有温软的唇的吻上了凉润的唇,温言很想留住他,手抚住他的脸颊,闭眼投入的亲吻他。 原本躺着的人,来到了姜伯渔的怀中,克制又忍不住的缠吻。 黑暗狭小的通房内,温言的手指划在坚硬的背脊上,克制的不发出声,唇上咬的都是深齿印。 姜伯渔持续不断,温言实在没能忍住,小猫似的闷哼了几声。 室内春的燥动,一点都没泄漏到室外,只是,自此后,姜伯渔看温言的眼神发生了改变。 一切,都是默默在发生。 庄穆凝的下落,从云良馆的老鸨嘴里撬开了,她提到了李老,猜测庄穆凝被送给了他。 老鸨收过好几个烈性女子给李老。 审讯到这李老是谁,老鸨突然就死了,七窍流黑血。 线索又断,温言和傅明庭一筹莫展 ,倒是叶三娘见傅明庭愁的脸色不好,主动提,她可以帮忙。 之前关押庄穆凝的地牢内,温言躲在姜伯渔的背后,探头看叶三娘手中小香炉里爬出的一支蜈蚣。 蜈蚣在血迹里待了一会儿,接着就跑出去,叶三娘跟在后头,解释说这蜈蚣可以嗅出接触过庄穆凝的人。 一个不起眼的人,浑身抓挠,叶三娘拿出香炉,蜈蚣回来爬进去。 这个人,被姜伯渔先是点住穴道防止他自尽,再是挑去他左腿脚筋,寒栗的剑锋沿着经脉要划开,恐惧达到最大的人,开口了, “李老,李公公。” 叶三娘手里的蜈蚣又爬出来了,它来到瘫倒在地人身上,温言不适的跑出去了。 她蹲在地上,盯着一株小草看,想要把脑海中的一幕赶出去,肩上落下一手,温言身体一抖,傅明庭戏谑的看着她, “温大胆,你就这点胆子啊。” “你老母!” “啪。” 扇敲头,温言面色依旧不大好,傅明庭和她一起坐在廊下, “你怎么都不怕?那东西好恶心。” “要是我也走了,这事还怎么查,现在知道先生的好了吧。” “没你不行,先生,我觉得身体好痒,又好想吐。” “以后让三娘多拿出来让你看看,习惯了就好。” “你变态啊!” 温言趴在栏杆上,还在干呕,傅明庭瞧温言平日里凶的跟母老虎似的,实则是个娇滴滴的怕虫姑娘。 一帕子浅青色的冬瓜糖出现在温言的视线里,她抬头看去,姜伯渔抱歉的看着她,让她看到了血腥的一幕。 温言捻起一块塞进嘴里,淡淡的甜味止住了她的不适,没有任何的话语,只是眼神的接触。 温言向来能装,从她身上是发现不了什么的。 可只要有心看姜伯渔,就会发现他的目光,未免温柔了些,以前的疏冷,找不到了。 第26章 王孙公子窝囊气 摸瓜摸到了宫中人,温言和傅明庭在房里商议,决定先找个对宫里人熟悉的问问再说。 温言能问的人,只有沈衍。 当沈衍收到温言第二封信的时候,以为又是无聊信,在外头人很多的时候直接打开了。 打开一目几行后,脸色就不好起来,装模作样骂了几句,说是家里人要对付他的小妾,然后在众人理解的目光中回王府了。 回到王府,沈衍去了书房,并且吩咐侍从谁都不能进来。 温言的信很啰嗦,中间混着写了问宫中李老是谁。 沈衍坐在书房里失眠了整个晚上,隔天早晨,沈衍破天荒的去给恭亲王请安。 歇在侧妃屋里的沈棠,让他进去。 沈衍一进去,就开口, “爹,我要请先生。” 沈棠一口茶闷在喉咙里,忍咽下去后,才开口让屋里人全部离开,不准来打扰。 侧妃看了一眼世子,安静离开了。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沈棠的眉皱了起来,沈衍再胡闹他都没皱起过。 “爹,我知道,但我不想这样过一生。” 沈衍直视父亲,父子相似的眉眼,年轻的眼中有着强烈的不甘。 沈棠在琢磨他突然不愿意再装的原因。 沈衍自小的无所为,自然是沈棠授意的,否则,谁敢让他成为庸才。 父子两出现了激烈的争吵,还有杯碎的声音。 王爷亲卫守在院门口,谁都不准靠近,侧妃想进去送早膳,被无情拒在外,不准她跨进去一步 。 谁都没听到他们在争吵什么,只听到了砸杯声。 王妃听闻了此事,翻身继续睡,让人别打扰她,沈衍都这么大了,和他老子意见不一,很正常。 沈棠气得不停深呼吸让自己冷静,回头看到沈衍直挺跪着,他红了眼圈,梗着脖子不肯低头。 心下对他有愧疚的沈棠,直叹气, “衍儿啊,爹情愿你荒唐过一生,也不想你有意外。” 出息的世子,很可能会被送去当质子。 “爹,我想过了,我情愿面对危险,也不想这么窝囊过一辈子。” 谁没想过建功立业,有一番作为,更何况是王孙公子。 王爷一大早气得脸黑,连早膳都没吃就上朝去了。 沈衍等面上看不出异样后,慢悠悠出去,经过侧妃,瞧见她探测的目光,脸皮一扯,冷冷道, “看什么看。” 侧妃面色难看起来,就算她再受王爷宠,沈衍自小就对她趾高气昂,一点也不给脸面。 但偏偏,他在出生时王爷就请封了他为世子,府中以王爷和他为尊。 侧妃受气的回到自己院里,撕了好几件衣裳才顺气。 当天,沈棠当差回来后,进了王妃院子,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被王妃轰了出去,还是亲自轰。 王妃萧羽蓁将门出身,一手拽着王爷的手臂,拖着他出去,下人门低着头,什么也没看见。 她早就不想忍了,现在她儿子也不想忍了,这个王八蛋还要叫他们忍。 王府里低气压的氛围持续了好几天,沈棠每天早朝的脸色都阴沉沉,女帝把他叫到御书房里, “你怎么回事,这几天拉着脸,谁惹你了。” “还不是那对母子,气死我了!” 沈棠开始对女帝抱怨,当初是为了她才把自己的婚姻给搭进去,娶了个悍妇。 沈棠抱怨沈衍为了个平民女子和他犟,萧羽蓁护子,一点面子都不给他,把他赶出院子。 女帝听完笑得乐不可支,萧羽蓁那脾气,沈棠治不了她。 “好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小衍喜欢就顺了他意也没什么不可。 大驸马 第38节 那女子也是清白人家,等他娶妻你再好好把关,家和万事兴,你就是老冷着羽蓁,她才对你有意见。” “皇姐,你又不是没见过她的力气,我怕死在她手里啊。” 女帝笑出了声, “羽蓁是个有分寸的,你回去好好疼她,明早可别再拉着脸了。” “知道了,皇姐。” 沈棠离开御书房,和江岫白,以及他身边的苏沉打了个照面。 “王爷。” 两人对他行礼,沈棠点头,他的余光看向了苏沉,好相貌好身形,传闻他入了女帝眼,曾出入过女帝寝宫。 沈棠离开后,江岫白和苏沉才进入御书房,不久后传来女帝暴怒的声音, “给朕挖了他祖坟!” 当夜,沈棠规矩坐在床沿边,萧羽蓁散着发,领口开着,曾经是女将的那英气脸,缓缓靠近俊美的人。 被推倒的沈棠,心下一阵慌,可很快就由不得他,萧羽蓁俯身,让两人挨靠的更近。 隔天被叫过来吃早膳沈衍,盯着面色红润的萧羽蓁,心中忍不住骂爹,居然用男色,好卑鄙。 “衍儿啊,那姑娘的事,你爹同意了,至于请先生,这事得你自己来。” 萧羽蓁话音才落下,沈棠就瞪着她,这和昨晚说好的不一样。 沈衍心下大喜,他爹果然搞不定他娘, “娘,那姑娘就安置在外室,不用进门,你有没有推荐的先生人选。” 萧羽蓁意外看他一眼, “之前要死要活的,现在又不要了?” 沈棠也看着他,臭小子,之前唱戏呢。 沈衍笑嘻嘻没回答,只追着萧羽蓁问要先生人选。 “娘哪里认识什么先生,问你爹。” 还在生气她变卦的沈棠,端着架子不说话,女子纤细却有劲力的手臂搂住了他的腰,还在腹上拧了一记,沈棠恨恨瞪她,女匪! 萧羽蓁飒然一笑,沈棠轻咳,对着沈衍粗声道, “待会儿跟我来书房。” “谢谢爹,谢谢娘。” 沈衍结合了父母优点的脸,展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可在下一秒,听到萧羽蓁的话后冻结了, “衍儿,你房中怎么那么多不堪入目的画册。” “娘,你怎么可以随便进我房,还有没有点隐私了!” 沈衍跳脚,哇啦哇啦起来,萧羽蓁抬眸冷笑, “你敢把自己身子掏虚,老娘就给你娶妻。” 沈衍焉了下来,沈棠瞧着,好心情的多喝了好几口肉粥。 在萧羽蓁的威吓下,父子俩默默吃早膳,不再多事。 亲王的书房,每时每刻有侍卫把守,等闲人轻易靠近不得。 “你老实说,突然不装了,什么原因。” 自己孩子,什么性,当老子当然清楚,沈衍向来听话,做事粗中有细,有分寸。 沈衍不吭声,沈棠“啪”的把两封信拍在了桌案上, “你若是敢和大皇子有牵扯,老子废了你!” 站队太明显,大忌。 “知道了。” 沈衍答应,不会和温言靠太近,温言,金字闪闪代表着大皇子一派。 当父亲的,谁希望自己孩子真的当个废物。 既然妻子也支持,他心想,只要谨慎些,远离争夺的人,沈衍被好好教导,应该也是可以的。 沈衍看着那两份信,心下在盘思,自己身边谁是眼线,他要扒了那人的皮。 郊外别院里,沈衍手中拿着皮鞭,目光在亲侍之中扫视。 两名侍女是母亲给来的,两名小年纪侍从是他从外头买来的,一名护卫是父亲给的,剩下两个随从,是他从府内挑选的。 “夏桃,春樱,你们两个出列。” 一个娇俏一个端庄的侍女,往前迈出了两步,紧接着,呼吼的鞭声响起,抽在了她们身上。 两个侍女跪在了地上,求饶,王妃的命令,她们不敢违抗。 沈衍手狠,又把鞭子甩起,抽在了她们娇嫩的脸上,断了她们不该有的心思,想讨好王妃上位,做梦! 哭声响起,别院管事命人把这两个姑娘捂嘴拖走,张仪麦站在远处的柱子后面,害怕的看着这一幕。 “白珍白琼,你们两个出列。” 两个年纪十五的侍从往前走出,他们八岁被沈衍从外头买来带进府,有着不符年纪的沉稳。 鞭子抽在他们身上,他们咬牙一声不吭, “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 白珍白琼低头, “小的知错。” “小的知错。” 他们两个没有保管好世子的东西,被发现了去。 “自己去领罚。” 剩下两个随从,还有一名护卫。 “语彤,出列。” 女护卫语彤往前迈出,沈衍冷眼瞧着她, “有没有给我爹告密。” 语彤单膝跪在地, “回世子,没有。” 信是她交给沈衍的,他们马球队的人,通信有个秘密点,从不寄往家中。 鞭子抽在了护卫的背上,护卫却是心下松了口气,世子信她。 “自己去领罚。” “是!” 她没有发现世子身边有眼线,失职了。 剩下两个随从,沈衍不问一句话,直接让管事绑了带走处理掉。 两个之中有一个眼线,他不想费力气,一起让他们消失。 两个随从哭喊着说自己清白,请世子饶命。 沈衍冷漠的转身离开,管事拿布塞住他们的嘴,拖下去了。 躲在柱后的张仪麦捂住了嘴,面色刷白,她哪里见过这种事,对沈衍更害怕了起来。 “你过来,躲什么躲。” 张仪麦被管事叫过去,躲在门口不敢进去,听到沈衍叫她,只好跨门进去, “世子,有何吩咐。” 声音颤的很, “有没有听过叉包,做一份出来。” “那是南方人爱吃的包子,咱们这里不爱吃这甜包,世子您要尝吗,我做会是做,但不知世子你爱不爱吃......” 一说到做饭,张仪麦的话就很多,刚才的害怕暂时消失了, “停,去做出来。” “好嘞。” 张仪麦得令走了,她就一个厨娘,只会做饭,别的,世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温言收到了沈衍的回信,长篇幅说她多管他闲事,还说她赞誉的叉包不过如此,然后推荐了一个厨子。 温言骂沈衍不知道就不知道,这么多字说她做什么。 傅明庭接过去看,恨铁不成钢的敲了温言脑袋, “人家比你聪明多了,不是已经告诉你了。” “在哪儿?” 温言又瞧了一遍,沈衍的字倒是挺好看的,但没写有用的内容啊。 傅明庭叹气,纸扇指着厨子的地方, “沈世子才不像你那么直白,隐晦提示了。” 温言转过脑子来,宫里也有厨子公公。 “这家伙还算有义气。” “温言,看来你的这位世子朋友,不像表面那么纨绔。” “这不是很正常,他家破事多,没点能力压不住人。” 沈棠的侧妃就有三个,沈衍底下有许多的弟弟妹妹。 大驸马 第39节 温言不奇怪沈衍表里不一,他们很早就开始一起混迹玩马球了,在王府里练习的时候,有时还能亲眼目睹一些事情。 刚获得一场小捷胜战的沈确,收到了温言的来信,信中详细述了周承明一案。 朝中也有他的人向他提及此事,但都没有温言述的详细,漕运,事关军饷和漕粮。 之前因为暴雨洪灾丢失了漕粮,天灾下,周承明能承担的责任有限。 泄洪不及时,恐怕,就是为掩这漕粮。 当晚,沈确的幕僚团商议,有人提议派一人去大驸马身边,帮助沈确搜集更多有用情报。 但沈确否决了,派人去的收益会很大,但风险更大。 若是被女帝的眼线发现,温言的南巡恐怕要就此打住,得不偿失。 现在,他要稳,盯着温言的人,只多不会少。 温言太受器重了,她是女帝手里制他,也是制朝内的一把利剑。 他的手,不能伸到南方去,女帝,还年轻。 第27章 牵扯 西北荒沙地,宋颜带兵从飞沙里出现,高处守卫兵看到,吹响哨子,军营大门打开。 高速驾驶的马匹们没有减速,直接踏起沙尘进营地。 宋颜主动请了刺探敌情的任务,不怕危险的走在战况第一线。 她知道了沈确不喜女将的原因,竟是因为觉得女将会有不方便的几日,无法随时外出。 宋颜服药了,曾经大名鼎鼎的女将萧羽蓁也是如此,为了不输给男将,服药不再来月红,保证能带兵随时出征。 身体差异带来的不公平,只能去克服,而不是去抱怨不公。 不再有不方便后,宋颜才有了带兵的机会,像她一样选择服药的女将,沈确会给机会。 渐渐的,在西北大营的女将,要么服药,要么离开,这里不留娇将。 沈确治下,冷酷,但一视同仁,最大限度的讲究公平,兵将都有冒出头的机会。 宋颜出去了十多日,带回来第一手消息,高级将领们围坐在一起商讨。 辽国军中,近来出现了一位善战的将领,此人狡猾善谋,看破了他们好几次部署。 宋颜此次在荒漠里隐伏了十来天,看到辽军借商人队伍运来了军粮,陆续小批运了三天。 军粮为何要商运,此粮是后方供给还是民粮。 直到过了军中晚膳时刻,大帐中还在商讨,宋颜在汇报结束后,就去休息了。 这十几日来,时刻保持着警惕心,无法长时间入睡。 在好好睡了一觉后,去次所伙火房里吃饭了,只有有品级的将士才能坐在这里吃热饭。 普通士兵领粮自己造饭,次所提供外出军干粮。 吃干粮快吃吐的宋颜,大口嚼饭喝热汤,觉得这才是人吃的东西。 和她一样在吃热饭的将士还有好几个,大营里每日进出有任务的人员,有许许多多。 吃饱了肚子,宋颜抱着一个小木盆,里头装着洗漱用品和干净里衣去河边洗澡了。 天气越来愈热,身上都捂臭了。 夜色里,月光朦胧,可见的有零星几人在浅河里洗澡。 宋颜选了个隐蔽地,脱衣解发趟进河中,才没洗多久,身后就出现了一个人,手落在了宋颜健平的胸前。 “扑通扑通”的水花声不断,宋颜双拳打完后,又一腿膝盖顶,偷袭她的男人倒在水里,吃了好几口水, “奶奶的,敢摸老娘,找死啊!” 说罢,还给了这个男人一个大耳刮子,力气大到让男人的脸碰到了水面。 宋颜晦气的换了个地方洗澡。 军中难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每个地方都无法避免,只有变得强悍,才能免受骚扰。 被揍的男人,摸了摸糙脸,没事人般继续洗,没看清她是谁,但胸也太小了吧,简直和他的差不多。 在军中,谁都有一身健肉,不分男女,每日晨跑和训练,就是原本体弱的人,都能变强壮。 宋颜包着湿发回去,看到了大帐里的身影还未散去。 回到自己的帐中,她解开包巾,开始拭擦长发,看着镜中自己的脸,被风沙啃噬的粗糙,补救的去涂抹润肤膏。 想到温言那美丽的脸蛋,宋颜就丧气,她安慰自己,先立功,再后期养颜,那萧王妃现在不就是看着像贵夫人。 近水楼台先得月,沈确和温言分离,她就不信自己没机会。 商议结束后,沈确才回自己帐中,亲兵端来热饭,他几口就吃干净了。 又看了遍温言的信,南方探子给他报信,温言身边的莫小满死后,出现了一个异常俊美的护卫。 她之前提过是傅明庭给招来的,并且在信中抱怨这人,骂傅明庭的时候会连带这人一起骂。 但这封长信里,一个字都没提及。 沈确心里头不得劲,多思是他的本能,但他回信中没有提,打算再等几封观察。 完全不知道已经在被怀疑了的温言,面临着难题。 从沈衍给的情报,派人找到离开宫的公公那里得知,被称为李老的李公公是先帝的近侍,如今女帝身边的黄公公就是他徒弟。 还知道了李公公就在南方一处地颐养天年。 从内心来说,温言不想救一个庄穆凝,就得罪这种老怪物,被盯上不一定会弄死你,但肯定会恶心你。 傅明庭更不用说,涉及到先帝的人,不想沾。 温言和傅明庭明确对姜伯渔说,这李老他们现在不能得罪,只能靠他自己去救人。 知道庄穆凝的具体下落,姜伯渔已经觉得很好了,这远比他自己找有效率的多。 他只是奉师命来救这不算熟的师妹,从个人感情来说,他偏向温言,不想她为难。 他联系了师门,告知情况,是否继续救人。 姜伯渔等来了三个同门,一同去救庄穆凝。 温言拉着他的手,不愿意他去,此去太危险了,姜伯渔抱住她,在她耳边承诺等救出人,他就留在她身边,不回师门了。 温言不舍的抱紧他,他给她带来了莫大的安全感。 姜伯渔和同门们离开了,路上五师妹卢青八卦问他和温言关系,二师兄郑浴促狭说这下师妹们通通要失恋了,大师兄易怜沉默,并不多问。 师门排三的姜伯渔,没搭腔,只说这李老的情况。 几日后,抵达最南边的明州府城,九阳城。 这里四季如春,气候舒适。 城中最气派的一处宅院,就是那李府。 师兄妹四人没有贸然进府,得知这位李公公内力十分深厚,他们很谨慎,先要确定庄穆凝是否还活着。 夜探了好几次,摸清楚府内情况后,守株待兔,守到有女子被送进来。 女管事刚进房门,就被点住穴道,无法发声,一脸横肉的脸,紧张的在冒汗。 女管事为保命,知无不言,不仅说出庄穆凝活着,还说出了具体地方。 在两道不赞同的目光中,姜伯渔一剑杀了女管事,在温言身边的这段时间,他最是清楚这些人被放过后,只会想尽办法报复回来,不能留患。 大师兄易怜只是意外他的果决,并没有出口阻止。 那个被送来的女子,哀求他们救她,卢青于心不忍想解开她身上的绳子,易怜却是点了女子的哑穴。 易怜警告卢青, “你想清楚,救了她,七师妹可就救不出去了。” 很快就会有人来找这个女子,到时被发现,这府里肯定会警戒。 卢青转过了头,不去看那个可怜女子,他们来这里,是为救庄穆凝。 死去的女管事被塞进了衣柜,送来的女子无声流着泪,无法发出声。 有婢女进来奇怪不见管事身影,但也没多想,只当管事临时离开了,她们给这女子净身梳发,今晚就要送到李老那里。 四人来到了庄穆凝的关押地,见到不人不鬼的她,四人皆是可怜她遭受大难。 庄穆凝望着来救她的同门们,热泪流下,她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姜伯渔和卢青在前,中间郑浴抱着瘦骨如柴的庄穆凝,易怜在最后,他们几人要离开,却是发生了意外。 那名女子记恨几人不救她,索性告发让他们救不了人,凭什么只有她无人救。 她窝在老太监的身边,恶毒的看着要离开的五人。 李容华坐在抬轿上,面白无须的脸上,有一双衰老浑浊的眼,正打量着卢青。 卢青被看得恶心,骂到了李容华的忌讳, “死太监,你看女人有什么好看的,假男人。” 李容华身边的女子发出了痛苦的哀嚎,放在她身上的手捏碎了她的肩骨。 “贱人,找死!” 尖利的声音出现,李容华朝着卢青攻过去,府内侍卫也围攻上去。 卢青身上的飞镖精准射出,侍卫们面门中镖,不敢再动,有的假装受伤倒地。 郑浴带着庄穆凝先离开,姜伯渔和易怜一起对付李容华,左右双剑攻击空手的他。 “拿剑来。” 李容华尖细的声音,让人听着难受,就在有人把剑扔去给他时,卢青一镖打落,李容华大怒,一掌朝卢青打去。 也就是此刻,背后有剑朝他刺去,在他转身要对付时,侧面一剑削去了他的双手。 大驸马 第40节 李容华倒了,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败,他那衰老的眼朝新送来的女子看去,女子被他看得吓到后退。 李容华最后在血泊里死不瞑目。 易怜在给女子点穴的时候,在她发上弹了一指药粉,以防万一。 连夜离开的几人,直到抵达洛水郡都,才停下了脚步。 郡,和州同级,但面积只大于三倍府城,只有经济特别繁荣的地方才能被设为郡。 庄穆凝的情况也不能再赶路,他们在洛水郡停留一段时日再回师门。 姜伯渔提出要离开了,并且让大师兄易怜转告师父,他将留在当朝大驸马身边,不再回去。 他和师兄妹们道别,庄穆凝望着他的背影,轻声问卢青, “三师兄为何要走?” “他呀,急着去见他心上人,你是不知道,三师兄可宝贝那个女子了,连我们开玩笑提都不行。” 卢青笑着回答,等看见她眼中的落寞,就立即闭上了嘴。 庄穆凝苦涩的低下头,师父劝过她不要冲动,但她没有听。 不仅没有杀了陈聿修,还把自己也折了进去,不怪谁,是她自己要这么做的。 可是,为什么听到他有心上人会这么难受。 有净白的帕子擦去她的眼泪,郑浴担忧的看着她, “二师兄,我没事,只是,想师父了。” 没有谁戳穿她的谎言,她已经够可怜了。 驿站内,温言数着日子,姜伯渔离开后她晚上总是噩梦连连。 这日,她坐在太阳底下,想晒去不干净的东西。 一颗小石子落在了她脚下,她低头去看,再到抬头看见姜伯渔出现,她头一次因为见到一个人想哭。 姜伯渔伸开手臂,接住惊喜奔向他的人, “我回来了。” “你去了好久,都快一个月了,我担心死你了......” 温言抱住他,哽咽的眼红了。 姜伯渔安静的紧抱着她,发里的清香让他同样担忧的心落地,他怕他不在的时候,温言遇到危险。 “你以后不走了吧,你走了我吃不好也睡不好,你看,我都瘦了。” 被如此需要,姜伯渔嗯出声, “不走了。” 温言高兴的拉着他进房,她要午睡,老天爷作证,她真的没别的想法,只是想好好睡一觉。 这一觉,特别久,也幸亏那床够重,就是动作再大,也不会有声响。 温言被他弄的眼波雾朦,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姜伯渔闭上眼,满足意腾然升起,他追求的不过如此。 仗剑快意,美人在怀。 诚实面对自己,他并不想当个大侠。 连续了两回,温言终于忍不住骂他了,姜伯渔任她嘴叭叭叭,等她歇下来,抱住她一起躺下,笑道, “睡吧。” 大概是面对自己女人无师自通的技能,耳朵能屏蔽唠叨。 温言气得在他下巴咬了一口,变得一点都不可爱。 一个夜里连续没睡好,一个着急赶路没怎么睡,相拥在一起后很快都沉睡。 温言依恋他,姜伯渔感受的到,所以不在乎温言在外时的冷淡,他也克制的不外露情感。 温言发现自己比以为的还要离不开姜伯渔,一想到他如果要走,她就会焦躁无法静下心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因为害怕依赖他,还是真的喜欢上了他,又或者两者都有。 第28章 妒火难消 南方的夏季,多雨潮湿,天气变换的勤。 钦差们来到了泉郡,此地温泉诸多,是有名的长寿地,来此地疗养的人络绎不绝,更有外地富商在此地购买房产。 泉郡税收靠这些温泉收了不少。 温言他们被安排在一处风景宜人的居住地,旁边就有大小六七个温泉。 泉郡郡守会做人,准备了当地特色接风宴,全程笑脸陪同,有问必答。 钦差们也是人,一路来受到各种乌烟鸟气,在这里被好好招待,你客气,他们也多少给面子。 接风宴布置在一个大院中,是一场流水席。 长长的木桌子拼接在一起,中间有竹子搭建的小桥穿过,清水缓流,竹桥在桌间宛如游龙。 温言和谢知繁面对面坐在一桌,身边是各自的幕僚,郡守站在一旁,介绍菜色,说话挺风趣,不叫人反感。 从竹桥上漂下的凉食,造型漂亮,赏心悦目,有时还漂下一片绿叶或是花朵,吃出了风雅。 菜上齐后,郡守又识趣告退。 温言从竹水里夹起一只剥壳的熟虾,面前有多种颜色鲜艳的蘸料,沾了其中一种后塞进嘴里,甜鲜虾配上蘸料,丰富的口感让她夹起第二只虾。 就是矜持的傅明庭,筷子也动了不少。 谢知繁用膳不喜欢讲话,全程听着温言和傅明庭点评菜色。 他身边的幕僚,是个留须的中年男子,眼神很亮,筷子只动素食,但酒却是喝了不少。 祁小河第一次接触这种宴席,新奇的拿筷子夹叶子,还塞进嘴里尝了尝,发现只是叶子。 “哪里来的乡下丫头。” 嗤笑,让祁小河红了脸,只埋头吃饭不再夹菜。 身边的叶三娘抬头看去,游桌一截,坐着的是女眷们。 笑祁小河的,正是谢知繁的小妾。 这也不是她第一次了,针对一个六岁小丫头并不是她真正的用意,而是祁小河的师父,叶三娘。 之前谢知繁遇刺受伤,随行大夫的保守治疗使得他的手臂一到湿雨天就疼。 后来傅明庭向他推荐叶三娘,谢知繁知道是她解了温言身上的毒,便拜托她治疗。 在谢知繁结束公务后的晚上,叶三娘连续一个月给他施针,后遗症的疼痛消失了。 他感谢叶三娘,平日对她也颇有礼,偶尔会与她交谈,这就引来了他小妾的妒意。 主要是,叶三娘有种落落大方的爽利气,长得也不丑,和这个队伍里的人,处得都不错,大家对她都有很好的评价。 谢知繁的小妾名叫于青青,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只是在兄弟姐妹中排在后。 “于青青,你有什么冲我来,欺负个孩子你也好意思!” 叶三娘是个直爽脾气,看不惯于青青这种人。 “叶三娘,你赖在这里不走,是想干什么呀。” 欺负孩子当然没劲,于青青对准了叶三娘, “跟你有什么关系。” 叶三娘翻了个白眼,然后给祁小河夹菜,安慰她别怕, “当然有关系,你整日缠着我家大人,羞不羞。” 于青青眼中冒火。 叶三娘算是知道自己总是被针对的原因了,特娘的,她救过的人海了去。 要是各个和她说几句话就算是纠缠,她得忙成什么样。 “你有病吧,谁缠着你家大人了,嘴长在他身上,你让他别和我说话,我绝不往前凑。” “这可是你说的!” “我叶三娘,说话算话!” 有傅明庭这样芝兰玉树的人,她叶三娘才看不上谢知繁。 游桌龙头,温言品着青梅酒,酸酸甜甜,怪上口的。 她已经饮下一瓶,还要再喝的时候,傅明庭伸手拿走了她的酒杯,温言商量道, “再喝一杯,就一杯。” “不行。” 傅明庭把酒瓶子放到身侧,让她够不着。 温言拿起筷子夹了流水凉面吃,这哪里是她先生,是她老子吧! 谢知繁抬眸看了一眼他们,又不关自己事的故意在温言面前品酒。 突然,他脚下被狠狠踩了一脚,回踩过去,却是踩空。 傅明庭偏过头看温言,她把双腿躲在了他腿后。 温言和谢知繁互相看不爽,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两个阵派的人,反正合不到一块。 傅明庭倒是和他会周旋,治疗手臂的事情,谢知繁欠傅明庭一个人情。 温言在傅明庭的教说下,和谢知繁短暂利益合作,南巡内部不能分裂。 宴席结束,各自回去休息。 散席间,谢知繁见到叶三娘,上前想问她有关手颤的问题,岂料,叶三娘充耳不闻, 大驸马 第41节 “叶姑娘,叶姑娘。” 叶三娘拉着小徒弟的手在前头快步走。 谢知繁纳闷,他也没得罪她啊,怎么假装没听见。 于青青在远处见到,笑哼, “还算她识相。” 江湖女人,性子烈,受不得污蔑。 一连几日,叶三娘见到他就躲,谢知繁再傻也知道她有意避开他,更何况他很聪明。 稍稍调查就知道了原因。 傅明庭知道套人,他何尝又不知道,还在起步阶段,就被人给扼杀了。 一个医毒双全的人才,谢知繁也很想留。 小妾误事,他后悔带她出来了,也后悔没带个俊俏的侍卫出来。 瞧那温言,用先生给她收人。 温言和傅明庭在屋内看近三年的宗卷,他们的暗访后来被当地官员们防备,住店外地人一律要报。 暗访进行不下去,只能明查。 夏日酷暑,坐在阴凉的厅里,不算热,谢知繁被温言派出去巡视。 她言之凿凿,她体弱,出去很容中暑。 顶着大太阳在外头巡视的谢知繁,心里不停骂温言,苦活累活他干。 以前也不是没和女官合作过,但没一个像温言这样刁懒的,偏偏她位高权重,他有苦难言。 接连十日,都是他跑外头去,铁打的也受不了了,他要求换温言出去。 温言倒是答应了。 才出去半日,她就中暑回来了,谢知繁不信她这么体弱。 等看到叶三娘给她刮筋逼出暑气,脖子后头全黑紫了他才信温言真的中暑。 “谢大人,本官有心无力啊,你多担待些。” 谢知繁拉着晒黑的脸,甩袖子离开了,他还能说什么,人家有心无力,他身体好,就该他去呗。 也不指望温言良心发现,谢知繁和傅明庭商量,让叶三娘给他也去去暑气。 “我不去,他那里不是有大夫。” 叶三娘少见的态度坚定拒绝,傅明庭奇怪问她发生了何事。 叶三娘就把受到他小妾气的事情说了, “我叶三娘说了不会往他面前凑,就绝不去。” 傅明庭告诉她,那位小妾已经被谢知繁送回去了。 “那又如何,我不去。” 叶三娘才不会打自己的嘴,她虽是草民,但也是手艺高超的大夫,多少人求着她救治。 就这么又过了两日,温言邀请她和祁小河去泡温泉。 祁小河快乐在划水,温言和叶三娘靠在边上,仰头闭眼享受。 温言只说了以后她们可以在这里泡,叶三娘在祁小河的拉手下,半推半就的去了谢知繁的院子,给他刮暑气。 这个法子被随行大夫们观摩,问她是何理,祛暑效果特别快。 温言笑傅明庭魅力不够,她出手就搞定了叶三娘。 傅明庭拉着姜伯渔也去泡了,不能只她享受。 温言独自在厅房里,提笔在画那流水席,竹水游龙,新奇的事物她和沈确分享。 她在信中提到了叶三娘和谢知繁小妾的趣事,也提了傅明庭难得吃瘪,还提了温泉蛋,鸡蛋放在温泉水里煮熟,以及其他身边发生的事。 唯独一字不提身边侍卫。 当她收到沈确极其简短的回信时,二丈摸不到头脑,难道他在西北生活艰苦,心里不舒服了? 温言提醒自己,下次不能写好吃的。 沈确在帐中,翻来覆去睡不着,温言那厚厚的信纸中,还是没有那个侍卫。 她画的竹桥流水席,他根本没心思看。 热暑期间,两国心照不宣停战休养,当篝火载歌载舞放松的时候,沈确还在想那个侍卫的事情。 他提前离开回帐写信去了,等写完,他又揉纸扔掉,满纸写着他是谁。 沈确都想杀到南方去看看了。 当南方探子把这侍卫的肖像送来时,他在练武场待了许久,被揍的人都奇怪他怎么了,火气这么大。 食物不能和沈确分享,温言换了个人,给沈衍说了这竹桥流水,让他也学着整一整,以后等她回来吃。 沈衍回信让她画出来,单说无法复制。 一回生二回熟,温言重画,细节更多。 大都恭亲王府,沈衍请他先生吃这竹桥流水席,王妃听闻,也来了。 沈衍的先生,是个有内涵的文化人,对这风雅席,赞誉。 王妃萧羽蓁夹那流水凉食,吃的舒爽极了。 等沈棠回来听说了此事,不停腹诽那母子两个,这等事也不等他一起,心里就没他。 沈确把温言给他的画,送给了女帝,御膳房很快就在这基础上改良,做的更漂亮。 女帝独坐吃席,心里也在腹诽这大儿有了妻才想起娘,中秋想回来,看她是假,想看温言身边那个侍卫才是真。 现在的巡查成果,她还是满意的。 可不能让他醋坏事,这侍卫据说武艺高强,保护了温言好几次没出事,让南巡继续下去。 但大儿头一次这么服软,女帝也不好冷硬拒绝,中秋假不批,但批了他营下的其他事。 给粮给器,就不给他回来。 女帝好心情的吃着清凉膳食,完全不管大儿因为不能回来心里百挠睡不好。 当周浔之和谢云一起来找她的时候,女帝的好胃口瞬间没了。 黄公公想汇报他师父李容华的事情,也咽了下去。 第29章 好朋友有点疯 女帝只是客气问他两吃了没,没吃坐下一起,都这个点了,肯定是吃了再来的。 两人撩袍坐下了,女帝手中的筷子一顿,早知道不说了。 宫人给他们两个布好碗碟筷,两人都不客气的开始享用起来。 听闻女帝给沈确批了粮器,他们两个就来看看沈确做了何事,让她批了,这数目可不少。 给了沈确,其他地可就要短上一段时日了。 “有何事啊。” 女帝不喜欢安静的吃饭,平时都是黄公公在旁边说话,她听着下饭。 两人原本有一肚子的话,但因为有对方在,都没有开口,只是另说这席挺别致。 谢知繁是不会和谢云说席面这种鸡皮蒜毛的小事。 周浔之听闻过南方这种特色,但未尝过。 女帝知道他们两个来是为何,但他们不提,她也不问。 女帝名沈乐潼,原是长公主,如今不过三十又七的年纪,正是风华正茂,龙颜不怒自威,冷艳不可攀。 三个孩子,全是女帝成为天下之主前生育的,之后再未有孩。 如今沈确已经成婚,沈耀和沈枝意的婚事被提上了日程,无话可说的时候,聊他们总没错。 女帝听到他们为自己子女挑好的人选,淡漠的让他们自己决定,并不关心两个孩子的婚姻。 就是沈确,也是他自己给自己找的,女帝不干涉。 她唯一过问过的,是沈衍的婚事。 曾经萧王妃相中的柳云依,成为了二皇子沈耀的未婚妻。 三公主沈枝意的未婚夫,当朝大将军冷如柏之子,冷阳。 萧羽蓁气得和沈棠吵了许久,沈衍在外头陆续听到了他娘说,他爹心里只有皇姐没有他们这个家。 沈衍没想到,对他娘软弱的爹,冷硬的离开了,等他进去,看到向来情绪稳定的母亲,失控砸了椅子。 沈衍安慰母亲,没了柳云依,还有下一个,心想反正他也不喜欢她。 萧羽蓁却是说他蠢。 这一天,沈衍才知道柳家有什么,柳家先辈曾是开国元勋,有着一道免死金牌。 沈衍一开始懊悔自己错过了机会,但转念想到父母这样的怨侣,他觉得还是要娶个自己心仪的妻子好。 沈棠和萧羽蓁出现了冷战,沈衍很烦,他才想上进,家里头就又这样。 没能忍住和温言吐槽了这破事,顺便给她递消息,二皇子和三公主找的人,可比她的家世强多了。 温言私下里问了一圈身边人,有没有童年不幸,父母不和的情况。 这种情况居然还挺多,温言了解后,才写信给沈衍,告诉他其他人是如何脱离父母带来的困扰。 温言给沈衍的信上,还画了一只笑得夸张的兔子,逗他开心。 隔了几天,郊外的庄子里,运送来了许多只兔子,沈衍拿匕首划开兔子的嘴。 大驸马 第42节 一只,两只......许许多多只过去后,还是没能做出信上一样的兔子。 张仪麦快要吓哭了,满手是血,拿匕首划兔子嘴的沈衍好恐怖。 关键是他还喃喃自语着不一样,看着很不正常。 这些兔子皮毛变成了一张软毯,上头有绣娘用金丝绣出了一只疯兔子。 张仪麦好几晚上都做梦自己变成了兔子,被匕首划开嘴,吓得她惊醒,这份工,简直难打。 西北大营,不同于将士们的喜气洋洋,沈确阴沉着脸没个笑,女帝不给他回去。 几个将领问他为何不高兴,好几年不批的铁器运过来了,这可是大喜事。 沈确敷衍说他天生不爱笑。 气死他了,他是为了中秋回去才提大数目的粮器,心想女帝肯定只答应其一。 为什么不让他回去,女帝为何偏袒温言,那个侍卫,他要弄死他,之前不确定,现在他敢肯定,温言是有意不提。 沈确在练武场上,拿棍子和人对练,一连挑了五个人,他才大流汗的离开,全程没看到一旁也在练习的宋颜。 见到他离开,宋颜停了下来,想去河边偶遇,找了半天没找到人。 沈确先去用膳了,脑中思索着如何除掉那个侍卫,其实,他只要开口对温言说他介意,温言就是害怕,也会把人推开送走。 但他习惯了自己动手。 只是,了解他的女帝,没给他机会,给了他一道开荒种菜自给自足的任务,一年内完成。 摆明了让他在南巡期安分。 沈确更气了,到底谁才是女帝的儿子。 沈确身上冒出来的低气压,使得将士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都无事不去烦他。 这个夏季,沈确很上火,他负气许久不给温言回信。 中秋宫宴,女帝意兴阑珊的看着殿内表演,无聊的多喝了几口酒,这时间还不如去看奏章呢。 没有温言这无禁忌聊得来的人在,她早早退场了。 没兴趣赏月的女帝,来到了御书房,奏章一本本开始看。 发现她不见找她的谢云和周浔之,又碰到了一起,见到御书房灯亮着。 两人的面上同时出现了苦笑,她的心中,只有国事。 就在这时,一道挺拔身影出现,新受女帝器重的苏沉向两人行礼,紧接着不用通报,就进入了御书房。 谢云和周浔之对视了一眼,原本要离开的脚步,定着不走了,看这苏沉何时离开。 今日中秋,真的来汇报公事吗。 无人可共秋月的苏沉,没有假期这一说,除了办事,还是办事。 女帝很欣赏这种下属,吃她俸禄,不就该这么用心么,她都没假一直在办公。 看完苏沉交过来的供词,女帝好心情问他中秋怎么还在忙,以及,他和温言关系如何。 前一个问题,苏沉回答的中规中矩,后一个,他犹豫过后,坦白说和温言有过一段。 女帝刚喝下的茶喷了出来,黄公公尖着嗓子说哎呦喂。 “好个温三,咳咳咳。” 女帝润过喉后,声音不轻不重, “此事若是让大皇子知道,你们的脑袋都别要了。” “诺。” 沈确什么都挺好,就是肚量小了些。 关于温言藏好的八卦,女帝饶有兴趣的问苏沉更多的事。 苏沉垂着眼,他和温言,确实有许许多多可以提,就是那温府中相互捉弄的事情,女帝听得笑声不断。 温言得女帝心,是真。 外头站着等的两人,面色越发冷了起来。 刚才黄公公的惊呼声,是发生了何事,距离苏沉进去,已经过了许久,什么样的公事,可以这么长。 苏沉的坦白,让女帝更信他一分,中秋佳节,女帝赏赐了他一盏特别华美的宫灯,让他去馋温言。 温言喜欢宫灯,这盏,以前沈确还为她讨过,女帝就是不给,故意馋着她。 苏沉离开御书房,黄公公送到门口, “苏大人,请。” “有劳黄公公。” “苏大人客气了。” 苏沉提着一盏华美宫灯出来,见到谢云和周浔之还在,对他们行礼后要走,被叫住, “苏大人,你这盏灯有些眼熟。” 沈枝意和女帝讨了许久也不给的宫灯,周浔之说话的声音有点冷。 “是陛下见下官中秋家中无人,才赏赐的。” 苏沉卖惨,话意女帝是可怜他才给的,不是其他,别误会。 周浔之眼里的寒意少了些,乐潼就是体恤下属。 “进去这么久,除了公事,还说了什么。” 谢云可不好打发,苏沉现在无法得罪他们两个, “陛下问下官一些关于表妹的事情。” 谢云这才想起,他和温言还有这层关系,抬手放他走了。 女帝今日宫宴居然走了来办公,去年不是还很高兴,也就跟温言话多,真不知她哪里讨喜了。 走在黑夜里的苏沉,影子在灯下拉的长,他的目光,直视着前方,中秋,他最讨厌的一天。 女帝听到谢云和周浔之求见,让黄公公赶紧换壶苦茶来,她要提神,今晚哪里都不去,她要待在御书房。 同样是中秋,温言他们就刚刚结束一场遇刺。 雍州刺史吓得脸都白了,他招待钦差们,请了戏班子和舞姬,没想到这两拨人都是刺客。 雍州刺史躲在桌子底下,一时间不知道为自己性命担忧还是官帽担忧。 这两拨刺客朝着温言和谢知繁而去,尤其是那些舞姬,距离他们两个很近。 躲闪不及,姜伯渔替温言挨了一剑。 遇刺次数多了,温言也能保持冷静,她在侍卫们的保护下先行离开。 总有一些被查或等着要被查的官员,走险招灭钦差。 这一次的刺客们,全是死士,不敌被捕全部咬毒自尽。 侍卫们伤亡也惨重,雍州刺史被抓了起来审问。 三个大夫和叶三娘都很忙,温言讨了药,去给姜伯渔上药包扎。 口子划在他的左手臂上,长长一条,温言很细心先擦净伤口,轻手涂抹黑漆漆的药膏,厚厚一层后才绑绵带子。 姜伯渔这是轻伤,其他侍卫们有许多是重伤。 温言把血水端出去,等她回来,姜伯渔在擦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耽误他和剑联络感情。 温言也不打扰他,去了审讯室,这一次,谢知繁受了不小的伤,是傅明庭救了他一命。 等温言进入审讯室,闻到了血腥味,雍州刺史好好的并没有被用刑,她的视线落在昏暗光线里的傅明庭,靠近,血味浓。 “你疯了,受伤了还来审。” 温言按着傅明庭坐下,检查他哪里受伤,左小腿上有道深口子。 傅明庭说要及时审,否则人就会想好谎言圆,或着有其他人来救。 温言叹气,双手按在他的肩上, “先生,你先上药,我来审你听着。” 温言少有强硬态度,傅明庭只好点头。 雍州刺史,被绑了起来,有幸见过陈聿修审人,温言照学,在他开口喊冤的时候,就一鞭子甩在他脸山,脸比身体疼多了。 傅明庭眼皮子一跳,温言哪里学来的野路子。 这一鞭子让喊冤的刺史懵了。 三更的梆子敲响,温言搀扶着傅明庭回了他房, “都和你说了要相信我。” 卷起傅明庭的裤腿,他发出嘶嘶的疼,时间久了血渍都干黏在裤上了, “你干嘛这么不爱惜身体,以后瘸了怎么办,传出去我温言有个瘸腿先生哦。” “没伤到骨,不会瘸。” 失血白着脸的傅明庭,声音有些沙哑。 温言去房中拿剩余的药膏,姜伯渔不在,想来是去帮忙了,今夜大家都在忙。 “你瞧瞧,我对你好不好,以后可不许再敲我头。” 温言蹲着在给他清洗伤口,因为干了,擦会很疼带皮,只能先用水淋湿软去。 温言的手指反复在给他的腿上淋,傅明庭泛白的唇,抿着不说话,伤口其实很疼。 他手指握紧了椅子,等手指抹药的时候,他忍着不出声,温言抬头,见到他忍疼样,忙问, “我手太重了吗,是不是不能只抹药,我去喊三娘来。” 肩膀被压住了一手,傅明庭摇头, “涂药吧。” 大驸马 第43节 温言不再说话,小心翼翼的给他涂抹,直到把所有药膏抹光,她才包扎起来。 等她洗干净手回来,看见傅明庭扶椅子站起来,要出去, “哎,你干什么呀。” “我要去看谢大人如何了。” “我去看,你待在这里。” “我不放心,还是。” “傅明庭,你还要不要你的腿了,你给我躺好不准出来!” 温言把操心的傅明庭按在床上,拿去发簪,脱了他外衣,盖好薄被, “温言,我渴了。” 傅明庭的唇很干燥,温言转身去给他倒水,一大杯子拿过去,他撑手坐起来,接过水杯,全部喝完了, “还要吗?” “不用了。” “你先躺好,我去看谢大人,看完就回来和你说。” 温言把不听话的病人重新按倒,保证很快回来,傅明庭才不动了。 受重伤的谢知繁,和重伤侍卫们在一处地,方便大夫们治疗。 姜伯渔在此地,受轻伤的人都被叫过来帮忙了,就是祁小河也在。 温言问大夫谢知繁情况如何,大夫一边给侍卫逢伤口,一边回。 谢知繁已经过了危险,只是,接下来要休养。 他没事就好,温言又问了侍卫们的情况,大夫面色不大好,好几个重伤,若是挨不过今晚,恐怕。 温言回到傅明庭处,看到他坐靠着睡着了。 也没有叫醒他,而是坐到凳上,她思索着接下来该如何,这么多人受伤了,继续查案,怕是不行了。 这一想,便想的深,没注意到背后傅明庭醒了,听到窸窣声,她才转头去看,傅明庭正移腿下来, “你再睡会儿,谢大人无事。” “那其他人呢?” 温言报了大夫说的数字,她把伤腿移回去, “去了也帮不上忙,别添乱了,等天亮,我们还有的忙,现在好好休息。” 温言的话没错,傅明庭也不再坚持,抓紧时间休息。 吹灭了房中蜡烛,温言离开,走廊上,还挂着为中秋而亮的彩灯。 温言坐在自己房门前的石台阶上,抬头望着月。 姜伯渔回来的时候,见到她呆呆的坐在台阶上,也没披件衣。 有外衣落在了身上,温言回神,见到姜伯渔手臂的伤口染红了,立马要给他换。 皎洁的月下,温言靠在姜伯渔没有受伤的一边,很沉默。 “回去后,愿意去见我的爹娘吗,他们人还不错。” “温伯候吗,你不是说他打过你。” “他打我,自己在房里流眼泪。” “听起来他们很辛苦啊。” “是啊,你得替我听他们唠叨。” “那大皇子。” “管他呢,待西北别回来。” 好几封信没有回音,问他什么事也不说,中秋也没个信,又遇刺折损了许多人,温言对他有情绪。 传给他有用消息的时候,回得快,没消息的时候连封信都不回。 听说宋颜也去了西北,她都想过他们会和离,宋颜肯定不会做妾。 “进了温府,你就是温家人,他不会对你怎么样。” “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担心,你以后会不会有其他人。” 大皇子远在西北,一年都回不来一次,没什么好介意的。 “怎么会,我看着很花心吗,有你够了。” 温言这人,其实恋人恋物都很长久,她有着高起点的喜欢。 “可是我身份低微,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其实,我在大都名声不大好,你也别介意。” 姜伯渔不是个爱名利的人,温言也不是个计较出身的人。 他爱上了她,她需要他,温言没想过除他外还要其他人。 姜伯渔信她,同意和她去见温伯候苏夫人,愿意打上温字标签。 女帝收到南边加急信,南巡钦差遇刺大半数折损,恐怕,走不下去了。 那几日,女帝发火的次数特别多,谢云的目光在早朝列队中扫视,是谁干的。 他看谁都长了一张作案脸。 温言先斩后奏,先给姜伯渔请功,再通知沈确。 重阳那天,钦差们回到了大都,温伯候瞪着温言,她领回来了个人。 苏夫人上下打量,问姜伯渔家中各种情况,很轻易就接受了。 无他,姜伯渔外形无可挑剔。 父女俩还在大眼瞪小眼,温言又不吭声做事! “此事,大皇子知不知道。” “不知道。” “逆女,拿鞭子来!” 抽向温言的鞭子,被姜伯渔用剑鞘卷住,接着夺走。 温伯候气得说不出话来,苏夫人却是说, “我做主了,小姜以后就是一家人。” 温言一路吃了那么多苦,又遭遇那么多危险,有个人怎么了,更何况还是个武艺高强保护她的人,以后温言除了大驸马,还是温伯候呢。 总要有个人继承温家。 刚回来第一天,温言就带着姜伯渔住进了傅宅。 温伯候见到她闹心。 沈确收到信的时候,姜伯渔,已经被封了带刀侍卫。 信上温言学着他说话,简短几个字,通知他姜伯渔对她有救命恩,已是温家人。 当夜,沈确带人出去杀敌了,谁都近不得他身,浴血杀红了眼。 变成了温家人又如何,他要杀姜伯渔,谁敢阻他。 第30章 可怜人 官员休沐那天,沈衍约温言吃饭。 温言问姜伯渔要不要一起去,沈衍是她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姜伯渔和傅明庭在下棋,和她挥手不送。 温言独自骑马去了沈衍的别院,她现在是朝廷大员,不好随意在外吃饭露面。 “你怎么选了这么远的地方,骑马冷死我了。” 温言一进屋就抱怨,沈衍还是和以前一样,怼她, “还不是为了你,我也是骑马来的。” “哇,吃铜锅啊,你早说我就再快点来了。” 温言坐下,先来碗热羊奶暖身,见温言都自己动手,沈衍也屏退了左右侍女。 张仪麦头一次穿上绫罗绸缎,戴着华贵首饰,紧张的连路都不会走了。 她不停提示自己,主子给了她一年的工钱,不就是演个戏,这种好事哪里找。 温言涮肉间和沈衍描述自己一路惊险遭遇,刺客会飞檐走壁,还防不胜防。 沈衍不饿,筷子没怎么动,听着温言的经历。 虽然听众不是很捧场,但是温言讲得还是很兴起,连说带比划,沈衍笑了,然后扫兴开口, “听说你带了个侍卫回来,确哥不生气?” 温言端起一杯奶酒喝下, “管他生不生气,我也很生气。” 沈衍挑眉, “你们怎么了?” 温言对他发了一通牢骚,没人理解她在害怕时,是真的很需要有个人在。 “你这也不是移情,顶多是害怕冷。” “就知道你理解,你不知道那黄鼠狼诡异笑得多恐怖,我的心都快吓出来了。” 温言又喝下奶酒,曾经那一幕回忆起她都有余悸。 大驸马 第44节 沈衍瞧她喝酒压惧,信她是真的因为害怕,温言看着泼辣,其实和其他温婉女子一样,怕虫怕丑物。 “你和确哥好好说,他也能理解的。” 沈衍当和事佬, “他理解什么啊,和宋颜一起,我是谁都忘了吧。” 温言盯着奶酒,眼睛有些涩,也就在这里,她能说出来,心情不好的她,喝了许多奶酒, “温言,温言。” 沈衍的声音很遥远,温言蹲在桌子底下,抱紧了自己,见到有人蹲下来发现她, “刺客,啊,刺客,伯渔,伯渔!” 温言站起来撞到了头,蹲下,又站起来撞到,沈衍想笑又笑不出来,他拉着喝醉了的温言出来, “没事了,刺客全部抓住了。” “哦哦,好。” 张仪麦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人来叫她过去,正想出去问问时,门被打开了。 曾经见过面的温小姐,盯着她,然后开始摸自己身上东西,摸来摸去,没摸出来。 温言要把手上戒指套下来给她,沈衍阻止,给套了回去, “你干嘛,我送她的见面礼。” “快走,这里没你事。” 张仪麦不敢多留,立即走了,走到一半才想起忘记给关门,于是又过去。 温言一躺下就睡着了,沈衍要抽出自己的手,温言立马惊醒,手给她,又睡着,抽出,又醒。 沈衍坐在塌边,一手搁在塌边小几撑下巴,视线望着窗外的银杏树,另一手被温言握住。 “温言,要是确哥变心了,你会不会讨厌他。” “温言,你危险的时候不能给你支持,这种丈夫不要也罢。” “温言,你不会因为他是大皇子就和他忍着过一辈子吧,我爹娘他们恨死对方了,你可别变成他们那样。” “温言,我好羡慕你。” 看着银杏的眼,转了过去,握着他手的人,闭眼的脸上有流进鬓发里的泪, “你哭什么,我都没哭。” “你以前那些伤,不是摔的,是你娘打的吗?” “都很久以前了,你还记得。” “她怎么下得去手。” “她杀过那么多人,没打死我很不错了。” “她有本事去找陛下算账啊,打你做什么。” “可能,能让她高兴吧。” 温言坐了起来,拉着他的手道歉, “对不起,我以前总是在你面前抱怨我爹娘,其实在你眼里是炫耀吧。” “你才知道啊。” 可这哪里能知道,他可是皇亲国戚,女帝胞弟之子,是沈世子啊。 “温言,我要离开大都了。” “你要去哪里?” “要去东北。” “是你疯了,还是你娘疯了?” 东北是萧家军的阵营。 沈衍的脸上露出了温言陌生的笑容,他伸手抚住温言的脸, “我娘早疯了,我,也被她逼疯了。” 温言难以置信的屏住了呼吸,扣在后脑的手让她推不开,汹涌的吻让她心下生出可怜,仿佛什么都已经不在乎。 张仪麦浑浑噩噩回到自己房,吓得脸色惨白,她狂拍自己的脸颊,告诉自己,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不然,她会和那些兔子一样。 平平静静过了一个晚上,她还以为主子离开,自己平安无事了时候,隔天管事告知她,让她收拾东西。 “啊?” 张仪麦哭丧了脸,她就知道天大的好事轮不到她,那一年的工钱让她离开大都,不知道去那里做厨娘。 没有拒绝的余地,张仪麦只好去厨房拿给自己准备的随时跑路的干粮。 沈衍离开后的第三日早朝,站在文臣一列中间的温言,近距离感受到了女帝的怒火。 没有人知道沈衍去接管东北萧家军,也没人知道萧王妃要杀恭亲王。 若不是侍卫们拼死保护恭亲王,恐怕真的会死在她手上。 外头人只知萧羽蓁杀了来挑衅她的侧妃。 萧羽蓁被关进了宗人府,温言隔了一段时间去看她,发现恭亲王也在。 温言立马转身走,一声女将喝令, “回来。” 温言又回身过去, “王妃有何吩咐?” “把身体练得再壮些。” “萧羽蓁,你又在胡言什么!” “你闭嘴,你个废物!” 温言跑了,怪不得沈衍会发疯,他娘,很可怕。 沈棠质问萧羽蓁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不是在推沈衍去死吗。 一个世子,去了军营,他想干什么。 “哼,她沈乐潼的天下,是老娘打下来的,她不立太子自己独权是她的事,老娘就要给儿子兵权,你记住,衍儿流着萧家血。” 沈棠无力, “那你和大驸马说那种话做甚。” 萧羽蓁看不上他这个蠢货,懒得理, “滚!” 沈棠回到府,来到了沈衍的书房内,一番搜找,什么都没有,又到他寝室内,细致到一寸寸找,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他想起沈衍还有个常去的别院,立即赶去。 哪知,沈衍竟然把这别院卖掉换银子了。 朱雀门,温言被恭亲王堵住请去喝茶,温言一点都不想和这疯子一家打交道,假笑拒绝, “那我们去御书房说道说道。” 温言怂了,跟着走。 “你和衍儿认识多久了。” “十来年了吧。”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没有的事,只是朋友。” “你紧张什么,本王又不是怪责你。” 信当官人的嘴,离倒霉不远。 温言假笑,不说话。 “休沐那天你在哪里。” “傅宅。” “没出去过?” “没有。” 温言要离开沈棠的书房时,突然听到他问, “你给衍儿写信问李容华的事,要不要告诉陛下。” “王爷,王叔啊,你到底想怎么样。” 李容华死了,温言可不想有脏东西沾身。 “多去看望王妃。” “不是吧,她打我怎么办。” “你自己想办法。” 沈棠眼神静幽幽的盯着她, “你去过别院。” “你有什么证据。” “你的马掌钉,马房新主还没打扫。” “那又如何,朋友吃饭罢了。” 沈棠笑了出来,温言莫名的就想到了那只黄鼠狼的笑, “宗人府进出会有记录,到时本王会查看。” 大驸马 第45节 “你可真讨人厌。” “再多说一句,让你侍卫人头落地。” 温言心里在骂他祖宗十八代,也在骂自己吃什么饭,看吧,沾上大麻烦。 那萧羽蓁是谁啊,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女罗刹。 又是一个休沐日,温言带了瓜果进去。 萧羽蓁见到她,眉皱起, “你又来干什么。” 温言拉过一把椅子,开始剥石榴, “被王爷逼着来陪你说话。” “哼,那软蛋,只会做这种事。” “萧将军,你说说呗,怎么就嫁给他了,沈衍说你是贪图他美色。” 萧羽蓁睨看她一眼,本不欲理,但被理解为她看上沈棠的美色,简直侮辱她品味。 脚勾出凳子, “没刀怎么吃梨?” “我见过一个朋友,他可以手掰梨,都洗过了,很干净。” 温言怕拿刀进来自己小命不保。 既然洗过了,萧羽蓁直接啃来吃了,以前她可不讲究这皮不皮的。 “就沈棠那白弱软身板,以前年轻那张脸还能看,但本将军是谁啊,军中男人看多了,人中极品可不是他那样。” “快说说,我想听。” 温言眼睛刷亮起来,萧羽蓁也许久没个人分享了,眉飞色舞讲起来,军中各种类型的好男儿。 一次大意后,温言再也不敢托大,去哪里都有姜伯渔陪同。 姜伯渔在院门外等她,银冠高束,一身黑色劲衣,腰间银圆皮带扣带着剑。 一片寒凉色中,他显眼至极。 有列人马疾风而来,黑红色的武官袍使人见之避让。 为首的人经过,冷锐的眸子打量了一眼这个侍卫,紧接着匆匆进去。 第31章 皇室家宴 温言被破门而入的司衣卫吓一跳, “镇府司办案,无关人员请离开,大驸马,请吧。” “沈乐潼的小男宠,有何事。” “萧羽蓁,交出兵符。” “呵,还以为什么事,老掉牙,沈乐潼想要,自己去练兵啊,抢别人东西,下三滥的贱人。” 温言还没走到门口,就有了打斗,有茶壶的碎声响起,温言大喊, “伯渔,伯渔!” 姜伯渔犹如一把出窍的利剑,出现在温言面前,扫去想要挟持她的人。 萧羽蓁意外的看了一眼姜伯渔,不再抓温言,而是专心对付司衣卫。 五个司衣卫围住萧羽蓁,却见她拳脚了得,不在乎身上出现伤口,只管击退他们。 她赤手空拳就如此悍勇,若是手中有兵器,当真奈何不得她。 温言不知,萧羽蓁当年远不止如此,她被圈在王妃的位置上,常年被下慢性散功药。 苏沉出手了,萧羽蓁急避,却还是腿上被划去,血溅出一地,就是温言,也看出这一剑伤口深,萧羽蓁的动作,慢了下来。 宗人府外,姜伯渔递给温言羊皮软手套,防止冬日里手被牵绳勒坏。 温言套上,拉着牵绳翻身上马,她回头看了一眼宗人府,然后甩鞭驾离。 风从耳边呼呼过,街两边的景移换的快,她不停抽鞭,马驾得飞快。 萧羽蓁带给她的冲击很大,她那不可屈服的眼神,让她有敬佩意。 原本,她站在沈衍的立场上,觉得她不配为母,可当近距离听到她当将军的恣意时,忍不住为她惋惜,她是苍鹰,不是家雀。 执掌一支几乎战无不胜的军队,却被逼生子待在后宅,换谁能不疯。 虽然萧羽蓁想抓她为人质逼司衣卫离开,但她不讨厌她,只是觉得她危险。 “驾!驾!” 温言的身体往前伏的低,高速的纵马,她的脑海中,还是刚才的一幕,当铁钉勾穿过萧羽蓁的肩骨时,她依旧往前,不后退。 当自己没有的东西,出现在另一个人身上,总是会想更了解她。 回到傅宅,温言迫不及待的找傅明庭问关于萧羽蓁的事情。 三人围坐在炭炉前,谈及一代名将,都不胜唏嘘。 那恭亲王,确实是高攀了。 整个下午的时间,三人都在闲聊,彩娥坐在门外做绣活,当脖子酸时,探头往里去看一眼,接着又低头去。 只要温大人在,这里就有活气,她很喜欢现在能时常听到少爷说话。 满腹经纶才华,少爷本就不该埋没。 外头说温大人住在这里不像话,传她和公子的坏话,彩娥每每听到都要骂跑人,关他们屁事,傅宅这么大,温大人拖家带口来都没问题。 晚膳,三人吃了不少茶水和坚果,都想吃的简单些。 三碗食料丰富的姜汤面端上来,里头有晒干的虾,咸肉,豆腐皮,蛋皮...... 姜汤辣得人身体暖呼呼,没空开口说话,安静吃面。 以往,只亮一个主院的灯火,傅宅整片的黑漆漆,自温言来后,中后间的厅,庭,廊,都亮起了灯。 傅宅的韵美,不分白天黑夜,亮灯的庭院,别有一番风情。 姜伯渔和傅明庭嫌今天吃多,一起练剑过招,侍女们站在廊下纷纷捂脸围看。 温言在彩娥和寒酥的伺候下沐浴,明日还要去当差。 当差不算累,累的是每天在早朝上站到结束,有时女帝心情不好,还要拖延。 隔天,离天亮还有一截,温言就被姜伯渔叫醒,她拉过被子想再眯一会儿,被他抄抱起出来,还把被子翻开,热温全部散凉,保证让她躺不下去。 早膳的桌上,温言随便挑了几样带走,她向来喜欢到办公地去吃,多些睡眠时间。 早起的另外两人,不需叫身体就会醒,站在稀疏星辰中热身练剑,日日如此,从不间断。 马车抵达朱雀门,不少官员的马车都在掉头离开。 温言下车,深吸一口气,冻鼻醒神。 走过承天门街,再过承天门,抵达太明宫,第一个大殿就是议政殿。 遇到同僚们打招呼,位高者含蓄点头,位卑者弯腰恭敬。 温言见到温伯候,跑过去, “爹,那曦瓜茶叶再送我点呗。” “你已经成家了,还吃你老爹的,好意思。” “你和娘的家就不是我家啦,我要,我就要。” “那你回宫住去,给你送来。” “那算了,爹再见。” 温言脑子踢坏了才住宫里,天天面对沈枝意,上火啊。 还有她爹,大皇夫那个笑面虎,可不好对付。 三个皇子公主,都住在皇宫内。 温伯候是想挽救温言的名声,带回个侍卫也就算了,成婚了还住在傅宅,他担心大皇子会有意见。 温言,现在他根本管不了,女儿有出息,有时候也有烦恼。 进入议政殿,找到自己前后位的人,站好就不会错。 按部门品级排,温言的前头,是上司户部尚书魏清,后头是中书令徐延章,他后头是中书侍郎崔石兰。 他们站在大殿的中前段,经常期望女帝看不见他们,除了最前面和最后面的,中间的都有这种想法。 遥遥望过去,女帝高座龙椅,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 温言脑中在想待会儿快点驾马回趟温府,弄点她爹的茶叶来,给傅明庭用。 知道温言住在傅宅,与她的人情往来,都传到了傅宅。 她是不喜欢应付人的,全部由傅明庭负责。 就在她思绪延展的时候,突然听到前头上司的轻咳声,温言往前倾去,一张小纸条传来。 温言听到名字后,默默接过往后传。 今日的早朝,风平浪静,女帝都没怎么点官抽问,只是听了一些上奏的情况。 随着一声退朝,百官恭送女帝。 温言的内心雀跃,可以去吃早膳了,人散立即往外快步走, “大驸马,大驸马,等等,等等。” 一个小太监追在温言后面, “何事。” 大驸马 第46节 温言停步,小太监说完离开了,留下温言闷脸,今晚皇家家宴,她也得参加。 没沈确在,她坐在那一堆人间,不得难受死。 沈棠的路被拦住,温言讨好笑, “王叔,问你个事呗。” 大驸马和恭亲王在交谈,不少人都投去一眼,才坐下用早膳的女帝听闻,笑笑不当回事,温言肯定是为了今晚家宴。 温言回到当差地,拿起温热着的早膳,没滋没味吃起来。 吃完再给几盆兰花浇水,她的公务,平日里并不忙,一般都集中在年中预算时候。 这时,有人来到温言身边, “大驸马,有司衣卫的人,请你过去。” 浇水的手顿住,特娘的,今天是走什么霉运。 温言走出去,一屋子人盯着看她,两名司衣卫站在不远处, “看什么看,今天不把账补齐,一个都不准回去。” 虽是哀声遍起,但气氛很是松泛, “大驸马,豪华夜宵还送来吗?” “送来下官可以连续不回家。” “大驸马,可不可以不吃夜宵,拿补贴。” …… “想得美啊,干活去。” 温言虽然懒干活,但她大方,时常犒劳下属,下属们拿好吃好,怨言很少。 他们最讨厌那种抠搜口头夸赞的上司。 镇府司,在承天门街的左边,含光门街道上。 温言头一次来,跟着两名司衣卫跨进了镇府司, “你们这里怎么回事,这么冷,炭火呢。” 温言冷的搓手,她环视了一圈,竟然只有两个火炭盆燃着,户部那里可是各个都脱了外衣干活的。 “回大驸马,这里,一直如此。” 按理来说,都尉司刚设立,镇府司又附属于它,不会短缺这部门物资,除非。 “回头本官让户部给你们补假薪炭。” “大驸马,这边请。” “小李,去泡茶。” 当差的司衣卫们,不明白这两人怎么突然这么激动。 请温言来,是为了问她昨日和萧羽蓁谈了些什么。 那两名司衣卫,一个问,一个记录。 也没什么不可说的,温言复述了一遍萧羽蓁的军旅生活, “大驸马,只有这些吗?” “没别的。” 温言离开前,想开口问那两个司衣卫苏沉有没有被谁为难,但话到嘴边却是, “以后镇府司有短缺的,来户部找本官。” 两名司衣卫对视一眼,惊喜道, “多谢大驸马。” 他们镇府司办案,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每次俸禄,都是最晚发下的。 其他部门有的福利,他们都没有。 午膳刚过,外头下起了大雪,从外头公干回来的司衣卫们,踏进屋内拍身上雪,有人纳闷问道, “今日屋内怎么这么暖,大人又拿自己的薪炭送过来了?” “齐哥,以后对户部的人手轻些,大驸马给我们补了薪炭。” “什么风把这位贵人吹来了。” 有人跟他咬耳朵,小声告诉他苏大人和大驸马是表亲。 早说呀,有这层关系,他们早可以去找大驸马了。 十来个炭盆燃着,脱了外衣,手不冻了,墨也顺滑了,不用舔舌。 苏沉从外头进来,就感受到一阵热浪扑面,疑惑一闪而过。 等给温言做问话的两个司衣卫,把卷给他,又喜气洋洋告诉他温言给补了薪炭,还说以后有短缺的可以去找她。 明明就该是正常有的,却总是被扣留,司衣卫,在外头看着风光,里头,实则心酸。 苏沉平静说知道了,让他们忙去。 等他们离开,苏沉盯着案上的卷,盯看了许久。 苏沉这日按时回去了,玉尘站在门前,看见他立即上前告知,苏夫人来了。 大风雪,皇亲家宴,两者加在一起,温言的心情很不美。 家宴的地点,在长乐殿。 温言下差后,没有回去,直接在马车上换衣,简单梳了头就去赴宴了,这种家宴,早到也不能迟到。 果然,等她到长乐殿,已经坐了不少人。 沈确不在,没个人问这种家宴规矩,她只好问了沈棠。 她和沈确成亲在一起时日太短,之后又去了南巡,没有和皇室人接触过,除了最近的恭亲王一家。 皇室成员,可不止女帝和恭亲王两家子人。 先帝有八子女,除却女帝和恭亲王,另外六位,活着的还有两个,都在封地,不昭永不能回。 先帝的兄弟姐妹活着的还有两位,华阳公主,昭和公主,她们两家携带夫婿子女。 今日出席的还有二皇子的未婚妻柳云依,和三公主的未婚夫冷阳。 就温言和沈棠两个人是单独来的,沈棠是女帝胞弟,无人找他不快,于是就只对着温言道三道四。 和沈确成亲短,又异地分离,温言怎么看怎么好欺负。 但温言可不是软包子,每每被问到和沈确的问题时,她要拉上沈棠, “王叔,你什么感受。” “王叔,你说呢。” “王叔,你有这种感觉吗。” 妻子被关押着,儿子生死不知,针对温言的很多问题,和他也有高度适配。 沈棠被叫得烦了,对着那两姑姑问候她们的子女。 温言笑着招来宫侍,让去通知大皇子的显庆宫,今晚她会宿下。 女帝带着周浔之和谢云一起出现,她的目光转了一圈,让沈棠和温言坐她两边。 家宴,得在一张桌上。 长方的桌,女帝首座,自左右两边排去,左沈棠,右温言。 左边一排,沈棠过去,周浔之,沈枝意,冷阳,昭和公主一家。 右边一排,温言过去,谢云,沈耀,柳云依,华阳公主一家。 菜一道道上来,女帝和温言在聊天,温言和她提在南巡时民间见到的一些事。 南方气候,习俗,吃食。 女帝喜欢听事下饭,温言的民间故事,刚好。 “今晚来朕这里睡,朕也好久没打牌了。” “那陛下你得先把金子准备好。” “你玩这么大,朕要把你俸禄赢光。” “陛下,你可不准找帮手。” “一言为定。” “好嘞,今晚不睡了。” 女帝和温言的话,其他人一字不落听进去,沈耀和沈枝意被各自的父亲眼神示意。 “母皇,儿臣也想加入。” “母皇,儿臣也要。” 最后,除了那两位公主一家离开,其余人全部留了下来。 第32章 西北探夫 女帝做庄,玩数字牌,黄公公给她做账房, 温言坐在第一牌门,旁边是沈枝意,冷阳,周浔之,过去是沈棠,再之是沈耀,柳云依,谢云。 女帝哗啦啦洗牌,花式抽洗。 由温言先开局掷骰子,点到她自己,第一张牌,先发给她。 女帝压着牌往上翻出一点点,防止被偷看到,黄公公在背后使劲看都看不大清。 大驸马 第47节 温言拿起往后仰,露一张牌,第二张只看到一点点。 女帝盯着她,想看出点端倪,接着眼神一个个扫过去,牌桌上的人,各个能装。 因为点数小,女帝决定赌一把,谁都不查,加牌, “哈哈哈哈,爆了爆了,黄公公快给快给。” 温言收拢自己牌往前面塞,女帝翻出来一看,眼抽, “温三你诈,这么小都不要牌!” 温言的牌点数比她还小,查了能吃她, “又没规定不行喽。” “哎呦,陛下,少洗牌次数。” “哎哎哎,黄公公,我们要相信陛下。” 周浔之和谢云头一次看到算无遗策的女帝,露出了郁闷。 一个时辰后,温言身后的宫侍在给她装金豆子, “陛下,饿了,整点夜宵呗。” 输上头的女帝, “一顿夜宵,付十颗金豆。” “这么贵,不吃了。” “宫廷御厨,岂是一般。” “那臣要吃那么大的虾。” “吩咐下去,给大驸马整出来。” 回本十颗金豆,女帝那向来冷淡的脸上,浮现了笑容,打牌,很容易流露真情绪。 “皇姐,五颗豆,臣弟也饿了。” 沈棠也想吃特供,顺便给她回血, “给恭亲王来半只。” 沈棠一脸不可思议, “皇姐。” “还有谁要剩下的半只。” …… 女帝和温言是臭味相投啊。 女帝兴致高,玩到了子时被黄公公提醒,才结束。 外头的雪已经停了,夜色黑得看不见五指,两名宫侍在前头提着灯笼,提醒温言脚下。 来到显庆宫前,温言的脸色沉了下去,黑漆漆一片,只有几盏守门灯。 提灯的宫侍不知如何是好,回头望着温言。 温言让她去拿根鞭子来,在原地等上了一会儿后,宫侍拿来一根结实的鞭子,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甘画。” 换了人守门的侍卫,根本不知今夜大驸马会留宿,见到她吓得跪在地,立即打开宫门。 很快,显庆宫一片骚乱出现。 温言命人砸开池塘冰面,一个大窟窿洞出现,当时温言命来通报的宫侍也在,她指着三个人,说她们都在场。 那三个人,分别是沈确的奶娘,寝殿守门大宫女,管事徒弟。 管事跪在地上,求罚不求情。 三个被绑起来的犯事人,奶娘在嘴硬,等沈确回来她一定会告知他。 奶娘骂温言骂得难听,等她骂完,温言命侍卫把她们扔进冰水里浸泡。 温言用训过的鹦鹉把她的话复制,寄给了沈确,并且附上一封信,写着,若是想合离,她可以成全,不必如此手段。 显庆宫内的所有宫人,被罚跪在了雪地里,让他们记住谁才是主子。 冷了许久,收到温言的来信,沈确还是没忍住,改主意不去吃烤全羊了。 回到帐中,发现亲兵欲言又止的看着他, “殿下,你还是先看看这个吧,大驸马连信一起送来的。” 黑布翻开,笼子里有一只彩羽鹦鹉,沈确看向亲兵,亲兵说了一声殿下恕罪,然后说出句脏话。 笼子里的鹦鹉蹦跳着说出一连串的脏话,语气很熟悉,被骂的人,叫温言。 沈确的神色变得很难看,他让亲兵先出去,那封让他期待雀跃的信,此刻很是犹豫。 待打开,看到合离二字,他踹翻了鸟笼子,鹦鹉又开始连续脏话。 这一夜,沈确坐在那里,隔天亲兵端早膳进来,见到他下巴冒胡子青碴,眼中布满红丝, “殿下,小的说句不该说的,这事是殿下你不对。” 喝粥的沈确抬头去看亲兵,意思明显,让他继续说, “殿下,我们都是只有和娘子在一块儿的时候才敢和她发脾气,吵架过一晚也就好了。 人都见不着就冷着,可不是感情会冷掉,况且,大驸马南下去,遇到的危险都没和殿下你说,怕担心。 小的大舅子说,除了遇刺,大驸马还被下过毒,当场流血昏迷过去了。” 沈确愣住,亲兵还在继续说, “小的大舅子还说,南巡提前结束,是因为遇到了死士刺客,折损大半,如果不是大驸马身边的侍卫替她挡了一剑,大驸马恐怕。” “你怎么不早说。” “殿下,小的也是大舅子来看望,最近才知道。” 温言若是说,他肯定冒着女帝的忌讳,也会给她安排个大内侍卫。 大都的探子给他消息,温言除了当差,就是在傅宅,外头几乎不去,金美楼,一次也未踏足过。 她是个爱玩在家待不住的人,这般收性,定是怕了。 是他疏忽了,她并没有真正的接触过刀剑封喉,她不是皮糙杀敌的兵将,只是个胆大的姑娘。 沈确在这里,不知觉的把女人都当做了是坚强的,忘记了温言的手,只拿过鞭子,没割过血。 沈确给她回信,要她来看他。 亲兵说的没错,吵架得当面吵,他不能回去,那她来。 沈确要求妻子的探亲假,女帝给批了。 温言未来一年的假期,全部集中在了年假间。 姜伯渔要回去给师父拜年,这是他们师门很重要的日子,要齐聚。 傅明庭不想被大皇子责骂,拒绝跟着温言去,温言说有难要一同当,傅明庭指着自己的腿说,老寒腿还没好。 温言带着寒酥,名义上是督粮去西北,之前给西北军的粮是分批运送的。 风餐露宿什么的是常事,更可怕的是夜里会有狼熊袭击,护粮的是军队,温言的安全是有保障的,但是艰苦是真。 温言后悔没给沈确再多带些东西,越往西越荒凉,他在这边,条件肯定更艰苦。 当送粮军抵达西北大营,已是小年夜。 温言的出现,引来了大批人的围观,惊天大美人为什么在这里。 一袭红色冬裙,脖间白色柔毛,手袖衣襟处也缀有,长发和当地游牧女子一样,编了许多小辫子。 那明艳张扬的脸,在冬阳下莹白发光,许多人走不动的看着她。 得知温言到了的沈确,匆匆结束会议。 温言盯看着眼前人,这个皮肤黝黑胡子拉碴的男人,是沈确? “啊!” 温言惊呼,沈确一把把她扛起走,副将在一旁挥手赶人, “散了都散了,那是大驸马。” 叹息声重重,突然,他们的目光盯住了一个娇憨的女子,白皙的肌肤,笑起来有虎牙,因为有人帮忙搬东西,对人道谢。 对面那人,心神一阵荡漾,就在他还在想搭讪话时,一群人涌了过来,抢着帮忙。 寒酥被他们的热情惊到,说不用这么多人, “说你呢,不要你。” “是你才对。” “你叫什么名字,饿不饿,哥哥请你吃饭。” ……. 温言连口水都没喝上,就在帐中被扒了衣服。 萧羽蓁说的没错,军中男人真的如狼似虎。 温言被他胡渣弄的刺痒,又不能动弹,真真是被吃了一顿。 门外的守兵,看到对面兄弟流鼻血了,刚想提醒他,对面人也指他,鼻血擦擦。 这一天,温言水是喝上了,但晚膳没能吃上。 寒酥看着自己碗里被夹堆满的菜,大咧的她也脸爆红,呐呐语, “够了够了,我吃不了这么多。” 一桌人围着她,齐声, 大驸马 第48节 “没关系,吃剩给我。” 娇憨女子红脸低头吃饭,糙汉们盯看着她,忘记了自己吃饭。 她胃口好小,眼睛鹿鹿,好可爱。 被围观的寒酥浑身不自在极了,盼着小姐快来救她。 哪知她家小姐,自身也难救,还在饿肚子。 温言背对着沈确,在给自己净身,急, “你不要看我,快转回去。” 温言发现他看,真的很羞,这里没有隔物的东西。 女人欲盖的衣,遮住了部分,白皙长腿露着,长发散落在背后,手在洗身。 温言感觉到背后人靠近,转头让他不要看的唇被堵住,紧接着,遮衣的手被束在腰后。 怎么能不看,他那么那么想她,更何况,她美的让他移不开视线。 等温言能吃上饭,已经是到了亥时初。 风干的肉条,用小刀割下在碗中,放入奶皮子,炒米,炸果,倒下热奶汤,搅拌一下。 咸奶的口感,不难吃,也不算好吃,但温言全给吃了,沈确从外头回来,手里有抢来的羊肉包子,见到温言全吃了,惊讶, “这个味道第一次吃应该不习惯,怎么全吃了?” “不想浪费。” 沈确把包子递给她,哪知她低头吃着吃着眼泪掉下来,沈确有些无措, “你个混蛋,你就是个混蛋。” 温言很委屈,什么也不说,就和她冷着,她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彻夜睡不着。 沈确捧起她的泪脸,告诉她自己翻来覆去睡不着,只好夜出去杀敌,他都想杀到南方去。 知道了情况,若是不留人,温言绝对不会这般好端端,不是谁都武艺高强会愿意以命相护。 理解是一回事,可难受似一团烈火,焚得他只有杀敌时才能平静。 相互心许的夫妻,彻谈过后,有了解决方式,不再纠结那一段不得已, “沈衍去了东北,这事你知不知道。” 沈确躺下的身体猛的翘了起来,这么大的事,他不知。 不止他不知,其他人也不知,女帝压死了这消息。 萧羽蓁,不可以有继承人。 第33章 冬冰 景国的东北部,有着连绵起伏的山脉,地势往北逐渐升高。 沈衍在萧羽蓁旧部的护送下,一路来到了丹延州,只要再过一道江,就能抵达萧家势力范围内的伊春郡。 在他离开后的第三日,后头出现了追兵,交锋时,对他要就地格杀,不留生路。 有萧羽蓁这样的母亲,沈衍就是再如何纨绔,也□□练出了一身好武艺。 自他会走路起,冬天没有睡过暖被窝,夏天没有停过流汗。 沈棠对他漠不关心,从不过问他的事,一直流连在侧妃之中。 纵然有让女帝放心的成分,但这不关心造成的伤害,也是结实存在。 没达到萧羽蓁的要求,不准吃饭和挨打是常有的事。 沈衍对母亲,惧多爱少,对父亲,失望多了就不再有多余的感情。 萧羽蓁杀敌的长刀握在他手里,浸染过无数鲜血,令人闻风丧胆的虎咬金出鞘,寒光映在对面来了结他性命的人身上,瞳孔瞬间收缩。 沈衍以前不明白,见到他的人总是会问候他母亲如何,很少问恭亲王如何。 外人对他母亲的敬仰,尤其是军中人,誓死追随这种话现在很少听到了,但在萧羽蓁掌兵期间,几乎所有人都跑到她面前说过。 就如现在,她的旧部,愿意以身家性命护送沈衍,擅离其守,被发现是死罪。 看到虎咬金再现,猛将们亦是振奋。 主帅被困,他们蛰伏多年,终于迎来了下一任新主帅。 他们东北军,只认萧,不认沈。 一支就是不给粮器,亦能只打胜仗没有败绩的军队,可想而知它的威力,女帝如何不视它为大患。 女帝能同意沈确去西北,正是希望他能制衡住。 否则,二皇子和三公主至今都无官身。 杀人的感觉,沈衍一点都不反感,甚至,感觉兴奋。 现场杀敌后,经验丰富将领会指导他的不足处,一路上,他挥去的每一刀,逐渐都不再落空。 寒冬的天涌江,结了厚厚一层冰面,就是砸开,也要花很大的力气。 远远望去,冰面上人来往颇多,早市长长一列,看着热闹,邻近年末,都在置办年货。 沈衍在银楼的存票全被冻结不准兑换,现在全部身家只有那卖掉的别院银票。 他在那日见过温言后,就没再回王府,为了不起疑,什么也没带出府。 如此,过了三天才发觉他消失。 天涌江的冰面,有薄有厚,水急的地方是薄冰,但从表面也看不出来,稍不慎掉进去,只能看天意了。 因此,冰路如何走,江边渔民最知道,会在冰面上撒上有颜色的渣粉,标记此路可走。 沈衍停在江边,换做是他,肯定在这道江上布下天罗地网,眼前所见到的人,或许,没有一个是百姓。 他望着这片江,白茫朦朦,就好像是他浑浑噩噩的过去, 必须过江,并且不能再等,否则会等来后头更多的追兵。 江边,出现有渔民在为几个人带路,不走热闹的安全大道,缥缈新道。 若是站在高处俯视,就会看到,那一条长长的热闹早市,在移动。 当密密麻麻的人离开原地后,有几道身影突然窜出,腰间挂刀剑,双手握细杖,在冰面上极速冰滑。 上当的人也不再伪装,亮兵刃去追,早有准备的绳索铺开,堵截。 女帝决不允许放虎归山。 西北的冬天,雪积的不厚,但那风,吹到身好似在割肉。 温言一步也不踏出帐,外头太冷了,她带来了许多个人物资,帐中炭燃的暖,不需要穿厚衣。 沈确进来时,瞧见她歪在兽皮椅上嗑瓜子,发只是松松挽一簪,衣服也是只系着不配腰带,越发懒起来。 沈确瞧几眼后,坐在桌案前,拆信看各地送来的消息。 之前他要拉着温言去锻炼身体,说她不能懒,被温言踹下了床,于是他就睁眼闭嘴,在亲兵的安慰下,知道了天底下原来有很多的懒婆娘,脾气还一致的差。 等看完所有信,又一一回复后,已经过去了好一会儿,沈确抬头,发现温言卷被盖睡着了。 走过去把她懒得挂,扔在脚边的衣放好,又加了些炭,他就去外头了,几乎不会在白日里闲着。 温言迷糊的感觉到额头被亲,知道是沈确,不睁眼继续睡。 等她醒来,已是天擦擦黑。 寒酥撩帐进来,见她醒了,快步上前, “小姐,刚才我看到宋将军和殿下在一起说话。” “寒酥,这里是军营,他们说话很正常。” 温言不是个小气的人, “小姐,可是这里的人好像都很喜欢宋将军。” 寒酥替她担心。 “那也没办法,我又不能在他脖子里套个绳,对外嚷嚷这是我相公,谁都不许靠近。” “你要在谁脖子里套绳?” 沈确的声音突然出现,寒酥吓得禁声,行礼后瞧见温言对她使眼色,立即离开了。 “你听错了,在说绳子套马呢。” 温言还坐在床上,打了个哈欠,在这里时间过的有点快,才睡一会儿就又天黑了。 沈确进来是拿东西,因为温言衣衫不整在帐内,其他人不能进来, “晚上有烤羊,去吃吗?” “你去吧,我都不认识人。” “真的不去?” 除夕,就是在军中,也会欢庆隆重的日子,给不能归家去的将士吃顿丰盛饱饭。 “去了,会不会不方便。” 温言惹来沈确奇怪看她,刚才果然在讲什么事, “有什么不方便的,别弄的太漂亮,他们都是些糙人。” “我不去了。” “也行,那给你送来。” 沈确拿了东西就出去,没多想,以为温言不想受冷吹风。 温言气得掀了被子,朝外叫, “寒酥,寒酥。” 大驸马 第49节 寒酥就在帐门口,听见声音进去。 温言让她挑出衣服,不给她去,她偏要去。 温言穿上了一套整张羊皮毛做的袍子,脖前是翻领,胸前延至袍边,有多种颜色压边。 只一串与压边同一色的项链,不再有其他首饰。 腰间是皮质宽腰,挂着一柄小刀,脚上是玩弯钩靴。 戴上一顶狼毛厚帽,两边垂下多股细辫子。 温言踏出了帐子,外头已经是火把点亮,空气中弥漫着烤味。 温言寻着声音走去,一路有对她陌生好奇的,也有认得她行礼的。 突然,一把红樱银枪拦住她,温言转头看去,健黑英气郎跳下木桩, “美人儿,要不要和本将军去吃肉。” 声音雌雄莫辨,温言一时吃不准。 将士与兵是分开用膳的,这位小将军想请她去吃烤羊。 童羡嗅着温言身上好闻的味道,像只猎犬一样不停嗅, “好啊。” 温言同意,那人笑咧开嘴, “等本将军一会儿。” 还真的只是等了一会儿,童羡回帐把银枪放好,洗了把脸就出来。 “美人儿,你叫什么名字,没见过你。” “温言,来探亲。” “谁啊,本将军咋不知道谁有这么个漂亮媳妇。” “喏,那个帐子。” 温言指了沈确的帐,搂在她肩上的手僵住,尴尬笑, “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驸马,下官童羡。” 中郎将童羡,放下手老实回答。 温言在沈确嘴里听过她,知道了她性别, “童将军,带路吧。” “是。” 当温言和童羡一起过来时,沈确黑了脸,有没有被占去便宜,这人男女通吃。 被沈确那可怕目光瞪着,童羡挠了挠头,尬笑,掰开人立即坐下。 被她挤到的人,骂她来的晚就坐边上去,童羡回他们拳脚。 “你怎么和她一起来了,不是说不来?” “不来,怎么发现童将军这么有意思的人。” “她哪里有意思了,混账的很。” 桀骜不驯冲锋将,说的就是她。 空地四周有帐围起,顶空露天,中间有高高的篝火燃起。 有伙兵在忙碌,手中刀不停。 宋颜知道温言来了,她原本不想去,但不去,显得她怯。 她打开了衣箱,身为世家,她自然与旁人也是不同的。 在铜镜前试了好几件,不是嫌颜色太鲜艳就是太华丽,她翻找了许久,才找到一件合适的旧衣。 无法和温室里的娇花比美,她突出自己的优势,身型高挑直挺。 简单的一尾发,面上比军中女将都要白些细腻,她做到干净清爽,就出去了。 宋颜来的晚了些,位置已经不多,但她在军中有好缘,不少人愿意空出位,和她挤一挤。 她的视线,在温言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就收回,心想自己幸亏没有弄的明显。 温言在这里,把他们衬得都像是山野人。 来迟的宋颜,温言瞧见了,也瞧见了她的受欢迎,在一众女将中,她很突出,没有粗糙感,是非常英气的美将。 温言拿着小刀在割肉,烤肉虽然闻着香,但她吃不惯,还是清煮肉能吃得下。 烤脆的饼夹裹住肉片,再淋些酱汁,温言大口咬下,这边的羊肉一丁点膻腥都没有,真真鲜嫩。 沈确原本在和人交谈,等他转过头来,见到温言自己安静在吃东西,没有一丝好奇色。 沈确在想自己是不是冷落她不高兴了, “羊肉还要吗,其他的要再来点吗?” 温言抬眸瞅他,只大口嚼肉不说话,沈确不明白她怎么了,正巧有烤栗子送过来,知道温言会吃这个,沈确就是烫手也给她剥了起来。 温言假惺惺说, “有点烫哎,两颗就够了。” “这里也没其他好吃的,没事,给你剥。” 西北的毛栗子,个头特别大,得在上头划口子才能完整剥开。 栗子很甜,温言看向沈确的眼眸也特别亮,沈确自己一个都没吃,全留给了她。 细白的手指捻着栗肉,火光中柔毛冒下的脸,笑得温婉,散发着被疼爱的底气。 宋颜把栗子握在手心中,捏碎开再剥,没有女子的精细吃法。 她的目光,刻意的不去看温言。 第34章 大胆踩船 篝火上,有善乐器的将士弹弦拍鼓,有擅歌舞的将士脱去厚袍,露出结实身板和长腿。 温言跟着节奏一起在拍手,演奏的乐曲是《战马嘶鸣》,快节奏的战舞,温言的身体也在晃动。 领头的人看着她,露出白牙笑邀请她一起。 温言脱下帽子和厚袍,应邀过去了。 她曾不学无术,但十分善骑与舞,温言上场引来了许多响亮哨声。 温言和领舞的那人对跳,她下盘稳健,双臂身体柔韧,女子的美柔与男子的刚硬形成了视觉对比。 舞者不止身态,还需要眼神,温言盯着季应祈,脸上笑意不多。 季应祈前倾来轻撞,温言转身躲开,脚踢他后膝盖,抢了他领舞位置。 温言的动作越发舒展,甩裙旋转跳,高扬起裙摆,一股子潇洒自由。 就在此时,季应祈打了个手势,乐曲变换,不再是激烈战鸣,而是轻松明快。 他领着一群人以夸张慢舞步走向温言,温言双手抱臂,偏头不理。 季应祈要再上前,温言一手推,他夸张往后倒去,后头一群人也往后倒。 等沈确带人巡视结束回来,听到了掌声欢哨声,视线没瞧见温言,还在疑惑她哪里去了。 突然,看到了她被围在篝火中间,被一把抱起坐到了季应祈的肩上,季应祈固住她的腿左右摇晃,周边人都在吹哨起哄。 温言骂季应祈流氓,他是温言打马球朋友中季崇礼的大哥,都认识。 季应祈充耳不闻,载着她摇来摇去,鬼知道他多久没见过正常女人了。 得接触一下,免得自己变态了。 温言宛如众星捧月,坐在季应祈的高肩上,是人群中最显眼的人。 温言被颠的胸前两兔子弹跳,双手抱着他脑袋骂不停,季应祈隔着衣料拿脑袋顶她胸口,玩得不亦乐乎。 被占便宜的温言,气得开始双手掰他的嘴。 温言被扔进了沈确的怀里,季应祈揉着自己的嘴, “温言,几年不见,你还是这么无赖。” 被倒打一耙,温言从沈确怀里起身,拿桌上的栗子壳扔他, “臭流氓,臭流氓。” 季应祈大笑着跑开了,徒留温言不停摇着沈确,要去揍他,沈确应下,站起来,脱了外衣,找他去摔跤。 沈确和季应祈是好友,是能将背后交给对方的人。 除了载歌载舞,精力充沛的军中人还在玩摔跤,童羡在叫嚣着下一个,周遭跃跃欲试的人有很多,很快就有人应战。 温言不在帐中的这段时间,寒酥是自由的,虽然她心中有玉尘,可真的架不住军中有许多人向她示好。 温言提醒她不要收太多人的东西,免得应付不过来,但寒酥还想再挑一挑。 她把自己打扮了一番,分别和三人吃了三顿年夜饭,时间安排的妥妥。 正当她开心要回到自己帐中时,一个人拦住了她。 因为军中没有其他侍女,寒酥是独自一人住,没有灯火亮起,黑暗中寒酥被捂住了嘴巴,心中后大悔。 娇嫩肌肤被乱啃,身下被按紧,寒酥痛与快并着。 既然如此,她心想着那就选他好了,第一个吃饭的人。 边境长大的大男孩,抱着寒酥亲了又亲,才不舍离开。 他长得不错,又热情,寒酥觉得自己选的没错。 大驸马 第50节 待温言回来,她悄悄分享了这件事,温言敲她脑袋,告诉她千万别让另外两人知道。 寒酥伺候温言洗漱后,回到自己帐中,才亮起的灯,被吓灭了。 敏感的身体,被温柔和粗暴交替爱抚,寒酥开始产生了动摇。 隔天,温言看到寒酥一直在哈欠,就问她怎么了。 寒酥一开始支支吾吾,接着就在温言耳边说了昨晚的事,温言睁大了眼睛瞧她。 寒酥被看得不好意思,烦恼道, “小姐,好难选啊。” “你可得捂紧,别翻船了。” 温言向来只考虑自己人,寒酥选不出来,那就都先试用呗。 反正离开这里后,就当没发生过。 温言骑马去了边境镇上,身边跟着两名卫兵保护她。 小镇虽然看着破,但镇民有很多,多数有家人在军营中。 温言的视线被一车红红的果子吸引,她下马去。 卫兵告诉她,这种果叫红山果,味道和山楂相似。 温言想到可以做糖葫芦,于是买了一大兜。 牵马逛了许久,看到镇上唯一的衣铺,温言进去待了许久,出来的时候抱着两匹布和一盒针线。 把东西都放到马背上,又去了卫兵推荐的吃饭地,一大锅奶白羊肉汤端上来,还有军中极少吃到的新鲜蔬菜,军中只有干菜和腌菜。 温言满足的喝了两碗汤,一大碗饭后,放下筷子,把散下来的围巾围好脸遮住。 跟着她来的两名卫兵,坐下开始吃饭,温言点了许多,足够他们一起吃饱。 食肆里的吃客有很多,往来的外国商人队伍多数会在这镇上歇一歇。 此地就是因为多国往来商人频繁,景国和辽国才会争夺。 温言看着店里的外国商人们,招手老板过来,让他去问这些商人手中有没有地图卖,哪里的都可以。 老板常年招待外国商人,会说一些外语,能与他们沟通。 全部问下来,得知有两张地图可卖,一张海外图,一张在遥远地的图,都是未听说过的国家,温言买了下来。 她也没有什么目的,就是想到了,想知道这些外国人的国家是如何的。 回到军中,温言把红山果交给寒酥拿去清洗,她在帐中开始研究制衣。 沈确的里衣,很多都有了磨损,她想亲手给他做几件。 来时不知也没能想到,只好去买布。 寒酥教会她后,开始熬糖,做糖葫芦,焦糖的香气扑出后,寒酥拿木签子签起的红果子往糖汁里裹上一层,再放到木盘中。 一串接一串整齐放好,全部做好后,拿去放到外头冷冻。 温言做的第一件里衣,线逢的歪扭,手指也被扎了好多针,她不好意思这种残品给沈确,又开始做第二件。 寒酥做在一旁吃糖葫芦,看着她缝衣,每当有帘子响动时,两人立即交换手中物。 等温言做出满意的一件里衣时,两匹布也只剩下半匹,那些残次品,她改成了巾帕。 她第二次去镇上,不止买了布,还买了羊绒线。 绒线可以织很多东西,几天后她织出了件没有袖子的绒线衣,还有条绒线毯子。 当温言搞惊喜礼物送给沈确时,他装出了吃惊,温言都不嗑瓜子睡懒觉了,他能不搞清楚她做什么吗。 温言让他试衣的时候,他二话不说脱光,把她拉进被窝试。 他把这暖衣穿在了身上,会故意露出一点,引来旁人问,又装作平淡说娘子手织的。 季应祈扒他衣看过摸过,酸溜溜的说他也想要,这绒线衣保暖又轻便。 沈确的帐中,寒酥在给季应祈量身,温言记尺寸,被他念的烦,沈确让侍女给他织一件。 量完身,季应祈自来熟的拿了一串插着的糖葫芦,来到沈确身前,和他嘀嘀咕咕起来。 视线低下去的时候,看到他腿上盖着绒线毯子,立即嚷着他也要,自己老寒腿需要。 等这个强盗看到沈确的绒袜,又抢去了一双。 沈确念了他许久,袜子温言做的,心疼她的手 温言倒是大方,不甚在意,既然他也缺衣,就让寒酥也给他做了几套里衣。 寒酥制衣还要忙着与人周旋,人有点虚,温言体谅她熬夜,这外出吃冷风的跑腿活,她去了。 三品云麾大将军的帐前,自然也有人守卫,温言才靠近,就看到几名军医急匆匆进帐去。 等她亮明身份进去,看到季应祈背部中箭,他嘴中咬紧了巾布,军医拿匕首在受伤位置割开皮肉,好不让箭头倒钩。 疼痛的冷汗从他脸上冒出,拔出铁镞,立即止血。 带血止住后,军医又开始缝合伤口,整个过程,季应祈都是咬牙在忍受。 温言不是没有见过受伤,这么直观看到治伤,单看着就觉得很疼,她有些出神的想,这些军中人,应该被帝国好好对待。 他们不是在为个人利益出生入死,而是在保卫帝国。 无法想象,他们需要多少次从鬼门关活着回来,才能加官晋爵。 她开始思考女帝重文轻武会带来的后果,现在看不到,但是十年,二十年,五十年后呢。 军医治疗完又离开,加紧去治疗下一个。 季应祈套了衣,开玩笑问温言是不是很可怕, “你受伤了都不卧床休息吗?” “又不是不能动,没什么好休息的。” “刚才瞧见你们不上药就缝合,军中伤药短缺吗?” “这里什么都缺,哎呦,我的大驸马,我还是伤患,给倒杯水吧。” 温言给他倒了杯水,还想再问些军中问题,哪知这人来到她背后,手精准伸进衣内,丰盈处传来疼痛。 温言被他手乱摸给气走了,特娘的,不想回答就直说,用这手段。 吃了一巴掌的季应祈,喝下茶水后,又撩帐出去了。 这里,每天都有人受伤,他的手脚都还能动,自然不会休息。 温言的身份是双重的,既是沈确的妻子,同时也是朝廷大员,她想知道军中一些情况,但是沈确不想让女帝知道。 温言啥也没了解到,回去都不知道怎么交差。 夜里咬沈确也没用,就是不说。 温言另想办法,让寒酥去套话。 经过信息汇整,温言算了一笔账,眉毛拧了起来,这军营的人数,不对啊。 沈确到底偷偷扩充了多少,才送来的粮,怎么会就每人只三天量发,应该五天量才对。 季应祈从外头回来,冷得呵气,当他进帐后,立即转身要走, “回来,不然我就大声喊了。” “你就饶了我吧,去问大皇子。” “问的出来我还找你。” 帐中加足了炭,温言只穿着薄裙,姣好身姿隐隐透。 当她这样时,季应祈反而离她远远站着,警惕看着她, “求你了,快点回去,被大皇子知道了,我非得被扒皮。” “他要明日才回来,军中多少人,你说还是不说。” 季应祈躲着温言靠近, “大驸马,多少人不都写明着嘛。” 帐中热,和温言绕躲着走,他都出汗了。 薄纱裙从身上落下,露出骄傲身姿,季应祈心中哀嚎,漂亮女人的温柔刀,也是要人命的。 季应祈手脚不动,闭着眼紧抿唇,他要受住考验。 他的手被按在了温软的胸前,他哀嚎的更大声了,这酷刑也太难熬了吧,他蜷缩身子不让温言发现异状。 当他的脸也被埋到两座山峰里,他快哭了,他是个男人啊。 温言笑着离开了,季应祈瘫倒在床上,背后的伤口裂开了。 军中果然就不能有娇女人,一定要引以为戒。 第35章 嘴贱 接下来几日,温言开始在军中四处走动,年后,军中开始有人陆续回来了。 她马上就要离开,一定要有东西可汇报才行,沈确的野心很重要,她的官途也很重要。 既然不给她知道,只能靠自己去发现。 受了伤的季应祈被安排跟在温言身边,阻止她所有可能的发现。 他嘴里叼着根干草,躺在干草堆里,温言在马厩中兜转,数着干草堆数量,当她专心在计数时,脚下被绊倒。 温言推他推不动,气呼呼抓干草扔他,刚才数到哪一堆给忘了。 闲休的人,报仇一样不停干扰捣乱,温言告诉自己一定要耐心,不然他就得逞了。 趁着午膳,温言假装回帐,实则半路回去蹲守在马厩里,她要等马匹回来。 只是躲在干草堆里的她,没有等到军马回来,而是等来发现她半路溜的季应祈, 大驸马 第51节 “放我下来,我是你上级长官,快点放我下来。” 季应祈单肩扛着她走,对她还真不能放松警惕。 “大驸马,天冷路滑,下官为你效劳。” 送粮来的文官,都没她这么狡猾,知道年后查,还躲着不走。 故意转了几个圈,温言人倒着,头开始晕起来,女帝没错,这群武官就是得被压文官下,否则,哪里治得住,都不把高于自己品级的长官放在眼里。 温言晕兮兮的来到了伙房,季应祈给她端来了饭食,面对面一起吃。 周遭其他坐着的人,也都多少听闻了温言近日的行为,对她也提高了警惕。 温言瞧大伙盯着她看,一无所获的火气冒出, “看什么看,别让本官抓到你们的小辫子。” 等人都收回目光了,温言对准了季应祈, “你没事干吗,整天跟着我游手好闲。” “保护大驸马,也是下官职责所在。” 被顶回来的温言,瞧见他碗中有炸金黄的炸糕,一筷子抢走。 要留着最后吃的季应祈,心疼极了,也把她的肉条给吃了。 温言躺在床上翻来翻去睡不着,被人监看着能睡着才怪了,季应祈搬了把椅子就坐在旁边打瞌睡。 温言听他呼吸沉稳后,悄悄滑出被子下床,踮起脚尖从他身边走过,即将越过他,温言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一臂挥倒,回到床上。 反正也睡不着,温言开始向季应祈打听起萧羽蓁的事情,军中人对她应该更为熟悉。 这是个安全话题,季应祈可以谈,但他不想在帐中谈,免得温言又使坏。 季应祈带她外出去骑马了,知道她喜欢骑快马,故意超她,温言哪能愿意落后,不停冲。 军中马的短跑爆发力极强,温言兴奋的挥鞭快骑。 等她追上他,已经过去了不少时间,季应祈瞧天色,今天又可以很快糊弄过去。 萧羽蓁的传奇,军中每个人都听说过。 虽然季应祈和沈确年纪相仿,但他却是早早在军中锻炼了,从不回大都。 两匹马在白雪之中慢步,季应祈说着自己听到的传闻,毕竟,萧羽蓁掌管的是东北军,只能是听说,无法亲眼所见。 冰天雪地之中,马儿停下,交谈的两人奇怪,往前看去,地上有个冻僵的人,看衣饰像是附近的镇民。 温言是打算绕开当没看见,她只是一个弱女子,救人的危险她不想发生。 季应祈却是下了马,探了那人颈动脉,发现人还活着,便将人压到了马上,叫温言跟着他,一路去往镇上。 他要救人,温言也不会反对,只要不是她独自救人就行。 一些女子在半路救回来的人,谁知道是人是畜生。 到了镇上,很快就有人认出了他是谁,带路到其家中,通知家人。 “阿爹,阿爹。” 一位姑娘从里头跑了出来,身后还有个年老的妇人,看年纪应当是祖母。 季应祈帮人帮到底,把人一起抬进了屋内,大夫被请来,煮过的姜汁涂抹在冻伤的人身上,帮助他活血。 温言牵两匹马进小小的院中,系好绳,她就倚靠在柱子上,看着檐下一连串挂起来的冻柿子。 冬日的暖阳,照在身上就跟披了层纱似的,她瓷白的肌肤,被冻得更白了,像是一块嫩豆腐。 季应祈出来,看见温言闭着眼在晒太阳,以往一刻也静不下来的人,如今可以安静的等人。 感觉到被注视,温言睁开眼, “可以走了?” 怎么可以什么都没表示就让救命恩人离开,季应祈和温言被盛情留下来吃饭。 被救的人,是镇上的猎户,何善。 他的女儿何夏,是镇上学堂的女夫子,还有一母,身体硬朗,照料着家中。 四方的木桌上,温言和季应祈坐在一张长凳上。 小户人家的真挚感谢,全部体现在热腾腾的饭食上,摆满了一整桌, “恩人,也没什么好招待的,请别客气。” 何善要给季应祈倒酒,被他止住,然后接过给温言倒上,温言尝了一口,烧辣的她眯眼嘶嘶。 季应祈本就是开朗爱笑的人,见她如此,爽朗笑出了声, “这是烈烧刀,就你那猫尿酒量,这一杯够你喝了。” 温言其实不想喝了,但看这朴实人家,也不好意思浪费,一口给闷了下去,哪知何善见她如此豪爽,还以为她喜酒,又热情给倒上了。 季应祈笑得幸灾乐祸,自己盛了羊肉汤,呼呼喝下,何母的厨艺,非常好。 他一连喝了两碗。 季应祈在这里待的久,和何家人聊家常,也是聊得来,温言两杯烈烧刀下肚,虽然表面看不出异样,但她反应已经开始变迟钝。 何夏被他的见识广折服,夸他学识渊博,是否读了许多书,温言突兀笑了出来,季应祈哪里是个读书人,以前他是他们一群人的大哥。 “哎哎哎,祈哥,松手。” 季应祈拽着温言的辫子往后拉,温言双手去挠他。 等重新拿筷吃饭,何夏又问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她对季应祈除了感激,还有好感。 “我娘子。” 季应祈一手搂紧她的肩,他的婚事,已经被预定好了,身边还有人监督,不再合适有姑娘来找他。 温言有些反应不过来,但话都已经说出去了,也没出声。 反正外头的身份都是自己给的,胡说八道也无所谓,省去些麻烦罢了。 吃饭的期间,外头大雪又开始下落,老天要留人,也没办法。 何夏及时止住了好感,不再蔓延,她把自己的卧房让给了温言和季祈,她去祖母房那里。 暖烘烘的炕床,温言霸道占了位置,卷了被子一下子睡着了,那两杯酒让她出现后劲头晕。 季应祈脱了衣,把油灯熄灭,外头看不见里头情况。 何夏在祖母房中不安的睡不着,祖母很肯定的说温言和季应祈不是夫妻,现在她人不在房中,出去了还未回来。 温言迷迷糊糊的感觉被亲,困倦昏沉的身体被捞起。 无意识的哼吟,寂静的黑夜里,听得清楚。 门房有响动,何夏立即起身, “祖母,这么晚你去哪里了。” 何母拍了拍身上的雪,掩饰道, “去厨房锁柜子,大冬天的耗子,鼻子灵的很。” “祖母,你快上床来,我给你暖暖。” “哎,好孩子。” 等何母上了床,何夏捂她冰冷的手,何母怜爱的看着她, “孩子,你也不小了,该考虑自己的婚姻事了,那隔壁木匠如何,我看着挺老实。” 人老看走眼了,外头可真冷。 何夏想到隔壁那个呆子木匠,就不是很乐意, “再说吧,不着急。” 何母叹气,再这么耽搁下去,都要成老姑娘了。 隔天早晨,温言不想在外人面前发火丢人,一直忍着。 何家人送两人到门口,期间一直想把谢礼给他们,季应祈拒绝了。 温言试了好几次,都上不去马,黑着脸打算牵马走,季应祈一脸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托她上马。 温言不等他还在和何家人告别,甩鞭子直接走了。 驾马离开了镇,温言不知道路,只好停下来,她在心里列出踩过的坑,不仅是不能和陌生人走,也不能和熟人走。 季应祈上前带路,脸上没了之前常挂的笑意,两人一路沉默的骑行在雪地之中。 前头有段冰面路,马蹄容易打滑,两人下马牵绳走。 温言盯着脚下走,冷不丁被他扯过去,脚一勾倒下,被按在了雪地里。 心中怒火再也抑制不住,温言使劲打他。 双手被按压住,嫩软的唇被含咬,温言狠狠咬他,被更凶狠的咬回来。 “以前天天跟在后面叫祈哥,求着我教你马球,你就这么回报我!” “谁叫你和国公府小侯爷定下了婚约,不远离你,等着被陆北那个疯子收拾啊!” 小侯爷陆北,大都顶顶有名的人,神童,温言还在玩堆雪人的时候,她就已经破格读国子监了。 也不知道怎么的,季应祈入了她的眼,火速订下了婚约。 季应祈跑西北来,是想躲她,耗着时间。 “那你和大皇子好上,有没有想过我,不知道我和他关系好啊!” “谁叫你一声不吭跑了,他看我心情不好就一直陪着我,好上不是很正常,再说,他又不知道。” “你移情别恋,太过分了!” “你可别乱说,我们两还没来得及发展过,顶天了就是好朋友。” “放屁,你说要嫁给老子的。” “那时候才多大,你还说要在我生辰放兔子烟花,放了个屁。” 大驸马 第52节 “不是跑得急,不然要被抓回去。” “那你只能怪你自己命不好!” 温言的那个马球圈子,是季应祈带她进入的,她的好马术,也是他教的。 她的善歌能舞,也是受他影响。 年少的时候,都有这么一个对自己产生很大影响的人,但那是过去。 温言和季应祈相互瞪着,怎么着,她已经是大驸马了,有权有势,不再是以前那个他说什么都信的好姑娘。 “你快点回去,看见你就眼睛疼。” “你还有脸说,我打死你,禽兽,趁我醉酒欺负我。” “那我哪里能忍得住,怪你自己睡得香。” 哼,居然说他命不好。 温言就是手疼也要打他,嘴太贱。 突然,有沙沙的踩雪声,温言被季应祈拖到了雪堆后,他戳出一个雪洞来察看。 刚才两人是躺倒在雪地,脚印可以消失。 这个僻静地,就是好天气也很少人经过,更何况现在还有积雪。 两匹马在不远处吃雪,不时甩尾。 第36章 不想负责 两只眼睛靠在一起,透着雪洞,看到了一头黑熊,它似乎是寻着马尿味而来。 两匹马没有系绳,见到熊,撒蹄跑了。 近九尺高的黑熊,在四处转望,在送粮的路上,温言就听老兵说过,熊的智慧很高,它不仅会故意站在人背后轻拍诱人转过去,还会在夜里学人一样敲门。 若是不幸遇到背后有熊,千万不能转头,否则会被咬喉咙,因为熊并不习惯两脚直立,可以拉住它的手臂,将它过肩摔。 黑熊停留了许久,冰冻天里,除了刚下的马尿,闻不到其他活物气味。 黑熊走了,季应祈和温言还是一动不动躲着,熊,有杀回马枪的习惯。 果然,一会儿后,黑熊又回来了,它绕了好几圈,还是什么也没发现,才真正离开了。 温言的嘴巴,被季应祈牢牢捂着,身体也几乎在他臂怀里,又过了一会儿,没有熊再出现,他们两个才站起来。 季应祈身上没有带剑,正面对上这么头大熊,很危险,自然能避就避。 杀熊英雄,不是谁都想当。 温言要走的身体,又被拉了过去, “又怎么了?”? “我们得去通知镇上的人。” 这里,距离镇上并不远。 吊儿郎当的人,其实有一颗负责的善心。 能怎么办 ,温言又不认识路,马儿也跑了,只能和他往回走,幸运的是,走路可以抄近路,过一座桥就能省去很多时间。 摇晃的吊桥,温言走的提心吊胆,季应祈拉着她的手,走在前头。 桥下是雪覆盖,但未结冰的湍急溪流。 “祈哥,你慢点,我腿软。” 温言踩着他的脚印走,长长的吊桥,摇晃的让她心慌。 季应祈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用力握紧她的手, “别怕。” 手上传来牢固的力量,温言专心跟在他后面,不去想桥下的冰水。 不认识其他人,他们两个去了何家。 有熊出没的消息,由何善去通知了,这可是个重要的消息,若是夜里没有防备,熊来家中,可能会遇害。 以前,就有过几起恶熊吃人事件。 温言的双脚侵泡在了热水中,季应祈在给她揉筋活血,否则要生冻疮。 不比他常年锻炼,温言懒动,身骨不经冻。 “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双脚在季应祈的手中,敏感痒。 “当然不是对你白好。” 不正经的笑出现,温言要伸回自己的脚, “臭流氓。” “你想哪里去了,哈哈哈哈哈。” 季应祈要她去加烧热水,热水不够。 他想好好洗个澡,在军中热水澡太奢侈,在这里享受下恩人待遇。 重新穿上靴袜的温言,去了后厨,何母想帮忙,温言让她去休息,让一个老人家提水辛劳,她也不做这种事。 等她提了一桶热水进房,一勺勺加进去,季应祈趴在浴桶边问她, “你怎么不生气了,以前让你跑个腿都要发火。” 温言没回,她卷了袖子,问他要不要洗发, “你突然这么好,我有点不习惯。” “要不要。” “要。” 温言在他背后给他洗发,有一条从他眉骨间划到发鬓里的一条伤疤,背后的伤痕,更是交错有许多, “你现在就有这么多伤,以后老了肯定不中用。” 闭着眼的季应祈哼笑,不吭声。 温言的指腹给他按头, “你和你家里关系还是那样吗?” “你也看见我帐中情况了,家徒四壁。” 季家想把他卖给国公府,他偏不如他们意,要靠自己闯。 国公府陆家,与周家,谢家,萧家,并列四大家。 “看你这样,我原谅你了。” 季应祈不愿出卖自己,宁愿以卵击石。 “哼,我不原谅你。” “呵呵,不原谅就不原谅,反正我现在是大驸马,你能耐我何。” 没开始就结束,又不能怪她。 季应祈睨她,心想,等着。 何夏下学堂回来的时候,看到沐浴过的季应祈散着发坐在椅上晒太阳,温言在他腿上,两人在玩翻花绳。 何夏笑着摇头,祖母还说他们两个不是,明明就是打闹的玩伴夫妻。 这世间,成为夫妻的,有多种多样的类型,不存在哪种最好,只要合适都好。 看别人头头是道,轮到自己,何夏很烦恼,她没有强烈的喜欢过谁,也没有被谁强烈喜欢过。 平平淡淡到现在,看到温言和季应祈两人有说不完的话,生出了些羡慕,开始想自己的人生大事。 有个人陪伴,挺好的。 在听闻熊出现后,隔壁的木匠敲响了何家门。 见到季应祈开门,他怔住了,正心中思乱的时候,温言在他背后, “让让,不进去别堵门啊。” “抱歉抱歉。” 李正让开,温言进去就被季应祈勾住了脖子, “你去哪里了?” “听到外头有卖芝麻糖,去买糖啊。” “下次不许自己一个人出去。” “你管我。” “我不止管你,还要吃你糖。” 两人抢糖,完全把门口的李正给忘了,还是何夏见他们在门口停留,奇怪就走了过来。 李正见到何夏,说话结结巴巴,在吃芝麻糖的温言和季应祈看着他,李正更紧张了。 “进来吧,你这样说我也不是很懂。” 李正红着脸进门来了。 在几人的围观下,李正给何家的大门,做了一道暗锁,木门柱上开了一个孔,装下可拨动的木棍,在门栓上凿出一道卡槽。 通过手指在孔中拨动,可以锁住了大门。 这个沉默的木匠,听闻有熊出现,就想着为心上人多一道安全,只要不开门,熊也很难进来。 温言坐在季应祈的肩上,伸手比划了下高度,她建议在墙头再竖些尖锐物,那头熊很聪明,可能会翻墙。 大驸马 第53节 李正见季应祈载着温言跳来跳去,那颗乱想的心,稍稍安定了下来,可能只是客人。 两家的墙头,放上了钉钯。 当夜,温言正嫌季应祈身上热睡不着,伸出手想冻他的时候,听到了外头敲锣声。 不急不缓,一下,又一下,然而,没有任何话音出现。 静悄悄的夜里,这声音,听的人毛骨悚然。 温言咻的手伸进去,钻进了季应祈的怀里, “祈哥,你听见没。” “听见了,你的手往哪儿放呢,坏掉怎么办。” “我手冷,这里暖。” 季应祈抓住滑凉手,放在胸口给她暖,吐槽道, “这熊成精了,这都会。” “你说,会不会出事。” “都提醒过了,不开门就无事,等明日熊的踪迹出现,官府就会出兵围捕。” 另一间房中,何夏,何母都醒着无法入睡,这诡异的锣声,实在让人心中不安。 等锣声远去,何母想去看一看,被何夏按住,哪里也不准去。 谁知道会不会就站在门外。 一道尖叫声划破了夜里的宁静,紧接着有凄厉的哭声响起,有胆大的开门出去瞧了,胆小的依旧躲在家中。 温言叹气,季应祈已经穿戴好了,他给温言掖好被子,让她别出去。 门外,何善叫住他,套了件外衣也赶紧出门去看情况。 那熊被赶来的人群火把,吓得乱蹿,翻墙进了民居,尖叫声此起彼伏,家家户户开始亮灯。 温言穿好了衣,出门见到何夏把家中灯全部拿了出来点亮,熊可能怕火。 温言帮她一起点,心中也有了不安。 人群声越来越近,外头火光簇亮,何夏手指着一团黑影,惊叫了出来,温言顺着她的手指,也尖叫。 只见那黑熊不知何时,站在了木柴粮仓中的房梁上,那张黑黢黢的脸,露出了笑容。 温言和何夏吓得瘫软,隔壁李正听到动静,拿了一柄斧子翻墙过来,见到那在诡异笑的黑熊,心中有些害怕,但手握斧子,站在了两个弱女子前。 那黑熊窝在梁上,不停笑,何夏突然想起来,不见祖母,她大声呼喊起来, “阿麽——阿麽——” 没有人回应,她失声痛哭了起来,以为祖母遭遇了不测。 事情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糟,当何母手拿弓,背着一袋羽箭出来时,何夏打了个哭嗝, 何母从背后拿出羽箭,将弓拉满对准了黑熊,何善的一身打猎本事,还是她教的。 “夏夏,开门,是爹。” 听到拍门声,何夏去开门,人群拿着火把进来了,见到那黑熊站在横梁上咧嘴笑,都一阵头皮发麻,这是成精成妖了。 何母的箭,并没有射歪,相反还很准,但是这熊竟然用爪子拍掉了。 季应祈要走李正手里的斧子,又从何母手里拿了弓箭,只见他先将斧子飞甩过去,又紧接着连射两箭。 熊不接斧子要躲开,又被后两箭吓不稳从梁上摔了下来,见他站起来就要攻击人,一根铁链甩到了他身上,胆大的几个镇民拿铁耙,镰刀,斧子去砍。 黑熊不敌人多,季应祈手中的铁链,制住了他的双肢,连续捅了它许久,直到死透透。 温言站在远处,看着人群中,神情坚毅又冷漠的季应祈,他继何家恩人后,又成为了镇上的恩人,若是没有他的提醒,这熊恐怕会伤害许多镇民。 今晚遇害的人家,并没有开门,是这熊翻墙进去,啃噬了一屋三人,血淋淋的肠子被拖了出来。 这一晚,镇民们兴奋的回了家,去除了一害,那头死去的熊,先留在何家,明日再分。 季应祈洗净手后进屋,看到温言坐在暖炕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回神,吓傻啦。” 季应祈的手在她眼前晃,温言拍开他的手,自己卷了被子,离他远远的。 “怎么啦,你在生气。” 季应祈凑过去,连被带人一起抱住,不让她动, “你放开。” “你不说就不放。” “无赖。” “大小姐啊,求求你快点告诉我为什么不高兴了,嗯?” “少来这一套,你要是再晚来一些,我都进熊肚子里了。” “那人家的命也是命,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反正我不重要,你走开。” “天地良心,我可是跑过来的。” 温言挣扎的不想进他怀里,无奈这人力气大,箍紧了她。 隔天,除熊功劳最大的季应祈先挑选,他要了整张熊皮和一个熊掌,别人觉得他要少了,想让他再多要些,他只说够了。 昨夜出力杀熊的人都分到了东西,何善要了熊腿,何母要了熊胆。 何母在院中帮季应祈鞣制熊皮,温言在一旁围观学习,何母操着方言在和温言交谈,她在夸温言眼光好,选了个好男人,问他们成亲多久了,有孩子没一些家常事。 温言胡说八道,说他们有个三岁的孩子在家中,她和季应祈来这里看望驻军在这里的亲人。 季应祈从外头回来,温言塞给他一个拨浪鼓,说是何母送的。 何母朝他们两个用方言说留那么小的孩子在家罪过,这个是送给他们孩子的礼物。 手中的拨浪鼓,是何母亲手做的,原本是想给何夏留的,但她迟迟没着落,都用不到。 黑色的木柄上,刻了平安的符文,两张鼓面是牛皮制的,铜钉整齐围了两圈。 两根线垂挂的有两颗重量不同的小珠球,控制好手劲,可让珠多弹,这个拨浪鼓弹出来的声音有好几种。 季应祈向何母道谢,赠送拨浪鼓,有祝平安康乐之意。 何母笑着让他们再多生几个,父母长得这么好看,以后孩子们肯定也都好看。 “话可不能这么说,又不是猪,一个顶天了。” 温言觉得这种多子多福的朴实想法,很有必要反驳,在何母笑呵呵的目光下,季应祈勾着温言的脖子走了,不让她再胡说八道下去。 两人去了外头街上,温言围着脸,季应祈带她去了一户刚生下好几只狗崽的人家里。 两人怀里各抱了一只未睁眼的小奶狗,土黄的毛色,一只肚子上有白毛,一只肚子上是黑毛。 温言给取名金鱼银鱼。 已经出来了三日,他们得回去了。 没有马,两人只能走回去,季应祈背后背了一个大包裹,胸前背了两只在睡的狗崽。 温言手里一根树拐,在冬日暖阳下,和季应祈徒步走回去。 白雪皑皑的景色中,两道移动的身影,在追逐打闹,季应祈在前头等,温言在后头喘气,拿着树拐一步一步追上,他笑她像个老阿婆。 看到军营营帐的时候,天色已经很黑了,才靠近,季应祈让温言扔掉树拐,双手举高走近去。 高墙上,有弓兵手对准着他们,温言照做了。 来到墙下,季应祈吼嗓子亮明身份,门才打开。 在他们进入不久,身后的门又打开了,一列骑兵奔进来,随行的人大声喊, “快喊军医来,宋将军受伤了!” 喊声的人是沈确的亲兵,他们下马后,沈确把他马背上的宋颜抱起匆匆去帐中,神色十分的紧张。 “别想太多,这种事,是会比较常发生。” 季应祈开口和温言解释,一起杀敌,难免受伤, “是你想太多了,我什么都没想,快走吧,金鱼银鱼饿了。” “你要回我帐啊,话先说好,我可不负责的。” “这话该我说,我不会对你负责。” 第37章 鬼话连篇 温言让季应祈先养着她的小狗,等她离开再带走。 两人都避而不谈为什么不让沈确知道,没有谁再比对方更合适,可是,他们不能。 等温言离开,就画上有缘无份的句号。 寒酥担忧的看着温言,回来后,就在她帐中流泪,问发生何事也不说,温言在恨自己,为什么不相信他。 寒酥去外头收集了一盆干净雪,然后又复杂的看着温言,她先是拿雪洗脸,接着又把脸埋进了雪里,感受着这里的冬日常态化洗脸。 看着温言在自虐,寒酥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但心中很不好受,她看起来很难过。 一连几日没见到沈确,温言也没有问,寒酥看到他在宋颜帐中。 她没有时间可再浪费,想要找到蛛丝马迹,知道这里的情况。 躲在马厩,躲在伙房,躲在器房,溜进粮仓,还想偷看账册。 季应祈拿她没办法,只好带她去外头遛转。 好几日的艳阳,雪都融化了,覆盖在雪地下的春草不知觉中已经长成了。 马蹄撒欢子在奔跑,温言敞开了双臂,迎风露出笑容,温度升高,温言也不再穿着厚重的皮袍。 大驸马 第54节 今日,她穿了一条高腰织金马面裙,上身短袄紧裹,头上戴了一串鲜艳珠链发饰。 他们遇到了一场辽人牧民的婚礼,广袤的草坪上,有许多欢快的人,琴声悠扬。 温言和季应祈在一颗歪枣树下,吃着酸枣,望向远处的热闹。 季应祈看到新娘坐着系花彩的牛车来,吐出嘴里的酸枣核,身子一歪,枕靠在了温言的肩上。 “老子这辈子都娶不到新娘了。” “那你重新去投胎吧。” “那倒也不必。” “矫情。” 季应祈嫌她肩膀硌的疼,又歪倒枕在了她的腿上,朝天看着白云飞鸟。 温言双手往后撑,也仰头望去,蓝净的天空,惬意而宁静。 季应祈给她唱了首当地的情歌,歌词大胆露骨,温言笑不停。 两人的马抬头看他们一眼,又低头去吃草。 阳光照在两人的脸上,笑容都大咧咧露着,远远望去,像是一对恋人在树下约会。 伪装成辽人偷偷来吃席的童羡,提前溜走,一不小心看到了熟悉的脸。 她吃惊,不得了了,老大和大驸马。 但若是她被发现溜出来吃席,也不得了,赶紧走。 打个牙祭,居然看到了不该看的。 童羡使劲甩脑,想把看到季应祈和温言在枣树下亲的画面去除,她明明最近都没干坏事啊。 当夜,消化不良的童羡去求见了季应祈,苦口婆心劝他回头是岸,没想到听见他说是露水情缘。 童羡看着他怀抱两只奶狗,神情柔和的不像是个年少有为的大将军,倒像是个慈父。 若不是送温言离开那天,看到她怀里鼓出一团,有只毛茸茸小耳朵露出,童羡都要信了季应祈的鬼话。 露水情缘养个屁的狗子,还一人一只。 温言跟着回大都的军队离开,其他人都带兵出战了,只有童羡奉命来护送她一段路。 被童羡若有似无的目光看着胸口,温言知道她发现了,索性不闷狗,把金鱼掏出来抱在怀里。 童羡看到土土的黄狗脖子里,挂着一根金链子,眼抽了好几次,她老大的那条狗脖子里,有条银链子。 都什么品味,土狗更土了。 童羡是跟着季应祈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是他派系里的人。 两只狗的事,她自然会保密。 温言离开,脑中想的都是该如何向女帝汇报,腹中一直在打稿。 见到了季应祈,她把沈确给忘记了,还有其他所有人,也都记不起来。 宋颜为救沈确受了重伤,沈确一直在她那边,温言都没有过问,她给忘了。 就是离开没见到沈确,她心下也没有太多的情绪,忙嘛,很正常。 温言把自己带来的很多用品都给了季应祈,给他家徒四壁的帐子填满,他坚持了,而她没有。 温言不停打着腹稿,他们已经结束了,不能再想。 战胜归来,沈确发现温言已经离开,没有留下一句话,失落下去找季应祈。 来到他帐中,看到温言的东西全在这里,沈确纳闷问怎么回事, “老子那张黑熊皮子被她拿走了!” 季应祈咬牙切齿,那可是上上等的皮子。 沈确笑出声,两人的强盗作风,很相似,既然是交换,他也没再过问。 季应祈的肩上,趴着只奶狗,脖子里还有根银链子,沈确好奇看着, “我儿子银鱼,来,打个招呼。” 季应祈挥着狗爪,沈确被他话呛到茶水,不会是在这里太久,脑子给待坏了吧。 军中是有变态,但养狗儿子头一次见。 沈确向季应祈说苦闷,说温言不在乎他,心里只有女帝和朝廷事,那么多天没有说上话,她都不找他,也不问他宋颜的事,还不等他回来就离开了。 “那你不也没找她,你和宋颜到底怎么回事。” 季应祈把奶狗抱到怀里,手指捋背毛。 沈确沉默了一会儿,说只是感动宋颜为他挡刀,季应祈嗤笑出来,在沈确不解的目光中,他说道, “大皇子,又不是没人替你挡过刀,怎么就她特别了,你还抱着她急跑。” 大家都是男人,心里怎么想的,能不明白吗。 沈确抿紧了唇,季应祈这话透着意思,温言应当也看到了, “所以,温言误会了,才冷淡吗。” “是误会吗?” 沈确不悦的看着季应祈,后者嬉皮笑,又去摸他狗儿子。 “你们三天不在军营,去做什么了。” “去做除害英雄了呀,不然哪里来的熊皮。” “听守兵说,你们是走来的?” “你才想起来问,走了整整一天。” “温言没抱怨?” “大皇子啊,宋颜确实可以,但不代表其他人吃不了苦。” “你怎么回事,和你说话怎么这么没劲。” “那你去找宋颜,和她说话有劲。” “谁招你了,阴阳怪气。” 沈确站起来,随处走动看看,发现温言把自己的所有物品都给了他,大到箱子椅子衣架子,小到笔墨纸砚。 就是被裘软枕,也全部在这里,连她的茶具盆器也有。 走着走着视线往下,看到脚下地毯,他无语,怪不得替她说话,原来是被收买了。 这帐子,比他那里还暖。 沈确是个有风度的人,做不出要还的事情来,见他抱着狗不撒手,还贴贴脸,觉得他不正常了,撩帐子赶紧走。 季应祈环顾自己的帐子,笑容浮现, “崽崽,来看看你娘还给我们留了什么东西。” 多个箱子打开,改过尺寸的好料子里衣和外衣,有件女子裘衣改良过,做成了件上衣褂子,上头有别致的盘扣,每颗扣都是金扣,急用时可以扯下。 许多的巾帕,浴巾,沐浴用品,就是软鞋,也有好几双,看得出来,是新赶制的。 和送给他的绒线衣都一个针法,只会单面绣缝。 箱子里还有许多的茶叶,吃食,在最底下,藏着一个小盒,里头放了好几样值钱首饰。 真是个傻瓜。 始终不接受国公府送来物资的季应祈,抱着奶狗一起上了软床,馨香的味道,让他有了好眠。 温言手上的那只镯子,她拿下放在了盒中,傅明庭说的没错,她只能靠她自己。 温言变了,不,应该是成长了,她不再期待谁会爱她入骨,而是把目光彻底放在朝堂上。 只要她站得够高,自然会有爱她的人。 回到大都,温言被召见,急匆匆去见女帝,等她从皇宫出来,已经是夜里。 “先生,我回来了。” 傅明庭转头去看院门口,温言站在那里,目光沉静,夜色里,她的疲惫,很明显。 站起来的傅明庭,朝她笑道, “累了吧,先去休息,明日再说。” 温言摇头,与他一起进书房。 温言说了许许多多,西北,女帝,宋颜,以及,她即将出使燕国。 傅明庭看到她喝茶的手腕上,没了手镯。 温言不见姜伯渔,问他, “先生,伯渔呢?” 傅明庭告诉了她一个坏消息,姜伯渔自年后就一直没有回来,他派人去他的师门,却发现都是尸体,不见姜伯渔踪迹。 经调查,发现是大内高手所为。 傅明庭猜测,可能和李容华有关。 温言叹息,救人惹来灭门,不知是否值得。 “用过晚膳了吗?” “没有,回来就去见女帝了。” “给你准备了夜宵。” “先生,还是你最好。” 傅明庭陪温言一起用了些,见她困倦,就问她以后会由他来叫醒她,有没有意见。 温言摇头,说没有。 傅明庭笑了, 大驸马 第55节 “快去睡吧。” 不管前日多晚睡,后一日都要早起去站早朝。 傅明庭叫醒温言的方式,是拿一根挠痒的搔杖挠她,温言扭来扭去笑醒,瞌睡全跑光。 由于温言自己净面穿衣,动作快了不少,有时间两人一起用早膳。 傅明庭看她吃得多又急,问她是不是吃了苦。 温言点头, “那里没什么能吃的,羊肉倒是鲜美,没一点腥味。” “你的东西哪里去了,去前装了许多。” “留给一个朋友了,他的帐子居然漏风,太可怜了。” “什么朋友?” “小侯爷陆北的未婚夫。” “你们关系很好?” “以前都一起打马球,关系不差。” “少和陆北扯上关系,这是个疯子。” “知道,远离。” 才恢复第一天当差,温言就被堆积的公事留在户部加夜差。 黑乎乎的街道上,户部这边还亮着灯,有晚下差的司衣卫经过,好奇看了一眼。 温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等她惊醒过来,已经是深夜了,外头马车恐怕已经等了她许久。 夜色里,只有零星几盏灯笼亮着,温言快步走向朱雀门。 一道修长的身影站在门口,温言见到他,快步变成了快跑, “先生,你怎么来了。” “不放心你。” “我不小心睡着了。” “嗯,走吧。” 温言在夜里绽放出大大的笑容, “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先生。” “我也这么觉得。” “你该谦虚下的。” “实至名归,不需要谦虚。” 温言拉着他的手臂, “快走快走,我知道现在这个时间,有家特别好吃的馄饨铺。” “来接你,还得破费,可真有你的。” “难得的嘛,走啦走啦。” 两人的影子逐渐远去,这个时间还没有回去的人,依旧有。 苏沉在镇府司皱眉看着信,温言带回来的侍卫,消失得很蹊跷。 据线人报,姜伯渔离开大都后,被几名黑衣人追杀,跟踪发现,他被围杀至悬崖边,中箭掉落,几乎没有生还可能。 苏沉喝了口热茶,把信放一边,又打开另一份卷词。 上头是大内侍卫的来报,原本可以活捉到救出庄穆凝等的几人,但是有暗箭射来,他们被射中,当场毙命。 苏沉的案面上,远不止这两件事,他一直是最晚离开的,没有任何的时间去做其他事。 没有个人生活的他,被女帝器重,许多秘事,全由他交办,他的上司江岫白也不知。 第38章 偏爱 温言的小狗,受到了全府侍女的团宠,不是什么名贵犬种,她们都有种亲切感。 金鱼不是在这个漂亮侍女怀里睡觉,就是在那个温柔侍女的手上吃东西。 傅明庭问温言从哪里弄来的土狗,温言说是从路上捡的。 西北犬,但不是有名的犬种,是普通的家犬,傅明庭也没有疑她,金鱼实在普通了些,长相也不是特别好看。 温言给它戴的金链子,每每见到,他都觉得伤眼。 等看到府中侍女争相给金鱼做狗衣穿上,他只能眼不见为净,狗有皮毛,穿什么衣。 他给金鱼戏取了另一个名字,宝玉,指它在女人堆里受宠。 今日是休沐日,温言睡上了一个懒觉,金鱼为了躲侍女给他扎辫子,逃到了温言的床上,伸舌头舔温言。 温言受不了它的口水,懒觉睡不下去,只好睁开眼,等看到金鱼脸上红红的胭脂水粉狗脸,她哇的惊到了。 在园中作画的傅明庭,看到温言披散着发,抱着被涂了大花脸的狗出来,差点手抖毁了画。 这狗脸,不堪入目。 温言气势汹汹的去找侍女们算账了,怎么可以把她的大将军弄成花姑娘。 西北,童羡收到了一车甘蔗,正纳闷谁对她这么好,季应祈抱着狗过来,说把甘蔗寄存在她那里。 他提前收到了信。 童羡心想放在她那里,就是她的了,当天,两人就在季应祈的帐子里啃甘蔗。 甜过头了,又喝上一口小炉子上煮的茶水。 银鱼在地上翻滚着身子,在玩一颗草编的球, “童羡,你弟弟是不是在城门当守兵。” “说起他我就头疼,好好的武举人去当守门侍卫。” “他身手如何。” “比我差一点,但还能看。” “我这里有个差事,你弟弟要不要去。” “去!” 温言要出使燕国,跟他讨信得过的侍卫。 这不比在国内,人选一定要可靠。 “老大,这几日大皇子一直在发火,我们都被他骂过好几回了,怎么回事啊。” “少往他面前凑就行了,也别去得罪宋颜。” “老大,他们两个是不是。” “少打听。” “这不是大家看到宋将军和大皇子走得近。” “大家是大家,你管好自己嘴巴。” “得令,老大,这银壶送给我呗,我那里缺。” “休想,我也就这么一个。” 银壶搁在长颈的炉上煮水,把手上还有防烫手的绣花棉布。 季应祈的帐子实在舒适,不止童羡,其他人来了都要多待一会儿,多人聚在他这里喝茶的情况多了起来。 银鱼也不怕生,爪子这个碰碰那个碰碰,有些将军故意突然咆哮一声,银鱼吓得后倒翻个头,四肢软趴在地,惹来哄堂笑。 温言给沈确的信,和其他下属给他的信没多大区别,只谈公事,个人的私事一字也无。 连续几封都是如此,字句越来越简练,若不是其他人和沈确说温言身边的侍卫失踪了,他都还不知道。 温言什么都不再和他说,就是要出使燕国,也一笔带过,说会为他带消息,就好似,他们是利益结盟。 温言受女帝信赖,接重任出使燕国,在朝堂之中水涨船高,同时,她也变了,变得,不再在乎他。 对季应祈都比对他好,连带来的金贵治伤药,也全给了季应祈,一瓶也不留给他。 这还是军医透露给他知道的。 可看季应祈闲下来只和他狗儿子在一起,都没借口骂他出心中恶气。 沈确心里烦,觉得温言小题大做,又觉得她故意收买季应祈来气他。 一次会议过后,大家一起去伙房吃饭,季应祈居然搞特殊,他的饭食比其他人都丰盛。 沈确问伙头管事怎么回事,伙头管事老老实实回答, “大驸马带来的食物,交代过小的,都给季将军补身子。” 个人物资,不属于大锅饭,指给谁就给谁。 当一锅热腾腾香喷喷的咸肉芋头饭端了出来,放到季应祈面前,许多筷子都朝他锅里扒拉去,他呸呸不停吐口水,就是这也阻挡不了抢食的筷子,还有过分的拿碗捞。 沈确盯着护食的季应祈,后者朝他露出无辜笑,直接把饭菜倒进咸肉饭锅子,一并端走了吃。 吃到香肉饭的人,都在回味这滋味。 被香味勾到饿的沈确,咬紧了后槽牙,到底谁才是温言丈夫,这么细致照顾! 后来,沈确跟着季应祈蹭饭,发现居然每日都不同,有间隔十日的菜单。 被占去了大便宜,沈确看季应祈心中气更多了,温言给他从头到尾送温暖还补身子,他什么都没有! 不行,他要吃回来,帐子里那些东西,他要收回来。 风度要个屁,他快气死了。 大驸马 第56节 季应祈当然不会还,为此还和沈确打了一架,银鱼在一旁汪汪给他加油。 童羡啃着一根甘蔗路过,掰下一截给银鱼,银鱼闭了嘴,开始撕咬甘蔗皮,咬到甜汁后,只顾着吃不再加油。 季应祈和沈确经常对练,输赢半半,众人见怪不怪。 但只有他们两人知道,这次他们都用了八分劲,季应祈出手可狠了,拳一点都不收力。 看着脸上还笑嘻嘻,可眼中冷的很。 沈确心里冒着火,下手也一点都不轻, “你和温言是不是早认识!她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好到让他嫉妒。 “是啊,比你早多了。” 季应祈躲过沈确袭来的拳,给了他腹部一拳, “怎么没听你们说过!” “有什么好说的,和我沾上关系,能得什么好。” 季应祈在大都非常受欢迎,陆北看上他后,把靠近他的女子全部打击了个遍,疯子名由此传出。 眼中的黯然,使得季应祈看上去没有意气风发,只有沉稳,他年纪轻轻成为了三品云麾大将军,但因为陆北,他有家不能回。 沈确突然的心中不是滋味,腹部吃痛的闷闷道, “那温言对你也太好了些,什么都没给我留。” 季应祈笑出了声,笑的眼周全部都放松, “你活该。” 两人出了一身汗去湖边洗澡,冷飕飕的冻着洗,看到季应祈胸口一直戴着的狼牙不见了, “你的护身符呢?” “打熊弄丢了。” “这么不小心?” “你试试面对那熊,很可怕啊,都成精了。” “赔你熊皮,把温言的东西还来。” “不给,我的。” 等穿衣时,沈确瞧着不对劲,扒开季应祈的衣服,摸他里衣的料子,大怒, “操,你穿女人的里衣!” 衣襟上都有绣花纹。 “老子知道自己是男人就可以了,穿女人衣服有什么。” “你脱下来!” “不脱。” 季应祈连温言的衣服都穿,沈确想打死他,心里在怪季家,让他饥不择食连女人衣服都穿上了。 也幸亏是穿在里面,外头看不出。 回去后沈确拿自己的里衣送他,季应祈嫌糙,不要。 穿女人衣,养狗儿子,怎么看季应祈怎么不正常,沈确觉得自己可能对他缺少了关怀,决定要引他走回正道。 只是,当沈确空下来撩季应祈的帐子,看到他匍匐在地上,和小狗在顶头玩,沈确觉得他可能,真的变态了。 当晚,沈确拉着季应祈去了镇上一户富裕人家里,有个颇有姿色的年轻姑娘,含羞带怯的看着季应祈。 沈确带着他出来,国公府的人不敢跟着。 “你这是干嘛。” “给你开荤。” 季应祈跑了,在夜里大声骂沈确有病。 沈确一片好心,怕他憋坏,人扭曲了,追着他骂现在他不正常。 “老子心里有人,你别害我!” 季应祈气狠了,吼了出来。 “谁啊,你在陆北眼皮子下有了人?” 沈确眼眸凉凉看着他, “心里想都不行啊,老子喜欢谁她陆北管得着吗!” 季应祈骑着快马回营,不去看沈确怀疑的眼神。 他喜欢谁,谁都管不着,天皇老子也一样。 天气逐渐的热起来,广袤的土地上,一片片绿青草,季应祈时常带着银鱼出去跑。 吃硬肉长起来的银鱼,看着像条狼犬,龇牙的时候叫人看着怵。 金鱼那张花脸,惹来银鱼的嘲笑。 季应祈经常把金鱼的画给银鱼看,让他记住兄弟。 温言画了一册子的金鱼画像,她学会了谨慎,不再有文字记录,只有一幅幅画。 有时是一碗料很丰盛的面,有时候是一张饼,又或是一片叶子,一只风筝,看到想到什么就画什么,不拘。 外人无法判断信息的画册,就是看去,也不会联想到是温言。 她那里,有时会收到草编的蚂蚱,麻雀,小狗,兔子,有大有小,她都保管放在盒子里。 童羡的弟弟,童漾被不起眼的录进出使燕国的队伍中,离开大都后,被温言提拔成了身边侍从。 她的身边 ,这次跟着好几个大内侍卫。 童漾长了一张娃娃脸,性格和童羡一样开朗,能说会道,办事利落。 都只当他入了大驸马的眼,会来事。 温言信任傅明庭,但不妨碍她还需要其他自己的人。 这一次,寒酥彩娥一起跟着去燕国,出使的队伍,浩浩荡荡。 何时回来,谁也不知。 温言第二次挑重任,朝中不是没有人提出异议,但都被女帝压下去了,她满意温言从西北带回来的情况。 温言忠的,是她。 比起朝中那些投机派,女帝自然器重这一手提拔起来的温言。 温家根基不深,并且只有温言一个冒头,女帝对她放心。 沈确和宋颜的事,女帝知道的一清二楚,派温言去,也是在测试她,结果,温言通过了,她不为私情所困。 以后如何,只要温言忠她,就不会比现在差。 第39章 傲慢 温言暗暗养着自己的底牌,此事只有温伯候知,否则,温言和季应祈的联系不会这么安全。 得知此事时,温隐在书房坐了一夜,最后想清楚,只要女帝不倒,温言做何事他都支持。 军政两手抓,最好不过了。 温言就算不是大驸马,将来她也是温伯候。 温隐私下里的商队,开始了扩张,在西北开了一家供应羊肉的饲养地,商人在这里养羊贩卖到其他地。 季应祈不想被掌控的心很强烈,厌恶国公府对他的监视,也厌恶季家的懦弱。 他最好的年华,被迫待在西北地,心中恨意,谁知。 沈确不知温言的好,他知。 美丽狡猾又坚韧的女人,和他才合适,况且他们两个才是情投意合,沈确若是没有大皇子身份,他阴沉多疑的个性,谁喜欢他。 温言都是在迁就他。 温言做的绝,一丁点东西都没给沈确,虽然她什么都没说,但季应祈知道,她不会再和沈确好。 他们两个之间,隔着他和宋颜。 寒酥的爱慕者之一,是季应祈的守卫兵,否则寒酥怎么就知道宋颜的帐子在哪里,还凑巧一直看见沈确进去。 季应祈从不劝沈确和宋颜保持距离,也不告知他军中人对他们在私下的调侃。 沈确心情不好,季应祈管教自己的人不往他面前凑,也不要去惹宋颜,到了空闲日,季应祈带人去牧场吃羊肉,犒劳下属。 渐渐的,他和沈确在一起的时间减少,一直带狗和下属们在一起。 沈确碰不到他人,又加上宋颜主动靠近,进入死循环,他和宋颜走得更近了。 其他人见到,也更加不往前凑,跟着季应祈不是去吃羊肉就是在他帐子里喝茶,大家杀敌也都围在一起,又或是在闲话中商讨对敌。 几人私下的商讨,到了会议上时,都可以熟练接话,于是,私聚的更勤了,再说,军中也没的娱活,喝茶聊天挺好。 等到沈确察觉出将士对他有了疏远,已经是过了好一阵,当一群人在玩蹴鞠却没有人叫他时,他私下叫人过来问话。 小将一开始支支吾吾不敢说,在沈确的逼问下, “大皇子,也不是我们不想叫您,只是。” “只是什么。” 小将为难的看着他和宋颜,一切尽在不言中。 宋颜的脸色白了下去,沈确的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 小将一出去,就告诉季应祈大皇子知道了,季应祈拍了他肩膀,让他宽心, 大驸马 第57节 “又不是什么大事,大家都知道。” 一起在踢球的人,也都七嘴八舌, “就是,长眼的都瞧见了,踢球踢球。” 小将落下心事,加入抢球之列。 踢完球,一群人跟着季应祈出去打猎了,带回猎物让伙房加餐,热热闹闹坐在一起吃饭,男将女将都有,但都只是同僚。 军中忌讳,他们不会去碰,都爱惜自己的名声。 有四五个人跟着季应祈在说刚才吃饭发生的笑话,笑声传的远,当他们进入帐子,发现沈确在,笑声戛然而止,各个站挺行礼。 沉默的帐中,只剩两人,季应祈给沈确倒了杯水,杯中没有茶叶。 “没有茶叶,将就些喝。” 沈确不在意这种小事,他的手指摩挲着精致茶杯, “打猎怎么不叫我。” “这可让我怎么回。” 季应祈爱惜的把小银壶放到垫木上,不再煮。 沈确看着他婆妈的还在擦桌子,提高了音量, “你们为什么不说!” “你还怪我们了,你可是大皇子,和个漂亮女将军亲近,多大点事。” 季应祈说的轻描淡写,沈确却是愤怒拎起他的衣襟,他之前的付出,化作了乌有。 和将士们肩并作战,和他们同食,融入他们获取信任,他吃了许多苦,才建立起来的信任,现在,在被质疑了。 “应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大皇子,这话应该我们问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是有人逼你的吗?” 季应祈嘲讽的把他手拿掉,抚平自己的衣襟。 沈确盯看了他许久,何时开始,想要找他却永远也找不到人,是他在疏远他, “你告诉我,哪里让你不开心了!” “大皇子,你说的哪儿话,末将不敢。” “你不敢,你为什么不提醒我!” “我可是早和你说过了,你自己不听,现在怪别人!” 他那阴阳怪气自然也算提醒。 沈确想不明白,他们这么多年的交情,怎么就不够他提醒他。 其他人都可以碍着他的身份不说,可季应祈不一样,他把他当兄弟。 阴冷的皇宫中,没有人可以相信,他原以为这里会不同,没想到也一样。 “季应祈,你今年不回大都也要回去!” 沈确冷冷的报复他,季应祈惊讶过后,却是笑了出来, “多谢大皇子体恤。” 两人不欢而散,沈确离开帐子,看到银鱼站在门口,蓄势待发的盯着他,脖子里的银链子闪闪发着光。 “银鱼,进来。” 听到呼唤,银鱼有灵性的咬帐自己进去。 沈确回自己帐子的途中,士兵们向他行礼后匆匆离开,不似以前会往他跟前凑。 如果说温言的冷淡是冷冰冰的雨,那季应祈的疏远就是冰雹,砸得他心中酸涩。 这晚过后,季应祈见到他依旧是笑嘻嘻,没有芥蒂的样子,但是约他做任何事,永远没有空。 他带兵出去的次数变得更加频繁,治军,也越加严厉,女将挨他鞭子也是常事,事后也没有任何关怀。 但很多女将就是愿意跟着他去冲锋杀敌,不把她们当女人,就是最大的尊重。 她们都是他手里的将士,功劳等分。 其实,沈确也是如此做的,但他和宋颜的事情,就是让人带上了有色目光去看待他。 情愿跟着骂人骂得大声的季应祈,跟着他名声清白。 女将,最怕别人说是靠男人上位,明明她们都有一身好本领。 本来,沈确身为大皇子,以后有个侧妃也是正常,但他来这里根本不是为了谈情说爱,他立起来的威严,败在了男女事上。 他允诺宋颜给侧妃位,让她走。 宋颜哪里肯,她要的可不是侧妃,而是大驸马位。 说温言才适合做个侧妃,待在家中相夫教子。 “你要是看不上侧妃位,那你另谋高就。” 沈确从未想过换掉温言,她是他认定的正妻。 宋颜红着眼眶,倔强的看着他, “凭什么要我走,我在这里也是一步步杀出来的,没有沾你光!” 走了,她的功绩也没了。 宋颜哭着从大皇子帐中离开的事情,又传了出去,根本查不到是谁在传,因为,似乎所有人都在看他们笑话。 沈确把这种感觉,形容成好似陷在沼泽里,无论如何,都走不出来。 宋颜没有走,沈确也开始频繁带兵出去杀敌,想要淡化事情。 他不在的期间,发生了一件事,季应祈的狗,咬死了陆家派来的人,事后他只是口头骂了几句狗,就吩咐人把尸体扔掉喂鹰。 季应祈不在帐中的时候,银鱼就是帐中看守的士兵,谁动他东西就扑过去咬。 人杀人,要受罚,狗杀人,算你倒霉。 在燕国的温言,收到季应祈的来信,说今年中秋会回大都。 温言回给他一座已经建好的华美府邸图,让他把自己的“嫁妆”搬进去。 季应祈这些年自然也攒了许多的家底,通过商队,运了回去。 童羡压守跟着回去探亲,回来夸张的说她可以住在这府邸的门房,给季应祈守门。 “老大,你要是嫁人,我们给你抬花轿啊。” “去你的。” 温言把自己要开府的府邸给了他,府邸牌匾是季府,府中下人也一并俱全。 季应祈回到大都,有自己的落脚地。 温言对身边人都很好,但让她给出自己府邸的,只能是季应祈。 季应祈的身上发生了变化,他的眼中焕发出一种亮意,对明日有了期盼。 死水一样的心,活了过来,不再因为陆家而自怨自艾。 杀敌作战越发凶猛起来。 远在燕国的温言,心情也很好,完全不受燕国国君不召见而受影响。 燕国士大夫们好奢侈,使团在礼宾院,每天都被好好招待着。 住处富丽堂皇,饭食丰盛可口,还有舞姬们供欣赏,全不要钱,温言心想住到天荒地老都可以。 燕国的晾晒,没有起到作用,温言每日起得晚,等吃了早午一起的膳食,就带人出去逛街。 受士大夫们的影响,燕国的衣饰用品,全部都别有心思,追求美。 温言毫不手软的买买买,她的,季应祈的,爹娘的,以及其他若干人的。 单单布匹,她就买了快上百匹。 大半个月过去,燕国王都的商街上,都知道来了一位景国使者,花钱特别豪横爽快。 当瞧见温言出现,各铺的老板都会亲自端着茶水点心邀请她请自家店铺做做,来了新品。 一传十,十传百,大半个王都都知道了景国使者来燕国,买了许许多多东西。 说景国人特别喜欢燕国的东西,来燕国就是为了谈商品卖给景国,可惜燕王好像不大感兴趣。 这可把燕国商人们点急了,这么好的机会,乡巴佬景国人,连燕国瓷器都喜爱的不得了,有钱不赚,商人难受。 燕国商人地位比景国要高上许多,影响力颇大,在小满那日,景国使者团被燕王召见。 温言被奚落了,原因是她一个女人为官,还是整个使团中地位最高者。 燕国和景国有很大的不同,他们世代是男子为官,女子只能在后宅相夫教子。 燕人傲慢的态度,温言冷冷看着老态龙钟的燕王, “此次我来大燕,新学了一个词,叫做井底之蛙,不知你们哪位贤才可以解答一二。” 除了景国,就是辽国,以及周边其他的大氏国,都是有女人当政,当将军,执掌国家。 温言公然嘲讽,她身边的景国人,也全部是一副你们见识少的落后国样。 燕国的物器确实精美,也受到景国人的喜爱,可除此之外,他们可没有其他拿的出手的东西。 景国单一项造船术就甩了燕国十万八千里。 就是傅明庭这样情绪稳定的人,都忍不住嘲讽燕国的自以为是,夜郎自大。 景国的目中无人,惹来燕人的怒目而视。 从会一些燕语到可以流畅嘲讽,温言在来前恶补了燕语,每日和傅明庭说话练习。 燕人的窃窃私语,她也都听得懂,无非就是这女人怎么怎么的,透着一股子无知傲慢。 温言环视这整个燕国的当权者们,面上露出了轻蔑的笑容。 大驸马 第58节 第40章 眼皮子下的伪装 女帝收到温言的密信,当夜子时就派人叫来大臣们商量国事。 御书房里,站满了朝中举足轻重的栋梁,亦是女帝心腹。 温言送来消息,燕国举国上下腐败不堪,商人买官操控国家利益,士大夫们喜好奢侈,甚至还有服用丹药的习惯,企图成仙。 攻打燕国,能有七成把握。 之前的使团,连燕王面都没能见上,一直无法知道燕国内部情况。 如今知道了燕王年老,服用丹药有中毒迹象,神志不甚清楚。 户部尚书大致预算了开支,认为完全可以通过胜仗来补进,况且,燕国还有那么多资源,可以统统抢来。 这是一个不眠夜,女帝扩张版图的心熊熊燃起,武将们跃跃欲试,文臣们也在不停谋算。 季应祈收到了温言的加急信,即将发生侵燕战争,让他上折子给女帝露面。 季应祈的心猛烈跳动,大规模战争,这种绝世机会,他有生之年碰到了。 在沈确告知众将士伐燕消息的时候,季应祈已经上了折子,送到女帝面前。 沈确是大皇子,肯定有机会领兵出征,但他不一样,景国善战的将军太多了,他得快。 各路军都收到了消息,纷纷上奏阐述自己军的优势。 季应祈有一项优势,他的手底下,几乎没有关系户,全是靠自己滚爬上来的年轻将士。 上奏的将军折子太多了,女帝也不想谁是谁的人,只考虑谁能用。 当季应祈的名字被女帝记住,并且调查一番,知道他为了躲陆家,一直在西北没挪过地。 他的名字,被女帝用朱笔勾了出来,觉得他能为自己所用。 征战的名单很快就出来,那些上折子慢的,失去了先锋机会。 当季应祈的调令抵达西北,他立即点兵点将,整顿出十万兵,跟着军令离开西北。 沈确晚一日出发,他思虑了许久,来到季应祈的帐中,所有东西都被收拾了起来,整齐叠放。 箱子只剩下一个,放着被褥,其余全不见。 他的东西,少了许多,大军是不可能携带这种笨重物的,他运走了,运去哪里。 沈确收到温言送来的消息,立即告知了将士们,能否被女帝选中,只能靠他们自己。 可季应祈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被选中后,整顿了十万军,还有时间收拾得这么干净。 就在他思索的离开季应祈的帐子,宋颜在门口堵住了他, “为什么不让我去,我哪里不如其他人了!” 沈确绕开她想走,被她伸出手臂拦下, “回答我,大皇子,我明明有资格参战!” “你有资格,但其他人比你更优秀,你以为我会公私不分吗。” 能跟着去的将士,自然不止要优秀。 宋颜低垂了头,她被踢开出局,为什么要牺牲她,明明,他也喜欢她不是吗。 “给我去,温言,她做大。” 燕国,燕太子宴棠舟替父接待使团。 第一次不欢而散后,隔了一段时间,宴棠舟邀请温言游御花园, “你的燕国语说的很不错。” “总得听得懂你们骂什么。” “你在你丈夫面前也是如此的吗?” “我们景国可不兴你们这里的从夫,何为对从,何为错逆。” “你可真牙尖嘴利。” “当官人没一张利嘴,还当什么官,回家种田去啊。” “你讹走的一块玉,可是让我们损失了不少。” “燕太子,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太计较显得你小气。” “我们燕国也不全是大方男人,你得赔。” “我的银子花光全买了你们燕国物品,还不够啊。” 谈话间,来到了布置好的亭下,精致到无从下筷的点心,在宫人笑的目光中,温言用手捻起一块,塞进嘴里, “大驸马还真是不拘小节。” “你想说我粗鲁是吧。” 宴棠舟含笑不语,温言全部吃下,点评说还不错,然后看向宫人的脚底,宫鞋下有高高的盆底,走路有嗒嗒声, “燕太子,你们这里好像很怕女人。” “此话何讲?” “那你们为何要束缚她们走路,要束缚她们读书写字,要束缚她们勒紧细腰,不给饭吃以瘦为美,只有对待敌人,才会防着她们强大。” “大驸马的看法很是新奇。” 傲慢自大的男人不以为意,明明,燕国的女人都要比景国的柔美漂亮。 温言端起花茶,喝了一口就放下, “此茶为雪莲浸泡泉水而制成,大驸马不喜欢?” “这茶色香味俱全,但唯独少了茶味,这是花汤不是茶。” “大驸马看起来不像是风雅人,不懂这茶意也可以理解。” “我就是个粗人,燕太子你别介意,我们景国人比较实事求是,茶,就得是茶叶泡的。” 风花雪月,温言一概不懂,吟诗作对,一窍不通,燕太子和她没有什么共同话语可聊。 到了宫人献舞,温言意兴阑珊, “算了,让她们下去吧,看她们顶着盆底鞋跳舞,我都替她们脚疼。” “你觉得她们跳的不够好?” 宴棠舟捕捉到了温言的嫌弃, “好什么呀,跳舞那就得用腿跳,甩个手臂算什么。” 宫人舞姬们退到一旁,乐师们按要求换曲演奏。 御花园之中,响起了异国的乐声,引来许多宫人的脚步和目光。 空地上,一个女子凌空跳跃翻转,再翻转,大裙摆张扬漂起,腰往后倒去,抬高腿,另一腿转身。 柔韧带力量的舞姿,燕国人很少见到,还是女子跳出的。 园中跳舞的女子,好似燃烧的艳丽花朵,没有女子的婉柔,但不能说她不美。 温言人美,跳得更是张扬美,没有欲说还休的朦胧,也没有撩人的姿势,就是大方的摆动身体。 燕国宫人见到女子还能这般跳舞,都驻足着不离去。 她的脚下没有高高的盆底,腿上没有绑着迈不开步子的细绳,脸上也没有拔成细长的弯弯眉,更没有敷着厚厚的白粉。 听说,她是景国大皇子的妻子,也还是一位大官员。 景国男女皆以善舞为傲,从来没有什么男子不能跳舞的说法。 一群景国人在御花园内齐舞,刚柔并齐,步伐一致,给燕人开眼界。 燕太子坐在亭下,俊眉紧皱,莫名的,他感觉到了一种压迫感。 无法说明直觉来源,这可能是一种经验累积的提醒。 温言给他的感觉,和朝中那些狡猾官员无异,因为燕玉的事情,他没有轻视她,相反,一直在观察她。 之前的那些景国使团都无法见到燕王,但她利用民间攻势,以下克上,成功见到了燕王。 宴棠舟身边的林有鹿盯看着温言,瘦下身来的他,其实长得也不赖。 当初,温言就是从他手里讹走了玉。 “鹿大人,送到这里就可以,谢谢你们太子今日的招待。” 林有鹿送景国人到礼宾院, “在下姓林。” 林有鹿以前那张和气脸不见了,只剩下冷眉冷眼,温言感概, “还是你以前大方打发我的时候,比较有魅力。” 林有鹿皮笑肉不笑, “大驸马,在下告辞。” “那就不留你喝茶了,鹿大人慢走。” 一间小房内,集聚了几名官员,温言告知他们景国铁骑即将抵达,一起商讨如何离开。 在未被召见的日子里,他们借着闲逛,把王都摸了个遍。 随行的队伍之中,不知道谁是谁的人,但现在要保命,都把自己知道的消息说了出来。 哪一路军从哪里进,若是遇险,可以向哪一路军求救。 一旦景国军队打进来,最危险的是他们使团,很可能被杀泄愤。 几经商讨后,决定大队伍依旧要在,他们伪装成燕人分散离开。 宜快不宜迟,温言作为最高位人,要最后离开才能不被起疑。 但她身边的童漾悄悄离开了,温言听从傅明庭的建议,不离开燕国,而是先混居在燕民之中,等待景国军队来临。 大驸马 第59节 风险有,但比逃到边境的安全指数更高。 温言庆幸她拥有傅明庭这样的先生,让其他人乱窜吸引燕人注意,他们躲着不动。 童漾先去找民居住处,安排假身份。 把累赘全散去,他们一行人只剩下五人,伪装成一家子。 为了装的像,童漾还捡回来了一个弃婴。 他思虑的周全,连傅明庭都夸了他几句。 半个月后,温言带着失望,以及许许多多的货物,和燕太子告辞。 浩浩荡荡的队伍,温言几人在马车里快速换装,在驶出一段距离后,他们又回到了王都。 童漾买下的宅子,外头看上去像是小富人家,有着高高的隔墙,与邻居不甚往来。 宅子的主人,是个寡居的大爷,脾气古怪的很,邻居都不愿意搭理他。 在买下这处住宅,手续全办完后,老大爷因为数白花花的现银,当场兴奋的一口气没提上来去世了。 童漾嚎嗓子,引来周围邻居进来察看,哭哭啼啼中,说他来通知老大爷,他儿子儿媳带孩子回来看望他,没想到老人家太开心,竟然去了。 因为老大爷脸上是乐得在笑,邻居们只当他没福气,等他的儿子回来后,意思意思来上柱香,平日里他们也都不往来。 都知道这老大爷年轻的时候不是好人,经常打娘子,最后他娘子带着小儿子跑了。 也是报应,他后来的娘子一直生不出孩子来,和离了,转头嫁给别人生了个大胖小子。 这下,都知道他身体有疾,没有人愿意再嫁给他,但老大爷却是明白了,是那个跑了的前妻,给他下了断子绝孙药。 脾气暴躁古怪,由此而来。 丧礼上,老大爷的儿子儿媳冷漠的站在一旁,死的仿佛是无关人,邻居问他们怎么回来看这没良心的爹。 儿子回是他娘的遗愿,来看看他过得好不好,不好她就无憾了。 邻居们唏嘘不已,都骂这老头活该。 丧礼草草结束,几人披麻戴孝带着棺材去外头安葬,古怪脾气老头的儿子回来了消息,不径而走,大家都知道了有这么一家人住在这里。 印象中,他们在这里不突兀,继承家财,很合理。 作者有话说: 觉得还能看的话,动动手点个收藏,绝不坑。 第41章 请帅出山 当景国的铁骑踏入燕国的边境线后,警报的号角声吹响起来,狼烟点起,层层传递。 点起狼烟的,不止一个方向,是好几个方向。 愤怒的燕国人,封锁景国使者离开的路线,要抓他们当人质,再不济也要杀了他们,把头颅送到景国。 只是,当他们追上大队伍后,发现全被调包了,行走的全是拿钱假扮使团的燕国人。 传回消息,整个燕朝廷怒不可遏,下令查找,尤其是与景国的交界地。 燕朝廷此刻才觉得小瞧了温言这个女人,简直阴险狡猾。 才短短十日,燕国沦陷了多片国土,燕国的士兵从一开始的慌乱退守到顽强抵抗。 任谁国土被践踏,都会生出反抗心。 林有鹿看着被抓到的景国人,下令严刑逼供,骨钉被敲进身体,痛苦的哀嚎声不断。 可无论怎么逼供,都不知道大驸马的下落,他们是真不知。 知道这一事实结果,林有鹿下令砍了头颅,挂在城门口。 已经有大半景国人的头颅,挂在王都城门前,林有鹿匆匆来到东宫,汇报依旧没有大驸马的下落。 基本可以判断出,没人知道大驸马的趋向,景国使团,是各自分散离开,林有鹿在不同地抓到他们。 燕王昏庸胆小,只想着和谈,宴棠舟对这个父王失望的不能再失望,他软禁了燕王,服丹药让其醉生梦死。 宴棠舟先掌控了大势,铁腕肃清求和派,然后命善战的将军出征,堪堪稳住了景国军队的步伐。 他每日忙得焦头烂额,太子妃和良娣们还嫌他不踏足后宫,不是这个来送甜汤,就是那个来献舞。 宴棠舟深深的无力,但她们身后都系着朝中势力,他也不能把她们如何。 当林有鹿说没有温言的消息,他腾的发了一通火,每日只睡两个时辰的他,脸色憔悴。 林有鹿知道他是因为朝中无人可用在发火,低着头一声不吭任他发泄。 朝中由上而下的腐败,已经许久了,燕太子就是想改变,但一人之力终究是难。 一阵怒骂过后的宴棠舟,感到头有些疼,端起参茶,里头却是鹿茸片等阳补物。 他砸了茶碗,问是谁干的! 外有忧,内有患,宴棠舟心中冒火,都国难当头了,还在饱暖思欲。 简直,简直可恨。 后宫所有女人都被削减了用度,还统一供膳,不准有私厨。 这下,被关在后宫女人们的注意力不放在太子身上了,全部在争夺自己的利益。 燕国的王都,还是风平浪静,歌舞升平,物价平稳,粮物供应足,百姓都觉得战争离自己很远,毕竟两国交战的地方,都还在很远地。 傅明庭和童漾每日出去买粮囤起来,为了避免邻人怀疑和惦记,他们都是深夜才回来。 除了粮食,还是棉布刀具等。 彩娥提醒,或许可能要过冬,木炭也要准备。 这户宅子的墙建的高,里头做什么,外头都看不见,有什么动静,勾婴儿不给吃食,让她啼哭,邻居也没了来探问的兴趣。 寒酥建议挖个地洞藏食物,她老家都这么干。 于是,傅明庭和童漾在外头奔走,温言和寒酥在宅子里挖洞,彩娥照顾孩子做食。 一个月后,燕国节节败退的消息传到了王都,百姓开始疯狂买粮,商家先是提高价格,后来不肯卖了,遭到了哄抢。 街上乱起来后,官府派兵来维持秩序,商家被迫开门卖粮,长长的队伍排起,看不到尾。 等到无粮可卖的时候,生活在王都的百姓,没有田地,只好都拔了家中花草,开始种蔬果。 好在此时是夏季,农物生长的都快,一时间,王都并没有出乱子,百姓们都默默在储粮。 他们的心中,依旧不相信会国破,只是发生了战争而已。 季应祈收到温言的最后一封信,是说她会一直在王都中,没有消息就是安全。 当景国使者的无头尸体扔在季应祈面前,燕兵叫嚣说这是景国大驸马,要谈判,否则不归还人头。 季应祈下令射箭,燕兵话还未全说完,就倒下了,对方见此,只能硬着头皮迎战。 沈确也面临了一样的情况,一具无头女尸扔在他面前,知道他就是大皇子,就深情并茂说温言死前有多惨。 收到女帝派来人的口信,知道温言目前很安全,沈确亲手拉弓杀了这个燕兵,下令进攻。 下属将士们都诧异他的大义无情,宋颜也惊异了,心中暗想,他对温言也不过如此,比不上他的大业。 原本,边境有几路人去接应景国使者们,但是没想到林有鹿通通堵截了。 沈确冷酷的眉眼望着燕国大地,他的人告诉他,温言在燕国大买特买的商品中,没他的归类,一样也无。 “不留俘虏,全杀!” 心情差的沈确,以冷血残酷闻名了。 燕兵,简直不堪一击,军中人,居然服用五石散,带兵将领,也是虚有其表,躲在后头,见到形势不好,立即掉头跑。 沈确一路杀到了燕国的腹部,荆州。 荆州告急,求和的声音又冒了出来,东宫彻夜不眠,宴棠舟想不通,这群人到底怎么长得脑子,景国现在根本不是要上贡,而是要吞并。 发现了他们燕国全是蛀虫,要来撕咬吃肉。 宴棠舟的发间里,长出了好几根白发,不堪一击的燕国军队,根本保护不了国土。 他后悔,应该早点让燕王退位,他该早点大刀阔斧整顿的。 现在如何后悔都无用,他召大燕第一将,马元齐,俗称马大帅。 因为看不上燕王,马元齐早早卸甲归田。 和他一样被排挤,被挤占位置的一批将领,都隐居了。 林有鹿奉命去请他们出山。 燕太子的贤明,都有听闻,国难当头,多数人是愿意为国效劳的。 只是他们告诉林有鹿,击敌可以,得马大帅同意,他们有的是他的旧部,有的是他学生,他不出山,他们也不好出山。 林有鹿听他爹和爷爷说过这个人,打仗鬼才,曾经对上过萧羽蓁的萧家军,也没让对方占到便宜。 马元齐今年四十又二,正当壮年,有一妻无妾,膝下有三个养子。 林有鹿没想到马元齐会一口拒绝,还说燕王朝早该灭亡了,接受景国女帝的统治也很好。 还说他已经在开始学景国语了,冒出几句蹩脚的景国语。 林有鹿和他耗了三天,被他要投降等待景国人来的态度快气疯了。 他先是骂马元齐没骨气,接着又骂朝中蛀虫,最后狂骂温言,骂她讹玉,骂她收买商人,骂她阴险的金蝉脱壳,整整骂了一箩筐。 林有鹿站在河边,丧气的心想要完不成太子交代的任务了。 “你说,这大驸马在燕国消失了?” 坐着在钓鱼的马元齐摸了摸他的秃头,颇感兴趣的问,见到林有鹿点头,他又问, “这大驸马是景国使团的头?” 林有鹿肯定回答说是, “这可是个贵人,年纪轻轻来给女帝打探虚实,还被她打探到了,你们怎么放走这条大鱼。” 大驸马 第60节 “她用燕人假扮使团,还和景国人分散逃走,谁都不知她的下落。” “她回景国去没?” 林有鹿面对马元齐那双眼睛,咽了记口水, “据在景国的探子报,没有。” 马元齐又摸了一把秃顶, “那就还在燕国,她是谁的婆娘来着。” “景国大皇子,沈确。” “那个占据了荆州的领将?” “正是他。” “那占了蓬州的又是谁。” “季应祈。” “怎么都是没听说过的无名小辈。” 马元齐觉得燕国简直无可救药了,一群小将就把燕军打得奔溃。 “大帅,太子真的很希望你能担任兵马大元帅。” “少来这些虚的,他能给多少兵。” 林有鹿伸出五根手指, “精兵呢?” 五根手指变两根,马元齐站起来就走,嘴里骂着, “老子不干,才二十万,打个鸟仗。” 有三十万不听话的兵,景国出兵,可是有六十万。 林有鹿和马元齐,一路拉扯到了他的家中,被他娘子徐兰一声喝, “你差不多得了,人家给足你面子了,老爹来信,说王都的粮都被抢没了,再下去要啃树皮了。” “就他那口牙,啃树皮没问题。” “你说啥!” 马元齐的耳朵被徐兰揪起, “哎呀,快松手,这么多人看着呢。” 马元齐带着其他出山的将领去了战况的第一线,徐兰,跟着林有鹿去了王都。 此时,正值夏末,天气炎热,王都有一条漂亮的伞街,徐兰骑马在其的阴影下穿过, “林大人,你怎么同意我骑马了?” 燕国女人不轻易抛头露面, “女人骑马不也很正常。” “看来,那位大驸马对你们造成了很好的影响。” 徐兰的后背直挺,骑马的姿势也很熟练,应该也是长骑。 林有鹿心想,他们燕国也不只是有娇柔女人。 “她嘴可臭了。” 温言老是喷他们害怕女人,束缚女人。 “林大人,你说,她的燕语很好?” “嗯,听不出有口音。” “林大人,我猜,他们应当还在王都。” “为何?” 林有鹿停了下来,整个队伍也停下, “他们熟悉的只有王都,也只有王都住着许多外国人。” 眼睛有盲区,思维也有,一经提醒,林有鹿觉得很有这个可能。 最危险的地方,有时也是安全地。 当天,宴棠舟下令,搜查温言踪迹,严查已婚未育的年轻女子。 王都的人口有很多,若是一家家敲门,不知道要何年何月。 官兵们开始筛选,这个过程是谨慎的。 外国人居住的街道是肯定入选的,还有一些娱乐场所地,接下来是民居。 达官贵人排除,家中无女子排出,未婚排除,有子排除......一项项列出来,还是有许许多多。 官兵先从官府的住宅地契查起,人与地契不符的,通通抓走审问。 官兵们敲响了温言他们的住宅,因为是新变更的地契,来核查。 绑棉絮变成粗腰的温言,外露的肌肤涂了黄黄的药水,也把牙齿涂黄,寒酥和彩娥也是如此,隐藏起富贵的白洁。 傅明庭和童漾不需要涂,他们把自己晒得黝黑,胡须留的冒出头,衣衫脏些,和邻居整的差不离。 女主人抱着个胖娃娃坐在院子里,女主人的两个妹妹在洗娃娃尿湿的床单和衣服。 男主人和妹夫在锯木头,给娃娃做推车。 朴实正常的一家子,还给在烈日下的官兵们倒水解渴。 邻居们也证实他们无异,变更恐怕是因为老爹死了换户主。 名单的簿子上写了子承地契,然后把这一户给划去了,不符合。 第42章 惊变,野狼围攻 王都之中,一批年轻美丽女子被带走,也不说是何原因。 女儿妻子无故被带走,百姓自然不肯,闹到官府,被棍打,不服,又闹的罢工关铺子。 事情传到林有鹿耳朵里,一查,原来是有官员借着太子命令,强抢了许多民女。 林有鹿把事情压了下来,太子已经够烦了,这种事就不打扰他,犯事的几个官员被他抄了家,一抄,发现家中富的令人咂舌,府中女眷更是多不胜数。 这下不报也要报上去,宴棠舟听完,要来了朝中官员名册,朱笔圈出了许多名字。 现在非常时期,可以用非常手段,清理这些蛀虫充盈国库。 世家大族们没有站出来说什么,但在背后,良田收作都加紧收取囤积起来,一点都不再流到市场。 王都的粮食供应,全断了,百姓,只能靠自己。 童漾捡来的弃婴,傅明庭给起名初楹,小名麦芽,她笑起来像麦芽糖一样甜。 刚出生就被舍弃的孩子,一开始很丑,脸上还被虫啃咬了,寒酥和彩娥特别怜她,经常骂她父母不是东西。 温言和傅明庭一个是幺女,一个是独子,都没有和孩子打交道的经验,只有被查的时候,会抱一抱。 童漾下头还有好几个弟弟妹妹,带孩子倒是熟练的很。 宅中经常是童漾,寒酥,彩娥轮流照顾她,或是抱着逗弄她。 温言和傅明庭就在一旁看着他们开心。 “先生,以后给初楹找个厉害的武师父,让她习武。” 温言遗憾自己不会, “先等大些看看她性情如何,再决定。” 傅明庭觉得她父母不详,谁知到是个什么性情的,若是忘恩负义的,还是不要养在身边的好。 “嗯,希望她是个好孩子。” 燕人又如何,只要是吃她温言的饭长大,就是再生父母,亲身父母都把她舍弃了,她可以自己选择成为景国人。 麦芽在彩娥的怀抱里,香香的睡着了,只有几个月大的她,还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和最熟悉的人亲近。 彩娥在麦芽额头上亲了一口,有爱意在她眼中。 景国军队攻向王都的的步伐,一齐被拖住了,与燕兵交锋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对方的策略多变。 他们的伤亡,少了许多。 景国后方的大帅,是冷如柏,派探子出去调查,发现燕国换马元齐上阵了。 冷如柏派出三支先锋军,年轻小将分别是沈确,季应祈,冷阳。 三支十万军从燕国的东,西,南包抄,后方还有三十万军压阵。 从如今的各处战况来看,女帝的判断没错,燕国确实可攻,现在就是换马元齐,也最多拖一拖时日。 宴棠舟就是要拖时间,他派出使团向周边国家借兵。 蠢蠢欲动的周边国家,借机提出过分的条件,就是屈辱,也答应了。 可他还是低估了景国的强盛,以及高估了燕人抵抗的意志。 各地方的贵族阶层都在往安全地迁移,心思根本不在卫国上,收割良田,带走大量的家资,使得燕兵无法及时补充粮草,只能向百姓借粮。 得到的,只是杯水车薪。 宴棠舟愤怒,失望,偌大的燕国,怎么就会如此。 他把王都还未来及跑的世家大族,全部抄家,后宫女人闹事,也一并送出宫,回到他们的家族中。 宴棠舟已经无所谓得罪不得罪人,他早就该这么做了,一群无国无义的贪图享乐之人,在他们眼中只有家族利益。 他的铁血手腕,给燕军送去了补充的物资,而他本人,差不离成了孤家寡人。 朝中无人可用,不是惧他抄家安分不说话,就是提议投降求和,就算有抵抗的声音,也全是纸上谈兵。 大驸马 第61节 最后还是那八十高龄的林阁老,重新掌官印,组建小议阁,帮宴棠舟分担公务。 林阁老的手段,令曾经在他手下做事的人都记忆犹新,鞠躬尽瘁的老姜,一出手就炸了世家们的锅。 农奴,满三年就可以脱离奴籍,若是继续为奴,主家必须支付相应的工钱。 世家有良田万顷千顷,许许多多的农奴世代为其奴隶,只有口粮,其余一切无。 这一政策出来,世家们坐不住了,家里头农奴造反了。 万万的农奴解放出来,又可以征军用,一石二鸟。 燕国内政的变革,产生了一股新气象,燕太子已经是无冕之王,谁都不再理会燕王如何了。 前有马元齐,后有林阁老,燕国,稳住了。 身在王都的温言,可就心态不好了,街上的百姓,又都出来去看戏了。 她和傅明庭在房中商议了好几个晚上,决定用掉景国在燕国的探子,杀燕王。 新王登基,周边小国也可以有借口来燕国,到时,燕国可就要面对多国的压力了。 秋夜的晚上,没有月,也没有星,距离皇宫近的空旷野地上,骤然放起了烟花,黑幕之中,连续炸开的烟花好似在庆贺前方传来的燕军首次胜利。 宫中一位丽人,依靠在高栏上,欣赏着这美丽烟花,潜伏多年,终于召唤她了。 足足一炷香的烟花,有许许多多的人看着,心中祈祷燕国快点胜利,快点结束战争。 解读了传达的讯息后,宫装丽人踩着高高盆底鞋,朝燕王的行宫走去。 被软禁的燕王,蒙着眼睛和妃子们在嬉戏,宴棠舟给他安排了许多女人,让他乐不思蜀不出去。 常年服用丹药的燕王,又沉迷女色,早就掏空了身体。 为了不打扰他办事,侍卫侍从,通通在外头,没他允许不能进。 当他抱到一个温软玉,听到娇俏声, “哎呀,被抓到了。” 燕王拿下眼罩,发现是个眼生的美人儿,新鲜感来袭,决定今晚就是她了。 在燕王服下丹药,浑身燥热后,拉着美人一起入浴。 半个时辰后,有太监慌慌张张跑出去,告诉侍卫们,燕王死了。 侍卫们全部冲了进去,一探究竟,没有留意小太监的去向。 当宴棠舟黑沉着脸过来,看到白玉砌成的浴池里,燕王赤身躺仰在水面上,死状极为不雅。 他才下令不准透露消息出去,就听到了远处丧钟的声音,足足敲了九下,告知所有人燕王驾崩了。 想要秘而不宣的宴棠舟,没能绷住,下令处死所有的侍卫,连贼人是谁都不知道,无用至极! 隔天早晨,有宫女奉太子妃的命令出宫去采购私物,守门的侍卫,见她是熟面孔,下令放行了。 当天,太子妃的国母梦破灭,被降位。 身边窝藏景国探子,竟然一问三不知。 这下,宴棠舟肯定温言就在王都,他下令掘地三尺的找,所有地方都不放过,就是权贵家中也得找,谁知道有没有勾结景国人。 远在景国的女帝,得到此消息,龙心大悦,在早朝上赐温言的母亲,为三品诰命夫人。 温伯候虽然不知道温言立了什么功,但知道她现在安全,心中放下了大石,感激谢恩。 周浔之,极为罕见的对沈枝意发了火,说她讨女帝欢心比不过温言,智谋也比不上温言,整日就知道和太监厮混在一起,没个出息。 想给父亲惊喜,苦练了许久字帖的沈枝意,委屈的喊出来, “母皇喜欢她,你也说她好,你们干脆把她当女儿算了!” “啪!” 沈枝意捂住脸,哭着跑了出去,小太监立即跟上。 周浔之看着她离开,说不失望是假,明明,他有好好教导,怎么就歪成了这幅性子,一点压力都受不了,如何堪大用。 另一边,沈耀也在被谢云训,他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爹,你既然这么喜欢温言,当初干嘛不让我娶她,我早和你说了,母皇特别喜欢她。” 沈耀以前提出过,女帝私下经常和温言近身聊天,但是谢云瞧不上温家,没当回事。 看走了眼的谢云,板起脸, “今年的国子监考核你必须过,听见没!” “听见了,爹你不用这么大声。” “还有,你和柳云依怎么回事,马上都要成亲了,怎么还一副不熟样。” 谢云对沈耀也是操碎了心。 “我能怎么办,邀她十次,八次拒绝,我就是再有魅力,也没机会施展啊。” “烈女也怕缠,再主动些。” “爹啊,不是你贴冷脸,说风凉话。” “你再和她不冷不热的,信不信老子把你踢去刑部,让你凉个够。” 沈耀苦着脸答应了,奉命追妻。 温言把燕王升天这一招,让燕国刚刚凝聚起来对付景国的力量,分散了。 借兵的国家,成了也要来分一杯羹的恶狼。 就是那远在西边的辽国,也气势汹汹的要来加入。 冷如柏得到消息,大笑,下令大军举旗直逼王都去。 先锋军们也收到了消息,被要求速战速决,抢先攻入王都,他们有着绝对优势。 燕国世家大族,全部逃了,舍弃豪宅,舍弃美婢,带上金银财宝逃往海外。 百姓们也惶惶想逃,可又能逃往哪里,他们没有登船的票。 温言他们把自己弄的更加灰头土脸了,天凉起来,身上是破絮有补丁的棉衣,发上是木簪子和布发绳。 脸上都是糙糙的褪皮脸,忍着洗脸时的疼痛,也不再涂润肤膏,完全是普通的百姓。 为了少疼些,温言都减少洗脸次数,邋遢的不停降低底线。 就是如此的天然削去美丽和俊秀,他们几人一直都安全的未被怀疑。 门外的街道上,时不时听到整齐的步伐声,又或是哭天喊地的求饶声。 百姓们闭门不出,不安,害怕,持续的在扩散,已经有传言,王都外被占去的州城,百姓们被烧杀抢掠。 萧瑟的秋风,刮进了每户燕人家中,此时,没有阶级,没有身份,没有性别,他们,全是待宰的羔羊。 第43章 破城,屈辱 “快逃啊,景国兵来了!——” 王都的东城门,破了,率先攻进来的,是冷阳率领的一万骑兵。 温言他们听到外头的闹哄声,趴在墙头看。 当远远看到景国旗帜的时候,温言耐心等,看是谁。 等看见是冷阳,温言犹豫了一下,但傅明庭建议他们不能再等下去,若是再等来其他国家的兵马,他们会很危险。 温言趴在墙头大喊,景国语大喊, “冷将军——冷阳——妹夫——” 急奔的骑兵们听了下来,弩箭手对准了温言, “冷阳,你不长眼啊,老娘手里的令牌看不见啊!” 温言哇啦哇啦,冷阳低头看着像难民一样的温言,脏兮兮的脸上,眸子清亮,他简短吐出, “跟上。” “去抢辆马车来。” 温言把令牌贴到了一旁冷阳亲兵的脸上,皲裂的脸吹风要痛死她。 宽大的马车里,温言五人开始换衣,里头的贴身衣都是干净舒适的,只需要换掉外头的破衣。 寒酥和彩娥,分别给温言傅明庭梳发戴冠。 等变得光鲜亮丽后,立即骑高头马,见证破燕国皇宫。 悬殊的力量,燕王宫很快就攻破了,宫人们四处逃散,护卫们要护送宴棠舟离开,他站在政殿前不动,并不怕死。 “陛下,只有您活着,我们才还有复国的机会。” 林有鹿穿着他的龙袍,从内殿里走出来,宴棠舟眼泪流下,不忍辜负他的忠心,强忍着悲愤换上侍卫衣服,离开了。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温言竟然也在,识破了他们的交换。 “这不是林大人吗,怎么,今朝你做皇帝啦。” 温言就在冷阳的身边,她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下令活捉林有鹿。 原本,准备拖时间的林有鹿,怒恨迸发的看着温言,此人不除,难解心头亡国恨。 “宴棠舟怎么把你推出来当替死鬼,他人呢。” 温言说的不是燕语,而是景国语,林有鹿用骂她卑鄙无耻,燕国把她奉上宾对待,她却让人来攻打, “林大人,你们燕国男人无能,却怪罪的女人的历史,真的很长。” 温言嘲讽的话语落下,景国兵全部笑了出来,温言举高了女帝赐下的号令三军令牌, “众人听令,抢光这里所有的东西,带不走的,通通砸碎!” 冷阳偏过头去看她,没出声。 景国兵们嘴中发出欢呼声,驾马冲进了皇宫各处,尖叫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大驸马 第62节 林有鹿目眦欲裂的盯着温言,杀心起,抢了侍卫的剑,冲向她。 温言坐在高马上,丝毫不慌张,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反抗, “弩箭拿来。” 在西北的时候,季应祈有教她。 温言抬起弩对准了林有鹿,第一箭射歪了,有笑声出现, “你们不准笑,下一箭肯定中。” 冷阳给她换了一支轻羽箭,温言拉杆后,压低目光,瞄准了目标,板动扣梢。 飞箭射中了林有鹿的大腿,刀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就在此时,有人来报, “将军,找到燕王了。” 林有鹿要站起来,被制死住,他望着景国人远去的背影,痛苦的闭上眼,不去看燕王宫被摧残践踏的一幕。 宴棠舟等人被围住在厮杀,见下属都不敌,冷阳下马抽剑,亲自去擒拿燕王。 宴棠舟的武艺,出乎意料的高强,他看到温言坐在高马上,不在乎生死,要杀她。 傅明庭借剑跳下马,迎上去阻挡他的攻势。 温言的弩箭,瞄来瞄去,最后放弃,误伤就不好了。 冷阳和傅明庭前后夹击宴棠舟,渐渐的,他落入了下风,就在要擒住他时,他的护卫冲向温言,手中的火折子燃起。 他的身上绑了许许多多的黑色火球,温言大喊, “快杀了他!” 有弩箭射中了他,可他倒地后,手还要去点燃,傅明庭一剑削去他的手,火折子和火球断离。 就在这闪电间,又有一名护卫冲过来,温言吓得大惊失色,冷阳一剑刺穿人的心口,踢掉手中的火折子。 两人分散之际,宴棠舟有了空档跑离,温言下令弩箭射他。 背后有一箭射入,就在宴棠舟被捕时,一群黑衣人出现,在箭雨下,冒死把宴棠舟给救走了。 死去的黑衣人身上,什么信息都没有,温言气得骂冷阳居然让人跑了,冷阳嫌聒噪,皱眉拎起她横在马背上,驾马进象征着燕国繁荣昌盛的天坛殿。 天坛殿的大火熊熊烧起,景国的旗帜插在了最高处。 温言站在高墙上,俯视着辽阔的燕土,心口有力跳动着,景国的开疆扩土,有她温言的一笔,多么令人激动。 她闻着硝烟的味道,展开双臂大声喊, “景国万岁!” 声音回荡在王宫里,一支冷箭射来,傅明庭及时拉开温言,一剑斩断了箭支,她吓得抱头蹲下。 冷阳射箭射死了偷袭的人,去看脚边的人, “还乱喊吗。” 温言摇头,她再也不乱喊了,激情豪迈,全部被这一箭吓没了。 王都被破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燕国,士气全泄,兵败如山倒,再也无法抵抗敌人。 等到周边小国来到王都,瞧见好东西全被景国人抢走了,跳脚不服。 “不服,那打啊!” 冷阳是个沉默寡言,不善言辞的人,打嘴仗的事,全有温言出面,他只需站在温言身边给别人造成压力就行。 景国后头还有几十万大兵,搞不好,还能打破他们的国家,小国们软了下去,去捡剩下的东西了。 好几国的旗帜插在了燕王宫前,景国的黑金鹰旗,在最高最中间。 半个月后,景国的军队陆续汇合。 瓜分燕国的事项,女帝全权交给温言,在大帅冷如柏抵达之前,就已经在和各国谈了。 温言在会上激情发言,有人不服,冷阳就抽剑亮寒光,眼神盯着不服的那位官员,仿佛下一秒可以取他人头。 两人配合的打压其他国,威胁对方本人性命。 待温言说完,她的谋士就把列出来的条约继续念下去。 辽国来的最晚,好处少得可怜,他们不干,要求重新分,温言冷冷看着辽国代表, “给你们口吃的不错了,别得寸进尺,这里没草原,你们把帐子扎到这里来没用。” 景辽两国常年有摩擦,不对付。 “我们要那盐库三州。” 辽国产盐很少,基本靠买进。 “阿勒烈,你们辽国想的挺美,那是我们景国的。” “哼,是谁的,得靠真家伙说话。” “我放下话,我们景国现在就可以宣战,你问问你们的王,应不应!” 辽王被他弟弟偷袭,受了伤后把心思放在打压内部,没有外战的打算。 辽人气得憋红了脸,景国人哪里得来的消息,可恶。 七国的燕烽会议公开举行,其中,有燕国代表,林儒生,林有鹿是他儿子。 已经谈妥的六国,把条约提出来,等着他拿国玺盖印。 燕国的地分布的太广,全侵占并不好管理,更何况,马元齐手里的兵马并未消亡,燕国民间的抵抗情绪很高。 景国吞了燕国许多的国土,还侵占了铁矿,煤矿,盐地等,拿走了燕国最有价值的东西。 其他五国不是占取土地,就是要钱赔偿。 屈辱至极的条约,林儒生拿国玺,盖了上去,他知道,这一刻起,他也是燕国的罪人。 一夜间白的发,靠染黑才变的正常,条约达成后,他来到了温言面前,阴鹜的眸子盯着她, “大驸马,还请你高抬贵手,放小儿一马。” 温言的背后,站着一列景国将军,包括冷如柏,目光冷咧咧看着燕人, 温言微微笑道, “可以,只要你拿宴棠舟来换。” 阴鹜的眼变得阴狠,温言心里有点毛,这几天养成的习惯,手往后勾手指,在冷如柏侧目的目光中,冷阳上前站到了温言身边,护卫一样面无表情。 “大驸马,只要你放了小儿,其他事情在下能做到的,一定做到。” 温言在冷阳耳边问了几句,冷阳小声回她,两人交头接耳的样子,在林儒生眼中像极了狼和狈。 冷阳告诉温言,景国目前特别缺劳动力。 十万壮丁换一个林有鹿,非常划算。 冷阳命人把林有鹿带过来,然后在温言耳边说他下属手劲大,人可能会有点问题,温言瞪他,不早说。 冷阳说完就把手放在了剑柄上,一副与他无关样。 当林有鹿被两个士兵左右拖进来时,温言心里骂冷阳,干得什么好事,这叫只有一点问题? 事已至此,温言也只能硬着头皮看着林儒生。 林有鹿受到了严刑逼供,来前冷阳的下属贴心换下了血衣。 见到林有鹿还活着,林儒生深吸一口气, “大驸马,还请言而有信,告辞。” 虚弱昏迷的林有鹿,还在景国士兵的手里,十万壮丁什么时候送到景国,他就什么时候送回。 被林儒生那杀人的目光看,温言心中戚戚,肯定被记恨上了,等他离开,温言把气撒在冷阳身上,二话不说去拧他手臂, “你敢躲试试!居然让我背黑锅!” 冷阳想躲的手臂,被拧到,痛的他嘶嘶嘶,等温言松手,他一手拍了温言的后背,让她往前趔趄了,这可不得了了,点炸了温言, “你还敢还手了!” “救你命还这副态度。” “我是你长官,你才是什么态度!” “条约已经生成,你不是了。” “冷木头,老娘跟你没完!” 温言上前去就要打回来,沈确快速抓住了她的手腕,把她往回拉,冷如柏也出声做和事佬, “哼!”/“哼!” 狼和狈散伙。 温言甩开沈确的手,在他阴沉的目光下,和傅明庭带着林有鹿离开了。 季应祈压住唇角的翘起,沈确也够昏的,居然把宋颜带了温言面前。 第44章 淑女君子,围观热闹 温言独自来到了另一个高墙之上,俯望着远方,从今以后,她恐怕会一直存在燕人仇恨的名单中。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温言回头去看,季应祈来到间隔她两仗远的地方,双手趴在了墙上, “想什么呢?” 温言也趴在了墙上,放松身体, “在想以后要面临许多的刺杀,怎么办。” “进王宫前,你应该在脸上蒙块巾布的。” “哪里想的到这个,当时可激动了。” “宴棠舟怎么跑了?” 大驸马 第63节 “哎,你是没看到,他的护卫身上绑满了火球朝我跑来,要把我给炸了,我当时都已经想好遗言了......” 温言对着他诉说着当时惊险的情况,季应祈偏侧着头,带笑看着她说的夸张, “得好好谢傅先生,躲在王都里,实在聪明。” “你是不知道啊,他还不让我洗头,脸也弄的糙糙的,整个就是难民......” 安全了,温言才说这段时间来的艰辛,别看他们无事,其实他们的心中,每时每刻都在提心吊胆。 季应祈望着她,有怜惜欣赏, “辛苦你了,言言,你真的很勇敢。” 被他夸赞,温言露出了害羞的笑容,然后想起什么骄傲道, “你教我的弩箭,我有用到。” “哇,你这么了不起。” “是吧,我也觉得自己好厉害。” “可是我怎么听冷阳说你第一箭射空了,哈哈哈。” “那个大嘴巴,不许笑啦。” 两人隔着距离,偏头对视着,笑容不吝啬的出现。 季应祈的亲兵站在远处望风,两人在别离后说了许久的话,最终没有忍住距离,拥抱了之后再离开。 温言哼着歌回到自己的暂住地,在见到沈确时,立即掉头,打算去找傅明庭, “站住,回来。” 温言转身,立正,高声道, “大皇子请吩咐。” 沈确的亲兵们都低头笑了出来,大驸马好会气人。 沈确让人都出去,黑沉着眼眸, “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回大皇子,小的回去就给女帝上奏,退位让贤,保准让您满意。” “温言!” “小的在!”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以后会有侧妃,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件事我思虑了很久,是真心可以让位,我对你的帮助有限,远没有宋家的助力大,你别觉得这是气话,我是真的理解你。” “你以为你现在很大度,你觉得离开我,也能凭借母皇对你的栽培就能爬得快是不是!” “也不能说没有这个原因,但是吧,你做什么,放开我,放开。” “你心野了,谁允许你有这种想法的!” 温言被扔到了燕王寝宫的龙床上,沈确盯着她一颗颗扣子解开,在她要跑的时候,倾身制住。 温言不断的推搡拒绝他, “我就是要和你和离,不稀罕你了,听到没有,放开我。” “想都别想,这辈子,就是死你也得和我葬一起。” 反抗,激起了征服欲,动静,大了些。 温言拿枕头砸他,被夺走扔掉,在龙床上逼到死角后, “我跟你拼了!” 温言双手打去,沈确瞧准时机把她扑倒,拿捏住双手手腕再拉举高,那张利嘴被狠狠咬去。 带刺的艳丽花朵,他守了那么多年,怎么肯让她跑掉,胜战以及美妻带来的快感,沈确几乎用尽了自己所有力,尽情的享受这欢愉。 沈确的脸上和脖子里出现了几道挠痕,想遮都遮不了,向来得体的他,被诸多目光看了又看。 打趣笑的目光太多,冷脸也止不住。 景国兵要在燕国驻扎一段时间,这段时间,算是难得的放松休整。 可以经常看到景国士兵们在酒肆里,搂着燕国女人笑闹。 将士们闲了下来,但温言很忙,她忙着看燕国的钱账,还要清点从燕王宫里拿出来的宝物们。 她的人手不够,傅明庭忙到睡觉时间都快没了,她可不想让自己先生劳累死。 几个将领之中,也就和冷阳能无所谓些,她抓他的下属来干活,好好的快乐假期要干活,下属们去告状了。 正巧,季应祈和冷阳在一起,他笑着说自己下属们都只会舞刀弄枪,这文书也该学学,不能老是麻烦他帮忙写。 他借学习文书,派自己的下属去帮温言做事了。 点货的温言,给了他们每人一块燕金币。 做事给报酬的消息传出去后,冷阳的下属们后悔极了,大驸马怎么这样,他们也干了两天活啊,早给他们绝对不走。 舔着脸重新回去的人,温言也不计较,来了都给,太缺人了。 冷阳之前还听下属们说温言坏话,才几天,就改了风向,说她好。 后来踊跃来帮忙的人越来越多,温言和傅明庭开了招人大会。 议政殿前的大广场上,摆了几张桌子椅子,温言和傅明庭坐在最中间,童漾拿着报名的名册按顺序报, 无事干的人,就坐在一边旁听,也了解下自己下属们有哪些才能,桌上配有茶水点心瓜果。 看热闹的人比报名的还多,围了一圈。 招人的第一要求,就是得识字写字,报到名字的人,随机在木箱里抽一张小纸条,然后念出上头的诗句,磕巴无妨,漏字念不行。 念完后到一堵木板墙前,拿笔写下刚才的诗句。 同样的,字丑无妨,但不能漏字,这说明识字不够。 单单识字写字也不够,还得会算数。 还是在木板墙前,给出五道简单算术,限时算出来。 景国人不论男女,七岁到十岁的三年里,都可以去学堂,只收一些书本费,多数人都去过学堂,念过几个字。 “笨蛋,不会算拿瓜子数一数!” 季应祈看不过去了,出口提醒下属,被提醒的人,恍然大悟,赶紧捞桌上免费提供的瓜子。 有了他开头帮下属过关,其他人也纷纷帮着提醒自己下属。 温言气得拿瓜子扔季应祈,他笑着躲开,只是连累到了旁边人,冷阳被扔到,他黑着脸伸手去抓了一把瓜子。 温言见势不妙,抄起簿子要挡,一会儿过后,什么也没有发生,她把簿子放下,却被傅明庭提醒,冷阳在她后面。 “啊!” 一把瓜子塞进了温言的衣领里,她不停抖自己,跳出瓜子, “你个混蛋,敢捉弄我。” “刚才那里面还有只虫。” “啊!” 温言一路狂跑去换衣了,季应祈说冷阳心眼小,被姑娘拧一下能有多疼,还记着。 冷阳把袖子撩起来给他看,一块紫青肉,季应祈尴尬,怪不得记着,看着挺疼。 正在临摹字帖的沈确,看到温言风风火火跑进来换衣,问她怎么了, “还不是你的好连襟,居然给我塞虫子!” 温言在屏风后面脱光了衣,跳来跳去,生怕还有东西在身上。 沈确摇头,冷阳昨日就不经意间把手臂给他看,他都有些不好意思, “你以后少欺负他些。” “什么!有没有搞错,你帮他不帮我,还有,什么叫我欺负他,明明是他在欺负我!” “我的意思是,你对上他要吃亏。” “哼,写你的字吧,只会体贴别人,有你没你,没差。” 沈确叹气,放下手中笔, “走,我替你出气去。” “这还差不多。” 只是才出了寝宫,就有人来禀报宫外出了乱子,红莲教教众煽动民众闹事,抓了许多男人,说要处刑。 在王都的日子里,温言听过这红莲教的厉害,什么教主法力无边啦,什么信红莲教长寿啦,更夸张的是,说红莲教还能让人起死回生。 这个教,只收女弟子,曾今游街的时候,温言有幸见到过她们的教主,是个童颜的少女,但据说她已经有百岁。 红莲教的口号是,杀尽天下负心男。 沈确听完,觉得这个教主心理有问题,评价道, “只杀负心男,不杀负心女,这是偏见。” “这是为了筛选受过情伤的女子,你当什么真。” “她聚这些女子有何用?”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温言又换了一身不那么显眼的衣裳,高冠取下,挽了看起来很温柔的发髻。 沈确和她带了六个侍卫出宫。 一处空地上,被绑着十几个男人,有锦衣也有布衣,有长得清秀,也有长得丑。 空地的对面茶楼以及妓院楼,坐满了许多看热闹的人。 温言要进红灯笼楼的脚步被拖着走了, 大驸马 第64节 “听说红莲教的人会飞,那茶楼没个隔墙太危险,我还是,哎哎哎,你这人怎么这样。” 沈确拉着她的手进了茶楼,景国人在燕国是上等客,茶楼保留的最好位置给了他们。 就是坐下了,温言的手还被握着,她郁闷的喝茶,枯等有什么意思,听个曲儿多好。 沈确身上没有享乐的富贵病,坐得直挺等红莲教的人出现,他身上充满了严肃禁冷的味道。 温言哀叹现在才发现,自己其实和他是很不一样的人,当初怎么就昏了脑子。 温言甩了几次都甩不开手,认命的把下巴搁在桌子上,嘴叼茶杯喝,抗议无聊。 突然,她的眼神和不远处的人对上了,旁边的红灯楼窗边,坐着几张熟面孔,原来都对这红莲教感兴趣,出来瞧一瞧。 “你看到他们没,热酒好菜还有琵琶女,再看看我们,茶水配包子,还在吹风。” “你要是冷,我把衣服脱了给你。” 温言看着他,鼓脸,她是这个意思吗。 沈确露出笑,捏她脸颊, “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这里视野更好。” “你就是怕被人说进了烟花地,要我跟着你喝西北风。” 沈确慢悠悠喝了口茶,不否认, “天啊,我怎么找了你这种相公。” 怕被人参,那就自己坐在这里啊,拖着她干什么,她又不要名声。 “你倒是说说,我这种相公哪里让你不满意了。” “不满意的地方可多了,你不会还觉得自己特别好吧。” 自我感觉还不错的沈确,捏紧了她的手, “看来你对我有很多情绪啊。” “你看你看,说你几句就对我用力气。” “你还不是经常对我甩脸子,我说过你什么了。” “那能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男人就不是人了。” 温言哑口,然后朝着店内的小二喊道, “小二,来一盘烤年糕,还有糯米红枣。” “好嘞,客官稍等。” 温言转头就说沈确, “连吃的都不会点。” “你看,你又朝我发脾气。” 沈确捏她手,温言否认, “没有啊,我就是嗓门大了些。” 沈确含笑不再说了,等一炉装了铁丝盘的烤年糕端上来,他的目光看着被烤鼓起来的年糕,夹了一块,蘸甜辣酱入口,外层焦脆,内里软糯,合着甜辣酱味,和这秋冬特别般配。 “好吃吧。” “是比不上你会吃。” “松个手,我又不会跑了。” 沈确现在才肯放手,温言提筷子也夹了一块吃,就是烫,也吃。 窗口咪热酒的几人,看着刚才还寒酸吃风的两人,转头就点上了烤炉,烤物的香味,飘到了他们这里,突然觉得这屋里有点脂粉闷热,没外头舒畅。 季应祈站了起来,从窗口直接跳了过去,惊到了在咿唱的清倌们。 茶楼的栏杆上,接二连三出现了人,留在红楼内的一人被清倌们按住不给走,他探出头朝他们骂, “你们倒是先付了钱再跑啊!” 装聋作哑的几人招来茶小二,再来些年糕。 四方的桌子上,坐满了人,温言在桌下的手,被季应祈紧捏,痛死她了,她还得装的若无其事。 刚才还无聊摊在桌上的人,不知沈确说了什么,她就点了烤物。 风中枯坐变成了瑟秋炭烤,她给沈确那个无趣人带去了趣味,季应祈不舒服,没有犹豫就去打断他们的独处。 温言受不住季应祈的醋,反手扣握他的手指,终于,力道消了。 每条长凳上都坐了两人,一桌八人变得热闹。 温言的筷子根本抢不过这群军营里的人,翻烤好的年糕还不等吹凉吃进嘴里,就能被劫走。 “你们有没有点君子精神,淑女坐在这里一块都没吃上。” “大驸马,你是淑女吗?” “大驸马,你瞧我们哪个像是君子?” “大驸马,淑女可都吃得少。” “这年糕可真不错,小二,再来两盘。” …… “再抢我的,我就扣你们的俸禄。” “给你。” “来来来,别客气。” “拿回去,都沾了你们口水了!” 温言嫌弃他们咬了一口的年糕, “这可是你自己不要的。” “可不怪我们。” …… 一群无赖,温言环视了一圈,松开桌下手,把身边装了好几块年糕的碗抢走倒进自己碗里。 季应祈没空说她一块都不留,继续伸筷子抢。 温言吃完后,突然站起来双手抢走两只碗,倒进自己碗里,然后扣住一碗阻挡筷子。 她不抢炉上的,直接抢碗里的。 说的没错,他们不是君子,她也不是淑女。 一桌人吃到了天色暗起来,续茶坐等人出现。 入夜后没多久,远远听到了一阵喧嚣。 作者有话说: 看过表妹的应该知道,本作者有个臭德性,男主以不起眼的方式后出场,总的来说,这是一部大女主事业番。 男配们对女主是下属附庸,而女主对大沈是居下位,不要用渣否的目光看待感情关系,女主目前是靠集权利财富顶端的大沈才有立功机会,有资源的人,愿意给资源给地位那就是爱,比真金还真。 目前还处在热场阶段,请大家等候午夜更新呀~~~ 第45章 闷声干事 一群穿着红色莲衣的女人们,双手持莲花灯,从远处击鼓扬铃走来。 她们的教主坐在抬轿中,红色的纱帘卷起,民众都能看见她的容貌。 少女的身形,却是有一头诡异的白发,冷冰冰的目光看着前方,没有任何表情,就像是个雕像。 两边站满了被声音吸引出来的百姓们,等待看热闹的远不止温言他们。 红色的队伍,来到了绑着负心男人们的空地前。 红莲教人手中的莲花灯,抛到了搭建起来的高台上,一人踩一人的肩搭起人桥,嘴里唱歌歌谣,然后那教主踩着人桥的肩站在了高台。 红莲教的人形成隔离圈后,群众围聚过去,热闹的像在开灯会。 趴在栏杆上的温言眼尖,看到有人手里拿着有煎饼在吃,她喊问, “嘿,手里拿油煎饼的那个人,我问你,在哪里买的?” 被喊到人抬头去看,瞧见景国人就是在看他,他手指不远处, “王麻子那里。” “谢咧。” 吃油煎饼的人心想,这个景国人还怪有礼貌的。 温言转头谁都没看,只对季应祈说, “祈哥,去买呗。” “你叫声哥我就要去跑腿啊。” “祈哥,你最英俊神武,高大伟岸,我真的很想吃,吃不到我会想死的。” “外头天黑风冷,我也怕。” “祈哥,你看这教主还要说很长的话,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你早去早回。” “你要几个。” “两个。” “祈哥,我们也要,五个。” 捏尖了嗓子的人,跟着要吃, 大驸马 第65节 “别这么叫,好恶心。” 季应祈笑骂完后去买了,温言推开挤过来的人, “过去,给祈哥留位置。” “大驸马,你只叫他是哥,我们呢。” “你们去买饼,我也叫哥。” “哈哈哈哈,大驸马,以后一起喝酒啊。” “才不和你们喝,你们跑的这么快,肯定得我付账。” “哎呀,被识破了。” ……. 不会和下属开轻松玩笑的沈确和冷阳,坐着看他们笑闹,开朗的人,就是很容易玩到一块,之前他们和温言不熟,一顿饭都熟了。 季应祈带着热香饼过来, “别抢,王八羔子,谁摸我!” 刚才没说要的人,全伸出了手,季应祈也是知道这些人的德性,多买了好几个。 “祈哥,我想喝茶,给我拿一杯呗。” “你换个人叫哥使唤行不。” 才坐下休息的季应祈,无奈的给倒了茶,伸手递过去。 “祈哥最好了,你们说是不是。” “是啊,祈哥。” 捏起嗓子的几个人,惹来了笑声,连他们自己都忍不住笑。 笑声惹来了红莲教的不悦,但看到是多个景国人聚在一起,她们看向大师姐江步月,见她摇头,便沉默。 就是有武艺又如何,如今国破,到处都是景国人的军队。 温言听着那教主开始数被绑人的罪行,听来听去也就一个是罪大恶极,□□了许多妇女。 可其他人顶多是辜负女子的真心,不至被这样公开审判,更不至于罪死。 也不知到燕国女人是被如何教育的,不被爱就觉得天塌下来了,这个不爱了,换一个不就行了。 情爱,哪里是天大事。 景国女人,和离再嫁娶多了去,说到底,这里的女人,被当作了财产,不被拥有自我。 景国的西边北边国家,都有女人当政的历史,国家都昌荣着,而东边南边的国家,似乎都仇视女人一样,把她们当奴狗,除了生孩子,没有其他的赞美词。 那些国家,在景国看来,男人丑女人矮,完全瞧不上。 燕国以前很强,后来不知为何走进了锁国的死胡同里。 那教主的手里拿了一根长长的香,要给头上顶着莲灯的负心男人们点天灯。 头上的莲灯亮起,会有热烛油流下,杀猪般的叫声接连响起,围观的人却在拍手叫好。 温言摇头,愚民政策,实属下策,百姓愚昧,不怪他们,连字都不识,又如何有思想。 看热闹,从来不会去想对不对。 这与景国无关,甚至,燕民越愚越好。 江步月的目光,看到了一众景国人的嘲讽,好似她们做的事,愚不可及。 景国人离开了,江步月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她转头去看那些在受刑的人,眉不自觉的蹙了起来。 她隐隐觉得,教主做的有些极端了。 可她把这份感觉压了下去,告诉自己惩戒负心汉没错,是在帮助女子们。 等了一下午,看到的就是这,温言等人都觉得浪费了时间,还以为会有女子出来对峙,相互指骂,这才好看。 回到燕王宫,温言去继续干活,溜了一个下午,傅明庭估计都要生气了。 满满的库房里,温言点亮了所有的灯,登记宝物的活只能她来干或者她在场,否则不予登记。 半个时辰后,这里多了一道影子,季应祈拿着笔在登记,温言爬上爬下在确认。 一直忙到了亥时末,才停下来。 两人坐在一个大方鼎上聊天,季应祈告诉她,他看到宋颜拦住了沈确,两人一起走了。 “随他们呗,我都提出成全了。” “那我们约定好,等我退了婚,你要和他离掉。” “那我得再立个大功劳,上奏给女帝,估计行。” “言言,我今天好高兴。” “祈哥,不是吧,以前我哄你多用力,你都没说高兴。” “你那是哄吗,都是我在哄你,你说说,从我这里要走了多少礼物。” “这不是找借口来找你嘛,不然多尴尬。” “早就看出你对我图谋不轨。” “好啊,那你是欲擒故纵。” 温言今天也很高兴,她亮着晶晶眼看着季应祈,他从窗口跳过来解救她的时候,特别英勇。 “祈哥,你今天跳过来的姿势好看极啦。” “你可别学,很危险的。” “祈哥,我好喜欢你啊。” “那以后生三个孩子。” “不行,一个。” “你的喜欢也太少了。” “要是能经常看到你在家,我才愿意多生。” “说了这么多,你就是不愿意带呗,哥哥辛苦些,你生了我带。” “你说的,就是待在军营,也得给我带走。” “你这样让我很恐慌哎。” 两人闲扯扯到了丑时,季应祈先跳了下去, “我背你出去。” 库房很大,他们在较深的里头。 季应祈背着温言,不时转个圈,两人都笑的开心,假装在冒险的藏宝洞里。 温言心情很好的回去,心里头在掰算要怎么再立功,季应祈这次回去就拿军功换退婚。 但她的这次功劳还不够换和离。 温言进了寝宫,原本想拿被子到偏殿里头去睡觉,没成想沈确居然在。 她脸上的诧异实在太明显,还未睡在等他的沈确开口, “你去做什么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清点库房,你怎么在这。” “我不在这里,应该在哪里?” 沈确看着温言回避的转身, “你敢出了这道门,我让你侍女现在就人头落地。” 温言躺得离沈确远远,背对着他,困倦的打哈欠。 黑暗之中,沈确睁着眼,没有睡意。 “你为什么叫他祈哥。” “都这么叫。” “你为什么让他去买饼。” “难不成叫大皇子你去啊。” “你和他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都不问你和宋颜,你不要每次我和谁多说几句话,你都要问个底。” “你在心虚。” “那你想让我怎么样,非要我愉快接受你的不得已吗。” 温言是个坦诚面对自己的人,她很讨厌沈确的虚伪。 明明自己没有坚持,还要怪她冷淡。 温言知道他以后肯定会有其他侧妃良嫔,并不在乎,但她介意沈确分心给其他人却不承认,还想让她毫无保留的爱他做奉献。 世界上哪儿有这么好的事情,就是她,也做出了取舍,舍下轻易坐上去的高位,愿意从低位升上去。 不是她真的愿意如此,而是宋颜背后的宋家,让她忌惮,侧妃家世压过正室,这绝对是灾难。 就算沈确现在看在女帝重视她的份上偏袒她,但她终究势薄,索性就退出让位。 沈确没有父力相助,要靠妻力补足,只能说,他确实爱过她,但,年轻时的幼稚褪去了,剩下了理智。 天气越发寒冷,大雪那日,下了很大的一场雪,温言和傅明庭说了一声后,人就不见踪影。 季应祈带着她去打猎了。 季应祈站在温言的背后,教她控制指力,射箭不难,难的是射中移动的活物。 计算距离和射出去的时间,预判动物逃躲的方向。 弓被拉满,听到季应祈令下, 大驸马 第66节 “射。” 温言松开指,箭矢飞了出去,一只在挠脚的灰兔感觉到危险,弹跳起来要跑,但就在它往旁边跃起的时候中箭。 射中猎物,温言高兴的在季应祈唇上亲了一记,然后去拿猎物,哪知临近,发现那兔子装死,箭没射中。 没带刀的温言,只能跑着追兔子。 新手猎人被只兔子耍,季应祈笑得肚子疼,温言刚才那喜悦笑容凝固的表情,笑死他了。 不想被温言捶,他拉弓射中了欢快蹦哒的兔子。 温言站在不远处,今日她穿着浅色的圆领鹿皮袍,领子周围有厚厚一圈白色兔毛。 阳光下,她脸上有茸茸一层,弯下腰抓了一把雪,揉成个雪团,朝着季应祈扔去, “我都要抓到了,你射个球,射个球!” “下次注意,一定注意。” 季应祈嘴上说着,手里也不含糊,快速搓雪球朝温言扔去。 两人相互砸雪,笑闹得跑了许久。 王都,依旧是繁荣的王都,街市上往来的人有许多,百姓的日子不过是依旧交税,至于税收给谁,与他们干系也不是很大。 百姓们,只要过好自己眼前的日子,就很好了。 酒楼食肆,只要味道好,永远有生意。 温言和季应祈来到了一家以吃鸡闻名的酒楼,他们的马,被牵进马棚喂好草料。 两人坐在堂厅里,流利的燕语问跑堂这里推荐的菜色。 跑堂的热情推荐铁锅鸡,说这道鸡不管谁都爱。 季应祈和温言不粗鲁无礼,而且燕语很好,跑堂的还推荐了其他的几道招牌。 两人点了最受欢迎的几道招牌,还有对菜名感兴趣的几道菜。 等待的期间,隔了一桌的空桌上,有燕人坐着,看景国人的眼神很不善。 尤其是当跑堂热情端出热菜来后,他们骂跑堂谄媚,又骂让景国人滚出去。 跑堂冷汗冒出,这两个景国人听得懂燕语。 “告诉你们掌柜,让这几个人出去。” 温言用燕语清清楚楚说出,跑堂的立即去找掌柜。 掌柜是个红光满面的中年发福男人,他对着温言和季应祈赔礼道歉,然后让伙计给结账赶人走。 刚才骂骂咧咧嘴上不干净的几个燕人,对掌柜怒目而视,骂他商人贱国,奴骨。 “你们真有本事,为何不对着林相去骂,只会跑来这里闹事,景国人在这里吃饭给钱了,你们赊账的钱什么时候给。” 开门做生意的掌柜,也不是挨欺负的,只会动嘴皮子说爱国,爱国的体现难道就是骂看起来有教养的景国人,而不敢对着景国兵骂。 温言和季应祈周边的一圈没有人坐,他们也不甚在意,筷子夹炒鸡吃,舌头被香到。 大公鸡的肉紧实,红亮亮的一锅炒鸡,配着馒头吃,两人都冒出了汗。 知道这两景国人会燕语后,其他食客们都嘴巴谨慎,小声交谈,敏感话一字不提,否则,忧谈国事,乃是常事。 直到,有新的食客们进来,见到空位就坐下。 新食客见到一对景国男女在吃饭,也没怎么在意,坐下点了菜后,就开始谈论最近发生的事情。 温言和季应祈都竖起了耳朵,手里掰着馒头,一点点的塞进嘴里。 “那林相就该被刺杀,这么屈辱的条约都盖印。” “可不是,那可都是我们燕人祖祖辈辈打下来的土地,就这么没了。” “你们听说了没,燕王没死,有告示贴出来在找他。” “一个亡国君,还不如死了呢。” “就是,丢下子民逃跑,这种国君,燕人之耻。” “听我小舅的大表哥女儿说,燕王是被铁娘子救走了,她在宫里当差的时候看见铁娘子找来了许多人,都会在屋顶跑来跑去。” “真的假的,你快再说说。” …… 国破后,百姓们骂起皇族来的胆子,也大了不少。 等温言和季应祈结账走人后,其他食客纷纷过来说他们漏嘴,刚才那两个景国人懂燕语。 谈论了时事的几个食客,骂他们马后炮,不早提醒。 正愁没有大功劳可立的温言,和季应祈迅速回去,开始秘密调查铁娘子。 抓到宴棠舟,绝对可以换和离,温言投入了极大的干劲。 季应祈私下给她人,帮助寻找。 沿着铁娘子这条线索,还真让温言发现了蛛丝马迹。 第46章 班师回朝 温言为找出宴棠舟,连续的宿在办公地,一张窄窄的小塌,承担了她的休息睡眠。 因为城门口全部封锁,想要离开王都并不容易。 宴棠舟肯定在王都,但是他们对王都不熟悉,搜找起来困难。 她和傅明庭时不时出宫去,终于,在扑空了许多次地后,在冬至这天,找到了窝藏嫌犯的地方。 一处民宅里,徐兰,连同她的同伙们都被捕,但不见宴棠舟的踪影。 傅明庭还在宅子里发现了地道,他带人去探查。 温言坐在收拾干净的院中,徐兰等人手脚被绑跪在她面前。 徐兰早就从宴棠舟和林有鹿嘴中听闻过温言,如今见到她,惊讶她的年轻。 已经摸清徐兰底的温言,手里拿着一个热乎的卷肉饼,一边吃一边告诉她消息, “马大帅是你相公吧,他最近一口气纳了五个小妾,各个都是水灵的年轻美人。” 欣赏完徐兰的变脸,温言继续道, “你这么卖命,什么好都没捞到,看你年纪也大了,只要你说出宴棠舟的下落,本官放你走。” 徐兰不吃这一套, “大驸马,我徐兰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不用多费口舌。” 温言换了一腿叠, “听说你信佛?” 徐兰的手腕上,有一串佛珠,她是个虔诚的佛徒,虽然手中有刀,但心中无杀念。 比起口念经的人,她更注重佛慧和佛心。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温言命人端来酒和狗肉,她盯着徐兰变得惨白的脸,笑了起来,才想起来看门狗不见了啊。 景国兵按住徐兰,强行将狗肉塞进她嘴里逼她吃下,咽不下拿酒灌。 佛徒吃肉无妨,但不吃有智慧的生物。 徐兰痛苦的挣扎,被强逼吃下杀业,精神的摧残折磨远比身体痛苦的多。 她的同伴们怒起,要去制止,温言命人给他们浇冰水,大冷天一桶冰水浇下去,不死但绝对会痛苦。 温言的脚边,有烧得滚烫的烙铁,等徐兰全部吃完狗肉,她拿起烙铁,来到被士兵们按住的人前。 他们恐惧却拼命忍住的眼神,温言不喜,凄厉的惨叫发出,很快就有焦肉的味道,有奴印被烙在了一个人的额头上。 这辈子,他都是奴隶。 瑟缩的心,有动摇,可瞬间又仇恨的看着温言,侵略燕国的大敌人。 国破的恨意盖过了恐惧,如同殉道者一样,坚忍下铁烙,不透露燕王的下落 只剩下徐兰一个,温言命人把她带走。 热闹的街市上,突然出现肃穆的景国兵,他们手中拖着一个女子。 本该斩首犯人示众的高台上,徐兰被绑在木柱上,一旁有人在用燕语介绍她是谁。 燕国马元齐的名字可能听的少,但马大帅的名号,几乎有点年纪的燕国人都听说过。 马大帅的夫人,因为窝藏燕王,要公开处刑。 温言站在一栋高楼上,眼神在围观的人群中查找可疑人,她散布出去消息,一个时辰后将公开对徐兰用刑。 在此期间,一桶又一桶的冰水从徐兰的头上浇下去。 燕人沉默的看着徐兰昏迷过去又被浇醒,高台上的景国士兵高声朗道, “只要交出燕王,我们绝不为难任何一位百姓,若是胆敢窝藏,这就是下场!” 话音落下,火辣辣的一道鞭子甩在了徐兰身上,血色渗出,哀嚎声颤起。 随着徐兰面前出现烧得红烫的烙印,骚动出现了, “啊!啊!啊!” 奴印烙在了徐兰的额前,有一群人冲上了高台, “全部不准动,趴下!” 害怕的百姓们全部照做,弓箭手瞄准射击,徐兰流下泪水,她的孩子们又回来救她。 箭雨一批又一批交替射出,趴下的百姓们没有误伤,箭雨全部朝着高台去。 注定是一场无望的救援,落进陷阱里,看着孩子们中箭倒下,徐兰绝望的吼出, “景贼温言,你不得好死!” 大驸马 第67节 温言看到百姓中有几个人抬头在寻找,手中银镜照向那几个人的后背,出现光斑,景兵们记住人,在箭雨停后立即去抓捕。 隐藏的人被发现,他们袖中箭射出,立即逃。 依旧趴地上的百姓除了被踩几脚,都无性命之忧。 温言站在高楼,手中银镜照向徐兰,士兵换了把烙铁,往她身上烙去,尖利凄惨的声音出现,逃跑的人回头去看的瞬间,被袭击到。 徐兰的同伙,以及马元齐的探子在这一天内捕获。 但是温言很不开心,大鱼宴棠舟还是没找到。 温言没有发现,另一处高楼上的雕窗背后,一双充红的眼睛看着她,就是她心心念念要找的宴棠舟。 头戴珠冠,一身浅色褂裙的她,看起来颜色逼人,但手段残忍并且成熟的看起来不像个年轻姑娘。 宴棠舟真正第一次去掉有色目光,把她看作是景国高官,不只是个女人。 看到了敌人的智谋手段,宴棠舟下决心换掉容颜,否则被找到的风险会一直存在。 另一边也有人在看着温言,冷如柏身后站着冷阳, “若是你,能让百姓无恙吗?” 冷阳抿了抿唇, “不能。” “还反对吗?” “全凭父亲定夺。” 冷阳成为三公主的未婚夫,并不是冷家的意愿,圣旨难为罢了。 他们世代的实权将门,不需要驸马这个位置来添荣光,更何况,沈枝意,没有入他们眼。 忙活了一通,只抓到几条小鱼的温言,和傅明庭坐在一起用晚膳, “还以为能抓到宴棠周加官晋爵呢,一场空。” “人家燕王,哪里这么容易抓到。” 宴棠舟夺权后做的每一件事,都可谓智勇双全,当机立断。 “先生啊,我们可不能长他人志气,你在我眼里,就比他聪明。” “谢谢你啊,拿我跟他比。” “不客气,这鸡腿你不吃给我吧。” “不给。” “小气。” “真香。” 温言和傅明庭吃饭比较随意,沐浴过后,散发吃也是常会发生的事,傅明庭比她稍微讲究些,会用束发的玉圈环环在脑后,低束发在背后。 温言也是住进傅宅后才知道,傅明庭特别富有,外头地契良田有许多,光收租都可以吃三代,更别说还有商铺。 给他的俸禄,只是他平日里买书的开销,温言问他这么富有还抠门,他说节俭是美德。 温言呸他,当她不知道呢,傅明庭买起字画古玩来,毫不手软。 大钱上不知道节俭,小事上抠门,哪里来的毛病。 温言的小库房全在他哪里保管,她的这点,傅明庭根本看不上。 燕王宫的宝物,傅明庭欣赏了许久,有几样爱不释手,他的目光让温言怕怕的,被女帝知道了可不行啊。 眼光太刁,专要稀世的,温言让他记下来,以后她给他讨要过来。 傅明庭那嘴,看着不大高兴。 温言哄了他好多天,保证回去先讨一样过来,他那张嘴才平下来。 晚上,温言还是睡在办公地的小榻上,在傅明庭的住处沐浴过后想在隔壁留宿,被赶了出去。 不是她想睡小榻,是傅明庭不收留她,只能睡这里。 哪家主上有她惨,但谁叫她先生不缺钱,只为理想,脾气大也只能供着。 小房内,燃着暖炭,独自在房内的她,孤影拉得长,心血来潮,披了件外衣跑去拿了架价值不菲的琴过来。 重新烤暖身子后,温言把房门关紧,怕自己的拙音传出去被笑。 她试了下音色,只能说,不愧是燕王宫的收藏品。 温言酝酿了一下情绪,指尖开始倾泻出琴音。 虽然性格与温柔无关,但她喜欢的琴曲子,却是都比较抒情牵肠。 生涩的指,在多弹了几遍后,又熟悉起来,换了首《梦前尘》,花前痴梦,游过往。 “扣扣。” 有石子击窗户的声音,温言停下,走过去开窗。 玉色的圆月下,季应祈站在窗外,好像有喝酒的眼眸看到她出现,露出灿烂的笑容, “还以为是哪家小娘子在弹琴勾心,原来是我家言言。” 温言双手趴在窗台, “哪里来的登徒子,本姑娘可未婚,还是大闺女。” “哇塞,这么不要脸的话,大闺女哪里说得出口。” “怎么就说不出口,我还要喊,快来人呐,有登徒子调戏良家女子啦。” 温言散着发,笑盈盈站在暖黄的灯光中,肩上披着外衣,看着慵懒松散, “既然如此,那我吃点亏,那就娶你吧。” “想我家财万贯如花似玉,你哪里是吃亏,明明就是讨了大便宜。” “那好吧,小娘子,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什么都没有就叫我嫁,聘礼呢。” 温言伸出的手心里被放入一串糖葫芦, “喏,给你。” “一串糖葫芦你就讨娘子啊。” “还不够啊,那再给你一串。” 两人在窗户边,一个趴着探头,一个倚靠在窗下,一起吃糖葫芦赏月。 寒夜高空中挂着玉盘,底下的视线看得朦胧。 温言双手撑在窗台上低着头,季应祈直立仰着头,唇吻纠缠在一起,清甜味的吻持续了许久,才恋恋不舍分开。 月下的两人,映着彼此的目光,又重新覆上了唇。 远处暗阴里,站着一道身影,眼中的眸色与这幽暗融为一体。 再过几日,就要离开这里,启程回大都与亲人团聚过年。 温言抓紧时间的在审徐兰,可无论如何用刑,她都不开口。 季应祈让她别着急,放长线钓大鱼,徐兰活着就有用。 看云识天,在知道接下来全是晴天后,留下二十万驻兵在燕国,剩余的全部离开回景国。 在温言他们离开前一日,林儒生换走了林有鹿,十万劳壮力跟着去往景国。 大军浩浩荡荡,因为不着急赶路,行驶了近一个月才回到景国。 早有百姓们夹道欢迎他们回来,街道边挤满了人,都在为他们欢呼雀跃。 女帝站在宫门口,亲自来迎接他们,并且为他们准备了宫宴。 女帝身后的官员们,脸上有笑意的不多,论功行赏又没他们。 冷如柏行礼,单膝跪在最前头,女帝亲自扶他起来, “冷爱卿请起。” “多谢陛下。” “不必拘礼,冷爱卿立了大功,等枝意大婚,朕让她给你们敬茶。” “使不得,陛下,臣惶恐。” “无碍,有朕在,她欺负不得人。” 沈枝意扯了扯脸皮,微笑听着,周浔之让她去找冷阳关爱一番。 她才不要,和他在一起冷场很难受的,推脱等宴会上再去。 第47章 算计 盛大的庆祝宴,摆在了宫殿外,四周挂满了宫灯,结满了彩条丝带。 有品级的将士很好安排座位,但温言作为此次立功的唯一高品级文官,位置很不好排。 最后,冷如柏带头坐一列,温言在他后面带头坐一列,算是圆满安排好。 宫侍们擦去脑门的汗,若是安排不妥当,可是得罪人的。 温言入座后,看到旁边是冷阳,瞬间觉得酒不香了,待会儿沈枝意肯定过来。 女帝慷慨陈词了一番,然后举杯邀众将士,所有人站了起来,举杯饮下。 等鼓乐的声音响起,有舞姬们入场表演,各个貌美如花,将士们看得眼直。 黄公公来到温言身边,招她去女帝那里。 冷阳看着她塞了好几口吃的,连灌两杯酒后才跟着黄公公走,在此期间,这位内侍总管没有一丝不耐和催促。 他看着温言坐在了女帝身边,近距离在谈话。 大驸马 第68节 女帝手中的扇子,敲在了温言头上,不一会儿见到黄公公手捧着盒子给温言过目,温言笑着给女帝倒酒。 黄公公派人把东西送到了傅宅。 温言得宠,冷阳不是第一次感受到,上一次的家宴上,女帝对她比谁都要亲近。 他收回目光,在稍远处,沈枝意正朝他走来。 三公主沈枝意,其实长得不比温言逊色,但她上挑的眼妆,看上去盛气凌人,不好接近。 加之她身份高,对她只有恭敬的份,无法带着欣赏目光的看。 就跟沈耀奉命追妻一样,沈枝意也是奉命关爱,她亲切的对着冷阳,也不介意他的寡言,问一句答一句,熬到了一炷香结束。 等沈枝意离开,冷阳垂眼看着面前的酒壶,刚才宫侍来换过他和温言的酒壶。 原本,柳家找上冷家,一起合演场醉酒不雅的事,让各自的子女与皇家退亲。 柳家势力错综复杂,并不想折在夺位中,和冷家都是无奈圣旨难违。 他们让冷阳和柳云依假装被下药,睡在一起又恰巧被看到,如此,两家都可以退出漩涡保全自家。 但在燕国,冷如柏改主意了,万一不成功,反而给自家抹黑,谢云和周浔之才不会这么容易放过他们。 名誉在利益面前,算什么。 为保证万无一失,改为算计大驸马,女帝为保她,肯定取消冷阳的婚约。 温言从女帝那里回来,饿的不停吃东西,当水解渴喝的酒不经喝,几口全没了, “冷将军你那里还有没有酒,先给本官,你让人再端。” 冷阳点头,然后看着她拿走了自己的酒壶,他还未喝过。 沉默的看着她喝下那两壶酒,桌下的手,捏紧了。 酒过三巡后,宴上气氛和乐,女帝不时换人上去问话一番。 温言感觉头有点摇,酒喝太急了,她招来宫侍,带她去净手。 曲曲绕绕,感觉比以前多走了一段路,温言问宫侍怎么回事,宫侍回答说前头人比较多,要等。 温言不再问,等到了地方,净手完后头更摇了,她干脆去给准备休息的房间睡一会儿,吩咐宫侍过一个时辰来叫她。 宫侍应下,把门关了离开。 宴会上,歌舞热闹,宫侍们来来回回端酒,吹风醒酒的人,进进出出,少了谁在,都不会多想。 在睡觉的温言,觉得特别热,炭火这么旺盛吗,她脱了外衣,又脱了衣裙,只剩薄薄的里裙。 除了热,还感觉渴,温言忍着摇晃去倒水喝,才走几步路,就腿软要跌倒,一双手臂接住了她。 水字还没说出口,她就被淹没了声音,混沌的意识反应极慢,她的手去推人,却是软绵无力。 低于她体温的身体碰着舒服,她改为抱住人,当她意识到不对时,身下已经被占去。 唇被堵住发不出声,晕乎的迷离眼,使劲看清人,可光线昏暗以及模糊的意识,根本无法辨认。 外头被云遮住的月露出了面,月光透窗照洒进来,温言看清了对方,心漏跳,可身体已经不是她能掌控了,沸腾的温度降不下来,唯有拥住他才觉得好受些。 妍美的女人,眼眸水雾濛濛,身体发烫的把他也点燃起,断续在喊他名,冷阳也改主意了,做戏,得成真才万无一失。 清醒的眼,隐藏在暗影里,冲锋陷阵的将军意乱情迷,身下小兵溃不成军的在胡乱摇头。 门被锁了,他们出不去,就连外衣都没了。 很快就会有人来不巧发现他们,温言都能想到后头会如何发展, “瞧你干的好事,怎么办,我要身败名裂了,我爹会打死我的。” 温言把擦腿脏帕扔到冷阳的脚下,想到后头她怕起来了。 其他人也就算了,冷阳是沈枝意的未婚夫,她和他会被扣上□□皇室的罪名。 才立功,到底是谁眼红他们算计他们。 温言软弱的一面露出来,沙哑的声音带着哭腔,冷阳心想,原来她还怕爹打。 “就你身败名裂,我不也一样。” “那你不会控制点自己!” “怎么控制,你都没控制住。” 慌乱过后,相互指责。 没过多久,外头出现了声音,温言去抢冷阳的单衣,她只剩下了薄透里衣,冷阳不给,他要自己穿。 温言快急死了,扑在他背后抢夺,冷阳甩她甩不掉,就扯她手臂下来,也就在此时,门被打开了。 华阳公主站在门外,后面还有一些女眷,没有看清里头发生了什么。 惊疑,恼怒,后悔各种神色在她脸上变换,然后定格在头晕眼花,想要装酒醉什么也没看到离开。 身边麽麽扶着她就要走,可是有人故意和她唱反调,带路的宫侍在尖叫,引得女眷们上前去看,并且侍卫们过来了。 温言穿上了冷阳的单衣,系紧卷了袖子,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狼狈,已经有人去通知女帝了。 热闹的前头宴席上,女帝的脸色忽然变得铁青黑沉,她的目光最先去看谢云,后者一愣。 他的反应,女帝眼眯了起来,又去看其他人。 女帝突然的脸色不好离开,被看莫名的谢云立即跟了上去,敏感的其他人也跟了过去。 事情是捂不住,许多女眷都看到了。 温言和冷阳跪在女帝面前,生无可恋的两人,透着一副倒霉相。 周浔之的目光射向谢云,一箭双雕,歹毒。 谢云脸上淡淡笑,谁干的,得赏。 女帝沉默良久才出声,问温言, “怎么回事。” 所有人看向温言,女帝在给她机会。 “回陛下,臣和冷将军多喝了几杯酒晕沉,睡醒就看到了华阳公主。” 温言意思自己和冷阳昏迷着,什么也没发生。 女帝那冷飕飕的目光,看向了华阳公主,她的证词现在很重要。 华阳听明白了,女帝要保温言,她刚要张嘴说话,就被大都督谢云打断, “陛下,还是先请太医来诊断再判吧。” 顶着女帝可怕目光的谢云,面上坚持要请太医过目。 这种机会,错过可就没有了。 众目之下,女帝就是再想宰了谢云,也寒声命人去请太医来。 两名当值太医来了,检查到他们手背上都有红豆一样的红斑点。 一致诊断出温言和冷阳服用了相思醉。 “此为何物。” “回大都督,此物乃□□。” “如何解。” 两个太医像个鹌鹑一样,埋低了头,不吭声, 谢云换了话问, “若是不解,会如何。” “回大都督,不解会有中毒迹象,会晕厥。” 太医的话,不再需要华阳的证词,直接判了温言和冷阳有实质性关系发生。 女帝气得甩袖走了,有侍卫把温言和冷阳的衣服给找了出来,两人穿戴好,被侍卫带走了 大殿上,站满了宴会上的人,温言和冷阳跪在冰凉的地砖上,接受着各种目光。 女帝在上头骂他们两个酒量差就不要喝这么多,定性为醉酒才发生了错误,是意外。 意外嘛,那就从轻发落了。 一名将军突然跳了出来,指证说大驸马和冷将军关系很好,在燕国的时候走的很近。 “有没有这回事。” 女帝的声音,冷的和地上砖一样, “回陛下,没有。” “回陛下,绝无此事。” 温言和冷阳一口回绝。 可陆续有其他人站出来,说他们两人在谈判桌上配合默契,还看到私下在一起。 温言和冷阳私下唯一的一次坐在一起,那就是出去看红莲教的热闹,当时是许多人,不是他们单独。 但在这些人嘴中,就好像是单独。 季应祈站出来作证,说当时他也在场,不止他,还有其他人,就是大皇子也在,温言和冷阳并不是两人约会。 温言从官以来,第一次被这样围攻攻击,季应祈相信她出来维护,她的眼睛有些涩。 女帝眼神冷漠的看着众人,然后问沈确是否如此, “回陛下,是如此,儿臣在场。” 沈确的话,让给温言和冷阳泼污水的人静了下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心里清楚,温言和冷阳绝对是被算计了,立了大功回来第一日,就巧合的被捉到在一起,最大得益者,除了二皇子还是二皇子。 冷如柏已经下跪请罪了,柳太傅的脸色十分难看,袖中手握紧了拳。 “陛下,小儿如此,已经不配与三公主成婚,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冷如柏请旨退婚,柳太傅的牙磨了起来。 大驸马 第69节 闹成这样,皇室脸都丢了,若是冷阳和沈枝意成婚,那他和温言必定要离开一个。 女帝把沈确和沈枝意叫出来,问他们两个意见。 沈枝意厌恶的看着温言和冷阳,不顾周浔之的眼色, “母皇,儿臣要退婚。” 周浔之的脸色瞬间黑得不能再黑,冷如柏和冷阳心中的一颗大石落下。 沈耀的唇角,勾了起来,可真是他的好又蠢妹妹。 冷家啊,是让他都忌惮的存在,就这么舍弃了。 既然冷阳走,那就不需要沈确再开口,女帝也不想把温言从现在这个位置撸掉。 她下旨退了沈枝意和冷阳的婚约,冷如柏接旨,他们在燕国的功劳变得大打折扣,抵了冷阳的罪。 而温言,削掉功劳,被罚去少府监当差一年,避避风头。 在燕国的辛苦,一夜归零,温言想哭。 今夜注定不眠,女帝索性把有功将士,全部论功行赏颁发掉。 没了冷氏父子,最大功劳者就是先锋军的沈确和季应祈。 沈确被封了从三品将军,归德将军。皇子身份的他,可以站立在了朝中。 沈耀和沈枝意,至今没有为官资格,与沈确差距很大。 轮到季应祈,他下跪请旨退婚,退了与国公府的婚约。 又来一个退婚的,议论的声音,有些多。 国公爷陆延霖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静待女帝决定。 季应祈和陆北的事情,在大都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他逃婚逃到了西北。 不用给加官晋爵,只要退婚,这种好事女帝欣然同意,季应祈硕大的功劳,换来了一旨退婚,与陆家划清界限。 他看向依旧惨白着脸的温言,目光温和,他信她,不在意这故意栽赃的污水。 只是为她惋惜,拼命取来的功劳,什么也没得到。 等到全部结束,女帝宣布所有将士可以等过完年后再离开大都,恩惠他们亲人团聚。 所有人谢恩后,喜气洋洋的离开,回家去过个好年。 沈确拉着不在状态的温言要回显庆宫,她的手,凉得僵直,黄公公却是来宣温言去御书房。 沈确只好放人,看着她离开。 他当然也信温言和冷阳没什么,都是被算计了,想回去让她以后要小心,她太受宠了,朝中人对她都虎视眈眈着。 回到阔别已久的显庆宫,沈确的奶娘站在宫门外迎等着他,她眼含热泪, “殿下,你可回来了。” 沈确漠视的经过她,上尊下卑不分,他疏于管教了。 奶娘的热泪被寒风吹冷,身体僵硬的低下了头,不被允许起身的她,和其他宫人一样,跪在地等大皇子离开一段距离再起身。 温言站在御书房里,被女帝骂了个狗血淋头,等被放走时,天都快亮了。 黄公公送她出去,一起的还有许多物品,女帝私下补给她宝物。 温言精神疲惫的回到了傅宅,没想到傅明庭的房间还亮着灯,她想明日好好睡一觉,干脆现在就把发生的事告知他。 傅明庭一夜没睡,是在把玩他看中的燕国宝物,宫里太监早早送了过来,一尊莹玉夜光杯,见到温言进来,嘴上问她什么事,眼睛还在夜光杯上。 桌子上,放满了许多不同种类的酒液,傅明庭在试哪一种最配夜光杯。 见他如此享受,温言恶劣心起, “我被下药和冷阳睡了,被看到在一起,所有功劳削了,还被罚去少府监当差一年。” 温言看着夜光杯从傅明庭的手里掉落,然后他惊醒用脚去勾住接。 温言惋惜没碎,然后离开去隔壁院子闷头睡觉了。 第48章 寻欢,爹先生 这晚,无法入睡的人有许许多多。 沈枝意被周浔之罚跪在了外头,已经有一个时辰了,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小太监,心疼的不时给她暖手。 小太监名叫如意,长得很清秀,性格也温和。 沈枝意看到冷阳和最讨厌的人在一起,心里犯恶心,根本无法接受与他成婚。 就是知道他们被算计了,那又如何,她就是不要他。 一切和温言有关的,她通通不要。 雪,絮絮飘了下来,落在沈枝意密密的睫上,可很快就没有雪再落,她抬头去看,如意脱了衣服在给她挡雪。 被母皇漠视,被父亲责骂都没有哭的沈枝意,这一刻眼圈泛红了起来,她轻声道, “如意,你先回去。” “公主,奴才不走,无论何时,奴才都会陪着你。” 说来也可笑,如意他从心底可怜着这位三公主,她的胡作非为,其实只是想得到父母的关注和关爱。 主仆情深的一幕,被汇报给了周浔之,他怒的出来,命人杖打如意,他算个什么东西,也敢靠近公主。 “爹,我错了,爹,你别打他,爹,爹!” 沈枝意跪在周浔之的脚边,哭泣的求情,让周浔之更要除去这个太监。 几棍子打在如意身上,就已经让他吐出血来,内脏受损, “爹,你放了他,以后什么事我都听你的,我会乖,爹,爹,我求你了,爹!” 周浔之低头看她,目光冷酷, “没有下一次。” “知道了,爹,你快放了他。” 周浔之出身大世家,任职着吏部尚书,不仅相貌若潘安,才学智慧都样样出色,但唯独,这个寄以厚望的女儿,事事让他失望。 女帝的三个子女,不说沈确出类拔萃,就是沈耀,听谢云话,一直运营着自己的好声誉和作风,身边干干净净。 唯独沈枝意,不显眼。 如意被送了回去,不准治疗,而沈枝意,继续跪着。 周浔之去找女帝了。 帝王寝宫内,女帝被他压着动不了,气恼关她什么事,要来找她算账。 周浔之可不管,外头冷泠泠的女帝,被周浔之压在身下,要她重新下旨给沈枝意找个好亲事。 女帝被他磨得受不了,答应给他下旨。 周浔之还是气不过,肯定是谢云干的好事,他霸着女帝好几日,谁都不给近身。 女帝一直躲人的御书房,也被他盯住,没人了就把她拉走,一点都不给谢云单独见的机会。 谢云看不上他这点小肚量,女儿不争气,老子辛苦。 可等知道他带着女帝出宫去逛灯会,他坐不住了,狐狸精肯定又在打主意。 现期间官员都在放年假,温言害怕承受温伯候的怒火,干脆躲在傅宅不出门。 小年夜这日,温言实在受不了傅明庭的说教,拉着他一起去外头看灯会。 才一日不看着她就出了大事,傅明庭就是不想人挤人,也要把她放在眼皮子下,同意去了。 年味在大街小巷上已经体现出来了,今年又因为景国打了胜仗,这个年更加热闹了。 各种彩灯花灯谜灯,通通挂了出来。 特别巧,温言和傅明庭碰到女帝一行人。 女帝正烦浪费时间看些无聊灯,问温言有没有有意思的地方去。 温言在她耳边悄悄说了话,女帝唇边翘起,大手一挥,让人都回去。 周浔之眉心跳,让侍卫们都回去,自己留下,他捕捉到温言和女帝之间的眼神交流,似乎嫌他在不方便。 四人往一处地走去,特别特别巧,遇到了谢云和谢知繁,两人还很惊讶。 女帝寻欢的心情,有些受损,赶不走的人,要跟着一起去。 四人变六人,温言在女帝耳边又叭叭了几句,女帝心情又恢复,和温言两人在前头快步走。 身后,谢云和周浔之两人眼神交汇,杀气腾腾。 谢知繁主动和傅明庭一起走,两人在南巡认识,有点交情。 温言带着女帝上了画舫,他们四人被留在岸上,女帝那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笑着让他们都回去。 女帝虽然不再年轻,可岁月赋予的成熟魅力却是让人想靠近,特别吸引知性的年轻男子目光。 岸上有男子大胆问能不能上船。 温言被四道目光狠狠戳着,她带女帝转身就进了画舫。 游船沿着湖水缓缓行驶,不时有船只交错而过,湖面上,有许许多多的湖灯飘着。 温言所在的画舫是最大最漂亮,花灯最多的,这艘画舫是她的私人物。 很快,一些艺人在一处停靠地上了船。 女帝横靠在软榻上,眼中流出兴味。 有十名男艺人,九个脱了上衣,在弹琴击鼓,一个穿了身单薄黑色紧衣,手中舞着一柄红伞。 舞者眼神勾看着女帝,但不靠近。 女帝饮下果酒,这才是能让她放下国事的花灯会嘛。 大驸马 第70节 色而不欲,只饱眼福,擦个边,不着火。 后面包船跟上来的四个人,眼中在喷火,从外头窗户里看见了里头情形。 全部跳了过去,见到傅明庭黑着脸,画舫的管事,嘿嘿陪笑,傅明庭管温言,管得比她爹还严。 管事没办法,只能给他开门。 等他们进去,看到九个脱了上衣的男艺人在群舞,只一个人穿着衣在拉弦琴。 被打搅的女帝,很不悦,但是谢云和周浔之虎着脸,左右架着她走,温言被傅明庭扭着耳朵走。 女帝临走前,还转头对温言说让她明日进宫来。 温言被两位皇夫看着,愣是不敢应出声。 谢知繁落得一身轻松,独自逛完了灯会,买了盏漂亮灯回去。 几日前,季家在得知季应祈用大功劳换取了退婚,气得交代门房不准给他进。 哪知,季应祈根本没回季家,一打听,他在大都另外开府了,并且府邸十分豪华。 一群在大都无家的将士下属,都跟着住在季应祈的府里,完全不用挤,特别宽敞。 府中下人都是经过训练挑选过的人,主子带客人回来,招待的周到。 童羡在侍女的伺候下,美美的沐浴,还护肤了。 她也是姑娘,还没成婚呢。 小年夜这天,童羡把自己捯饬的英姿飒爽,以前性别不明显,是因为脸黑糙。 一个冬天的捂白,以及在侍女的修眉和护肤下,女性特征显露了出来。 她罕见穿了简单的裙装,脸上还略施薄粉,发上也戴了支簪子。 童羡要去和季应祈打招呼,出门去和童漾聚一下,姐弟约好今日逛灯会。 一路上见到她的人,都吃惊的回头看她,以前怎么没发觉她挺美。 童羡心里头美着,嘴上骂, “看什么看,再看老娘挖了你们眼珠子。” 季应祈正在院子里雕冰,瞧见童羡有了姑娘家的样子,夸她的同时,问其他人是不是掉眼珠子了。 童羡正得意着呢,有下人来报,小侯爷陆北登门拜访了。 刚才还嬉笑的两人,立即收了笑,童羡的眉皱了起来,每次听到陆北的名字,就是她的心情都会变差。 陆北的肌肤,很白,白到不正常,里头泛着青。 与她聪慧一起出名的,还有她病怏怏的身体。 她下了马车,看到季应祈府邸的门面,心中猜测在扩大。 被请进前厅等,陆北打量的看着四周,雅致的淡眉蹙了起来,这里,不像是匆匆建起,而是精心钻研出来的。 是谁,在帮助季应祈。 当季应祈和童羡一起出来时,童羡感觉一股恶意射在她身上,全身起鸡皮疙瘩。 陆北看她的目光,很淡,但饱含恶意。 童羡知道生病的人,会被病痛折磨的精神有疾,但陆北已经超出了常人可以接受的范围。 她的占有欲很恐怖,但凡出现在季应祈身边的女人,都遭受到了她的攻击。 曾经,她派人把对季应祈示好的女子捉去,在她们身上划刀子,脸上,身上,都有,还撒花蜜让蚂蚁爬。 更有甚至,当着她的面,让家仆奸了她们来侮辱。 因为国公府门第高,那些女子家里不敢惹,得到了赔偿后只能忍气吞声。 大都的女子,一时间全部远离了季应祈。 被这么个疯子骚扰,季应祈一气之下远走高飞,死活不回大都,拖着不成亲让人笑话她。 如今,更是退了婚,远离这个病态人。 “应祈,她是谁,咳咳。” 陆北对着季应祈轻声慢语问,指尖捂住咳嗽, “小侯爷,这与你无关,若是无事,请你以后不要再来。” 季应祈的声音很冷,眼中有着厌恶,被这么个变态缠了多年,换谁心中都厌恨。 “应祈,你为什么要退婚,是不是因为她。” 前半句,陆北还是轻轻柔柔,后一句,语气仿佛淬了毒。 “与谁都无关,单纯看不上你,长得丑身体又差,更生不了孩子,你有点自知之明吧。” 季应祈一般不会讲这种令人难堪的话,但是对着陆北,怎么羞辱怎么来。 陆北当没听见,只一个劲问童羡是谁,她看起来健康又英姿,像是季应祈喜欢的类型。 陆北知道,季应祈以前有个喜欢的姑娘,常和她出门去骑马。 但还没找出是谁来,他就离开去西北了。 这么多年,以前喜欢的姑娘肯定成婚了,不具威胁。 但现在身边出现的人,可比年少的喜欢,更具威胁,现在的感情肯定会包括欲。 单是想想,陆北就受不了了,她扭曲狠毒的目光看着童羡。 童羡可不是大都的娇贵姑娘,她是杀敌杀出来才坐到小将军位置的。 她抽出腰间的匕首,轻蔑看了眼陆北,然后给自己削指甲。 腿上盖着毯子的陆北,握紧了手,脑中有声音不停出现,贱人。 陆北被送客了,如今,季应祈请旨退婚的事情,早就传开,陆北成为了笑柄。 任他国公府门第再高,这么个被嫌弃的病秧子,依旧成为了饭后余料。 不少人都理解季应祈,但凡是个有血性骨气的男人,都无法忍受有这样的妻子。 童羡出门后,感觉有人跟踪,把人引到小巷子里,把人都揍得鼻青脸肿后,嘲讽躲在暗处看的人, “你这样的人,根本配不上祈哥,丑八怪,别再缠着他了,他不喜欢你!” 童羡是个正常审美的人,陆北那孱弱的病态,看起来怪异。 陆北从暗处走了出来,手里拿着把刀子,冲过来要捅向童羡,被她一脚踢在脸上倒地。 那把刀子,童羡拿起吓唬的刺向她,陆北的眼睛瑟缩闪了一下,刀尖停在了她的瞳孔前。 陆北听到了她的嗤笑,那把刀子被扔了, “你这样的,别痴心妄想了,除了一个身份,你还有什么,你甚至连女人该有的东西都没有。” 童羡挺了挺她的胸脯,结实饱满傲挺。 陆北发了疯一样撕打她,她最恨别人这么说她。 童羡轻松制住,还给了她一巴掌, “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别再出现在老娘面前。” 童羡离开了,她身后的陆北,喃喃自语着, “老娘,老娘,应祈喜欢女子自称老娘吗。” 被打的奴仆们不敢上前靠近她,等她开口唤人。 季应祈赶走了陆北,继续回去雕冰,冰块已经初具一只兔子模样。 银鱼过来舔冰块,被季应祈在身上拍了一记,银鱼吐了吐舌头,知道了不能吃。 季应祈不止赶走了陆北,季家人也一律赶走。 亲人缘浅,他的一切全是靠自己打拼出来的,没沾一分光,如今,也别来沾他光。 季家宣扬他是个忘恩负义之人,与他有交情的将士们,却是在年节里上门送礼,表示认可他。 季应祈在西北家徒四壁的那段日子里,早就什么都想开了,人生在世,不该被世俗所缚。 图一个心安心乐,便可,其他,管他呢。与下属们一起度过的这个年,他很轻松。 这个年,温言却是过得糟糕。 温言的名声彻底臭了,以前和秦家退亲,转身就和大皇子成亲的事都还没忘,然后在南巡带回个侍卫,如今又和冷阳发生丑闻。 大年三十的前一天,温伯候数落着温言一件件一桩桩,温言苦着脸听着。 傅明庭被苏夫人拉着关爱,说他辛苦了,然后给他准备了许许多多的礼物,傅明庭不客气全收了。 他的付出,温言父母都看在眼里,有他在,温言惹事少,管得住。 他们一起在温家吃了顿热闹饭,然后嘱咐温言听傅明庭话。 回傅宅的路上,温言在抱怨父母对他比对自己还好,温伯候对傅明庭可和善了,苏夫人也是热情招待。 傅明庭瞅她, “他们都知道我辛苦,你知道不。” “知道知道,先生啊,老是在家多没意思,我们年节里去串门吧。” “你先列个名单我看看。” “你是我大爷!” “告诉你,你爹说了,不听话打你。” “还有没有天理了。” “哼哼。” 傅明庭哼笑,都敢带着女帝出去寻欢,没把她腿打断不错了,居然还想出门玩。 大驸马 第71节 第49章 心酸吵架 大年三十这天,温言赖在床上,想装病不去吃皇家年夜饭,傅明庭去扯她被子,把她揪出来, “你逃得过今天,逃得过明天吗,赶紧去挨一刀算了。” “你说的轻巧,敢情不是你面对那些人。” 温言都已经能想到那些皇家人会如何嘲讽她,她想当缩头乌龟不去。 “迟到了更不好,你装一装早点回来,等你一起放烟花。” “你终于舍得买烟花啦。” “你在这里,我开销都变大了。” “就多我和寒酥两张嘴,说你小气还不认。” “你少说了一张狗嘴还有个小孩。” “不是吧,那两个你都算。” “快点起来,都什么时候了还睡。” “你这个不懂快乐的人,冬天睡懒觉是最舒服的事情。” 在傅明庭的催促下,温言起床。 两人的午膳,吃了一顿铜锅,温言把自己吃得饱饱,这样晚膳吃不下也行。 从燕国带回来的小女孩,麦芽已经白白胖胖特别讨喜,金鱼和她玩在一起。 一个在地上爬,一个叼球给她,扔了再去捡,乐此不疲。 傅宅中的侍女,弃了长大不可爱的金鱼,全部都疼爱麦芽了,给她做小衣梳辫子。 金鱼简直高兴,终于解脱了狗穿衣,它跑出去都被其他狗笑。 傅宅太大,仆人虽说少,但数数还是有好几十个,有个小孩子,欢闹的声音多了起来。 温言在殿门口深吸了好几口气,给自己做了许久的心理暗示,才抬腿踏进去。 故意去得晚了些,除了她和女帝,其他人都到了。 温言眼睛扫过去,看到沈棠身边有空位,直接坐了, “王叔,挤挤。” 沈确带了宋颜一起过来,她可不想坐他们身边。 沈棠对她皱眉,但没出声拒绝。 华阳公主一家闭口不扯温言,只和其他人寒暄,昭和公主却是开口阴阳温言,说她还有脸出现在这里。 “那你和陛下说一声,我现在就走。” 温言那无所谓的态度,噎住了昭和。 第一次与女帝同宴的宋颜,心中有些紧张,她看着松弛的温言,垂下了视线。 继昭和公主后,沈枝意找上温言的不快,出乎意料的,温言一声不吭,受着她的气。 周浔之出口叫停了沈枝意,接着和温言客气寒暄。 温言有些受宠若惊,他给她说了少府监的一些人事,态度温和有礼,温言向他道谢, “下次可不能带陛下出去偷玩。” “呵呵呵,一定一定。” 温言尴尬笑,原来是为了让她别带女帝出去玩。 沈棠悄悄问她带女帝去了哪里,让周浔之这么紧张。 温言摇头,不说。 沈棠手中的扇子敲她头,温言朝他翻白眼,小声说萧羽蓁给他起的外号,梨花,白又白,中看不中用。 沈棠手中扇子追着温言的脑袋敲,温言护着脑袋, “王叔,你再这样我不客气了。” “你怎么个不客气法?” “你再打我一下,我就大声喊出来那两个字。” 沈棠打开扇子给自己扇风,扭头不理她,心里头骂萧羽蓁,夫妻事怎么也往外说。 让沈棠吃瘪可是稀奇事,唯一一个在大都,有实权的王爷,可不是像他脸一样白嫩。 女帝出现了,她问, “大老远就听见温三你的声音了,怎么了。” “还不是王叔,他手抖拿不稳扇子。” “谁手抖了!” “好了好了,这么大年纪,手抖也正常。” “皇姐!” 温言笑的肩抖,女帝脸上也有笑意,沈棠那撅嘴多少年没看到了。 依旧是温言和沈棠坐在女帝左右,其他人靠不了近。 皇宫里的年夜饭,温言看得目不转睛,整整百来道菜色, “陛下,臣想起了个笑话,你要不要听。” 女帝让她说。 温言说了一个在地府里鬼怪被罚不能吃饭的笑话, “他们最后想出来了,那长长的勺子不能喂给自己吃,但可以给对方吃,于是你一勺我一勺大家都吃饱。 陛下你看,这么远的菜,咱不需要长勺子,能不能给个菜单,让我知道都有什么好东西。” “来人,拿菜单来。” “再拿个大盘子。” “要来做甚?” “陛下,臣想把感兴趣的菜放进盘子里,不然一碟又一碟夹,等的肚子都饱了。” “有道理,多拿几个大盘子来。” 御膳房的菜单只有一份,女帝拿在手里,温言站在她身后,手指划过去,嘴里念菜名字,旁边宫侍记下。 全程,女帝几乎只和温言在说话,其他人各自聊天。 孤家寡人沈棠无聊,拿起菜单,也开始点自己感兴趣的菜色,一边点一边问女帝和温言,这道菜吃过没,味道如何。 于是,三个人就今天的菜色评价了起来,年夜饭的桌上,说着些鸡皮蒜毛的事。 温言身上的丑闻,在女帝的宠信下,变得轻淡起来。 “皇姐,温三骗人,这菜辣的!” “陛下,臣只说好吃,可没说其他。” 温言故意让沈棠吃下难吃的菜,回报他敲她头。 “辣的吗,朕喜欢,尝尝。” “皇姐,特别辣。” “陛下,谨慎尝试,臣的舌头现在都没恢复。” 沈棠灌下大杯水,温言也是如此,为了骗他吃下去,她忍着口腔里的辣。 女帝看他们两个这样,打消了尝试的念头,只笑着说温言坏,温言得意, “王叔,人生贵在尝试嘛。” 沈棠把温言吃的最多的那道菜,全让人给夹走,一口吃的都不剩给她, “那你也尝试一下吃不到。” 轮到温言找女帝告状, “陛下,你看王叔,都不分享。” “你们两个消停点,还有棠弟,把这奶皮卷给朕点,朕也还要。” 三人为食而争,仿佛就在寻常人家间。 其他人,被沦为了陪坐,沈耀和父亲换了座位,挨着温言,然后也和沈棠讨要奶皮卷。 除了温言,沈棠谁都给。 就在温言气得筷子戳盘时,沈耀把要到的东西夹到她盘子里, “请你吃。” “哇塞,你今日看上去怎么这么英俊,比王叔这个。” 温言翘起大拇指。 “本皇子岂止是英俊,王叔,听说你年轻的时候被称呼为景国最英俊的人。” “把年轻去掉。” “王叔,听说人老的征兆就是,听不得年轻二字。” 温言接着补刀,沈耀直接笑了出来,两张笑脸,沈棠对着他们两, “你们两个,拿王叔开涮,待会儿赢光你们的钱袋子。” “你听见了什么,王叔说要赢我们哎。” “他怕不是忘了上次把玉佩都给输了。” “好怕呀。” 温言和沈耀异口同声相视大笑,沈棠说不过两人,对着谢云开炮, 大驸马 第72节 “上次就是你帮着作弊。” “你手气差怪谁啊。” 谢云慢悠悠噎他。 “皇姐,今晚我们两个合庄。” 沈棠找女帝要赢一口气。 牌桌龙头,依旧是温言担当起来,沈耀坐在她旁边,不拿牌,只押注。 他在温言这里压了许多,一起看牌,温言喜欢藏着二张牌只露一点点,还不等他看清,温言就收拢。 他瞪温言,温言朝他胸有成竹点头,沈耀姑且信她。 哪知,温言不要牌,女帝第一个就查她, “哎呀!” “这么点不要,你还给我点头! 沈棠笑着把桌上押注最多金豆子的一门拢走。 女帝面露得意,温言捂住耳朵不听沈耀的念叨, “好啦好啦,下一副给你看,你别念啦。” 这还差不多,沈耀收声。 一轮过去后,女帝洗牌,修长细洁的指在翻动,温言盯看着她的手,女帝挑眉,把速度加快。 连输三副牌,沈耀伸手拍掉温言的手,自己去拿牌,他单手看牌,温言凑过去,沈耀给她看了一眼。 温言开始观察女帝和沈棠,两人对她一同笑得高深莫测,啥也没看出来。 就是换沈耀的手,还是一样输,运气一点也无。 眼瞧着他们两个输得干净,谢云跟他们两个换位置,给他们金豆子回本。 “谢大人,你不止气宇轩昂,还风度翩翩呐。” “爹,你在我心里又高大起来了。” “去你们的,两只臭手,都影响到我们了。” 谢云那严肃的脸笑了起来,女帝瞧他瞧了好几眼,谢云如冷质的翡玉,笑起来的时候有种特别的味道,这和他平日不常笑有关。 看到女帝偷瞄他,谢云在她问牌的时候,故意露笑,趁着她晃神,摇头不要。 温言的手肘碰沈耀,沈耀摇头,意思也不要牌。 换了人当龙头后,温言和沈耀快速赢回来了,但非常不巧,他们压大注的时候,碰到女帝的三倍牌,赢回来的金豆子全部输了出去。 温言那输光光的脸,逗笑了沈棠, “之前是谁在大放厥词啊。” “王叔,请吃夜宵呗。” 温言拉长了调子。 “想吃什么?” “鱼粥,蟹包什么的都行。” “什么,米粥,馒头,可以。” 温言气得脸鼓唧唧, “不玩了,输光了。” 两柱炷香过去,身上的首饰也没了,温言丧着脸, “真不玩了。” 大输家温言,输了精光,出去走走透气。 看到外透爆裂的烟花,想起傅明庭的话,她赶紧去和女帝告辞要回去, “回去?” 女帝疑问。 “嗯,臣有点事情。” 温言看时间,有点焦急,不知道傅明庭睡没睡。 女帝看她待不住的样子,也不留了,让她回去路上小心。 温言在夜色里,狂奔着跑,当她气喘吁吁跑到宫门口的时候,看到一抹身影,她几乎是用尽最后的力飞奔了过去,跑到傅明庭面前,喘得说不出话来, 傅明庭顺她背拍,两人一起上了马车回去。 当烟花腾升爆裂开出一朵花来,温言在院中许愿, “我希望以后永远和先生在一起。” “那我岂不是很倒霉。” “我带着你光宗耀祖哎。” “他们已经荣耀过了,我不是很想努力。” “你的理想,你的抱负呢。” “体验过了,有点累。” “我下次肯定小心,先生,你不要放弃我啊。” 温言扯着傅明庭的手臂,保证以后事事小心。 她回去以后,宫里牌局很快也散了,女帝让沈确一起去御书房。 沈确冷硬着脸, “她要和离,做梦!” 女帝叹气, “你也知道她和冷阳是被陷害,为何还是任由她住在宫外,没有关问过。 既然不想和离,那你今日不该带着宋颜过来,你让她多难堪。” “为何要事事迁就她,是她不接受侧妃的存在。” “既然你们无法共识这件事,那就和离了,谁也别折磨谁。” “谁折磨她了,明明是她在折磨儿臣!” 沈确的眼眶红了起来,温言对他冷漠至极,对他视而不见, “确儿,你为她付出的,远没有她为你做得多,听朕一句劝,主动的人不爱了,就真的是不爱了,你错过了怨不得人。” “母皇,你别插手,这是儿臣和她两个人的事。” “你当朕想插手,你看看今晚你们两人,就跟陌生人一样,她还压根没想留下来,你们这还是夫妻吗。” 沈确不吭声, “朕瞧你对那宋颜也有几分真意,既然如此,何不成全彼此。” “母皇,你为何要如此偏袒她,儿臣心里不舒服,凭什么她说不爱了就不爱了。” “你们不合适,朕不希望你们彼此消耗成为怨侣。” “儿臣不同意。” “你回去再想想。” 沈确离开御书房,没有回显庆宫,而是出宫去了傅宅。 已经睡躺在被窝的温言,被突然的开门声惊吓醒,待见到有黑影朝她走来,她尖叫了起来, “有刺客,有刺客,先生!先生救我!” 等灯亮起看到是沈确,温言收了声,拿衣服穿上,冷冷看着他, “你来做什么。” “跟我回去。” “大皇子说笑了,我就不去打扰你们了。” “你觉得这样我就会同意和离?” “那你怎么样才同意。” “痴心妄想,走。” “你放开,我不会和你回去。” 温言用了很大的力气甩开沈确的手,甚至还撞到了桌子,她忍着疼与沈确对峙。 温言是个固执的人,虽然很多事上她会很容易妥协,可在某些事,认定了她就绝不回头。 她已经认清了,自己和沈确不合适,不想再和他一起。 “和你在一起我真的很累,你要干净,所以任何事情只能靠我自己,可我很想被人疼,被人爱,而不是总是做牺牲的那一个。 以前,你不开心,我就得陪着你,每次,每次都是我主动的来找你,我不开心的时候,你有没有陪过我一次! 你是很可怜,可是可怜就要用我的血肉去补你的窟窿吗,我不想再拯救你了,你从来只想着你自己。 其他的我都可以不计较,可是那天,我出事被围攻的时候,你连一句话都不主动站出来说,你不是个男人!你不配做我丈夫!我再也受不了你了!” 温言哭着吼了出来,眼泪肆虐的流下,她爱他爱得辛苦,从一路隐瞒关系,到遇上危险只能自己扛,甚至看到她被攻击,也选择旁观。 她太天真了,用燃烧自己去温暖他,她不想再陪他走注定荆棘的人生,他这样的人,没有爱,也不会爱。 飞蛾扑火的勇气,在看清他永远会带缺陷活下去就消失了。 他无法忍受孤独,所以身边一定要有人陪着,学不会自己去消化坏情绪。 在得知沈衍比他惨许多也没有变成他这样的人,温言就决定一定要离开沈确,代价哪怕再大,她也不想赔上自己的一生。 沈确受伤的看着她,眼眶润湿,温言冷漠道, 大驸马 第73节 “你别在我这里演戏了,去找宋颜吧,放过我。” “你怎么这么狠心,我若是不爱你,又何必娶你。” “我情愿你不爱我,你的爱,是谁给你关爱你就会爱谁。” 温言自嘲的笑了出来,看他的目光透着决绝。 第50章 墙头草生小草 温言的话,站在门外的傅明庭一字不落听了进去,等沈确离开,他与他交错而过。 沈确回头去,看到温言伏在桌面上,脸埋在臂弯里,傅明庭在她身边,手轻拍后背,在轻声安慰。 感觉到他的视线,傅明庭抬起头,眼神冷冽,不躲闪的对上。 沈确在深浓的夜色里,独自牵马走回去,他现在才意识到,许久以前温言每次从宫里出来,她一个人走在黑夜中,会不会害怕。 他以前到底有多忽略了她的感受。 一路走到宫中,黑暗已经褪色,露出了蓝紫的天空,沈确坐在女帝寝宫前的台阶上,就这么等着,望着天空亮起。 当值的宫人见到他,行礼过后匆匆离开,没过多久,宫人把一物给他,说是大驸马昨夜遗落的。 温言昨晚一路跑,丢了东西也不知道。 一个香囊,沈确拿在手中,是温言身上的味道,他看着太阳升起,明明还是阴冷的周遭,没有温度的白光,却因为明亮而觉得驱除了寒冷。 没过多久,他离开了。 正月初一,温言和傅明庭去串门,在温府吃了顿午膳后,去了宗人府看萧羽蓁。 说起来,温言目前也没交好的官员朋友,以前的马球朋友现在也不合适聚。 萧羽蓁比以前看起来要弱了几分,见到温言带着酒,以及随后有看守侍卫布置了一桌铜锅,她对温言露出了好脸色。 温言和她说了许多的燕国话题,问若是她,怎么用徐兰抓宴棠舟。 热气扑脸的蒸雾,三大盘切好的羊羔肉,夹一片放进熬成奶白的汤汁里涮,熟透后蘸料汁,嚼劲十足的肉吞咽下,又不停再涮。 温言陪坐着稍微吃点,等萧羽蓁吃了半饱,她点评温言的做法不够狠,太温吞了。 温言虚心向她取经,但萧羽蓁先问了她一个问题, “有没有衍儿的消息。” 温言说不知,手指沾酒水写下安字。 季应祈得到消息,东北军那里出现了内部分裂。 应该是有支持沈衍和支持萧家其他人,才会有分裂。 萧羽蓁咽下一杯酒,看着温言, “这些东西不能白白教你,你得下跪磕三头拜我为师座。” 有前程的官员,几乎全是有拜师座,问道取经,可以少走许多官场的弯路。 见温言迟迟不动, “怕啊?” “当然怕,万一东北军反了,我拜你为师座,我不也跟着成了反,我自己倒没事,身后还有一家老小呢。” “怕可成不了事。” “若是陛下觉得我墙头草,不行不行。” “呵,你对沈乐潼还真够忠心的。” 温言被赶了出去,她不知道,女帝在她进去后没多久也来看萧羽蓁,就在她们隔壁听到了后半场的所有话。 在温言离开后,萧羽蓁独自在喝酒吃肉,房间的门又打开,她抬头去看,讨厌的脸出现, “你来做什么。” “来看朕的大将军。” “滚。” “羽蓁,你怨朕可以,但不该让衍儿去冒险。” “是我儿子又不是你儿子,用不着你操心。” “羽蓁,你这样说朕可就伤心了,你的儿子朕才关心。” “少来这一套。” 女帝来到萧羽蓁的背后,俯身抱住她, “羽蓁,朕好想你。” 苏沉站在稍远处,目不斜视,女帝和萧羽蓁,什么也没看到。 他,成为了女帝心腹中的心腹。 女帝从宗人府出来后,去了傅宅,看到门口堆了个雪狮子,留步欣赏了一下。 女帝进去的时候,看到温言在院子里倒火硝,长长的一条黑线,上头还插了许多只冲天小烟火。 侍女们既紧张又期待的在一旁围观,温言手里拿着根粗香,伸长了手去点火硝线头。 滋滋滋的火线点着,火龙一样燃起, “啾——啪——” 冲天小烟火一支支离开原地,在低空中爆裂。 侍女们都兴奋的说还要看。 温言准备再去拿一桶火硝,转身之际,看到了女帝站在那里,她眨巴了眼,女帝对她招手,她才想原来不是幻觉。 傅明庭之前去迎女帝,此刻站在身旁,见到温言小跑过来的脸上,灰黢黢的几道杠,轻声提醒, “脸。” 温言掏出随身小银镜照, “啊!我的脸!” 女帝笑得乐不可支,身后的苏沉面无表情,皮都不扯。 温言赶紧拿巾帕擦去硝灰,仪容干净后,问女帝这么来了,女帝说新年第一天,出来透透气。 温言说不知道她要来,今天晚膳并不丰富,很简单,女帝说无妨。 简单到何种程度呢,一盆白菜肉馅饺子,一锅喷喷香的冬笋三鲜汤,以及一锅姜炒鸡。 其他,临时做了两道凉菜。 只有女帝和温言一起坐着在吃晚膳。 女帝看温言生活俭朴,问她变化怎么这么大,以前她一掷千金的事可没少干,是金美楼常客。 温言说自从有了傅明庭这个先生后,她就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说他简直比她爹还管得多。 女帝听着她的得瑟抱怨,只笑不评价,手里筷子在动,没怎么停下来,温言说话风趣,女帝听着下饭。 她瞧温言刻意的不去看苏沉,他在的方向,一个眼神也没有,眼中的笑意更多了。 苏沉被叫过来一起用膳,侍女给布置碗筷,桌上干饺子已经冷凉了,温言吩咐人去端来热腾的。 之前苏沉的下属会巧遇温言七嘴八舌说一些事,她知道了他一直不按时吃饭,偶有腹痛。 侍女端来了一碗汤饺,里头放了蛋皮小虾等物,饺子个数也是苏沉饱的刚好数量。 苏沉不喜重口,这清淡汤水就着料喝下,在热汤里的饺子更容易被饿过头的身体接受。 苏沉吃饭的礼仪很好,速度也很快,温言依旧一个眼神也不瞥过去。 简单的饭食,把肚子填饱,女帝没过多久就离开回宫了,回去路上,她调侃苏沉,温言面对他很心虚。 苏沉抿紧了唇不吭声,舌头刚才有点被烫到。 新年第一日,女帝不在宫中,不知去向。 等她的人看到苏沉与她一起回宫来,探究的视线深沉了起来。 女帝对男色一直兴趣寡淡,但苏沉外形突出,能力也出色,随时可以出入女帝的御书房和寝宫等地。 很难不怀疑女帝对他看重的原因,并且,他一直独身,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干净到让人联想。 苏沉很忙,女帝批了他扩充人数的折子,就是在年假里,也没个闲暇。 探子被分派到天南地北,消息有许许多多。 今日陪女帝微服私访,算是休假了。 苏沉知道了温言受宠的真正原因,像那谁。 他把今日看到的事烂在肚子里,他的身边不可以有人,谁知道自己会不会无意中透露出什么来。 他回味了一下女帝回宫路上的话,隔天,寒酥收到玉尘的口信,温言对傅明庭借口温家走亲戚,独自出现在了苏宅。 禁欲的人放开了限制,主动把把柄递给女帝,承受的人叫表哥求饶。 正月的新年里,温言站在院子里,对着一扇门扔石头大骂,用完她就把她赶出来,是不是人呐。 苏沉坐在里头,听她中气十足的骂,胃口极好的在吃早膳,玉尘玉絮对视,公子和表小姐真是对冤家。 温言站在苏宅外,深吸了好几口气,闻到街上食物的香气,被索取榨虚的她,拖着酸软的腿去了馄饨摊子上。 心中不平气,使得她叫了两碗馄饨。 亏她还以为两人破冰恢复亲戚情谊,不成想是用她不负责。 这个年,温言过得实在不顺,在街摊上看到了冷阳骑马经过。 她低着头一手挡脸吃馄饨,香菇肉馄饨,挺好吃的。 “客官,你的第二碗馄饨来喽。” 摊主戴着手袖,热情端过来,温言手依旧挡脸,侧着身子在倒醋。 大驸马 第74节 “馄饨味道如何?” “还不错。” 温言头也不抬顺口接,有马鞭落在桌上, “老板,再来一碗馄饨。” “好咧。” 温言放下铜钱,起身就要走,手臂被冷阳扯住, “坐下。” 温言一大早独自坐在街摊上吃馄饨,怎么看怎么落魄。 温言不想在大庭广众下拉扯,重新坐下,收走铜钱, “老板再来碗豆花,咸的。” “好咧。” 冷阳坐在对面,问她怎么在这里,温言装聋作哑,跟他不熟。 一根筷子插进了温言放在桌上的手指缝里,她抬头去看冷阳,没好气, “关你屁事。” “你待会儿跟我走一趟。” “我哪里都不去。” “请大夫把个脉,你慌什么。” “我又没生病,看什么大夫。” “少罗嗦,走一趟就是了。” 温言被抓着去了同福堂,她左右手都被把了一遍脉,大夫留着长须,一些时间后,他抚着胡须,向冷阳温言道喜, “虽然时间尚短,但脉象清晰,这位夫人有喜了。” 温言睁大了眼, “你没把错吗,再看看。” “这位夫人,老夫把喜脉,可从来没出过差错,不信你们找其他大夫瞧瞧。” 被质疑的大夫也不生气,笑呵呵很和善。 温言不信邪的连续找了三家医堂,得出了一致的结论,她怀孕了。 晴天霹雳,虽然那晚过后,是晚了两天才服药,可她服下避子药了啊! 这个孩子很明确,是她和冷阳的。 再过半个月,冷阳要去燕国长时间驻守,他抱着万一的可能找大夫把脉,居然真的有了。 说实话,他心里也很慌,不知道该怎么办。 温言和冷阳两人没有一点喜色, “生或不生,我尊重你选择。” 两人坐在了茶楼的雅间里,商量这突如其来的情况。 “怎么生,我都还没和离掉,回去就喝药。” “你敢!” 冷阳意外自己下意识的反应,不想失去,他看着温言, “生下来。” “你白得一个孩子当然好了,到时人在燕国什么影响都没有,我呢,不仅要遭罪,还有受非议!” 温言会被这个孩子拖累。 “只要你答应生下来,我来想办法让你离开大都一段时间。” 秘密生下,就没有影响。 温言垂下视线,看着茶水,眉紧紧锁着,手,放在了腹上,迟迟做不了决定。 这孩子父亲她不是很称心。 冷阳威胁她,若是去除了,他就把大夫们的诊疗记录公开,一起都别做人了。 瞧瞧,这种土匪无赖的孩子父亲,她不想要。 年后,温言第一天要去少府监当差的路上,遇到了一群刺客,把她给掳走了。 三天后,傅宅收到一封信,撤掉对燕王的追杀,就放了温言。 温言醒来的时候,瞧见冷阳那张脸,气不打一处来,也不商量一下就行动。 冷阳看着她的肚子,把手放在上面,摸了半天, “怎么没动静,不是说会有胎动,你把我孩子怎么了。” “你有病啊,才一个月,有胎动那是鬼胎吧!” 温言有孕,除了她和冷阳,谁都不知,就是双方父母也都不知,越少人知道麻烦越少。 “我们先说好,这孩子姓温。” “我冷阳的孩子当然姓冷。” “不生了!” “我看着你生。” 温言在燕国的一处郊外庄子里住下来了,冷阳每隔一小段时间就来监督她安胎情况。 孕吐的厉害,吃不下饭,温言要吃一些奇奇怪怪口味的东西,冷阳被折腾的半夜出去给她带回来。 等到夏天的时候,温言的肚子已经翘得高了,可以摸到胎动,冷阳第一次摸到孩子在动时吓了一跳,以为要生了,做了一些傻事。 在日复日的相处下,温言和他熟了起来,知道了他寡言下不为人知的性格。 当温言腿浮肿难受,冷阳回来匆匆去沐浴,然后给她按压揉腿,温言说自己母凭子贵,享受到了冷大将军伺候的待遇。 冷阳不理她,拿起军事论,对着温言的大肚子念,每每温言听得睡着,冷阳和肚子还在交流。 等到温言发动的那天,冷阳正巧不在,温言被阵痛折磨的开始骂冷阳混蛋,快乐后只有她受难。 燕人产婆让她少骂几句留着点力气,温言偏不,继续骂,她遭大罪,骂他怎么了。 冷阳收到消息,连夜赶回去。 温言坐靠在软垫上,侍女在喂她喝汤水,见到冷阳进来愣愣的看着她, “现在才回来,你儿子在那边。” 襁褓里一个干净闭着眼的孩子,出现在了冷阳的手臂里,他好奇的看着他,再看看温言,觉得两人很像。 这一夜,他完全没睡意,一直去看还未睁眼的孩子,温言被他走来走去弄得睡不着,命奶娘带走孩子,冷阳这才躺下睡着。 冷凌满月那日,冷阳从外头弄来一块在阳光下剔透到让温言嫉妒的玉佩,刻了凌字。 当温言坐满了两个月的月子后,她高兴身体恢复成以前样,穿着漂亮衣照镜得瑟,冷阳命人都出去,把她抱上床好好恩爱了一番, “有没有搞错,你在干什么!” “你都生了我孩子,跟我女人做不是很正常。” “你能不能要点脸!” “不需要。” 同床共枕又不能碰,冷阳压抑了许久,可算是盼到时间了。 外头都知道,冷阳多了个孩子,至于母亲是谁,不详。 有传言说是个燕女,但等到后来幼童的冷凌出现在众人面前时,知道了他父母都是景国人。 景国人才会在孩童时,脸上长小雀斑,长大后会消失。 许多留在燕国的将士们,与燕女生下的孩子,没有此特征。 冷凌留在燕国,而温言,要回景国面对她冲动后的局面。 作者有话说: 有些心灰意冷,大概是文丑,又或许我写不来纯爱,你们有在看吗? 我笔下的女主,爱和欲可以出现在不同人的身上,不是什么多情不多情,可以参考一个公司大老板,他在公司里有多个情人,这些情人可能是秘书,会计,法律顾问,保持男女关系是一种强有力的利益枢纽带。 到这里是一个阶段的结束,铺展的线很长,故事也会很长,可能笔力差,没能得到读者的喜爱。 但是,看上我的来养养我啊,求包养,浇点水,要萎了。 第51章 改嫁,取代 回到阔别一年之久的景国,温言一时间不知道该先去哪里。 于是她去了金美楼,让店里伙计去傅宅叫人来付账,她身上没银子。 她一个人坐在雅间里,吃着许久不曾来吃过的美味佳肴,感动的不停扒饭。 想想其实很后悔,便宜冷阳了,但是看在他给她可调动一支军的份上,就认了。 温言想着如何给所有人解释,当傅明庭出现,她准备迎接他的扇敲头时,被一把拥住,听到他失态哽咽, “回来就好。” “先生。” “别说话。” 温言伸出双手回抱住他,心下歉疚,让他担心了。 傅明庭带她回到温府,苏夫人当即派人去告知温伯候,她抱住温言,眼泪哒哒流,都以为她已经出事回不来了。 大驸马 第75节 温伯候急匆匆回来,见到温言好生生站在面前,嘴唇驽动,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还不等一家人团聚说上几句话,有人来宣温言进宫面圣。 此时正值三月春,万物复苏,柳条抽芽,城中缀有绿意。 温言跟随内侍进入皇宫,面上收敛的没有情绪外露。 傅明庭告知她,在她生死下落不明的半年前,女帝已经下旨宋颜成为沈确的正室,成了新的大驸马。 女帝也没有撤掉对宴棠舟的追捕,她,被放弃了。 此时,她突然回来,一路见到她的人,都驻足把视线停留了一会儿。 女帝推掉国事,和温言在御花园的亭下,坐了一下午,远远望去,不知女帝说了什么,温言出现震惊的神情。 隔天早晨,温言出现在议政殿的早朝上,看向她的目光几乎要把她射穿,她已经不是大驸马,并没有上早朝的资格。 但无人出口呵斥,只静待女帝的态度。 温言站在工部尚书后头,工部的人虽然莫名其妙,但让出了空位给她。 一年的时间,改变了许多,大皇子沈确站在了武官之中,二皇子沈耀站文官之中,三公主沈枝意也即将参加国子监的考核。 女帝上朝的第一件事,宣布沈确和温言和离,紧接着,宣布第二件事, “恭亲王接旨。” “臣在。” 沈棠站出列,众人还在猜测是何事的时候,黄公公又报出另一名字, “温言接旨。” “臣在。” 温言再次走出列,与沈棠并排而站,她背后的目光,汇聚变得炙热。 当黄公公宣布温言嫁给沈衍后,大殿内鸦雀无声,就连沈棠也怔了一会儿,而温言神色平常, “今日起,世子妃同样担任驸马一职,众卿家有无异议。” 女帝的目光冷的让人不敢看,百官安静无异议,全体通过。 温言从户部到工部,依旧是从二品的大员,工部侍郎,女帝对温言的器重可见一斑。 工部尚书的脸,有些发白,怎么到他这里来了尊大佛。 看向温言的目光,多数是复杂忌惮,沈衍人在东北的消息,已经瞒不住透露了出来。 下了朝,温言和沈棠走在一起,说好等下了差一起去宗人府,把这事告知萧羽蓁,这婚,要怎么办。 “先说好,我可不抱大公鸡成亲。” “进了本王的家门,由不得你。” “怕死了,我要去找萧将军告状。” “你几岁了,还告状。” “有用就行。” 两人走到承天门分开,之前温言是直线走到承天门街就能到户部,今日开始得多走路到含光门街。 不管认识温言或者不认识,见她一身紫衣官服,下级官员全部向她行礼。 温言点头示意经过他们,目光直视着前方。 昨晚傅明庭给她分析这道旨意,对她来说利有很多,不仅保留了官位,而且相公不回来,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退一万步说,就是以后沈衍反了,还有沈棠兜着,女帝对她是都考虑照顾到了。 温言被傅明庭说通后,那被放弃的受伤心重新复活了,大殿上接旨的时候面容带笑。 工部,有四司,分别是工部司,屯田,虞部,水部司。 其下还有附属四监,少府监,将作监,军器监,都水监。 工部的水要比户部更深,它涉及到了全国各地的地方官员,以及方方面面的工造。 只一个水部司,掌管河流,水渠,堤防,渡桥,舟船漕运等就能牵扯出许许多多的事,更别说屯田了。 工部,实权部门中的实权。 温言有恭亲王撑腰,也很难对她架空,女帝这一招,让其他人都没想到,回去后都眉锁不欢颜。 六部侍郎的位置,是专门为驸马空置的,全凭女帝心意。 那宋颜,去了吏部,居周浔之之下。 温言,从南巡到燕国,已经历练了出来,去工部成为女帝的眼线,工部一时间都如临大敌。 当差第一天,温言把人都散了,没兴趣听一大堆的公事汇报,等吃完了早膳,她就出去溜达了。 关注她的人,看到她第一天就如此闲散作风,都有些猜不准她。 温言去了镇府司,司衣卫们见到她,泡茶招待。 她给他们说自己现在在工部,以后大家会常打交道,有事记得先打个招呼。 司衣卫们头是点了,但到时候还得看具体情况。 温言和他们要工部已经犯事和被怀疑在调查的人员名单,她要先摸摸工部的水。 司衣卫们有些为难,苏沉正巧在,于是有人去通报,温言喝口茶的功夫就得到了回复,不给看。 温言挥开司衣卫们,自己去了苏沉的办公间。 司衣卫们都躲在门口想偷听,被苏沉拉开门训了一顿,才全部散掉离开。 温言和苏沉耗着,不给看她就不走,苏沉随便她,自己处理着公务。 温言坐着无聊,晨困的打哈欠,手撑在茶几上歪头睡着了。 苏沉抬起头看一眼,又接着做自己的事,放晾着她。 想白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这日镇府司送来的午膳,所有人都加了一块大碗肉,肥瘦相间的红烧肉,咬起来口感好极了。 这种好待遇,自然是温驸马带来的。 温言见苏沉和他下属都吃了她的肉,还不给看, “表哥,我不拿走,就在这里看,行不行啊。” 苏沉假装没听见。 “表哥,以后你们这里的午膳,我包了。” 见苏沉还是不吭声,温言再加, “夜宵,也包了。” “我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呀,还有什么条件.......” 温言第一天去工部当差,在镇府司坐了大半天,当天就传开了。 温言和苏沉是表亲的事,才被恍然想起,这可不妙了,镇府司有不报就查的权利。 从宗人府那里被萧羽蓁嫌弃了一通后出来,温言去了苏宅,挨了一顿床第欢后,才拿到工部的名单册翻看。 这一次,她没被赶出去,允许留在房内看完再走。 过去五年的所有犯事人员,人和名字温言回忆的辛苦,她舔着脸来到苏沉身边, “表哥,他是谁,你跟我说说呗。” 沐浴后散着发的苏沉,正在练字,瞧见温言那讨好的神情,眼皮一垂,鼻子哼出声。 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小心眼的,温言放下手中东西,来到他背后,伸手给他捏肩捶背, “表哥,力度合适吗,要不要再重些。” 苏沉放下笔,把散发撩到肩前,接受她的伺候。 温言照顾人起来可就周到了,肩膀捏捶完,再按揉头部,足足差不多有小半个时辰,温言手都酸了,苏沉才只说了三个人的情况。 温言气得拍他,白伺候了。 苏沉一副爱听不听样,温言在背后双手勾紧他脖子, “你说不说!“ “不是已经说了。” “不够!” “那你过几日再来吧,今日我乏了。” “你个坏家伙,快说快说。” 温言勾着他脖子摇,再等几日,她哪里等得住,今日可是已经有各种请示放到她桌上了。 苏沉坐着闭上了眼,手按在温言的后脑,感觉到她偷懒就用力按,蹲着在伺候他的温言,心想她以后要全讨回来。 隔天,温言被苏沉从暖被窝里揪出来,手掌打湿在她脸山抹,让她一下子清醒了, “你怎么这么粗鲁,我这是脸,不是抹布。” “快点,不然不送你了。” “你的性格真恶劣。” “慢吞吞,早膳别吃了。” “你先去吧,我一向带着走,等下了朝再吃。” “臭毛病。” “以后我不给你舒服了。” “那你可别缠着我要摸。” 温言的手,特别喜欢摸苏沉。 大驸马 第76节 相互威胁的人,加快了仪容速度。 玉尘在门外听得面红耳赤,这两人,能不能不要说这种话。 等苏沉吃完早膳,温言也穿戴妥当,喝了口水拿走食盒,跟着苏沉走。 两人共乘一骑,苏沉把温言放在朱雀门就走了,他不需要参与早朝浪费时间。 苏沉出来早,温言都没看到有其他同僚,只有守门侍卫。 难得这么早,温言一边走一边欣赏早晨的天空,带深的蔚蓝,有丝丝朝霞。 心情变得特别好,步伐也轻快,四周空无一人,她开始倒着走路,嘴里唱着首歌。 寂静的四周,有嘹亮的歌声在回荡,温言在宽阔的宫门街上,肆意的挥洒快乐,她自由啦。 她在这边自由欢歌,一列“哒哒哒”的马蹄声从背后响起,温言改吹口哨转过身,沈确冷肃着脸骑马与她交错而过,一个眼神也无。 温言耸耸肩,继续吹哨往前走。 相互背对的距离,随着不同方向前进在拉大。 其实,并没有谁关心她这失踪的一年经历了什么,只除了她的家人和傅明庭。 她苦思的解释说法,没有什么用武地,关心她的人也不忍多问怕勾起她不好的回忆。 就是苏沉,也并未多问,只让她以后多加小心。 回来前,冷阳就和她说没什么人会问,不用花心思多解释,温言不信,不信她这么无关紧要。 可事实就是如此,没了她,除了家人伤心,没有什么变化。 温言认清了自己,不再因为女帝对她的看重而飘飘然,她并不特别,也没有很重要。 她是可以被取代和被遗忘的。 第52章 父母命亲事,盲婚 温言没有任何的行动,在工部依旧懒懒散散当差。 她的上司,工部尚书是个什么也不管的人,四部的郎中才是主管事。 温言在早朝后,不定时去工部附属的四监视察,最先去的就是少府监。 少府监又分为中尚署,左尚署,右尚署,织染署,掌冶署,诸冶署监,诸造钱监,互市监。 这日,温言来到了诸冶监,此部门管理兵器农具的铸造。 顶头大上司来视察,六品监令忙着陪同,其他来要器具的人,都被等着。 温言的官袍外头,套了件罩子,在监令的带引下,她进了铸造坊。 里头温度很高,匠人们手拿铁锤打不停,此起彼伏的锻铁声音,温言来到造箭支的区域,问监令相关的一些问题。 得知就是一直日夜兼程的制箭,也赶不上消耗的数量,箭回收率很低,新造箭的时间要三倍于旧箭打磨。 然而各地方的要箭数量不仅多,还频繁,匠人扩充了又扩,依旧不够。 从铸造坊出来,温言擦去脸山的汗,外头凉爽的风吹来,她呼出一口气。 监丞匆匆过来,对着温言和监令行礼过后,说大皇子的人久等要不到器具,于是,请了大皇子过来,已经在外头了。 监令头上的汗才擦去又冒出,求助的看向温言,她拍去身上的灰尘, “走,本官去瞧瞧。” 监令监丞立即给她引路,一路给她讲大皇子要箭数量多,还催得紧,诸冶监苦了许久,每次都是短了其他人给,被不停骂。 办公间的待客厅里,监令监丞站在温言身后,有顶头上司撑腰,他们很不想再给东西,除非等一等。 “大皇子,本官瞧了你们南衙禁军平均一个月来两次要东西,一要就是大数目,怎么着,当这里奶牛产奶,想要多少就要多少啊。 还有,你们南衙禁军的回收率是最低的,造成大量的浪费,一句话告诉你,没有,不给。” “工部已经批了,不给也得给。” “那就等着,总不能事事都你们优先吧,其他人怎么办。” “南衙禁军的东西,和其他人有什么关系,那也是你们办事不力,应该想办法跟上需求。” “日夜兼程都赶不上你们狮子大开口,还总是浪费,本官告诉你,要么把旧器回收拿来给你们换新,要么,排队等着。” “等不了,大都的安危出了事,你负责?” “大都的安危也不止有你们南衙禁军守护,怎么着,就你们特殊了。 监令,念,南衙禁军每次拿去多少东西,又拿回来多少。” 监令早就想这么干了,开始念起簿子上的记录。 温言才不怕沈确那张冷脸,被看着就看着,若无其事的喝茶解渴。 温侍郎和大皇子杠起来,把人给顶走的消息,当日就传开了。 去诸冶监要器的条子,全部上交到温言面前,一律由她过目才能批准。 她新官上任,并没有烧火,而是下基层去了解情况。 关注她的人,都在暗暗皱眉,这人,竟然是个务实派。 在傅明庭的指导下,温言在工部低调做人,高调做事,树立起了她对事不对人的公务态度。 谷雨这日,温言早早回了傅宅,换下官服后,就神神秘秘拉着傅明庭出去,要给他庆生。 不大爱往外头跑的傅明庭,吃完寿面才愿意和她出去。 一处高楼前,傅明庭看着砖墙砌起来,平平无奇的一座高楼。 夜色里周围没有什么人,他转头问温言, “你带我来就看这?” “还没开始。” 温言拿出一个骨哨,对着高墙使劲吹,一炷香后,“嘭嘭嘭”的烟花在高楼顶飞升炸裂。 序幕的信号拉开,令人目不转睛的一幕出现,打花火的火流从高墙的顶端沿流向四壁。 灿烂火星照亮了傅明庭的脸,他怔怔的看着眼前,俊秀的面容,惊讶过后,露出了笑容。 漆黑的眼眸之中,倒映着火星流光,见多识广的他,有被惊喜到。 远处的百姓们见到火光闪耀的一幕,纷纷围聚拢起来,不可思议的美丽夜景,都在猜测今日是何日子。 “先生,可还否能入眼?” “尚能看。” “先生,那我想去听个戏。” “今日破例,可。” 温言拉着傅明庭的手腕,要他快快走,德颐楼的戏要开始了。 傅明庭无奈,随着她一起,走在前头的温言不时回头,对他笑得没心没肺。 一直没能出去欢快的温言,此刻心情好到像踩在棉花上,心儿在飞。 傅明庭纵容的看着她放飞,没有形象可言的在街市上蹦跳走。 一辆香奢的马车经过,车内人的目光,落在那温润玉秀的男子脸上。 从宫中回来的柳云依,一瞥过后,移开视线,眼中划过冷戾。 听闻在南巡时,傅明庭与一名江湖女子走得很近,柳云依为了证明自己不比他的学生差,奋起的捡起书本苦学。 二皇子的邀请,她能推就推,家中人都欣慰她的上进,帮着她拒绝二皇子靠近。 去年,她已经过了考核,在礼部当差。 柳云依不喜沈耀,她喜欢的,是成熟有风度的男子,如傅明庭。 冷家过河拆桥,用了柳家计给自己退婚,事后,冷家给柳家赔礼,允诺两年后可让柳云依进兵部,这才消了柳家的怒火。 其实,柳家有和冷家联姻的打算,柳云依可有可无,冷阳常年驻守在外,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柳云依压下因见到人带来的思绪。 柳云依和沈耀的婚期,就在今年的秋,而温言和沈衍的婚期,也在今年,比他们晚一个月。 不同的是,温言的婚礼,她要唱独角戏,新郎本人都不一定知道自己有未婚妻了。 远在东北的沈衍,在圣旨下达后的一个月,收到了消息,他让人重复三遍口信,才信这荒唐事。 不需要他本人意见的婚事,就这么定下,就连成亲也不需要他到场,完全是名义夫妻。 沈衍住在萧羽蓁的府宅中,军中事难不倒他,但这事却让他犯了难, 这婚,他承认还是不承认,他娘怎么就同意了。 跟着来东北做厨娘的张仪麦,接到通知给主子做食,停了和人嗑瓜子闲聊,立即去干活。 在这里,张仪麦干得比在大都开心,主要是这里的人都很热情,不善交际的她,也很快适应了。 沈衍的伙食,由张仪麦一人负责不假他人手,她把食盒拎到沈衍面前才算结束。 沈衍也是从温言食物中毒的事件借鉴教训,饮食的安全得重视。 张仪麦给做的饭食里,有一道豆沙馅的小兔包子,沈衍筷子戳啊戳,把兔子包都快戳烂了,张仪麦偷偷去瞄,沈衍的脸上写着烦。 “主子,是不喜欢豆沙馅吗?” 张仪麦小心问,她对自己做的食物比较在意。 “多了个不知道的娘子,这兔子看着烦。” 沈衍发牢骚,他的婚事,怎么就随便决定了,他人都不在,这叫成亲? “这不是好事吗,主子你要成家,是哪家小姐,是顾将军吗?” 大驸马 第77节 张仪麦的眼里透着八卦味,之前都在传他们两个好事将近。 “是她倒好了,也不用愁,偏偏是那个讨债鬼。” 沈衍把戳烂的兔包子给吃了下去,张仪麦很奇怪自己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那个两次面缘的温言。 “温大人吗,这么远,主子你能去成亲洞房吗?” 张仪麦的话,戳到了沈衍的小心眼肺, “老子还没决定要娶她呢。” “可是主子,你看起来像是没钱娶娘子在发愁。” 张仪麦见过隔壁邻居因为拿不出聘礼,天天愁着脸,和现在的沈衍表情很像。 哪壶不该提哪壶,沈衍瞧了眼这个呆气的二愣子,没想到被她给猜准了。 见沈衍不说话,张仪麦没眼色的继续开口, “主子,先把温大人娶进门,不在一起又没事,成了你娘子,以后做什么都是光明正大,那些当兵的不都这样。” 沈衍的手指,在桌面上扣起来,突然,眼神凌厉看向张仪麦, “你看到了?” “没有。” 张仪麦想打自己的嘴,说这么快干什么,不打自招。 被沈衍那可怕目光看着,张仪麦紧张的快哭了, “管好自己的嘴,不然,缝了。” “主子放心,小的死也不会说。” 那些划嘴的兔子,她是不会忘记的。 沈衍决定不做任何理会,就当不知道,他爹娘给他娶进门,那就娶进门。 温言对自己的婚礼,不是很上心,被萧羽蓁嫌弃,被沈棠嫌弃,除了量身作喜服,一切都没参与,都交由苏夫人和恭亲王府对接。 这个婚事,反正都没问过他们当事人的意见。 温言真心不想和皇室人打交道,以后所有的大日子,都得她和沈棠一起出席,面皮再厚,也觉得不自在。 好在,她的官位敏感,沈棠没有要求她搬进王府,只让她管好些名声,别丢他的脸。 端午节期间,温言和沈棠一起去看望萧羽蓁,三人坐在一起吃粽子。 萧羽蓁手剥拿着吃,温言用筷子夹着吃,沈棠用金叉子,一块块叉着吃。 独子不在,感情不和的公婆,二婚的儿媳,怪异的家庭凑在一起过节。 “以后我要怎么称呼你们,公爹,婆婆?” 沈棠和萧羽蓁一阵鸡皮疙瘩, “叫萧将军。”/“叫王爷。” “那你们可别叫我言儿,怪难受的。” “你瞎担心什么,我也叫不出口。” 萧羽蓁翻了个白眼,又去剥了个肉粽吃,对温言哪里都不算满意,但每回来看她都带东西这一点,她勉强接受她,比沈棠这个两手空空带张嘴来的人,顺眼多了。 “到时候怎么拜堂成亲?” 温言和他们商量,谁都不想被笑话,萧羽蓁的眉也难得的皱了起来,沈棠提出让庶子代替拜堂。 “不行!”/“不行!” 温言和萧羽蓁一致否决,被两道刀光射来,沈棠闭了嘴。 毙了馊主意,萧羽蓁犹豫道, “要么让他回来。” “不行!你还想不想让衍儿活了!” 沈棠立即反对,瞪着萧羽蓁,难得的,她气势弱了下去, “要不,干脆萧将军和王爷来接亲吧,然后省去拜堂,直接敬茶。” 萧羽蓁和沈棠思量不语,这也算是把丢脸降到最低,无论用何物代替沈衍,都会引来笑话,还不如不出现新郎。 “行。” “按你说的办。” 作者有话说: 感谢给鼓励的可爱们,更更更。 第53章 不详的预告 看完萧羽蓁后,温言和沈棠一起进宫去,今日是三公主沈枝意和陈家大公子陈煜安的定亲日。 陈家,在大都虽然不是顶级权贵,但在东部,一片都姓陈,控制着景国最繁荣的地区。 周浔之给沈枝意的,从来都是最好的。 定亲的宫宴,极具排场,整个宴会殿内,铺着红地毯,不用壁灯,全是顶头大灯。 进贡的美酒,每人三壶,来参礼的,桌上都放着一匣子海珠做回礼。 温言和沈棠两桌挨着坐,她打开盒子,被大海珠惊喜到,沈棠向来大方,见她喜欢,把自己的那一盒也送给她。 温言把海珠倒进一个匣子,半满,她拿起在耳边摇晃听, “你不用羡慕,衍儿的聘礼,不会比谁差。” 沈衍是沈棠和萧羽蓁的独子,虽不是皇子,但也差不了多少,尤其是女帝自他在小时侯就一直赐他东西。 “王爷,阿衍说你有一个粉玉壶。” 温言笑嘻嘻看着沈棠,后者啧了一声, “和他娘一样,尽把家事往外说。” “我又不是外人,王爷,记得添上哦。” 以后,不出意外,温言不可能再婚,这辈子不管沈衍回不回来,她都是他的正妻。 “那你得想办法怀上衍儿的骨肉。” “王爷,不带这么强人所难的。” “只要你怀了生下来,你以后在大都怎么样本王都不管你。” 温言有谁都可以,不需要守活寡。 “人都见不到,还不如祈祷他在外头给你们有呢。” “这是你的任务,羽蓁也是这个意思。” “饶了我吧。” 温言觉得他们在痴人说梦,虽然理解他们,可做不到的事情,就是做不到啊。 礼乐奏起,主角沈枝意牵着陈煜安缓缓走进来,温言发现沈枝意的眼睛,不会笑了。 以前,她们两人经常互掐,沈枝意的眼睛很亮,就是不笑,眼中也有股生动。 今日的沈枝意,高贵美丽,但有种提线木偶的感觉,这种感觉,也只有温言有,其他人都觉得三公主长大懂事了。 行礼完毕后,沈枝意带着陈煜安认识皇室人,两人首先来到了沈棠的面前,收下沈棠的见面礼后,来到温言面前。 沈枝意撅着嘴, “快点给礼。” “那叫声堂嫂。” “不叫。” “那没有。” 沈枝意气鼓鼓瞪着温言,身边的陈煜安笑了出来,他开口叫温言堂嫂,温言把礼给了他,沈枝意急了, “你怎么叫她,不许叫。” 这是两人接触以来,沈枝意第一次流露出气恼情绪,陈煜安握住她的手, “公主,陛下看着呢。” 沈枝意这才不情不愿的叫温言堂嫂,但也只走了两步她就往后转去朝温言瞪眼。 温言做怪表情,略略略她。 沈枝意不走了,要找温言算账去,看了两人互动的陈煜安,脸上笑意更浓了,他一手搂住沈枝意的腰,带她往前走。 沈枝意抱怨他, “干嘛走,你没看到她的样子吗,气死本公主了。” “公主,你和温大人交情很好吗?” “好个屁,谁跟她好,本公主最讨厌她了。” 陈煜安笑盈盈的听着她对温言的诸多坏话,心想,其实她很活泼,一点也不娴静吧。 周浔之看到陈煜安和沈枝意两人感情好的样子,面上也带出了笑,陈煜安的性子沉稳周到,是个能照顾人的,这一次,选对了人。 这一边沈枝意步入正轨,二皇子沈耀可就喝着苦酒,他有些气馁,无论他做什么,柳云依都冷冷的不感兴趣。 就像现在,明明两人坐在一起,中间的沟壑却是无法碰到彼此。 看到谢云的目光,沈耀有些烦躁起来,不是他不努力,人家就是不愿意搭理他能怎么办,他告诉自己,再试一次,就一次, “云依,你是不是觉得无聊,我们出去走走吧。” “多谢二皇子,不必。” 大驸马 第78节 又是客气而疏离的话语,沈耀心中的火腾得升起,她以为自己是谁啊,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他。 柳云依见沈耀面色不愉的离开,心下松了口气,她怕沈耀今日会强留她在宫中。 温言很无语,沈耀心情不好来找她作甚,他们很熟吗, “我说,你把我的酒喝光了,我喝什么。” “你喝什么酒,还不怕出事。” “可这个是进贡酒。” “就那样,你要,回头给你送点去。” “哎呀,二皇子你如此大方俊秀,简直是景国之光。” 温言笑着夸他,沈耀那挫败的心情好点了,招来宫侍,让去拿好东西来。 一盘荔枝端到了温言面前,紧接着,接连不断赞美沈耀的话从她嘴里出现,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微微弯,看起来阳光又悦目。 谁不喜欢听好话,沈耀和温言一起吃荔枝,沈棠看着被夸夸就乐的沈耀,心想,以前怎么不知道他这么容易找不着北。 沈棠不知,谢云管沈耀管得严厉,身边没有阿谀奉承的人,全是一板一眼的严肃人,夸奖,没有的事。 温言这种无伤大雅的夸赞,让人心情好。 一盘荔枝不够吃,温言双手合掌, “最最英俊潇洒的二皇子,能不能再来点好东西,我想吃。” “走,带你去。” 沈耀爽快答应,温言乐得立马站起来,见她这么积极,沈耀笑话她能吃,一般女子哪里这么大胃口, “就吃了你一盘荔枝,敢说本官了。” “还本官,刚才也不见你这副嘴脸。” 沈耀在她头上弹了一指,温言夸张道, “敢打本官,该当何罪。” 连续吃了两个爆栗,温言抽出腰间扇子,追着沈耀打回来,大殿外头,沈耀左右绕着跑,温言在后头追。 “你给我站住!” “温大人这是怎么了,体虚吗。” 沈耀停下来嘲笑温言,温言等他靠近,猛得发力去抓他,沈耀跑得比刚才还快,笑得大声。 温言跑得直喘气, “不追了,不追了。” 沈耀朝她走去,没想到温言又耍诈,骗他又来抓,沈耀反应极快的没让她抓到, “站住,真不玩了!” “你个骗人精,再信你,我把沈字倒过来。” 温言的信誉破产,沈耀始终离她一段距离,最后温言实在跑不动了,主动结束你跑我追游戏。 就在沈耀过去拉已经喘气喘得肺疼的温言时,被她一把抓住手臂, “哈哈哈,抓住你了,逃不掉了,咳咳咳。” 还在呼吸肺疼的温言,死拽着沈耀,弯腰喘大气。 沈耀腹诽,这人怎么这么固执, “先松开,你自己喘会儿气。” “不,不行,你要跑掉。” “我站着不跑,可以了吧。” 温言松开了手,紧接着又拽紧, “你敲了我两下,我要敲回来。” “我送你个东西,就当算了吧。” “成交。” 华英宫,温言第一次来,她坐在宫外的栏杆上不进去,虽然她名声够差了,但是该注意的还是得注意。 一枚雕刻得栩栩如生的白玉兔坠子,在温言面前晃荡,温言接过来看,这玉兔子奇在那眼睛正好是玉本身带的红色。 “我的了。” 温言把它套在了手腕上甩, “满意了吧,女土匪。” “你居然说本官是土匪,小心我抢劫你啊。” “怕死了。” 今日的定亲宫宴,温言带着半匣子海珠和玉兔回去,抵了被嘲讽酸沈却和宋颜的坏心情。 温言很无奈,为什么就喜欢抓她和那两人的八卦,明明,她已经能避就避了,完全不上前凑。 沈耀在谢云皱眉的目光下,直接回了华英宫,没有送柳云依。 知道是他要娶娘子,不知道还以为他要尚主,沈耀觉得自己够给柳云依面子了,一直贴冷脸,他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华英宫内,沈耀在浴池里泡澡,有宫婢穿着纱衣进来伺候他,不新鲜的老套勾引法子。 宫里的人精,见他与柳云依不愉,见缝插针的来他面前寻找机会。 宫女故意摆姿,沈耀看着她表演,宫女见今日未被呵斥赶走,大胆了起来。 被戴着兔子面具的宫女,全身僵硬,就是承欢也没能欣喜。 她被按要求嘴中模仿着语气说一些话,她在主子眼里不是人,是个工具。 吓到后悔的宫女,事后被灌下一大碗避子汤,全部咽下后,又一碗黑漆漆的药灌了下去。 宫女痛哭着说自己再也不敢了,哭着哭着,她发现自己无法出声了,刚才第二碗,是哑药。 宫女跪地磕头求饶,换不来任何怜悯。 华英宫人只当二皇子在惩戒这种以下犯上的行为,没人去问那位宫女经历了什么。 勾引的宫女,已经吓破了胆,更是什么也不会说。 温言很喜欢那个白玉兔坠,隔天,找了许多东西来配,最后把它挂在最喜欢的扇子上。 其实她喜欢兔子是有些原由的,她很不好意思告诉别人,她小时候常自比嫦娥。 温言站在衣镜前,打开扇子,左瞧右瞧自己,满意的不得了。 傅明庭在外头敲门,问她臭美好了没,要去看赛龙舟抓紧点时间。 “再等等,不要催。” 温言对镜中人微笑,把扇子插在腰间,白玉兔子垂挂下来,随着裙摆在晃动。 那对红色的眼睛,傅明庭说它不详,温言说这是天然玉色,兔子眼正正好。 傅明庭摇头,对她的品味无法苟同,至今,那金鱼脖子里的金链子还在伤他眼。 这把挂玉兔的扇子,温言就是身穿官服,也时常插在腰间,夏天摸一摸凉玉,还能降热。 但等她收到季应祈的回信后,完全不需要用扇子降温了,身体就吓凉透了。 她是不知季应祈会有这么大的疯胆,给他去信说自己回来了,以及和沈确和离,和沈衍挂名成亲。 季应祈说当她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他已经在来大都的路上了。 擅离其守,被发现了是大大的死罪。 温言开始心惊胆战,一方面害怕被女帝发现,另一方面,虽然觉得被在乎,但更多是觉得季应祈不受控。 期待和害怕交织折磨着,她觉得应该要对他有信心,不能露出异状。 七月末的一天,温言借给母亲庆生,要留宿在温家,傅明庭没有起疑。 等到夜深人静,温言又借有东西落在傅宅,明日要用,于是回去。 郊外的一处宅院内,温言见到憔悴的季应祈,心疼的抱住他, “你也太冒险了,我不是说我好好的吗。” “没亲眼看见,我心里不放心。” 几乎不眠不休的赶路,季应祈的声音很是沙哑。 温言抱着他,不停亲他干燥的唇,季应祈拥紧她,他都不知道之前的一年是怎么过来的,只觉得什么都没有意义。 “祈哥,等年关,我会来看你。” “来回路途难受,还是我上折子请求回来。” “要不你假装受伤退下来算了,我给你生孩子你在家带。” “那倒也不必这么早。” 身下的床都快塌了,温言奇怪他都这么劳累了,为什么还有精力办事。 几乎只睡了两个时辰的季应祈,在城门开后,就离开了大都,冒险奔波只为来看一眼她是否安好。 这样的人,温言感受其实很复杂,感动他不保留的真挚感情。 温言在马车里换了衣,赶着去宫门,在早朝开始前她站好了。 她很少迟到,这般慌忙,有视线朝她看去。 偏偏不巧,女帝点了她抽问工部的情况,她那沉哑的嗓音,让女帝误以为她伤寒了。 温言面不改色的遵旨退回去。 等挨到退朝,温言饥肠辘辘,今日没有早膳,肚子里的打鼓声不停。 精神不振又饿着肚子的温言,走在了人群的最后。 一块帕子包的糕点,出现在漂亮手的手心里,温言不客气拿起来塞进嘴里咬, 大驸马 第79节 “你救了我今天的命呐。” “那你怎么报答我。” “给你批条子。” 沈耀笑了起来, “这个救命恩有点轻啊。” “那你再给我一块,我考虑给你其他方便。” “没了,就这一块。” “你干嘛不多拿点。” “你还嫌少了。” “不敢不敢,二皇子宅心仁厚,我怎么敢嫌少,替你尝过了,味道有点甜,下次别带这个口味的。” 沈耀如今在兵部当差,不好和他看起来交情很深样。 温言吃完抹嘴遛,对着沈耀一挥手就跑了,那挂着的玉兔坠也弹跳起来。 沈耀看着她得了好跑掉,就跟偷食的老鼠一样,完全没感激心,唇角勾着的笑意,在有目光看过来时消失无踪。 去往当差地的路上,他后知觉想起今日好像是柳云依的生辰,啧,烦。 他厌倦了柳家的不识抬举,既然沈枝意都换了个称心的,他又何必再费力贴冷脸。 他的选择,可以有很多,但是,这气不能白受。 面上一派和煦的二皇子,眼中有了算计的好主意,因为想到之后柳家的反应,好面相的脸上笑得阴森。 第54章 最近比较烦 温言最苦夏,八月的天,在太阳底下待一会儿就容易中暑,她老实待在工部,哪里也不去。 苏沉来找她批条子的时候,瞧见她在自己的办公间里,脸贴在一小块的冰块上, “苏大人,你怎么来了。” 在外头温言称呼他为苏大人。 “镇府司的弩要换新。” “好,你放着,明日去拿吧。” 温言回话间还是贴着冰,工部这里朝南,冬日很暖,但夏日,热得像蒸笼。 “你要是实在热,可以去镇府司待着,那里凉快。” 镇府司一年四季都阴凉的很。 “那以后午膳我就在你那里吃了,再睡个午觉。” “不准打扰别人。” “瞧你这话,我只不过是问问。” “那你别来了。” “不问,保证不问问题。” 当差官员的午膳都是统一派发的,每人一份食盒,吃完放在屋门口,自会有人来收食盒。 午膳有一个时辰时间,吃完可以午憩,有事也可以外出。 温言和沈确没离合的时候,也不去他宫里休息,就没沾到过他光。 如今他和宋颜日日享冰,温言很讨厌看见他们。 苏沉时常外出去,他的休息间,归了温言使用。 这日,她正睡得好好的,被外头喧闹声吵醒,出去打开门, “怎么回事,谁在这里吵闹,捉了关大牢去。” 温言说这话还在打哈欠,夏困的厉害。 司衣卫们见她在,立即跟她求助,司衣卫抓了吏部的人,大驸马来要求放人。 “抓了几个,犯了何事?” 司衣卫伸出五根手指,但什么事,摇头不说。 “小李啊,你这让本官怎么帮你们。” 被叫小李的,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摇头。 温言心想,苏沉防她像防贼一样,她不就是之前无聊和司衣卫八卦一下他们的案子。 当温言从里头出来,刚才在大声要人的吏部郎中安静了下来,仗着这里的人品级低,他才闹的。 温言才坐下,司衣卫们给她上茶。 对面的两人,什么也没被招待,宋颜虽然有些惊讶见到温言在这里,但面上依旧平静如水。 两人是平级,但因为工部的地位,导致工部的人在外有高于平级的待遇。 “赵郎中,现在午憩时间,你这么来要人,有释放令吗,拿来本官瞧瞧。” 温言出了名的难对付,吏部郎中看向宋颜,后者心里在骂爹,要不是看在亲戚份上,她哪里愿意来试一试。 “没有释放令,但司衣卫不说原由就把人给抓走了,这也不妥吧。” 宋颜养尊处优后,面容也变得白嫩,英挺的身姿以及锐利的眼神,在人群很是出挑。 “司衣卫有权带走调查的任何人,大驸马,你不会连这都不知道吧。” “那他们犯了何事。” “第一,你们没有释放令来闹事,本官可以参你们一本, 第二,司衣卫做事不需要给原由,你们不知下属犯了何事,那是你们自己能力有问题。 赵郎中,你这么心虚的急吼吼来要人,不如你告诉大驸马他们犯了何事。 现在是午憩时间,请你们离开,不要妨碍司衣卫休息。” 温言把话说得一点都不客气,但偏偏叫人反驳不出来,宋颜狠狠盯着心虚的赵郎中,竟敢骗她。 司衣卫向来不受人待见,传言说他们制造冤假错案的有很多,宋颜也是被偏见失了判断。 宋颜忍着火离开,袖子里的手捏响,跟在她后头的赵郎中,有冷汗冒出。 显庆宫,宋颜领着赵郎中来找沈确,让他自己招干了什么好事。 待知道了他受贿的事后,宋颜踹了他一脚骂他让她在镇府司丢人, “大驸马,下官也不知道温侍郎在那里,若是知道,绝不会去。” 赵郎中哭凄凄着脸,沈确心里有些烦躁,他表示自己知道了,待赵郎中离开,沈确问宋颜还有什么事。 宋颜咬了咬唇, “我想和你住在一个寝殿,不想总是看不到你人。” 两人有各自的寝殿,平日里休息互不打扰。 “我习惯一个人住。” “那你当初为什么和温言就可以一起住。” “你总是提她有意思吗。” “我哪里不如她,为什么我就不可以!” “因为她从来不会盘查我身边的人。” 宋颜对伺候沈确的几个贴身宫女,抱有敌意。 皇子身边有女人,实在太正常不过,宋颜还没有从之前西北时,沈确只有她一人的状态里清醒。 天家人,痴情会有,但忠于谁,那就是笑话。 沈确身边人少,但不代表他不正常。 宋颜被阻在门外,烈日也暖不了她的身体。 她知道他的身份,肯定不止她一人,但他就是把自己心给挖空了,谁也不给住进去,待她和其他宫人,没什么区别。 夏日里的休沐日,温言不出门,一整日都待在傅宅,傅明庭拥有很大的一个冰窖,夏日供冰很足。 傅明庭的书房也不知怎么设计的,在四个屋角里放上冰块,整个屋子都能感觉到凉意。 温言就赖在这里不走,就是午睡也在这里,抱着毯子占了一张小塌睡。 无论傅明庭怎么赶她,她就外衣一脱,毯子盖好,傅明庭是个正派守旧礼的人,只好自己去了外头受热。 等她睡醒,才进自己的书房,傅明庭都快要产生错觉,这里不是他家而是温言的地。 彩娥端着冰镇过的西瓜送进来,瞧见傅明庭在绘画,温言在手作一盏灯,两人各占了空间,在专注自己的事。 “少爷,温大人,今日庄子里送来的西瓜特别脆甜。” “彩娥,捣烂半个西瓜,我要喝瓜汁。” “好咧,温大人,要加冰块吗?” “要。” 傅明庭头也不抬,凝神在描绘。 温言放下手中竹条,洗了手后吃瓜,来到傅明庭这边看他在画什么,待瞧见是一串水灵灵的葡萄, “昨天的葡萄有看起来这么水灵吗?” “绘画是艺术,不能和实际物相提并论。” 最后一笔勾完,傅明庭搁笔, “你跟着我这么久了,还是这般无知,说出去丢我脸。” 大驸马 第80节 “你们今晚是不是有同窗聚会,我也要去。” “你又不认识,去了做甚。” “你们这些读书人,最会挑地方,嘴也叼,我要去,我就要去。” “那先说好,他们不知道你是谁,不准摆臭架子。” “好说好说,地点在哪里?” 温言庆幸自己跟着来了,这群读书人,果真会玩。 郊外的小溪边,搭建了一处舞台,隔着河流的岸地草坪上,布置了矮桌垫子,周遭有竖立起来的花草造型挂灯。 舞台的左右和背面,挂满了灯笼,倒映着水面亮彤彤一片。 每个人手里有一串手铃,为上台表演的人欢呼。 傅明庭曾经的同窗们,来自天南地北,有十来人约在今日相聚,身边带伴或不带的,总共坐了近三十人。 温言被问是傅明庭的什么人,她回是亲戚阿妹,于是就有人来跟她打听他的情况。 从他们嘴里算是知道了,傅明庭当初有多受欢迎,还得知了一个陈年老八卦,据说曾经好几个女同窗为他争风吃醋打群架。 温言听得乐,傅明庭以前的事他从来不说,如今被他的同窗们一个个说出来。 等傅明庭和好友叙完旧过来,瞧见温言对他笑得坏兮兮, “怎么了?” “瞧不出来啊,你当年魅力这么大。” 傅明庭失算,忘了一群大嘴巴, “你待会儿早点回去。” “不要。” 温言摇头拒绝,手拨开他,让他别挡住视线,溪水对岸的舞台上有人上去了。 没想到,上台的竟然是长乐坊的琵琶大家,白洛洛。 有名气的大家都有些傲气,只给知音弹奏,不为权贵附庸风雅。 晚风吹拂来,温言惬意的背靠在矮桌上,她的目光看着灯火处,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日看到傅明庭执扇跳舞。 他们十来个同窗,一起换上了当初的学子服,在白洛洛的琵琶声,以及笛声鼓声中,表演了纸扇舞。 已经不是少年郎的他们,全部都看起来风度翩翩,一齐单手撑地的翻跃,引来欢呼声。 温言不停摇着手中铃,笑得毫不矜持,和她一样笑得欢的,还有其他人带来的家眷同伴,各个在鼓掌摇铃。 就好像看到了他们的青春年少。 同窗聚会到了深夜才结束,回去的路上,温言叭叭叭个不停,傅明庭被她问得烦死,什么收到情诗,什么当初说他和谁谁走得近,还有什么他差点和谁定亲等等一系列的过去旧情。 傅明庭生气了,说后悔带她出来, “可是,很不公平啊,你知道我的所有,我却对你一点也不了解。” “你想了解,也不需要知道这些。” 傅明庭对温言露出了不耐,马车里,安静了下来,温言望着车窗外,不再出声。 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回到傅宅,温言和傅明庭气氛很冷淡,当值的下人们你瞧我我瞧你,隔天,全府知道了温言和傅明庭闹不愉快。 温言特别早的离开去早朝,都没和傅明庭打一声招呼。 午膳的时候,她对着苏沉抱怨傅明庭脾气大,谁知苏沉却是反过来说她,说傅明庭涵养很好,肯定是她惹了人。 温言很不开心, “今晚你什么时候回去,我要留在你那里,不想看见那张脸。” “你自己没地方吗。” “我也想有,可爹不放心我开府。” “我有点晚的。” “没事,我可以先回你府上。” “想的美,陪我一起。” 温言让马夫先回去,她今晚不回傅宅。 彩娥从马夫那里知道了温言今日不回来,她立即去后厨,让今日采买回来的好东西留到明日再做。 晚膳的时候,傅明庭独坐在空落落的大厅里,彩娥几次都想开口劝他,但都没能张开嘴。 “彩娥,记得留夜宵。” “少爷,温大人说今夜不回来。” 傅明庭皱眉, “不回来,她去哪里了。” 不等彩娥回答,他自己接着道, “随便她,把大门锁上。” 彩娥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陪着苏沉一起值夜差的温言,从宫中御膳房那里拿来了好东西,兴奋道, “表哥,快来。” 温言抱着一个食盒,放在桌上,苏沉抬起头,看到她从食盒里拿出了一个砂锅,还有两个碗两双筷子。 “你先吃,我很快就好。” 苏沉加紧了手里头的批复。 温言揭开砂锅盖子,三鲜豆腐煲出现,香味扑了出来,温言把御厨自己要吃的东西给要过来了。 虾仁,白菜,香菇,豆腐,还有番薯面,满满一锅。 温言给自己盛了一碗,不停吹起,就是烫也吃下一口,味道特别好,温言催苏沉快来吃。 苏沉检查了一遍,没问题后合上,然后把桌上的东西锁在抽屉里。 他盛了一碗后,先是喝了口汤,确实鲜美,里头的东西他也都爱吃,和温言两人把一整锅都给吃了。 两人一起回到苏宅,已经是亥时初了,热夏每日都要沐浴,等全部弄好,半个时辰过去了。 温言睡不着,散着发坐在院子里看月亮,玉尘问她还有其他事没,若是没有,他要去睡了。 温言问他和寒酥是不是吵架了,寒酥把给他做的衣全撕了。 玉尘干脆利落走了,一点也不想回答她的问题。 温言有些挫败的叹气,好像都嫌她烦。 可是,许久没和人好好说话,她真的很闷,找傅明庭聊天,他不会说些无聊事,只会说她的公务事。 找苏沉,他很忙,听她一两句牢骚很不错了。 给季应祈写信,每次都很厚一叠,可这也不够她的倾诉欲。 温言性子活泼,为官后压抑自己了很多,很多事不能说只能关在肚子里。 可能说的,她真的很想与人交流,但无人愿意听她说废话。 入睡的夜里,皎月洒下光辉,温言觉得自己很孤独。 蛙鸣虫叫的声音,怎么也停不了,夏日是生命力最热烈的一季,噪音,也是活力。 不能要求一个人开朗却又要她保持静淑,太阳与月亮不能并存,温言知道,身边人都喜欢她带来热闹。 可又有谁能理解她对着一群寡言沉稳的人,是多么的感到无趣。 她感觉自己的世界,在被各种冷色调包围,要她成熟,要她少言,要她安分。 苏沉等了她半天,还在月下自影自怜,他出去,双手横抱起她回屋, “你再看月亮,也不会变嫦娥。” “人家嫦娥有后羿,我有啥呀。” “那你下来自己走。” 温言抱紧了苏沉的脖颈,不要自己走路,享受被抱待遇, “表哥,你现在变得好沉默,以前你话也挺多。” “祸从口出,你以后管着点自己嘴。” “我都快憋死了,也没个人能说话。” “傅先生不是一直在。” “嘁,他只是我先生。” “真的?” “不然呢,表哥,你困不困,我们再聊会儿天。” “你给我按按,我听着。” 只点着一盏灯的屋内,光线昏黄柔和,温言在给苏沉按揉肩背,嘴巴不停。 苏沉偶尔插几句,然后问她是不是和傅明庭闹不开心了,温言趴在他背上,把之前不开心的事说了出来。 苏沉换了姿势,把她抱在怀里, “绵绵,就如你所说,傅先生只是你先生,他已经做到了先生的本分,你不能再要求他用私事来与你分享,是你没分寸了。” “可是我把他当朋友。” “就是朋友,也要有界限,私事,只有亲密的人才可以分享,你们是那种关系吗?” “不是啊。” “那不就好了。” 大驸马 第81节 “呀,我刚才问玉尘他和寒酥吵架的事情。” “以后收起你那张嘴。” “那你还要不要亲。” 温言不高兴鼓嘴,苏沉翻身压住她,实诚道, “要。” 第55章 风流债上门 温言自动和傅明庭和好了,她也想通了,他只是她先生,没有义务和她谈心。 她注意自己言行举止的变化,傅明庭当然感受到了,他保持了沉默,觉得这样很好。 两人相处,温言依旧笑嘻嘻,但不会再开傅明庭的玩笑。 傅明庭也没有任何变化,待她一如既往,只是个合格的好先生。 让温言苦恼的夏天,就快要过去时,发生了一件起初以为是小事的事情。 楚风馆头牌当街拦下了柳云依的马车,口口声声骂她为负心人, “你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就可以买断我的感情!” “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情,你凭什么不让我喜欢!” …… 相貌俊雅的男人,在闹市上破口大骂。 柳云依命车夫直接走,他敢拦路就辗过去,看热闹的群众一阵惊呼,马车夫甩鞭抽打在马上,马车朝人冲了过去。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躲,但拦人抓住马车不放手,车拖人拖了一段路,再下去恐怕要出人命,马车夫只好停车。 柳云依阴沉着脸从马车里下来,二话不说给了人一个耳刮子,那人却是抓住她的手,固执的看着她。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柳云依再气愤也只能先把人带走。 原以为是一段风流债,没成想,会是摧毁柳云依的毒箭。 在柳云依和二皇子大婚的一个月前,被爆她已经珠胎暗结,女帝震怒,太医院的院使带人去柳府诊断。 结果竟是她真的怀孕了。 柳家称那孩子,是二皇子沈耀的,自从柳云依刻苦学习后,身边就没有过人。 她记得清楚,七夕那日二皇子强留她在宫中过夜,并且给了一碗避子药。 早朝的大殿上,沈耀站出来要求退婚,他不承认自己和柳云依发生过关系,七夕那日他整夜都不在宫中,有许多人证。 柳家的人,脸色都极为难看,他们心里明白了,二皇子对他们不满,以这种手段退婚,给柳家打上私德有亏的标签,柳云依以后的仕途,恐怕难走。 女帝下旨取消了婚约,柳家人还没缓过神来,那个楚风馆头牌又拍门说要来看他的孩子。 这下,柳家彻底成为了世家中的笑话。 柳云依本人 ,请病假在家修养,礼部的人都在猜她是滑胎了。 这事传得沸沸扬扬,温言在工部听下属们说道的时候,不巧,正主悄悄站在了后头。 工部的人对着沈耀行礼后,散作鸟兽立即离开去干活。 沈耀拿来兵部要修缮房屋的条子,坐在温言的办公间里不走了, “刚才你们在笑我啊。” “没有没有。” 温言心虚摇头,给他倒茶。 沈耀那冷飕飕的目光,环视了一圈,然后落在一盆养得水灵的兰花上, “你大婚那日准备如何?” 温言和沈衍的婚礼也快了,没有新郎的她,估计也要被耻笑。 温言横了他一眼,在这儿等她呢, “能如何,左右自己进门呗。” “你也别太在意,走个形式而已。” “这话说的,那你抱个牌位娶进门在不在意。” 怎么可能做到不介意。 隔天的休沐日,温言有幸沾沈耀的光,去了乐府,这里是宫廷舞乐的地方。 温言今日穿了水蓝色的广袖斜襟裙,戴了顶黑纱长冠,有许多金片珠链垂在背后,面容在眼妆上浓了些。 露出的白洁长颈里,戴着一串白玉珠项链。 她双手拿鼓槌敲堂鼓,给宫廷舞姬们打鼓伴奏,宽阔大殿中,光亮的地板上倒映着身姿绰约的舞姬们。 沈耀坐在一旁的矮桌山,长腿搁在桌面上,手里喝着温言要求的冰镇瓜汁,跟着节奏声脚尖踏动。 编钟磅礴大气的主旋律,间段式的鼓声和琴声配奏。 身为皇子的沈耀,其实平日里的消遣并不多,赏歌舞算一项。 觉得击鼓还不够尽兴的温言,和领舞学了动作,记住后,她脱去鞋袜,站在凉凉的地面上,夏日里正正舒服。 温言脱去外衣,穿着鹅黄色的素纱裙,她和一众舞姬们翩然舞动,就是她的动作最生疏,也是站在最中央。 在温言出错了一个动作后,沈耀笑得白牙露,白鹅里来了一只笨鸭。 温言被他嘲笑的不服气,让人都退下,她要独舞。 许久没有接触歌舞后,温言承认自己是有些退步了,但她功底还在。 要证明自己的温言,抢走了沈耀的纸扇,她要跳一段《扇骨》。 温言认真不笑的时候,面容妍丽但冷沉,好似冬日清晨的凉雾。 酝酿感情后的温言,投入到这冷冽伤感的舞曲中,握扇的手,有恰到好处的力度。 平日里的温言,和伤感二字毫无干系,总是挂着明媚的笑容,现在突然不再笑,甚至有些冷漠,沈耀愣愣看着,忘记了有反应。 就如那日中秋宴她横空出世,张扬的出现在他视线中。 沈耀手指尖抠进手心,疼痛感袭来,他垂下眼转移视线。 “如何如何,我跳得如何。” 温言朝他走去归还扇子,急切的问,她想知道自己水平是否依旧。 “就那样吧,还能看,那领舞跳得比你好。” 沈耀回得漫不经心。 还在急促呼吸的温言,翻了个白眼, “那人家天天练,我哪里比得过,你这么说,你跳一个给我看看。” “那你可瞧好了,比你是有水平。” 温言坐在他刚才坐的矮桌上,拿起她的杯子喝瓜汁,双腿并拢的往前伸直着。 沈耀饮下大半壶的酒,粗鲁的用手背擦嘴,抽出太监手中的剑,狂傲的挽起剑花。 今日他一身银白衣,给人一种冰清玉润的感觉,加之醉酒舞剑,显得风流潇洒,不像是皇子皇孙,而是哪位狂书生。 温言盯着他看,撇嘴,嘁,是比她水平高出一点点。 沈耀的动作行云如水,时急时缓,他来到温言面前,剑挑了她手里的杯子,温言的视线随杯子抬高又落下,只见那杯子一滴不洒,又稳稳当当的落在剑面上。 沈耀挑眉得意,温言被他装到, “有什么了不起,也就这样吧。” 说着,她伸手拿下杯子,沈耀见她嘴硬,开口, “看好了。” 温言手里的酒杯停在唇前没有动,眼睛看着沈耀手里的剑,就跟有牵引线一样,飞射回到了剑鞘中。 可恶,又被他装到,温言多眨了几次眼回神。 显露山水的沈耀,笑着问, “如何啊。” “好一点点吧,就指甲盖那么点。” “你要不要脸,别拉低我的水平。” “嘁,你不就是那剑挽得好了些,我可是全能。” 皇子的午膳,丰盛到让温言改口拍沈耀马屁,不停吹捧他。 沈确那里没沾过的光,在沈耀这里沾到了。 吃到御贡的东西,温言发出感概,实在太幸福了。 沈耀慢条斯理的动筷, “这就幸福了,你也太容易满足了。” “这种叫幸福感。” 温言的脸上,又是那种向阳而生的温暖,沈耀驴头不对马嘴来了一句, “我那里有点多余的东西,待会你都带走吧。” 温言第一次踏进了华英宫,百来号人手里端着东西,温言一样样去瞧,瞧中的就放到一边。 宫中给柳云依准备的东西,沈耀要扔掉,于是便宜温言,让她挑喜欢的带走。 温言手里拿着一根竹杖,不停指来指去,她是不介意用给别人准备的东西,心里没半点不适。 烈日下,她撑着伞走来走去,一批又换一批,竟是也站了许久。 大驸马 第82节 沈耀坐在屋里头,看她兴致勃勃的在挑东西,心想,这时候怎么就不怕中暑了。 内务府给柳云依准备的好东西不少,温言看得眼都快花了,她挑走了小一半,还剩许多。 吃他又拿他,温言有些不好意思,说下次请他去金美楼吃饭。 沈耀给她的表情好像在说,在那里吃饭能有几个钱,回得也太单薄了,嫌弃。 温言在存身家要开府,才不舍得花钱浪费。 “那我亲手做,够诚意吧。” “那能吃吗。” 沈耀表示怀疑, “那算了,是你嫌弃不要的,不是我没礼貌啊。” “那你之前有没有试过手。” “开玩笑,我怎么可能动过手,你是第一个。” “你也别太为难我,做道简单的意思意思就行。” “那就去金美楼吧。” “不行,感谢的诚意呢。” 温言的马车后头,跟着一辆载满东西的马车回去了。 沈耀把东西送给温言的事,女帝在和一家人吃饭的时候,问了一句, “看见那些东西烦,又是御制的,给她用不浪费。” 只有皇室人才能用御制物,沈枝意用不到,沈耀和宋颜也不熟,也就温言合适。 “她不嫌这是给别人的东西?” 谢云也开口问, “可开心了,她爹不给她开府,在存身家。” 沈耀的解释,女帝和谢云听了都不再多问,只心中默默吐槽这儿子不知节俭。 为柳云依准备的东西是不合适给下一位,给温言确实也不浪费,但是平白无故给她这么多好东西,就是留着给她立功时赏赐也好。 不当家,不知开销大。 当夜,乐府的领舞舞姬出现在华英宫,她戴着一张兔子面具,身穿鹅黄裙, “不对,动作没有这么柔和。” 舞姬被一次又一次纠正动作,直到沈耀满意,她光足踩在玉石地面上,重复着舞曲。 舞姬领了赏离开,以后,她会多注意模仿。 带着东西回到傅宅的温言,却是被傅明庭训了,说她和二皇子走得太近了。 “他也是好意,这东西不给我,其他人也不合适啊。” “不合适你也不能拿,你是沈衍的未婚妻,拿他的东西算什么。” 傅明庭的反应有些大,温言觉得他有点小题大做,她捡人家不要的东西都没说什么。 “知道了,下次不要了。” 白得来的便宜都不给她捡。 “你缺什么跟我说,不要再随便要别人的东西。” “先生啊,我没有要,他不想浪费才给我的。” 温言苦口解释,她才没有主动要。 傅明庭气大的说了她好久,温言谨记,再也不拿别人不要的东西了。 傅明庭看她真的听进去了,才放过这件事,主动问起她今日做了什么。 温言才被训和二皇子走得近,她呃了好久,才说今日和沈耀在乐府里赏歌舞。 在傅明庭的扇子敲下来前,温言跑了,跑得特别快,没看到后头傅明庭铁青的脸。 回到屋里沐浴的温言,对着寒酥报怨傅明庭今日脾气特别大, “小姐,傅先生那么好的人,没见过他发脾气啊,是不是小姐你惹他生气了。” 温言身边的所有人,都对傅明庭赞不绝口,有什么肯定是她的错,就是寒酥,也这么觉得。 温言深吸一口气,把自己埋进水里,这些人是不是都被傅明庭下蛊了,怎么一个个就认定都是她的问题。 她真的很莫名傅明庭对她发脾气,和好过后,时不时就给她脸色看,偏偏别人都不觉得。 他扣她平日开销,摸遍全身也就一锭银子和十文钱,别说金美楼,就是其他地方她也请不起客,自己更是舍不得出去吃。 温言和他抗议,他就说去告诉温伯侯,她总是夜不归宿。 天地良心,她就在外头了那么一次,被他记住。 堂堂朝廷二品大员,她从来不去赴同僚的宴席,因为她回请不起,外头只传她不结交任何人,哪里知她的苦因。 人前的时候,傅明庭温和有礼,只对着温言的时候,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温言被他弄的除了在宫中当差,就是在傅宅待着。 今日才出去爽快一下,回来就被他训,就是干活的驴也会想蹦哒几下。 傅明庭把她管得牢牢,除了她爹娘觉得特别好外,其他人都笑她特别听先生话。 她的所有拒绝说辞都是,先生不准,先生不同意...... 明明她说的都是真的,她要是晚回来,傅明庭会锁门的,偏偏所有人只觉得傅明庭对她指导有方。 夏日里湿发干透的快,沐浴完的温言在背工部最近做的事情,每次休沐日后的第一日早朝上,女帝会询问各部门的情况。 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温言想去看看今日得的好东西,她披了件外衣,提着灯笼走出去了。 库房在傅明庭的书房方向,要过去就免不了经过他的院子。 温言被逮了个正着,谁能想到傅明庭现在都还没睡,在小院里打拳,看到她的身影在外头经过。 看着傅明庭皱眉的脸,温言就差发誓了,她真的只是想数一数自己现在的家当。 “出来衣衫不整的,成何体统。” 傅明庭低束着发,月光下的他,与白日里截然不同,眼眸眉梢都透着寒。 温言披着的衣服,给穿好系上,她一步三回头,见到傅明庭脚步动动似要压着她回去,温言立即快步离开。 傅明庭继续未打完的拳,脑中的思绪在蔓延,姜伯渔没死,还收走了李容华的暗处势力,成为了金甲子的首领。 李容华曾经为先帝创建死士暗卫,在先帝离世后,这些死士暗卫成为了他的个人物,也就是金甲子。 金甲子在姜伯渔的手里,变成了一个接赏金的暗杀组织,傅明庭可惜他命大没死。 当初看着他坠下悬崖,还特意补了一箭,没想到还能活着。 傅家曾经是太子师,因为支持太子而被先帝清算,只剩下了他。 他中状元又辞官,其实是因为对女帝失望,她不立太子,想要独权,再过几十年,恐怕要步先帝的后尘,疑心病重而杀诸多良臣。 一个帝国没有继承人,是有潜在的巨大危险,看似明君的女帝,在他看来其实是个疯子。 把能开疆扩土的传奇将军锁住,把一支胜利军给耗干,做这种损国事的,不是疯君是什么。 温言若是能诞下沈家血脉,他不介意赌一次。 偏偏她一点都没心思和沈确旧情复燃,他心里,烦着。 第56章 二婚嘞 秋,是打猎的好季节,可惜和温言没什么关系,这个时间是工部最忙要结算的时候。 就是宫廷马球赛,她也错过了观看。 每日忙得只有回去睡觉的时间,反倒是傅明庭,开始频繁外出去打猎,精神抖擞,不时带回一些猎物,温言眼馋极了。 这日,温言得到了一副火红的狐狸毛手套和耳套,她各种好话给傅明庭听,然后提要求, “先生,我还想要条白色围脖。” “你当猎狐狸这么容易?” “先生,我想要,我特别想要,你看我这么可怜,天天加夜差,你去猎来啦。” 温言讨东西的时候,习惯性的拉着人手臂,她双手抓着傅明庭的手臂,使劲摇晃讨要。 傅明庭被她捏得手臂疼,很难不怀疑她是故意在发泄公务繁忙不能出去的情绪。 被缠着要了好一会儿,傅明庭才松口答应她。 秋意,温言只感受到了早晨晚上的寒凉,落叶枯枝美,在傅宅的庭院里欣赏到了。 傅明庭很喜欢秋天,弹琴煮茶的次数是一年之最。 秋天的傅宅,颜色极为丰富,说是五彩斑斓也不为过,温言不需要从外头找秋,在这宅子里逛逛就可以。 一连忙到了中秋前,温言才脱身公务,有时间好好喝傅明庭煮的茶。 再过半个月,她就又要成婚了,婚前她开始做噩梦,梦见沈衍血淋淋的来找她。 温言把焦虑放在心里,没有表现出什么来。 庭院中,在等她开口说的傅明庭,叹气,然后给她添茶的时候,主动询问她有没有烦心事。 温言记仇,上一次闹别扭不愉快,记到现在了。 等来傅明庭的主动,温言先是矜持的抿了口茶,然后没能憋住,开始讲频繁做噩梦,是不是被脏东西缠身了,她想去寺庙里拜拜。 傅明庭让她晚上少吃点东西,就不会经常做梦了。 惊梦很多时候是由身体不适引起的。 傅明庭对着温言说了一些医经,让她不要迷信。 中秋夜那晚,温言没有回傅宅,她抱着苏沉不停亲他,她是心里害怕丢脸的焦虑,不是身体不适。 大驸马 第83节 想听听佛音静心,傅明庭居然觉得她迷信,她只能另找办法让自己睡得着。 细长指的双手攀附在苏沉的脖间里,疯野的缠住他亲吻。 第二日不用去当差的两人,在卧房里闹了许久,温言的半个身体趴在苏沉身上,沉稳睡去。 苏沉知道温言没有其他人,也就默许了她来找他的亲近,他们两个的关系,说起来还挺复杂。 一个不适合成家,一个成家也无家,旧情好上,也属实正常。 是人都有需求,但他们两个都不喜欢下人,身边从来没有暖床丫鬟小厮。 早晨醒来,温言又缠着苏沉要,苏沉却是给一半,然后在她气急下,悠悠穿衣, “欲大伤身,节制点。” 一个枕头朝他扔去,欲求不满的桃李脸惹来苏沉的笑, “你混蛋,哪有半路停下的。” “你太偷懒了,要么再伺候一下,给你啊。” 苏沉尝到了甜头,就想次次要她伺候。 “哼,我看就是你年纪大了,以前你少说也得两回。” “又忙又累,还得伺候你,不错了,知足吧。” 私下里的苏沉,与外头时完全两个样,嘴皮子劣的很。 温言下床,扑到他背上,双手不甘心的摸一通,苏沉被她弄得痒,反身把她抱住吹耳朵。 两人闹了一个早上,等正经坐着吃早午膳的时候,苏沉问她大婚这日流程。 “我想了个绝妙的主意,表哥,到时你带司衣卫拦人。” “说来听听。” 温言要闪耀高调嫁进王府,让谈论起来不是她没有新郎的婚礼,而是其他。 苏沉答应了她的请求,毕竟,这“小寡妇”以后会赖着他。 整个中秋假期,温言都在苏宅,她是个成年的女人,有要被爱抚的需求,她觉得傅明庭应该能理解。 只是,等她回去看到傅明庭那张克制着怒火的脸,温言知道了,他并不理解。 特别奇怪,明明温言感觉傅明庭在生气,但是其他人都毫无知觉,没发觉。 书房里,温言被他看得受不了,主动交代, “我发誓,我只有表哥一个,没有不清不楚的人。 我都这么大了,有时候睡不着我能有什么办法。 先生,我够洁身自好了,以后也不会有其他人,只有表哥,你不要生气了,我不会乱来。” “出去。” 得到出去令,温言立即离开,没事了,她雀跃的步伐,彰显着好心情。 以后,傅明庭应该不会再说什么了,她就苏沉一个,哪个世家贵勋有她这么苦自己的。 但看在苏沉脸色对她好起来的份上,她就这么保持下去,傅明庭不夸她也就算了,还给她阴脸。 从窗户中照进来的光,落在傅明庭白皙的手上,眼眸之中的晦涩在翻滚,半晌后,桌面上的砚台被砸了。 十月廿六,天晴微风,温言二婚出嫁的日子。 大清早,她就被拉起来梳妆。 比上一次还要华丽的大红嫁衣,头山簪了十八支钗和一对步摇,温言觉得头有点摇。 身上戴满了首饰,手臂抬起来都有些酸。 整个温府布置得喜气洋洋,这次没有铺长长的红地毯,而是有一顶大到夸张的红纱帐抬轿,这是她给自己定制的花轿。 而外头的街上,一列整齐的人马,昂首阔步的去迎亲,各个身姿挺拔,模样整齐,百姓们全部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们。 女帝的仪仗队被借了过来,萧羽蓁骑在高头大马上,不知道还以为今日是她去娶亲,脸上的笑容太过灿烂,对比她身边的沈棠,面色有些发黑。 萧羽蓁的光芒盖过了他,她以前的旧友们主动跟着她去娶亲,气势十足。 敲锣打鼓的来了温府门前,沈棠眼睛有些抽,温言搞什么! 温府的大门前,站列了一群穿喜衣的司衣卫,以及他们身后搭建了一座高塔,顶上挂着大大的绣球。 苏沉站在司衣卫们的最前头,说得拿到绣球才让把人接走。 温府的大门后头,温言坐在大大的抬轿里,对着外头人挥手。 来道贺的宾客全部在外头围观,各种起哄,萧羽蓁下马来,对着后头人说, “兄弟们,有谁跟本将军去抢绣球。” “我。” “还有我。” “算我一个。” …… 萧羽蓁身后也站了一群人,全是军部出身,各个有好身手。 宾客们也是起劲,对两边都助威喊,随着温府管家的一记敲锣,抢绣球开始。 萧羽蓁和她的人额头带着红丝带,来区分司衣卫的人。 周遭鼓掌呐喊的声音不断,就是温伯侯和苏夫人,也在门后看。 原本去恭亲王府喝喜酒的女帝得知了消息,半路改道去温府,正好瞧见两方人对抗的激烈。 高塔上,萧羽蓁和苏沉对上,互不相让,台下的宾客在叫好,不时发出阵阵惊呼声。 温言坐在门后喊, “萧将军,你没吃饭吗,表哥,把她踢下去。” “温三,你反了天,那是你婆母。” 沈棠的护妻,没能惹来萧羽蓁的感谢,她抽空朝温言笑骂, “你等着,老娘把绣球扔你头上,看你还嚣张。” 站在不远处的女帝,没想到他们玩得这么热闹,目光看着在阳光下飒笑的萧羽蓁,舍不得移开眼。 萧羽蓁找到机会,攀着高塔往上快爬,塔下的沈棠,紧张呼喊出来, “你小心些!” 已经有不少人被打下来了,塔底下垫着许多沙包,就是掉下来也不会出事。 萧羽蓁站在了高塔尖,摘下大绣球,在沈棠屏住呼吸的目光下,跳落了下来。 底下一群人接住她,把她又抛起来,萧羽蓁笑得开怀,被簇拥着走进了温府。 沈棠落在了后头,在生闷气,居然不等他。 有她在的地方,主角是她,也幸亏沈衍不在,否则,自己的光被亲娘抢去,很难意平。 “兄弟们,把新娘给抬走!” “是,萧将军!” 一伙人,把十八抬的花轿给抬了起来,在鞭炮声中接到恭亲王府。 温言坐在红纱帐的抬轿中,招摇过市,全大都百姓都瞧见了她的风光,谁还记得新郎是谁。 夸张的花轿前,是萧羽蓁和沈棠,这排场,谁比她足。 更意外的是,女帝站在恭亲王府前,迎她进门,有没有新郎在,已经完全不重要了。 省略过拜堂,敬茶的时候,高堂只有两把椅子,女帝和萧羽蓁坐在一起,沈棠站在女帝身边,鼻子都快气歪了,女帝来凑什么热闹,把他给挤走。 接过温言的敬茶,萧羽蓁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一枚黑色令符给了她,目光全部落到了女帝脸上。 “你这么大方,显得朕有些小气。” 女帝的神态,没有一丝不愉,甚至接受了,语调也没有平时冷肃。 “我就这么一个儿媳,你看着办。” 萧羽蓁那腔调,别人都替她捏一把汗。 “羽蓁,你说什么呢,皇姐,你别理她。” 沈棠无奈,还是这么不着调,一点都不收敛性子。 女帝微微笑, “你这么大方,朕也不能落后。” 黄公公宣旨赏赐温言一座府邸,堪比公主府。 温言,虽然没有丈夫,但她成了大都最让人羡慕的女人。 仪式结束,温言换下繁沉的喜服,换上宴席的礼服,其他时刻都好说,唯独这宴上敬酒,她不是很想出去。 再不想也得面对,她深呼吸,侍女给她打开门,一道身影就出现在眼前,穿黑底红纹衣的傅明庭,陪她一起面对。 温言扭过头,红起来的眼压下去后,才转过去,露出平时嬉笑,他是她先生,一起去,无妨。 独自面对宾客的羞耻感,消退了。 同一日,远在东北的沈衍,做什么都集中不了注意力,很想知道没他在的婚,是如何成的。 想东想西,饭也吃不下几口,如果可以,他想灵魂出窍去瞧一瞧。 他心不在焉的状态,到了夜幕落下更甚。 一对喜庆的兔子布偶在他手中,辗转反侧无法入睡的沈衍,突然恨上萧羽蓁,为什么要告诉他。 他还不如不知道。 新婚夜远在千里外的新郎,独睡在硬床,而新娘,在玩牌九。 有萧羽蓁这个老手在,谁都玩不过她。 大驸马 第84节 做庄的她独赢,女帝,沈棠,温言,三家齐输,谢云和周浔之劝女帝可以回宫了,女帝头也不抬让他们走,她还要继续。 玩到后面天都亮了,几人都浑然不觉。 温言和沈棠一直输到怀疑自己的手,只剩下女帝和萧羽蓁在对决。 萧羽蓁嘴里叼着个梨,理过牌后,单手打,另一手,拿着梨啃。 女帝手里也有一块糕点,两人眼神碰撞,都相当不好惹。 温言打着哈欠告退后,去沈衍的院子休息了。 沈棠也坚持不住,嘱咐两人好好相处后,也离开了。 屋内,只剩下了女帝和萧羽蓁。 萧羽蓁打出至尊宝,把女帝杀了个片甲不留,她的手腕上被撸掉了玉镯子,手指上的戒指也没放过。 当女帝靠近她,把唇凑过去时,萧羽蓁不停后退, “哎,你干嘛,老娘要财不要色。” “羽蓁,朕好想你。” “喂喂,别过来,我要喊人了。” “羽蓁,羽蓁。” 女帝抱住萧羽蓁,克制不住的不断亲吻无动于衷的人。 “沈乐潼,你够了没,再乱摸,老娘宰了你。” 萧羽蓁被推倒在榻上,衣襟被扯开, “羽蓁,你听话,只要你听话,朕什么都可以给你,羽蓁,羽蓁。” 女帝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手指点在萧羽蓁后背的一处地方,使得她酸痛无力,接着又压着萧羽蓁亲吻她。 尽管萧羽蓁养尊处优多年,但她的身体,依旧保持着平滑有线条,女帝几乎是失态的在流连亲吻取悦她。 谁能想到,雷厉风行的一国之君,崇拜并且疯狂爱慕着她。 守门的黄公公,眼睛盯着周遭,任何人靠近,都遭到驱赶。 温言在沈衍的寝房里,一沾床直接睡着了,本该新婚后的见皇室亲戚,全免了,不需要二回熟。 新婚假,她可以睡上个三天。 这一日,女帝破天荒的早朝迟到,足足迟了一个时辰。 第57章 败国和亲 之前从燕国套来的十万劳力,就在温言手底的工部,只是,不是今天他来讨,就是明日她来讨。 大半年过去,只剩下了不到两万。 她拽紧了人,这些要留给季应祈,给他筑工防墙。 由于对燕战争胜利,国库充盈,三个皇子皇女,全部要求建造属于自己的府邸,要搬出宫。 考虑到他们已成年,以后成亲有子,女帝批准了。 温言开始躲人,谁都别想再从她这里拿人走。 这日的早朝结束,温言沈耀堵住,问她讨要吃饭,之前说的回谢,到现在还没兑现。 温言把这事给忘了,被他提才想起来,可若是吃饭,沈耀跟她要人怎么办。 “你不会是想食言吧,把东西还我。” 沈耀居高临下俯看她。 “怎么会呢,这不是在想请你吃什么好吃的。” 温言才不愿意吐出来。 “那就这个休沐日,我来找你。” “要不,还是去金美楼吧,那里真的很不错。” 不用再忧愁开府没钱,温言现在腰包鼓了,可以请客。 “你准备好,就这么说定。” 沈耀不给她反悔机会,大步走了,留下温言在原地纠结。 当日下差回去,温言告诉傅明庭这件事,他说那日有事要出去,让她别把厨房炸了就成,不管什么要求都别答应。 问他什么事,傅明庭回人生大事,温言以为他要去相亲。 转眼到休沐那日,傅明庭出门前,温言让他不用太早回来,和姑娘多处处。 傅明庭剜了她一眼,甩袖走。 温言不明白自己又哪里惹他了,只当他年纪越大脾气越古怪。 既然是请客,温言就要好好准备。 她没动过手,拿刀切菜碰油受不了,于是改做点心,她和厨房师傅学得认真。 先是揉面团,揉到光滑后,从面团中分出一部分,揉进绿菜汁,另外剩下的揉进南瓜汁,分别抓粉揉至均匀光滑,再发醒半个时辰。 等发醒完毕后,黄色的面团分成了十五个剂子,绿色面团也分成了十五个剂子。 温言调了两个馅料,南瓜馅和豆沙馅,包入馅料后,压进模具中。 接下来,就交给老师傅,温言回去换衣了。 午膳时间还没到,温言才换好衣,沈耀就到了。 也没事干,温言带着他逛傅宅,比起宫中,这里更为诗情画意。 初冬的寒意已经有了,枫叶层林尽染,黄色腊梅开得繁复茂密,清雅淡香。 走进廊桥,阳光透过蓝紫色的琉璃窗,映落在白墙上,光影流转美。 来到沧浪亭,一步一窗,漏窗外被竹林围绕,微风拂过,竹叶曳动,幽静又恬谧。 温言最喜欢的一处的地方,是濯亭。 莲花池在亭的中央,四周是三面是露天的曲廊,只一面是亭屋。 莲花池之中有许多浮在水面上的莲花造型石灯,夏日里点上,温言可以在这里看很久。 沈耀要造新府,刚好取取经,他颇有兴致的一路打量。 傅宅的一半也没逛完,温言就走累了,于是回去。 两人的午膳,不多不少,总共八道菜汤加一道砂锅粥,以及温言手作的点心,柿子酥。 沈耀拿了一个柿子酥放到眼前观察, “真是你做的?” “当然啦,我的手揉面团都揉酸了,还有调馅料,你喜欢什么口味的,有两种,南瓜和豆沙,叶子上有纹路的是豆沙。” 温言目光期待的看着沈耀的嘴,等他咬下一口,就问, “怎么样,味道好不好。” 柿子模样小巧讨喜,没什么甜味的南瓜馅,配着外头的酥皮,味道也有层次感, “你这面团有点干,还有,馅料没有调匀。” “不要这么挑剔,我第一次做,很好了。” 温言也拿起一个尝,咽下自夸起来, “这么好吃,你居然说得好像一般。” 沈耀笑了起来, “你脸皮真厚。” 美观大于味道的柿子酥,六个放进点心盒中,沈耀待会儿带走。 午膳有温言喜欢的红烧肋骨,她一个人就能吃大半盘,但今日她谦让给沈耀, “吃这个。” 温言拿长筷夹给他尝,然后又换短筷自己吃。 宫中御厨复杂做菜,这么单一的菜色,沈耀很少吃,但这焦糖炒过的肋骨,味道好极了。 温言见他胃口开了,又给他夹蛤蜊包虾球, “这个也好吃,我从南方那里学过来吃的。” 见沈耀都吃了,温言给他盛了碗蟹粥, “你自己动手夹啊,我要自己吃了。” 温言是没有什么见外的,她饿了,筷子不停。 沈耀其实是习惯宫人伺候的,但往往他不会对喜欢的菜色要第二遍,总是雨露均沾的尝一口。 他发现自己动筷子,无法掩饰喜好,筷子只会夹喜欢的,看到温言不停吐肉骨头,他的筷子,也高频率夹红烧肋骨。 盛出来放在一边凉的蟹粥,鲜美滑口,温言喝下,身体有种满足感。 见她还要盛第二碗,沈耀盯着她看, “你真的挺能吃。” “能吃是福,不然像那病秧子陆北,活着都没意思。” “你很讨厌她?” “大都谁不讨厌她。” “我不讨厌她,还挺欣赏。” “啊?你喜欢她?” 大驸马 第85节 温言震惊的看着沈耀,没想到他好这一口。 沈耀也盛了第二碗粥,开口解释道, “不是喜欢,是欣赏她对追爱的执着,她很有勇气不是吗?” 温言一言难尽的看着他, “嗯......被她喜欢的人,其实也很倒霉吧。” 温言又加了一句, “她那样的根本就不是执着,是偏执,很病态的感情,完全是得不到想占有而已。” “或许,她只是真的很爱季应祈。” 沈耀有着不同理解,温言放下了筷子, “那季应祈和陆北隔了这么久远未见,怎么可能长久爱着他,陆北爱的是她想象的人吧。” 沈耀轻笑 , “看来,你没深刻的爱上过一个人。” 温言皱眉, “爱应该是让人愉快的,若是痛苦,这种爱就应该放手。” “或许吧。” 沈耀轻吹粥,对这个问题不再谈论。 吃过午膳,两人去了有名的永福寺,这里的僧人擅长自己制香,沈耀喜欢这香的味道,经常来买。 温言没事,就跟他一起来了。 她站在佛堂里,看着沈耀接过方丈给他的一串佛珠,并且还听隐约听到, “施主,执念即烦恼......” 沈耀把佛珠戴在左手腕上,并没有回应方丈。 温言和沈耀在寺庙里闲步走了一段路,她没能忍住,开口问, “你怎么也信佛了?” 沈耀抬起左手腕,一串白色有光泽的佛珠,垂有红丝绦, “你是说这个?我没有信佛,只是想提醒自己。” “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想不开的。” “你要开解我啊。” “那倒也没有,就是觉得大都可能要传你受了情伤,要遁入空门。” 暖阳落在温言促狭的脸上,沈耀偏过头看着她,呵了一声,这么滑稽的事情,怎么可能。 在日落前,沈耀回到了宫中。 不假他人手,把点心盒子里的柿子酥表层涂了一层油,然后烤得干透,再涂一层晾干。 玲珑可爱的六个柿子酥,成为了永久保存品。 戴佛珠的左手,伸出手指一个个点过去,脸上呈现一种病态的满足。 有戴着兔子面具的宫女主动从后面环住他,手在碰到他手中的柿子酥前,被拧住了手腕,然后, “啊!二皇子恕罪,二皇子恕罪……” 宫女的手腕脱臼了,她跪在地上磕头求饶,沈耀视若无睹,任由着宫女把面具磕碎,并且把额头磕出血来也不停。 戴佛珠的手,骨节修长匀称,手指握住一颗柿子酥,眼神越加深幽起来。 偏执的人,岂会被区区时间距离打败。 回到傅宅的温言,看到傅明庭已经回来了,献宝似的把剩余的柿子酥拿到他面前, “快尝尝,我亲手做的,味道好的不得了。” “你给别人做的,我不要。” 傅明庭推开拒绝。 “你尝尝嘛,我第一次动手做的东西。” 温言不死心劝说,揪着傅明庭的袖子不给他走, “我不吃别人剩下的东西。” 傅明庭抽掉袖子,头也不回进了书房。 温言转头去问彩娥, “他怎么啦,相亲失败了?” 彩娥也不知,她摇头,温言可惜自己的东西不被欣赏,接着她立马想到了人。 把剩下的柿子酥装进点心盒,趁着时间不晚,她快马加鞭给苏沉送夜宵去。 到底是自己的好表哥,苏沉夸了她一句有慧心,温言抱着他笑的开心,不停亲他脸颊。 感情,就是要有回应。 不打扰苏沉,温言送完东西,喜滋滋的回去了。 到底傅明庭有什么毛病,不是特意给他做的就不吃,苏沉都没这么挑。 才跨进傅宅,彩娥就急急告诉温言,傅明庭找她,刚才他问了后厨有关她今日手作柿子酥的事情,彩娥猜说傅明庭有向她道歉的苗头。 刚从外头奔波回来的温言,哀叹出声,不是吧,不带这么玩儿她的。 已经拿不出柿子酥,温言逃进自己院子,立马解发沐浴,这事就这么过去吧。 隔天早晨,温言挑早膳带走,傅明庭刚开口说昨天他语气不好,温言就打断他, “先生,没事,那柿子酥我已经扔了。” 温言默念着千万别问她扔哪里,为什么扔。 好在,傅明庭不再说,目送她离开。 坐在马车里的温言,舒了口气,她学乖了,以后有什么,还是找苏沉要反馈。 今日的早朝最后,有一事,燕国送来两名公主和亲,要嫁给大皇子和二皇子。 沈确和沈耀出列,女帝问他们两个意见。 两人一致说先看看,再决定收不收。 燕国女人,美。 两位公主来到了大殿内,款款移步,一颦一笑皆风情,赞为倾城不为过。 “燕臣林有鹿,拜见景国陛下。” 带公主来的燕使,是林有鹿。 温言的目光,在他的腿上,刚才没看出来他瘸没瘸。 燕国公主不会景国语,在这里,不会有人迁就她们说燕语,行过礼后,就跟哑巴一样被人打量。 “母皇,儿臣拒绝。” 沈确不喜欢这种看起来毫无主见的柔弱女子,两个侧妃位,他要留着。 “母皇,儿臣也不喜。” 沈耀不想养闲人,更何况还是一个对他毫无用处的人,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被皇子退货的两位公主,脸色煞白起来,求助的看着林有鹿。 林有鹿拿出两张嫁妆单子,呈送给两位皇子看。 沈确的面上出现勉强,沈耀则是露出笑,两人改口,纳为侧妃。 朝会结束,懂燕语的温言被留下来,女帝命她招待燕人。 温言看到林有鹿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心里慌张,这人可是会武的,三个侍卫一起都打不过他。 再不情愿也只能领命, “林大人,请吧。” “大驸马,别来无恙啊。” “纠正一下,本官现在不是大驸马,那位才是。” 温言指着宋颜给他介绍,林有鹿的眼中闪过错愕,很快就消失。 “那你现在是?” “够资格接待你,本官依旧是驸马。” “温大人,你可是让在下念念不忘啊。” “呵呵呵,你的腿好了?” 林有鹿眼神阴寒的看着她,温言朝他露笑, “别这么看着本官,有点难为情,你先等等。” 温言心里没底,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报复,她叫住了还未走远的沈确和沈耀, “大皇子二皇子,你们等等!” 温言出口拦人,来到他们面前,开口借守宫的侍卫首领, “你和他过节很大吗,这么怕。” 沈耀开口问她。 “非常大,有生命危险的那种,他的身手特别好。” “那你拿什么还。” “大家亲戚这么熟了,借个人而已还什么呀。” 大驸马 第86节 “那你自己想办法,不借。” 温言迫不得已,转头看沈确, “大皇子,借一借呗。” “条子还压不压。” 沈确睨看她,温言双手抱臂撇嘴不应,公事上,她是有原则的。 “别挡路。” 沈确伸手捏住她手臂拉开,一点也不讲以前旧情分。 “不借就不借,又不是只你们有大内侍卫!” 温言揉着手臂咕哝,这么用力干什么,痛死了。 林有鹿站在不远处,看到温言无功而返,脸上泛冷笑,别落他手里。 第58章 送上门的美色 与燕使的对接人是温言,她先带着林有鹿和两位公主去显庆宫和华英宫。 来到显庆宫宫门口,侍卫们对温言行礼,她招来人,很快,管事李麽麽出来了。 她对温言恭敬行礼,然后目光打量站在一旁的燕人。 两位公主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大的叫宴梨初,小的叫宴梨尔。 姐妹两人拥抱分别,宴梨初强忍悲伤,对着林有鹿说道, “林大人,珍重。” 林有鹿对她作揖告别。 李麽麽带引宴梨初进显庆宫,临走前不忘再次对温言行礼。 温言不去看悲伤难过的燕人,带着他们去下一宫。 来到华英宫,管事太监许公公出来迎接,对温言行礼, “温大人安。” 温言对着眯笑不见眼的许公公招手,半刻过后,守宫侍卫首领,林统领出现了。 宴初尔跟着许公公走,一步三回头的看着林有鹿,彷徨的眼睛,叫人不忍。 待宫门紧闭,温言看向红了眼眶的林有鹿, “林大人,你可真狠,她们再也回不去了。” 林有鹿狠狠剐了温言一眼, “拜你所赐。” “你们自己不行,别怪本官头上。” 温言瓷白妍丽的脸上,全是讽刺。 林统领站在温言身后,眼神盯着燕人,手放在剑柄上,一有不对就拔剑。 “林大人,请吧,本官请你去吃饭。” “那可真是有劳温大人了。” 林有鹿那自小灌输的思想,在景国有了碎裂,之前从未仔细看过站在朝堂上的百官,今日注意到,景国女官,并不是零星几个。 沈耀中午回来,许公公告知他温言借走林统领,沈耀的脸上出现了很奇异的表情,一旁的许公公睁着眼在观察。 “她有没有借别人。” “回殿下,奴才没瞧见别人,只有林统领。” “嗯,退下吧。” 许公公告退后,心里在琢磨。 温言借人时说有事她负责,他犹豫了才借,可看二皇子的神情,并没有不高兴。 沈耀勾着唇走向寝殿,温兔子就知道拿他东西,得想想让她怎么还。 借了人走的温言,想借机潇洒,招待嘛。 温言要带林有鹿去打马球,但他不乐意,要去应天书院。 林有鹿和温言之前在燕国打交道次数多,彼此性格也多少了解些,这种小要求,他知道温言会答应。 温言惋惜,但也不算为难,带他去应天书院展示大国风貌。 朝廷二品大员,对学子们来说绝对是大人物,应天书院的院长,站在门口迎接。 “忙你们的,本官带客随便看看。” “是,温大人。” 林有鹿身后有十来张年轻面孔,他们看到书院宽松活络的气氛,是燕国书院没有的。 温言带人到一处辩论台,林有鹿见到男男女女的学子,全部穿深墨色学子服,统一看不出家境好坏。 就是主持的夫子们,也全部身穿青色夫子服,在这里,只有夫子和学生的身份,没有其他。 辩论台上站着一名舌战六个人的学生,他激情慷慨的辩驳其他人的观点,输出自己的看法。 就是拿夫子的话做反证调侃,围观的学子们笑声一片,夫子也只是手揉揉鼻梁,没有不愉。 六人之中的一名女学子,抓住他话语中的漏洞,开始不停辩击他,台上人等她说完,又开始反驳。 燕人看着景国学子们畅所欲言,就是涉及到政法律,也无人阻止。 在景国,言论自由,思想自由。 燕人们想到自己在书院中,学着一成不变的大股小股文,循规蹈矩不能顶撞夫子,不能有左思想。 羡慕,燕人羡慕这群学子,他们可以各抒己见,自己的想法可以被说出来。 离开掌声雷动的辩论台,温言带着人去了校练场。 身穿骑射服的学子们,分组在对抗,其中一名高挑的女学子格外引人注目,她手拉弓,三箭齐发,全部命中目标。 胜利组发出欢呼,同学们簇拥而上,女学子打了个响指,一群人跟着她的步伐朝对面组同学做挑衅动作。 武夫子见怪不怪的看着他们相互放狠话。 校练场上,除了射靶子的学子,还有在踢球的学子,他们的身上有着泥泞。 球场边上还有各种亲友团,不是在欢呼就是在骂咧咧,被骂到的人挠挠头笑着说失误。 看他们踢球,能感受到肆意挥洒的青春,根本不在乎摔跟斗或者脸上溅到泥。 温言带人去斋楼吃饭,他们不需要自己端饭,透过包间的漏窗可以看到,每个学子们排队在窗口台领餐盒,没有谁是特殊的。 “温大人,这种情况是只有应天书院如此,还是其他地方也一样。” “都一样,本官所读的国子监也如此。” 林有鹿望着温言,世家优良的脸上,突然展露一抹笑容,不是那种阴冷的寒笑,而是带有知性的清风,向温言吹去。 温言有些愣,他怎么突然变脸了。 离开应天书院的时候,天色有些晚了,温言带他们去繁华街的金美楼好好吃了一顿。 与燕国的奢侈风不同,景国的奢侈,体现在人。 金美楼的人员,各个精神面貌良好,身穿得体的酒楼服,教导过的礼仪,使得来到这里的客人感官很好。 林有鹿在这里感受到一种有序,整体环境的舒适盖过了菜色如何。 金美楼的贵,是由这些人体现。 景国人也爱奢侈,但他们不追求表面的“贵”,攀比的是更耗财力的整体面貌。 他们的目光,在一致性,而不是部分。 林有鹿喝了许久酒,来麻痹国破的苦痛,他看清了燕国许多的病弱不足之处,也明白燕国被欺凌不是单单个人谁的错。 金美楼出来后,其他燕人先回礼宾院,林有鹿提出想放松一下。 温言觉得他总算上道了一回,好心情的带他去闻春楼。 温言让林统领先回去,他的任务完成了,温言身边只剩童漾,她已经明白,林有鹿不会做报复伤害的事,他是个理智的人。 童漾被调进了工部,温言外出,都带着他。 温言和林有鹿都穿着便服,才踏进闻春楼,跑堂看见温言这个许久不见来的贵人,立即热情引她去雅间。 林有鹿有别于景国人的好相貌,他出众的气质,再加之挺拔的身形,引来了许多视线。 闻春楼最出名的就是夜间的舞艺表演,今夜,楼中央布置了好几面大鼓代替舞台。 温言席地而坐在纱帐里的厚软毯上,身后有许多靠枕,身前的长矮桌上,很快就有人端来酒品果子。 来得时间好,表演很快就要开始,温言舒张双臂往后靠,身旁的林有鹿,正身盘坐着。 中央楼梯间摆了一面大鼓,有大力士开始击花鼓,看客们停了交谈,目光全部焦距到舞台。 七根彩色长绫落下,衣饰大胆的舞姬们翩然从天降临。 七位舞姬站在大鼓面上,面朝四周的看客们,摇摆身姿,时齐舞时独秀,温言惬意的手指尖转着酒杯。 突然,她的腰间里出现了一只戴玉戒的手,她被靠在了林有鹿的怀里。 美色自动上门,温言本着占便宜但不负责的心态,手伸进了他的衣襟里。 感受到他的僵硬,温言恶作心起,手指划在有弹性的肌肤上,偶重按,林有鹿的耳根子,腾得红透了起来。 温言仰头去咬这害羞可爱的耳垂,绕是有心里准备,林有鹿也被她吓了一跳。 温言的拇指滑过异国男人的嘴唇,紧接着,在他闭眼际吻了上去,纱帐的勾子扯下,外头看不真切里头情况。 林有鹿的心跳加速到前所未有,他双手抓紧了垫子,温言在上他在下,被人俯身倾吻,被占取。 御赐的华府内,主人带回一位异国英俊男子,下人们准备好澡池,安静退下。 大驸马 第87节 林有鹿的目光,有些躲闪,温言趴在白玉澡池边,眼神勾看着他。 林有鹿垂下眼睑,退去身上衣物,来到池边,温言笑着把他拉进池水里, “你这样可不行,取悦人你还得再主动些。” 温言的双手搂在林有鹿的脖子里,仰面的脸,清水丽芙蓉,说燕语的嘴角,挂着坏笑。 林有鹿双手扶着她的腰,躲闪的眼开始直视她,凭心而论,温言很美,美得让人产生冲动。 “那就请温大人好好品在下。” 池水上出现了水花,温言的唇被咬住,整个人被抵在池璧上,林有鹿有着惊人的臂力,撑托住她不下滑。 天旋地转的来到床榻上,温言不甘示弱的翻身坐在他身上,双手扣住他的手指,俯身教他舌尖缠吻。 从未有过的体验,林有鹿的心在颤,身体在热烫,他闭上了眼,任由被索取。 素苦了许久的温言,逮着送上门的林有鹿,不让他睡,直到她再也承受不了才推开他。 但林有鹿来了劲,要她做完为止。 上半场快乐的温言,下半场开始求饶。 荒/淫的一夜过去,温言和应天书院打招呼,林有鹿带来的几个年轻燕人,留在书院学习。 身上全是咬印的温言,面上正经的送走燕人,没想到,告别之际,林有鹿一把将她扯过去,她横倒在他的臂弯里被动接受他的俯身倾吻。 林有鹿感受到她的僵硬,与昨晚判若两人,原来胆子也不是很大,他畅快的笑出来, “温大人,后会有期。” 被他学去吻技,还在众人面前展示,暧昧的目光打在她和林有鹿身上,温言尴尬的让他快走,她还是要点脸的。 人多管不住嘴,当天,她的桃色绯闻就出来了。 温言当然打死也不承认他们风流过,嘴硬说只是开玩笑,其他一律无解释,反正人都走了,很快就淡化。 苏沉和她吵了一架,温言再三保证只爱他一个,然后抱怨他总是很忙,见不到他人。 她也是个人,有七情六欲很正常,更何况,以她的身份,送上门来的尝尝而已,又没走心。 温言没把绯闻当回事,但是回到傅宅不仅被傅明庭骂了一通,还在早朝后,收获了几道阴沉目光。 沈棠骂她不知道收敛,她冤得反驳, “又不是我招惹的,我哪里拦得住。” “以后再人尽皆知,本王扒了你的皮。” 沈棠走后,沈耀经过,对她阴阳怪气说道, “之前还说有大过节,化解得可真快。” 还没等她开口,沈耀就走了,徒留她气歪了脸。 最让温言心里发毛的还是沈确的目光,他没有说任何话,但那眼神,黑漆深幽泛寒光。 温言不自在的避开快步走,搞什么,她可是堂堂贵勋,干嘛都一副谴责她的样子。 景国的贵女,哪个像她一样窝囊被管着,身边随时待命的男宠,一个都没有。 温言谁都没理,只哄了苏沉,特别有诚意,大冷的季节里,她陪着他当值夜差,每晚去御膳房要夜宵。 外头大雪纷飞,温言在屋里加了碳,又拨灯芯使得光线明亮,做完这些她来到苏沉的背后,抱着他靠在背后,手摸他下巴的胡渣, “表哥,我有个事问你。” “说。” “我想招女侍卫,有什么途径可以找到武艺高强的。” 苏沉放下手中物,将她拉坐到腿上,分出一点时间给她, “你想要什么样的?” “只要武艺高强,其他的都可以降低要求。” 温言不想再到处借人。 “我想吃你亲手做的点心。” “好表哥,我现在就去给你做。” 温言在他脸上波了一口,他这是应下给她找来人,苏沉喜欢吃软糯的点心。 皇宫里的御膳房,正在忙碌准备晚膳,温言来这里次数多了,给她专留了一张小桌,放她所需的东西。 麻薯点心做起来简单,换下官服穿圆领羔袍的温言,要来一盅鲜羊奶,开始卷袖为苏沉做点心。 碗中倒入羊奶,木薯粉,白砂糖,搅拌均匀到没有颗粒。 炉子火不能旺,小火。 小锅中倒入面糊,不停搅拌至粘稠,成团后倒出拉丝捏成小圆团,放在一边冷置。 温言做了两种蘸料,捣碎的红糖杏仁,还有一种珍贵的红晶矿物盐,同样捣碎。 除了鲜奶麻薯,温言还顺走了几块御膳总管自己吃的,配有包卷蔬菜丝芝麻鸡蛋饼,以及一碗滚烫肉粥。 她拎着食盒要离开,正巧遇到了带人来拿晚膳的许公公,许公公惊讶的看着她,问她怎么会在这里。 温言打哈哈没回答,撑伞走进雪中。 许公公纳闷的看着她背影,然后问御膳总管怎么回事,得知温言经常来这里拿吃食,至于其他,不知。 他看着二皇子的晚膳准备完毕,带人回去。 沈耀的胃口变得差,除了早膳会多吃些,其余时候都不怎么动口,许公公急在心里,想方设法让他多吃些。 满当的一桌膳食,眼看着几乎原封不动又要端走,许公公尝试开口, “殿下,您吃得太少了,再这样下去伤身,奴才今日瞧见温大人在御膳房拿了吃食,看样子是要给自己加餐,冬日吃得多才暖。” “她自己去御膳房拿吃的了?” 沈耀奇怪,这个时间她都没回去。 “听御膳房人说,温大人时常去,并且今日还自己动手做了点心。” “去找她在哪里。” 沈耀的眸子,徒然的冷了下来,许公公压下心中惊诧,出去安排人去寻人。 镇府司,温言冷得跺脚,进了苏沉的办公间,她放下食盒,把冰手塞进他的后领中,冷得苏沉打激灵。 温言得逞的笑起来,苏沉捉住她的手,放在手心给她捂暖。 黄暖的灯下,他的面山带着平和,纵容着温言的调皮。 他没有时间陪温言,可以原谅她一次犯错,司衣卫想调查,都能查出来。 燕人留在应天书院的事情,他也知晓了,不走心的交易,他睁眼闭眼。 温言打开食盒,端出隔开的麻薯和热鸡蛋饼肉粥。 苏沉坐下来慢慢吃这过了时间的晚膳,温言给他重泡壶热茶,两人在屋内,如平常家人相伴。 温言在乎他,愿意花时间精力陪他度过冷寂的夜晚,也愿意为他洗手作食。 被女帝器重带来的后果,是苏沉完全没有自己的生活,他无法正常的拥有家庭,好在,温言愿意迁就他。 就是心中有酸醋,他也是真没时间,连吵架都是温言过来找他,还计较什么,他无法给予时间的陪伴。 窗外,伫立着一道身影,目光阴鹜染杀意,有飞雪积在他肩头。 许公公大气也不敢出,陪着一起淋雪。 透过窗可以看到屋内,温言站着在给苏沉揉按头,按着按着手不规矩的伸进衣领口。 苏沉闭着眼,抓住她的手腕拿出来放到头上。 温言又在他耳边吹气,他躲,她不停吹,在他反身要挠她的时候,温言无赖的抱住他,不停亲他的脖子。 两人这般的亲昵,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 苏沉还要事,温言先回去,她一手挑灯一手撑伞,走在寒风雪夜里。 麻烦吗,当然麻烦,但她是心甘情愿。 温言是个舍得为爱付出的人,不计较谁多谁少,被她爱,能切身感受到,不需要猜。 昏黄的灯笼照亮着前路,在宽阔的大道上移动,一个黑影拦住了前路,抬伞望去,是沈确的脸。 温言绕路,被堵住,冷声的警告, “以后下了差就回去,你再敢晚上出现在这里,我就带你回我宫里去。” “关你什么事,欺负我没丈夫是不是!” “你嫁过我就别想还有别的丈夫。” 夜色里,沈确神色平静冷漠,他没有反对和离,就是因为她嫁的是个名义上的人。 “你放开,放手!” 沈确攥着她的手腕,威胁的拉走去显庆宫,夜色里,身体挣扎的往后不肯走,大喊着, “救命啊!救命啊!” 守宫们的侍卫无动于衷,路过的宫侍更是低头什么也没看见。 “大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路过的二皇子惊讶的看着拉扯的两人,沈确松开温言的手,对着她警告道, “和你说的记住没。” “嘁。” “再说一遍。” “知道了,你好烦人。” 温言转身走了,接着快跑起来,仿佛身后有恶兽。 四下无其他人,沈确和沈耀懒得装,相看相厌的错身往不同方向走。 大驸马 第88节 黑夜的皇宫,发生什么都是正常,沈确不让温言逗留,是为她好。 经过他一顿威胁,温言之后老实准点回去。 傅明庭嘲讽她不陪苏沉,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温言正有气,对着他汪汪汪大叫,然后扑过去咬他手, “温瘪三,松开,快点松开。”? 咬住不松嘴的温言,更加用力咬,特娘的,老是对她甩脾气,今天她也要耍脾气。 温言被点住了穴道定住,傅明庭说她属狗,温言又朝他汪汪汪, “你有什么气,天天晚归,说你还说不得了。” “汪汪汪!” 傅明庭气笑了,不给她解穴,走了,温言这才开始后悔, “先生,先生——” 华英宫,宴梨尔苍白了脸,宫侍宣今晚她去侍寝,背后鞭伤还未好全,她恐惧的不想去。 可,这由不得她做主。 第59章 四五十九章变革,跪地滋味 一般,没有正室前是不允许有侧室的,但因为是国交,燕国公主作为侧妃,也算合理。 嫁给两位皇子的燕国公主,一个被冷落遗忘,一个被频繁招侍寝。 她们从燕国千里迢迢而来,并且献上大量财宝,是担着任务的,她们需要把燕人的血脉留在景国。 下一代的皇子皇女,燕国是他们半个母国,再不济,也不会加倍欺凌。 燕国自救,需要时间。 被宣侍寝的宴梨尔来到二皇子的寝殿,她熟练的退下外衣,趴跪在地上。 之前二皇子侮辱燕国男人软弱不堪,她燕语反驳说燕国也是有顶天立地的好男人,如燕王,如林有鹿。 不知哪一句惹怒了二皇子,她被抽了一顿鞭子,又被抓起头发仰起头,她听到二皇子用流畅的燕语问她,和林有鹿是不是相好。 宴梨尔否认,她虽然有爱慕心,但从未让人知过。 她的否认,让二皇子很失望,说燕人下贱,也配肖想景人。 宴梨尔当他在说她,默不作声。 铺着地毯的地面上,并不冷,像奴隶一样趴跪着的宴梨尔,当她以为今夜又是如此过的时候,见到徐公公牵着一条黑色壮犬进来。 宴梨尔吓得脸上血色全无,爬到沈耀面前用力磕头求。 高贵的男人,抬起戴佛珠的手,抚着犬的头, “求我做甚,叫你们燕国的男人来救你啊。” “殿下,请放过我,殿下。” 额头磕出了红血印,宴梨尔不敢停。 黑色犬绿幽幽的眼,盯看着跪在地上的女人,不是很感兴趣,伸舌头舔主人的手心。 外头伙伴金鱼在叫唤,的卢迫不及待的想出去,扭动身体在蹭沈耀的腿。 上次去过傅宅,温言的狗就有了伙伴,的卢和金鱼狗咬狗后,变成好兄弟了。 外头金鱼不耐烦又叫了几声,的卢也吼了几声,眼巴巴看着沈耀,真待不住了。 沈耀气得踢它一脚,这么舔金鱼做甚,上次被他发现这两犬不只是好兄弟。 的卢欢快的奔跑出去,两只有慧性的犬,一起跑出宫玩耍了。 逃过一劫的宴梨尔,后背已经全湿,她瑟瑟的跪在地上, “滚。” 得到命令,宴梨尔连衣也不敢拿就赶紧离开。 回到自己的寝殿,她才敢失声痛哭起来,她真的很害怕,沈耀叫人恐惧。 隔天,宴梨尔被许公公叫到宫外,说有人要见她。 宴梨尔很奇怪,她在这里并没有认识的人,是谁要见她。 原来是一面之缘,带领她来到这座地狱的人。 温言脚边趴着只懒散的土黄色犬,脖子里的金链子特别显眼。 见到宴梨尔出来,温言轻轻踢金鱼,金鱼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换了个地趴着眯眼休息。 “温大人安。” 宴梨尔对着温言行礼,温言对她点头,然后拿出一盒燕国的精致奶糖给她, “林大人托本官给你们姐妹的。” 宴梨尔接过后,低着头对温言道谢,然后咬唇犹豫几番后,开口问她姐姐宴梨初如何。 温言告诉她看着气色不错,沈确对女人其实挺客气的,不会为难个弱女子。 “那就好,多谢温大人,梨尔感激不尽。” 温言吹了记口哨,金鱼站起来,要走了,宴梨尔望着她,鬼使神差的又开口叫住她, “温大人,温大人。” “嗯?” 温言回头看她等着下文,宴梨尔摇摇头,对她抿嘴笑。 温言接金鱼走了。 宴梨尔回去,拆开糖盒,是她以前最爱的奶糖,她塞进一颗到嘴里,冲淡了心中的苦涩,眼泪无声的顺着眼角流下。 她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一定要看见燕国再次强大起来。 离开景国,深受触动的林有鹿回去后,提出教育变革,他们燕国的根,出了问题。 不仅仅是教育,他还要变习俗风貌,解放思想。 女子也有受教学的选择,可以外出找生计,不再穿束缚行动的衣裙。 废除八年制的大股小股文科考,学习景国的综合三年一考制,有学识者都可以参加,不必师出名门。 军中的举措更是大,全部剪短发,体能不合格者,退伍,不给安家费。 每天都有人举着牌在街上宣传新思想,当学院出现第一位女学子后,很快就出现第二位第三位。 变革的阻力大吗,当然大,并且是巨大,可不变不行,燕国,陈珂旧病太多了。 林家推举的变革措施,得到了马元帅的支持,他的军队,是率先剪短发的。 林家和马元齐在推动废除帝制,要建立以内阁为权力中心的有别于其他的新政权国家。 他们的动作,驻守的冷阳很快就知道,他去信给女帝,燕国的变化。 在早朝上,温言被女帝怒斥,说她教会了敌人强大。 “陛下,如果我们够强大,又何惧敌人学,他们经历战火在思变,陛下,难道我们景国就没有要改的地方了吗。” “放肆,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陛下,臣要进言,重农抑商已经不适应如今景国的经济民生,请废除限商令,设立工商司,发展手工业。” 朝堂上,静得只有女帝胸腔起伏的怒火,温言的想法,属实大胆。 当日温言下了差,被叫去罚跪在御书房前,让她自省。 黄公公命人扫出了干净的地,让她跪得不那么冰冷。 老天看她以前过得太顺遂,开始降下雪花。 很快,温言的头上肩上积了雪,黄公公偷偷塞给她手炉,让她好过了不少。 “陛下——不要为臣气坏身子,陛下——臣知错了,下次肯定先私下和您说,陛下——外头下雪了,陛下——” 御书房里头的女帝,听她在外头叫唤,不做理会,听她喊完了,端起参茶润口。 太年轻,傻不愣登在没计划下就在朝堂上说出想法,给她教训长记性。 站在里头的谢云,发觉女帝也有幼稚的时候,听外头人叫唤时,脸上神情很是愉悦。 他出去的时候,看到温言把脸埋在衣领下。 见他出来,温言立即放下衣领露出脸。 等他离开,温言又埋了进去。 谢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一个搞小动作,一个知道她在搞小动作。 他去华英宫,告知沈耀一些事情,然后把女帝罚跪温言当趣事说了, “温言这滑头也有这一日,你母皇看着想惩一惩她,现在还跪着。” 父子两人一起用晚膳,谈论给沈耀找的新未婚妻,国公府的二小姐,陆樱。 沈耀可有可无的听着,等到谢云离开,他按耐的又坐了一会儿,然后在雪夜里出去了。 温言抱着手炉,身上套着件皮绒斗篷,帽子严实戴着,尽管如此,温言还是冷, “陛下——我最最亲爱的陛下,臣快冻死了,陛下——” 温言饿得没力气了。 黄公公从里头出来,扶她起来, “温大人,回去吧。” 温言转头喊, “陛下,臣走咧。” 温言在人看不见到的地方,靠着宫墙滑落坐在了地上,开始揉膝盖,黑漆漆的走道上,一盏明亮的灯笼从温言刚才的地方出来。 大驸马 第89节 灯笼在经过坐在地上的人,停下,提过去照亮,那人把脸躲在帽下。 温言真的很不想在这么丢脸的时候看到沈耀,偏偏他故意把灯笼举着不放下, “是我啦,不是什么可疑的人,快点把灯放下。” 温言露出脸,让他快走。 “你为什么坐在这里?” “哎呀,被罚跪了,你快走,我休息下也走。” “你跪了多久。” “下了差就来跪着了,你别问了,快走。” “你冷不冷。” “当然冷了,我求你快走,别管我。” “你吃过了吗。” “一直跪着,饿到现在。” 一张温热的饼递到温言面前, “吃吧。” 温言抬头仰望着人,模样有些呆。 沈耀蹲了下来,把捂在胸口的热饼放到她手里, “快吃。” 能言善道的温言,一时间默默吃着饼,没有开口说话,等她大口全部吃完,沈耀问她, “能站起来吗。” 温言点头,扶着宫墙要站起来,但是久跪的腿,才直起来,就又跪了下去,她整个人往前趴,脸埋在了雪里。 身旁有不客气的笑声出现,温言转过脸去, “你快走,快走快走。” 笑声更大了,温言正叹自己倒霉,被他看去了糗样。 温言被人给捞起,已经沾了许多雪的斗篷被解开扔下,她伸手要去捡,却是身体被腾空横抱了起来,与斗篷错失。 温言的手不知道该放哪里,她规矩的放在自己身上,呼吸都小心起来,心口更是突突跳个不停。 沈耀垂下的目光看来,温言立即转头看前方,见到有灯笼往这边来,她抬高衣领,把脸转过去埋在抱她人的臂弯里。 “走了。” “哦,好。” 露出脸的温言,撞进了沈耀的目光之中,她躲避的转过脸, “就到这里吧,剩下的我可以自己走,谢谢你了。” 温言发力要跳下来,可抱着她的手臂,将她压得紧,甚至能听到他的心跳。 又有一列巡视的侍卫走来,温言来不及拉高领,她只好回过头把脸埋过去,遮得严实。 整齐的脚步声经过后,温言呼出一口气,抬头,态度强硬, “快放我下来。” 沈耀置若罔闻,面上神色和这夜色一样,暗沉又安静,温言开始挣扎要下来, “别动,不然,我要亲你了。” 沈耀的话,让温言不再乱动,她低着头,沈耀的目光,看到她挺秀的鼻尖和浓密的睫。 多言的人,因为慌乱,变得沉默, 没有月的黑夜,温言没有被送出宫,她被抱进了华英宫。 裤腿被卷起,两个膝盖已经变成紫青色的淤痕,涂了药酒的手,大力的给她化淤,痛得她大叫往后逃, “不推开明天走路疼死你。” “不推不推,现在就痛死了。” 温言被拽过去,两条腿搁在沈耀的腿上,他按住不给她躲,用力揉开淤痕,温言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门外守候的许公公,神色紧张的盯着周遭,他还些许年轻,没遇到过这种事。 温言的小腿,磨蹭到了一个膨胀物,她面色爆红起来,伸回自己的腿,穿好鞋袜放下卷腿,一气呵成。 “时辰不早了,今天谢谢你,我先走了。” 温言被今天这突如其来的怪异给惊得不知如何是好,想溜,以后躲着他,远离。 要走人的手腕被拉住,转了个圈面对人, “就这么走了?” “谢礼改日奉上。” 温言使劲甩手,却是被他搂住后背,压近两人的距离, “我现在就要。” “呵呵呵,还是改日。” 温言被压靠在了柜子上,浓烈的吻缠得她躲不得,双手更是被束在耳边无法转动。 官服的衣领被扯开,白色的双肩细带露出,温言被咬的疼出声, “你疯了,快放开我,不可以,我们不可以的。” 她快被他吓死了,她还想平安多活几年。 还残有理智的男人,停了下来,狠狠在她身上捏了一把,温言疼吟,随即,衣又被敞开,好一会儿后他才克制平复下来。 温言的唇肿了,发冠也歪了,膝盖更是吓软。 宫女进来,很快的收起震惊,微颤的手为她拆下发冠,重新梳发戴好。 仪容弄整齐后,温言一刻也不敢多留,站起来就要走,沈耀拉住她, “吃完东西再走。” 温言的眼睛,好似会说话,她看着沈耀,表达着别闹了,她要走。 沈耀伸手抚上她的脸颊, “听话,吃点再走,回去路上要难受。” 反正也都到这地步,再吃东西好像也差不了多少,温言点头,沈耀在她唇上蜻蜓点水,看到她又涨红了脸,露出了笑容。 很快就有热食送过来,温言饥饿的肚子应声响起,她正埋头吃时,听到沈耀不准她再和任何人有私情往来。 温言敷衍点头,心想,出了这宫门,就和他不认识,他管得着吗。 她喜欢现在的身份,一点也不想和他扯上关系。 临走时,沈耀说休沐日要一起纹身,温言真觉得他疯了,这要是被发现,不就是私通的铁证。 回到傅宅,温言思来想去,敲响了傅明庭的门, “先生,方便吗,有事。” 房内灯还亮着,温言站在门口等,待门打开,见到出来的是竟然叶三娘,温言惊讶过后,就“哦呦呦”调侃。 叶三娘见温言官服都还未换下,对她行礼过后就含羞离开了。 “先生呐,刚才我看见了谁,叶师娘哎。” 温言才进去,嘴就闲不住,等眼睛看到傅明庭刚刚穿好衣的样子,露出夸张的表情, “哇,你们发展这么快。” “废话少说,什么事。” 傅明庭看上去心情不大好,温言想到之前的调侃惹来嫌弃,她收了表情,一本正经道, “先生,大事不妙了。” “什么大事。” “今日发现二皇子对我有其他想法。” “就这?” 傅明庭一副她小题大做的模样, “这个休沐日,他要我和他一起纹相同的图案定情。” 傅明庭淡定的表情裂开了,他给自己倒了茶,还是有些不敢相信问, “他真这么说了?” “嗯,我今日被罚跪,他抱我走了很长的一段路,应该没在开玩笑。” “你被罚跪了?” “这不重要,先说怎么办吧,他还不准我和其他人有往来。” “你裤腿卷起来我看看。” “已经涂过药酒了,没事。” “坐好。” 揉开淤青的膝盖,看起来很严重,但其实好很多了,但是在傅明庭的手指压碰时,温言还是疼得受不了。 她的手握紧了傅明庭的肩,却是看到他白下了脸,肩膀处,有血迹渗出,温言顾不得自己的疼,扯开他的衣领,看到有包扎的伤口。 “你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受伤!” 温言不自觉提高了音量, “你为什么把腿跪成这样,发生什么事了!” 傅明庭也盯着她问, 大驸马 第90节 “你先说。” “你先说。” 温言的膝盖被按住,疼得她败下阵来, “就是在早朝时说了不该说的话。” “什么话。” 温言低头绞手指, “就,就是说重农抑商是下策,让设立工商部。” “抬起头来,看着我说。” 傅明庭提高了音量,温言抬头看他,重复了一遍早上说的话, “啊!” 温言的膝盖上被重拍了一记,她发出惨叫, “跪得不冤枉,这话能这么说出来吗。” “你也觉得我说的不对吗。” “不是不对,而是要注意时间场合,能站起来吗。” “不能,我被你拍残废了。” 温言的手撑在桌面上,她没有说谎,膝盖被拍得酸麻,仿佛失去了知觉。 她这样,明日早朝肯定无法久站,叶三娘又被叫过来,看到温言黑嘘嘘的两团淤青,立即给她施针去瘀,寒冬里的淤伤,可不能小看。 “这是化淤膏,连续涂三日就能全消。” “有劳三娘了。” “傅先生客气,那我先走了。” 傅明庭目送叶三娘离开后,关上房门,沉下脸问温言, “到底怎么回事,你仔细说来。” 温言把寝殿内暧昧的那一段掐掉,从她坐在雪地,沈耀提灯停在她面前说起。 傅明庭在灯下的神色,变换不明,不知何时起,润秀的眉眼,变得锋利起来。 第60章 霸总追求,绝人子嗣 隔天,温言没事人般自然早朝,只是,在散会后,她跑得比兔子还快,谁都叫不住她。 当沈耀出现在工部时,下属提前给她通风报信,她躲着假装出去了。 等到休沐日,温言悄悄躲在她的华府里睡懒觉,都快到午膳时辰,房门被打开了,光线太亮,她翻了个身, “轻白,关门。” 关门声响起,温言又转过头,却是瞬间醒了神,坐起来, “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擅闯女子的闺房!” 沈耀语气平平陈述, “你在躲我。” 温言试图和他讲道理, “你冷静点,我们的关系,不能进一步,你爹知道了要弄死我。” “你怕我爹找你麻烦?” “当然怕,而且你要娶陆樱,别搞事了,你是二皇子没事,我的前途麻烦也体谅一下。” 温言觉得自己很诚恳的在劝。 “我可以不娶陆樱。” “这不是你娶不娶的问题,我们两个不可以在一起。” “你骗我。” “你看,我根本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很渣很坏。” 温言披散发,抱着一团被子,睡够的脸莹白娇嫩,嘴巴说着自己坏话,殊不知,沈耀盯看着她这副模样,眼都不眨。 “我想吻你。” 温言觉得刚才的话都白说了,她拒绝道, “不行。” “为什么。” “你擅闯我的闺房,还问为什么,别以为你是皇子就可以当登徒子。” “你也可以闯我的寝殿。” “我没事闯你寝殿做什么,想想你和我的身份,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你果然是在敷衍骗我。” 温言把被子套在头上裹住身体,只露出脸, “不然呢,我还在震惊你有这种感情,我哪里一下子能接受。” 沈耀刚才还板着生气的脸,被她套被好笑的样子破了功,坐到床沿边, “我可以给你时间,你不要躲我。” “你先说怎么找到我这里的。” 除了傅明庭,可是谁也不知她在这里,连寒酥都没带。 “秘密,等以后再告诉你,无论你跑到天涯海角,就是到别国,我也能找到你。” 沈耀说的自信,温言却是暴起,甩了被子扑到沈耀身上打他, “你个混蛋,给我下蛊了是不是!” 经历过陈聿修的阴险,温言知道了有这种无形的追踪。 沈耀抱住她一起倒下,翻身压住她, “没错,你还挺有见识,我们身体里有情蛊。” 沈耀的笑容,晃得温言眼睛疼,怪不得他欣赏陆北,特娘的原来是一路人。 “你爹知不知道你玩这种事!” “他很啰嗦,当然不知道。” “我要去告诉你爹!” “好啊。” 温言看他完全不带怕的,泄气,双手推他, “下来,重死了。” 等沈耀放开,她忙问, “情蛊什么的你骗我的吧,什么时候下的。” “你猜。” 温言怎么也想不到,沈耀会这么变态,情蛊,十之八九是真。 已经被叫起床,温言和沈耀来到花厅用午膳, “我说,这蛊有没有后遗症。” 温言怕身体出毛病。 “好处有很多,坏处,只有一个。” “居然有坏处,你给我解了!” “那坏处也微不足道,就是你以后除我之外,受孕困难。” “什么!你断我温家血脉!” “跟着我姓沈不是更好。” “快给我解了!” “无药可解,你除了我,别想有其他人。” “那我以后可以不用喝药了。” 沈耀眼神威胁温言,温言回瞪他,居然擅作主张就套牢她断温家继承,她很生气。 她打算和苏沉要个孩子继承温家,并且计划就在近期,苏沉也看淡,他们的孩子不在意姓氏。 父母都没有意见,苏沉本人很优秀,特别是苏夫人,很欣慰。 她近来与苏沉亲近后都没有再喝药,想尽早诞下孩子有继承,现在计划全被打乱,甚至,无法延续温家。 天家很好,可温家更重要。 “二皇子请回吧。” 温言冷冷出口送客,沈耀没有走,他按住她,然后有宫女给她从头到尾量身。 不止如此,温言的左手腕内,被纹了半翅蝶,而沈耀早已纹好另半翅,就在胸口。 温言要崩溃,问他究竟要干什么。 “我会给你时间接受我,但不准躲。” “你能不能不要发疯,这传出去,对我们两个都没好处,你要毁了自己吗!” “我不在乎,温言,我只想要你。” 大驸马 第91节 “啊!” 温言捂住耳朵不听,这人失去理智了。 逃避这份感情的人,被人拥进怀里,光洁的额角有轻吻落下, “我们会在一起的,而且会长长久久。” “别说这种胡话,我们不会。” 玉白修长的手,捧起闷闷不乐人的脸,含吻上柔软温暖的唇,唇瓣辗转吮咬,滑舌钻进胡搅蛮缠,放在细腰和背后的手,用力收紧。 “我不会在人前对你做什么,别躲。” 温言愁眉苦脸的回到了傅宅,把手腕摊在傅明庭面前看, “这就是你说的他只是玩玩,他还给我下了情蛊,除了他我再也不能有子,呜呜呜呜呜,先生,呜呜呜呜。” 温言的眼泪忍到现在才落下,在傅明庭的书房暴哭了起来,她的人生,完蛋了。 傅明庭看着皓白手腕里的半翅蝶,好似在振翅动,蓦然的,他觉得很美,手指尖划过,一股惊颤意流淌过。 他的手指被握住,温言抬起满是泪痕的脸, “有没有搞错,我现在这么伤心难过,你还有心情在玩。” 傅明庭的目光来到滑稽的花脸上,笑了出来, “你还有心情笑,他就是陆北二号,不,比陆北更疯,我怎么办呐,啊啊啊,你快点想办法!” 温言用力摇晃傅明庭,可他就是一个劲的在微笑,没有言语。 叶三娘被唤了过来,她让温言脱衣,给她检查。 检查出来的结果,沈耀没有骗她,真的有蛊在体内,而且,已经隐没在血肉里了。 傅明庭恢复了正经,问有无办法解。 叶三娘摇头, “若是在前期,还有法子,可现在已经晚了,这情蛊已经起效了。 想开些,这情蛊可是万金也求不来的好东西。” 她该早点给温言做个检查,否则,这情蛊就能归她了,叶三娘扼腕的目光,让温言哀叹起来,这都是些什么人呐。 叶三娘告知她,这情蛊可以被一种名为黑角的虫子追踪,属南部莱族特有,以人饲蛊,万分精贵,不轻易外流。 成年的蛊可养人,身体病灾都可消。 温言被打击的一蹶不振,她该如何告知父母,温家要断在她手里,要不让他们趁年轻,再要一个。 一连几日,温言都焉茄子一样,对谁都爱答不理,窝在办公间里不出去。 她的左手上,戴了宽镯子遮住蝶纹身。 她的烦恼,傅明庭不能理解,他觉得有沈耀孩子没问题。 腊八节那日,温言带着腊八粥去看萧羽蓁,聊着聊着,就说以后要是发生突变,她去找沈衍的话,有没有什么安全路线。 温言手里,有着萧羽蓁给她的兵符。 萧羽蓁让她下次带地图来,这也算是有备无患,兵符交到沈衍手里,他才能号令所有的东北军。 温言挺喜欢和萧羽蓁交流,她本人无法外出,于是就把燕国改革,和在朝堂提出的意见说了出来。 没想到萧羽蓁开始骂女帝,骂她脑子浆糊。 温言拉住她, “别这么大声,你再这样,我以后可不敢再告诉你了。” “哼,那燕国的马元齐,算是遇到好机会了。” 萧羽蓁收敛了情绪,她望着屋内的花瓶,眉锁不展。 乱世军阀,权利自由达到最大值。 “你想办法也让景国军队剪发,所有士兵戴盔帽,等燕国喘过这口气,很可能会反扑。” 燕国地幅辽阔,就是被割据去许多地,依旧有大整片的国土,况且,他们的地理分布均匀,气候适宜,东山再起不难。 趁着从燕国那里得来的财富,现在国库充盈,军需提前准备好。” 温言成为沈衍妻子,萧羽蓁不再吝啬说想法,人被困在这里,心中念想还是有的。 今日腊八节,惯例,女帝宴请百官,犒劳辛苦一年的官员们。 按照品级的文武百官,温言的座位不算靠前,她思考着萧羽蓁提说的事情,目光在对面的武官之中流转。 西北那里有季应祈,可以推广,但是其他地方,她该如何做,剪发,可以为所有士兵们戴上安全的盔帽,没有发阻,盔帽制作简单但是量大。 需要用模具不断复刻出半圆弧的盔帽,目前工部并没有这样的工坊。 温言深思的没有任何动作,目光遥遥看着对面。 大殿里丝竹欢声语不断,温言端着酒,来到了冷如柏面前,扔下一颗流弹,炸得冷如柏面色发黑, “冷凌还好吗。” 冷阳有私生子的事情,景国没几个人知道,更何况还知道名字,结合温言消失的一年,冷如柏很快明白,冷凌是温言所生。 有冷凌这层关系,宫宴结束后,温言来到了冷府。 有重兵把守的书房内,温言向冷如柏提出萧羽蓁的建议,这是利国的措施,只要将军们以身作则,剪短发,就能得到响应。 冷如柏作为景国第一帅,由他带头,最好不过。 其实,冷阳也书信建议冷如柏这么做,他在燕国见到的感受深。 “你说的倒是简单,以何理由这么做。” 冷如柏就是想这么做,也得合理,得到女帝的允许。 温言提议了一个法子,她在民间造势,宣传短发的好处,先让百姓理解并接受短发。 冷如柏盯看着她,没有出声,心想她还是太年轻,哪儿这么容易,但话出口是, “你和燕国人保持点距离。” “别以为有冷凌,你就是本官公爹了。” “若是没凌儿,你能来这儿?” “这是为景国大家都好的事,冷将军,少扯私事。” “这么好,你怎么不去对陛下说。” 温言算是知道了,冷阳讨厌的性子像谁。 她离开冷府的时候,冷如柏的妻子,韩夫人送她出去。 “相公,这位小温大人怎么来找你了?” 韩夫人是位看起来温婉的女子, “问你好儿子去,她是凌儿的娘。” 冷如柏没好气,让她回去先睡,他还要在书房静一会儿。 韩夫人惊讶的睁大了眼,然后大舒了口气, “凌儿是景人就好,我还以为真是哪个燕女生的。” 冷如柏被她气到, “哪里好了,你没瞧见这温三挟凌儿来找我办事。” “那是你们的事,我只要凌儿的出身没问题。” 韩夫人迤迤然走了,心情看着不错。 温言虽然名声不大好,但她身居高位门第也高。 他们世家,不允许有低贱血统,尤其是继承人,必须父母皆名门。 冷阳自丑闻和三公主退婚后,都不想得罪皇室,已经不再是同等世家人选的女婿。 韩夫人一直很愁,如今得知冷凌的娘是温言,她可以压制娘家的声音,把冷凌列入族谱,为长孙。 远在燕国的冷阳,分别收到了父母的两封信,截然不同的内容,他把冷凌抱到腿上坐, “你娘可真会干事,拿你去威胁。” 一岁的冷凌,活泼的像只皮猴,没个静的时候,精力十分旺盛,他趴在冷阳的书桌上,胖乎乎的手,要撕东西。 冷阳单手抱着他去了外头,温言的提议,其实很好,燕国林家提出来的变革,让他有危机感。 剪发,不仅仅是方便盔帽,他更觉得是一种解放陈旧思想的信号。 当夜,冷阳沉思了许久,提笔给温言去信,让她找谢云会更好。 大都督的谢云,统管军务,更何况,他是皇夫,实施力度更为彻底。 景国,需要跟上变化的步伐。 世家们私底下交错复杂的关系,从来不会露在表面。 温言收到冷阳的来信,头大,要她去找谢云,她哪里能和谢云谈上这种事,又没有交情。 苦恼的温言,被傅明庭怂恿去找沈耀,这不是狼入虎口吗,温言不乐意。 原本计划年底押粮去西北,但是因为季应祈被批了探亲假,他过了春可以回大都待满一个月。 于是这个年,温言待在大都,萧羽蓁催她动作快些,免得国库被用完。 温言问她,能不能直接找女帝说这事,萧羽蓁嘲笑道, “你要和她说了,就别想实现,她可怕着你们学燕国废了帝制。” 温言乍舌, “怎么会呢,我们干嘛要动摇国本废帝制。” “呵,她就是这种疑心病重的人,教你一件事,有想法,千万不能第一时间和她说,除非你不想干成。” 萧羽蓁藏在心底对女帝的厌恶,温言捕捉到了。 大驸马 第92节 温言把藏在鞋底的两张地图给了萧羽蓁,一张景国图,一张燕国图,她不仅要防患自己的未来,也要防范景国的未来。 燕国,放弃了燕王,正在以全新的面貌复兴燕国。 燕国的马元齐,整顿燕兵,防卫的线在扩张。 林有鹿的爷爷,手腕高超有效,种种变革措施,在他的手里,虽有阻碍,却是全部实施了。 国与国之间的交锋,上下位置变换,是常事。 百年前,强盛的燕国,也曾把景国打得只剩下一口气。 温言不想看到燕国站起来,她想要景国凌驾在燕国上。 可摘星辰的手指,抚上敏感人的心口,主动的去靠近呼出热气的唇。 被吻的人,迫不及待的压下梦中人。 情蛊相引,两人纠缠的紧,体验也是极致的淋漓,无法自拔。 许公公面色如常的打发了女帝派来的人,说二皇子在醒酒,很快就会回去。 屋内,温言半伏在沈耀的身上,沈耀的手指绕着她的发, “你在打什么主意,突然这么主动。” 结束后的男人,理智回归。 温言感到头皮被扯,抱住沈耀,去啄他的唇, “我想干点事情,想你帮我。” 沈耀笑起来的时候,看起来无害, “想通了,知道跟着我的好了。” 沈耀不介意温言对他有所图,若是没有图谋突然转性,他要怀疑她还是不是她。 能给予别人所想要的,别人才会自愿听话,若是给不出,那才是大问题,证明这人没价值。 中途离开的两人,回到了宴殿上,今日有辽国使者来给女帝拜贺献年礼,表达两国和好之意。 自从一起吃燕国肉后,两国默契的达成了协议,一起打弱国,停止彼此消耗。 辽国使者带来了草原美丽的女子和壮汉,皆是有高贵出身,他们有意和景国通婚,结好友谊。 辽人不拘的自己选择相中的景国人,坐在他们身旁一起喝酒,觉得不适又换个人。 成不成都行,没有硬性强求,辽国也是强国,没有和亲这一说。 整个招待宴会,气氛轻松,辽人喝了酒就要自己上场跳舞的性格,和景国人其实很合得来。 三位皇子皇女,是辽人的重点目标,沈枝意身边围绕着两个高大英俊的辽人,陈煜安的脸色不是很好。 打听清楚温言只有个名义丈夫,她也被辽人盯上,一个眼睛特别亮的辽国男人,整晚都守在她身边,也不准其他人来抢。 见温言醒酒回来,用生涩的景语邀请她一起跳舞。 被冷风吹得晶莹的妍丽脸,挑眉看着眼前人,笑着抿酒不说话,耶律平伸手挑起她的下巴,想要俯身亲她。 带玉兔坠的扇子,抵在他的唇上, “你先跳给我看看。” 耶律平在扇子的阻挡下,依旧往前抱住人亲到了脸颊,他笑着起身, “看好了,待会儿你得和我一起喝酒。” “跳的好看我才和你喝。” “那你跟我喝定了。” 不忸怩的景国女人,辽人也喜欢。 耶律平来到了领舞的位置,目光灼灼盯看着温言。 第61章 杠 陈煜安和宋颜没滋没味的喝着酒,看着各自的丈夫和未婚妻被人热情往上扑。 贵为天家子女,今后遇到这种事情不可避免,甚至还会有许许多多。 心中再不舒服,也只能忍下,身后的家族,需要他们闭嘴。 温言被耶律平套路的喝下了许多酒,她半杯他一杯的喝,反应已经变慢了,迷离的眼,张开的唇,只挂着笑意,不再说话。 酒量出奇好的耶律平,眼睛似鹰般盯着她,不离视线的咽下一杯酒,他的势在必得,其他辽人都识趣不来打扰。 温言感觉脸有些发烫,手撑在桌子上,嘴咬住酒杯敲桌子,还清醒的人看到她如此,都知道她喝多了,醉了。 沈耀问身边的辽女,坐在温言身边的是谁,说辽使好像很怕他。 两个辽女眼神闪烁,只说是大辽勇士。 喝多了温言开始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站在了酒桌上,说自己是只兔子,然后开始模仿兔子跳。 耶律齐一边笑出声还一边给她鼓掌打节奏,温言跳得更起劲了,嫌酒桌太小,无法发挥,又下来。 她脱掉外衣,扔在了耶律平的脸上,旁边有辽人怒视站起来,耶律平拿掉衣,挥手让人坐回去,温言已经醉了,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温言脱掉厚衣,露出墨蓝色的上衣和鹅黄纱裙,打开扇子在手指尖转圈,醉迷的眼没有焦距的看着耶律平,后者伸手想去触碰她,温言转圈绕开。 耶律齐在一旁辽人的耳边说了句话,就跟着温言走,眼神深看着她。 已经神志飞离的温言,被人一把横抱起来转圈的时候,晕眩的更厉害,顶上灯看着像星星在眨眼。 纱裙的裙摆飘出了花,耶律平低头看着人在呵笑,眼中的侵略性更强了,抱着人就要离开。 没有拒绝就是同意,温言被这个辽人套路了,他故意藏起她喝下的酒壶,让她以为喝下的不多,于是被灌醉。 突然,沈耀身边的辽女,神色慌张的给他道歉,又不小心把桌子给撞出声音,耶律齐的脚步停下,看向事故的地方。 有宫女来到他面前,强硬扶走没了清醒的温言。 怀中空落落,耶律平眯起眼看景国的二皇子,对方给了他一个阴寒的眼神。 耶律平舌舔齿,片刻后,朝着他走去。 沈耀和耶律平拼起了酒来,你一杯我一杯,喝得快。 两人不说一句话,一口闷下酒,眼神都森冷不相让。 被宫女扶走去外头醒酒的温言,半路就吐了,吐得昏天暗地难受。 人随之清醒,她暗暗决定,以后多练酒量,差点被占去便宜,诡计多端的辽狼。 宫女让她在原地稍等,去给她拿醒酒汤。 温言靠在澜湖的栏杆上吹夜风,眼睛望着对岸灯火通明的宫殿,过许久才眨一次眼,繁灯迷人眼。 不远处,有争吵声出现,听声音是沈枝意和陈煜安。 温言立即蹲下,蹲步来到了一处密丛林后,沈枝意这人心眼小,若是被她看到,要记上。 只是不巧,这处密丛林后已经有人,还是温言认识的人,秦墨为冷淡的瞥她一眼,继续后靠着密丛林。 温言也小心不被发现的后靠密丛林,争吵的声音由远至近,清晰的传入了耳朵。 沈枝意说陈煜安既然介意,为什么要故作大方。 “你是殿下,我是臣,不敢介意。” “那你阴阳怪气做什么,既然不介意,那就早点回去。” “你嫌我妨碍你了。” “我做什么了,又不是我让人亲我的,再说,大哥二哥都没有拒绝,难道我要打辽国的脸。” “你怎么不能拒绝了,你明明笑的开心,你是不是看上那两个辽人了。” “你不要没事找事,我没这个打算。” “那我今晚要留在你宫里。” “不行。” “你还说你没这个打算。” …… 温言保持着一个姿势,挺累,希望吵架的两人快点走。 外头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阵阵惊呼声传来。 沈枝意和陈煜安离开了。 温言探出头,看了一眼确定没人,才站起来拍身上的树叶。 秦墨为站得离她远,整理了衣后,直接扭头走了,只当没看见,没来过。 他的官途,不打眼稳步上升,如今已是四品大理寺少卿,不出意外,年后又可升半级。 温言摇头,尽是些小心眼男人,不就是好过又分了,至于记这么久吗。 送醒酒汤来的宫女,见到她出现,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生怕她出了什么意外。 温言喝下醒酒汤后,头没那么痛了,于是就回去,打算坐到结束。 等回到宴会殿里,才知道刚才发出的惊呼是怎么回事,耶律平和沈耀杠上了。 两人喝了差不多两大坛子的酒。 温言才坐下,就有辽人请她去耶律平身边, “不去,要么让他过来。” 温言才不会屈尊过去。 辽人生气的看着她,然后就去耶律平那边,告诉他温言回来了。 耶律平转头去找温言,看到她在朝他笑,灯下的美人,明媚动人,他瞬间不想和人喝酒了,站起来就走。 温言看到沈耀瞪她,不明白怎么招惹他了,双手一摊,咋了? 大驸马 第93节 沈耀快被她一头雾水的样子气死,还回来做什么,不早点回去。 耶律平就是粘上温言了,她一来,他就坐到她身边,指着沈耀,问她和他什么关系。 温言抽出腰间扇,啪掉他的手指, “别指人,不礼貌。” 耶律平把她扯到怀里, “你敢打我,今晚你得跟我走。”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啊,你跟我走还差不多。” 温言的扇尖抬起耶律平的下巴,贵女高傲的模样尽显,耶律平咧嘴笑开,并且笑得大声。 温言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敲他手让放开。 耶律平却是将她抱坐到腿上,饮下大口的酒快速口渡到她嘴中,不顾她挣扎的用力吻。 温言咬了他的舌才被放开, “你懂不懂规矩,以下犯上,别以为你是辽人,我就不会对你怎么样。” “你要对我怎么样?” 耶律平的眼睛,亮得有些过分,温言拉下脸, “把你揍一顿,让你明白,凤凰可不是什么野雀都能肖想的。” “哈哈哈哈哈。” 又是如此的大笑,温言不明白哪里好笑了,她站起来不想理他了,哪知这人握住了她手腕不给走, “跟我走如何,保你享荣华。” “哎呦,口气这么大,说来听听你是谁,不是大人物我那相公可不答应的哦。” 耶律平被她逗笑,? “你现在只是世子妃,跟着我走,让你做大王妃如何。” “真的假的,你这么厉害,叫什么名字。” 温言根本没当回事,以为他是骗小姑娘的花公子, “本王耶律平。” 顿时,温言脸上的笑容僵掉了,耶律平又笑出声,但很快他的笑容消失,沈耀来到了他们面前, “耶律平,松手。” “不松如何,本王要娶她带走。” “这可不是你说了算。” 耶律平站了起来,眼神不善的盯着沈耀, “敢不敢比一场,输了,就别再来阻止。” “你输了,也别再来纠缠。” “说到做到。” “一言为定。” 温言没管这两人,提前走了,发生什么事别联想到她就成。 当夜的宴会,特别热闹,辽国来使之中居然来了辽国王爷,以及,看着不着调的二皇子,他的武艺意外的高超。 从一开始两人就杠上,接着又拔剑对战,属实精彩。 回去睡大觉的温言,隔天才听闻了这些事。 再过两日就要放年假,工部的人都闲着在聊天,温言从他们嘴里知道了昨夜的后续,也知道了外头怎么传沈耀的。 说他被柳云依的事给伤到,虔诚信佛不近女色,成为了新一代大都贵女们的梦中皇子。 之前一位是冷面玉郎的大皇子沈确,但自他成婚后,人气就下降了。 之前沈耀没能越过沈确,主要是他看起来不大正经。 如今,受过情伤戴佛珠的他,有种别样魅力。 温言听得正起劲,笑得也大声,突然变得安静, “怎么了,怎么都不说话了,大皇子二皇子他们以前为了丰亭郡主......主,主要是这么些问题,大家别偷懒,快去干活。” 温言往后看到了两张黑沉沉的脸,背后说闲话,被逮了个正着,她刚才有没有附和来着。 近年关,有的部门比较忙,沈确要在年前把不能再用的旧器们全部换掉。 沈耀也是如此,全部换新。 “你们先回去吧,我算完再告诉你们批不批,保证在今日回去前。” 被人看着,温言没法仔细干活。 “刚才你不是笑得大声,说来听听,在说什么。” 沈耀拉了张椅子坐在温言对面, “背后非议皇族,知不知道什么罪。” 沈确的手指点在需要盖印的位置。 “你们有什么证据,可别诬赖。” 半柱香后,温言顶着两道视线在算他们的预算是否合理。 又半柱香后,温言受不了了,算错了两回,她掏出挂在腰间的印,给他们盖章,送人走。 年关了,就当是给福利吧。 温言头一回这么爽快盖章,沈确沈耀拿走批条,沈确临走前对她说道, “丰亭当时只有八岁,就是那天我给你带冰燕子忘记了她的生辰。” 温言顿住了脚步, “我没有附和,只是在听他们说,抱歉。”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当时只记着让你开心,完全没想起来这个小妹妹,让她在外头受冻白期待了一番。” “你不会是当着她的面雕了燕子,却一只都没给她吧。” “我哪里知道她也喜欢。” 沈确扬起了微笑,向来冷寒的脸,徒然似春阳般展笑,温言移开视线,碰到沉默,目光阴测测的沈耀,她立即送客, “大皇子二皇子,慢走。” 等他们离开,温言看起了工部下的四属部门呈上来的一年统计数据。 她专注的看着,不时拿笔在另一张纸上记下,没有注意到门外去而复返的沈确,注视着她。 许久过去,温言脖子酸抬头,看到沈确站在那里,那好像被抛弃的眼神,让她莫名觉得自己不是东西,可细想,她也没有对不起他。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 温言硬下心肠,绝对不再靠近他,她无法补足他天生没有的东西,不想因为被他选择而对他怀有愧疚。 她也有自己要守护的东西。 沈确来到她面前,抿着的唇,唇珠明显,唇色泛着干燥的粉。 温言站了起来,目光平视着他, “昨夜,我也是醒酒回来才知道耶律平轻薄你,我。” “大皇子,你不用自责,我们已经结束了。” 温言快速打断他,视线落在桌面的茶杯上,不是他不好,而是,他们无法达到一个彼此都舒服的境况,两人注定无法走远。 “你非要和我划清界限吗。” “这样你和我都好。” “不好,我过得不好,一点都不好。” 沈确望着她,满是痛苦郁色。 “那就多做一些令自己开心的事,你总是太在意别人的看法,你想想,他们算个球,你可是帝国大皇子。 遇到困难,去御书房哭一哭,把问题丢给陛下,让她兜着,做父母的不就是这个作用。” “我晚上还是睡不着。” “那就不要讳疾忌医,让太医看看,是不是身体出了问题,吃点安神药,你缺觉,也会进入坏的循坏。 晚上不要看让你生气的东西,留着早晨看,非常生气的时候可以骂一骂人,别憋着。 还有,我以前就想和你说,你寝殿里的东西太多了,不要布置的这么满,看着眼睛不舒服。 把那靠墙放的床换掉,换个柱子床,那深色的老气床,吸人的灵气啊。” 温言意识到自己讲太多话了,她停了下来,沈确那令人心碎的目光,她不能去直视,只好偏过头, 沈确无法释怀,他未变,她却变了。 温言的心中也不好受,她红了眼眶,抬头的目光却是被一道视线给逼回了酸涩意。 不知何时,沈耀站在窗外,黑黢黢寒幽的眼神令温言心颤。 沈确随着温言的目光转过去,见到沈耀站在外头,扯出了恶意的笑容,沈确走过去,“啪”的把窗户关好。 “少理他,这人不正常。” “你怎么知道他不正常?” 温言的表情有些惊,沈确笑了出来, “他五岁用匕首在宫女脸上划刀子,六岁命人活活打死三个太监,七岁......” 温言的背后,有冷汗冒出,她沾上了个什么怪物。 “以后离他远点,不久前听闻他宫里又莫名死了几个宫女。” 大驸马 第94节 温言愣愣的张开了嘴,眼瞪得圆圆,她想拍死自己,后悔药有没有,她要买。 “在说我什么坏话,当面说。” 沈耀走了进来,外头有几个人探出脑袋来看情况,温言走过去阴沉脸挥手让他们散了,然后把门关上,把空间留给他们,自己往外头走。 “回来!” “谁让你走了!” 两道暴怒声音,温言傻了才回去,直接往外冲,工部的人见上司溜跑得快,也一个个假装忙碌。 第62章 身不由己 景国官员的年假,自小年夜后放到年初八,共十五日。 温言原本的计划是,和苏沉去外州游玩几日,放松一下心情。 但是他自半个月前去外头出差就没回来,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只和她说会尽早回来。 苏沉不在,温言一个人也不想出去。 整个傅宅,就她最闲,傅明庭忙着人情往来,连带她那份。 今年的年夜饭,温言和沈棠打过招呼,中午她会去陪萧羽蓁,晚上就不去宫中了。 如今她是恭亲王府的人,去不去,其实关系不大。 她比较想和父母一起过年守岁。 大都的街市上,早已张灯结彩,充斥着对年到来的欣喜热闹,温言骑马穿过几条街,来到了苏宅,一进门就觉得冷冷清清, “玉尘玉絮,你们搞什么,大过年的,怎么都不布置一下,一点气氛都没有。” “表小姐,往年都如此,公子不喜。” “他现在不在,听我的,把家里头布置一下。” “表小姐,公子怪罪下来怎么办。” “那你马上来通知我,我顶着。” “好嘞!” “对了,要是在年三十前回来,告诉他一起到温府吃团圆饭,今年我不去宫里。” “是,表小姐。” 温言对苏沉上心,因为他值得,在她消失的那一年多,虽然他从来没有说起过,但是司衣卫私底下告诉她,苏沉从未放弃过找她,有好几次接到消息,都亲自出去找。 有些人,情深隐在面下,不喜表达,但绝对值得爱。 温言和户部打过关照,不准扣留镇抚司的福利,有她在,司衣卫们的日子好过起来,不仅俸禄按时发,节假没有休息的可以领补偿,并且马匹兵刃全是最好的。 见苏沉有时冰雪天里都要出门,温言让少府监的造织局给镇抚司造冬季衣,要从头到尾一应俱全。 司衣卫的配套冬衣,厚实保暖,因为要行动方便,特别贴身,练武的好身板全部被展现出来,许多未成亲的,这个年都多了相亲局。 司衣卫们穿亮红色冬衣,腰佩□□,威风凛凛的成为了一道标志。 镇抚司的上属部门,对此也只能看着,报名去镇抚司的人,一下子变多。 温言在街上带了一包山楂糕回傅宅,才进门,彩娥就告诉她,谢府有人来找她。 温言换了身衣服,坐马车去谢府,她到的时候,发现谢府今日宴客,她上门并不打眼。 有小厮等候着她,见到温家马车,上前迎她。 谢家,当之无愧名门中的名门,温言跨门槛,都跨了许多道,穿着裙子,很不方便。 曲曲绕绕到了幽静处,温言坐在花厅等。 上次冷如柏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让她别轻举妄动。 温言文官出身,对军务不懂,得冷阳提示,她反应过来,军需跟上才能变革,否则,说改回来就改回来。 外头喧闹声偶有传过来,温言耐心的坐等,她眼睛看着墙上的一幅画,心中却是在想其他。 侍女添过三遍茶后,温言让她退下,不能再喝,否则会想去净手。 她不急不躁的等着。 大都督谢云,皇室宴的时候可以开玩笑,但在其他时间,他是温言不能去得罪的人。 谢云并没有在外头,而是在书房内练字,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人来告诉他,温言在做什么。 沈耀和他说见一见温言,让她以后批条子爽快些。 他同意见她,并且有些意外,温言非常的静沉,没有多问,没有行走,更没有不耐,一点也不像之前吃饭时的咋呼。 他倒要看看,她能等到什么时候。 在花厅等的温言,眼瞧着天色暗下,她招来侍女,让派人去通知傅宅,她会晚回。 侍女领命告退了。 温言饿着肚子等到了亥时末,谢云沾染着酒气味来了,见到第一句就是, “今日已晚,温大人还是改日吧。” 温言没有纠缠,站着直视他, “谢大人,告辞。” 温言忍着一肚子气离开了,面上还要装的若无其事。 谢云看着她疾走的背影,呵,这就沉不住气了。 傅宅的灯都还亮着,温言回去,对傅明庭大倒苦水,给她留着的夜宵,很快就吃完,还不够,要再吃。 傅明庭制止她,让等一等就会有饱腹感。 面对谢云,就是他态度如此,温言也没有办法。 他见她了,但不想听。 傅明庭和温言去了书房,商议另寻办法,温言想要推改,最终目的还是想工部增设工商部。 农商不平衡的政策,已经无法满足日益增长的经济需求,甚至是发展需求。 军改后,为满足庞大军需,就需要生产,当目前状态无法满足生产需求时,就要改动来满足。 隔天的早晨,温言坐在镜前,乌黑茂盛的长发散在背后,镜桌上,放着几把大小不一的剪刀。 “剪吧。” “小姐,真的要剪那么短吗?” “剪。” 寒酥可惜的看着她,拗不过,拿起剪刀,开始细致得给她剪短发。 一缕一缕的长发落下,若说心中没有触动,肯定是假的,她自己先体验这剪发,这样才能有说服力。 温言看着镜中的自己,给自己打气,不要怕。 一个时辰过去,镜中有着全然陌生的模样,发只留到过下巴,齐齐的发梢,露出白皙后颈。 温言多看了自己几遍,看顺眼后才去找傅明庭,等她见到人,映入眼帘的,是头发剪得比她还短的人。 傅明庭的长发,剪得只到耳,两人目目相对,然后都捧腹笑了起来,相互摸头发感受这新奇。 刺刺的发梢,触在手指尖。 傅宅的下人们,都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两个,头发怎么都没了。 温言和傅明庭,配着短发穿戴得体后,两人招摇过市去了,现在正是人多眼睛多的时候,瞧见了,口口传。 傅明庭穿了内窄外宽的袖子,里红外白,腰间束皮腰,垂挂下玉腰佩和短剑。 身型高长面容玉秀的他,因为短发,变得尤为英飒。 街上的男人女人,都目不转睛朝着他看。 短发,在男人的身上变化特别大。 而温言,身穿翻领窄袖高腰裙,耳上戴着长长红丝的耳坠,女性的柔美去了些,多了爽利俏皮。 他们两人身上穿戴不菲,富贵人带来的新潮,很快就被当成了谈资。 温言和傅明庭走着去了戏院,酒楼,所到之处,都被目光包围。 紧接着,大都最繁华的一条街上,一家理发修胡铺子开张了,店面外头贴出了两张大肖像,男女的短发模样。 价格不低,有富贵闲人来试试了。 一个头戴金镶玉冠,手提鸟笼的纨绔少爷进去,等到出来后,全新面貌,脑后头扎了一撮短发,别样的突显出他的风流不羁。 路上姑娘们朝他看的次数特别多。 纨绔少爷很满意,转天一大帮子的狐朋狗友都来了。 除夕夜当天,温言顶着短发去看望萧羽蓁,见到她愣住的目光,温言笑了出来,撸了一把头发, “怎么样,还不错吧。” 温言从未见萧羽蓁如此笑过,她展开双臂,把温言抱住,还拍她后背,笑声从胸腔之中发出。 “岂止是不错,好看极了,给我也剪了,洗头真的很烦。” “我手艺不行,你等等,我回去叫人来。” “快点啊。” 温言带寒酥进来,萧羽蓁要求剪到耳。 当沈棠过来,看到两个短发脑袋凑在一起时,怀疑自己走错地了。 发只留到耳根的萧羽蓁,有一种雌雄莫辨的美,她高挑清瘦的身型,看起来特别年轻。 沈棠眼睛转不动的看着她。 温言被沈棠打发走了,临走前,萧羽蓁朝她又笑了,阳光下,那双琥珀色眼睛,有光。 大驸马 第95节 年夜饭,苏沉没能赶回来,温言带着傅明庭一起在温家吃,两人的新模样,惹来一阵骚动。 温伯候现在心态已经很好了,见他们两个剪短发,并没有多说什么。 已经许久没有在这天里一起吃团圆饭,温言让傅明庭别客气,然后在苏夫人的唠叨里,左耳进右耳出的夹筷子吃,全是她喜爱的菜食。 傅明庭在温家,是受到全府的热情招待,方方面面感受到对他的欢迎,他在这里,还算自在。 温言在自家,度过了一个极好的除夕,而在宫中,气氛可谓到了冰点。 今年的年夜饭桌上,没有恭亲王府的人,温言不来早就知,但是沈棠也没来,女帝派人去问,得知他一整日都在宗人府。 女帝沉着脸,不发一言,其余人,也都沉默不语,令人窒息的静,每个人都敛着气息。 再美味的佳肴,在这种氛围下,都索然无味。 没过多久,女帝摔下筷子,下令结束,然后压抑着怒火离开了。 每个人都在奇怪她的发怒,沈棠不来而已,何至于此。 外头的夜幕里,已经有烟花开始燃放。 温言和傅明庭在逛花灯街,她在卖面具的摊子前不走了,温言嫌钱袋子重,时常忘记拿。 傅明庭被她拽着袖子付钱,买下一张花里胡哨的兔子面具。 这张面具有些浮夸,两只兔耳高耸,带上这面具的温言,在人潮涌动的街上,兔耳朵显眼,远远就能看见。 一座高楼中的窗边,有个黑衣男子,望着空中砰然炸裂的朵朵烟花,楼下有热闹的舞龙队伍出现,他的视线往下看去。 温言被人踩了一脚,她把面具往头顶后退,去看靴子上的脚印,等她抬头, “哎呀,戳到我眼睛了!” 温言转头,又一声叫, “啊!我的鼻子!” 长兔耳碰到了周边人,傅明庭给人道歉,温言把面具重新戴好,这时舞龙队伍过来,街上人都给让路。 温言被挤到,傅明庭单手抱住她腰往一旁站。 等不挤了,温言扶着傅明庭的肩,垫脚起来张望看。 因为她的高耸长兔耳,从高处俯视下来的目光,很容易看到她,又因为她和身边人都是短发,在人群中醒目。 站在高楼上的人,见是他们,眼神狠厉起来。 屋内有人进来, “首领,买家到了。” 容貌被毁的姜伯渔,收回对傅明庭的注视,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嗯,走。” 死里逃生的姜伯渔,那张令人惊艳的脸上,有两道交错的深骨疤痕,全拜傅明庭所赐。 街上舞龙的队伍离开,傅明庭拉着温言的手腕,一起到人少的地方, “回去了。” “不要,我还要逛会儿。” “那我先走了。” “有没有搞错,你要扔下我。” “我要回去给祠堂牌位点香。” “那行吧,回去。” 温言有脾气性子,但总体来说,是个识大体懂得体谅的人。 傅宅是一座有历史有底蕴的宅院,祠堂里不仅供奉着先辈牌位,还有每个人的画像,看起来都有学识的模样。 但是很可惜,如今只剩下傅明庭一人。 温言站在傅家的祠堂里,给傅明庭点香,他接过,对着每一位先辈行礼上香。 每次来这里,温言都觉得傅明庭好像背着很沉重的东西,他望着座座牌位,就跟石墩子一样站着不动。 温言也不敢打扰他,就靠在柱子上,看着一副副肖像画认人,次数多了,都合得起来人和名字。 灯火摇曳,光影晃动,温言过去关窗,发现外头下起了雪,片片飞絮般落下。 她转头想告诉傅明庭这个发现,看到他眸色沉沉,似窗外漫长无垠的夜。 紧抿的两瓣唇,没有动过。 温言轻手关了窗,安静的陪他站在这死寂地。 深夜,宗人府,此时地面上已经积了一层雪。 女帝发了疯般质问萧羽蓁是不是喜欢沈棠, “不然呢,喜欢你啊,我又没毛病。” 萧羽蓁的嘴里含着一颗硬果糖,这是温言送她的新年礼物,有好几种口味,沈棠要吃,她一颗也不给,他被气走了。 糖果在萧羽蓁的嘴里,碰牙齿发出声响,明明年岁已经不小,可她就是看起来不惹人厌,甚至觉得她率真。 女帝在灯下看她的目光,瘆人的黑,萧羽蓁“咔咔咔”把糖咬碎,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烦人,回去。” “你要赶朕走。” “祖宗啊,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辰,我要睡觉了。” “朕和你一起。” “沈乐潼,你脑子有病就去治,老娘不喜欢女人,听到没!” “那你可以只喜欢朕。” 深深的无力感,萧羽蓁在想自己上辈子干了什么丧天良的事,这辈子倒霉遇到她。 被推开又抱上去的人,寻找在躲的唇,尝到她口中的糖甜,更加用力的去拥抱她。 若不是为了萧家,萧羽蓁一刻也忍不了她。 她在的一日,女帝就不会动东北军。 觉得自己倒霉的,不只是她,温言此刻也在掰算从小到大干了哪些坏事,以至于让她被沈耀瞧上。 上次她听沈确说他坏话溜走了,今日,温言在自己新府守岁添旺气,想等过了子时就回去,沈耀直接把她给带走了,连句话都不给留下。 “你对他是不是余情未了。” “冤枉啊,没有。” “真没有假没有。” “真,特别真,你别玩了。” 沈耀把自己埋在她身体里,一动不动,受不了的温言,不停推他动一动,沈耀就是使坏,抱紧她不动。 温言被弄得没了脾气,翘唇去问吻他的眉,他的眼,刚才还故意作坏的人,软化了下来,回应她的吻。 温言抱着他,在肩上咬下一口,这个混蛋享受疼痛一样,闭着眼喉间发出闷哼。 两人一同在浴池里沐浴,温言坐在他身上,捧着他的脸亲,沈耀后靠在池壁,任由着温言对他上下其手,突然,敏感的疼痛袭来,温言这个小混蛋,咬住了他胸口不撒嘴。 等两人穿上舒适暖燥的寝衣后,温言的短湿发很快就干透,沈耀还不能动,于是温言又在他身上撒野。 沈耀也体验到了一把无可奈何,温言得逞作坏的手指在他肌肤上绕圈圈,特别痒。 温言的手,被抓在了沈耀手中,她窝在他怀里,两人染上了同一种味道。 “你爹可真讨厌,让我等了一天又回去。” “他就这毛病,喜欢被人三顾茅庐。” “他这么装啊。” 温言额头被一记敲, “可别在他背后嘀咕,我爹耳力很好。” 温言趴起来的脑袋,又靠回去,沈耀的手指穿过柔顺的短发,手感很好, “你怎么把自己的头发给剪了?” “身体力行做表率,还真别说,脑袋轻了不少,每次沐浴时间都减短了,好处特别多,阿耀,你也剪了呗。” 沈耀看着她诱建的模样,只笑不语, “哼,你都不支持我。” 温言坐起了身,居高俯视,齐短发的她,瑰美俏丽,光晕投射下的脸庞,唇线撅高,沈耀拉着她的手, “你不怕半夜被我爹敲门,你尽管剪。” 温言焉了,她怕。 等沈耀发干束起来后,温言和他一起坐在寝殿的门槛上,许公公命人点烟花,高升的烟礼花发出了巨响,“砰”的在温言心上开出了花。 她站了起来,兔头形状的烟花在夜空中不断出现,忽闪的光打在脸上,她转头去问, “喜欢我喜欢到什么程度?” “整个皇宫里的红墙全都融化成枣泥。” “娘嘞,这么烫。” 温言回转过去,望着被烟花点亮的天空,瞳孔中映着转瞬即逝的绚丽烟花。 温言站着,沈耀伸腿坐着,他的手,牢握住她的手,直到她用力回握,他才站起来,从身后抱住她,一起欣赏旧年最后一夜的璀璨。 第63章 狠人废帝 新年的第一天,温言在睡觉,沈耀早早起了去外头,天家的祈福仪式在天刚亮时开始。 大驸马 第96节 寝殿内的外间,宫女们低垂着头,等待里头贵人醒来,只是,随着日头越升越高,里头依旧没有一点动静。 小宫女们偷偷看大宫女丁冬,她对她们摇头,于是所有人都保持安静,她们身姿如柳,肌肤净白,如瓷瓶般善心悦目的站在那里。 宫女们没有等醒温言,反倒是二皇子回来了,这下,她们有些心慌,怕被责怪。 回来换衣的沈耀,得知温言还在睡,让宫人都安静,等换好衣,走过去,悄悄捏住她鼻子, “你可真幸福啊,我回来了你还在睡。” 温言挣脱开他的手,钻进了被窝,头也埋进去,把自己裹成条大虫。 沈耀过去扯她被子, “懒婆娘,都到吃午膳了。” 温言抓紧被子哼哼唧唧不肯出来,沈耀抄进去手,把她给暖被窝里给捞了出来。 下一刻他笑了出来,温言的一撮头发睡翘了起来,短发睡成了毛茸茸的一颗脑袋,有手大力的撸她脑袋,本来就乱糟的头发更乱了。 温言不满拿开他的手,打了个哈欠, “起来又没事,我再睡会儿。” 说罢她又躺下,被子盖脸嫌亮。 沈耀拿她没辙,加上自己早起也困倦,招来许公公,让其派人去通知他晚点到谢府,改吃晚膳。 刚换的衣又脱了,发冠也拆掉,沈耀让人全部出去,他躺进香暖被窝里,把人给抱住一起睡觉。 宫女们有序的离开,把门关上。 许公公问丁冬上午情况,丁冬回一直在睡觉,没敢去扰,许公公点头,让她离开。 跟着丁冬离开的小宫女们,一段距离后,拍胸脯庆幸说, “冬姐,幸亏有你在,刚才听到二皇子回来差点去叫人。” “冬姐,那位贵人是谁,二皇子待她不大一样。” 丁冬皱眉看着她们, “不该问的不要问,主子的事情,不要多嘴。” 小宫女们吐舌,丁冬严肃道, “你们记住了,今日所见之事,一个字也不能透露出去,否则,就等着和夏香一样的下场。” 说到夏香,小宫女们都心中一紧,她的死状极惨,许公公命人都去看她的尸体,让她们记住自己的本分。 招待辽人的那夜,丁冬和她一起值班守在二皇子的寝殿。 见到二皇子与温言一起回来,夏香眼神闪烁,丁冬还想提醒其安分些,没想到第二日她就死了。 小宫女们明白了严重性,全部都闭嘴点头,绝不多言。 丁冬在心中叹气,希望她们真的记在了心里,不要对二皇子产生不切实际的幻想,麻雀是无法飞上枝头做凤凰的,爬床的结果只会是残或哑,亦或是见不到明日太阳。 在那些贵人眼中,她们宫女,和器具无异。 皇子的妃嫔,是有身份门槛的,只凭睡就想翻跃身份,那是痴心妄想,皇子,从来不缺女人。 丁冬是个清醒人,所以,她被许公公提拔,成为守殿大宫女。 说去谢府吃晚膳的二皇子,后来又派人说改明日了。 被儿子放鸽子的谢云,纳了闷,今天祈完福能有什么事,后来许公公亲自来传话改明日,得知沈耀睡了一整天。 谢云磨牙,兔崽子,新年第一天睡大觉。 温言和沈耀在华英宫里玩雪,的卢拉着站在雪橇上沈耀快跑,温言抓了雪球在后头追他们, “你站住,我想出来的,下来给我玩!” 温言要的卢拉雪橇跑,沈耀一开始觉得这有什么好玩的,后来打脸,挤走温言,自己站上去了。 的卢兴奋的快跑,被温言砸雪球追逐的沈耀,笑得特别欢,朝后喊, “追到就给你玩。” 两人一犬,在雪地里玩了一个下午,什么事都给忘了。 初一这天,华英宫宫门紧闭,推拒所有人来贺新年。 景国的新年,充满着欢笑喜气,而燕国,可就是另一番模样了。 签订丧权辱国条约,失去大片国土,饱受列国欺凌,燕国的有志学子们掀起了革变浪潮。 短短两年,燕国的英豪们纷纷出世。 动荡的年代,就是新年,也不会好过。 曾经为燕国大名门之一的林家,如今成为名门之首,林儒生掌管燕政,操作推翻帝制,建立新制。 联合马元齐压制其他大家的反对声。 林有鹿成为史上最年轻的内阁议员,他实施建立专门培养将才的军武书院,降低商人地位,压制他们稳定物价。 林有鹿率先剪去了长发,剪到了耳朵之上,短得如刺猬头。 废去帝王令,以内阁为首作出决定,各部门直接高效运作,让燕国以一种全新的面貌,虽然缓慢但是在站起来。 曾经保护燕王的林家,转变成了不留余力追捕他的刽子手。 新年里的这一天,林有鹿收到好消息,有了燕王的踪迹。 林家把燕王室杀的杀,嫁的嫁,现在只剩燕王一人。 一家不起眼的巷子楼之中,改头换容貌的宴棠舟在二楼等人,并不是所有世家都支持林家的改革,守旧派们在对抗,在保护燕王。 突然,楼下出现骚动,宴棠舟来到窗边,透过缝隙往下看去,大批士兵包围了此地。 紧接着,他看到了曾今挚交好友,如今的小首辅林有鹿。 他一头醒目短发,身穿戎衣,从马背下来,朝这里走来。 宴棠舟命令自己冷静,他如今的样貌,除了神医陆良,谁也不知他身份,与其他人的联系从来没出面过。 这是一家羊肉面馆,量多价美,过年间带家人来尝味的人不少。 当不是官兵,而是士兵们破门进到这家面馆时,所有食客全部被惊吓到,孩子们被父母抱进怀中安抚。 为首的人,年轻面庞上的削尖目光,在巡视。 “一个也不许放跑。” “是,林大人。” 年久的木质楼梯,踩上去发出嘎吱声,大堂里静若寒蝉,只有在煮热汤冒出的咕噜声。 利落的短发从二楼的地平面上冒出,视线全部集中此,等待着人出现。 听着靴子的脚步声靠近,宴棠舟的心在下沉,熟悉的人,就是换了脸,也能认出来吗? 好在,答案否定的,靴子从他面前移开了。 现在的宴棠舟,顶着一张死去人的普通脸,身型极为瘦削,背,刻意的微驼。 可即便躲过怀疑,还是得到了一个坏结果,林有鹿吩咐, “把男人全部抓起来。” 携妻带子出来的人,很快就离开,店老板认识的人也在通知家里人来认领下,离开。 只剩下几名孤身的男子,他们全部被绑了起来。 就在宴棠舟寻找机会逃脱的时候,有人来认领他了,一个陌生少女怯怯看着士兵,然后哭着扑到宴棠舟身上,叫大哥。 随机应变的演技,在曾是燕王的身上,绝对的自然流露出真情。 虽然不知道她是谁,但是能救他。 宴棠舟被放了,少女挽着他的手臂一起走出巷子,站在二楼窗边看着他们离开的林有鹿,命人悄悄跟踪他们。 捉人,得连根拔起。 自小一起的人,就算不能完全确定,相似性,也能感觉出,并不会因为外形的改变而看不出来。 宴棠舟感觉有人跟踪,并没有和少女回去, “姑娘,谢谢你,请回吧。” 可不等少女离开,后头的士兵就抓住了她,林有鹿从人群里走出来,眼神确定的看着宴棠舟,下令, “捉住他,生死不论,重赏。” “是,林大人。” 匹夫的力量,能有多大,怀有强烈国恨的人,爆发出了惊人的武力。 林有鹿的手中,出现了弩箭,朝着宴棠舟射去。 眼见要射中,那个无害的少女,突然的发力抢过士兵手里的剑,朝着林有鹿刺杀去。 连睡觉也抱剑的林有鹿,武艺早就比过去更加精进,抽出驽中箭,插进了她的脖间,一脚踢飞,血,溅到了他冷酷的脸上。 宴棠舟心惊他的狠辣绝情,就是要他死。 眼见士兵们对宴棠舟无可奈何,林有鹿抽出寒剑,朝他对了上去,招招致死不留余力。 过去时常对练处在下风的人,如今,攻势猛烈处上风,林有鹿要杀了他,不留后患。 燕国,已经不再需要王。 突变,在闹街上发生,红莲教的队伍被混乱阻碍。 教主厌恶燕兵对内下手狠,对外却软弱,没有看清混乱中心的她,为了清路,出手了。 夹杂着椒粉的弹丸一颗颗从教众手里发出,红莲教喊着口号,队伍前进。 被椒粉迷了眼的人,视线模糊,纷纷擦眼。 宴棠舟抓住机会,趁着混乱,跑进了人群之中,很快就消失不见。 即将抓到的人跑掉,林有鹿怒意的眼盯看着坏事的女人教,寒声道, “红莲教助贼人逃脱,罪大恶极,剿灭一个不许剩!” 大驸马 第97节 “是,林大人。” 后头等待的大批士兵包围了整条街,红莲教这才知道惹了谁,恐惧,出现在了她们脸上。 没有怜香惜玉的箭,通通射在了她们的娇躯上 驻守的景国军队很快就知道了这起事件,但并没有重视,燕国现在乱的很,林家得罪的人海了去,天天抓这抓那的。 正月初三那天,温言被叫去了冷家,她带着年礼去上门贺新年。 冷如柏看着她那一头短发直皱眉,然后就上次的问题,提出了一个条件,若是她能让冷阳回来,冷如柏就帮她推改。 武将的前途,可不在他国搓磨岁月。 因为冷如柏的位高,冷阳无法待在大都,女帝派他去驻守燕国,有分间兵权之意。 温言伸手指去捏鼻梁,这可真是个大难题,女帝和谢云哪个更难对付。 她揣着难题,去找萧羽蓁,现在,她是她的半个师。 冷如柏和谢云,一个掌军,一个掌军需,谁出头都可以推动改新。 萧羽蓁的手指,在桌上敲了许久, “你和你前未婚夫关系怎么样?” “可以说很恶劣。” 秦墨为的爹,兵部尚书,掌管兵籍,军械,军令,若是得他帮助,也可行。 关系网,在官场,特别重要,有时候对自己重要的事,对别人来说只是顺手帮忙。 错综的姻亲,就是那张连结的结实网线。 温言还是势单力薄了,许多人情未到位。 “别去惹沈乐潼不快,谢云那里,你讨好他用处也不大,和二皇子关系如何?” “还行。” “那你就使劲为难他,刁难他,让谢云为了他宝贝儿子妥协。” “啊?” “有权不用,过期作废,你现在是工部侍郎,他们也无法把你怎么样。” 她的话,温言听进去了。 这个年假,温言几乎没有外出,她和傅明庭在书房整理发言稿。 温言要整顿拿高俸禄却不干事的人,这是她上任来要做的第一件大事。 年初七那天,温言和傅明庭正在用晚膳,有小厮过来通报,柳云依在门外等。 温言惊讶的看着傅明庭结束用膳,然后他只说出去趟,没有其他解释。 傅明庭的个人生活,温言从来不过问,她吃惊于他们两人的发展。 但是吧,若是傅明庭和柳云依好上,对她来说好处多,傅明庭是她先生,四舍五入,她多了一门亲。 她一个人吃饭正想得乐,小厮又来通报,有宫里马车在外头等她。 得,她也得去陪客了。 温言的御赐宅,成了她和沈耀的见面地,他不客气的把几名宫人安置在这里,对此,温言就是有意见也不能怎么样,谁叫她的丈夫如同虚设。 吃了半饱肚子的温言,与沈耀一起面对面用晚膳,当他提让她过几日再登门谢府的时候,温言盯着他笑,没应。 沈耀被她笑得后背有些毛,眼中全是狐疑,在打什么坏主意。 这天夜里,温言对他空前的热情,沈耀迷失又清醒又迷失,她肚子里在卖什么迷药,突然对他这么好。 白皙的胸口,纹着半翅蝶,温言伸出舌尖去舔,绕了几圈,湿唇滑落到紧实有致的腹上流连。 温言在取悦沈耀,他敞衣坐靠着,手指插在她柔顺的发丝间。 温言在情事上,有让人上瘾的本事,她放得下身段,可以只为取悦而做。 隔天早上,两人坐各自的马车错开时间去宫门。 沈耀在马车内困倦的打哈欠,温言趁他睡着,强要,他在迷糊中失身,感觉自己是那可怜无助的良家好男儿。 这体验,还挺新奇,梦中迷糊,似梦非梦。 不过话说回来,这小坏蛋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没有应下去登门谢府,想到其他法子了? 第64章 干部会议,故人来都 年初八,开门大吉的第一天,早朝上无事,新年致词后,百官给女帝磕了个头后,早早散朝。 当差第一天,讲究个和气,不好一来就催促干活。 温言在办公间里给花花草草浇水,有下属们来给她送小巧精致的年节礼,盒装的糖果居多。 大宽桌上,放了许多一片心意。 这些心意,通通落进了沈耀的嘴,他喜甜,但无人送。 沈耀在兵部职方司,从三品员外郎,他的长官,经常把需要审批的东西交给他,让他去各部门通行。 绘制天下图经的职方司,经常来工部申请,不是要船就是来要人。 今日沈耀就率先来申请要几艘大船,给兵部人去外头绘图 。 温言请他吃糖,她拿着申请单子去了外头,然后,许久没回来,沈耀拆了糖盒,尝着味道不错,不见外的给自己倒上了热茶。 等到温言回来,说不巧,船都在保养,还没好,再等等。 沈耀咽下软糖, “那就先批了,等船好再用。” 职方司要排队在第一个。 温言却是把申请单子退了回去,露出沈耀昨天见过的笑容, “不行。” 被拒的沈耀,拿走了桌上所有的糖盒,走回去的路上嘴里含着糖,他是转过弯来了,温言在搞什么,用他做筏子呢。 他得想想,怎么和他爹说。 或许是年轻的关系,沈耀觉得革新有助于发展,更何况,他亲眼看到短发带来的便利。 二皇子神情愉快的回到职方司,众人还以为工部那里爽快批了,没成想,被退回来了。 眼瞧沈耀看起来心情还不错的样子,都在想温言怎么做到的,把人给拒绝又没得罪。 自打温言抓过工部大权后,各项审批都被卡严了,连带户部那里她也打招呼。 初十那天,各部门全部听闻了温言召开第一届工部大会,地点在东宫的议政殿里。 因为没有太子,东宫的各处殿都会被借用。 此次工部大会,四司四监的人全部要参加,人数加起来有上百名。 由前到后,层层横排的桌椅有序安置好,殿内四周挂上写着工部各部门的旗帜,每位来参加会议的人,穿上了统一发放的外衣,胸口绣着工字。 未时初刻,已经陆续来了许多人,每张桌子上都放了牌名,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即可。 没有宫人侍女,也没有其他外部人,大殿里,只有此次参加会议的人。 工部尚书,象征性的和温言坐在同一高位,面对工部的所有官员。 时间未到,温言坐着在翻看发言稿,她的短发太过醒目,许多人进来的第一眼,就注意到,肚子里都在想今天要搞什么名堂。 未时四刻,所有人全部已经到齐,没有空位,会议开始。 工部尚书演讲了一段废话,雷鸣掌声过后,温言站起来,所有人目光集中在身上,等待她发言。 温言用傅明庭教她的技巧,收住表情沉默的看着下方,等到殿内极为安静,几息过后再开口。 “都说工部是万年老二,居吏部之下,本官就纳了闷,咱们工部是六部之中最干实事的部门,他们吏部就因为掌握文官的任免调动,就要居六部之首,你们服不服本官不知道,但本官不服。” 原本以为温言要大刀阔斧工部内部,没想到她把矛头对准了外部,许多人猜不透她葫芦里卖什么药。 温言把去年四司四监作出的总结宣读了一遍,都夸了一遍后 ,来了个转折, “本官在陛下面前夸下海口,从这个月开始到年中,咱们工部要做到去年一整年的量,否则就缩减人员。” 所有人都惊呆住了,前头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借口赶人。 温言就是这么个意思,但操作时当然不能平白无故的把人赶走,得有个别人无法插手的好名目。 只拿俸禄不干活的人,走,给别人干活的人,走,多出来无用的人,走。 温言把每个部门的考核要求全部详细列出来了,八个大部门之间要竞争排名,然后部门里面按个人排名。 部门倒数的,罚,个人排名末尾的,离开工部。 部门和个人排前的,有嘉奖。 工部的所有人,都憋着张脸,尤其是八个部门的负责人,从来没有过的压力,突然有了。 温言太过分了,要把这排名算进他们的政绩考核之中,若是倒数,政绩考核的优字,绝对与他们无缘。 工部尚书笑呵呵在鼓励大家,这事反正与他无关。 在稀稀拉拉的掌声之中,结束了工部的第一届大会,文官整人,法子可真多。 这次排位经过了陛下的首肯,无法不当一回事,这一日,温言收获了私下里无数的骂声。 会议的内容,没过几天,其他部门全知道了,温言这是拿整个工部开刀,还做得十分漂亮,外人无立场插手。 做得好坏,所有人都帮盯着,为了不垫底,全部都要拼命。 温言新官上任了哑火了大半年,没想到一出手,就炸了整个工部,谁都自顾不暇,愁自己的任务要求。 温言说了,考核结束,年中还要开表彰大会。 届时,没到达要求的,都不能静悄悄离开工部,得上台接受失败的注目礼。 大驸马 第98节 这脸,哪里丢得起,骂,使劲骂。 有骂温言的,也有欣赏她的,年纪轻轻,居高位脑子活络,沈耀找谢云诉苦了。 工部大会这事一出来,温言故意为难沈耀的形象,很快就在谢云脑中立起来,都不需要沈耀多说,就认定了她可恶。 私下里,沈耀让温言做出工部设立专门做模具器部门的计划书,此部门可短时间内大批量制作统一器具。 这里就要涉及到匠人对模具的研究开发。 士农工商四大阶级,因为重农抑商政策,匠人的地位一直不高。 温言不想景国单纯依赖农业经济,想发展手工业的工商经济,不仅经济价值大,并且能反作用于农业。 温言发布官方告示,高待遇招具有创造能力的匠人,不限大都范围内,报名时间限期两年。 设立部门的计划书,温言设想,傅明庭整理书写,在惊蛰那天,沈耀先过目一遍。 华英宫内,布置了许多喜绸,一片喜色,今日是沈耀和国公府二小姐陆樱的定亲日。 沈耀在书房内,针对温言提出的计划,问了许多延展性的问题,温言与他说了自己关于景国经济结构的看法。 直到许公公提醒,仪式时间快到了,沈耀才去换衣服,让温言先去落座。 二皇子定亲的夜宴,和三公主一样奢华,温言打开桌上摆放的回谢礼,看了一眼立马合上,心在怦怦跳。 给她的盒子里头装了一颗硕大的湛蓝宝石,和别人的碎宝石不一样。 其实,若是可以,温言并不想和沈耀扯上关系,她只想做女帝臣。 成为沈耀的情人,其实没什么,但是涉及到其他,尤其是他现在在帮她和谢云搭桥。 不知为何,温言感觉自己陷进了温水煮青蛙的锅中,感知到危险,但就是跳不出来。 沈耀偏执的冒着风险占有她,他的爱太烈太危险,温言很怕哪天被谢云发现,会让她消失。 皇子的他,身上不能有污点。 仪式的礼乐奏响起,二皇子携陆樱走向女帝行礼。 陆樱比起陆北,要健康许许多多,但这份健康,却似乎被父母仇视,更加的怜爱陆北。 今日陆樱与二皇子定亲的风光时刻,她的父母看起来,并没有太多的喜色。 家家有难念的经,最大的劫,很可能是家人带来的。 饮酒吃席的温言,突然感受到一道目光,她抬头去望,握酒杯的手僵住了。 陈聿修,他来大都了。 看到惊吓神色,成熟俊美的人,露出了他的笑容,他也是陈家人,三驸马陈煜安的堂兄。 年后调到大都,升为了通政司的通政使,掌内外奏章,虽然依旧是正三品,可中央与地方的正三品是完全不一样的。 “温大人,别来无恙。” “陈大人,恭喜恭喜。” 陈聿修来到温言面前,两人目光都在重新打量对方。 南巡一别后,他来了。 温言的身边,多了个人,沈耀的目光扫过去,眼神深了些。 没过多久,两人一起离开宴厅去外头,沈耀再次不经意看去时,只有空空的座位。 他心中开始计时。 大概过了两柱香时间,两人一前一后回来了,各自落座,温言的神色,有些不愉。 沈耀一圈酒喝下来后,去瞧温言,发现她离坐了,他偏转视线去找陈聿修,找到他和陈煜安在一起交谈。 早春的夜风,吹在身上,依旧有些寒凉。 温言早早退席了,她独自走在夜色里的广场上,陈聿修带给她的阴影,从某个角落里又冒出来了。 她的马车,先是去了苏宅,可依旧失望的回去,苏沉还未回来,他这一次,比以往的时间都要久上许多。 苏沉不在,温言心中缺少安全感,她回到傅宅,找傅明庭,他不在府内。 温言心神不定的在房内来回踱步走,最后她强迫自己冷静,这里是大都,是她的地盘,不用怕陈聿修。 她是他的上级,不用怕。 夜深人静的深夜,温言被一阵冰冷的腥风激醒,她睁开眼眸,差点把魂给吓没了,连尖叫都发不出的恐惧攫住了她。 鳞片在开了窗的月光下,反射出冷冽冽的寒光,庞大身体上绿幽的眼,正在寻找什么,舌信伸吐的声音,让温言的身体,瘫住了。 她怕他,他更怕她吐露,要眼见为实的警告威胁。 帐幔不停被风吹出缝隙,温言鼓起勇气往外看一眼,打开的窗,腰粗的鳞片长身在往外滑动。 隔天早晨,温言有了明显的眼下黑,显然,她一夜没睡好,需要靠粉遮。 傅明庭没有出现,他一夜未归。 早朝路上,议政殿的宫门口倚靠着一道身影,温言头皮发麻的低头假装不认识经过。 修长的一腿拦截住她的前路, “装不认识啊。” “你到底想怎么样。” 长腿收回,倚靠的身体立直,身高带来的俯视,温言偏过头去,那低沉音又在她耳边附语,换来怒目而视。 他们两人在宫门下的情形,被不少人看去,暧昧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打转。 那陈聿修有着独特气质,特别的丹凤眼俊俏又带邪气,和温言站在一起,他的手,放在她肩上。 温言拍开他的手,头也不回的快步走,陈聿修跟在她后头,怎么看怎么像两人在闹别扭。 “你别跟着我。” “谁跟着你。” “你还跟。” “这条路你的啊。” …… 温言和陈聿修同时跨进了大殿之中,好巧不巧,温言的脚走太快,不小心崴到脚背,身边一股大力握住她的手臂,没让她摔倒, “谁要你扶了。” “那我松手。” 松手的人故意用劲小推了一下,崴到脚背的人眼见又要倒,劲手又一把抓住温言的手臂,丹凤眼斜眼看她,好汉不吃眼前亏,温言识时务, “谢谢陈大人。” “客气了,温大人。” 温言鼻孔出气,陈聿修压住要翘起的唇,保持沉稳面容。 今天的早朝,温言心不在焉,眼皮也在打架,她努力压住想打哈欠的嘴,忍得着实有些辛苦。 偏偏,女帝迟到了,半个时辰后,黄公公来宣布散朝。 窃窃私语声不断,温言忍下的哈欠打了出来,手遮住张开的大嘴,眼角泪半挂,人走在外头的阳光下,并无朝气。 第65章 公干出差 女帝没有去上朝,是因为接到了苏沉的密函,就藩的王爷东阳王,人不在藩地。 当初,先帝并没有立她为皇太女,而是想立东阳王沈遇为太子,是她,把他的腿给废了,才得到机会。 没想到,坐轮椅的瘸子,竟然不在自己的就藩地。 女帝把自己关在御书房,谁也不准进。 春雪已经消融,被雪掩埋的草,已经悄悄蓄势要抬头。 工部,每个人都在专注自己的事,闲聊的情况,大大减少,温言回到自己的办公间,昨夜的惊魂失眠,让她一直都不在状态。 想到陈聿修,她的心脏总是不堪负荷的狂跳又或是发麻静止。 在春日的暖阳下,温言背上披了条毯子,趴在桌上睡着,事先吩咐下属们,说她不在。 安静的上午,她睡沉的香甜,唇角有湿迹。 她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站在悬崖边,认识的所有人都在静等她自己跳下去,就在她掉落之际,一条长长的尾巴卷住了她。 陈聿修的脸,长在他的好朋友身上,还长了手拉她上去。 下一刻场景变换,温言抱着一颗很大的白蛋,告诉陈聿修这是他小孩,紧接着,一个小孩破蛋而出,温言惊恐发现他半人半兽。 温言被小孩拉手走进水中,说是里头有水晶宫。 荒诞诡异的梦境,直到温言醒来,还在回想。 这日的当差结束,她还未出宫门,就被召去见女帝。 温言在御书房内待了许久,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黑漆,傅明庭还未用晚膳,在等她。 温言若是有事,定会派人来告知,没有告知,就是会回来,以前温言是没这个自觉的,全是傅明庭一手教出规矩来。 饥肠辘辘的温言,吃了许多,她没有问傅明庭昨夜哪里去了,这是他的个人生活,她注意分寸不过问。 傅宅讲究四季的食膳,没有好奢的山珍海物,绝大多数吃的都是当季时令菜,讲究个适宜,有时会给温言解馋,做些贵食。 春天,马兰头正茂盛,一茬又一茬割不完。 炒料马兰头,春笋,香干混在一起,春卷皮包裹起来,用一根葱扎成个袋,上头撒了一小撮金色蜜桂。 春意盎然的一道菜,看着眼睛舒服。 温言特别喜欢另一道菜,马兰头炒肉年糕,野趣春鲜,滋味极好。 没有复杂的道道精贵工序,只最大程度的发挥出食材的味,温言跟着傅明庭吃食养身。 学识涵养融在日常之中,看起来温温淡淡,其实是因为舒服,不是享受的舒服,而是贴合的自然。 大驸马 第99节 傅宅的饮食,不适合用精益求精这个词,而是粗中有细。 温言已经决定这辈子就住在傅宅,吃傅明庭的,跟着他养生,铁定长寿无病。 温言和傅明庭表达过这个意愿,他嫌弃呵笑,但并未拒绝,若是温言住别府,有事的时候他得来回赶,挺麻烦。 傅明庭平日并不喜欢外出。 在他看来,不是温言供着她,是他教养着她。 饭食过后,一壶普洱茶下肚刮油。 换下官服的温言,短发间只戴了额饰,与一身白色简良服的傅明庭在书房商议。 温言告知他,女帝要派她去东阳王的藩地,景国的西部干旱地,翼州,去视察。 温言对东阳王知之甚少,傅明庭给她介绍讲述。 傅明庭的书房,也是温言的常驻地,放了她的专椅专杯。 温言没有因为位高权重就坐主位的毛病,傅明庭的书房他是主。 两人隔着茶桌面对面交谈,各自都放松的无顾忌,相处下来,其实能发现,傅明庭有着隐性的强势,只不过用谦和给伪装了。 温言了解的没错,也就她能受得了他,自傲脾性大,态度偶时很差,并且只能他管人,别人不能管他,幸亏本事盖过缺点,温言不计较。 正事说完,温言提陈聿修来大都了,他是陈家人, “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过?” “昨天刚知道。” “听彩娥说,你昨晚回来很早,因为他?” “是啊,吓得我赶紧早退,回来想找你,但你人不在。” “昨天我有点事。” “哦。” 温言没有继续往下问,也没问之前柳云依等他怎么回事,她觉得自己充分给了他自由尊重,哪里找得到她这么好的主上啊,傅明庭该珍惜。 他有没有珍惜的意思温言不知道,但在她结束话语的哦字后,傅明庭的脸又拉了下来。 他一不开心,就赶人走,温言也习惯了他时不时生闷气,她只怪两人太熟,他的情绪,只朝她输出。 傅明庭是好涵养,因为他从来不对其他人有起伏的情绪,温言苦啊,无人理解。 从某种程度来说,温言很大度,不把这种撒气的小事放心上,隔天就忘。 两人相处愉快,肯定是双方迁就的,不可能只是一人做妥协,当然,人的眼睛大概只能看得到自己的让步。 隔天的早朝上,女帝颁旨命温言即刻启程去外地视察,她在许多探究的目光之中稳稳接旨,女帝昨日为何罢朝,恐怕只有她知。 一下朝,找她探消息的人特别多,温言被围拥着离开。 陈聿修在陈煜安口述以及自己的亲眼目睹下,确定了温言当真是女帝面前的大红人。 她和大皇子和离居然还能嫁给世子,为她设世子妃等同驸马位。 在众人中心的温言,陈聿修是觉得陌生的,与私下里的反差有些大。 启程的时间定在三日后,温言很惋惜,再过一个月季应祈就要回大都,但她不知道何时回来,恐怕要错过。 给他寄去书信,并且以防万一,给他的府邸也送去了信。 此次去往翼州,是秘密重任,温言不敢掉以轻心,全心准备着。 苏沉未回来是在寻找东阳王的下落,而她,要去检查翼州的情况。 出发前,沈耀絮絮叨的让她保护好自己,并且警告不可再发生带回侍卫的事件。 这次不同以往,女帝十分重视,大内高手派得足,温言回他, “就是想也没机会啊,你看看这次人全是侍卫。” “你还敢想?” “没有没有,你提我才说。” 温言摇头, “你要有别人,我弄死他们。” “不敢不敢。” 沈耀问陈聿修和她怎么回事,昨天宫门口的事他听说了, “以前南巡有点小过节,就是认识而已,都是谣言。” “真的?” “我有你了,哪里还看得上其他人。” “这还差不多。” 洁短指甲的修长手指,把在耳边的短发拢到耳后,一支花珠流苏夹别在她的发上,沈耀在她额落下轻吻。 在解开衣襟,看到她脖里有根银绞细丝的蓝宝石坠项链,他露出了满意。 沈耀完成了谢云交给他的任务,至于他心里头喜欢谁,就是他爹也管不着。 定亲那日,他没有留陆樱在华英宫,而是送她到宫门口,被谢云念了几句,他不是很在乎的听过不记住。 他的华英宫,可不是谁都能住进来的,分地住的夫妻多了去,多他一个又何妨。 再说,他结亲又不是结陆樱这个人,是她身后的国公府。 他待她态度好些,已经不错了,陆樱的才智,比陆北差了许多,她的父母纵然偏心,也有部分原因陆樱不够优秀。 原本,不够优秀不是罪,但是前头有个光芒万丈的姐姐,偏偏她除了身体比陆北健康,其他没一样及得上,这就很难让她父母心中平衡。 但资质这种东西,天注定,勉强不得。 这门亲,沈耀没有意见,陆北活不久,将来是陆樱掌陆家,而她本人能力不够,沈耀可以控制陆家。 显然,她的父母不高兴,就是想到了这一点。 清晨的地面上,还有些湿气,马车轮的辙横拖出长长的 印子,出大都的队伍,精简不拥挤,只有五十来名人。 温言和傅明庭坐在一辆马车之中闭目养神,突然听到有马蹄声追上来,队伍停了下来,侍卫敲车门,说柳云依在前头拦路。 温言去看傅明庭,看到他眉皱起, “我去去就来。” “没事,不着急。” 温言的体贴,换来傅明庭的翻眼,她鼓嘴,什么嘛,她好意可以等,给他时间哎。 温言趁傅明庭下车,抽凳下抽屉拿出一瓶药膏,她解开领口,手指沾药抹在胸前疼痛的地方,全是沈耀留下的咬痕,太早出门没来得及上药。 她很快的涂完就放好,然后擦净手扣好领扣。 傅明庭说去去就回,果真两盏茶时间就回来了,队伍重新出发,温言自始自终没有移开窗,她和柳云依以前是同窗,但现在身份天差地别,她是朝廷重臣,不可轻易露面。 傅明庭闻到马车内药膏的味道,他问, “你受伤了?” “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温言自己没闻出来, “你刚刚在干什么?” “什么也没干啊。” 傅明庭看着她那张说谎的嘴,然后伸出了自己点穴的两根手指,温言心里在呕水呸他,嘴上只好承认, “就是涂了点消肿药膏,别问在哪里。” “我又没想问。” 傅明庭快速给自己解释。 温言不想尴尬这种事,于是就说, “是我想问,你和柳云依怎么回事?” 叫人有些意外,傅明庭解答了她的问题,声音平淡, “等回来,我会和她成亲。” “啊?那三娘怎么办?” 温言吃惊极了,傅明庭耐着性子跟她解释, “我和三娘是朋友,并无其他。” “那你是娶还是入赘啊,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等孩子生下来就会和离。” “啊?” 温言第二次吃惊,傅明庭依旧是一副平淡模样,给一句解释为何和柳云依成亲, “傅家需要后人。” 就算是落魄了,昔日名门依旧会找名门,不会让血脉出身低下去,他的话戳痛了温言,温家,要断在她这里。 “三娘怎么说,真的没办法解我身上的情蛊吗?” 上次叶三娘说想到一个法子,说不定可以试试。 傅明庭的眼,微微垂下, “她去了东洋,恐怕暂时回不来。” 他的心,有些亏,不去看温言的失落。 温言往后靠去,眼眸失去平日的飞扬光彩,蒙上了阴翳,紧接着她突然惊恐的想起来,早晨她没有喝药, “先生,我要下车。” 大驸马 第100节 “做什么?” “人命关天的大事。” 傅明庭知道了原因后,黑沉的眼看着她, “或许,这是你的机会。” 趁着人在外,若是有了,就昧下这个孩子,拖到生下孩子再回大都,沈耀不可能不顾世俗眼光带走。 温言被他的大胆想法提醒到,这或许是温家后继有人的唯一机会。 比起做母不详的皇孙,她现在努力挣功,把温家抬高,以后也不会差。 温言心动了,她开始考虑这个建议的可行性。 傅明庭的目光,似有若无的滑过温言的小腹,眼神带着某种灼热和迫切。 傅家,也不能凋败在他手里。 机会,要赌。 傅明庭赌疯女帝至死都不会立太子,要带着至高无上的权利进皇陵。 她的皇位,就是血腥杀戮抢夺来的,她想要延续这种方式。 历代太子师的傅家,对于帝王的揣摩,有着深厚的经验,这些经验,全部藏在一封又一封的家信中。 傅明庭对柳云依,并没有情谊,只不过是她愿意为了短暂在一起的时光,生下他们的孩子,冠傅姓。 她出生名门,符合傅明庭对后代母亲的要求。 温言临走寄去西北的信,季应祈没有收到,他已经动身回大都了,但之前的信他都收到,也知道了陆樱成为二皇子的未婚妻,国公府更上了一层楼。 温言让他小心些,很可能会因退婚遭陆家报复。 等到季应祈从宫中回来到家府中,家仆递给他一封厚信,说是温大人送来的。 季应祈沐浴后,才拆信,看完,期待已久的雀跃心,瞬间失望,温言去外头出差了,归期不定。 原本想收拾下自己去找她,现在,就这样吧,懒得刮胡子。 按照季应祈这个年纪升到如今的品级,妥妥的年少有为,但可惜身后无力可借,只靠自己打拼。 朝中无人,那就是一条官途无亮的路,到此为止,越往上,需要的并不是个人能力。 季应祈其实被不少人欣赏想拉拢,但迫于国公府,只能提携其他人放弃他,陆北要他低头回来,并且不希望他翅膀硬。 说实话,温言并不是一个好选择,但季应祈没有选择,诚然两人是有感情,但并不是在一起的最重要原因。 他们两人相互需要,季应祈更需要些。 但现在,他也很满意这样的状态,温言只是有名义丈夫,他们就是明目张胆出现在外头,也无妨,顶多名誉受损些。 名誉,又不值钱,更何况,他是真喜欢温言。 为感情发疯失去理智的人,有,但绝不会是为官之人。 能让为官之人发疯的,只有那迷人的权利,无数人为之倾倒甘愿受驱。 陆北虽然是个异类,可若是把季应祈把国公府放在同一天枰,她连犹豫的时间都不会有,只能说,季应祈在她眼中,是可以掌控玩弄的。 季应祈在回来的路上,就在想怎么“回报”这些年来陆家对他的搓磨。 有温言在工部与其他部交涉,他的兵,日子过得还不错,已经卡不了他的需求,有了燕人劳力筑工防后,西北地的军防牢固了许多,损伤减少。 原本,他来大都,温言是想和他商议推改之事,但现在她人不在,只好推迟。 第66章 狗兄弟,贵子 休假的季应祈,派人去傅宅把金鱼接了过来,寒酥对上彩娥询问的目光,露出你懂的眼神,打着哈哈带金鱼上了一辆马车。 寒酥的嘴极严,温言的私事,从不透露一个字。 这日,她带着金鱼去见季应祈,嘴甜喊姑爷,金鱼见到威猛雄壮的兄弟银鱼,吓得不敢对视,在寒酥的脚边不敢动。 银鱼“吭吭吭”嗤笑,金鱼咬着寒酥的裤腿要回去。 但很可惜,寒酥拿了季应祈的赏,开心独自回去了,把它留在了这里,过段时间再来接。 银鱼围着在抖腿不敢动的金鱼嘲笑,季应祈过去拍了一记银鱼的头, “不准欺负你兄弟,带它去玩。” 两犬脖子里都有闪闪发光的链子,一金一银,但是它们的体型差别很大。 金鱼和家犬没差,但是银鱼,乍看和狼体有些像,看着威风凛凛的很,尤其是当它龇牙时,叫人都看着怵。 兽对幼时的气味记忆,不会随着时间褪色,金鱼银鱼凑在一起确认味道,很快嗷嗷叫认亲。 金鱼也不怕银鱼了,亲热的跟在它身边,被兄弟的英勇折服,自豪的要跑出去跟伙伴们炫耀。 金鱼带着银鱼出府去玩了,它在大都,也算半只名犬。 黄毛杂色身,脖子里的金链下坠着牌,写着温字,浑身有一种乡土暴发户的气息,叫人看过不忘。 华英宫,名贵黑犬的卢许久没见到金鱼,浑身不得劲,天天用头去顶沈耀的腿,要出宫门。 沈耀忙着更新兵部图纸,没空带它出去溜达,命宫人带它去傅宅找金鱼。 马车一停下,的卢飞快的跳下,它的脖子里,也有一块金牌,写着它的名字。 宫人在后头不停追它。 寒酥被的卢汪了好几声,她为难的蹲下来, “金鱼这段时间不在。” “汪汪汪!”(去哪里了?) “它在新朋友家里。” 的卢一听金鱼有新朋友了,嚎叫起来,傅宅里充满了它的声音,宫人在旁边拜托它冷静些。 “汪汪汪!”(金鱼在哪里?) 二皇子的狗,寒酥也得罪不起,只好派人去季宅问金鱼的下落,得知金鱼带着银鱼去了常去的地,她告诉宫人地址,的卢才作罢。 在外头的金鱼,带着兄弟去找经常欺负它的秦家犬算账了。 金鱼熟练的跃起到高墙,前肢趴住墙,探出头,开始发声吼叫,很快,墙院里在伸懒腰的金毛高贵犬停止了动作,踩着优雅步伐来到金鱼面前。 魁星抬起头颅,甩了一下身上的金色泛光泽的毛,短促的回应了一声。 秦府的小门开了,金鱼和银鱼一起进去。 魁星见到金鱼带帮手来,不屑嘲笑,却被银鱼龇牙阻停,两犬相互盯着对方打量。 秦家的家仆,把空地留给它们,大户人家的狗打架,少管,看着就行。 银鱼和魁星凶狠打了起来,金鱼在一旁吠不停,今日它兄弟帮它一雪前耻。 三犬的热闹,被家仆们围观了,纷纷称奇金鱼带来的帮手强。 宫人带着的卢来到秦府,很快就进门去,的卢听到了金鱼的声音,迫不及待的飞跑过去找它。 眼前一幕,它停下了脚步,两犬在斗殴,金鱼在为其一呼喊助威。 的卢通体黑色,身躯精壮高细长,绿色的眼盯着在斗的魁星和银鱼,两者打得凶,身上有许多抓痕。 银鱼血统平常,但它在军营长大,战斗力凶猛,魁星虽然是名家犬,战力也不俗,但到底没有银鱼强。 魁星败了,被银鱼撕咬下了一大撮金毛,一脚踩在身上,优雅高昂的头颅,此刻倒在地,混身狼狈。 金鱼兴奋的来到银鱼身边,对着魁星嘲笑后,不停去舔银鱼,高兴极了,弟弟好强。 魁星不服气的吼,银鱼居高临下,对它龇牙吼,魁星的声音,弱了下去。 金鱼围着银鱼,尾巴甩得欢快,完全没看到后头不高兴的的卢。 直到银鱼转头去瞧的卢,金鱼才发现它也在。 刚才还骄傲心膨胀的金鱼,不想在兄弟面前丢脸,让的卢回去。 的卢没有理会,而是迈着步伐朝着银鱼走去,金鱼急了,不停汪汪汪叫,银鱼松开了踩在魁星身上的脚,转而对着的卢。 两犬眼神盯着对方,身体都开始压低去。 宫人在秦家家仆的担忧目光下,悠哉找到了个最佳观看位置,没有丝毫担心。 的卢打架,从来都是别的犬挨揍的份。 的卢和银鱼,打了起来,不为别的,只为证明自己比对方强。 金鱼左看看右看看,来到魁星身边,趁它受伤,一爪子要挠去,打架输了的魁星正冒火呢,金鱼凑上来,它直接又干架上去。 金鱼就是要今日打败它,也不甘示弱。 狗打架的热闹,事后传到了各自主子的耳里。 季应祈给金鱼银鱼准备了大餐,银鱼将军带着金鱼打了胜仗。 连续两次惨败的魁星,变得闷闷不乐,听说了此事的秦墨为,问银鱼来头,得知是季应祈的犬,他安慰魁星, “那种兵痞子狗,别跟它一般见识,下次打架,记得发挥你的优势,别傻愣愣挨打。” 高智商的魁星,听懂了秦墨为的话,低垂的尾巴,又翘了起来。 华英宫,头一次吃败仗的的卢,气得晚饭都没吃。 沈耀听宫人讲述战斗场面,笑乐的撸丧着气的黑犬头, “这下知道宫外有强中手了吧。” 的卢嗷呜了一声,低头不吭声, “输一次又没什么大不了的,赶紧吃饱肚子,下一次打回来。” 沈耀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打架总有输赢。 跟着季应祈在军营长大的犬,壮猛很正常,的卢遇到的对手,没这类型。 的卢也就挫败了一下,过了一晚就嗷叫着大口吃肉,它要赢回来。 大驸马 第101节 过了几日,金鱼银鱼在院子里玩球,魁星找上门来了,带着它来的,是一身低调华衣,朗眉星目的秦墨为。 秦墨为看到两只同款犬,又得知了名字,看季应祈的目光深了起来,已经退了婚的季应祈,无所谓和温言关系公开,他一副就是你猜得如此模样。 秦墨为和季应祈也年少时就认识,联想到过去,两人都拉下了脸。 这日的狗架,打得格外时间长,谁也不服谁。 外头出公差的温言,一个半月后来到了遥远干旱的翼州,放眼望去,荒凉沙地,就是在春季,也只有寥寥几笔的绿色。 马车无法行驶,换成了骆驼。 翼州的百姓,分布在有湖泊的绿洲地,要去王城,先要穿越一片荒沙。 已经被诊断出有孕的温言,时刻注意着身体,傅明庭比她还紧张,队伍速度慢了又慢。 他们的运气不大好,遇上沙尘暴迷路了走错了方向。 抵达城门的时候,被告知王城在另一边。 精疲力竭的队伍,找了处地方先好好休息整顿,在荒沙里的日子,吃的全是干粮。 随行大夫给温言把脉后,建议这段时间不要太劳累,否则容易滑胎。 温言打定主意要留下这个孩子,决定在此处先停留安胎,傅明庭去外头抓药,生怕她有闪失。 此地名叫嘉泉城,房屋全是与大地同色的土墙,街上闲人并不多,马车少见,多数是驴骡。 偏远的贫穷城,却有着最甘甜的水。 温言一行人,包下了当地最好的客栈,只接待他们,客栈老板乐得全心全意为他们服务。 后院的井水,不吝啬提供。 此时已经五月,天气炎热起来,随行的队伍人员,通通在此地剪去了长发,越短越好。 因为缺水,身体难受可以忍受,可头皮痒,实在难受,见到温言和傅明庭短发的清爽便利,全都要剪。 此地短发的人,不在少数。 傅明庭端着安胎药来到温言的房内,她的害喜症状在变得严重,几乎吃什么吐什么,人在消瘦。 两人想要昧下孩子的事情,通过情蛊,沈耀知晓了。 他体内的情蛊自温言怀孕起,就活跃了起来,有了不适的症状,巫医诊断过后,判定温言有喜。 惊讶过后便是大喜,但紧接着,想到了温言人在外头,归期不定,笑意消失了。 他想到温言可能会打什么主意,但这是他的孩子,绝不允许她留在温家。 若是温家有了后人,沈耀觉得温言很有可能会脱离他。 仔细思虑一番后,他没有等待温言回来,而是秘密派人去追寻她,从源头上杜绝她耍手段。 成年皇子隐藏的势力,浮现冰山一角,在大都内,或许不会有站队,但在地方,能被提携,就是天大的机遇。 在嘉泉城的温言和傅明庭,设想过被沈耀发现的问题,已经命人在大都内养着和温言一样月份的孕妇。 同一地方的人,出生不多久的婴孩,只会吃睡,没长开前看不出什么太大的差异,地域差别大的才比较明显。 温言身边都是大内侍卫,是女帝的眼线,沈耀也不可能明晃晃千里路途来抢。 他们想着等孩子降生,就调换送走,身边留外人的孩子。 可他们都低估了沈耀的占有心,他就是冒着被发现风险,也要带走他孩子,不给温言脱离他的机会。 华英宫,已经在准备迎接二皇子长孩的到来,许公公对手下人的管教,越发严厉。 他筛选出要伺候小主子的宫人,丁冬被移过去,命她调教起几个刚进宫的小宫女,成为小主子宫殿的管事。 丁冬内心是震撼的无以复加,对这个未来小主子,她觉得自己以后要慎言再慎言,华英宫内根本没有谁怀孕,小主子的娘会是谁,她不敢猜。 丁冬担任起管事大宫女一职,对新来小宫女的管教十分上心,若是没教好,以后可能会牵累她。 沈耀不让陆樱入住华英宫的打算,被谢云知道了,再过几个月就要大婚,只准备了婚房,没给她准备寝殿。 谢云问他干嘛打陆家脸,沈耀给了个解释,华英宫太小,等外头府邸建完,就接她入住。 知道他不喜陆樱,谢云也没勉强他,只说面上不要做难看。 沈耀应下了,然后不留痕迹的说起民间出现商会的事情。 为了防止温言会对他爆发,他帮她实施工商这一策来灭火。 晚上闲暇时,他苦思想名字,期待着这个未出世的孩子。 尽管这母不详的孩子可能会给他带来一些麻烦,但喜悦之心,胜过了其他。 华英宫上下都知道即将有小主子到来,也知道了陆家二小姐不会入住,上位者不会考虑这种事的影响,但宫人们都明白了这是个信号,他们开始竞争的去往小主子身边。 经过一段时间的修养,温言又踏上了路程,这一次,有当地人的带领,他们没有迷路,半个月后顺利来到了藩地王城。 说是王城,其实连景国的州城都比不上,可想而知,藩王的生活大抵不会太美妙。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以前的藩王,都是被赏赐好地,做个富贵王爷。 女帝就不,她诛心,让失败者体验巨大的落差。 小王宫突然得知女帝派了官员来,都在慌乱,藩王不在藩地,是死罪。 还是世子沈淮旭命人假扮东阳王,才稳住了所有人的心神,已经得知温言是个年轻陌生的官员,肯定没见过东阳王的面容。 温言等人,见到了病中的东阳王,话不过三句,就剧烈咳嗽,一副病入膏肓样。 要不是女帝说东阳王消失了,她还真不会想这个人是否是假扮的,不过,此次前来,她也不是为了验证人真假。 温言宣读了圣旨,女帝命她巡视整个翼州,看看有无异动情况。 东阳王接过圣旨,然后有气无力的命沈淮旭替他招待大都使者。 沈淮旭看着温言一行人,心中在疑惑,景国现在推行短发吗。 翼州太贫瘠偏远,消息并不灵通。 温言一行人,被招待用午膳,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饭食看上去很寒酸。 连烟熏鱼这种食物都拿出来,饼和脸盆子一样大,管饱。 沈淮旭一个劲抱歉,说地贫没什么好招待。 温言把饼掰碎泡在热汤里,想办法让自己吃下去,她这无所谓膳食条件的态度,令沈淮旭觉得她麻烦。 这代表着她不介意这边的地苦,难以打发走。 傅明庭见温言能吃下热汤泡饼,把自己的饼也给她,熏鱼等味重的菜移走,免得她反胃。 温言也是如今才知道傅明庭原来会照顾人,现在连一句重话都不会说她,怀孕得到的待遇,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温言对他是个藏不住话的人,问过他怎么态度变化这么大,这人只来了一句,她母凭子贵。 天潢贵胄,比她金贵。 要不是不能动气,温言非得要他说出清楚,到底是谁才比较贵。 第67章 又是一场竹篮打水 天气变得炎热,温言的肚子也显了出来。 同行的所有人,都以为傅明庭是孩子父亲,他和温言的关系,特别亲密,对她在职责外也格外照顾。 在一致默认的情况,当事人澄清反而显得多余。 温言身子渐重,变得嗜睡,外出的事情,全部交给了傅明庭负责,她在屋内研究翼州的地图。 女帝怀疑东阳王私藏了一批军械,以及养着军队。 温言的任务,找出来。 藩地王爷,只有管辖税收权,没有兵权和任命权,空匣子王爷。 没有就藩的沈棠,属实位高权重。 翼州,除了荒沙地,还有连绵的冰山,在许多地方没有通路的情况下,视察的进程极为缓慢。 世子沈淮旭见温言怀孕不出门,只派下属出去转悠,于是他也就不再跟着,放任他们活动。 他觉得怀孕的女人,不会有精力能做其他事。 温言和傅明庭也有意拖着时间,给女帝的去函中,阐述了地理环境带来的困难,她将会停留许久的时间去查找。 怀孕带来的苦,温言会因为一些小事,就流泪哭,情绪莫名的低落。 傅明庭头一次接触孕妇,以前那个大咧咧马大哈姑娘,现在动不动陷入伤心流泪,他就是才华再高,也搞不定情绪化的孕妇。 温言发脾气,他受着,不回嘴,甚至还要反过来安慰她,当地条件艰苦,又有孕,傅明庭觉得她也不容易,事事顺着她,还给她按腿消肿。 下属们私底下都夸傅明庭是十二时辰的好相公,当事人听到的时候,心情很复杂,他哪里十二时辰待命了, “先生——傅明庭——傅明庭——” “来了来了。” 有呼叫的声音,傅明庭认命的从隔壁出来。 温言现在心情差的时候就连姓带名叫,傅明庭也不能和她一般见识,气都往肚子里咽,告诉自己,不要和个情绪失常的孕妇计较。 房内,大肚子的温言,弯腰下蹲都做不到,随行人员,都精简的没有带任何侍从。 温言现在不方便,需要傅明庭照顾,此刻她叫他,是脚腿筋挛了,特别难受。 重肚的压迫,导致下肢浮肿。 温言坐靠在塌上,双腿搁在傅明庭的手里,他按动时,并没有舒适意,反而会疼,只有按揉完后,才会觉得疏解了不适。 这里实在没有什么可吃的,温言并没有孕胖,反而有些消瘦,傅明庭时不时出去给她找东西吃。 温言怀孕一圈下来,傅明庭也跟着瘦了一圈。 当地的产婆和奶娘,提前一个月被找来。 这里的冬季,并不是特别寒冷,温度和初春差不多,只有靠近那海拔高的山峰处,才会感到冰寒。 温言生产那日,产婆带来了两名帮手,傅明庭在外焦急的踱步,屋内痛苦的哀嚎让他静不下心来。 大驸马 第102节 正因此,他没有注意到产婆带来的两名女子有问题。 饱受生孩痛苦的温言,在骂沈耀混账混蛋,凭什么遭苦难的是她。 屋内两名孔武有力的女子,默默装作什么也没听到。 产婆双手摸在大肚上,判定了位正,让温言加把劲,同时,她推压帮忙助产。 汗水早已布满了脸,温言用尽全力,一次又一次,终于,熬过两个时辰后,迎来了新生命。 嘹亮的婴孩啼哭声响起,温言松了口气,屋外的傅明庭也双手合掌,向神明道谢,母子平安。 产婆还在屋内把温言推出体内污秽,她带来的人,洗净孩子后,给温言瞧了一眼,然后要抱出去喂奶。 干净漂亮的女孩,闭眼抿着嘴,好似在生气打扰她睡觉,温言笑了出来,让人去给她喂奶。 包着襁褓的孩子出来,傅明庭也看了一眼,笑容浮现,不疑有他的让人去给孩子喂奶。 产房的隔壁间,有一位贵气逼人的男子,他小心接抱过刚出生的孩子,眼中有着柔和。 不高兴的小嘴嘟着,沈耀喜笑了出来,沈辛禾,他的女儿。 女儿被沈耀带走,虚弱的温言一无所知。 因为温言要生产,客栈的这一天,人都被清空,无人发现沈耀就在她隔壁,听她骂他许久,更无人知,他等待的心多忐忑,握着手腕佛珠,虔诚向神明祈愿,只要母子平安,他愿意用寿命换。 事情还是傅明庭先发现不对劲,孩子吃完奶怎么还不抱过来,他来到隔壁,先是敲门询问奶娘,得不到回应,一脚踹开房门,里面空空如也。 噩耗,没有瞒温言,她眼神凶狠的盯着产婆,傅明庭的手,已经掐住了她的脖子, “大人饶命啊,是有人拿小的一家老小性命威胁,小的才不得已的,大人饶命。” “是谁命你的。” “小的也不知道,他只说大人您好大的胆子。” 温言那股子女儿不见的担心狠劲泄掉了,被谁带走了,已经明白,沈耀发现了。 “都是你!狗屁子的建议,老娘白白辛苦生了孩子!” 温言气虚的骂声,没有多少力。 傅明庭松开人,既然是孩子生父带走了,那就不需担心,面对温言的愤怒,他两手一摊, “这谁能想到。” “啊!!!!” 温言气恼的在床上砸手,可恶,可恶! 天衣无缝的计划,被沈耀提前的准备,拦截走了孩子。 一个月后,二皇子从外头带回私生女的消息,轰炸了整个大都。 谢云不比谁更先知道,他愣了许久,然后耳背的问下属, “谁的私生女?” 不久前的华英宫,等来小主子的宫人们,纷纷打起了精神,消息不胫而走,瞒不住。 沈耀回来就去了御书房,要正式承认这个孩子的身份。 女帝听他说带回来个私生女,一口茶喷了出来,咳嗽不止。 从来没出过差错的二儿子,突然这么叛逆,女帝是万万没料到的。 沈耀跪在她面前,特别坚持。 “孩子母亲是谁?” 女帝先考虑考虑。 “那不重要,反正是儿臣的孩子。” 沈耀的话,惹来女帝怒骂, “怎么不重要,不是谁都可以成为皇族,你说还是不说!” “不说,你就当人死了吧,儿臣从来没求过母皇,就这一件,母皇你帮帮儿臣。” 沈耀话才说完,女帝朝他身边扔下茶杯,哐啷一声碎裂,守在门外的黄公公拦住谢云不给进。 女帝气得不轻,什么都不说,就要在正妻前留有长女,可沈耀就是坚持不松口。 女帝平复好情绪, “你可想好了,立为长女带来的后果。” “儿臣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沈耀态度坚定,女帝纳闷,也没听说他钟情谁,怎么就带了个私生女进门。 事情不久后就会被传得沸沸扬扬,沈耀又坚决要认,最后,女帝下旨承认沈辛禾的身份,为二皇子长女。 谢云见到沈耀喜笑颜开出来,气疯了,听说,他闹了御书房。 周洵之听到这件事后,突然觉得老天是公平的,他的沈枝意虽然不开窍了些,可不会闷不吭声的犯下大错误。 聪明反被聪明误,周洵之的好心情,持续了许久,还特别善解人意的不在女帝面前提。 二皇子把私生女立为长女的事情,很快就传开,国公府自然也听闻了。 陆北罕见的安慰妹妹,让她不要灰心,一个母不详的孩子罢了,不会对她造成威胁。 陆樱冷着脸让她滚,不需要她的可怜。 她为什么不被所有人重视,还不全是因为陆北,既然要死,为什么不早点死,碍着她接管陆家。 若她是国公府小侯爷,二皇子绝不会不把她当回事。 陆樱虽然没有特别的智慧,但自小的生活环境,造就她看待问题的敏锐清醒心。 是国公府没把她当回事,然后才二皇子不把她放在眼里。 陆樱当然知道,一个母不详的私生女并不会对她有太大的影响,只不过多些笑话罢了。 可她自小面对的笑话,难道还少吗。 陆北,假惺惺。 浑然不知外头如何议论的小婴孩,睡得香甜,只有个月大的沈辛禾,长得冰雪白嫩,模样和沈耀神似。 丁冬看着奶娘喂奶,时间一到,立即抱走,不给奶娘与小主子多相处的机会,免得产生依赖。 沈辛禾有三个奶娘,均等喝奶。 华英宫后宅只有一位没有存在感的燕国公主,对沈辛禾完全没有影响,她受宠的被疼爱包围,身边宫人都围着她转,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谢云。 女帝倒是挺喜,还抱过几回,但谢云对她总是皱眉。 小婴孩对人的态度敏感,对谢云也是爱理不理,上一刻对着女帝笑得流口水,见到他的下一刻,立即变脸,嘟嘟的包子脸,学他皱眉。 失去女儿的温言,颓废了三个月,身体恢复养足后,事业心熊熊燃起,怒火烧在翼州这快地。 下属们虽然都奇怪温言孩子不见了,但都没有多嘴问,谁知道是不是出意外了。 温言亲自在外头来回奔波,在地图上划了许许多多的叉后,只剩下一处地方。 这日,温言说词是来翼州这么久了,都没有好好欣赏过这里的风景,马上就要回大都,带人一起去往风景地留下纪念。 沈淮旭主动提给她带路,温言微笑道谢。 即将送走人,沈淮旭的心情也松快不少,温言想去的地方,是有名的蓝月湖。 隔天天未亮,骆驼的队伍就早早出发,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自大都来的人,全部都被震撼到了。 眼前的巨山,感觉自己是那么的渺小。 骆驼穿越过断裂的峡谷,风化的岩石,全是风留下的痕迹。 好似蚂蚁走过缝隙,来到开阔地,入眼的,是一片心旷神怡,令人词穷的湛蓝湖泊。 蓝色的湖波,白色的沙粒,高耸的冰山,同时存在一幅画面之中。 赞叹的声音不断,傅明庭也被眼前景惊艳,久久望着欣赏。 温言下令自由活动,所有人带着任务的分散。 温言指着白色的冰峰,说想到这上头去看,沈淮旭告诉她上山会产生头晕不适,呼吸困难。 但温言坚持要上去看白冰,沈淮旭命人带她上去,自己去一旁,有侍女已经摆放好了桌椅和热茶点心。 在此处风景美不胜收,坐着欣赏是件惬意的事。 只有第一次来的人,才会到处跑,沈淮旭放松了心情,等待大都游客结束。 温言,傅明庭,以及两名侍卫在熟路的当地人带领下,上冰山。 铺满石砾的上山路,温言走得气喘吁吁,傅明庭拉着她的手腕,在前头走。 呼吸越来越困难,身体的肺在拼命抗议,只有在最前头的那位带路人,步伐稳健,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其他人,多少都觉得呼吸难受。 在快要肺炸的时候,终于,来到了布满白冰的地方。 从远处看到的白色雪峰,近距离看到,其实是一颗颗三角棱的大冰块,人站在前头,亦是小。 从裸露的地面看到,山里头其实全是白冰,风化造就了石块和白冰交错。 温言眺望,辽阔的大地,高高低低,一片沙黄色。 傅明庭和其中一位侍卫去了更高处,一段时间过去,他们回来了,傅明庭给温言使眼色,有发现。 下山的路,傅明庭背着温言走,咬耳朵嘀咕。 来到山下的蓝月湖前,已是快接近太阳落山,沈淮旭告诉温言,再等一会儿,就可以见到绝世美景,日照金山。 跟在温言身边的两名侍卫,吹哨集合所有人,温言和傅明庭望向雪峰,等待着金山出现。 蓝天上,风吹云,跑动的快,日落的金辉照耀在雪峰面山,果真,金山出现了, “先生,这景美呆了。” “嗯。” 两人并立的望着远处,欣赏这其他地见不到的日照金山。 大驸马 第103节 白云之间,还有一朵七彩祥云,今日所见之景,对所有人都留下了深刻印象,太美了,像静止的画。 美丽的日落,只持续了小一段时间,金山消失,温言变脸,下令捉拿沈淮旭。 “温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温言没有回答他,只做了一个手势。 大内侍卫们全部抽刀,冷冷的眼盯看着沈淮旭,他带来的侍卫,不过抵抗了片刻,全部被格杀。 温言一个解释都没给沈淮旭,就把他绑了押带走。 很快,傅明庭联系当地的驻军,去往了雪峰山背后的腹地。 温言带着沈淮旭,让他亲眼看看他爹做了什么好事,一无所知的沈淮旭,被所见惊得如同一盆冷水浇下头。 这里为什么会有军营。 沈淮旭被邢讯了,温言坐在他面前审问, “东阳王在哪里。” 沈淮旭这才知道,原来温言一直知道东阳王是假冒的, “不知道。” “本官耐心不多,你不说,那可就要用邢了。” 被绑在木桩上的沈淮旭,眼神闪缩了一下,盯着温言,怒斥, “你敢!” 他不知温言也是皇室人,对他用邢不会受罚。 景国律法规定,对皇族不敬要治罪。 “本官自然敢。” 温言底气足的态度,令沈淮旭的心,不断下沉, “你到底想怎么样。” “说出东阳王的下落,本官可以在陛下面前为你说情。” “你要我出卖我父王?” “你也可以选择不出卖,反正私军的罪名够大,你们全部要人头落地。” 沈淮旭恨恨盯着温言,心中犹豫。 小王宫被当地驻军包围,惊慌出现在了每一张脸上,这是怎么了。 温言命人押着伤痕累累的沈淮旭,睁眼看着亲人因他而死,第一支箭,对准了他稚子,世子妃痛哭的求放过。 温言的手抬了起来,沈淮旭的眼中全是挣扎,世子妃朝着他吼, “他是你儿子啊,你快救他啊!” 沈淮旭的眼,闭上了,温言发出指令,对准稚子的箭羽射了出去,下一刻,出现了撕心裂肺的哭声, “不!” 沈淮旭不敢置信的去看温言,他以为她不敢的, “我要杀了你,你个贱人!” “记住了,他们全因你而死,是你为一人而牺牲他们所有,放箭!” “不要!不要!住手啊!” 沈淮旭被侍卫们制死,嘶吼的发出痛苦声,一双双因为他不肯松口而被射死的眼睛,充满了恨意,凭什么要连累他们。 “他们是无辜的啊,你为什么要杀他们,为什么!” “这话你应该问你的父王,为什么不考虑你们的性命要造反。” “哈哈哈哈哈哈。” 沈淮旭疯癫的大笑了起来, “你说为什么,你没长眼看到这个鸟不拉屎的贫瘠地吗!沈乐潼歹毒,她日夜折磨着我们!父王没错,错的是沈乐潼!” 温言命人堵住叫骂的嘴,把东阳王的独苗给带走。 东阳王的私军,被当地驻军分散收编扩充,而他本人依旧下落不明。 温言带着沈淮旭回大都,漫长的路途中,看到他贪婪的看着繁华都城。 窝在偏远的贫瘠地,太久了,久到他快忘记儿时的荣华富贵。 他是世子又如何,就是傅明庭都看着比他像世子。 他不怪他父王有谋反的心,一点也不。 抵达大都那一日,沈淮旭被刑部的人带走,并没有去宗人府。 温言立功风光回来,隔天早朝上,女帝升了温隐官职,抬高温家门第,她喜笑颜开的谢恩。 当目光触及沈耀时,那张笑脸僵住,拉了下来。 沈耀却是翘起了唇,笑弧扩大。 第68章 初摸官场之道 回来的第一个休沐日早晨,温言早起,和傅明庭一起在吃丰盛的早膳,符合口味的羊肉粉汤,一口一个的小笼包,红糖糕,煎蛋饼...... 外头吃了苦,回来这些吃得特别香。 傅明庭成亲在即,两人就此事在交谈, “迎亲的人找好没,要不要给你借人来。” “不用。” “那到时候这里请不请宴,我给你招待人。” “不请。” “那下聘我陪你去撑面子。” “不用。” “什么都不准备,你入赘啊?” “平嫁娶,很快就会和离,准备什么,浪费。” “柳云依看上你什么了呀,失智了吧。” “呵。” “时间是哪一天,我来喝你喜酒。” “别来。” “为什么,我可是你家里人,迎亲不给我去,喜酒也不给我喝。” “没什么好喝的。” 温言使劲盯着傅明庭瞧,见他不动如山,挫败, “可真有你的。” 傅明庭不想温言被扰,她居高位正当红,柳家人太复杂,不要接触的好。 既然都不给她参加,温言只好提前拿出准备给他的成亲贺礼,曾今南巡时发现的隐士名家遗作,知道他喜欢,温言给他搜集来了。 温言本以为他会感动,没成想这人眼尾上挑, “算你有良心。” 简直了,这就是别人口中称赞的好先生,温言哼他,傅明庭一幅咋地模样。 她爹娘特别喜欢他,温言拿他根本没办法,他一告状,温言就挨骂,她爹娘都不问缘由。 只怪,他在外的形象太好了,而她,名声臭。 外头人都知道温言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 由于温言是女帝面前的红人,并且她的人情关系,都是由傅明庭出面在维系,他成亲的消息传出去后,道贺给他送礼的人有很多。 成亲的地点,并不在傅宅,而是傅明庭在外的别院,因此温言的生活并没有受到影响,甚至一点喜红都没看到。 并且傅明庭本人也一直没有出去,导致温言有种错觉,这婚礼,他不是主角,只是去参加而已。 同僚有时给温言道喜,她嘴被缝住,连日期在哪一天都不知道,只能一两句话应付过去。 就这么过了半个月,温言回来次次能看到傅明庭在家,她只当时间未到。 可有天,从彩娥嘴里知道,傅明庭已经成过亲了。 温言的嘴巴张大了,啊? 上早朝出门前,温言特意向傅明庭确认, “听彩娥说,你已经拜堂成过亲了?什么时候的事?” “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三天前吧。” 温言眨了许多次眼,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婚姻大事哪里就不重要了。 见温言纠结是否还要再开口问,傅明庭虎脸, “还不去上早朝。” “哦哦,对。” 温言拎了食盒走,尽管好奇,但这是傅明庭的私事,他不想谈,她也不好过问。 等温言离开,彩娥对着傅明庭欲言又止, “说。” “少爷,柳小姐问了我关于你和温大人的相处。” 大驸马 第104节 由于上次彩娥称柳云依为夫人,被训斥,她就未改口, “你怎么回的。” “我说温大人平日里很忙,只有有事的时候才找你。” “下次再问你这里的事,一个字也别透露。” “是,少爷。” 傅明庭给出态度,彩娥也好做事。 温言回到大都也有一段时间了,私下里沈耀找她,她火大的和他吵了一架,至今不理他。 白辛苦一场,温言想想就怒,只能尽量不去想不会再和她有关系的孩子。 若是她和沈耀的关系公开,沈辛禾会受牵累,只能是母不详。 立夏那日,二皇子的府邸建成开府,邀请了许多人去,温言也收到了请帖,她又气得埋怨傅明庭, “都是你,要我生什么孩子。” “还怪我,你自己不是也很心动,我伺候你也很累。” “你要是怀孕,我也可以伺候你。” “大可不必。” 傅明庭提出建议方法,是否采用,做决定的是温言。 温言试了许多套衣服,又挑来挑去贺礼,她想去见沈辛禾又害怕见。 还是决定去,但时辰已经晚了许多,马车停在了气派府邸的门口,下了车,她的脚步又开始踌躇起来。 门口眼尖的宫人见到她,立即迎上去,说二皇子交代过,带她去见小主子。 温言撑开了伞,从众多贺礼中,拿上一样盒子,跟在了宫人身后。 她来的晚,没有遇到其他人。 一路上的景色,她没有心情看。 丁冬在前头带路,余光偶尔瞥向身后,不得不称赞小主子的娘亲是个大美人,身段完全看不出有生育过。 走了好一段路,才到沈辛禾的住处。 丁冬接过温言手中的伞,打开房门,请人进去,她会守在门口。 温言看了她一眼记住样貌,然后进去了。 快要半岁的沈辛禾,正在睡午觉,眉清目秀的脸,看起来被照顾的很好。 温言不知不觉看她看的入神,浑然不觉身后有人在靠近,直到被拥住,她才醒神, “你做什么,快松开,她醒了怎么办。” 知道女儿午睡睡得熟,沈耀充耳不闻的把人抱到隔壁, “你不要发出声吵醒。” 混账爹,反过来要求。 紧致生涩的反应,都在说明温言没有别人,沈耀无法再克制思念的心,强硬的要她。 女儿在隔壁间,温言不敢出声,也不敢有大动作发出声响,只能狠狠咬沈耀,极小声骂他混蛋。 沈耀精力充沛的让她没空再骂,只能忍住不发出声。 温言保持了短发,并没有留长,沈耀吻在她的脖颈间,细碎发拂在脸上,柔顺滑过。 明明是来看女儿,却被吃干抹净。 事后,温言臭着脸,沈耀在背后圈抱住她, “别生气了,大功臣,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温言偏转过头去瞧他,唇上被啄了一口, “你那新部门,我给你办妥。” “真的?” “那还有假?” 温言努力去收敛惊喜,沈耀不如她意,故意去咬她耳朵,温言被痒的笑了出来。 她回到傅宅的时候,心情看起来不错,傅明庭奇怪问她发生什么好事了,有没有见到孩子。 他还以为她又要装一肚子火回来。 温言点头说见到了,然后又说工部新增的部门,不多久就可以实现了。 傅明庭的面色,看起来和高兴没关系,他淡淡问, “和好原谅了?” “不然我还能怎么办,抢又抢不过。” 其实温言愿意和沈耀和好,还有一层原因,沈耀问起了她和傅明庭的关系,她不想他性命有危,要保他。 “你可真是记吃不记打。” 傅明庭拉着脸走了,好像觉得她扶不上墙。 温言心里叹气,觉得自己成熟,不和他计较。 没过几日,在早朝上,户部的金部郎中上奏提出民间出现了商会,地区之间形成保护墙,对本地商价便宜,到外地则是翻了好几番。 目前,并没有律法和部门可以管辖商人自发形成的商会,这属于民间经济的新组织。 “陛下,若是任由发展,区域商人势力恐怕会团聚起来控制物价。” “陛下,臣也有一事请奏。” 大理寺少卿之一也出列, “近年来,民间经济纠纷案频出,没有明确的条例可据,上诉的案件越发多。” 女帝思量片刻,便开口, “众卿家如何看。” 温言敛着表情沉默,目前为止,别人想不到会和工部有牵扯,表面上是和户部有关系。 户部尚书也站出来说话了,说民间经济发展快,目前没有可制约的部门,想在户部下新增司部。 扩大自己部门,别人就要处弱,他这一提,许多人不同意,都跳出来说律法能解决的事情,何必要大费周章。 户部尚书张嘴和他们争辩,吵吵的。 突然,有人提议说,工部管辖着团体组织,商会虽然是自发形成的,但人数多,有一定规模,应该由工部管这商会。 被点到,工部尚书没有任何准备,对着温言轻咳,由她上去应对。 温言面色自如的上去,推脱说这是民间经济,应该户部管,看上去在甩球不接。 谢云看她的眼神,意味深长。 户部管商会,合理,但工部管,也可以。 不想看到户部再扩大管辖范围,利益的对争,情愿给不相关的人,也不要给可以压制自己的人。 户部本就压着所有人的钱袋,若是再扩部门,他们不得翘上天。 温言不争不抢,看上去很无辜被牵扯。 混官场,不止要会做人,还得念点官经。 朝堂上吵得天翻地覆,很难想象,在外斯文的官员们,此刻攻击的嘴,叭叭的比菜场砍价的大娘还厉害。 温言的双手缩在官袖中,一副与她无关样。 “够了,都闭嘴!” 女帝出声打断争吵,做出决断, “工部侍郎出列。” “臣在。” 温言来到政殿中央前, “工部如何解决此事。” 女帝的意思,由工部来监管民间商会, “臣提议,设工商监,出具明确条例,指引民间商会活动,一味打压,恐怕压不住。” 附属的监部,地位远低于司部,并且职能单一。 “众卿家如何看。” “臣附议。” “臣附议。” …… 没人反对,这事就成了。 散朝后,有些人回味过来不对劲,想起了温言一年多前提过要设工商司。 一些年长官员,看温言的目光,变得警惕,她的成长,叫人刮目相看。 温言好心情的昂首走着,冷不丁被户部尚书叫住,面对以前的上司,温言笑脸相迎。 户部尚书和她一起走了一段路,这工商监和户部有着关系,温言不时点头,态度不错。 谢云叫住沈耀,盯看了他许久,然后说晚上去他那里。 那个大理寺少卿,是他的人,若是没有提出经济纠纷案多发,女帝不会考虑新设部门。 沈耀一脸麻烦样,但也不能不让亲爹进家门,一顿唠叨是免不了。 三位皇子公主已经全部在外开府,除了二皇子,另外两位已经成婚。 给沈耀进献女人的官员有许多,企图得到赏识。 大驸马 第105节 在谢云的严厉教导下,沈耀对女色平常,温言是很美,但是全国比她更美的女人,也大有在。 但温言有着独特的魅力,居高位带来的权利熏陶,使得她有着官员的冷酷也有女人的抚媚。 她在燕国下令杀的人,可不少。 她既不柔弱,也不善良,但是对家人有着难以估量的包容心。 沈耀也无法理解自己,除了她之外,谁都不想要,也提不起兴趣,没有灵魂的花瓶女人,看着腻。 他的府邸后宅,干净无颜色,依旧只有一位燕国公主,沈辛禾的存在,国公府睁只眼闭只眼,不多事。 谢云来到沈耀的府邸,开门见山就问他为什么帮温言。 “爹,难道我们只能排除异己,不能培养对景国有利的人?” 温言提出的振兴手工业,在沈耀看来,是符合目前发展状态的。 谢云不被他带着跑离问题,有实才的人多了去,怎么就偏偏帮温言,还给她铺好了整条路,都不需要她做些什么。 新增部门,什么时候变的这么简单了。 “爹,我这是为了景国好,重农抑商,确实不合适了。” “你这么帮她,她怎么回报你。” “没有回报,只是对景国有利。” “你可真高尚。” “景国越繁荣,于我而言是好事。” 温言的改经济想法,不为个人,而是为国,是国策。 尽管沈耀说的没错,可谢云还是狐疑, “你和温言关系什么时候这么近了。” “既然你这么问了,那我实话告诉你,我们以前好过。” 茶水呛在了谢云的喉咙里,他忍着咳痒,咽了下去,接着怒喝, “混账,你们两个混账!” 涉及到男女的一点情事,谢云才不再怀疑沈耀帮温言的目的,再三确认问, “现在呢,还有没有。” “早没了。” “真的?” “千真万确。” “真的断了吗。” “刚才和你开玩笑的,没好过,行了吧。” 父子俩离开书房,坐在一起用晚膳,谢云好似想起什么来, “怪不得你以前说要娶她。” “都说是以前了。” 沈耀任由他误会。 谢云信他和温言已经断了,毕竟,温言现在名声很差,沈耀只要脑子清醒,就不会和她有牵扯。 沈耀见事情可以过去了,就问起另外事来, “母皇的生辰快到了,爹你准备了什么?” “和以前一样,反正她也不会打开看。” 说这话的谢云,眼中有着阴郁,任谁被长久的困在皇权下,不被爱并且没有自由,都会心中有不平。 女帝谁也不爱,只爱她的龙椅。 第69章 睡男人得擦亮眼 温言回去把设立工商监的好消息告诉傅明庭,两人在书房谈了许久,等天色黑了才出来用晚膳。 没想到,柳云依出现在这里。 “温大人,下官来找相公,不打扰吧。” “无妨,坐下吧。” 傅明庭看上去很冷漠,没有出声。 温言坐在主位,傅明庭和柳云依坐在一起,等晚膳端上来,温言和傅明庭自己拿筷子吃,柳云依一顿,才自己也拿筷,不用人伺候。 温言就是性格大咧,也觉得和他们在一块不大舒服,草草吃了几口,就走了,把空间留给他们。 “你来做什么。” 等温言离开,傅明庭才寒声出口, “我来看我相公,天经地义。” 柳云依也沉着脸,成婚后根本见不到傅明庭人。 “彩娥,以后不管谁进来,都要通报,温大人乃朝廷大员,不是谁都可以见。” “是,公子。” 柳云依把筷子一拍, “我又不是来见她!少拿这个当借口!” “请回吧,以后别来这里。” “傅明庭,我是你娘子,我想来就来!” “不怕丢脸你就再来。” 傅明庭冷漠没有情绪的话语,刺痛了柳云依, “你为什么要留温言住在这里,她没地方吗!” “彩娥,送人出去。” “柳小姐,请回。” 彩娥来到柳云依,请她离开, “你叫我什么!” 柳云依一巴掌甩过去,被傅明庭抓住,眼中的不耐烦明显, “我和你说的清楚,你自己也答应,想出尔反尔你试试。” 手腕仿佛要被捏断的痛,柳云依不甘心的红了眼, “我们成亲了,我想见你,有什么不对!” “看在你有孕的份上,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再有下次,我不介意现在就和离。” “我不同意,你如何离。” 柳云依也不装了,只要她不松口,傅明庭休想摆脱她。 “真不知道该说你天真还是蠢,你以为,柳家会拒绝温大人的要求吗。” 温言如今的地位,可不是谁都能得罪的。 “温大人温大人,从以前开始你眼里就只有她!你为什么只对她好!” 柳云依哭了出来,在还是学子的时候,傅明庭就让温言住在这里,给她单独辅导。 傅明庭的沉默,换来了柳云依的歇斯底里, “你回答我,你为什么不说话!” “就凭她是陛下面前的大红人,你要是脑子不清醒,就去问问你爹,少在这里发疯。” 傅明庭不掩饰的不耐烦,令柳云依更加激动, “明庭,你离开她,你去做官好不好,以你的才学,高升是迟早的事,你离开她,快点离开她!” “柳大小姐,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官品,看看你家最高位的柳太傅,再看看温大人,我为何要离开她。” 以温言现在的年纪和被看重程度,以后再上几层楼都没问题,傅明庭若是想做官,轻而易举。 他本就有功名在身,只要有人举荐,就可入朝为官。 “我,你,明庭,你为什么这么现实。” 傅明庭嗤笑了出来,剥开男女关系这层纱,看到现实利益,这位被娇宠长大的人,才听得懂人话。 柳云依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她没想过傅明庭会有这么功利的一面。 她也没想过,不被爱的人,当然只会讲利益,只有爱才能舍弃利益。 只能说,柳云依沉浸在自己的幻爱中,她想要傅明庭的爱,可没有明白应该拿什么去吸引他,只会像个孩子一样大吵大闹的索要。 温言晚饭没有吃饱,让寒酥去问厨房现在还有没有东西。 其实温言觉得柳云依没礼数,她堂堂二品大员在这里,岂是她不通传就进宅来能坐在那里,也是看在傅明庭面上,不计较。 就是柳云依爹,看到温言也得恭敬行礼,官大一级压死人,可不是说说的。 温言考虑,是否要搬出去,可是搬出去找傅明庭商议事情又很费时,没有现在的方便。 她一下差来就和他说事,疑难问题,一晚上解决,隔天当差有数,都不浪费她睡觉时间。 寒酥回来,说傅明庭已经在等她一起再吃点东西。 两笼刚出炉的蟹黄汤包,冒着蒸腾的雾气, “走了?” “嗯,以后不会来了。” 大驸马 第106节 “那就好,我刚才都在想是不是要搬出去。” “结论呢。” “太麻烦了,喂喂喂,我还没吃上一口呢。” 傅明庭拿走了两笼蟹黄汤包, “你不是要走,吃我的东西干什么。” “我就想想而已,快给我,我快饿死了。” “饿一顿死不了。” “你这样我要去和你的祖宗们告状。” “去啊,让他们开口说话算你厉害。” “我要吃,快点给我,我干嘛要走,我对你这么好,还有谁能像我一样忍你。” “说出心里话了,还你忍我。” “你听错了,是你忍我,行行好,汤包凉了不好吃。” “哼。” 温言当没听见他气哼,咬了一口汤包,好吃的忘记了不快, “你快咬一口,好好吃,里头是荸荠肉。” 傅明庭夹起一个,矜持的咬下,滑顺的甜肉感,确实不错,温言吹着气抽空隙说, “这个蟹黄汤包,明天我还要。” “都要走了,没有。” “你怎么这么小心眼,我都说了只是想想,我要吃的,彩娥,明天还要。” “是,温大人。” 傅明庭没好气, “养着你不够,还使唤我的人。” “大家都这么熟了,分什么你我,你汤包吃不下给我,帮你吃,不介意。” “想的美,不给。” 吃完汤包,温言突然想起来,女帝生辰快到了,但她什么都没准备。 也不能怪她忘记,一直都在外头, “完了,陛下生辰我什么都没准备。” “还能等你想起来,给你准备好了。” “先生,我没你可怎么办。” “哼。” “我宣布,这里以后是我家。” “无赖。” 三天后,工商监挂牌,其下只有一署,银会署。 童漾被温言派过去,成为监使,管理工商监。 童漾虽然武举人出生,但是读书不少,对提携他的温言忠心耿耿。 银会署很快就出台了针对新经济的管理,不仅有商会出现,还有区域出现新的流通货币,银元,可代替银两银票。 傅明庭没有为官,但他要做的事有很多,工商监的作用,他前期做了许多调查。 没有一蹴而就的事情,只有花时间的准备迎来机会。 温言在官场的前方往上走,他在她身后驱使附属她的力量,为她打根基。 很快,温言用事实的银元上奏,在朝堂上提出银元是否可以成为全国的流通货币。 货币,归户部的附属部门,太府寺管。 太府寺卿冷汗漓漓,他不知道何为银元。 温言拿出一块银元,举高, “此物为银元,价等五十纹铜钱,银楼收此物,当铺也收。” 黄公公下来,接过温言手里的银元,呈到女帝面前。 只见银元正面铸有景国的国鹰,背面为地区名字。 商人去远地行商,铜钱贯重不便,换成了这种货币。 女帝站了起来,俯视整个政殿内的人, “众卿家如何看。” 如何看,他们都不知道有银元这东西,宽敞的议政殿内,只有温言说话的声音,其他人都安静听着。 今日的早朝,格外长了些。 散朝后,温言,以及户部尚书跟着女帝去了御书房。 沈耀看着温言的背影,磨牙,对他藏着银元事。 一时间,许多人都开始询问银元之事,否则下次女帝提问,什么都不知,显得无能。 但,没有下次了,太府寺造币这一职能,转移到了工部的工商监,新设币元署。 由工部管理全国的货币,和制定政策。 工部本就统管工匠铸币,不过是从户部绕了个圈,如今直接归属工部,少去中间一个部门。 温言从户部那里夺来了权,其他人不敢小看她。 年纪轻轻,居实权部门高位,工部尚书就是个摆设,她才是工部说了算的人。 富丽堂皇的府邸里,温言被沈耀盯看着,她呵呵呵尬笑, “殿下,干嘛这么看着我。” “想看看你肚子里是否还装着其他事。” “那你摸摸,有没有。” 温言拿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沈耀重重捏了她的无耻,娇唇主动去吻他,沈耀被她不规矩的手惊到, “你干嘛。” “你说干嘛,快点脱衣服。” 不准她有别人,那她得用他,沈耀被推倒, “你冷静点。” “冷静不了,都多久了。” 温言像霸王一样,硬上弓。 沈耀嘴上说不要,双手却是扶稳了她,身体配合。 温言对他的渴求,让他心里痒痒的,好像什么都可以答应,什么都抗拒不了。 她在朝堂上很耀眼,他有种隐秘的欢愉,这是属于他的人。 温言见他闭眼享受,附身去吻他,享受什么,她才是掌控的人,用力咬上一口,让他睁开眼, “累了?那我来。” “哎哎啊,没有啊,你躺回去嗯。” 温言的双手被沈耀按住,好好雨露滋润了一番,让她知道谁主谁从。 在自己府内,沈耀不让温言回去的次数多了起来,谁也不会多嘴,更不会传到谢云耳朵里。 沈辛禾的眼睛,黑溜溜的似葡萄一样,不时抬起去看在用膳的父母,她在柔软的地毯上爬行,手里还拿着个摇铃。 丁冬和许公公陪着她,鼓舞着她。 虽然不似常人,但家庭的幸福画面,是有的。 只是,这无法解决温言对温家后继无人的焦虑,一个家族,若是没有后人继承,意味着要凋零,要消失。 温言病急,写信给冷阳,问他成婚有子后,能不能把冷凌还给她,可以提要求。 燕国,三岁的冷凌拿着信纸在断断续续的念字,他念到自己的名字,朝自己指手指, “我?” “给你娘回写个不字,她痴心疯呢,跟我讨你。” 温言在大都的风光,就是冷阳也听闻了,但这又如何,冷凌是他儿子,当然跟着他。 “爹,我有娘?我娘不是死了吗?” 脸上长雀斑的小孩童,一脸震惊,冷阳奇怪的看他, “谁跟你说你娘死了?” “大家都这么说。” “少听他们胡扯,你娘活得好好的,这不都写信来气人了。” “那我可以给娘多写几个字吗?” 看到冷阳点头,冷凌来到为他打造的小书桌,咬笔苦死起来,他会写的字不多,数的过来。 写了一个歪歪扭扭的不字后,冷凌画了一幅画,上头是冷阳牵着他,然后还有一个穿裙子的无头人,空头圈了出来。 他想问她是谁。 不等信抵达大都,冷凌就在外头喊开了,他有娘。 其他人奇怪他兴奋,有娘不是很正常,没娘他怎么出生。 冷凌被问及后,又扯着嗓子喊, 大驸马 第107节 “我娘还活着,我娘没死,我娘活着......” “冷少爷,我们都知道你娘还活着了,你娘是谁啊?” 这个问题,冷凌回答不出来,他皱着眉说, “我爹说等我长大后就告诉我。” 八卦的人通通散去,徒留冷凌在原地思考,紧接着一阵小旋风一样,冲进了冷阳的书房, “爹,爹,你说今年中秋要回大都,能不能带我去见娘。” “不见。” “为什么,我要见我要见。” “她很凶很丑,还会把你带走。” 冷凌呆若木鸡,他娘很凶很丑? 小小的孩子,向往的是那种美丽温柔的娘亲,再不济也是英姿可亲的娘亲,冷凌哭了,哭得还很伤心。 冷阳没想到他这么在意,只好改口说, “你娘是大都最美的人,别哭了。” “真的,你没骗我。” 遮眼的小手打开手缝隙,泪汪汪看着他爹, “你带我去见娘。” 见冷阳不应,冷凌又哭了,哇哇大哭,这一次,无论他怎么哭,冷阳都不理会。 小孩子口无遮拦的,懂事了再说。 温言收到了两封信,拆开第一封,整张纸上,只有两个字,做梦,笔锋苍劲。 第二封,稚气的不字,以及一副需要端详理解的画作。 温言气馁的趴在了桌上,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后悔了,当初干嘛要跑到燕国生孩子,若是豁出脸皮去,她现在什么都有了。 冷阳收到温言的回信,她可怜兮兮说自己身患绝症,不会再有孩子,只要让冷凌认祖归宗到温家,她愿意帮助他回来。 身患绝症,认祖归宗,呵。 冷阳决定给她一个惊喜,毙了她荒谬的想法。 第70章 最倒霉的人 在女帝的生辰前,温言去宗人府看望萧羽蓁,她有许久未去了,见到人的时候,她吓一跳。 萧羽蓁的状态,看起来不算好。 见到温言,萧羽蓁掀了眼皮子,朝她手看去, “来了,带了什么东西。” 萧羽蓁躺在一把摇椅上,之前剪短的发,因为温言不在,又变长到齐肩了,她的精神,看起来很萎靡。 温言打开带来的盒子,里头装着金银花梨膏糖,颗颗硬质晶莹。 萧羽蓁捻了一颗,往上抛起,然后用嘴接住,尝到清甜的味道,夸不错。 温言也给自己塞了一颗,含在嘴里,口齿不清问她, “萧将军,你怎么这样了?” “还不是那沈家姐弟,有病。” 萧羽蓁被沈乐潼和沈棠骚扰的快要爆炸。 “他们怎么你了?” “一个来刺激我,一个来睡我。” 温言以为女帝在前,恭亲王在后。 “萧将军,其实我不是很明白,以你的本事,不该会被困在王爷的后宅这么久。” “你当我愿意,简直倒霉透顶,不过就是随手救了一次人,就被缠上,告诫你,千万别发善心。” 萧羽蓁不愿谈,温言也不勉强,转头就说起了东阳王,还说把他儿子给押了回来,没想到萧羽蓁冷冷一笑, “找不到老子报仇,拿小子泄恨,可真有她的。” “萧将军你知道东阳王?” “他那两条腿就是我给打断的。” 丝毫不觉自己说了什么事的萧羽蓁,又扔了一颗梨膏糖到嘴里,温言惊讶极了, “你打断的,你胆子这么大啊。” “当时又不知道他是谁,你还别说,回想起沈遇的表情,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 那时候,萧羽蓁年轻气盛,若是时光倒回,她肯定扭头就走。 温言在宗人府待了一整个下午,她离开的时候,萧羽蓁问她沈衍的消息, “萧将军,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哪里能知道。” 萧羽蓁皱起了眉, “我跟衍儿说过你们成亲的事,他没给你过消息?” “大概,他没同意,不承认这亲事。” 温言猜测的说。 “荒谬,这亲事岂是他说不认就不认。” “可能不想被我耽误吧。” 温言火上浇油,萧羽蓁对沈衍怒, “蠢货一个,娶你抵多少支军,捡芝麻丢西瓜。” 就凭温言现在在工部的地位,给东北军调点物资,又不是不行。 温言对沈衍不吭声的行为很恼火,但凡他吱个声,她也不至于被沈耀欺负,还不是看她没丈夫,才肆无忌惮。 温言才不劝萧羽蓁,沈衍就是不把她当妻子,也该当个朋友,默不作声的,就跟死在东北一样。 被老娘妻子念叨的沈衍,也在痛骂她们,萧羽蓁做得绝,对他下了药。 原本沈衍并没有发觉自己的不对劲,只当无心女色,可等好几次有女人投怀送抱,他一点反应都没有,不由得怀疑起来。 说来也是巧,他带人经过关城的时候,正好救了一名江湖名医,叶三娘为报答他的救命恩,给他做了个全身检查,于是就知他的狠毒娘给他下了不能碰女人的毒。 叶三娘日夜钻研解毒,可这毒实在太霸道,一个不好,可能会终身不举,她也不敢轻易尝试。 沈衍近期的情绪,就跟南方的冬天一样,湿寒阴冷。 萧羽蓁一直在掌控他,防止他脱掉缰绳。她不准他找女人联姻,要他靠自己统一东北军。 沈衍怒得想杀人,她都被关在宗人府了,手还伸这么长,先是给他下药,又替他娶亲,怎么就这么能! 还有温言,讨得了萧羽蓁什么欢心,连另一半兵符都给她,想他在这里拼死拼活的,都抵不过她手里的东西。 听说她一直和傅明庭住在一起,形影不离的,他爹娘也不管管。 沈衍心里的火,烧得旺盛,主要还是对萧羽蓁,摊上这种娘,他上辈子杀人放火十恶不赦了吧。 有种对别人下毒啊,专挑亲儿子下手。 当叶三娘从张仪麦嘴里知道沈衍是温言的丈夫,吃惊极了, “真的假的,可温大人说她守寡啊。” 这话原封不动的到了沈衍耳朵里,他把叶三娘叫到面前来, “你认识温言?” 叶三娘点头,问, “沈世子,你真是温大人的相公吗?” “我不是谁是,你怎么认识她的。” “话说来有点长,但若你是温大人的相公,我可以教你们的军医配置金创药。” 叶三娘把在南巡的遇见说给了沈衍听,并且告知他,她以及聚义山庄是温言的人。 “沈世子,温大人身上的蛊,比你的毒还要难解,你们夫妻得罪的人,下手可真狠。” 叶三娘还以为他和温言是被同一人下毒下蛊,否则哪能这么巧,一个不能生,一个不能碰女人。 于是沈衍又知温言身上不知道被谁下了情蛊,只能生这人的孩子,相当于被拿捏住。 蠢货,沈衍心里骂。 摊上一个失心疯老娘不够,还有个愚蠢妻子,他绝对是这个世界最倒霉的男人。 他口中的失心疯老娘,是名震天下的大将军,愚蠢妻子,是在朝堂上炙手可热,大放光彩的权臣。 叶三娘暂时留下来了,受了情伤的她,被张仪麦的美食治愈,什么心结都消散了。 张仪麦也很喜欢这个落落大方的女医,盛情留她。 沈衍通过聚义山庄,给温言去信了,但是这信,并没有抵达到她的手里,而是傅明庭先过目。 傅明庭看完后,把信烧了,一字不提。这个活着和死了差不多的丈夫,就别来打扰。 借用聚义山庄,想得倒是美。 这是他替温言收拢来的势力,岂是沈衍张口说用就用。 女帝往年的生辰都比较简单,但今年逢龙年,内务府办得隆重。 五品以上的官员,全部可携带妻儿来为女帝贺寿,这等结交露脸的大好机会,自然所有人都不会错过。 大驸马 第108节 天气适宜,宴席不在殿内,而是露天。 放眼望去,全是携家带口,只有少数几个独身坐,就是沈棠,也带了侧妃。 孤家寡人温言,坐在前头排,看着显眼。 她原本想让苏夫人和她一起坐,但遭到了温伯侯的反对。 如今倒是没有谁会不开眼来找她不痛快,顶多私下里嘲讽她。 宴会才开始,温言独饮,视线只落在杂耍的戏伶身上,一群彩衣伶人,脚下踩着圆球,在滑稽漫步。 当陈聿修来到她面前,询问是否可以坐下,温言点头同意,他也独自来贺宴。 温言保持着清爽短发,只戴了镶嵌宝石的额饰,单边垂落下银链流苏,耳上戴着薄薄的白色翡翠耳环,远看似两片羽毛。 陈聿修的手指,去弹她的耳环,不经意的亲密举止,引来一些侧目, “这不是你以前戴过的吗,怎么还戴着。” “节俭是美德。” “我那里有一批绿石料子,你要不要。” 温言摸起下巴,眼神在陈聿修身上来回扫, “你怎么不说你有只会翻跟斗的猫。” 陈聿修的薄唇翘起,从善如流,凑到她的耳边, “那你要不要跟我回去看会耍杂的猫。” 温言微微侧过去,两人眼神交汇,暧昧的唇,挨得近。 丹凤眼眼角上扬,被凝视的人下颚小幅度上仰,彼此的气息可闻。 不可言说的气氛围绕在他们身边,酒,开始有滋味起来。 煞风景的一排人出现,沈确,沈耀,沈枝意三人带着各自的正室,还有黄公公,站在温言面前等她,女帝召他们一起上去。 温言泰然自若的站了起来,拍拍整衣襟, “好了,走吧。” 黄公公带着温言走在最前,后面三位皇子皇女整齐走。 女帝下首,坐着两位皇夫,见到人都来了,给每人都赏赐了一个寿桃,分福给他们。 在谢恩过后,只有温言当场吃了,女帝问她送了什么礼,让她呈上来瞧瞧。 傅明庭的审美不用担心,温言的礼被抬了过来,是粉色琉璃寿桃盆景,大小错落有致的粉桃,叶子是淡雅的绿玉,看着赏心悦目, “去放朕御书房。” 批阅奏章累累了,可以看看这东西。 “上次你跟朕要的玛瑙灯,待会儿自己去拿。” “谢陛下。” 温言笑着谢恩,傅明庭看上的燕宝,她没有食言,一样一样给他讨来。 女帝没有看其他人送了何物,让他们回去。 皇子公主驸马们,皆不如一个宗室世子妃受宠。 夜色里僻静无人的角落里,温言被按在宫墙上,沈耀生气的警告她不准再和陈聿修凑得近, “又没什么,不过是讲了几句话。” “讲话挨那么近干什么。” “周遭比较吵嘛。” “你给我老实点,再看见你们有下次试试。” “这能怪我,又不是我主动的唔唔唔。” 带醋意的唇,用力吻了上去,穿薄衣的身体拥紧在一起,吻得气喘,吻得难舍。 情蛊已经深种,就是原本没情,也受影响。 滋生在阴暗里的炽热蓬勃感情,变得逐渐不能满足起来,渴望要更多。 温言提让陆樱代替陆北成为国公府小侯爷,这样一直住陆家才不受诟病,她要沈耀和陆樱也只做名义夫妻,否则她是不会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再和他保持关系。 他们两若是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沈耀本就有此意,但不想答应的太快,故作考虑姿态。 月下,窈窕妍美的女人,踮起脚尖,亲上男人如玉白的脸颊,在他耳边轻声说, “分手。” 才说话的嘴鼓了出来,被手掐住两边脸颊,沈耀的眼神变得很危险, “你想死吗。” 温言踩他一脚,才换来松手,她揉着脸, “谁叫你装。” “哼。” 柔情蜜意的气氛是没了,温言扑在他怀里,手指去碰他唇,被躲过,手指又去碰,被抓住咬了一口。 “你急什么,等陆樱来求我才好办。” “是是是,我急,我对你最着急了。” “少嬉皮笑脸,以后还提不提。” 温言也学他故作考虑,换来腰间狠狠一掐, “哎呀,疼死了,不提了,你刚才不也是这副样。” “哼。” 过分的男人,不许她学。 望风的许公公,看到有人来,出声提醒,沈耀不徐不疾地走出去,宴会上叫不出名字的小姑娘,见到二皇子迎面走来,小鹿乱撞脸上红晕飞霞,低头行礼。 沈耀目不斜视的经过,带过一阵风。 过了一会儿,温言才从暗处走出来,暗暗叹气,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刚才迷路的小姑娘,见到前方是堵墙,又转身回去,眼见前方有个女子身影,立即上前去求助。 见小姑娘不认识自己,温言没有计较她的无礼,而是给她指了路离开。 温言不知,小姑娘留在原地回想,突然,她的脸色煞白起来,这位给她指路人身上的香味,和刚才二皇子经过时闻到的一样。 小姑娘使劲拍自己的脸,忘记忘记,什么都没看到。 可等她看到灯光,欣喜的要回去时,有两个小太监出现。 被捂住嘴的小姑娘,看到了许公公,惊恐色出现,她不断摇头,眼泪大颗的落下,绝望的看向灯光处,爹,娘,快来救救她。 许公公面无表情的命人带着她离开,悄无声息失踪的姑娘,会出现在隔天,一具醉酒失足从高墙上坠落的尸体。 回去的温言,与谁都保持了距离,想要对她自荐枕席的人,还真不少,毕竟她手握大权,又年轻貌美,贴她完全不亏。 温言在半场的时候就离开了,拿着女帝赏赐她的东西回傅宅。 她拿出铜座玛瑙灯,来到傅明庭面前献宝,对方脸上是止不住的喜意,露出了由心绽开的笑容, “彩娥,给我们家温大人切最甜的瓜来。” 彩娥捂嘴笑着应下,去给温言端水果。 白色玛瑙灯杯底下,是雕刻栩栩如生的鲛人,他的尾巴支撑起灯。 据傅明庭后来调查,藏在铜身像里头的灯油,很可能是万年不灭的鲛油。 书房里的灯全部灭了,温言和傅明庭在黑暗中,惊喜的看着被点亮的玛瑙灯,火焰的颜色,温言从未见过,是淡蓝色的。 只点了这么一盏灯,整个书房却是明亮,温言和傅明庭的眼睛,盯着火焰久久移不开,温言率先开口, “我死了这灯给我陪葬。” “不行,我的墓里要装它。” “那我大方点,我的隔壁给你留位,这灯放我墓室。” “那我吃亏点,我的墓再扩大给你留位,这灯要放我这里。” “放我这里。” “不行,放我这里。” …… 有种说法,有长明灯,能被神明看见,转世能得到祝福。 幸亏女帝不知道这里头装的是什么,否则还真要不来。 因为这灯,温言和傅明庭连死后墓穴都商量好了,灯放中间,一起照亮他们两个。 第71章 应酬的酒局 货币银元,在全国范围内统一流通,正面景国国鹰,背面女帝肖像,写着元平通宝。 银元的面额分三种,分别是伍角,壹圆,拾圆。 它取代铜钱和碎银,元宝和银票依旧保留。 在工商署的政令发布下,民间的银楼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温言趁机招皇商,成为国民银楼。 所谓国民银楼,并不是没收个人资产,而是附属于工商署,由它入股,然后主控股分红,经营由商人自负。 这个条件,对银楼商人来说,这简直就是抢了钱又让他们干活,谁愿意啊。 但由于还有后续,商人们苦恼极了,纠结是否是个机会。 大驸马 第109节 虽然工商署主控股国民银楼,但是,国民银楼将在景国的每个州,每个城,至少都有一楼,更别说还有那么多的县。 景国那么大,若是遍地能开,就是利润的大头被工商署拿去,也够让被选中的皇商乐开花,并且,这能垂名青史,光宗耀祖。 选银楼皇商的消息,在景国各地传开,不拘大都本地的商人,只要符合工商署颁布的条件,所有银楼商人都可以来竞选。 名额有四个,最后的定夺权在温言手里。 一时间,请温言喝茶吃饭的局,多不胜数,商人的背后,都有达官贵人做靠山。 就连周浔之也邀请她,六部之首,吏部尚书的面子,温言不能不给,带着傅明庭一起去赴宴。 明规官员私下不能聚宴,若是同僚私聚,地点一般都在隐秘的郊庄。 时间在休沐日的前一晚,温言和傅明庭来到郊外半山腰的别庄中,在太阳落山前抵达了目的地。 私局上,沈枝意和陈煜安也在,还有御史台大夫杨大人,刑部尚书卫大人作陪。 陪客的两人品级都要高温言半级,这场私局,周浔之给足温言面子。 沈枝意比以前长进许多,会和温言虚伪客套了。 四大国民银楼一旦建立起,这经济秩序,就由他们说了算,就算是有商帮,也造成不了多少影响。 温言虽然没有改动限商令,但国民银楼可以帮她间接实施改革。 温言想的是改变现有的经济机构,而其他世家大族,想的是分一杯羹,占取这银楼的龙头老大位置。 饭局上,吃的东西不算珍奇,周浔之提供的酒,叫人开了眼界。 这酒出自鸿州的一个私人酒窖,产量一年只有二十坛。 味香但不烈,上口贪杯也不易醉。 酒桌上,向温言提出来的银楼竞商问题,全部由傅明庭代她回答,她只微笑喝酒,一概不接话。 她的这副态度,别人会觉得她摆架自大。 但,这是她在所有局上的态度,不开口拒绝直接得罪人,已经是她和傅明庭想到的最好态度。 沈枝意就不爽她装腔作势的模样,想要开口,被陈煜安握住手,桌底下,他用力扣住她的手指,暗示她不要冲动。 沈枝意瞥了一眼陈煜安,没有其他动作。 周浔之早就知道她在其他人那里也这样,并不觉得她自大装腔,反而觉得她聪明棘手,一张脸对所有人,即便得罪人,也不过是态度有问题,不会上升到其他。 一顿饭就想拿下名额,自然没这么容易,周浔之把这场私局,当作拉近彼此关系,并没有推荐谁。 临走时,让沈枝意和陈煜安送她到门口,全程给到位面子。 沈枝意虽说是公主,但目前官职低下,不比温言手握实权。 她维持着虚伪客套,和气目送温言离开。 等人走远,沈枝意的脸就变, “爹,你看她什么态度,全程一声不吭。” “公主,温大人这招很高明,不说话才不得罪人,那个傅先生也不简单,说话滴水不漏,叫人无处下手。” 陈煜安见周浔之皱起了眉,替他回答。 周浔之对陈煜安很满意,刚才若不是他制止沈枝意,恐怕她要说些不该说的,他抬眼对着沈枝意道, “煜安说的没错,她和傅明庭一唱一和,你要是刚才冲动出口,她就有借口马上走。 煜安,温伯侯那里怎么样。” “温伯侯很谨慎,连礼都没有收,全退了回来。” “以后宫宴都让你堂兄参加,让他去接近温言。” “是,周大人。” 沈枝意在一旁安静听着, “爹,为何不直接给温言和陈聿修制造独处机会,让他们生米煮熟饭,拿捏她的把柄。” “煜安,你以后加紧看着她,免得闯祸。” 周浔之都懒得理,陈煜安代他回答, “公主,我们又不是要和温大人结仇,你这么做,她肯定会报复回来,她身上的桃色已经很多了,不会在乎多一个。” 温言手握着工部大权,把她给得罪狠,她想打击报复回来,很容易。 想要算计她,代价不划算。 况且,温言很会做人,做事也圆滑,不会故意做一些恶心人的事,周浔之想拉拢,并不想推远。 这边在讨论,下山离开的温言和傅明庭也在谈论今晚之事。 周浔之这个老狐狸,御史台和刑部,属于景国的法司部门,而苏沉的镇抚司,属于执行机构,虽然有直接的逮捕权,可若是御史台和刑部有意为难,镇抚司恐怕也得放人,更何况,她爹就在御史台。 “先生,看他们的样子,很难罢休。” “我们等着他们出价,让他们争去,明天你可不能因为二皇子就松口,听到没。” “我看着像是会因色发昏的人吗,你对我也太没信心了。” “那就好,明天我们......” 两人在马车内商议着明日如何应对谢云和二皇子。 隔天的休沐日,温言睡到晌午,昨晚的酒,后劲有些大,在她漱口的时候,下人送来冷家的请帖,邀请她参加几天后的冷家长孙的总角礼。 温言的脸色变得很差,好个冷阳,绝了她抢回儿子的念头。 燕国的冷阳,收到国民银楼的消息后,提前送冷凌回国,举办入宗总角礼。 冷阳的这个私生子,一时间也在大都传的沸扬,居然都已经三岁这么大了。 让人奇怪的是,名门冷家接纳了这名私生子,立为长孙。 冷家不声不响的低调有了第三代,冷如柏正值壮年,冷阳又站稳脚跟,接替父亲是迟早事,如今冷凌为长孙,相当于宣布他为冷家继承人。 外界都在猜测冷家是故意为之,冷家父子兵权太重,长孙为私生,降低他的门楣,来减少女帝对冷家的忌惮。 不得不说,冷家父子老奸巨猾。 事实也如猜测的那般,女帝松口了冷阳中秋回景国,既然探亲可回,那择日调回国,也是迟早事。 冷家虽然树大根深,但懂藏锋,一不沾皇亲,二不染文官,女帝对他们算是满意的。 倘若冷家真的和三公主结亲了,那可就真不好说冷如柏是否会提前卸兵权。 温言把请帖扔在地上,还踩了好几脚,可恶可恶,冷阳这个冷面鬼,实则诡计多端的很,当初威逼诱哄她生下孩子,肯定就是算好了让女帝放下戒心。 冷凌被立为长孙,她哪里还有机会抢走,一封长达三页的骂信,送去了燕国。 书写发泄怒火还不够,温言在院子里练习射箭许久,才情绪恢复。 平日里遇到公务上的烦心事不少,傅明庭建议她练射箭,一来帮助凝神平复心情,二来对于不懂武艺的她来说,这是最有效击敌的方式。 在重新沐浴过后,又吃饱了肚子,温言的心情才恢复,晚上还有鸿门宴应对,可不能出差错。 傅明庭同温言一样,保持着短发,他身上佩戴的东西很少,为了整体看起来协调,他的衣饰做出了改良调整,变得简单。 外衣多是修身,对襟开领,需要套头而不是系绳,袖子变窄,手露在外面,束腰只垂一枚玉坠。 他身量本就长,如此,既有男人的儒雅成熟,又有清爽英姿,为他着迷的女子,其实一直有很多。 就是曾经的同窗,还有对他念念不忘的。 温言受他影响,也改良了自己的衣饰,多为修身的短衣高腰裙,也有不系绳的长裙。 今日,她穿了一身斜领开襟的白色长裙,没有束腰,只有长裙原有的腰弧。 没有戴任何的发饰,耳上干净,脖子里是一串显眼的绿珠项链,衣襟上垂挂一枚通透的玉佩,除此外别无首饰。 但是妆容,精心修饰过,呈现简单却耐看。 她和傅明庭身上颜色一深一浅的去赴谢云的宴,到了目的地,一路被人注视,两人身上简单,却是气度不凡,有种不需要靠衣装就有的贵气。 谢云的私局,在一艘三层高的大船上,人上船后,就开船远离岸。 温言和傅明庭一前一后进去,一番客套后入座,除了谢云,沈耀,还有三名陪客官员,以及,陆北。 沈耀和温言装的彼此不是特别熟的模样,一个客气,一个装腔,实则心里头在磨牙。 他怎么带陆北来了。/她怎么和傅明庭看上去是一对。 酒局上的菜式,全是现场打捞现做,吃个鲜。 小白虾的两种做法,温言都很喜欢,一道清煮,一道香炸,她闷头吃,把话语全部交给傅明庭的行为,惹来了沈耀不快,他故意命人撤掉两道小白虾,改换上温言讨厌的螺和多刺鱼。 尽管螺全部是把肉挑出来的,可温言还是很讨厌这东西。 她手里的筷子停了下来,改喝汤。 可汤又不能一直喝,一盅喝完,新菜迟迟未上,很难说这不是故意的,如此,温言面对搭话,不得不开口了。 “小侯爷,你不过有爵无官,本官并不想回答你的问题。” 温言高傲回绝陆北的问题。 其他人没想到她这么直接把人堵哑口,一点面子都不给国公府,也不给姻亲的二皇子。 傅明庭打圆场,不至于场面冷。 温言若无其事的夹了一筷子鱼,慢慢挑刺,看着很专注。 若不是知道她对其他人也是这副态度,谢云早就把她扔河里去了。 “温大人,你这短发看着清爽,听说很多人效仿?” 言下意装装就差不多了,还想不想在军队里推改了。 温言就等着他提呢,她面上装出一副茫然样, “我不知道啊,大概干活的人都觉得这样方便吧。” 谢云看着她与之前上门来求他的截然不同脸,向来冷淡的脸,勾起一角唇,小瘪三,还装。 其实,温言私下里已经答应给沈耀一个名额了,但是要求他对谢云保密,她要以此来换取军人剪短发的革变。 沈耀对此,自然是同意的。 大驸马 第110节 既然谢云主动谈起,温言也来了精神,一改之前让傅明庭代她回话的模样,眼神盯着谢云微微笑。 其他人见状,知道要进入主题,都闭嘴听着,心中只觉得温言真不简单,大都督谢云,这么被动的情况,少见。 沈耀看他爹和温言在斗,笑着喝下酒水,但目光落到傅明庭时,笑意敛去,柳云依以前就为了他多次拒,虽然他对人也无意,但就此受到了冷脸。 更何况,他现在和温言一直形影不离,甚至住在一起,要不是知道他们真清白,温言又再三强调他的用处大,沈耀才不会饶了他。 这国民银楼计,就是他想出来的,沈耀觉得他还算有几分真本领。 傅明庭对着沈耀谦逊微笑,腹诽着他是个狠毒小人,下了情蛊还不够,还千里追踪夺女,让他的计划全没了。 两人头一次近距离相互打量,面上虚伪着,内心都在看对方不爽。 “傅先生为温大人鞠躬尽瘁真叫人感动,听说你马上要为父了,恭喜啊。” 沈耀这嘲讽语气,就是陆北都朝他看去,柳云依是他前未婚妻的事,出丑闻的事人尽皆知,如今又成为傅明庭的妻,二皇子这是在柳云依那里受过气? 傅明庭面上维持着风轻云淡,只回前半句,不应后面, “温大人慧眼识在下,为她做事,应当的。” “傅先生看着脸嫩,平常是否注重养身。” “不过少吃些油腻罢了,谈不得养身。” …… 与谢云约了下次登门拜访后,温言和傅明庭下船回去了,一路上,傅明庭抿着唇,一副受气的委屈样,温言试着开口, “别生气了,他人就那样。” “你就看着他这么对我。” 沈耀确实也过分了点,明知道柳云依现在和傅明庭成亲了, “是他不对,我肯定去说他,让他不要欺负你。” “就这样?” “那你说想怎么样,我肯定帮你。” 温言站他的态度,傅明庭的脸色才好起来, “一个月都不准去见他。” “好好好,答应你。” 温言哄着傅明庭,心想自己夹在两个小心眼的男人之间,也是够衰的。 都叫什么事,又不是因她而起,却要她负责。 隔天沈耀要温言回他那里,遭拒,他非常不悦的问, “是不是因为那姓傅的。” “昨天你确实也没风度。” “他跟你委屈上了?” 沈耀的语气,已经透着不愉, “哎呀,你怎么也气上了,别跟他一般见识了,读书人都有股清高气。” “你帮他?” 沈耀抬着下颚,眼挑起来,一副敢帮着他你就死定了样, “没有,怎么会呢......” 温言又哄着沈耀,骗傅明庭加夜差,和沈耀一起回他府邸用晚膳。 哪知回到傅宅,彩娥告诉她傅明庭在宫门口等她。 “啊!” 温言简直头痛,这两个男人,爱咋咋地。 第72章 花言巧语下套 自打被傅明庭识破她骗他加夜差后,就一直对她阴阳怪气,没个好脸色。 温言只好就真的一个月不去沈耀那里,天天准时回来,于是,连沈耀也对她脸不是鼻子。 两边受气的温言,不忍了,对着傅明庭说他干嘛要和柳云依成亲,换别人都没这么多事。 既然是他自己选的,就不能不让别人说。 温言又数落沈耀,既然人家成亲了,他这么多事是不是还在乎柳云依。 这么一通下来,这两人才安分了,不再折腾温言,但是,他们都把这梁子记住了。 温言忙着应酬,全是奔着国民银楼而来,几乎天天有私局,没个空的时候。 冷凌总角礼那天,她只送了礼,人并未过去,一是人累需要休息,二是不想见到徒留念想。 这一天,她独自坐在阴凉的沧浪亭下泡茶喝,小炉的炭火上烤着锅巴,以前的她,恐难如此静下来。 风吹竹浪,叶簌簌声,袭来的风,夹着茉莉花的浮香。 温言的目光放空的望着一片绿松竹,有时想想,她觉得自己当初做错了一些事,现在的结果是在惩罚她。 至今,她都不敢告诉父母她无法再诞下属于温家的孩子。 和沈耀的关系,恐怕难以摆脱。 沈确比起他来,要正常许多,就算他们两人之前闹和离闹的难看,沈确也从未伤害过她,更没有用阴损的法子来控制她。 她以前骂他的话,也是气头上,除却在政治上,沈确其实很男人,心胸并不狭窄,只是不善言辞。 正思绪乱飘着,寒酥引人走了过来,温言想骂自己,没事乱想什么,把正主给招来了。 沈确看着温言迅速收起伤感,笑脸客气接待他。 “给名额,要求你提。” “你这么直接。” “又没别人,说吧,怎么样才肯给。” “我想把三年期立学成为强制性,景国的每个幼童必须去读三年书。” “你知不知道这得花多少钱。” “知道啊,这学堂,跟国民银楼挂钩。” 温言给沈确倒上一杯茶,把国民三年读书计划跟他说,由国民银楼在当地建造学堂,学子费用全免,户部对其可以斟酌减税收。 温言在礼部没人,沈确有,这推广三年强制学的政令,他可以办到。 沈确直接,温言也没藏着掖着,喝茶期间就在讨价还价。 “这么个连环套,其他人知不知道。” “目前只有你知道,保密啊。” “南衙禁军可以剪发,你不要再卡我要东西。” “早说呀,我每次找借口也要动脑子想。” “就知道你故意。” “呵呵呵。” 今日休沐,并没有要紧事,两人在亭下交谈了许久,直到日落,出现黄昏。 金色的光芒照射在竹林间,道道浮光仿佛可触。 温言和沈确避开了彼此的目光,只望向远处风景,天空呈现多彩的霞云,绚丽多姿。 温言没有开口留用晚膳,送人到门口,目送他离开。 沈确的做事效率很高,隔天的早朝上,他就以全新的面貌出现,短到耳之上的发,本就英俊的脸,更加显眼。 汇集在温言身上的目光,多不胜数,快把她灼融,大皇子这是拿到名额了吧,投名状都出现了。 女帝看着暗流涌动的朝堂,眼中有着冰冷的笑意,温言成长很快,不负她期待。 南衙禁军出现了剪发令,沈确起带头,所有人变成寸发头,独树一帜的禁军形貌,辨识度极高。 这是沈确故意让人认为,他用此来和温言交换名额,从而隐藏礼部在暗暗拟三年学令。 每每早朝,文官列的温言,和武官列的沈确,因为发短,格外的醒目,再加上两人以前是夫妻,总有些风言风语。 温言已经无所谓了,她身上的谣言反正多到洗不清,她清者自清,不去在意。 可有人在意,并且醋意特别浓。 温言已经记不清是多少遍的解释,沈耀就是不高兴她和沈确私下见面。 “殿下,你饶了我吧,真的什么都没有,我现在只有你。” “那你以后不准和他见面。” “以后我都让傅明庭在场行不行。” “他会帮你做伪证。” “天啦,我这活就是要和人打交道的,避免不了。” “你想和他私会?” “啊,我要疯了,谁私会了,阿耀,你理智点啊。” “你是不是觉得他好看。” “不知道,我没注意过,若是你剪短发才好看。” “真的?” “当然,你在我心中是最好看的。” 温言耐心的抚平他那颗酸溜溜的心,不让问题持续发酵,及时解决。 大驸马 第111节 这厢醋在乱飞,另一头也是如此,但是宋颜可就没沈耀的好待遇被人哄,沈确被冤枉,哪里会给她好脸色。 地位的不平等,自然造就了下位者才要给解释。 沈确向来有事放心中,甚少说出口,宋颜无端猜忌,他不愿理会,冷着她,让她自己清醒。 不是谁都像温言那样,愿意放下身段主动去解开误会,任由坏情绪加注在自己身上,反过来去让爱人开心。 这需要本身有足够强的情绪调节能力,而宋颜,患得患失,她的善解人意,在大都这个政治场中,消失殆尽,她其实并不擅长政斗。 温言正当红不说,就是陈煜安,也如鱼得水,如今她才明白,过去父亲劝她做侧室更合适,有宋家压制着,温言不会对她如何。 可她不听,在温言失踪期间威胁沈确要成正室,沈确如她愿了,可也从此把他推远了。 宋颜在吏部,在周浔之手下,可想而知她过得什么日子。 她的理智告诉她,沈确和温言不可能再回去,可情感上无法接受,沈确的心中就是给她保有最深的位置。 宋颜的压力很大,来自家族的,来自沈确优秀带来的,既然她站在了驸马这个位置,就必须要有价值,她的无作为,导致宋家已经绕过她,直接找沈确。 而沈确,什么事都不会和她说,他并不信任她。 宋颜后悔了,她自折双翼,把自己困在这里,若是她还留在军营,会更适合她发展,当初,沈确也是因为她的坚毅才另眼相看。 原本她还沾沾自喜,介入沈确和温言的感情,她胜了,可后来才明白,他不过是顺势而为,收拢宋家,多个侧室,对他而言,无妨。 他的爱,给了他的正妻,给予她的,不过是沧海一粟。 一次争吵中,才知,沈确和温言有着三年多的少年真挚感情,说她如何比,一个因为身份接近他的女人。 在周浔之的架空下,在宋家的催促孕孩下,在沈确的冷淡对待下,处处不得志的宋颜,经常失眠,折断翅的鸟,埋下了抑郁的种子。 选择都是自己做下的,人生,没有回头路。 因为沈确的信号,给想要名额的人造成了压力,都加紧了步伐争夺,谢云松口了,在拟军需要大规模生产士兵头盔。 工商监要再新建一署,专造模具制出来的器械,统一所有的数据用量,如此,军队剪发,已经是前提,无需再议。 此消息出来,其他人也都明白,名额又少了一个。 想要国民银楼的名额,得拿实打实的东西来换。 这东西,并不是有钱能换来的,而是权带来的,自古以来读书人崇尚做官,就是此道理。 温言虽然没有明说拿名额的要求,可是沈确和谢云已经替她宣传了。 那些想靠钱财来打动她的,全部歇息了。 当温家二小姐,温书韫被破格提拔为吏部考功员外郎后,周浔之也得了名额。 三家姓沈,争不过,如今只剩下最后一个。 这最后一个,温言放话出去,公平竞争,实力优者胜。 就是官场资历老的人也都在骂温言奸诈,收了好处还要名声,放出这么一个让人争破头。 谢云和周浔之轮流在女帝面前说她坏话,没过多久,温言在御书房受到了雷声大雨点小的批评,临末了,女帝还留她一起用晚膳。 谢云和周浔之怒,这哪里是训斥,是在指点吧! 果然,温言低调了起来,自己不出面,让工部尚书出头。 工部尚书还高兴自己得了决定权可以收好处,招标商会当天,看到一大群虎视眈眈的人,他才有苦难言,特娘的,是个坑。 当工商署宣布国民银楼需要造国民学堂后,瞬间如水进油锅,工部尚书被围了个水泄不通,要他给个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他也是现在才知道还有这附加条件,挨千刀的温言! 也就在这时,礼部公告发布了三年学堂制度,连环套开始,皇商得行善。 只给赚钱不给做事,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事。 这一举,彻底打响了温言在朝为官的手段,全被套了进去。 早朝上,女帝状似不经意提问温言,有无取好国民银楼的名号,温言说没有,请女帝赐名。 女帝稍顿后,顺畅的报出建元,万通,景兴,永荣。 “谢陛下赐名。” 温言面上绷直,瞧不出一丝和女帝唱戏的神情。 都御赐名了,那还和原本的商号有何关系,和国有有何差。 谢云和周浔之眼神剐着温言,就是沈确也瞪着她,说一藏一。 温言面上保持着正经,看吧看吧,目光烧不死人。 一散朝,眼见几个人就要来找她算账,黄公公来给她解围,召她去御书房。 温言非常可恶的笑了出来。 “各位大人,本官先走一步了,可不能叫陛下等。” 一群人都在暗骂她,小狐狸。 温言在官场得意,但并没有得意忘形,做人还是低调,但是所有人都不再对她掉以轻心,给她起了个绰号,温花语。 花言巧语,最是骗人。 第73章 头号仇人 御赐名的四大国民银楼在各地开始迅速开张起来,每个州的州城为总部银楼,对工商署对接负责。 温言的工部和户部走得一直很近,两部穿一条裤,减部分税来造福当地百姓,很快就批了下来。 原本对温言怨声载道的皇商们,又变了脸,变得感恩戴德起来,工商署要求的学堂,要造得漂亮,吸引优秀夫子学子。 因为有三年毕业生的考核,若是州排名靠前,奖赏大力度减税。 工商署一套又一套,指挥着商人们使劲干。 而景国兵需要全部剪发的军令,也全部传达到各地,就是驻守在燕国的军队,也全部执行。 冷阳收到父亲厚厚的一踏信,里头述了温言的作为,流露出欣赏意,并且改口不再骂他自作主张和温言有孩子。 有冷凌在,温言无论如何都撇不清关系。 接到景国传来的军令,冷阳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出现了笑意,温言用了一年不到的时间,就推行了军改,当真行。 见到燕国人短发带来的便利后,景国士兵们很容易就接受了,全部踊跃剪去。 他们的这一变化,燕国自然知道了。 林有鹿不仅知道这军改是温言推动的,更知道她在景国创起了四大国民银楼,建立以国控的强有效经济秩序,更有新货币银元出现,取代繁琐不变的铜钱碎银。 这银元,连在燕国都出现了,可见国信力。 当景国士兵率先带起统一的圆铜盔帽时,林有鹿才明明白白两国之间的差距。 不说财力,单说这批量的制造能力,燕国就及不上。 不仅仅是将领,而是所有景国兵都带盔帽,直接和其他国家的驻兵有明显区别,国力强盛,就这么体现了出来。 身在燕国的每位景兵都产生了国家的荣耀感。 远在燕国的景国兵是最先得到的,接着才是提供给国内盔帽。 季应祈操练士兵的时候,接到军令,惊讶欣喜直接露在了脸上,当得知每个士兵都可以获得盔帽时,军营沸腾了。 身体受伤,有救回的可能,可脑袋中箭,可就当场一命呜呼了,一直都是只有将领才有盔帽,如今,士兵们也有了,生命得到保护,如何不高兴。 尤其是最危险的步兵们,各个感动的想给温言立长生碑。 经过季应祈宣传,都知道如今的好日子,全部仰仗温大人,以后出头了就去投奔她。 没有人抗拒剪发,只想戴紧这顶盔帽。 军队的层次不齐,有时候可以用外物补足,士兵们的士气一下子提高了起来。 萧家军是很厉害没错,可是现在面对死亡率减少的其他军,它又有几分胜算。 沈衍知道了其他军都收到了新军用品,只有他们东北军迟迟未到,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漏掉。 有没有搞错,温言给了所有其他军,都不给自己相公,结合萧羽蓁上一次的口信,知道温言对他不承认亲事很不满。 可他有什么办法,承认了他在这里怎么立,和最受女帝器重的人是夫妻,不得被这里的将士们削。 特别是拼死救他过来的老将们,排斥女帝的情绪很严重,萧羽蓁和温言也不体谅一下他的难处。 焦虑的等了一个月,终于,等到了大都运送来的新军用品,那一刻,他在心里发誓,以后一定对温言好,是他的好娘子,没忘了他。 大概是被告诫过,押送军用品来的官员,态度公事公办,没有对这女帝不喜军的个人情绪。 他先是宣布军令剪发,然后告知每个士兵都有,但因为不知东北军的具体兵数,需要每个人自行去认领计数。 排斥抗拒的声音,有,但被沈衍压下去了,一群顽固的人,别小看这盔帽,完全可以把其他军和东北军的实力差距缩小。 基层的士兵们全部都激动的去领取,他们不懂上层的斗争,但知道戴了这以往只有将领才有的盔帽,自己就能多几分活下去的机会。 远程的弓箭射击,往往最先射中头部,待遇好的部门有盾挡,可更多的,还是靠运气。 士兵们为生命得到保障的喜悦,是阻挡不住的,很快就扩散,许许多多的人出来领取。 那些抗拒排斥的声音,闭上了嘴,只深深叹息,就这,女帝收买了士兵们的心。 随行来的官员,来到沈衍面前,交给他一封信, “温大人命下官交给你。” 温大人三个字太过尊敬,沈衍抬眼去瞧他,对方站得正正,任他打量,见人不走,在等他回复,沈衍打开信看起来。 整两面信都在骂他,第三页才说了事, “回去告诉她,叶三娘在我这。” 随行的官员领话走了。 温言在信上说自己得了绝症,生不了孩子,麻烦他和萧羽蓁和沈棠说一声,让他们放弃抱孙的遥远想法。 沈衍把信塞进衣领里,别让他知道是谁对温言下了情蛊,不然等他回去宰了他。 能比现在的温家权势还要高,让温言无法后继有人的,并不多,是谁。 大驸马 第112节 他脸上的神情太过森寒,一些人不解的朝他望去,刚才那名大都官员和他说了什么。 燕国,逃离生死追捕的晏棠舟,途中随手救了一名被打劫并且要被劫色的人,等她面纱取下来,才知道救了个景国人。 晏棠舟晦气的抬脚就走,后头被救的姑娘,一定要谢他,追上来塞给他一块拾圆银元,操着不慎熟练的燕语说道, “恩人,请你收下我的谢礼。” 晏棠舟看着这枚印有女帝侧面的银元,不经好奇问, “这是什么?” 见这位景国女子想用燕语说但说不出来的难受样,晏棠舟换了景国语问,那个女子舒了口气, “你会景国语啊,说得真好,这是我们景国最新发行的银元,是钱,可以买东西。” “这是钱?” 看晏棠舟没见识的样子,女子骄傲的给她普及, “当然了,你在景国的任何地方都可以使用,就是在燕国,去四大国民银楼也可以兑换你们的燕币。” “国民银楼?那是什么?” 晏棠舟又不解问,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我们景国的国民银楼可以兑换所有的货币,走,我带你去。” 属于景国的势力范围地,晏棠舟睁大了眼看气势恢宏的银楼,完全颠覆了他以往对银楼的认知。 女子带他来到的是名叫景兴的国民银楼,大厅里,共有五个开了拱形的小窗口,都在排队等着兑换。 不止小窗口,还有坐在隔间里的人员,办理着其他业务。 晏棠舟看到,这里居然还有不少的燕人,他震惊的问他们在这里做什么,这不是景国人的银楼吗。 燕人对燕人,到底都有同胞情,好心告知晏棠舟,说这景国的四大银楼,是国家赐名认同的,信誉度极高。 并且这里不分国籍,只分账户名,不同的货币都可以兑换,若是倒闭,由景国的工商署赔偿。 说话期间,就有几名景国士兵进来,和其他人一样,在小窗口排队。 晏棠舟愣愣的看着眼前,燕人和景人同处一室,相安无事,并且他惊愕的发现,坐在小窗口里面的人,赫然全是燕人,他们在为景国做事。 在他愣神的期间,被他救的女子,已经兑换好了燕币, “喏,我就说可以吧,我们景国的国民银楼,可受欢迎了,大家都在那存钱。” 晏棠舟用发涩的声音问她, “你们景国,这样的国民银楼,有多少?” “我也不知道,但是听我爹说,他在告示上看到写着景国的每个州和城都有。” “这么多。” 晏棠舟脱口而出,景国女子骄傲的笑了, “那当然,还不止呢,我们的国民学堂才是真的好,三年读书全部免费,所有的景国人只要满八岁就可以去。” “什么?” 这一天里,晏棠舟遭受了极大的震撼,他努力消化着这些信息,可等随后又看到一列整齐有序的景国士兵经过,他们全部戴着圆铜盔帽,一颗心快崩溃了。 他深知发派到每一位士兵手中,需要多大的制造力。 晏棠舟无法接受景国如今已经远远强盛于燕国的事实,被臣子背叛追捕的痛,都比不上看到燕国被甩在后面落后的痛。 原本,他对林家的变革戳之以鼻,可如今,不得不承认,他们是对的,废弃一半女子力的燕国,根本比不上景国全民可入各行各列。 被晏棠舟所救的女子,见他一脸心痛样,关切问他怎么了。 林家在燕国对他布下天罗地网,他看了眼身后的景兴银楼,然后开口问, “姑娘,我若是去景国,可否谋生?”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要先有景国良民户籍,否则会被算作贱民,会被发卖或者驱逐。” “如何才能取得良民户籍?” “有两种方式,一是你可以找个愿意接纳你与你成亲的景国女子,二是你找个主家,干活满三年,由主家帮你脱去贱民籍成为良民籍。” “除此外,别无他法了吗?” “没有了,我们景国对户籍管得很严,一经查实作假,会被罚得很重。” 晏棠舟有些失望,她所说的两种方式都不适合他。 “哦,我想到了,最近刚刚公布过的,缴纳一定保证金,然后在景国待满三年,也可以获得良民籍。” “真的?” “嗯,假不了,有告示贴出来的,喏,这墙上就贴着。” 女子眼尖的看到银楼大门的墙上就贴着红告示。 墙上布贴了许多的信息,多是景国招燕工劳力。 晏棠舟细细看着关于燕民成为景国自由民的事项,这则信息,针对的是燕国的富裕民。 可恶!挖走人是想给景国交税吧! 晏棠舟看了保证金金额,眼神滑落在一边的景国女子身上,她看起来应该值点钱。 毫无察觉出危险的女子,还善心问他饿不饿,可以请他吃饭。 晏棠舟扯出一抹笑,回应饿。 女子有些脸红,这燕人看着长相平平,但那双眼睛,深邃仿佛有星光。 没过多久,晏棠舟对昏迷过去的女子,搜刮了一遍财务,收获颇丰。 但还不够保证金,于是扛起人,把她卖到妓院,收了一票大的后,又翻墙进去把人给救出来,然后放到了银楼门口。 完全不知情自己在危险地溜达了一圈的景国女子,昏睡的沉。 晏棠舟怀揣资金来到入景国户籍的地方,竟然是在军官的府邸内,更不巧的是,他竟然看到了冷阳此时也在。 晏棠舟低着头,站在一旁等着人先过去,好在,没有谁注意他,冷阳经过的时候,他身边的人喜笑颜开的在说话, “温大人可真会拔燕国的毛,这么一批人来我们景国,林家要跳脚。” “对外别说是她下的令,免得燕人对她仇视。” “是,冷将军。” 晏棠舟极力的控制住自己,温言,又是她。 轮到晏棠舟交了保证金后,写记录的人问他, “姓名,年龄,读过书否......” 全部回答后,一张碟书交到晏棠舟手中,有此物可在景国畅通,选定定居地后,把碟书交到当地官府入籍。 晏棠舟心中有个强烈的念头,既然复国无望,他要去报仇,杀了燕国的大仇人。 头号仇人就是给女帝探消息,杀他父皇的温言。 晏棠舟跟着商队,来到了景国的大都,把碟书交到官府之中,果真获得了良民籍,并且这期间不需要受贿。 一种复杂的心情出现,他开始漫无目的走在闹街上。 过去,他也来过一次大都,只是境遇完全不同,彼时的他,燕国太子,如今,一无所有的平民。 大都比几年前见到的更加繁华,街道的商铺都整齐规范,他这样的燕人,并未惹来侧目看。 夜里,晏棠舟悄无声息翻进一户官宅,不费力就知道了温言的住处。 隔天,他去当铺买了身半旧的干净衣,然后蹲守在傅宅附近,经过几天的观察,他发现接送温言的马车夫是个练家子高手,对上他,不一定能杀了温言。 只能另想他法。 作者有话说: 不喜欢我也写,冷就冷吧。 第74章 姐妹反目 在接到苏沉回来的消息,温言顾不得已经脱衣要就寝,重新穿戴好去苏宅。 看到清减许多的人,温言飞奔了过去抱住他, “你怎么才回来,我还以为你出意外了。” 苏沉同样紧紧的拥抱住她,确实差点就回不来了。 隔天的早晨,苏沉把带回来的人,介绍给温言,之前她说要女护卫。 温言看着眼前大概只有十四来岁的少女,转头问苏沉, “她真的能保护我?” “小云一个能打十八个司衣卫。” 苏沉一开始也看走了眼,后来被她的年纪和身手惊到。 既然有苏沉做保,温言也不再有疑,问了少女名字,竟然十分霸气,龙跃云。 温言给的待遇特别好,龙跃云没有任何犹豫的就答应了,她给师父报了仇后,也无家可归。 看得出来,眼前的这个少女应该吃过很多苦,眼神是不符年纪的死沉,不问话就不开口。 在傍晚的时候,温言带着龙跃云回了傅宅,交给傅明庭过目并且教导。 待在温言身边,需要懂些规矩。 傅明庭不愧为老少皆爱之人,就连这位看起来酷酷的少女,没过几天,喊傅先生的时候,也带上了敬仰。 龙跃云在府中,有谁都保持着距离,除了五岁的麦芽,她对她特别有耐心。 得知她是燕国带回来的弃婴,龙跃云对她更是怜爱,小尾巴经常跟在身边。 这日,龙跃云站在温言身边,感觉到一股视线,立即去寻找,远处,彩娥正在给一批新进府的下人立规矩。 大驸马 第113节 晏棠舟心惊龙跃云竟然在此,这个小魔头杀了整个龙家人,只因龙家擅自给她订下婚约,要她给人做妾,拿她去换家族利益。 他会知道她,是因为他的武师父,也是龙家人。 她做下大逆不道之事后,燕国再也容不下她,没有她的踪迹,原来是躲在了景国,现在居然还给温言做护卫。 龙跃云看到了新来的下人之中,有燕人,她已经决定退出江湖,要在这里过荣华富裕生活,为了防止主家知道她过去的事会害怕,决定要让这个燕人开不了口。 晏棠舟不知道,他已经被盯上。 晏棠舟作为燕人,能被选进入府,完全是因为他擅长种花鉴花,并且是良民籍没有犯过事。 既然身在傅宅,龙跃云就要守规矩,她找了傅明庭,同意收麦芽为徒培养她。 当天夜里,龙跃云端着一碗哑药,找到了晏棠舟。 面容平平,眼神死沉的少女,宛如黑夜死神一样,推开了晏棠舟所在的房门。 下人房空着的有许多,可以选多人一起住或独住。 晏棠舟独自住在六人房之中,并不害怕,当房门突然被推开,他瞬间惊醒,警惕的看着来人。 来人指尖弹出一颗小石,在墙上旋转摩擦出火花,又弹飞过油灯的灯芯,火苗燃起,石子弹落在了地上。 来人的面容看清,又见她手中端着一碗药,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没好事。 晏棠舟心下不妙,这小魔头要先下手为强,他要大喊叫人,龙跃云快速过去要点他穴道。 晏棠舟表现的狼狈,磕到撞到,但躲过了龙跃云的手指。 一颗石子打在了要跑出门外人的腿上,使人膝盖软的倒地,晏棠舟心中不停在骂娘。 他刚才闻出了药味,判定只是哑药,并无性命忧。 有胡渣的下巴被手掐住张开嘴,黑漆漆已经凉掉的哑药给灌了进去,喉咙仿佛被灼烧了起来,晏棠舟捂住脖子,不解愤恨的看着龙跃云。 龙跃云可不管他认不认识自己,又或者知不知道自己的事迹,为了万一的可能,还是让人闭嘴的好。 龙跃云拿着空碗出门,脚一勾,把门给合上,整个过程,不说一句话。 良民籍的燕人若是死了,官府会有记录,傅明庭不允许傅宅有这种记录,只准她给人灌哑药,看在眼皮子下。 完全说不出话来的晏棠舟,眼中情绪翻滚,告诫自己,小不忍乱大谋,忍。 曾经的上位者,如今落魄成哑人,晏棠舟有时想想还挺羡慕他那父皇,享了一辈子福,没看到燕王朝断气。 府内的事,温言一概不管,她忙着处理地方上奏的堤坝毁坏,出现水患。 有些是年久失修造成,有些是偷工减料。 除了水患,还有各地要造建的大工程,都要工部审批。 不知不觉中,二皇子的大婚日即将到来。 自从上次湖船上,陆北被温言奚落过后,听说她参与明年的国子监考核,要入朝为官。 由于她的身体原因,公务劳累恐怕会拖垮她,所以一直不去考官。 但现在她铁了心要入朝堂,过去不肯接受男医治疗,现在也愿意了。 国公府的所有人都为她感到高兴,只除了一人,陆樱。 若是陆北入朝为官了,那国公府的资源势必会倾斜给她,那到时陆樱,可就不剩了。 有些累计的人情资源,只能用一次,给陆北用掉了,那她陆樱,在官场可不就是举步维艰。 那宋颜有家族帮衬都混的不怎么样,更何况她有对偏心眼的父母,一点都不为她打算。 家里头谁都靠不上,陆樱咬着手指甲,寻思着找二皇子帮忙,帮她夺了国公府的权。 自知道陆北要考官后,沈耀就有预感,陆樱很快就会来找他。 在大婚的前三日,陆樱去见沈耀,请求让她取代陆北,成为小侯爷。 自懂事起,所有人都对陆樱说以后国公府会是她的,活在暗淡阴影下的她,等啊等,等来了陆北要为官,难道要她等到暮年继承个空盒子国公府吗。 她就是二驸马又如何,背后无托举,还不是被架空,官场最是势利,一个家族的当家人或是继承人,才有价值结交卖情面。 “总不能凭白无故帮你。” 高贵的男人,语气高高在上。 陆樱虽然不受重视,但也不是小户门家出来的,自然明白联姻的夫妻,都是家族利益交换,夫妻情分并不值钱。 她不会天真的认为,沈耀会无条件帮她,所以她的神情未变,提出了她的诚意。 沈耀听完,附加了一个条件,陆樱不介意的应下,这也正合她心意,她要完全掌有陆家。 沈耀是否喜欢她,并不重要,就是万一将来和离,她有国公府,依旧能在朝中站稳。 二皇子大婚当日,几乎所有的官员都来贺喜,温言和户部尚书坐在一块儿,以前两人就是上下属关系,如今两部经常一起通气,他们的同僚关系很近。 温言所在的一桌,原本只有她和户部尚书两人坐着,后来几位尚书看到他们,陆续都坐在了这里,导致这一桌全是二品级实权官员。 有眼色的许公公,立马安排人撤掉他们四周的宴桌,隔出距离,防止交谈被听到。 面容年轻的温言,坐在一群上了年纪的尚书之中,惹来许多家眷们的打听。 得知她是工部侍郎,都默默吞下想说她不合礼数的话。 温言和户部尚书李相夷在说一件刚听闻的事,国民银楼出现后,其他银楼受到了巨大冲击。 也不知道是商人胆大还是怎么的,居然仿造国名银楼的样式,名字也取的极为相似,开在了县城之中,当地百姓还信以为真,这后续自然是受到了处罚。 “还真别说,那账户薄开得有模有样,这造假能力,本官看了,都得翘这个。” 温言翘起了大拇指,旁边的李相夷接口道, “可不是,本官看了那油墨印,仿得可真像,民间工匠不得了。” “李大人,你说这□□商都干得出仿造油墨印,那咱们是不是得防个假。” “本官也有此意,温大人,不如我们......” 管钱袋子的李相夷,出了名的精明抠门,现在老狐狸和小狐狸凑在一起,其他几个尚书也开口了, “李大人,温大人,你们这可就不够意思了。” “就是,有什么事就你们两个部通气。” ……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接亲回来了,喜宴开始,侍女们端着酒水忙碌的穿梭在宾客之中。 当新人拜堂结束后,换好礼服出来敬酒,老大远就看到了整齐的一桌,就连周浔之也坐在那里。 谢云抛下其他人,也走了过去坐下,这种不算私聚的齐坐机会,可是少有。 他坐下的时候,果然就听到了几个部门在商事情,兵部秦尚书提出要建一所军官学院,分兵种培养。 让工部选个好地址建造,让户部拨款及时些,让吏部选几个好教官,让礼部多宣传,让刑部关照点,以后打架斗殴什么的,睁只眼闭只眼。 一圈下来,连打点都不需要,几个人点点头就能办成事,省去许许多多的事。 温言提出到时在建好的学院门口,搞个庆典活动,工部来剪彩。 礼部尚书说好主意,提出让学子游街表演。 至于收生,温言直接开口要去了几个名额,其余几人也都是如此,秦尚书一点都不恼,这几个人都应下后,事情会办得又快又顺利。 这种名额,在权力的催化下,可以转变为真金白银。 他们这一桌,周边与其他喜宴的距离隔开的大,无人上前去敬酒打扰,直到沈耀和陆樱过来。 一桌人站起来,举杯恭喜二皇子。 没过多久,黄公公出现,宣温言随女帝进宫。 大红人温言离开,户部尚书起身借口去找家眷,其他几个人说他和温言一个鼻孔出气,她走了,立马离席。 李相夷可不想在没有女帝眼睛的情况下,和这些人一同坐。 说李相夷的几个尚书,也纷纷离开,他的担心,其他人一样有。 一桌重臣,全部离席分散去别处。 有心的宾客们看在眼里,回去后都在和家里打听,有没有好相貌的年轻才俊。 隔天,沈耀送陆樱回门,并没有留下用膳,而是离开了,在他离开后,陆家人问陆樱是否被二皇子不喜。 看着几张想听她肯定回答的面孔,她笑了出来,就在用午膳之际,国子监来人,送上拒绝陆北参加考核的申请,理由是她的身体并未达到考核的标准。 不说国子监学子必须会骑射,起码身体得无病,就是你小侯爷身份尊贵,这么病弱,谁知道会不会突然一命呜呼,给带来麻烦。 陆北当场就气怒,随即想到什么,眼神阴寒看向正在用膳的陆樱, “是你!” 陆樱放下筷子,漱过口后,露出轻蔑,没有给任何回应的离开,看见陆北现在的神情,抵了她昨夜独睡的不快。 陆樱是笑着回到了自己院,痛快。 她无视了父母留在厅里安慰陆北,忘却今日她作为新嫁妇的一切事宜,心里想着,今日这样的日子,以后还长着呢,她过去所受到的一切,都要让陆北尝尝,让她的偏心父母跟着痛心。 因为心情太好,她走路都带起了风。 陆北努力压抑住怒火,想取代她,做梦! 自陆樱出生后,她不知道动过多少念头要掐死她,凭什么她只是拥有个健康身体,就要夺走本来就属于她的一切。 陆樱带给她很大的压力,她逼着自己在其他地方要碾压她,这样才能让父母觉得陆樱平庸。 身体的不足之症,一直是陆北的死穴,如今陆樱依仗二皇子要对她动手,她绝不能坐以待毙。 为了继承权,亲姐妹也可以反目成仇,更何况天子皇位,三位皇子公主明争暗斗,涉及到方方面面。 沈耀经常带沈辛禾到女帝面前邀宠,不仅给她讨到了郡主的封号,还获得了女帝对她的偏宠。 连带的,沈耀单独面见女帝的次数变多。 经常可以看到,二皇子单手抱着小郡主出入皇宫,皇家第三代目前只她一人,她获得了所有的关注。 就是谢云,面上经常板着脸,但抱她的次数其实一点都不少。 私下里,谢云抱着沈辛禾,经常问她娘是谁,还不会说话的沈辛禾,除了软乎的手拍他嘴,还会指着一个地方,温言过来吃饭常坐的位置。 她的这种戳方向,只有身为父亲的沈耀明白,他会拉下她的小手,拿玩具吸引她的注意力。 大驸马 第114节 为了防止沈辛禾会认出温言,所有的宫宴,沈耀都不会带她去。 第75章 装嫩 沈衍的口信,温言收到了。 书房之中,温言和傅明庭的脸色都不大好,心中在责怪叶三娘嘴不严, “先生,你看怎么办。” 万一叶三娘发现另一只情蛊在沈耀体内,会掌握温言的把柄。 “让聚义山庄的人解决她。” 傅明庭说的肯定,没有犹豫。 “他们会肯?叶三娘不是他们的医娘。” 温言有些不信。 “还记得祁小河吗,她已经得了叶三娘的真传,否则,叶三娘也不能任性离开聚义山庄去东洋。” “嗯,如此甚好。” 傅明庭对聚义山庄下达了命令,祁云昭这才知道叶三娘干了蠢事,上次帮助沈衍送信他就觉得不妥。 依附着温言,聚义山庄发展的快,官府对他们不管不问,并且还会给便利。 接到解决叶三娘的命令,庄主祁云昭让徐青野和林越两人完成此任务,徐青野的脸色有些白, “庄主,真要这么做。” “嗯,这件事不要告诉其他人。” 祁云昭的态度很肯定,徐青野叹了一口气, “三娘,可惜了。” 林越却是冷着脸, “你们都太惯着她了,如今是咎由自取。” 叶三娘仗着有医术,在庄内算是个刺头,任性妄为。 祁云昭和徐青野没有反驳,其实,对于叶三娘擅自离开聚义山庄去东洋,他们都是不满有微词的。 如今,得罪温大人,他们确实也有失,没有严管她。 接了任务的徐青野和林越,当天就离开了聚义山庄。 只有当初在南巡时的几个人,知道聚义山庄的背后,是温言,徐青野和林越都在其中。 远在东北的叶三娘,还不知道自己犯了大错误,还在抱怨张仪麦厨艺太好,害得她胖了。 接近年关,叶三娘见到徐青野和林越,欣喜出现在了她脸上, “徐大哥,林大哥,你们怎么来了。” “庄主不放心,命我们来看你。” 徐青野一如既往的和善,林越一脸她很麻烦样。 叶三娘感动祁云昭对自己的照顾,在这里寒暄不方便,她和张仪麦说了一声,然后带着徐青野和林越去了外头。 张仪麦等到深夜,人都未回来。 第二天,依旧没有看到叶三娘,在给沈衍拿去午膳的时候,她提了一嘴,说叶三娘的朋友来看她了,沈衍问, “什么朋友。” “聚义山庄的人。” “他们人呢?” “三娘昨天带那两人出去了,到现在都没回来。” 沈衍夹筷的手一顿,然后又如常的去夹一块炸带鱼,等到用完膳,他命人出去找叶三娘。 可是直到天色渐黑,也未能找到人。 应徐青野想在年关买些皮袄的请求,叶三娘带他们去郊外的猎户那里收皮袄,料子又好又便宜。 可在半路的密林间中,林越偷袭了叶三娘,纵使她反应灵敏,后背还是中了一剑,伤口划得深,更让她不可置信的是,一向对她照顾有加的徐青野,也抽出了剑, “徐大哥,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还有脸问。” 见到了叶三娘在将军府中过得自在,就是徐青野也对她怒,果真是自己找死,下手毫不留情。 面对两人的夹击,叶三娘不敌,她的腹部被刺中一剑,她不明白,为什么要置她于死地, “庄主,庄主为什么要杀我。” 林越的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看在以往的情分上,让你死得明白,聚义山庄姓温,不姓沈,蠢货。” 叶三娘的眼,徒然睁大了起来,嘴唇嗫嘘起来, “我,我。” “三娘,不要怪我们无情,只怪你自己忠义不够。” 徐青野的剑,用力去刺穿叶三娘的身体。 但凡对聚义山庄够忠诚,就绝不会去透露温言的事情,不管面对是谁,叶三娘抱了何种小心思,只有她自己知道。 “是傅明庭让你们来杀我的,是不是!” 怨气从叶三娘受伤的体内爆发出, “他守在一个有夫之妇的人身边,为了她连我都要杀,凭什么,我为他做了那么多事!” “你以为凭着你的医术就可以痴心妄想,人家傅先生出身名门,你没点自知之明吗。” 林越瞧不上她为了个男人,总是把聚义山庄抛在脑后。 “难道人只能看出身吗,出身不过运气,我靠自己的双手,有什么不配!” 叶三娘身上的血腥味,已经很浓了,但是两把剑逼得她无法有动作, “你觉得可以靠自己一个人的努力,就能够够上人家祖上三代的努力吗。” 徐青野的话,当头棒喝叶三娘,她嚎啕大哭了起来, “我只是喜欢他这个人啊,为什么不让我喜欢。” “倘若他只是个目不识丁的贫家小子,你还会喜欢他吗,你喜欢他的学识,他的气度,全是他家祖辈培养出来的,就这,你还敢说喜欢的是他这个人,你的喜欢,是建立在他出身名门上。” 男人总是比女人更清醒。 林越一针见血的指出她的爱慕本质,她自己没有的东西,想要得到。 “不是这样的,不是的,我才不是虚荣!不是的!” 叶三娘被质疑的大声否认, “三娘,到此为止了,走好。” 一剑抹脖子,一剑刺穿心脏,确认叶三娘已经断气,徐青野和林越才离开回去复命。 冬季降雪,是件频繁事,就如此刻,先是小雪飘落下,渐渐的,大羽片的鹅毛雪出现。 人影稀疏的密林里,身下全是血迹的尸体,很快要被大雪一点点覆盖起来。 一条蜈蚣出现,在尸体的伤口处来回爬,有肉眼看不见的黏液渗进去。 左右找不到叶三娘,沈衍心知她凶多吉少了,感叹几年不见,温言变化大,心狠手辣的事,做起来不含糊。 他不过就是警告她安分点,罢了罢了,拿她小辫子发怒了。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沈衍自然不会在乎,也不会去追究,只是在琢磨,让温言怕成这样的人,到底是谁。 大都的温言,正在赏雪,不久前,傅明庭和柳云依的孩子出生,名为傅余。 苏沉问她何时搬出傅宅,不仅他问,沈耀也问过,她回得不确定,只说快了。 都在提醒她,不适合再待在傅宅之中,可她不想面对回到家中,无人等她,无人陪她一起用膳,她不想面对空荡荡的孤独。 或许人生就是无法圆满,官场得意的温言,无法拥有属于自己的家庭,陪着温言一起赏雪的,只有龙跃云。 她倚靠在窗边,望着窗外白雪挂枝头,视线不时关注着温言。 “小云,陪我去个地方。” 龙跃云去取了伞,跟着温言出门。 马车带着温言来到了金美楼,她没有要雅间,而是坐在大堂之中,听着周遭的交谈声下饭。 坐满人的厅堂里,灯光明亮,交谈声不断,十分热闹,温言似乎有些理解了女帝为何在用膳时喜欢听人说话。 龙跃云坐在温言的对面,满满一桌膳食,她全部都爱吃,嫌添饭碗麻烦,要了一大盆。 温言被她的好胃口也带起了食欲,动筷尝新菜色。 等两人吃饱肚子,龙跃云打着嗝回到傅宅,彩娥对温言说傅明庭回来了,在等她一起用膳。 彩娥看到,温言的脸上出现一种很难述说的神情,好似犹豫,好似愧疚。 龙跃云带着一串糖葫芦去找麦芽了,温言和彩娥来到花厅,果然,傅明庭在等温言回来。 等到冒热气的晚膳布置好,温言拿起碗筷,吃第二顿,对面的傅明庭却是迟迟不动筷,他看着她如常的夹了许多菜,不停的往自己嘴里塞。 傅明庭垂下眼,拿起筷子,慢条斯理的用食,今日,两人格外的沉默,彩娥多看了他们好几眼,又低下头。 傅宅多了一处夜里明亮的院子。 傅明庭在祠堂中,望着层层排列的碑,不眠站了整夜,彩娥守在门外,望着无星的夜空,不停叹气,少爷太苦了。 在天亮起时,傅明庭让彩娥给他准备净面。 彩娥看到他布满红丝的眼,以及下巴冒出的青胡渣,咽下所有劝解的话,若是能想开,也不至于这么为难自己。 大驸马 第115节 现在年关休假中,温言不需要早起,可以多睡会儿。 她的睡姿并不雅,有些孩子气,喜欢趴着睡觉,一腿还要弓起。 顺泽的发散在低矮的软枕上,双手摊开的宽。 热哄的屋内,无需盖厚被,她的手臂露在外头,傅明庭站在距离她手的一尺地,静默的注视着她。 睡得沉的人,呼吸均匀,没有发觉身旁有人。 温言一觉睡到中午,醒来伸懒腰,等穿戴好出去吃东西,早午一起的膳食,是专门给她搭配过的。 温言问彩娥怎么不见傅明庭人, “温大人,少爷去官府办理和离手续了。” “咳咳咳——” 温言喝汤给呛到了,才得了儿子,就和柳云依和离,这速度。 另一边,刚生产完的柳云依,被傅明庭的冷酷无情伤透心,她不肯在和离书上签字盖印。 傅明庭单手拎裹着襁褓的婴儿,眼见他要松手,柳云依崩溃尖叫, “我签!傅明庭你不是人,你不得好死,那是你儿子!” 等两份和离书全部签了名和盖印后,傅余才被交给了奶娘带走。 傅明庭不带任何留恋的离开,不理会身后柳云依歇斯底里的疯狂。 他早就和她商约过条件,并没有勉强,是她自己同意又想反悔。 即便是年节里,官府依旧有人当值,傅明庭与柳云依的和离,悄无声息的淹没在热闹年节里。 今年的皇家年夜饭,温言被沈棠要求一定要参加,其他人全部都拖家带口,就他一个人,多难看。 温言跟他讨了好东西,才愿意去吃这顿饭。 转头,这好东西就在傅明庭的手里。 温言换了身胭脂色的年服,对襟开扣,胸襟和手袖上缀了白色短毛,短发编了小辫,系上流苏结,垂在两边肩上,显嫩。 傅明庭送她到门口, “没事就早点回来。” “嗯,知道了。” 温言比沈棠晚到一些时间,他看着今日装扮的温言, “你怎么装嫩。” “要你管。” 说女人装嫩的男人,身份再高也叫人讨厌。 温言对沈棠翻了个白眼,怪不得不讨萧羽蓁喜,都是有原因的。 今年的皇家年夜饭,没有另外的两位公主,一张大圆桌刚刚好宽裕坐满。 女帝身边坐着温言和沈棠,其他人随意坐。 “你这款式不错。” “陛下,还是你有眼光,王爷说臣装嫩。” “温三,你还敢告公爹状了。” “有告状吗,只是告诉陛下关于这件衣发生了何事,它在王爷眼中有回春效果。” 女帝笑了出来,对着沈棠道, “你说不过她的,少说几句。” 说完沈棠,又对着温言问, “晚上有什么活动,朕跟着你去。” “陛下!”/“陛下!” 谢云和周浔之两道声音一起,眼神射向温言。 温言凑在女帝耳边小声说,不给人听见,民间有了一种新的娱乐方式,在桌上打杆球。 女帝召来黄公公,同样小声吩咐他去办。 黄公公命人立马出宫去采买回来,并且整理出一间厅房。 女帝和温言神神秘秘不给人知道。 等膳食上来后,女帝和温言话少,只顾着夹筷子吃,一看就知道她们两个想早点吃完离开。 朝堂上温言是女帝的应屁虫,私底下,她又带着女帝玩乐,还给不给别人受宠机会了。 周浔之盯着女帝, “陛下,你可是答应过臣,今晚一起赏烟花。” 女帝面不改色,桌底下脚踢了下温言,烟花有什么好看的,无聊。 温言反应也快, “陛下,臣听闻,鼻子敏感的人不能闻烟硝味。” “原来如此,怪不得朕的鼻子这几日都不大舒适,浔之,你和枝意一起看吧。” 女帝的演技如火纯青,眼神带有愧疚,周浔之愣是对她反悔无可奈何。 “陛下,你说要和臣一起守岁的。” 继周浔之之后,谢云也要她兑现承诺,桌底下的脚又在暗示了,就在温言要开口之际,沈耀眼疾手快,一块温言爱吃的酥肉塞到她嘴里。 温言瞪沈耀,沈耀朝她眨眼。 能言干将被堵住口,谢云对着女帝挑眉,等她回答。 没有借口,女帝不能当众反悔,平日娱乐时间不多想早点去打球的女帝,只好道, “那你跟朕一起来吧。” 第76章 赌球 一间小厅之中,摆了一张长六尺,宽五尺的大桌子,几根长木杆竖立在固定的位置。 木杆的前后两端大小不一,前端只有樱桃果核那般圆小,并且包裹着一块厚棉布,用细小钉固定。 而桌子,桌面与桌边有高度差,桌面是整块红色的绒布铺钉成,十五个苹果大小的球,摆成象眼形状。 十五个球中,其中一个球为黑色,另外十四球分为蓝绿两色。 待十五球摆放好后,另有一白色球,放在定点的位置,桌的四端,以及左右两边,共有六个球洞。 球杆打白球,白球击中颜色球,使得球全部进入球洞,而黑球,则是最后的输赢球。 一局只能两人玩,温言先做示范,如何打球。 她身体伏低,一手握在球杆的后端,一手找位置,让球杆的前端支撑在手指上,可滑动。 “啪。” 干脆利落的一杆,白球撞到一颗蓝球进洞,只有打中落洞,才能继续打,否则要换对手打。 并且,若是白球没有撞到自己球,而是撞到对手球,对手可以拿白球摆放在任意位置。 规则简单易懂,温言在女帝面前也没藏着掖着,一杆进八球清局,显示出了她的高水平。 女帝和谢云都兴趣浓厚,两人试着打了几局,然后轮流和温言对打。 打这桌球,讲究个手力和攻守走位。 谢云比女帝进步的快,没想到他是个球霸,让女帝去休息,不要轮流了,他要和温言对决十局。 球桌的一旁,摆放着几张休息椅,并且还放有瓜果点心,手痒的女帝自然不肯只能坐着看,于是派皇公公去宣周浔之过来。 黄公公做事妥帖,命人采买并不止一张球桌。 周浔之过来的时候,瞧见谢云抛下女帝,在和温言打球,心里还在想他是不是脑子有病。 等到他玩了几局上手,然后不小心把女帝给虐了,他建议让沈枝意过来,给女帝练手。 女帝心想,就不信谁都像他和谢云一样,才玩没多久就可以控球,于是把三位皇子皇女们都叫过来,一起来的,还有他们的正室。 原来,在知道女帝和温言玩打桌球后,他们都没离开皇宫。 这边女帝可以挑对手玩,那边谢云和周浔之在对付温言。 温言不想陪他们练手,要求下赌注, “谢大人周大人,单玩有什么意思,一局两千两,玩不玩。” “你口气可真大。” “怕你不成,谢大人,你先我先。” “我先来,小六子过来,记分。” 名为小六子的太监,小跑了过来,观看记住他们的比分。 少见的,谢云和周浔之卯上劲了,这桌球的魅力大,他们两个都喜欢上了玩。 温言重新挑了一根杆,然后和谢云猜拳决定谁开局, “三,二,一!” 拳头对上手掌,温言胜,她笑了出来 “谢大人,让让。” 谢云懊恼的放下手,后退几步,把位置让给温言,眼神只盯着那球杆与白球。 周浔之站在一边旁观,视线也只在桌面上,并没有去关注其他人。 女帝也玩得上瘾,几个小辈,不像谢云和周浔之一样,玩上手后要挑战高手。 大驸马 第116节 温言待在傅宅不出门,傅明庭为她寻来有趣的东西,这桌球,他们两个时常打,温言的水平,就是每日晚上练出来的。 一局两千两,温言赢得轻松,脸上笑得坏兮, “谢大人承让,周大人,该你了。” 谢云下场时和周浔之眼神交汇,接着又相互别过头,哼。 随着两个时辰过去,应对车轮战的温言,要求休息。 叫停两炷香后,周浔之问宫侍,温言去干嘛了,怎么还不回来。 就在此时,外头一个小太监气喘吁吁过来, “周大人,谢大人,温大人命小的来告知,她已经出宫先回去了。” 距离站得近的沈耀,听到直接笑出了声,温言赢了好几万两,溜跑了。 谢云和周浔之脸拉了下来,小瘪三! 没了温言,谢云和周浔之两人开始较量,一群天家人明天要早早去祈福,索性都不睡了。 温言赶在子时前,回到了傅宅,和傅明庭一起守岁放烟花,既然傅明庭用实际行动不想她离开,扫清流言障碍,她也遵守诺言,会一直待在这里。 隔天,温言和傅明庭一起在用午膳时,下人过来递上两道请帖,分别是周家和谢家。 傅明庭问她怎么人家了, “昨天打桌球赢了他们八万两,要不是我跑得快,手都要打废,这两个人,不服输。” “那你输他们几局,还回去些。” “我才不还。” “那你还想不想要这个假期了。” “好吧。” 温言桌球吊打谢云和周浔之,他们两个不得抓着她扳回一局。 周家约在明天下午,谢家约在明天晚上。 这球桌造价不菲,并且需要大空地摆放,本就是富裕人家才能消遣,如今连女帝也开始玩,很快就在大都流行起来。 温言一脸晦气的从周府里出来,也不知道周浔之被谁指点教了,打赌约时居然赢了她,特别可气的是,到饭点还不留她吃。 省去来回,温言直接去了谢府,谢云没想到她来这么早,只好请她一起用晚膳。 作为皇夫,身边是没有其他女人存在的,谢云是谢家的当家人,府邸之中,和他一起上桌的人,一个也没有,只有沈耀偶尔会来陪他。 肚子饿的温言,看着眼前的药膳,却是下不了口, “我说,谢大人,你这么年轻,怎么吃药膳。” “食不言,吃你的。” “不要,我要吃别的。” 温言故意手指敲桌发出噪音,谢云皱眉,然后命人给她重上菜。 很快,原本给别的主子的膳食,端给了温言,这才让她安分吃饭。 饭后,侍女端来苦涩的药茶,温言根本喝不下,谢云嫌她事多,给她喝清水。 温言今日和平常一样,发上什么也没有,身上也简单素净,打球期间,温言嘴巴也没闲着, “谢大人,你不如也剪发呗,显年轻,比吃药膳管用。” “都说了我不是天天吃药膳。” 谢云才不是为了年轻,是身体保养。 “你剪了发,陛下肯定注意你。” “你少来蛊惑。” “尝试一下呗,给陛下来点新鲜感。” 这套说辞,下午周浔之也听过。 温言想有意输一局,之前被周浔之看出来,现在又被谢云看出来,温言觉得,傅明庭的话,有时候也不全对,有些人其实输得起。 谢云不准她相让,连续打了三个时辰后,温言的腿和肚子发出抗议,要休息,要吃夜宵。 就在谢云叫来侍女吩咐的时候,温言及时报出自己想吃, “来碗鸡汤面,料要多。” “晚上吃这么油腻,喝粥。” 谢云眉一皱,否决掉,温言才不要喝粥, “有没有搞错,陪你打了这么久,鸡汤面都不给吃,你是不是想用喝粥来打败我的体力。” 一屋子的下人,低头忍笑,谢云耳朵疼,啧了一声, “给她去弄。” 没过多久,夜宵就端了过来,不需要移步,就在这间球桌厅内坐着吃。 温言面前的,是一碗料多面少的鸡汤面,撇去了游浮,汤底看着清爽,并且香味扑鼻。 谢云喝着一碗虾仁蛋粥,坐得直挺,仪态特别好。 “谢大人,咱赌钱没意思,来点别的如何?” “说来听听。” “你输了把头发剪了。” “若是你输了呢。” “不涉及政事,要求你提。” “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 “一言为定。” 温言就是想报一报谢云之前让她等了一整天的仇。 谢云命人在桌顶上,再点亮几盏灯,视线特别明亮,他拿石灰块给球杆前端摩擦,增加吸力。 屋内炭火燃得旺,温言卷起了袖口,露出皓白的手腕,这一局,她要虐赢他。 上一局是温言胜,由她开局,她一杆清脆音,白球把十五颗球撞得分散,直接进了两颗不同颜色球。 她选了绿色球,连进三颗球后,才下场给谢云打。 谢云的手指净白修长,细球杆落在大拇指上,稳稳当当,他的眼神专注,瞄准位置后,球杆轻轻往前一推,白球擦边一颗蓝球,蓝球滚去撞到另一颗蓝球,进洞。 接着白球再打刚才的蓝球,它已经滚到洞边。 连进两球后,谢云又进一球,温言睁大了眼,怎么回事,她刚才不会是眼花了吧。 还好,谢云玩得时间太短,进了四球后,停了下来,换温言。 蓝球剩三颗,绿球剩两颗,温言阴阳怪气出声, “谢大人,你藏拙了啊。” 谢云谦虚的过头, “是运气。” 温言俯下身,算好球路线, “啪。” 白球撞到蓝球后,直接停住不动,蓝球撞倒桌边,反弹滚到对面球洞,接着又直线进第二球,最后一颗蓝球位置不好,难度特别大,未进。 也不知怎么搞的,谢云这一局打得特别顺,也两颗球进洞,只剩下了黑球。 温言提起心,不断念不进不进。 黑球不断滚,滚到洞口前速度慢了下来,温言嘴巴施咒,黑球微微停顿住,下一刻,直直滚落进球洞, “怎么会这样!” 温言叫了起来,谢云露出笑, “再来!” “不来。” “一局,再来一局。” “不。” 见好就收的谢云,赶温言离开,至于要求,等他想到再提。 年后的几天假里,就是没有周谢二府的请帖,温言直接去拍门,说人不在后,她就跟小王八蛋一样,不给进就牵着犬在门口叫,引来人围观。 好面子的大贵族老爷,只好请她进去。 景国的官员,在早朝时,是要把官帽脱下的,以示对天子的尊敬。 新年后早朝的第一天,所有人都盯着周浔之和谢云看,就是女帝,也朝他们两个多看了好几眼。 变化有点大,两人都剪去了发,周浔之的发留到肩,在脑后扎了一束小尾,谢云较短,留到耳。 能成为皇夫,自然不同寻常,两人不管从面容还是身型,都是无可挑剔,如今形象改变,带来的新鲜感可不是一般大,并且特别减龄,看着很年轻。 沈枝意和沈耀都见鬼了一样看着各自的爹,今日早朝无事,磕头结束后就散朝。 沈枝意去找周浔之,沈耀找谢云,问他们这是怎么了。 得知只是打球赌输了,两人的脸色很精彩,枉他们猜测了许多种可能。 始作俑者和户部尚书一道走,又是新年,李相夷和温言取经,在户部也想开个动员大会。 温言大方分享经验,和李相夷相谈甚欢,他注意到温言似乎伤寒了, “温大人,年轻也要注意保暖啊,可不能贪风度。” “李大人,你有所不知,并不是年轻人才会要风度,有些人呐,表面看着咳咳,李大人,刚刚说到哪儿了。” 大驸马 第117节 见到前头是周浔之,温言突然改话风,面上是正经的不能再正经。 温言知道了周浔之比她还爱睡觉,并且,特别注重保养脸,以及,穿得俏。 温言的话,一字不差进入周浔之的耳朵,他斜眼看着温言经过,扯出一抹冷笑,粗野女人,除了年轻还有什么。 当差第一天,温言就收到了吏部退回来的人事升迁调动书,下属们都可怜巴巴的看着她,两年复两年,他们的青春也该值点钱的。 要不怎么说吏部是六部之首,它掌握了所有文官的晋升,周浔之作为吏部尚书,看谁不爽,想整人,只要压着人在原位不动,耗死所有的激情青春就够了。 因为自己嘴巴得罪人,害得下属们无法晋升,温言属实有些愧疚,她拿着退回来的调动书,去趟吏部。 仿佛知道她人会来般,周浔之的下属告诉她,他人刚出去,有事可以转告。 温言派人去金美楼定了许多东西,送到吏部,请所有人吃凉糕粉点心,种类有许许多多。 吏部的人,专门清空了一张桌子来摆放,温言被请进了周浔之的办公间等,有热茶提供。 或许是外面太冷,周浔之没过多久就回来了,见到部门里许多人聚在一起,手中都拿着东西。 “周大人,温大人在里头等你。” “她还没走?” “温大人还请我们吃点心,周大人,你要来点吗,味道可好了。” 下属们一个个在拿东西塞嘴巴,周浔之看到一桌摆放精致的东西,心里骂温言拿他的钱来请客。 被温言赢去的银两,这些东西,不过九牛一毛。 温言见到周浔之,立即起身,笑脸开口, “周大人。” 话都没给说完,周浔之抬手制止她, “温大人,请回吧,本官还有事。” 温言去把门给关紧,然后特别诚恳, “周大人,下官错了,早上是口误,绝对是口误,周大人你貌若潘安,龙章凤姿,和三公主站在一起哪是父女,是兄妹啊。” 周浔之头也不抬,修长带玉扳指的手指在翻公务书。 温言见他油盐不进,殷勤的去外头挑了几块点心,又泡了壶茶,一起端到周浔之的案桌上, “周大人辛苦了,下官一点心意,请用。” “年纪大了,咬不得物。” “完全没有,周大人,下官真知错了,这里给盖个印呗,新年当差第一天,不带这么给晴天霹雳的。” “你说本官公报私仇啊。” 温言简直想在他那张漂亮脸上来一拳,当然,也只敢想想, “周大人,下官想请你吃个饭。” “年纪大了,这么冷的天,腿脚不便。” 顶着张没有一条皱纹,光滑皮嫩的脸说这话,周浔之的心眼到底有多小啊, “那周大人,下官想送你个礼物表达歉意。” “老眼昏花,输了许多钱财,没心情收。” 周浔之的手,又开始翻动,温言咬后槽牙,还真过不去了,这人居然听不得说他年纪。 “周大人,下官真的很想对你表达歉意,给个机会吧。” 带玉扳指的手,折拢公务书,兴致缺缺的抬起头, “也不是不能给机会。” 没过多久,温言拿来的那份升调书留了下来,等待事后盖印。 事实证明,男人的心眼,真的可以很小。 作者有话说: 大家新年快乐!!! 第77章 有野心的女人 新年的第一个休沐日,温言顶着纷飞的大雪去周府,知道她要去干什么的傅明庭,命彩娥准备好姜汤。 温言全副武装的出现在周浔之的面前,头戴罩耳帽,身上臃肿衣,皮质手套束紧。 周浔之坐在赏雪的庭前,看着温言吭哧吭哧的堆雪狮子,手边的酒,不时抿一口。 钱财等物,对顶级名门的周浔之来说,完全无法入眼,叫人做事,才显本事。 朝廷大员亲自给他堆雪狮子,挺爽。 温言其实不大在乎这种面子,堆雪狮子玩得开心,她滚雪球把狮子身立起来,狮头的嘴挖空。 “那边头戴粉花的过来搓小球,穿蓝衣的过来捏尾巴。” 温言要雕狮,小活交给一旁的侍女们干,周浔之点头,被温言点名的人走了过去帮忙。 时间点点滴滴过去,一头咧嘴露歪牙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雪堆完成,周浔之觉得伤眼, “这么丑。” “哪里丑了,它是在笑。” 凝结温言心血的雪狮子,容不得别人说丑, “把这丑东西清扫了。” “不行,这可是我辛辛苦苦堆起来的,再丑,也是我的雪狮子。” “你可以再堆个简单的,早就提醒过你没那本事,别堆这种高难度的。” “你说的简单,我的手都冻红了。” “年纪大了,就喜欢看年轻人有活力堆雪。” 周浔之慵懒的坐靠在矮椅上,长得一副祸水样,没一点上了年纪的自觉。 “周大人,年轻人可不止喜欢堆雪,还喜欢这个!” 温言从雪狮子身上挖掉一颗球,扔向周浔之,然后立即躲在雪狮子后头。 接住雪球的周浔之,站起了来,脸色阴沉, “你出来!” “不出来。” “你出不出来。” “就是不出来!” “你自找的。” 周浔之的话音刚落下,堆好的雪狮子被小球砸空了脖子,那颗狮子头往后滚落下去,砸在了温言身上,她被砸得倒在地。 温言仰面看着扬花似的雪,片片沾落在她的脸上,周浔之的脸出现在她的视线之中,只有看她出丑的意思,没想伸出手拉一把。 温言冷不丁的朝他撒了一把雪,紧接着,传来她的求饶声, “周大人,我知错了,快松手。” 周浔之拎起她后领,将她翻了个,脸朝下埋在雪里,后脑上按着一只手。 温言的两只手去拧他,特别用力。 周浔之的小腿被拧到,疼得他松开了温言的后脑勺,下一刻,他被母豹子一样的温言,用脑袋顶倒在雪地。 温言趁机坐到他身上,双手拿雪糊他脸,特娘的,不发威当她病鸡呢。 周边的侍从们看得都快吓死了,这位大人胆真大。 偷袭才成功的温言,双手手腕被捏住,身体倒在了周浔之身上,接着她用头去撞他胸口,整个在周浔之看来,就是个疯野女人。 利用腰腹力量,周浔之翻身,把温言压在身下,语气含怒, “你活腻歪了。” “怎么样怎么样!” 依旧在张牙舞爪的温言,不带怕的,不忍了,不伺候了。 周浔之的眼眸色变深,他改一手制住她,另一手,抄起一堆雪放进温言的后衣领子里, “啊!” 冷激灵到的温言,拼命扭动起来,拿雪冰她的手,没有放开, “□□娘,我跟你拼了!” 温言忍着背后冰,手拿雪溜进他的衣襟里, 在被冰到之前,周浔之松开一手,抓住她的手,往回按压到她自己身上去。 温言适时扔掉,才没掉进脖子里,她的腿开始踢雪,周浔之改为用膝盖压制她的双腿,在温言惊躲的眼神中,又抄起一把雪, “救命啊,出人命啊啊啊呸!” 有雪塞进了她嘴里,温言怒从天灵盖来,大力的把他翻压到身下,一手臂搁在他脖子里,另一手快速拿雪塞他嘴,单手手腕被外翻,雪全散了,她又被压在雪地里。 温暖的暖阁里,温言脱去了湿雪外衣,帽子手套也被侍女拿去清理烘干。 周浔之那个精致男人,沐浴换衣去了。 等到他出来,温言已经在暖阁睡着了, “温言,你有没有点礼数,快点起来。” 温言打了个哈欠,真不能怪她,这里太暖了,并且无聊,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周大人,下官任务完成,要先回去了,啊呵。” 大驸马 第118节 哈欠又打出了一个。 破天荒的,周浔之留她吃午膳了,那么大颗狮子头把人砸倒,表示下歉意。 温言受宠若惊,忙说不用,只要他批了工部的人事就好。 “公是公,私是私,吃了再走。” “吃什么,能不能点菜。” “客随主便懂不懂。” “不是你请我么,行,不说话了。” 温言看着眼前清淡之极的膳食,怀疑这些菜只放了盐,她幽怨的目光来回寻找能吃的,怀疑周浔之是在故意整她, “周大人,下官不饿。” “吃。” “好吧。” 筷子夹起吃了,比想象的还要淡而无味,天啊,这人就吃这种东西,清心寡欲啊,和谢云竟是异曲同工。 “周大人。” “食不语。” “周大人,给点别的东西吃,一点味道都没有。” “来人,给温大人上点酱醋。” “周大人,你饶了我吧,让厨子做点有味道的肉来。” 没过多久,一道鱼煲端了上来,虽然看着还是清淡,但好歹有了油水和味道。 雪比之前下得还要大,视线阻隔的厉害,温言只能等雪小些时候再回去。 也是没想到温言会留这么久,周浔之问她会什么,陪她消遣一会儿。 暖阁里能做的事情并不多,下棋,她的棋艺太差,会的,只有皮毛弹琴。 侍女将两把琴送了过来,温言试了下音色,清脆动听,应当是出自名家手。 当一个稚儿画的四不像,面对成年人画的惟妙像,会如何,应当就是会产生再也不要绘画的心。 此刻的温言,正是如此心态,她的手指已经不会弹了,周浔之不懂谦和二字,琴音在他的指尖流淌,虚或实,空蒙悦耳。 温言索性推开手中琴,专注倾听周浔之的琴音。 外头风雪急飞,皑皑白银世界,屋内暖如春,悠悠琴声绕梁,温言单手撑脸,低头抚琴的周浔之,和在朝堂宴会时都不大一样,运筹帷幄的心机深算感退去,像是位淡泊雅士。 温言离开的时候,周浔之借给了她一把伞,伞面上画着红色的枫叶和鲤鱼。 她一见倾心,歹念起,想着事后假装忘记,不还了。 走在纷雪中,她不时仰头去看伞面,越看越喜。 伞面的红,如点点扬花红,她转动手把,雪飞旋的落下,等抬高伞面看路,露出的是她明艳灿烂的笑容。 后头连着几天下雪,早朝时,温言只带自己的一把伞,就是见到周浔之,也闭口不谈还伞。 不知是他贵人事多不记得这种小事,还是本人比较有风度,也没提让她还伞。 温言放心的把伞留在了自己手里,私下里在雪天用,心想,一把伞而已,又不是什么事。 大雪,对于富裕人家来说,是风景,可对于贫穷人家来说,就是沉重的生活压力。 路上的积雪,若是不仔细脚下,很可能会重摔,大都的医馆之中,每日都有摔到手腿的人。 这日,温言的案桌上,出现了少府监送来的农具改良图,这是她之前招来的巧匠们想出来的。 有好几种器具,特别是其中两种创新物,温言觉得应该嘉赏。 以往,木车都需要畜力拉动,或是靠人拉,而这份图纸上,赫然改变了这种情况。 巧匠想出了独轮车,靠人往前推,省力又方便卸物,这种大大方便了运输物资。 过山路的时候,畜力拉车往往艰难,若是靠人控制,就好走的多。虽然独轮车量小,可只要人数上去,就不是问题。 温言命人先造出来,就地试验。 两天后,构想的独轮车出现在雪地里,一个汉子脖间手臂套着绳索,双手握住推把,试着控制方向转弯来行动。 温言命人往独轮车里载雪,试验独轮车载货量的最大合适值。 今日,不止独轮车试验,还有一辆颠覆传统的人力车,车轮并不是木轮,而是一种和银相似的颜色,名为土艮,它埋在土中,比银坚固,不易变形。 两人座宽的位椅,左右两边是高到人胸口的大细轮,外头还涂有一寸厚的黑色泥胶减震,大轮上有锃亮的扶把手。 座椅背后还有折叠的遮雨棚,座前是回自型的长拉杆。 这款出现的人力车,温言预感会改变目前的出行方式,她先压下,消息不外露。 几天后,傅明庭以他的名义,创立了一家商会,招收体力好的脚夫。 紧接着,温言分别找了谢云和周浔之,说服他们两个一起入股人力车商会,利益太大,温言一个人吞不下,防止别人眼红,得拉大山靠。 利益面前,大家好说话,谢云和周浔之赴温言的约,休沐日来到郊外的一处别庄。 眼见为实,温言把人力车送到了这里,她一身红色短打,腰间勒紧,额头一根细带,站在回子拉杆前, “谢大人,周大人,请上车,下官拉你们跑一趟。” 庄子里清空了人,无人看见温言的对上谄媚。 车子上有了重量,温言回头看两人,露出痞笑, “两位大人坐稳了,走嘞。” 拉杆抬起,温言在平坦的路面上,开始小跑,紧接着加速,早春的风吹在脸上,有些冷冽但并不疼。 周浔之和谢云的目光从车的转轮上,来到奔跑的车夫上,心中不断在考量。 这人力车确实颠覆以往的马车,城内的短程路十分便捷,想来,会受到一般百姓的欢迎,这是一个庞大基数。 温言的发在飞扬,脸上洋溢着拉新玩具的快乐,脚上穿着羊角形靴子,在要停下时,人往后倾,靴子磨擦地刹车。 她往后回看去,运动过后的眼眸,清亮有神, “两位大人,如何。” 两人没下车,看了眼对方后,然后一同道, “再跑一圈。” 这种不算快的速度吹风,还挺舒服。 温言是个不计较小事的人,既然还想坐,满足他们,她第一次坐的时候,也是坐了好几圈。 温言的身形,高长匀称,腿很长,奔跑的时候唯一不便,就是胸前两兔乱跳,亲身体验过后,温言决定听从傅明庭的建议,只收男脚夫。 两圈结束,温言停下大喘气,她勒紧的短打衣,腰臀明显,她蹲下放落拉杆后,请两人下来。 温言去换的衣,领口开得有些大,下裙,也较窄。 事情,在饭桌上谈妥了,谢云和周浔之各入三成,温言四成大头,她负责运营。 温言没有和傅明庭提她耍的小手段,官场,本来就不干净,掌握分寸就行,干净的人,做不了官,也从不了商。 换别人,温言还不一定觉得美人计能成,但是被女帝冷落的皇夫,呵呵。 人力车,由鸿运力车商行推出,一问世,就受到了热烈欢迎,就连官家夫人小姐们,也喜欢坐这便捷车。 费用按路程计算,并不算贵。 鸿运商行管控着价值不菲的人力车,车夫们每个月上交一定额数,其余赚到的,都归自己所有。 每个车夫也有门槛,必须有人担保才能进鸿运商行,万一车有损,车夫跑了,需要由担保人赔偿。 鸿运商行,只开在景国繁荣的城市内,每日的收益额,叫人看了心惊胆跳。 生意的红火,自然惹来其他人的眼红,傅明庭是温言的人,并不难打听到。 可当有人对鸿运商行出手时,谢家和周家一起出手,这才明白,这是温谢周三家的东西。 温言并不可怕,但是得罪谢云和周浔之,那就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前途。 沈耀不满温言绕过他,直接找谢云。 温言心里叹麻烦,和沈耀还是得尽早断。 他会妨碍她在官场上发展自己的关系线。 牵上周浔之和谢云,她根本无需付出自己,只要给利益交换,有女帝在,他们根本不会对她做什么。 但沈耀就不同了,身份高贵,占有欲又强,一不准她靠近其他人,二不准她经常见不到人,三不..... 他把她归做了他的所有,并不想看到她在朝堂之中站立的太稳。 温言从背后抱住沈耀, “阿耀,我不能仅靠陛下的宠信,万一哪天,我们两个事发,你说,是你会出事还是我会出事。” “有辛禾在,你不会出事。” “那也最多保我一条命。” 温言心里清楚,比起沈耀,她可好对付,除了女帝对她宠信,她别无所有,背后根基薄弱。 她是靠驸马位才达到二品官级,并不是实打实打通各关节升上来的。 她是温家的开拓保护者,家里头没人能给她有用的资源,全靠她在官场为家族积累。 沈耀转过身去,双手捏她脸颊, “只要你有命在,我都能再拉你起来,怕什么。” “我这不是怕以后人老珠黄,你不喜欢我了。” “你以后有辛禾给你做保障,少杞人忧天。” “好啊,你居然没否认会嫌我老。” 温言直接坐在他的腿上,双手也去掐他敏感的胸口, “我可没这么说。” 大驸马 第119节 沈耀的手来到温言的腰后,去挠她。 对于未发生的事情,沈耀不会耗心力的去忧思,他有种越来越强烈的感觉,女帝,不想立太子。 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可能都会保持现如今的状态,这其实对他和沈枝意来说很不利。 时间越长,沈确会补足和他们的差距,并且因为长子身份,更会被人认可。 作者有话说: 警告!警告!女主野心家,往上爬的手段不会干净,接受不了的现在赶紧退,以后会越来越灰色。 第78章 撬走帝花园 手握权的谢云和周浔之不受女帝宠,并不是如今才出现,而是,最开始就如此。 为了荣耀,牺牲了当时看来并不在意的东西,可随着日久的孤独侵入,偌大的府邸,无人陪,孤寂的夜,只觉得冷。 无人敢靠近他们两个,说得好听是皇夫,谁都忘了,没有妻的人,其实就是鳏夫,还是强制执行的那种。 温言那顿饭的心思,怎么会看不透。 三月春分,温言身穿一身黑色紧衣,显胸显腰臀,上脚黑色高筒马靴,腿拉得更长。 耳垂上缀了两颗大海珠,圆润白泽,脖间有根细闪的素金链子,挂在锁骨之上。 柔顺的短发,别到耳后,骑在马背上的女人,散发着冷艳的抚媚。 周浔之面上不动声色。 温言约周浔之踏青,然后谈谈她做工部尚书的可能。 半级之差,虽然工部现在事情是由她说了算,但对外的发言人,依旧是工部尚书。 温言和周浔之骑马来到一片林间的湖前,下马牵着并排走,感觉到胸口有视线,温言解开了最上的一颗扣子,她若无其事的撩头发,余光看到周浔之不自然的转移视线。 “周大人,你觉得我可以再上一步吗?” 既然是给他看的,周浔之的目光瞥过去,说出看法, “难。” 工部尚书为什么不管事这么多年,就是女帝的平衡术,二把手管控工部,但也仅限于在内部,对外,无权。 “有什么办法吗?” 温言当然不想这辈子止步在工部侍郎,第二颗扣子解开,浑圆的饱满弧度可以看到。 “有是有,不过。” 男人戴扳指的修长手,把女人故意解开的两颗扣子给扣上,手背无意间划过柔软。 温言怂了,马背上的红色披风给自己穿好,曲线有致的好身形全部隐藏,周浔之扯出嘲讽嘴角,就这水平,还想迷恍他。 温言耳烫了起来,她到底没那种胆子。 三月的春风,吹在脸上暖洋洋,太阳正好的光,照在蓝色的湖面上,波光粼粼似星在跳跃。 湖边开满了嫩黄色的迎春花以及粉色的不知名野花,一朵粉花被摘下,手指撩开红色披风,插在黑衣的胸扣前,温言的脸爆红,看来,她还有的学,不管哪方面。 到底,她把占他便宜,想得太简单了。 约人出来,自然不能没谈成事就走,温言把马背上的东西拿下来,在一块平草地上铺上大桌布,马袋中,装了许多的小食盒。 温言把东西一一打开放整好,两人席地而坐,面朝湖面赏春光,有一丛丛的油菜花开得茂盛。 温言捻下一朵,舔了舔花蕊,有一丝丝的甜,周浔之抽出腰间的短笛,就这大好春光吹奏起来,他擅长音律,温言是知道了。 自然生命的力量,多看心旷神怡,身处其中,温言摘了两片大叶子,遮在眼睛上,躺倒在地打盹了,春阳把人照得懒洋洋。 笛声停了,周浔之在另一端也躺到了下来,一手枕在脑后,一手看着手里的油菜花。 天空蓝蓝,白云飘飘,是个睡觉的好天气。 中间隔着水果点心,两人斜形对躺,谁也不干扰谁,静静地享这春光。 微风徐徐吹来,带来一阵阵暖,周浔之也入睡了过去。 静谧的湖边,偶尔几只飞鸟经过,两匹马系在不远处的树干上,一切都是那么的宁静。 温言是被脸上痒醒的,睁开眼,发现叶子早已经掉落,眼光刺眼,她伸手去挡,然后瞧见周浔之的手里拿着根芦苇,想来,刚才就是这东西扫她脸。 她坐了起来,使劲瞧周浔之,他的眉,眼,鼻,唇,仿佛都是精心雕刻过。 温言扑了过去,处惊不变的周浔之突然睁大眼,双手什么动作也无,片刻后,他的眼闭上了,躺倒在充满春草味的地上,感受着这春律,长久的以来,他还以为自己的身体无法给人带来吸引,才会不被女帝喜。 温言回到傅宅,一言不发的坐在自己房内的书房间静思,周浔之提示她,是女帝不想她成为工部尚书,为什么。 前路无人可帮的温言,锁眉坐了许久。 她最大的倚仗就是女帝,可若是她不愿,冒风险得罪,不知值不值。 虽说景国是帝制,但是帝王的权利并不是绝对的,她是拥有至高指令没错,但是执行,并不是她能决定的。 执行部门的权臣,有时候能反制帝王。 温言思来想去好几天都没有想出个为什么来,这种问题又不好和傅明庭说,家族中无前辈无经验,想进一步,就会很难。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女帝为何不愿她成为工部尚书,她的忠心,应该日月可鉴。 清明节有五日假期,在傅明庭出发去给祖籍地扫墓后,温言坐船离开了大都,来到只要一日水路路程的东临城。 第二日的晚上,在一处隐蔽的庄园内,温言见到了周浔之,她需要一个在官场带她往前走的师座。 萧羽蓁作为武官,熟悉的东西并不适合她。 宽广的寝房内,亮着灯,温言身穿浅紫色的挂脖露肩裙,上衣遮到大腿根部,下身双腿全露。 手腕脚腕上戴着白色毛绒物,她模仿跳兔舞,胸前晃动的厉害。 周浔之就看着,好似无动于衷,冠玉精雕的脸,连眉都没动。 许久过去,温言有些挫败,这么难勾引,她来到屏风处,拿衣要穿上,一只手先一步拿了她的衣扔掉,然后,她被抱起扔在了软榻上。 温言想去把灯吹灭,却被制住,然后遮不住身的衣被扯断了带子扔在地上。 她的喉咙已经燥痒,身体想往后躲,被有力的双臂拖过去按住不得动弹,已经三回了,她疼的受不住了。 可空虚了许多年的男人,哪里会放过她。 就连结束后入睡,也紧紧抱住,假期的几天,她连大门都没能跨出去一步。 温言提想出门去逛逛,她已经很久没出大都了,餍足的男人,以前的阴郁眉舒展了,慵懒的身体不想动,嫌出门浪费时间。 温言要一个人去,可下床没走几步,又灰溜溜回来躺好,腿有点酸。 回大都的船舱内,温言眼横着若无其事在翻看书卷的周浔之,她的手指去碰嘴唇,肿红了。 给自己拜了个码头师座,温言开始经常外出去,傅明庭并不知她去了哪里,问就是去了宗人府或是沈耀那边。 果然,有人指点,就会发现以前自己走了一些错路,周浔之拿她以前南巡的事做案例,说她把得罪地方官的事帮谢知繁给揽了过去。 又给她点,那次她和冷阳的丑闻,恐怕是柳家和冷家原本联手,但冷家出尔反尔改算计她了。 如今冷家可是很安全,再荣三代没问题。 这就是宫中有人无人的区别,温言当初就是想查,也无法伸手查。 茶室内,温言手中的茶杯久久无法入口,她信周浔之的判断,当初是冷家,算计了她,害得她前功尽弃。 之前看似是二皇子得利,其实仔细想想,他们根本没必要这么做,是柳冷二家捣得鬼。 有时候,把事情从后往前推,就可以理清明白,谁才是真正的得利方。 周浔之看到兵部要调柳云依过去,心里就明白了,柳云依原本被沈耀难堪退婚,前途灰暗,但冷家出手将她调进兵部库部司,这是兵部武官的集中地。 这一日,温言是沉着脸回到傅宅,她这般模样少见,书房里,傅明庭问她怎么了,温言犹豫片刻,把自己做的蠢事告知了他,冷凌是她和冷阳的私生子。 傅明庭的胸口差点堵住,他努力消化这消息带来的冲击,冷静问, “你怎么突然又告诉我了?” “因为,我今天知道了当初和冷阳丑闻的背后,全是冷家自导自演,柳家是帮凶。” 宫中掉包酒的宫侍,以及尖叫把人吸引过去的宫女,是柳家的人。 傅明庭不赞同温言现在报复回去,皱着眉问她, “你要如何?” 温言那吃了暗亏的怒,使得她的眼眸深幽冷寒, “冷阳想回来,我偏不如他们的意。” “你想清楚了,你这可是直接和冷如柏撕破脸。” 傅明庭不得不提醒她,刚才还气势足的温言,即刻泄了气, “还没想好。” “忍忍,现在不是好时机。” 傅明庭劝她报仇时间不是问题,得在恰当时候出手。 对周浔之最关注的人,莫过于对头谢云,他发现了他的细微变化。 周浔之貌好,就是现在,看着比年轻时候更有魅力,他之前过分关注自己的仪容,整得十分精致。 但最近,谢云看到过几次,他无所谓发乱,并且还宽容下属犯错,整个人没以前绷紧,有种松弛。 这种事情,放在别人身上或许没什么,但在周浔之身上,那可就奇怪了,他的脾性可不像那张脸看起来那么好。 休沐日的前一晚,是天家人固定用晚膳的日子,谢云注意到,周浔之只是换了衣,并且用膳期间沉默到话不过三句,这太不对劲了,他以前是想方设法引起女帝注意。 谢云面上没有一丝怀疑异状,直到用膳结束,待女帝离开,周浔之连一刻都没等到,直接走了。 太不正常了。 如今沈枝意有了陈煜安,长进很大,不需要周浔之时时训诫,他的放手,使得和沈枝意的关系缓和了许多,父女之间比以前话要多。 就是陈煜安,最近觉得松快不少,周浔之找他次数少了。 周浔之离开后,陈煜安握住沈枝意的手,问她要不要出去逛夜市,沈枝意点头露出笑意,往常周浔之是要把他们叫过去问话的,想干点什么都不成。 大驸马 第120节 天气已经热起来,不到戌时天不会黑,周浔之的马车停下,他独自下车,然后换人力车在闹街中穿行。 一个戴了夸张大面具的女子,抬高双手招周浔之过去,待他来到面前,拿出腰间另一个面具,踮起脚给他也戴上。 周浔之的手,拉在她的手中,被带着往前走,不需要他用力,被紧握住,他的目光,开始有闲心去看周遭,不用去分心手会被松开。 温言握着矜持的手,在人群中眼力极好的来到一处地方,她命早已准备好的人开始。 一片空地上,四名匠人分成两组,站在小熔炉前,手持工具,在大喝一声后,重重的往上打击热熔的铁水,两组轮流打铁花。 瞬间,夜幕之中出现了流光绚丽,火树银花落,万点星辰开。 不止周浔之仰头欣赏着,其他的百姓们也全部涌过来驻足观看。 温言从怀里拿出一块银色圆表,这是东洋传过来的计时器,与这边的计时方式不大一样,更为详细。 她盯着时针,然后用力握紧身边人的手,开口, “接下来的,是我送你的礼物。” 周浔之眼神飘看过去,并未出声,手依旧是垂落未用力。 随着歌谣大声唱起,另外几个匠人加入,一起来到搭建好的竹塔下,他们同时往上打出火花,铁水化作漫天华彩,遍地生金。 这还未完,竹塔被点亮,每个搭建的节点上都有一簇花火,一座光塔在一次又一次的流金碎火之中高高亮着, “周大人,你在我眼中就像是这座光塔,我很仰慕你。” 人群之中还在发中阵阵惊叹,温言对着身边人轻生告白,他是她遇到的最让她从心底仰视的人。 带着面具的男人,看不到脸上神情,但侧面白玉的耳廓,变红了。 当晚,沐浴过的温言,贴在周浔之的后背上,手里拿着的河经放在他眼前, “这看着也太悬了,完全是靠老天运气,治河没有有效的措施吗?” 周浔之给她出了个主意,若是能做好,有着极大可能升为工部尚书。 “要是有,能有你机会?” 水患,一直是个大问题,每年朝廷都要赈灾免税赋,这是一笔很大的开支,并且,水患给当地造成的破坏很大。 若是温言能改善这个问题,提她升一步,女帝无法反对阻止。 温言把手中河经放到书桌上,双手抱在周浔之胸前,人挂在他后背,提出了一个问题, “那浑河年年泛滥成灾,肯定是由什么原因导致的,否则十来年前,怎么就没这么频繁。” 被抱住的人,任由她紧贴,对于她的问题,早前也有人说过,但为何原因,至今没找到。 “那就要靠你自己去发现了,尚书的位置,可不容易坐,一步之差,有些人一辈子都没能跨过去。” 一旦成为了尚书,才有资格进入内阁,但也只是有资格。 目前,女帝精力旺盛,首辅位置空缺, “你明年是不是要进内阁了。” “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李大人跟我说的。” 温言卖同僚,毫无心理负担。 “他竟然告诉你这个,你们关系真不是一般好啊。” “我教他如何让下属卖力干活换来的。” “跟他少往来,李相夷哪天把你卖了,你都还在给他数钱。” “那你进内阁,谁来顶你空缺,我看得争破头。” “反正轮不到你,少操那个心。” 现在的内阁成员有五名,都已经垂垂老矣,加之女帝还年轻,他们的作用,很有限。 若是周浔之进入内阁,对其他人来说是个危险信号。 他接触到全国各地政事,能做的,恐怕远远超过现有的成员,若是以后成为首辅,那三公主的筹码,大大加重。 温言见他不否认要进内阁,这事十之八九已经定下了,就是周浔之,从尚书进内阁,也要花时间,那她这个工部侍郎成为尚书,估计没个几年,也无法服众。 女帝愿意见到周浔之进内阁分权吗,答案肯定是不愿意,可她无法阻挡他进,这就是他的本事。 女帝也不愿温言成为工部尚书,她想坐上去,也得凭自己的本事,周浔之已经指给她宝贵的可以走通的路,她必须得想出办法来。 温言私下里的时间,全部花在了周浔之身上,其他人,她在不留痕迹的推远。 傅明庭知道她要坐尚书位置的想法后,比她还积极奔走找河经,找治河方法,追问她怎么想出治河这个绝妙的法子。 温言把功劳揽在自己身上,并不想透露她已经不再中立,而是有了立场。 她能感觉出来,傅明庭希望她保持中立。 处在官场中,越往上走才越发能感觉到,中立很难,君王的信任,其实很薄,薄到温言对女帝有了新的认识。 她看似受宠,但在工部,她单打独斗,女帝并不会给她多余支持。 反倒是苏沉,看似不被任何部门待见,但女帝对他的保护,是实实在在,独立的部门,权重并且不受管,只对女帝负责,是直达天意的存在。 在周浔之的指点下,温言感觉到自己在发生变化,她的目光之中,开始出现分界,哪些人该结交,哪些人该远离。 以前走路模模糊糊,现在开始,她要踏上清晰的脚印。 小满那日,温言正式和沈耀提分手,不管他同不同意,她态度坚决,并且私下不再见他。 墙头草是不会有好结局的,温言做出了选择,选择沈耀,对她本身来说,并不好,会妨碍她发展。 以前不够坚决,是因为她害怕被为难,但现在,既然想要成为工部尚书,问题肯定会接踵而至,索性全部面对。 第79章 官官之道,慕强 宗人府,温言许久未去。 萧羽蓁见到她的时候有些微怔,经常见到温言的人,并不觉她有何变化,但许久未见的人,就会感觉到,她退去了过去的青涩。 过去,紫色的官衣穿在温言身上,贵女的感觉多过于官员,而现在,即便脱了官衣,她给人的感觉,是位站在高处的人。 萧羽蓁敏锐的直觉温言有了人,那个人在塑造她。 “你最近很忙吗?” “嗯,事情有点多,我给你带了好东西,东洋的酒。” 一瓶用透明琉璃瓶装的赤褐色酒,萧羽蓁翻看瓶上标签,东洋的文字,看不懂,上头有个图标,画了一幢房子。 温言还带来了两个杯子,方正的琉璃杯,保温的冰块放在杯中,东洋酒倒进三之一,萧羽蓁学着温言的样子,摇晃了下酒杯,然后抿下一口,回味,竟是有些甘,一口气喝干又倒了点进去。 温言让她少喝些,酒的度数很高。 喝快的萧羽蓁,很快就感觉到了这酒的威力,手撑在额头揉, “这什么酒,才这么点就这么厉害。” “大麦黑麦酿出来的酒。” 温言每次只喝一小口, “以后我恐怕不能常来了。” “你外头有人了。” 萧羽蓁的话是肯定语气,温言虽然奇怪,但也没否认, “嗯。” “人靠谱吗?” “很靠谱。” “沈棠知道吗?” “没必要知道。” 两人相视笑出了声来,之前沈棠匡温言,说萧羽蓁希望她怀上沈衍的骨肉,才导致她给沈衍送去军资,想让他劝萧羽蓁放弃这个念头。 哪知萧羽蓁根本没有说过这种话。 萧羽蓁给温言兵符,是希望她将来看顾些东北军的将领士兵,沈衍能重振东北军最好,若是不能,她想给陪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们有个好晚年。 温言是文官,兵符在她手里,作用并不大,但可以安排他们的调动。 相处下来,温言其实蛮喜欢萧羽蓁,直率但有分寸,也不会仗着身份装腔作势,万事都看得开,除了她一手建立起来的胜利军。 沈棠,沈衍,很少出现在她嘴中。 只是,越相处,就越为她可惜,甚至见到她,都会有不忍。 温言不知,她带给萧羽蓁的东洋酒,会让她从此迷恋无法自拔,高浓度的酒精让她麻痹自己。 离开宗人府后,温言从一处民宅的地道进入到周府,直通周浔之的寝房。 她打开柜门,看到周浔之还躺着在睡懒觉,怪不得他肤好皮嫩,原来是睡觉多。 温言脱了衣,挤到他怀里,然后伸手抱住他的窄腰身,往下摸了一把,满足闭眼睡。 在她眼里,周浔之简直完美。 被摸醒的人,知道是谁,把人抱紧后继续睡,直到外头鸟都不再叫,太阳毒辣才醒。 伺候周浔之的人,全是死忠侍从,主院里不时多出个人,无人多嘴,从吓一跳到默默接受。 温言手腕上的纹身她改掉了,变成一朵蝴蝶花,手腕上不再戴宽重的手镯,而是戴周浔之赠她的细金坠玉花手链,玉花和周浔之新换的扳指是同一块料子。 温言开始敛去时不时会笑的神情,练习疏离的浅笑,有距离感,才能让人有分寸。 她的变化,不及周浔之大。 周浔之那及肩的发又剪短,到耳之上,他嫌沐浴完后烘干头□□费时间。 问为何,就回天热。 他身上的精致感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简单净爽的成熟男人,不时皱的眉烫平了,也很少再听到他很凶的训人。 大驸马 第121节 周浔之看女帝的目光,变得极为平淡,只是君臣,一些无关紧要的宫宴,他也不再出席。 女帝本就不在意,他的变化并未放在心上,她更多的是在警惕他,进内阁,已经是定局。 谢云想到了周浔之变化的一种可能,他回去调查温言近期在做的事,之前她来找他的次数其实超过了手指,不管是以何种名义。 查出来的结果,果真如他猜测,温言近期动作不少,却是低调完成了。 结合她之前的“有心”,大胆! 怪不得,周浔之现在见到他,变得虚伪客气,空虚寂冷被填满滋润,脾气都变好了。 周浔之不忍了,那他呢,谢云开始思量继续蹉跎自己是否值得,见到对头过得好,很难不忿。 谢云开始注意温言和周浔之,想找到蛛丝马迹证据。 一段时间过去,不管在宫中还是私下,谢云都没有发现两人有交集,但他相信自己的猜测,是这两人伪装得太好。 今年的夏特别热,女帝要去避暑两个月,三位皇子皇女必去,除了钦点的几个人,其他官员可去可不去。 温言没去,周浔之没去,谢云也不去。 女帝是夏至那日离开大都的,她离开后,留下的官员们不需要早朝,早上可以晚一个时辰再去当差。 女帝不在,各部官员们的公务骤然减少,每天申时初到就回去 女帝不在,温言每日早早回来没事干抢占书房,傅明庭索性也带着傅余离开大都去避暑,今年太热了。 这下,温言彻底没人管了,每天都留宿在周府,和周浔之一起泡莲池,乐不思蜀。 这晚,温言手拉着戴恶鬼獠牙面具的周浔之去看火把表演。 天热,她穿了条浅绿低领中袖的一体长裙,上身较紧,下身裙摆两层,左右开口露出白色里层裙。 耳朵上挂着金闪闪的大圆耳环,脚上蹬着木屐,“咔咔咔”踩在地面上,走得快,耳环在短发间里晃动,衬显她脸小。 周浔之也不知道去哪里,任由她拉着坐上一辆人力车,夏夜晚风吹拂来,有些痒。 温言靠在周浔之的肩上,小声与他交谈,不时露出笑容,这一幕,正正好好与对面坐在人力车上的谢云交错而过。 寺庙的庆典活动,周浔之第一次见到,僧人们挥舞三叉戟的火把,神情庄肃。 看完表演后,温言拿出一块银元,让周浔之扔到锦鲤池的中央石雕龟的嘴中。 周浔之的手,掂了掂银元,然后对准龟嘴扔去,“叮”的一声,精准入嘴。 温言立即双手合掌许愿,许愿她和周浔之长命百岁,得知她许的愿,周浔之笑着揉她后脑勺的发,说这龟一天吃这么多银元,寿命哪里借的过来。 得,又是一个不信鬼神的人。 温言才不管,她就是信,从僧人那里讨来两柱香,点燃后,一柱塞进周浔之的手里, “一起拜啊,天灵灵地灵灵,菩萨显灵......” 周浔之听她口中念念有词,笑完后心中许了个愿,就把香插在香炉里,偏生温言要把她的香插在最中央,辩辞说这样菩萨才会第一口吃她的香。 周浔之卷了袖拉高,整条白皙流线条的手臂,接过温言的香,绕开诸多的其他香,插在最中间。 回头时看到温言笑得开心,接着又帮他擦去手臂上沾到的灰,在他低头抚平袖之际,温言手指抬高他脸上的面具,对准唇吻过去。 不信神明的人吓了一跳,然后赶紧制止她, “神灵看着呢,态度端正点。” “神灵会原谅我的情不自禁啦。” 温言的一边嘴角被扯住,周浔之叫她外号, “温花言。” 温言拉下他的手,踮起脚又去亲他一口,笑得过分灿烂,眼中的光为他而亮。 周浔之拉下面具,握住她的手下台阶离开。 不远处站在人群中的谢云,看到了所有,猜测得到了印证,他却丝毫不喜,而是怒。 热夏就是深夜,不知疲倦的蝉蛙虫也不会少叫,谢云坐在明亮的书房内,这么多年的孤寂都过去了,他以为自己早就应该习惯了,原来,只是他的自欺欺人。 见到周浔之放下身段的样子,谢云知道,他应当是不后悔这个选择。 一种名为想破坏的情绪在滋生,原本同样落在深渊的人,却突然看到对方被救了上去,只留下他,谢云无法忍受只有他一个受皇权折磨。 温言现在在鼓励匠人大胆创造,有好想法构思成图,上交给她。 她想发展手工业,原本想从商品出手,但周浔之建议不要这么做,让她从制造上切入,被提点后,才发觉他想得远,商品的改动并不稳定,可变因素有很多。 温言经过深思熟虑后,决定选择纺织业。 目前的纱纺和丝纺都是手作织布,从量来说,都极少,她需要提高产量,最好有台织布机。 一旦织布机出现,手工坊坊主会更扩招人,布量产上去,价格降低,需求增加,于是会产生良性循环。 温言想要的手工业经济,就能实现。 上头有要求,下头就会想办法给实现,匠人们不停的苦思,然后有位匠人在擅长纺织的妻子启发下,想出了一台高效的织布机。 详细的织布机机构图出现在温言的案面上,她批准了制造,试产织布。 当一个月后,她看到这台织布机产出布匹的数量,难耐兴奋,跑去吏部,和周浔之炫这宝。 周浔之和她一起去看了放在工部的实物机,又让人演示织布,有图案的布流畅织成,他看得也是点头,这对传统纺织会带来巨大冲击。 温言和周浔之一起筹备开个丝织工坊,丝比布的价格要高上许多,既然织布机能造出来,那织丝机也可以。 不负温言期待,受嘉奖后跃跃欲试的匠人们,制出了缂丝机。 温言不受贿,但是职权之便,她会用。 不同于人力车商行是垄断性行业,织布机只要出现,其他手工坊坊主购买织布机就能普及,利益都能吃到。 周浔之和她的丝织工坊,主要高价出售到景国外,既赚的多还不会打眼,温言跟着周浔之,学到了很多。 创新的织布机,以发明出来的匠人妻子命名,罗娘织布机,这是种高尚的荣耀,匠人们看到了自己的希望,以极大的激情投入到工器的创新改良。 这个夏天,温言过得很快乐,休沐日的时候,她和周浔之去郊庄的小溪边消暑。 遮阳帐篷搭建在小溪中,两人坐在椅子上,挽起裤腿的脚浸泡在凉爽的溪水之中,一旁还有系住绳索的西瓜等水果物,在溪水中镇凉。 周浔之有耐心的在教温言下棋如何布子,她因为棋艺不佳被许多人嫌弃过不会和她下,经过他的点拨和对战练习,温言的棋艺上升快。 是人都会慕强,温言也不例外。 她对周浔之产生了真情实感,不止是对上的讨好,但她把这份感情压在心底,因为周浔之并不需要,他只是孤独要陪伴而已。 温言克制的仰望着他,并不去造成困扰,她对其他人,已经不再有兴趣。 流淌的溪水中,没有蚊虫,温言不时晃个脚,思虑良久后落子,对面的人,一手看书卷,一手陪她下,只看一眼,就干脆落子对应,换温言再苦苦思下一步。 等日落时分,两人乘坐竹筏漂流,欣赏沿途两岸的风景,这个时候,温言有幸会听到周浔之吹奏的笛音,环绕在山水之间。 到了晚间,周浔之从古书之中看到,并且命人复制出来的菜式,和温言两人品尝点评,有些惊为天人,有些只能说被淘汰很正常。 和温言在一起后,周浔之多了一项活动,晚食之后一起在月下散步,天南地北芝麻小事八卦都聊。 和他交好的人,都感觉出了他变得平和,以前那股子的尖锐收起来了,至于原因,无人去深究,他现在比过去更让人信服,值得追随。 周浔之的私人局,有时会带上温言一起,帮她牵引起需要的人际关系。 她坐在周浔之的身边,饭局上的人心里门清,以前没有交际的人,温言开始和他们有了私交。 有时她在夜里抱着周浔之发出感叹, “你对我这么好,我都无以回报。” “你还挺容易满足。” “太贪心我怕失去你。” “那你可得好好报答了。” “我就是个小女人,要啥没啥。” “原来你的无以回报,就是没回报。” 温言发出笑声,抱紧身边人的腰身,因为他,温言开始真正的融入官官之中。 官官相护这句话,其实是真理,只有被排斥在外的人,才会痛恨。 许多人,其实并不能融进这种核心圈。 如果,这种以某人为中心的圈中人会和其他圈子交叠,做到这种程度,可以是中立,否则,中立就是笑谈,连接触到核心圈的资格都没有,何来立场。 清闲早早回去的日子里,周浔之外出的时候,温言在为她准备的房中做手活。 她喜欢漂亮灯,更喜欢自己动手做,这间房内已经展示的放了几盏灯,或许是受周浔之的审美影响,温言此刻手中做的一盏灯,与之前的完全不同。 长窄的简单灯形,四边用细胡桃木包边,只有一面透光,她做的是壁灯,一共三盏。 正面透光的图案上是一条鲤鱼和一朵荷的花骨朵,三盏灯排列在一起,渐变的鲤鱼与荷缩短距离,以及荷花绽开。 当这三盏灯点亮起时,温言很满意,等到周浔之回来,问他把灯装书房还是寝房。 周浔之说放在这里欣赏就好,温言掩下失落,然后选了个位置装好,并且摆了张高几,上头放了个宽口瓷瓶,里头插上一大束绿莲蓬。 壁灯亮起黄暖光,鲤鱼游水戏荷,属于夏的涟漪出现,周浔之压下心中异样,借口有事离开。 温言以为他不喜欢,失落之余,也没太放在心上,重新开始另作。 当晚深夜,趁温言睡得熟,周浔之来到了这间灯房,点亮起三盏壁灯,这一幅墙景的美,全部踩中他的喜欢。 他站着看了许久,离开时,吩咐人给这间房配锁。 一时浓烈的感情不会长久,细水长流才好。 他不想得到又失去,那样对他太残忍也太痛苦。 回去的路上,周浔之走在亮着灯的长廊上,修竹般的高长身影突然停住,举头望月,圆圆皎如盘。 今晚的月亮可真美,但,没有属于他的灯美。 第80章 风水树,不止定风水 罗娘纺织机一经官方的工商监推出,民间反响很大,有源源不断的订购单,但官匠人手不够。 大驸马 第122节 温言又搞了个专门承接工部订单的民间工坊,名额有两个,条件苛刻,只有实力雄厚的工坊才可以参选。 这一次因为温言成为了圈内人,几名有私交的官员,不弄虚礼,直接推荐人,于是温言的两个人情卖出。 之前,温言甚少和同僚们聚,但现在,有私交的官员叫她,她无事都会应约,因此,有时遇到熟人。 温言已经好几次看到了秦墨为,他混得开,几个场子他都是和不同的人来。 听说,他明年要升为大理寺卿了,啧,真稳,有爹爷言传身教,就是好。 还听说他快要成亲,对方是位大家闺秀,以后会是贤内助。 秦墨为头回见到温言也在的时候,内心是惊讶的,因为从她之前的表现来看,她其实不大懂怎么做官,只是女帝牵绳的爪牙。 如今,她的变化很大,应酬交际不会笑,神情行为符合她现在的官位,并且不轻易开口,旁边人对她都很客气,不会开她玩笑。 温言见到他的时候,含蓄点头,并没有避开装不见,而是大方敞亮,秦墨为微顿后,同样打招呼,喊温大人。 这次之后,没过多久,温言收到了秦府送来的喜帖,帖子的落款人为秦尚书。 温言先问周浔之去不去,他说去,然后她才决定也去,秦家一门三杰,现在门第很高。 去喝秦墨为喜酒那天,户部尚书幽怨的看着温言,怎么就不跟他一起坐了。 温言稳当当的坐在周浔之身边,她看见李相夷了,叫他一起过来,但他去了别桌不靠近,温言好奇问身边人, “他为什么看见你就跑?” “他以前在我手底下过一段时间。” “难怪,这么大年纪对着你,是我都觉得没面子。” “是他自己抹不开面。” 周浔之打开折扇,给自己和温言送上扇风,就是傍晚了,也有些热。 婚礼是在黄昏的时候进行,来宾们都是吃晚上的喜宴。 一般不是亲眷的婚礼,待的时间不会太久,同僚的更是不会久待,来过,就是捧场了。 周浔之吃的清淡,宴上东西没动过筷,只喝了几杯酒,温言也没碰,她正寻思着待会儿去吃什么,就瞧见了秦尚书引着谢云从远处走来。 其他桌都没了空位,温言身边另一个空座,谢云坐了下来。 温言眼珠左右移动了一下,然后站起来要去其他桌挤一挤,谢云朝她瞥看来, “温大人,你对本官坐在这里有意见?” “没有的事,谢大人请便。” 温言重新坐下,看到了李相夷幸灾乐祸的神情,仿佛在说叫你要坐在这。 温言去看一桌上其他人的反应,都在张望新人何时过来,想喝完敬酒就走。 左右为难这个词,温言算是体会到了,她对着李相夷做口型,过来,李相夷假装没看见,转头回去。 夏热人又多,谢云也打开了折扇扇风,温言左右的发丝时不时拍打她的脸。 温言今日的打扮很有韵味,里层是月牙白的细带肩裙,外头套了件同色纱透的长裙,脖子里戴了串绕两圈的珍珠长项链,耳上缀着两颗大珍珠,妆容特别细致。 她的身体倾向靠近周浔之,远离谢云。 “温大人,麻烦你去......” 周浔之说了什么,温言脑糊没听清,她就听见自己说好,然后站起来要走,谢云突然开口, “温大人很听周大人的话啊。” 坐在一桌对面的人,纷纷对温言投去同情的目光,这分明是夹在中间的炮灰。 温言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只好又坐了下来,闷下一杯酒,保持沉默。 李相夷笑得胡须抖动,温言朝他不停使眼色,快来救她。 周浔之朝谢云看去,眼微微眯起,这人吃错药了?明着和他杠。 谢云仿佛看不见温言的不自在, “温大人,能否帮忙拿下酒壶。” 谢云来的晚,他的面前是空杯,酒壶在周浔之那边。 温言为了避免问题,直接招手唤侍女过来,再要一壶酒,侍女很快就端上来,放在谢云的手边。 接着温言想到了好借口,可以去和其他桌的同僚们打招呼,她拿起空杯站起来,却是不巧,秦尚书先过来敬酒了,说着招待不周。 温言不好空着酒杯,只好道, “周大人,麻烦给我一下酒壶。” 周浔之顺手直接给温言倒,她拿着酒杯接,却不防手被旁边撞了一下,酒洒了出来,没多少歉意的话, “抱歉啊,温大人。” 温言面色不变,沾湿酒的手伸到桌下,擦在谢云的衣服上,真当她受气包啊,有本事当场发作出来。 谢云僵住,一个杀气眼神刀温言。 温言看着正前方,纹丝不动,好在,很快秦墨为和他的娘子过来敬酒。 温言和谢云都穿了一身白,新娘子和她的侍女都是内宅长大的人,擅长管宅内,很少见到当官的女人,于是侍女误以为他们是一对,给回礼的时候,对着两人说道, “这位大人,夫人,请收下。” 秦墨为立即呵斥她,然后向谢云和温言道歉。 温言不想在人家大婚的日子给不痛快,给轻轻放过了, “小秦大人自罚一杯,才比较有诚意。” 秦墨为爽快喝下,到谢云,他眉皱着,显然很不悦,这里发生差错,秦尚书很快就过来给赔礼道歉,谢云还是不悦。 温言看到新娘子都快哭了,心想既然给秦墨为面子了,不如卖个大的,他以后肯定会回报,于是温言开口解围, “谢大人,大喜日子,你就别板着脸了,让你和我误会,是委屈你了,主要你看着太年轻,人家才误会。” 谢云瞟了她一眼,冷嘲, “是挺委屈。” 温言闭嘴了,谢云可真他娘讨厌。 周浔之见温言受气,对着谢云嘲讽, “谢大人,喜宴上就别耍官威了。” 要不得两人是对头,周浔之的话让谢云阴了脸,明明是秦家没礼数,在周浔之嘴里倒成了他的不是, “被误会的不是周大人你,说话凉快。” “你也说是误会了,斤斤计较,显得谢大人你小气。” “周大人,若是被误会都要原谅,那律法捕快要来做甚,冤字怎么写。” 谢云把问题上升了,周浔之也不再给秦家解围,心想秦家请这人来做甚,招灾。 侍女已经吓得脸色惨白,新娘子也是慌张,气氛就骤然寒冷了下来,也不知道谢云干嘛这么不给脸。 秦尚书朝温言使眼色,请她再当一回说客,日后必报。 温言比较了一下,秦尚书的回报价值更大,反正得罪谢云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谢大人,来,坐下,你吓到新娘子了,看在人家头一回成亲,算了,你看这么多人,出错了也难免,你大人有大量,别跟姑娘计较了。” 温言拉着谢云坐下,手压在他肩上劝说,然后拿过侍女手里的回礼,俯身塞进谢云的手里, “谢大人,人家才刚成亲,原谅吧。” 谢云朝新娘子看了一眼,果真即将哭出来,他的眉皱得更厉害,温言见他不说了,对着秦家人挥手,散了,这事就这么过去,要赔礼,私下赔。 等人都离开了,谢云对温言冷哼, “你倒是会做人。” “全靠谢大人给机会,下官敬你。” 谢云气得脸青,确实让秦家欠下温言一个人情,心中火朝温言发去,他手不去拿杯,不给回应。 温言也不怕丢脸,她拿着酒杯去碰桌上的酒杯,径自喝下, “下官全干了,谢大人随意。” “温大人好酒量,本官给你倒上。” 谢云要来了三壶酒,从他这里卖出人情,有这么便宜的事吗。 温言连喝三杯后,周浔之护人了, “谢大人,差不多得了。” “周大人,喝酒的人都没说话,你急什么。” “谢大人,做男人有点风度,灌酒难看。” “周大人挺会怜香惜玉。” 在战火蔓延之前,温言当机立断走, “哎呀,头好像有点晕,两位大人慢喝,下官先走一步。” 温言对着周浔之的方向,转身离开,走得飞快。 一桌人,见温言离席,纷纷起身对周浔之和谢云告辞,全走了,只剩下两人,周浔之眼中露嘲弄, “瞧,都被你吓跑了。” 谢云直接讽刺, “你可真不收敛,明目张胆坐一起。” “怎么,嫉妒啊。” “呵,看你怎么死。” “孤寡的人也只能找别人茬来满足,见到别人成亲心里不得劲吧。” “本官会抓到你们私通的证据。” 大驸马 第123节 “谢大人,火气别这么大,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周大人,可别摔得粉身碎骨。” “谢大人,那本官祝你早日进皇陵。” 周浔之既然选择了做周家人而不是天家人,就不怕,也不后悔。 周浔之这话的恶毒,有史以来之最,谢云冷笑, “你很得意啊,小心失去你的小宝贝。” “谢大人还是操心自己吧,本官也先走一步。” 周浔之笑着纸扇折拢,风度翩翩离开了。 “啪嚓。” 清脆的酒杯碎裂声,谢云扔下碎杯,也走了。 新媳刚进门就犯了大错,陆夫人的脸色不大好,新媳淑德有余,能力不够,还得多教。 秦尚书和秦墨为在书房谈事,倒没有责怪新媳之意,本就没对她抱有期待,帮助陆夫人管理家宅,减轻负担就好。 “欠下温言一个大人情。” “可不是,以后恐怕,她要和我平起平坐了,后浪推前浪啊。” “爹,为什么这么说,她什么根基都没有,陛下能同意?” “有周大人保驾护航,你没听见他今天开口了。” “她这么早选三公主,真不怕死。” “越早选择,回报越大。” “爹,阿翁不会同意的。” “墨为,爹在这个位置,很久没动过了。” 书房里出现了沉默,在一个地方耗掉了十年,这意味着,很可能这辈子只能到这里了。 当夜,早早回府的周浔之,精力无限好的拉着温言翻云覆雨,谢云那张酸脸,看得太爽了。 隔天,温言拖着走路敏感的身体进宫门,好巧不巧,遇到了昨晚周浔之快乐的来源。 谢云看她的眼神,好似污秽,温言退到一边,请他先走,但偏偏他被人叫住,停下交谈。 温言继续走出正常但缓慢的步子,一点点移动到工部,周浔之没个节制,导致她的身体摩擦衣服敏感疼。 老天就爱戏弄人,最不想发生什么,就一定猝不及防发生,工部被突击检查了,带头人就是谢云。 工部的所有案面桌被检查,一年一次的惯例检查,时间不定期。 温言和工部的人都站在外头,等待结束,她站不住,靠在墙上支撑身体。 许久过去后,突然有几个人的名字被报出,进去谈话,温言也在其中。 温言来到她的办公间,瞧见自己的舒服椅子被占去,珍爱保养的金丝楠木案面上,搁着两条长腿。 温言心疼的看着案面,担心有划痕,可越担心越发生什么,刺耳的噪音出现,修长的手指压在茶杯上,拖着往后移,温言看到了两条白色线, “谢大人,请问叫下官进来何事。” 拖移的茶杯停止,接着,又往前推,温言的心在滴血,这块金丝楠木,可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得,木纹路特别漂亮。 “温大人,请你解释一下这些是什么东西。” 谢云的下属把一盒的东西倾倒在案面上,又惹来温言一阵心疼, “都是一些东洋玩意儿。” “你一样一样说。” 谢云又吩咐下属把她说的记下来。 本就使用过度的干痒沙沙喉,又沉哑开口拿起东西一个个解释为何物。 其实温言就是懒得收拾,得了新奇物后,随手放在这里,一段时间后自己都忘了放在哪儿。 等她全部说完后,喉咙快冒火了,谢云才结束谈话, “这些东西先没收,等全部核实过后再归还,有无异议。” “没有。” 今日,不止工部,六部全部被检查了。 吏部,周浔之的办公间干净到发指,没有任何私人物品,公文全部整齐按序排列,甚至往年的都按年月排在柜架上。 想找他的麻烦都找不到。 周浔之站在外头,手里拿着水壶,给吏部门口的一棵树浇水,这椿树是温言送他的风水树,工部门前也有一棵,长得郁郁葱葱。 谢云出来的时候,就瞧见他在那边装模作样浇水,整的风轻云淡,谢云走了过去, “周大人,这棵椿树为何挂牌,有何意义。” 宽粗的椿树树干上,红绳围系着一块木牌,写着我要喝水四个字,周浔之回答他, “一个朋友送的,没有特别意义。” 呵,朋友,什么朋友让你亲自浇水,谢云招来下属,指着挂牌的椿树下令, “挖。” 周浔之一闪而过惊愕,谢云莫不是中邪了,跟棵树过不去,他敛去轻松笑意,冷声道, “那你们可要仔细些,坏了一个根须,本官拿你们是问。” “这么紧张,下面是不是藏东西了,你们给本官仔细找,碍事的东西全砍了。” 周浔之和谢云不对付,众所皆知,两人因为挖树,又结深一层厌。 温言在仔细的轻刮案面,要让白线痕没那么明显,然后又涂油保养,突然,下属来报,谢云去而复返,命人把门口的风水树挖了, “草他娘个王八蛋!” 动她风水树比动她的金丝楠木桌还要气,她忍着不适快步出去,见到人真的在挖她树,大吼, “住手,不准动工部的风水树!” 挖树的人,停了下来,看向谢云,只听他冷漠吐出, “挖。” “谢大人,你何必跟棵树过不去!” 温言来到谢云面前,看起来气得不轻,谢云冷哼,睁眼说瞎话, “本官怀疑这棵树下藏有东西。” “谁会在风水树下藏东西,别挖了,工部的风水要被破坏了。” “别停,继续挖,要深挖。” “你太过分了。” “温大人,注意言辞,你是在对本官的执行不满吗。” 温言终究不敢不满,但是,她站在挖树的人旁边,眼神瞪着他们,给施加压力。 她给的压力,不及谢云大,挖树的人,加快速度,把根须“不小心”全给弄断了, “小心些啊!” 温言发出心痛声,谢云迈着轻快的步子,转身走了,看见人不开心,他心情好多了。 原本,温言觉得谢云只是有些装,但现在,他恶劣,他低下,利用职权之便,毁她心爱物。 这一天,温言特意晚了许久的时辰离开,她来到谢云所在的部门,从高窗里翻进谢云的办公间,找到听说来的他喜欢的一盆墨兰花。 “我拔你花,我拔你草,可恶,混蛋,坏我风水......” 温言把拔下来花朵和叶子搓在一块,然后在盆泥里挖了个洞埋进去,就在她干完坏事不留名要走时,背后突然惊乍起声音, “好玩吗,温,大,人。” 冷汗从温言的额头冒出,她僵在那里不回头,紧接着,静谧的房内有脚步声,温言夺命的跑到窗户边,要跳窗逃跑,没有当场抓获,就不能定她罪。 温言一气呵成的双手撑窗台跳下去,谢云的手在她后背抓了个空,温言回头看到他装势也要跳下来时,她拼命奔跑。 谢云站在窗口,透过昏暗的光线,偏头去看被摧残的盆花,疑惑到底谁传他喜欢墨兰花。 这种难养的东西,他一直任它自生自灭,或许是下属给浇水养着,他的心头好,是那盆浅淡胭脂色的九重葛。 花束开起来的时候,满枝繁花,颜色却淡雅,经久耐看。 信谣,蠢货,周浔之品味真差,他若是找,肯定找个碾压他女人的人。 第81章 缠高枝,变化 远在外避暑的女帝,新得了一名男宠,名叫夏尤清,来自民间,是位宅心仁厚的大夫,上山采草药,无意间来到了皇家避暑地,意外摔落到了女帝面前。 虽然他一再说自己真不知此地,但其他人都不信他的说辞。 女帝挺喜欢这个纯真善良的男子,安排他进太医院,先拜太医院院使为师,从医徒开始。 夏犹清并不是年轻男子,他沉迷医术,一直无心成家。 自愿成为女帝的男宠,固然有被她气度折服,但更想与太医们切磋,虽然怀有这种心思,但他依旧是个正直的善良男人和有医德的医师。 二皇子和三公主提前给自家爹通风报信,让他们有个准备,别到时见了生气。 两个月的酷暑过去,女帝摆驾回大都,官员们都站在宫门口恭迎,女帝归来的第一日,宴请百官。 短时间的阔别,有些人的变化,大到想让人不注意都难,沈枝意看着越发年轻起来的爹,心中发毛,并且惊悚的发现,他爹和温言关系看起来很好的样子。 她觉得关系好,其实是看到周浔之和温言站在一起交谈,沈枝意比温言小上几岁,所以之前一直被别人觉得是她追在温言身后。 很快,她发现不止他爹变化大,温言也变得不认识,她现在看起来不止成熟抚媚,还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度,源于她脸上不再有笑意。 宫宴上,温言不再和以前一样只坐着,她现在会走动去和一些官员交谈几句,就是谢云那里,她也会去敬酒。 大驸马 第124节 她的这种变化,比她敛去性子还要让人吃惊。 年轻的官员们,都只能看着她活跃在掌握朝堂话语权的几位大人之中。 年轻,是很好,但同样意味着手中不会有政资,皇子皇女身份是高,但有别于官员,无法真的融进核心圈,他们是受到排斥的,利益不一致。 宫宴这样的大交际场合,其实有时候是地位的一种全方位展示。 温言的敬酒,谢云喝下了,还说兰花死了,让她赔。 温言说自己的风水树被他弄失灵了,抵消。 即便是简短的几句话,温言和谢云对上话就已经让人羡慕嫉妒了,尤其是参加秦家喜宴的人,在温言落空期间,纷纷去敬她酒。 官场最是趋炎附势,之前的温言,并没有被许多人正真放在眼里,知道她只不过是虚高无背景的孤臣。 而现在,可以和她结交。 从避暑回来的几人都看到了,温言在官场地位的提升,陈煜安问陈聿修他们不在的期间,温言做了什么。 陈聿修在他耳边附语,告知温言是周浔之带进圈的,意味着,她是他们这边的人。 陈煜安吃惊极了。 陈煜安硬拉着沈枝意一起来到温言面前,开口寒暄,温言态度也很客气,沈枝意睁大了眼看她,怎么回事,有点受宠若惊。 寒暄过后,陈煜安心中有数,和沈枝意离开去周浔之那边。 女帝的新男宠,因为第一次参加宫宴,表现的很紧张,女帝颇有耐心的让他坐在身边,与他一直在交谈。 沈枝意的眼神不时瞟过去, “爹,你也别太在意,那个夏尤清民间来的,不识大体。” 周浔之的平淡反应,让沈枝意愣住,就是陈煜安也没反应过来, “少关心这些有的没的,管好自己。” 周浔之的目光,并不在高台之上,而是看向谢云,秦尚书二人站在一起。 没过多久,站着在交谈的二人变三人,秦尚书有那么点苗头了。 秦尚书在犹豫观望,即将进内阁的周浔之和不久后进枢密院的谢云,到底要追随谁。 其实,混在尖部的人,都知道谁是谁的人,阵营泾渭分明,只有处在下端的人,才会看不清。 宫宴结束后,女帝把夏尤清介绍给周浔之和谢云认识,两人不甚在意的点头,接着周浔之说自己最近身体有恙,以后的家宴不参加了,然后把自己的进宫腰牌给了夏尤清。 一群人摸不着头脑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最叫人奇怪的是谢云的反应,他似乎早知并不意外,他沉默的没有开口。 女帝虽然奇怪周浔之不想再进宫来,但她准允了,比起应对他,夏尤清更让她放松。 谢云看到女帝这么轻易就允许了,这才目光射向周浔之,对方朝他露出微笑。 周浔之卸下枷锁,轻松回去了,就连沈枝意叫他待会儿再聊聊,他都充耳不闻走,一刻也不想多待。 谢云见他迫不及待的离开,慢吞吞开口, “陛下,臣最近身体也有恙......” 谢云也不再来家宴,女帝沉脸盯着他,周浔之耍性子次数多了去,已经不甚在意。 但谢云,很少任性。 刚才受打击的沈枝意,瞬间来了精神,去瞧沈耀那张青了的脸,心情恢复。 谢云离开了,以后只有女帝和她长大了的子女一起聚。 谢云来到宫门外,深吸一口气,身体前所未有的放松。 以后不用再吃难吃的天家宴,不用再揣摩圣意看脸色,更不用和周浔之同桌,就是少了宫中动静的消息,他也觉得值,他再也不想总是带着坏心情回去。 女帝并不在意他们,只是因为他们一个姓周,一个姓谢。 夜幕刚垂下,也不知是哪个豪横的人,不是逢年过节的,源源不断的烟花绽放,一场盛大的烟花会,持续了三炷香时间。 谢云回去的路上,刚巧就在燃放的附近地,大概正合现在的心情,他命人近些去观赏。 河对岸的空地上,一整段沿岸都在燃放烟花,河水倒映着绚烂的彩光,周浔之和温言并排站着,仰头的瞳孔中消失又出现交替的烟花, “你炫耀的高调了。” “又没人知道是我放的。” 温言可高兴了。 周浔之偏过头去,露出了笑容,但很快敛去,谢云出现在了他们身后。 温言有些犹豫,她最后还藏了个大招,左右移看了一眼,她抬起手中的灯笼,吹灭,对岸的人看到了信号。 河对岸的三人,望着数千盏明亮飞升起来的孔明灯,荧荧火般在夜幕里飞舞, “你真的很会乱花钱。” 周浔之点评。 “看着就好,不要说这么扫兴的话嘛。” 温言往右转头去, “谢大人,你觉得如何,有没有压轴惊艳的感觉。” “要下雨了。” 谢云平板板的语调,一个比一个扫兴。 温言反驳, “月亮这么亮,怎么会下雨。” 话才说完,脸上就滴到一滴雨,温言的脸,砸得疼。 左右两边的男人,在大雨下下来之前,分别不同的方向离开,温言拿着伞站在原地,看着对岸飞灯在雨滴下,继续亮光在飘飞,直到倾盆的雨,把光一点点的浇灭。 因为被谢云看到,温言不能和周浔之一起离开,她回了傅宅,整整两个多月没回去了,希望傅明庭还没回来。 很可惜,她的希望落空了,傅明庭在三天前已经回来了,是温言一直没回去才不知。 “这不是温大人,怎么突然大驾光临。” 傅明庭回来后,知道温言在他不在的期间,一直没有回来过,他不让人去通知,等着看她什么时候回来。 这不,雨夜淋湿衣回来了,小狗外出疯玩一身脏回来。 温言受着他的奚落,先去沐浴一番,然后再推进了傅明庭的书房门, “先生啊,你总算回来了,我盼你盼了好久。” 傅明庭扯了皮,似笑非笑,眉毛上挑在嘲讽, “是我回来太早,打搅你的好事了吧。” “没有的事,你不在,我待在这里不习惯。” 这话,温言不算说谎,这里是傅宅,没有傅明庭在,温言觉得自己像是入侵的人, “这期间你都在哪里。” “我自己的府里,这些不重要,你不在的时候,工部做出了织布机,接下来......” 温言不想和傅明庭谈私事,她的倾诉欲已经在周浔之那里得到了完全的满足。 温言并没有打马虎眼的回避,而是一句带过的不重要,仿佛冷淡的在告诉傅明庭,不要打听她的私事。 傅明庭细细打量着温言,她变了,她看他的目光,不止有了距离,还少了过去的关注。 她似乎,不再孤独。 她这个满足的状态,傅明庭之前从未见过,在温言说完公事后,他没能忍住心中好奇, “你心里是不是有人了。” 温言先是惊讶,然后掩饰性微微低头,手指把发勾到耳后,接着又露出了笑意,抬眸承认道, “这么明显吗?” 萧羽蓁看出来了,傅明庭也看出来了。 “是谁。” 傅明庭望着她,问得声音很轻。 温言对他摇头, “你放心,他很可靠。” 傅明庭联想到之前,立即问, “是否是他提出让你治河。” “嗯。” 温言承认的干脆,并且脸上的神情,是无法掩饰的安然。 傅明庭心中突然的很不是滋味,仿佛他被人取代了部分,他对温言来说,不是那么的时刻重要。 并且,那个人,听起来似乎和他一样有智慧。 谢云回到府中,看到沈耀在等他,要解释。 书房内,外形相似,看不出有太大年龄差距的父子俩,都在等对方开口。 短发显年轻的谢云,看着天皇贵胄的沈耀,一种不会妥协的气氛萦绕在周遭。 比起周浔之对沈枝意的控制,谢云对沈耀管得要松,这也导致了他的自主能力很强。 现在就气势汹汹的跑来要解释,要来管。 “你和周浔之在搞什么。” 沈耀提出了问题,只是去避了暑,回来不对付的两个人突然一起退离女帝,回归到臣子上。 “老了,不想再做你母皇的讨厌鬼。” 沈耀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话, 大驸马 第125节 “你瞧着和我兄弟一样,那里老了。” “你不能总是靠我,人家大皇子没爹照样闯出来。” “你现在在干什么,你要我一个人争啊。” “就是你想的这样。” 书房内突然陷入死寂,沈耀努力在平复自己的情绪, “理由,你这么做的理由。” 谢云轻笑出来, “我不能因为你,把自己的一辈子搭进去,这么多年来,我对你的付出,不算少了,你也长大成家了,以后,你应该靠你自己。” 沈耀是寒着脸离开谢府的,谢云这是放手了,皇位要让他自己去争,而谢云,要谋他的臣位。 女帝不肯立太子的意图,谁都看出来了。 现在谢云和周浔之都放手,二皇子和三公主要独自面对沈确这个强大对手。 没了谢云和周浔之的庇护,沈耀和沈枝意开始淋来自朝堂上的风雨。 这个中秋,没有谁过得特别好,原因是,冷阳回来了,温言想举荐季应祈顶他在燕国的督军位置,可是盯着这个肥位的人有很多。 在燕国督军,独立权大。 最后,沈确抢到这个位置,女帝问冷如柏谁去比较合适,冷如柏提了宋家的一位将军名字。 温言是没料到女帝对冷家现在这么信任,跳过筛选,直接听冷如柏的举荐。 想到她被利用,她对冷家就抱有敌意。 中秋宫宴上,温言一步也不靠近冷阳,冷漠的像是毫无交集的人,任他成为了中都督,居谢云之下。 冷家把持了景国大部分的军权,如今军务也被冷阳占去一些,冷家,地位稳当如磐石。 冷阳,成为了拉拢结交的对象,陈煜安怀有醋意的对沈枝意道, “你现在是不是后悔了。” 被周浔之拎出去喝无人搭理的朝堂西北风,才开窍成长的沈枝意,明白了自己当初做的退婚是蠢事。 说不悔肯定是假,若是她有冷家,可以和沈确对抗,但这后悔绝对不能显露出来,沈枝意拉住陈煜安的手, “比起他,我更喜欢你,我有了你才变得更好。” 沈枝意到底成长了,拢住陈煜安后,再三保证只是去交谈拉关系,陈煜安才放手让她去。 他心里明白,周浔之已经放手,沈枝意能靠的,只有他了,离不得他。 冷阳很意外如今的三公主,听说了周浔之不再管她,看来是吃苦头后长进起来了。 冷阳给面子的与她寒暄,讲话令人很舒服。 沈枝意心里明白过来了,以前他木头锯嘴,是故意不想搭理她。 这个认知,让她很不快,但是造成过去不愉快的相处,也有部分她的原因。 沈枝意露出明艳笑容,对着冷阳释放魅力,却不防被身后走来的沈耀打断,沈枝意暗磨牙,故意的吧。 各自父亲的原因,他两自小也不对付,女帝的三个子女互看互讨厌,各自一丁点情谊都没有,不管谁登位,另外两个绝对没好结局。 沈枝意大方让出冷阳离开了,转身后心里骂,骂冷家势利眼,骂沈耀讨人厌。 温言被李相夷拉着一起去敬谢云酒,没她在,李相夷心里不踏实,周浔之说他这人谨小慎微,换句话说,胆子小。 户部和工部关系好,温言给他面子,陪他壮胆,秦家那一幕,李相夷可怕得罪他。 谢云身边原本有人,见到李相夷和温言一起过来,识趣离开。 李相夷对着谢云拍了一通马屁,以前没有在他手里待过,对着比自己岁小的人,媚上起来心中无负担。 温言站在一旁忍笑得辛苦,视线和谢云对上,眼神不爽,意思你带他来干什么,浪费他时间听废话,温言轻咳清醒李相夷,快点进入主题,人家不耐烦了。 李相夷被提醒后,停了滔滔不绝的夸赞,小心翼翼提出, “谢大人,现在户部吃紧,那开支比较庞大......” 简而言之,李相夷不想批谢云要提高士兵入伍的待遇。 谢云之前做这事,是想为沈耀提高他在新人兵的威望,种下感恩的种子。 李相夷见到谢云不带表情的脸,说话开始磕巴,温言幸灾乐祸,叫他之前不出手相救,她也站旁边只看着。 “说完了。” 谢云的话,听不出情绪,李相夷点头,面露紧张等待。 “这是你户部的事,来问本官做甚。” 谢云没有强要求,李相夷松了口气,对着谢云又开始拍马屁,连温言都听得腻, “李大人,你还有什么事。” 谢云并不喜欢听这种谄媚话,李相夷识相的止住话,立即离开。 温言没事也要走,被谢云叫住,不久前黔县发生了特大洪流,工部借兵去修堤,谢云跟她讨垫付的军资。 这事温言正有话和他商量,想和他再多借些人,军资不是问题。 两人站在一处灯下,交谈了许久,谢云沉吟皱眉,温言谈着她建坝计划。 “明天你来一趟。” 谢云对这个河域建水坝的事情,感兴趣。 他公私分明,不会把对人的看法带到公事上。 温言说了个时间后离开,谢云迎来下一个巴结他的人。 温言的治河方案,她在一点点的开发计划。 和沈耀分手后,她几乎和他没交集。 沈耀高傲的不再理她,温言也是能避开他就避开,她是没选择,只能选沈枝意。 她想位极人臣,就要待在臣的位置上。 温言摸清了官路,女帝对她是否再青睐,变得并不在意,她不想再当取悦人的愉臣。 女帝是站在最高位,她比权臣们面对更多的利益问题,要统筹兼顾,她个人的喜好,决定作用其实很小。 用高位抬温言,其实就是在制衡,又因为她身后无人,拿捏方便。 女帝对她之前的看重,其实也是一种手段,让她死心塌地为她做事,温言之前就是有股要为女帝肝脑涂地的冲动。 温言来到周浔之的身边,告知他谢云同意听她的计划,周浔之点头,然后让她去找吏部的一个人,找他打听河域附近的官员,周浔之已经提前找过招呼。 治河可不是简单事,建坝更是要当地合作。 温言和吏部的一个人,坐在一起长久的交谈了起来。 宋颜注意到了,眉峰皱起,她什么时候手伸到了吏部。 温言正和人打听着呢,一道人影站立在他们面前,冷阳俯视的盯着温言,吏部的那个人,“滋溜”的站起来,去了别处。 温言怪他把人吓跑, “冷大人,找下官有何事。” 冷阳回来升迁,高出她半级,晦气。 “为什么不回信。” “这话说的,冷大人,咱可没交情,不熟。” 温言站了起来,撇干净,不想和他沾关系。 “你知道了。” 冷阳猜她知道了他算计她的事情。 他不提还好,一提,温言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一样被他玩弄着,她眼神剜他, “冷大人,若是无事,下官想回去了 。” “谁告诉你的,给你补偿。” “冷大人,你知不知道有一种绳子很像蛇。” 冷阳居高的凝视她, “你攀上哪根高枝了。” 现在敢跟他叫板,肯定是有了倚仗。 温言回了他一个皮笑肉不笑, “冷大人真爱说笑,下官告辞了。” 温言那恨不得想弄死他的眼神,冷阳暗想麻烦,被她知道了,这事隐秘,是谁告诉了她。 温言从冷阳那里不愉快的离开,到外头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平复心中那股子窝囊火。 冷阳之前把她耍得团团转,偏生她根本没察觉出来。 这男人心机深,吃过大亏的温言,是不想再沾他,更何况他年纪轻轻就在谢云之下。 以后谢云离开,他顶上位置,恐怕更难对付,温言只想远离他,报复,目前根本不敢。 连对他态度差都不能表现的明显,否则就是对上官不敬。 温言在外头踩了几脚无辜草,然后整理下衣襟再进去。 女帝的新男宠,占据了女帝身边的位置,温言不再被叫去说话。 面对这种宫宴,夏尤清无法适应,他生涩紧张的不能独自坐,他几乎是依赖的目光追随着女帝,女帝从来没被这么需要过,一时间竟然觉得这个男人需要关爱。 夏尤清的面容是比不得周浔之和谢云,只能说是清秀,但他身上有种温和包容,女帝从来没在别人身上感受到过。 于是乎,夏尤清是真的受宠,虽是医徒,但不用做杂事,还拥有自己的小药房,太医院的人更是对他客气。 原本,夏尤清很担心自己在宫中会受到排斥为难,可是进宫第一日,两名气宇轩昂的大人就把宫腰牌解下,他惊讶之余,长舒一口气,卸掉压力。 他是出身低,但也看得出这两位大人对他的不屑,并且也发现他们对女帝并没有感情,若是在乎,怎么会对他的存在视若无睹。 大驸马 第126节 女帝和别人交谈时,他的目光看向他们,一个眼神都不望过来,忙碌的在和人应酬。 夏尤清的心中,在窃喜。 他虽是普通,但并不喜欢和别人分享,他是真的喜欢睿智高贵的女帝。 第82章 才不是将就 修建大坝的计划,傅明庭想出来,温言觉得可行,她先给周浔之过目,看看有没有会被挑错的地方。 周浔之看完后,只提出了一个问题,然后就对傅明庭赞赏有嘉。 以前他就想请傅明庭做沈枝意的夫子,但被拒绝了,他的眼光,果然没错。 “你怎么请动他的?” 周浔之好奇,他没办到的事,温言办到了。 “当孙子给他敲脑袋呗。” 温言说出了关键,她对傅明庭态度好,供着他,这点,别人的身段,真放不下来。 周浔之笑着摸她脑袋, “那你可真是辛苦,被敲了许许多多吧。” “可不是,他脾气可大了。” “能力大,脾气大也无妨,不过,下次他要是再敲你,你这样......” 周浔之特别护短,温言又卖可怜,于是教她对付他。 中秋宴的第二天,温言在约好的时间里,进入谢府,修建水坝的工程太大,民力肯定不够,需要大量兵力投入,这就绕不开谢云。 温言需要政绩,同样的,谢云也需要。 谢云的书房里,燃着菩提松脂的味道,温言带来的建坝计划书厚厚一册,他正凝神在翻看。 温言坐在客座上喝茶,等待结果。 时间过去许久,温言等的无聊,眼神开始打量这间书房,从挂着的画到摆放的装饰物,非常仔细地观赏。 书房里只有纸张翻阅的声音。 终于等到谢云全部看完, “计划是很好,但是。” 温言抬头,等着他后续。 “大坝的好可以看见,但是需要的财力太过庞大,并且无法带来利收,户部不一定通过。” “难道每年拨出去的援救款子就少了?” “他们不会去看未来,只会看顾现在的钱袋子。” 之前周浔之就说了这个问题,她还信誓旦旦说凭她和户部穿一条裤子的情谊,肯定能通过。 现在谢云也提这个问题,他们跟李相夷打交道的时间更久,更有经验。 温言低头思考了许久,然后抬头看着他, “谢大人,如果发生大灾难,事后却得知明明可以有办法避免甚至有预备方案,但是朝廷懒政不作为,你说,会如何。” “自然是陛下大发雷霆,追究责任人,并且会因为民意而快速决定,这大坝,就能建。” 没有灾难,怎么体现平安是福的可贵,户部看不见,那她就让全天下百姓看见。 温言狠决,谢云助推,要一起完成这建大坝的丰伟政绩,户部的钱,不拿出来也得拿出来。 河汛泛滥,并不只发生在夏季暴雨时,还有冬春河道阻塞的凌汛期。 温言没有急着和户部要钱,而是在民间集思广益,征大坝的修建图,不拘哪条河江。 图纸上附上个人姓名地址,寄到指定地,一旦被认可,就在当地大报贴出,并且有嘉赏物。 工部的公告在各地贴出后,虽然有些人不明白大坝为何物,但既然是为了防洪,那就明白征要的是何物了,民间到底也是有智慧的,特别是洪水多发地的百姓,投图积极。 两个月内,工商署收到了许多份图纸。 如此后,温言才去户部,提了修建大坝要钱,结果如谢云所说,李相夷不愿意。 温言故意把门打开,和他大吵了一架,让户部的人都听到,透出大坝之类的字眼。 在公告截止后,贴出了入选的图纸人名字,并且敲锣打鼓送去赏银,这些图纸并不完善,但是构思都很好,温言派工部的人,实地去考察完善。 与其无头绪的选址,不如让百姓传达哪地最需要。 温言去谢府的次数稍微多了起来,十二月末的一个休沐日,温言带着确定好的选址地大坝图纸,去见谢云,让他先准备好后续事项。 预计花的时间会比较久,她上午就去了。 大坝的图纸很大,并且有多张,温言把这些定在一块大木板上,有一堵墙那么宽。 在书房内,温言拿笔杆戳图,给谢云讲解图纸,而他手中拿着朱笔,圈出各项数据,事后计算工兵数量和物资。 这种大政绩,他们不会假他人手,要自己先熟懂,这样才不会中途被取代。 抢功劳的事情,可多了。 书房的侍女,不时过去给他们添加茶水,现在已经过了午膳时间,两人还没结束。 燃足炭火的厅内,饥肠辘辘的人一起用膳,交谈着刚才之事,谢云为了防止当地偷工减料坏事,想让工部在每块石砖上刻匠名,实名负责,温言说他毒夫。 谢云说她马上要害李相夷入狱,毒妇。 温言笑着接受他所说,然后改口夸他精明能干,和他一起做事,是种幸运,意外可以减到最小。 “温花言,甜言蜜语对着周浔之去说。”? “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温言装的还挺像那么回事。 “我也不明白他居然看上你。” “我怎么了,哪里不好了。” 温言的那颗敏感心,被挑剔到了。 “他以前可不喜欢你这款的,现在没得挑将就了吧。” 温言吃不下饭了,对着谢云出恶言, “他没得挑,你就有得挑了,晚上少说也得这个次数,你有吗。” 温言伸出三根手指刺激对面的孤苦人, “你做梦呢,他自恋爱惜身体,报虚数让你很自得吗。” 没能刺激到人,反被戳穿,温言重新拿起筷子默默继续吃,对面人却是嘲笑了出来。 有时候,对头比朋友还了解对方。 温言受打击的离开了,将就二字,让她很不是滋味。 想想,她除了年轻点,其他没有能让周浔之另眼看的,她在他面前,自卑。 她把自己关在了灯房,手里的活,让她暂时忘记事情。 周浔之奇怪她闷闷不乐,就是到了晚上,她也没恢复过来, “是不是谢云对你说什么了。” 练字的笔停下,抬眸去看在弹琴的人,她低着头,不去看他, “他说你没得挑,我是将就。” “他这话你也信?” 周浔之搁下笔,腹诽谢云这是有多见不得他好,要挑拨离间。 被温言幽怨的看着,周浔之心咯噔一下,还怎么了, “他很了解你,知道你喜欢什么样,还知道你爱惜身体。” “他知道个屁。” 周浔之骂了一句,对付不了他,就对付温言。 当晚,周浔之就身体力行的告知她,他不是个随便将就的人,更不会随便无条件帮人。 破了挑拨离间计后,隔天周浔之找谢云的茬了,谢知繁的政绩评分,他打了个低分。 谢知繁委委屈屈的去找谢云了, “小叔,他太过分了,无缘无故就给打这么低。” “你今年有干什么事吗。” 谢云心里门清,周浔之找出气呢,啧,还真是连话都说不得他宝贝了,以前也没见他反应这么大。 谢知繁来时委屈,走时更委屈,他这是被两人斗法遭殃了。 工部,温言好心情的在翻看工物志,突然,下属来报,谢云大驾光临。 温言立即整东西,头也不抬, “你就说本官不在。” “谁不在。” 温言被谢云压走了,去吏部走一趟,谢知繁见到他来,感动涌上头。 周浔之的办公间里,谢知繁刚才正在遭受刁难,谢云犹如天降来解救他。 温言进去后,嗖地跑到周浔之后头,远离谢云。 “姓周的,你不讲德。” “姓谢的,是你先开始,温大人,你出去。” “知繁,你也出去。” 大驸马 第127节 温言和谢知繁走了出去,把门给合上,然后对眼看,敌意出现。 周浔之和谢云当面杠得难堪,还是头一回。 温言也是见识到了这两人的战火烧及的威力,以前没感觉,其实是因为她无关紧要。 作为周浔之一派的人,自然跟着他走,为难谢云一派的人,工部卡他们的申请,恶心他们。 当然,谢云一派的人也不好惹,给工部找各种事,今天检查工程,明天抽查别的。 两人的对垒战,风波不断往外扩散,早朝的时候,两边人相互弹劾对方,争辩激烈。 女帝神游在外,百官中,看清局势的人装鹌鹑不吭声,看不清的人,还以为真的是有事发生,心中波澜起伏不断。 温言和谢知繁对上了,温言指责他故意耽误工程,谢知繁指责她工账做得不清楚。 工部最近被折腾的厉害,好几个工程全部暂停要延期,温言一腔火化作利言朝谢知繁射去。 谢知繁也不是吃素的,反驳的凶。 有吏部人站出来说谢知繁公报私仇,政绩评低后就故意来吏部闹事。 紧接着又有人站出来,说他也无故被评低分,质疑吏部是否严格按照政绩评。 两方人换来换去的站出来,周浔之和谢云只听着,没有任何动作。 重要国事一件也无,堂上却是吵得不可开交。 等散朝后,温言绷着脸跟在谢云后面,无法拒绝的公事。 温言被谢云请去喝茶,在他的办公间里被各种挑刺,温言不敢吱声,只能听他数落。 没多久,谢知繁苦着脸进来,说周浔之要翻查他往年的所有政绩,要查有无事后责任,这,哪里经得起查。 温言被放离,她走出大门,冬阳晒在脸上,露出了笑容,周浔之站在远处,见她出来,便离开了。 温言的心里,暖烘烘的,从来没有人为她如此做过,她被保护着。 两人的斗争,因周浔之要对谢知繁下狠手而拉下帷幕。 私底下闹得不愉快,可合作还得一起,温言觉得特别考验她。 屋漏偏逢连夜雨,温言去谢府的时候,谢知繁和沈耀也在,她有种进狼窝的胆战心惊。 温言和他们两个一样,等待被谢云接见,他的书房里,现在有客。 谢知繁见温言特别不爽,呛出口, “你来做什么,来求原谅啊。” “关你什么事,又不是来找你。” “小叔没空,快滚回去。” “手下败将,来这里跟你小叔哭鼻子啊。” “你别得意,我盯死你工部。” “好怕啊,某人今年升迁没戏喽。” 就在谢知繁要发作的时候,下人来找温言,让她先进去,谢知繁气得跳脚, “小叔为什么要她越过我们先。” “好了,等下再问爹找她什么事。” 沈耀气定神闲,这段日子他也是体验到了许多。 书房内,温言告诉谢云,楚江的汛水期最先快要来了。 他们动手脚,要快。 景国的河经江流湖泊,温言命人制作扩大多倍的图,并且详细到周边有何物。 好几张大羊皮图,钉在墙上,温言的手中有根细长竹竿,她指着楚江的上游开始讲。 才开始讲了两盏茶时间,谢云打断她,然后命侍女去告知谢知繁和沈耀,让他们回去,今日他没时间见。 谢云身边的侍女,是伺候了他许多年,她名钰棋, “二皇子,谢大人,请回吧,大人他恐怕没时间。” 谢知繁重复确认一遍, “钰棋姑姑,小叔真的不见我们?” 钰棋点头,福礼后就要走,沈耀叫住她, “钰棋姑姑,爹和温言在里头说什么。” “回二皇子,奴婢不知。” 钰棋行完礼,就告退回书房伺候了。 谢知繁和沈耀互看,都从对方那里看到惊疑二字,他们到底在谈什么事。 书房内,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温言把匠人开发出来的粘钉收回,把羊皮图卷好,塞回专门放图的画桶中,可背在肩。 谢云看着这些新工具,开口要图,这河经江流图,制作的特别清晰详细。 温言听他要东西,赶紧收拾好,背在肩上要走。 她费了许多财力人力,才得的,一句话就跟她要,哪里肯。 谢云和温言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她的图画工具被留下了。 温言在后头愤愤,小声念, “强盗。” 谢云回头露出阴森森表情,温言假装抬头望天。 为了回温言赠图礼,谢云留她吃饭,扯平。 温言大开口,要吃海鲜特膳,不贵的她不吃,这几张图,可是千金买不回来的。 总共就制成了三份,一份送给周浔之,一份在温言手里,还有一份她打算以后做人情用。 两人出来,看到谢知繁和沈耀还没走,谢云让温言跟钰棋走,让她自己去吩咐厨房。 等了许久的两人,跟着谢云进书房。 钰棋叫来厨房管事,温言问他都有些什么好料,待听了他的回答后,温言不满意,让他现在就去一个知名市场去买海货。 钰棋让厨房管事照着温言说的做,并且语气严厉,要办好事情。 厨房管事立马带人去大采购,并且命人去叫醒还在睡大觉的总厨。 今天本是轮到做药膳,总厨休息,得知要给客人做一顿海鲜宴,他立即起来,去磨厨刀,一身本领,用的到了。 温言让钰棋布置花厅,平常的餐桌不合适。 钰棋叫来几个伶俐的侍女,听从温言吩咐。 温言按照东洋浮士画册中的场景布置,今日正好有机会用别人来尝试一番。 花厅的圆桌,改成椭圆的桌,上头铺了一层华丽刺绣的餐桌布,椅子换成有后靠背椅,并且放餐布桌相同刺绣的座垫。 温言去挑餐具,选了一套典雅的瓷具,绘有蓝丽鸟和白玉兰。 听她吩咐的侍女,进进出出,厨房那里也被吩咐,要添其他口味的点心。 除了总厨,点心师傅也忙碌了起来,尝试去做出要求物。 温言折腾谢府的人,来满足她的要求。 不仅仅这些,花厅的摆设也全部跟着换,钰棋很久没这么忙过了,她亲自去花房挑花,再选瓶器。 温言看着送来的墙画,挑了一幅金粉蜻蜓麦子图,还有一幅绿螳螂在麦穗上的丰收图。 她命人把金粉蜻蜓麦子图框表起来的时候,内里用圆弧。 吃饭的地方,温言不喜欢诗情画意的东西。 忙碌的持续了好一会儿,花厅以全新的面貌出现,钰棋心里担心着谢云会不会发火,可眼睛忍不住环视四周,她喜欢这异类的布置。 花厅给人带来的视觉效果,恬静优雅。 有一矮柜专放擦得晶闪闪的琉璃杯,几支粉嫩的月季插在清水的琉璃瓶中,看得见绿茎杆。 旁边还有一个餐具高柜,里头放着金银筷勺,茶壶茶杯,方便更换。 角落空地,摆放了一盆落地大芭蕉绿叶,舍弃高几小盆景,少了精致的大气美观。 冬季的夜幕来得早,空闲了的谢云问下人温言在做什么,得知在倒腾花厅后厨,他眉一皱,吃个饭这么多事,但也随她去,心想能翻出什么花浪。 谢云去小睡了,等温言事好了再叫他。 温言满意的站在花厅内,试验的很成功,想着回去给自己也布置个这样的。 温言让钰棋去通知谢云,她请他吃饭了。 钰棋去请谢云的时候,一时嘴瓢,把话说成了,温言请他吃饭。 谢云看着她, “她请我?” 钰棋赶紧拍嘴, “大人,是温大人准备好了,请您过去。” 谢府的廊灯,庭灯全部亮着,谢云走过的时候,下人们全部低头弯腰行礼。 他走进花厅,身形蓦然顿住,这怎么成这样了,他转头去看钰棋,钰棋把头埋得低低。 还说他是强盗,她不也强盗作风。 始作俑者见到谢云到了, “谢大人,快来,今晚请你吃好吃的。” 谢云走过去,钰棋把餐椅移出来,谢云坐下后,对着坐在对面的温言冷哼, “你用我的地,请我吃饭,真不要脸,这布置的像什么样子。” “不要这么计较嘛,看在我这么用心布置的份上,你不要泼冷水了,你不喜欢明日就恢复。” 大驸马 第128节 温言在小事上,都是好脾性,不被欣赏没关系,她让人开始上菜。 谢云怀疑的瞧了她几眼,这么好说话,真的假的。 就如温言说的,他不喜欢,明日就恢复,没必要动气,是请温言吃饭,她喜欢吃了这顿就行。 在上菜前,侍女给两人布置好餐具,钰棋拿来琉璃杯,给两人倒上酒,这酒,是冰过的米酒,酸甜爽滑,一口喝下,想再来一口。 谢云平日里没喝过这种软绵绵的甜酒,或许是冰过的原因,喝下去的感觉并不讨厌。 室内的炭火燃得旺盛,喝凉饮并不冷,只觉舒服。 和平时不一样的吃饭方式,菜式是一道道上来。 第一道,是盅小米和海参一起的汤,开胃。 接着是初菜,花蛤和虾,有雕的萝卜片做摆饰,分餐两份端放在桌上。 谢云拿起玉镶金筷,尝试的去夹了口虾,底盘的汤汁和花蛤虾没关系,蘸上后,口感很不错,花蛤开口的造型,筷子夹肉就可吃。 温言把花蛤肉全吃了,嫩弹新鲜,并且不会饱腹。 谢云对后头的菜式,来了点兴趣,尝了几口的盘子撤掉,开始上主菜。 由于今日去市场时间较晚,只买回来了松木蟹,一种生活在由海水浸泡过的木屑环境中的大只蟹,可以长时间存活。 蟹背壳做装盘,蟹肉完整挑出,蟹黄作酱,蟹脚破一半壳,露出里头,方便挑吃。 整道菜品,还是蟹模样。 再接下来,是一道饱腹的菜食,大鱿葱饼,谢云听名字,觉得上不了台面,温言让他不要以名藐视菜,吃了再说。 这道菜,是温言看见总厨自己在吃的好东西。 大尤葱饼端上来掀开盖子的时候,香味直接喷散出来,温言闻得食指大动。 盘中,放着煎得两面金黄的海鲜葱饼,排列整齐的绿葱上头撒了料足的大尤肉和其他海鲜,以及彩色的蔬椒,带有辣味。 刷上总厨特制的甜辣酱,入口味道好到可以吃下许多。 刚才还嫌弃葱饼上不得台面的男人,要求再来一份。 米酒配着海鲜葱饼,有种别样的满足感,朴实中带着丰盛。 后头的几道菜谢云吃的都不多,这海鲜葱饼,他续加了好几份。 最后上来的山楂酿和豆乳奶冻,温言特别喜欢,夸谢云的厨子,手艺都很好。 这两道,是点心师傅临时按要求做出来的,山楂水里放着搓成的糯米小丸子还有炒红果。 豆乳奶冻上撒了煮熟的蜜红豆和绿色小芋丸。 吃饱,餐盘撤掉,钰棋给两人泡上好茶,谢云看着桌上的带把手茶杯, “你把我这里的东西全变了?” 吃得肚子撑的温言,往后靠在椅背上, “这不是拿起来更方便,不会烫手。” “这丑东西,你从哪里翻出来的。” “你东西太多了,我找了许久才找到它,你不要送我吧,我喜欢。” “丑得还挺别致,偶尔看看也行。” 温言看着谢云,暗暗吐槽,没被她发现的时候,觉得丑吃灰,等她翻出来用的时候,又觉得有用了。 谢云面色如常,环视着四周,初看不习惯,但在这环境里用过膳,眼睛觉得还挺舒服。 “你从哪里看来这布置的?” 谢云拿起有手把的杯子,吹了口气喝下,手指不会再被有烫的感觉。 “东洋浮世图看来的,说起这个,我的那些物品你什么时候给还给我。” “那本东洋春宫图册?” 谢云的眉,皱紧了。 “你不要说得那么难听,都有穿衣服的,是浮华尘世图。” 东洋图册上,都是些风俗画,很含蓄,并不露骨,温言的解释,惹来谢云意味不明的笑, “这种有害物,没收了。” 温言离开谢府的时候,拿石头砸了漆红的大门,欺人太甚。 第83章 见证昏君 温言在为她的尚书位置谋划,此事只有傅明庭知道。 一旦温言做上尚书位置,将来他可以直接被举荐为正三品或从二品的官员,省去许多坎坷。 他为建水坝的事情出了趟远门 。 傅明庭本人很有本事没错,但不是所有有本事的人都会得到重用,被耽误锉磨的人多了去。 加之傅家以前的原因,官场上已经没了故交。 虽然不知道温言背后的人是谁,但是能帮她上位,他就不会阻止。 以前,他觉得温言总是用自己在帮别人很傻,背地里帮她除去人,其实也是帮她除去累赘,她还在往上爬的阶段,不应该这么早去扶持别人。 现在,温言终于明白了,在自己未强大的时候,不该有多余的感情,寂寞找人,也得向上找,找个对自己有利的人。 傅明庭放心的出了门办事,他和温言是一致的利益,不管现在还是将来,他们会是联系最紧的伙伴。 温言舍弃谁都不会舍弃他。 第一座大坝的地址,选在沧江,沧江河水泛滥严重,每年灾民最多,朝廷拨款也最多。 温言要借楚江造势,来完成建坝,傅明庭去楚江地了解灾后情况,当地官员都是能瞒就瞒,能往小报就往小报,深怕影响自己的政绩。 每个休沐日温言会在周府,其他时间,她都会回傅宅,傅明庭不在,她看顾傅余。 傅余的身边,有麦芽时常陪着,龙跃云一个是教,两个也是教,索性把傅余也预定成了徒弟,保障今后不用为钱财担忧,可以一心钻研武学。 她本身天赋极高,龙家家学又学了个十成十,虽然年纪小,但是未来的成就,肯定要远远高于现在。 因为有她在,宴棠舟一直都没有机会,只好专注养花,因为他的好手艺,已经得到了傅明庭的注意。 他要放长线,先获取傅明庭的信任,才能再接近温言。 当傅明庭从外回来,他找准机会,献上了一株开两色的茶花。 没过多久,他被提拔去了傅明庭的院子,侍弄他院子里的花草。 而那株双色茶花,温言拿去送给周浔之了。 洁白的六朵茶花中,有一朵灼红。 这讨了周浔之的欢心,他放在书房里,被许多人观赏过,传出去后,当今的阁老之一,慕名而来。 这位阁老,曾经经历过先帝夺嫡,又在两届帝王下都不倒,见到这株双色茶花的时候,试探的问出自哪位名家手。 周浔之就说是一位闲云野鹤的朋友赠送,并不是名家。 既然是闲云野鹤,就不会为名利折腰,阁老咽下后头话。 第二次上门,他提出交换,周浔之说这是朋友的心意,千金不换。 这位阁老,没其他爱好,独爱花艺,剪得一手好盆景,他看到这株双色茶花,回去后是心被挠得痒,特别可惜在周浔之的手里。 年前的第三次上门,他抱得了这株美茶花回去,他给了周浔之一个承诺。 周浔之问温言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温言提了一个要求,周浔之有怔住,随后将她拥抱在怀里,她只是要他在年节里一起做打年糕的小事。 若说温言从他那里得到了被保护的温暖,周浔之从她这里得到了体贴,同样觉得暖。 又一年的年关到来,已经算好了年后的事,温言准备开心过年。 她的年假,一半时间在周府里度过,大年三十这天的清晨,温言和周浔之在空地上打年糕。 蒸熟的米粉倒在石臼中,温言和周浔之卷了袖子,手里各拿一根木锤,她嘴里嘿呦嘿呦起劲打。 周浔之笑得使不出力,让她停下,他要独自捶打。 于是温言打下手,给他翻米粉团。 下人们看着周浔之和温言亲自上手打年糕,这是参与年的活动,偌大的周府,此时有了以往不曾有的年味。 周浔之挥剑执笔的手,捶打年糕弄出了一身汗,这种事情,他从未做过,最多写幅春联。 但是并不排斥,过年节,就当应如此。 出了汗的两人,去沐浴换衣,温言要他穿带红的年服,周浔之选了里衣穿红,领边和袖口露出。 温言觉得红太少,给他配了根嵌红宝石的腰带。 而温言则是换上里里外外都红的衣裙,上身一袭白色狐毛的披肩,耳上两盏拉金丝的宫灯造型耳环。 无需赴宫宴要在女帝面前压低自己颜色后,温言不留余力的展现自己的美。 她是明艳形的妩媚女人,不是可爱嫩的那类。 周浔之这才知道女人的心机,连容貌都要防着。 他说这话时候,被温言捶了,他太聪明,想到了之前她装嫩的意图。 午膳的时候,他们两人吃上了自己打的年糕,切成小块,沾红糖吃。 温言让周浔之写了好多福字,她把剩余的每条年糕包起来,外头都有红福。 这些年糕,温言要去送人,周浔之要走一个,放在了周家祠堂里。 他也被带着有了对福的祈盼,或许,这就是过年的意义,并不是吃一顿丰盛之极的饭就是年。 而到了晚上,温言安排吃铜锅,摒弃繁多的菜式,周浔之已经默认了她在府内的安排,她说吃什么就吃什么,没意见。 在府内,周浔之轻松自在的度过旧年最后一天,他希望以后每年都如此,过去的年日一点也不想回忆。 大驸马 第129节 谢云也是如此,他和兄弟子侄们在一起过年节,亲热愉快。 谢知繁和他走得亲近,对他比对爹还要好。 这个子侄听话又孝顺,谢云很照顾他。 沈耀在谢府扑了个空后,才找到谢云,然后也和谢家人坐在一起,吐槽夏尤清这个长得不怎么样的祸水。 也不知道他给女帝灌了什么迷魂药,不过是亲手做了一桌膳食,导致女帝和皇子皇女的年夜饭早早结束,和他过二人世界。 沈耀算是明白了,他们几个在女帝眼里,还没个夏尤清重要,时至今日,理解了谢云的行为。 说起夏尤清,一桌人的话题打开了,说他在太医院弄出来的事情不少,谢家也有人在太医院当太医。 这厢在说夏尤清,另一边也是,温言问夏尤清什么来头,是不是有人专门培养出来针对女帝的,他受宠的程度,有点夸张了。 “他的身家很清白,祖上三代都是大夫,周边邻居都能证明他只是个对药理有特别热爱的人。” 周浔之一开始也是这么怀疑的,可调查结果就是他很清白。 “虽然这么说毫无根据,但是我觉得,女帝看他的时候,并不是真的在看他。” 温言在夏尤清之前,是最接近女帝的人。 “你是说,他可能像某个人。” 周浔之替她归纳简练意思, “不是面容像,而是他身上有什么像,我不认为女帝会对一个平凡人产生特别的感情。” 就算吃惯山珍海味腻了,也不会想去吃芋头糙米。 男人和女人思维不同,之前周浔之认为女帝是觉得夏尤清简单好把控,现在被提醒细想,确实如此,女帝怎么可能会突然的产生感情,还是一个如此普通之人。 若是他像女帝在意的某个人,那就说的通了,他为什么会这么受宠,宠到女帝给他明目张胆的倚仗,让他在太医院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或许,阮君可以给线索。” 要不怎么说周浔之聪明绝顶,举例反推联想到之前昙花一现受宠的人。 但也正是这理智的聪慧,证明了他过去并没有投入感情。 温言没见过阮君,周浔之让她年后去礼部瞧一眼,他在那里。 大年三十的晚上,温言拉着周浔之要去最灵的一座道观里抢头香, “你之前不是信佛吗?” 周浔之纳闷问,温言却是理所当然的回, “我哪里是信佛,我是哪个灵信哪个,信的是神明。” “真是服了你。” 遇到温言,周浔之的聪明脑瓜也有想不通的事。 五通道观距离大都的城内较远,温言和周浔之吃完就去,到那边刚巧遇到村民们要游神。 温言急忙问什么是游神,村民回她,就是把一年到头坐在观里的神仙抬出去游街透气,带他们出去玩。 温言觉得有意思,拉着周浔之撒娇要跟着去看,周浔之让她在抢头香之间选一样。 温言毫不犹豫的选了看游神。 道观附近几个村的村民全来了,热闹非凡,周浔之紧牵着她的手,免得被冲散。 整齐的敲锣打鼓声响起,前头第一个神出现,马夫探路,他不停高跳,火把从他的脚下移过。 紧接着后头陆续出现九尺高的神们,他们甩动手臂,神气活现的行走,不时转个圈。 温言以前从来没见过这种有趣的事,和周浔之跟着村民们一路游行,远处高空中不时出现烟花,城内城外都在过年。 村民们虽然没有富裕的钱买烟花,但是这游神的庆典,却丝毫不输城内的热闹。 看了这个,温言觉得舞龙什么的,太没意思了。 周浔之同样头一回见游神,游神们的脸上表情和身体动作很欢乐,他和温言两人不知不觉跟着走了许久。 除了高大的神,也有矮个的活泼小神,这项活动不止有大人,小孩们也积极参与。 带着神们绕走了一圈后,又请回到道观中,温言求了两道平安符后,就和周浔之离开了。 两人在马车内,谈论着刚才所见,温言很是兴奋,就是回到了府,也没睡意。 在子时准时到来之际,她并没有在守岁,也没有在燃烟花,而是在寝房内和周浔之在玩蒙眼睛抓人的游戏,抓到一次脱一件衣。 温言有个小诀窍,在绑眼睛的时候故意皱紧眉脸,等到绑完恢复表情,眼下有空隙,看脚抓人。 而周浔之耳力过人,两人抓到彼此的次数接近,都脱得只剩下了里衣。 他蒙着红色巾布,温言怀心眼的蹲地式的蹲步靠近他,在他伸出手抓空时,抽掉他的衣襟系绳,然后滚到一边欣赏他露出来的精壮胸膛腰腹。 被调戏的周浔之凝神听声音,并且手开始上下游动。 温言闭住呼吸,一动不动,眼见周浔之把她逼到角落,她故技重施,蹲了下来,想从他的手下溜走。 但这一次,她没能得逞,周浔之伸腿绊她。 被抓到的人,居然嚣张的去扒敞开的衣,嘴唇不规矩的去吻露出来的胸前肌肤。 柱床摇晃的激烈,温言抱着周浔之还想要更多,昏暗的光线里,情/欲浓满了整个房间。 当清晨被清脆悦耳的鸟鸣唤醒,静谧的光照进来,尘在光中浮动。 温言靠在身边人肩头,手横过去,腿搁在他身上睡,整个人的身体都在表达着对他的喜欢和缠。 睡姿极好的人先是拿掉她的腿,然后侧身将她揽入怀中,不是很想起床,一起睡懒觉。 周浔之其实很讨厌浪费他时间的无意义事情,过去的天家祈福,就在此列中。 新年的第一天,温言和傅明庭一起去了趟温府,陪父母吃饭。 当被问到她什么时候可以有个孩子,温言左顾他言,父母叹气,只说让她注意点时间,她也不小了。 温言面上笑嘻嘻的应下,心中却是苦涩的不敢告诉真相,这一刻,她有恨沈耀。 从温府出来,温言眼神之中满是阴郁,傅明庭陪她去郊外骑马,安慰的语言太过苍白,沈耀从一开始就带着这样的目的,得不到就毁掉,想要孩子,求他。 纵马快奔,温言想消去心中的郁结。 当她带着这份郁结回到傅宅,收到宫中消息,女帝要封夏尤清为皇夫,请她即刻进宫。 温言和傅明庭惊异对视,女帝,莫不是真被迷昏头了。 温言迅速换衣进宫,今夜,怕是掀起一阵浪。 平民被封皇夫,这,荒唐。 所有的皇室成员被召集,立皇夫,先要皇室成员通过再昭告天下。 没有人欢喜这样的消息,一旦立为皇夫,依着女帝对夏尤清的偏宠,若是再有孕,这局势,恐怕有变。 三位皇子皇女激烈反对,一致的观点,平民不可以,他们不接受平起平坐。 温言和沈棠站在一起旁观,目前还轮不到他们发表意见。 温言的目光,盯着不安的夏尤清,想要从他身上寻找东西。 周浔之和谢云已经弃权,不能再发表意见,他两也在观察夏尤清。 夏尤清被几道目光盯着,本就不安的心,更加不安,他可以对天发誓,真的没有想过被立皇夫,他有自知之明,担不起这样的位置。 女帝却是强硬的态度,就是要立,反对也没用。 沈确,沈耀,沈枝意,全部都冷声道, “一介平民,他受的起吗。” “世家们如何看,不得耻笑。” “什么都没有的男宠,何德何能。” “够了!朕不是在询问你们的意见,是在通知你们!” “母皇,你想立也得立个能服众的,平民登天,你是想让世人效仿乱尊卑序吗。” 沈确的话令女帝眼神要剐了他,已经羽翼长起来的沈确,气势不弱,对女帝荒唐的行为,不退让。 “母皇,你一意孤行要立他为皇夫,以什么理由,凭他以色示人,还是那一手拙劣的医术。” 沈耀更是咄咄逼人,女帝怒骂放肆。 “母皇,没有人会认同你这么做,你这是在打脸所有的世家,他们不如一个平民。” 沈枝意掀翻最后一张脸,女帝已经怒不可遏,指着三人骂他们算什么东西,也敢质疑她的决定。 女帝怒到要把他们全部打发到偏远地,所有人都跪下请她三思,提醒她冷静点。 “恭亲王,世子妃,你们两个呢。” 女帝的眼神,冷得冒寒气。 沈棠也觉得女帝这决定有些发昏,嘴上说得婉转, “陛下,还是考虑一下民意比较好。” 女帝的目光盯向了温言,温言顶着压力劝, “陛下,若是这位夏公子被封为皇夫,官起码三品,他擅长医术,那肯定待在太医院,可他现在的医术能取代太医使吗? 若是他取代了,能服一众太医吗,陛下,你也考虑考虑夏公子的情况,立了,他更为难,等他医术上去了再封也不迟。” 到底还是温言会说话,女帝犹豫了,温言说的是事实,腾空立上去,恐怕问题会有很多,他又是个痴迷药理不懂人情世故的人。 夏尤清听到被封为皇夫就要取代太医使,他现在的水平根本不及他,哪里服得了众,这不得遭人恨。 他跪了下去,哀求道, “陛下,臣感恩,但是请不要再说立皇夫了,臣现在很满足。” 当事人都不想要,女帝再强求,就真的在犯众怒,她顺梯子下,等他医术上去了,再立他。 有了时间缓冲,三位皇子皇女也不再开口,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女帝像是感觉对不住夏尤清一样,扔下一群人离开,独自安慰他。 留在原地的一群人,心情各是复杂,女帝,居然也有昏庸的潜质。 大驸马 第130节 若是没有温言的劝,恐怕,以女帝独裁的态度,肯定立成了。 温言走了,她现在就要去找阮君。 女帝,实在是太奇怪了。 天色未黑,温言突然来访到阮府,阮君惊讶之际,却也是恭敬对待,温言比他官品高出三级。 温言不说话,细细的打量他,阮君被她的目光看得无措。 电光石火之间,温言的脑中闪过一张短发时雌雄莫辨的脸,那张脸,与眼前人极为相似。 温言仿佛遭雷劈一样恍惚,她为了确认,又在阮君不解的目光中,加急去了趟宗人府。 跨进宗人府前,她在心中不断说自己是想多了,不可能。 可当看到萧羽蓁,温言站在那里,死死盯着她,阮君的脸刚看过,没忘。 “你干嘛呢,这么看我。” 萧羽蓁奇怪她这个时间跑来,又一动不动仿佛石化一样。 温言张开涩极了嘴问, “萧将军,你有没有长得相似的兄弟。” “你不知道我是独女吗,哪来的兄弟。” 萧羽蓁觉得她奇奇怪怪, “那,那个,萧将军,陛下今日诏我们去说要立夏尤清为皇夫。” “她发神经要立就立呗,你反对被她骂了?” 萧羽蓁觉得女帝干什么事都正常,因为她人不正常。 温言挠了挠头,她试探的问, “萧将军,你厨艺如何。” 萧羽蓁一脸不解,但还是回答了她, “不是我吹,我的厨艺那可是和我打仗一样厉害。” 温言的脸,刷得白了,萧羽蓁想不注意都难,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来我这里这副样子。” 温言抖着嘴唇, “夏尤清昨晚给女帝亲手做了一桌膳食,今天女帝一意孤行要立他为皇夫。” 萧羽蓁深深的看着她, “与我何关。” “我刚从阮府出来,女帝之前的男宠阮君,和你长得极为相似。” “你想说什么。” 萧羽蓁站了起来,温言马上后退大喊, “你别过来!我能想到,别人很快也能想到!” 萧羽蓁停下,手指拳头捏紧,眼神极为恐怖, “你别激动,因为夏尤清,陛下做荒唐事,大家开始怀疑,我来告诉你是提醒你,小心些。” 温言让她赶紧和女帝撇干净。 “你以为我不想吗,可你看看我能吗!” 萧羽蓁仰天的脸,眼泪流了下来,若是可以,她一定用剑捅死沈乐潼。 “那你为什么不用王爷去远离陛下。” 萧羽蓁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他?呵,他就是沈乐潼身边最听话的狗,叫他给我下毒,就在自己身上下毒引到我身上,连自己儿子都护得窝囊,你叫他反抗沈乐潼,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 “萧将军,你该相信一个男人,他可以为了心爱的女人做很多事。” 萧羽蓁止住了笑, “你脑子有病吧,信一个男人虚无缥缈的爱。” 温言叹气, “萧将军,其他人我不敢说,但是王爷,他为了你的萧家军,偷偷运送过去许多东西,做到这种程度,很爱你了。” “谁要他爱了,要不是他,我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那你为什么不能利用他,和他恩恩爱爱的,那也比。” “那衍儿就会死,懂了吗。” 萧羽蓁的目光,透着悲哀,她的一生,被困锁死。 温言住了嘴,无法再说下去,萧羽蓁是被强迫待在这里,被强迫的喜欢,她本人的意愿,并不重要。 萧羽蓁骄傲了前半辈子,被毁在一人的喜欢上。 “你还要听到什么时候,就这么喜欢躲躲藏藏。” 温言大惊,往后看去,苍白了脸的沈棠从暗处走出来, “原本我只是怀疑,没想到是真的,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可以带你走,我们可以离开大都。” 沈棠满是痛苦懊悔色。 “你以为你为什么没有就藩,当真姐弟情深吗,她是什么样的人你清楚。” 萧羽蓁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沈棠走过去, “羽蓁,现在她有了夏尤清,我们一起去东北好不好,你不是一直想回去,衍儿也在那边等我们。” “不好,谁知道你去做什么。” 萧羽蓁像只冷漠的刺猬,拒绝被他靠近。 “羽蓁,你原谅我,我很后悔对你下毒,我只是太想娶你了,我比她要早许多就爱上你了,可是你从来没看到过我,为什么你从来不看我。” 沈棠伤心的望着她,萧羽蓁冷冷的回答他, “谁说我没看过你,不然衍儿哪里来,是你让我失望,听沈乐潼话,宠妾灭妻,对衍儿不闻不问。” 沈棠呆呆的看着她,不敢置信的问, “真的吗,你真的有看到过我?” 追逐的光,竟然有过回头看到他,他这些年到底在干什么蠢事。 萧羽蓁就是有,那也是过去,早就被失望消磨光了, “滚。” 第84章 私生子,冷宝宝 温言漫无目的走在喧闹街上,要把刚才知道的事情消化压到心底。 正月初一的晚上,街灯长而明亮,女护卫跟在她身后,看似动作懒散,实则保持着警戒。 辛勤整年的人,在这年节里松快,带着家眷孩子一起出来。 有小孩坐在父亲肩头上的,有被抱在母亲怀中的,也有被父母牵在手中的。 但相同的,都是孩子们的笑脸,兴奋的声音在混在嘈杂的环境里。 突然,温言的视线落在一个锦衣的小男孩身上,牵着他手在疾步走的人,看着并不像是奴仆。 “小云,把那个人拦下。” “是,大人。” 牵着小孩的人,后背被人猛得踹了一脚,连带着小孩一起往前摔了过去, “谁啊,谁踹老子!” “你姑奶奶我。” 龙跃云在他起来前,又一脚踩在他胸口碾,那人被制住站不起来。 温言来到小男孩的身边,他摔倒了并没有哭,拍拍灰尘站起来, “你爹娘呢,怎么跟个人贩子跑。” 温言的话,让冷凌当头一棒,他被骗了,瞬间对着躺倒在地上的人拳打脚踢。 被打的人发出了杀猪般的叫声,但其他人都无动于衷,都认为他装,一个小孩的拳脚,能有多疼。 冷凌最后一个手肘跳击到他的肚子上,人贩子的眼睛都翻白了。 人贩子被龙跃云拎走去见官了。 温言牵着冷凌,问他名字。 冷凌看到卖面具的摊子,手指着那里, “你给我买一个,我就告诉你。” 最后,温言不仅给他买了张牛头脸面具,还有件红披风,还配了一把木刀。 冷凌觉得自己就是威风凛凛的牛战士,他还想跟着温言,不想回去,于是就撒谎借用亲戚的名字,叫韩也。 “家住哪里?” “不知道。” 温言头疼,应该把他也送去官府,让官府找他父母,正走着路呢,温言的手被扯, “我饿了。” 一大一小僵持在街上,温言不想再带着这个牛皮糖。 大驸马 第131节 不远处,正有一个小女孩抱着母亲的腿,哭喊着要风车,她的手里拿着糖人,哭喊的同时不忘去舔一口。 那位年轻的母亲被路人注视的目光看得很不好意思,只好满足女儿的要求,买了风车后快快走。 一手风车,一手糖人的小女孩,瞧了一眼冷凌,得意的嘲笑他,没用的小孩。 冷凌看到了还能这样,于是也效仿,开始撒泼,拉着温言的手使劲甩,就是不肯走了,假哭喊, “饿了,好饿,我肚子好饿。” 温言可不是薄脸皮的女子,被人注视也不变色,她看着冷凌表演。 冷凌还真自己演上了,无师自通,赖在地上蹬腿,温言站在他旁边,看得津津有味。 路上的行人,看到街头母子这般,都忍俊不禁,好笑这全天下的孩子都这副样子。 找小少爷找疯了的冷家下人,正好看到,停下脚步,仔细辨认戴着面具的孩子。 冷凌哭也哭了,喊也喊了,闹也闹了,没用,他自己站起来,又去牵温言的手,变得安静。 温言牵着他去往金美楼,当看到豪华酒喽的招牌,冷凌仰头去看温言,小小孩还不能理解这是一个棒后给个枣,他只觉得感动。 坐在大堂里,温言让上一些小孩喜吃的菜式。 冷凌的面具拿下,放在了桌上,他的眼睛盯着炸得金黄的小鸡腿,一块块的彩色丝蛋饼,小猫脸的苹果萝卜蒸糕,一碗有小鸡图案的蒸蛋。 冷凌吃的开心极了,这些全是他的。 温言坐着喝茶,在想这个小孩要怎么办,大都姓韩的挺多。 正当冷凌拿起第三个小鸡腿吃,门口出现了骚动,一批官兵进来,排排站好,食客们都望过去,这是发生何事了。 一个气宇轩昂的冷面男人进来了,温言看了一眼就转过头去,并不关心冷阳为什么会来。 她对面的小孩的注意力全在啃鸡腿上,丝毫没注意到他爹来了。 温言依旧在想待会儿怎么办,有脚步声朝她这边走来,以及,“嗙啷”鸡腿掉在桌上的声音,温言正想说他,下一刻听到他喊爹,温言耳鸣, “你叫他什么?” 冷凌已经吓惊了,听到温言的问话,犹如看到救命稻草一样,骨碌的下椅子跑到温言身边求救, “我爹要打死我了,你带我走吧,我跟你走。” 冷阳的脸瞬间黑得不能再黑, “过来!” 温言捏住他油腻腻的手,不让他碰到她, “你好样的,骗我说叫韩也。” “我爹这么可怕,万一我说我叫冷凌,你不理我怎么办。” 温言摇头, “不会,我会把你关进小黑屋,居然主动跟人贩子走,抽你几鞭子。” 冷凌张大了嘴,比他爹还狠。 冷阳嫌他磨叽,把挣扎不肯走的小孩单手夹抱起来,然后眼神落在温言身上, “你也跟我走一趟。” “不要,你们的家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走不走。” “不走,哎哎哎,我不去。” 冷阳一手抱着冷凌,一手捏住温言的手腕拉着走。 温言不想被目光注视的指指点点,只好跟着他回去。 冷凌黑白分明,清澄澄的目光落在温言身上,朝她咧嘴笑。 温言气得要命,死小孩还笑,另一手扬了扬牛头面具,做威胁状,果然,冷凌伸手要去拿, “你们两个,安分点。” 冷阳两边手用力,温言和冷凌吃痛,埋怨他不讲理。 冷阳个人的府邸里,冷凌被罚跪在地上,让他自己陈述今天做的事。 温言听着他的想法,眼睛在找可以打的东西。 冷凌跟着人贩子走,一是年纪小没能分辨,二是他想脱离下人的跟随,想独自溜出去玩。 冷阳告知会发生的一些危险情况后,冷凌被抽两鞭子长记性,他还太小了,不可以独自出门。 温言见他得到了教训,以后应该不会再发生,于是就要走,冷阳命人把大门锁了。 “喂,你不要乱来啊。” 温言是被冷阳扣着腰进房间的。 一进房,冷阳就露出本性, “什么样的叫乱来,你倒是说说。” “你敢胁迫本官。” “那你参我啊,说我胁迫冷凌他娘啊。” 冷阳的腰带解开了,外衣脱了, “你个黑心眼狼,你算计我两次,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睡了她不够,还要她生下孩子,简直一鸭二吃。 冷阳那张脸,露出了一个笑容, “是你自己笨,这都想不到。” 想跑的女人被扔回到床上,高大的身影压了过去,不一会儿就传来骂的□□声。 得到教训的冷凌,梦中还在想今晚没吃完的东西,发出咯咯的笑声。 隔天早晨,冷凌见到温言还没走,并且和他爹坐在一块儿等他吃早膳,他眉一怒,指着温言,童音响亮, “好啊,我把你当恩人,你居然想当我娘,告诉你,没门,我不会同意的。” 温言打了个哈欠,没理他。 冷阳问他吃不吃,不吃就走,少来吵。 冷凌肯定不给他们独处,当即坐下,可爱的脸凶狠狠瞪着他们两个,先是数落冷阳, “你还说我娘活着,你这样对得起她吗,这个女人除了长得漂亮点,哪里比得上我娘了。” 说不完不带喘气又数落温言, “还有你,这个带儿子的男人有什么好,你找个没累赘的青年才俊不是更好,你没有我给你介绍。” 冷凌见两人没反应,噼里啪啦不停讲。 温言问冷阳, “他平日里都这样?” “看到了吧,像你。” 冷阳一副饱受折磨的样子。 “别把什么坏的都说像我,我看就是你遗传的差。” “有没有理,你才是话多的那个。” “你们两个,有没有在听我说,安静,不许说话。” 冷凌霸道的要他们听他讲。 温言和冷阳只好一边吃早膳,一边听他聒噪的讲废话。 “快点吃,待会儿去你阿翁那里。” 冷阳发话了,冷凌听到可以去宠爱他的祖母家,立即闭上嘴,得意的看向温言, “你快点吃,吃完赶紧走。” 温言巴不得呢,却不妨听到身边人又加上一句, “你也去。” “为什么!” 一大一下异口同声,不情愿。 正月初二的将军府门前,冷阳带着温言和冷凌上父母家门。 冷凌一见到祖父祖母,就冲过去拉着韩夫人告状, “阿麽,爹他突然带个人过来,是不是要让她做我后娘,我不要,我不要。” 以往,韩夫人把这个孙子疼在手心里都怕化了,但今日随便他闹,都不开口帮他,还让他乖些。 冷凌特别奇怪,怎么最疼他的祖母都不帮他。 内院里的厅中,温言此刻也坐如针毡,冷如柏沉着脸,韩夫人推他, “你干嘛呢,在家里绷着脸你唬谁呢。” 冷如柏气恼瞪她,韩夫人有礼数的招待温言,客气喊她温大人。 冷凌转过小脑袋,盯着她瞧。 温言真的不想来算计她的冷家,尤其是面对高她级别的老狐狸冷如柏。 心怀各心思的人,坐在一块儿吃午膳,冷阳说出冷凌昨天闯下的祸,让父母以后别太宠他,都无法无天了。 被祖父母训斥的冷凌,不满叫嚷说是冷阳管他太严,他背上被抽的鞭子可疼了。 刚才还说冷凌的冷如柏和韩夫人,立即把矛头对准了冷阳,说孩子年纪小,怎么可以抽鞭子打。 冷阳心想,他小时候不就这么过来的,怎么冷凌就不可以了。 温言看到,冷凌躲在韩夫人的背后,眼睛看着被轮流说的冷阳,嘴角在笑。 大驸马 第132节 “冷将军,冷凌他这次敢跟着人贩子跑,不吃点教训,万一下次被人绑架他也觉得好玩呢。” “没错,爹,娘,你们再宠下去,他就要歪了。” 冷凌的父母开始有意见了,冷如柏和韩夫人也不好明着再偏帮下去,对着冷凌口头教育了。 冷凌过去对温言凶,被她拧住耳朵, “放开,你敢拧我耳朵,阿麽,阿翁,你们快来救我,爹,爹。” 被他叫到的三个人,只当没听见,其实,有时候都觉得他欠教训,但是他们都下不了手。 当恶人的温言, “牛战士可是正义的战士,你是不是正义的乖小孩啊。” “我是,我当然是了。” “那你刚才是不是不对,该怎么做。” 冷凌撅起嘴, “我不该对你凶,不该对你没礼貌。” “下次还这样做吗。” “不了。” 温言松开了手,补上威胁, “下次还犯,我就让你爹没收你的玩具,一个都不给你。” “你怎么这样啊,爹,爹,我乖的,我超乖的。” 原来小孩的命门在玩具,并不是疼痛,冷凌抱着冷阳的大腿,使劲抱。 冷阳摸了摸他头, “坐好。” 乖小孩冷凌,不再坐韩夫人的腿上闹她,露出灿烂笑容,好似在说,看吧,他很乖,快表扬。 温言夸他, “冷少爷这么厉害,应该自己吃饭啊。” 昨天温言看他自己吃得就很好,一堆毛病,全是宠出来的。 等饭食上来,从来吃饭闹腾的冷凌,不要人喂,居然自己拿勺子吃得好好的,韩夫人温婉笑, “还是温大人治得住,那爷两都对付不了一个小的。” 冷如柏瞪着欺骗他感情的孙子,自己会吃,亏他总是哄他吃饭。 冷阳也是看着逆子,以前全是不吃饭的借口。 午后,小牛战士戴面具穿红披风,威风凛凛的站在冷阳面前,对着他宣战, “我以后要吃很多饭打败你。” 温言笑得合不拢嘴,撺掇, “没错,牛战士威武。” 对着强大敌人宣战的冷凌,吃了三记打屁股,鬼哭狼嚎,事后他让冷阳别得意,他只是还太小,饭吃得不够多。 冷阳要回去了,问他走不走,冷凌拉着温言的手,藏不住话出卖说, “我要跟她去温府,那里有很多好玩的。” “不是跟你说过是秘密,不能让你爹知道。” 温言捂不住他的嘴,他跑着大喇叭的说, “我要去温府收红包,我以后不叫冷凌了,我要叫温凌,我以后不用每天早起......” 死小孩啊,倒芝麻全说出来,冷阳看着不死心要拐走儿子的温言,嘴角扯出一丝冷笑, “温凌,怎么这么好听啊。” “呵呵呵,你也觉得好听,我先回去了。” “温大人这么急做甚,不是要带冷凌去温府,走啊,我们一起去。” 冷阳搂着温言的肩,往外走,温言真是怕了他,拉住他的手说开玩笑的。 冷阳搂着她依旧装作要去温家,一路闹闹的走。 冷凌觉得自己被遗忘了,转头问韩夫人, “阿麽,爹把我忘了,今日可不可以住在这里。” 韩夫人笑着同意了,然后问他, “凌儿,你想不想再要弟弟妹妹。” “不要不要。” 冷凌才不要异母的兄弟姐妹。 “若是你娘生的呢,想不想要。” “要,最好生三个,韩也老是跟我炫耀他有个弟弟。” 韩夫人保养得宜的脸,笑的一点也不含蓄,牵着冷凌的手往回走。 温言被冷阳带回去,说要好好瞧她的绝症,并且尝试医治,口口声声说他大义为了救人,温言不知感恩。 温言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明明在欺负她,还满口道义,把黑的说成白的,冷阳腹黑的很。 温言是知道冷阳的床第功夫的,他过来她就想躲,外头鞭炮不时响,温言的告饶声通通被淹没,暖被宣淫不够,还得在其他地试。 温言的双腿膝盖上,有了淤青,还要被抱怨,说他救治的人都虚了。 温言简直不能忍,这人太可恶了,身体便宜占,嘴上便宜还要占。 冷阳每次都是一副睡他孩儿娘天经地义,丝毫不羞愧。 人不可貌相,这个兵痞子转成了文官,特别难对付,歪理一套套。 第85章 染血政绩,海棠夜雨 本该是平和度过的新年第一日早朝,却是因为一人,掀起了腥风。 “陛下,臣有一事请奏。” 温言站了出来,有话要说。 “准奏。” 女帝的心情,似乎还不错。 “臣要参楚江总督故意隐瞒灾情虚报,并且救灾不力,导致数万百姓被活活困死在洪流之中。 当地百姓血书状告,却是报官无门,被拦之在外。 当所有人都沉侵在新年喜悦的时候,楚江中下游的百姓却是饱受家破人亡的痛苦,他们有何错。 就因为楚江总督和当地官员为保政绩,不顾他们的性命,让他们全部死在冰冷的楚江之中。 大量的尸体被冲到了陔河,才被发现,陛下,数万的百姓命啊,明明可以救,他们却见死不救。 其他地方是新年红,可他们那里却是新年丧葬一片白,臣奏请严查!” 平地一声雷炸起,议政殿上落针可闻,所有人都看到了女帝眼中的怒火,她勤政为民,矜矜业业,如今,竟然有官员置数万百姓的性命不顾。 女帝一口气叫出户部的好几个官员的名字,首当其冲就是李相夷,质问是否知情不报,。 楚江泛滥,灾款已经在年前拨下。 地方官员犯事,中央官员受牵累,有不察之罪。 户部的人,也是冤,他们已经有楚江泛滥的准备,只要地方官员做好救援赈灾,多少申请都批,谁知道这楚江总督情愿少赈灾款,选择瞒报。 因为事发近年关,户部的人也都不愿去走一趟,都选择了相信,只当是灾小。 女帝点钦差去楚江看灾情,并且下旨楚江总督即刻抄家缉拿入刑部,其他地方官员,待钦差查明,就地判罪。 新年的第一天,原本无事,因为这,突然的忙碌起来,尤其是户部,不仅挨了批,还要重新去做赈灾账。 温言放完雷,面色平常的站回去,许多人都在观察她,她肯定早知道了,特意选在年后上奏。 灾情扩散到最大无法挽救,事后被知,这落罪力度大。 散朝后,李相夷还想和温言套近乎,温言皮笑肉不笑拒绝,甩袖走人。 听说,李相夷这个谨慎人,有史以来在户部发了最大的火,派人跟着钦差去看灾情。 不到半个月,钦差就回看到的灾情给女帝,现实情况,比温言说的还要糟糕。 当地官员几乎是毫无作为的让水灾发生,并且事后也任百姓自生自灭,振振有词说水灾年年有,百姓应当自救。 而民间却是都在传,朝廷几个月前在征建修防江河的图纸,楚江地明明也有图入选,却又任由水灾发生视而不见,朝廷是否弃楚江沿岸地的百姓。 早朝上,女帝把温言点出来问此事,温言回答确实征收图纸过,她把修建水坝的计划说了出来,还说了户部因为预算大不肯通过。 这时候有官员出来提醒说景国每年拨下去的救灾款相加起来,已经可以建造许多座大坝了。 现在是花了大钱建造大坝,可是以后不再有灾,完全划算,说户部鼠目寸光。 有不少的官员站出来附议修建大坝,他们要来分羹。 这个时候谢云站出来了,他报出修建大坝所需多少人力物力,并且说大坝建成可保障汛期泄洪,旱时用水,解决两灾。 女帝心动了,一座大坝可以解决水灾旱灾,百姓安居乐业,农田不被毁,不过是一时的耗财耗力,可带来的好处却是永久的。 刚才附议的人,眼神打转在温言和谢云身上,特娘的两人早就商量好了吧。 建水坝的计划,女帝通过了,命温言全权负责。 如此好的计划,却被户部给埋没,还被百姓误会,加之之前的不察,女帝直接发落了李相夷,下大狱等候调查。 侍卫脱了李相夷的官服,把他带走。 大驸马 第133节 曾经和户部好的穿一条裤的温言,把人弄下狱了,而她本人,手握建水坝的大权,许多人趋势附上去讨好。 被人簇拥着走的温言,明明是如此的年轻,但手段却是老练,女帝的脉把得准准。 这建坝的政绩,是可见的实打实硬,并且可能会被记入史册,就是谢云已经表明他插手,其他人也不甘示弱的要参与。 有时候不争,只不过是利益不够大,无法引起心动,而争,绝对是值。 谢云把温言叫到办公间,要加塞一个人,谢知繁。 “我还以为你会加二皇子,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温言有些意外,谢云发善回答了她, “加了他们三,不管是谁,都休想建成。” 如此大工程,女帝都没落名,他们就别想了。 两人已经商量好了,大头的利吃下,剩下的一些分给别人吃,免得使绊子。 有了谢云的提醒,三位皇子皇女,温言一个也不应,被逼急了就直接说加他们计划肯定被叫停,别为难她了。 如此,她才被放过,让各自的属下来争。 因为有事先准备,温言并不忙乱,按照计划,选址地沧江报出后,女帝命户部先拨部分款开始动工。 建水坝的事,就是连在太医院的夏尤清也听闻了,并且得知是温言的建议。 私下里,他夸女帝很为民着想,是个好皇帝。 他也是民间出身,知道水灾的恐怖,对一个家庭来说,是毁灭式的。 他对女帝说了许多的感受,说这真的是造福百姓的好事。 他一个人就医再厉害,救的人也有限,可这座坝建成,能够挽救许许多多的人和家庭,功在社稷。 当有次在宫中碰到温言,夏尤清对她表达了感激,感激她为民做实事,还非常慷慨的赠出一枚药丸,这是他花了十年研究出来的解毒丸,可以解大部分的毒。 温言收下了,感谢他。 夏尤清很高兴她收下,赠她还因为之前的提醒,若真被立为皇夫,他在太医院恐怕过得艰难。 现在有拜师的太医使关照着他,他可以安心的研究药理。 这颗金药丸,温言供藏了起来,救命的好东西,最后思来想去,还是随身携带,万一来不及拿就可惜了。 夏尤清这个人,温言多少也听说了,他嗜好研究,不问其他事,医术虽旁门偏左,可却是有奇效。 在餐桌上,温言说起了夏尤清的好话,周浔之筷子一搁,不吃了。 温言不解他为什么生气,于是拿他的对头试验,在谢云面前夸夏尤清,但谢云的反应平平,并且让她不要说无关事情的废话。 温言这才反应过来,周浔之吃醋了,不喜欢从她嘴里听到夸其他男人。 这个认知,让她高兴了起来。 她回去后对着周浔之说只喜欢他,其他人在她眼里都是浮云。 周浔之一如既往的矜持,但是此地无银的解释,说他只是胃口不好,不要多想。 温言脸上笑容艳涟,点头说是。 周浔之伸手遮住她的脸,掩去不自在。 明日就是元宵,温言邀他一起去看闻春楼戴丽娘的表演,凤舞九天。 周浔之说闻春楼是堕落腐化地,不去。 他对温言带女帝寻欢作乐的记忆深刻,脱衣表演的男艺人就是出自闻春楼。 这段记忆,被周浔之反复说过好几回,是温言身上洗不白的东西。 温言每每回想起来就觉得衰,看个擦边表演被三个男人当场抓获,成为说教她的黑历史。 元宵节当天,温言被周浔之给看住,随着时间点点过去,她对周浔之再三保证,不会看不健康的东西, “浔之,戴丽娘来一次演出不容易,给我去看啦,去看啦,除了戴丽娘,今晚还有十二乐坊。 浔之,好浔之,千载难逢的演出,我都定好位置了,特别贵啊。” 温言抱着周浔之,不给他走,不给他做任何事。 地面擦得净亮的走廊,倒映出周浔之被温言从后抱住腰,缓慢往前走。 温言双腿发力,要把他抱起来阻止再走。 周浔之丹田下沉,气力往下,稳住的往前跨步,温言被他带着往前跳步。 下人们看着这一幕,都低头,想笑又不敢笑。 到底,周浔之受不住温言的胡搅蛮缠,令他在家无法静心做事,如她意一起出来。 出门前,温言换上低领束腰显风情的衣裙,耳环金闪妆容明艳。 周浔之见到后问她想干什么去,要她换掉,并且亲自给她挑选衣。 温言看着镜中的自己,除了一张脸,连脖子都没露出来,全部遮得严实,这种正经衣去闻春楼,温言觉得铁定要被笑是第一次来的良女。 但是看着周浔之那勉强的神色,她只好就这样去,免得他对她又有不好的印象。 周浔之带了张贴脸的薄金面具,遮在鼻之上,方便视物的同时,不影响喝茶。 上元节的灯,比年节里多了许多的样式,造型有趣,小摊上卖得最多的还是滚元宵,搓成圆球,有甜有咸。 街上的人力车,随处可见,民间对这轻捷便宜的车十分喜爱,特别是年轻人,有闲钱都选择人力车出行,这几乎已经被家家户户接受的存在了。 车夫们个个都有着好脚力,身上统一穿着商会发放的服饰,还有专门拉车的羊角靴。 车行的商会对这些车夫有外形要求,一定要面容衣着干净,脖子里要带擦汗的汗巾,每日要换。 因着车和车夫都看着干净,人力车才会受到大面积的欢迎,富贵人也愿意坐。 周浔之先下车,然后扶着温言踩小凳下来,他们来到了闻春楼前。 巨大的花牌上,赫然是戴丽娘。 温言熟路的带着周浔之进去,跑堂见到她,殷勤招待,引去预定座。 周浔之眼神睨温言, “呦,常客啊。” 温言干笑,那都是以前了,现在只是偶尔,屈指可数。 温言定下的位置,是最好之一,在正对舞台的二楼雅间,他们落座后,侍从送来上好的茶水点心,还让点单今晚的夜宵,准备了许多种。 温言要了两碗银耳,还有两份炒元宵,这是闻春楼独有的元宵吃法。 她脱了外衣,解开脖领扣,抽出腰间和周浔之同坠的扇子,两人有很多的同款东西。 周浔之虽然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但也没有不自在,同样脱了外衣,露出矜贵,腰间扇放在桌上,品了口茶水,意外的还行。 演出时间还差点,但是客几乎已经坐满,都在等大角出场。 谢知繁把谢云骗出来,带进闻春楼,要给素苦的人送去点温暖,但他没想到今夜爆满,没位置了。 钱多也无法临时买位,都是提前预定好来看戴丽娘。 谢云的目力特别好,看到二楼最好的位置,有张熟面孔, “知繁,你先回去,我去找个朋友。” “小叔,你什么朋友会在这里,我也想蹭位置。” 谢知繁才知今晚是戴丽娘演出,他想留下来。 “你在不合适,回去。” 谢云撇下他,上楼去了。 谢知繁无奈,只好自己先离开,特娘的,大都有钱的人怎么这么多。 温言被小厮来问,有她认识的朋友想进来, “谁啊?” “那位贵客说姓谢。” 温言看向周浔之,他啧了声,点头。 小厮去请谢云进来,他连点客气都没有,撩袍坐下了,当真这里视野好,他悠闲端起茶水,眼神瞥向有意见的目光。 温言收回不满,拿起山楂块塞进嘴里使劲嚼,这人怎么能这么自然。 大厅里的灯暗了下来,只留下舞台的高灯,有鼓声响起,众人目光聚盯。 一道红色的长绫飞出,缠在了挂灯的坚固铁环上,红衣佳人腾跃飞到了场中央,轻盈之姿令人赞叹。 待她入场,琵琶音随之弹起。 温言看得目不转睛,没有注意到周浔之在看她的侧脸,微微笑。 谢云在看那条长绫上挂的重铃,似乎是因为此物,才能远距离的甩过去缠住环,视线落到翩翩舞动的女子身上,目算着她的体重。 温言左右两边的人,一个心不在焉看着,一个心中在想飞天的原理,只有温言沉浸的在欣赏。 歌唱舞跳一起的表演,足足有大半个时辰,等待戴丽娘的看客都觉得值。 换人的期间,雅间里送来三份银耳汤和炒元宵。 炒元宵里头包的是炒货,外头两面煎,沾粘了鸡蛋块。 签子一口一个,吃下嚼劲十足且不粘牙。 银耳汤里头同样花了心思,加了杏仁和奶。 这种甜东西,周浔之和谢云不要,全进了温言的肚子,那两人对炒元宵较能接受。 待中途休息后,好戏又开场,十二乐坊齐乐演奏,这一次,不感兴趣的两人也竖起耳朵听,演奏的水平不低,并且曲子新颖。 温言剥橘子,一个剥好递给周浔之,谢云的手伸到了她面前,温言又剥了一个给他,接着才轮到自己吃。 甜丝丝的柑橘,吃在嘴里清口,谢云的手,再次伸到温言面前。 温言认命的给他剥,埋怨命苦。 谢云接过剥干净的橘子,听着悦耳乐,一瓣瓣的橘吃下,放松的两腿叠了起来。 大驸马 第134节 周浔之不悦谢云让温言伺候他,命人撤了橘子。 温言还没吃够水果,她拿起个苹果,用小刀划口子,在手中切长块,等一个苹果切好,周浔之和谢云一人一半倒走,一口一个,脆口吃上。 温言啃着苹果核,心里骂他们两个,何时何地都要较劲,苦了她只能吃核。 从闻春楼出来,温言和两人分道扬镳,假装回去,其实未回还想再看看夜灯。 街上的人,都开始在收摊,夜色里的人,也都步履匆匆赶着归家,谁的家中都有人在等,除了她。 温言从一位冷跺脚也不回去的阿婆那里,买下一束卖不出去的海棠花,抱着在堤边的河廊上走。 冷华的月映在河面上,很亮,也很白冷。 孤影走到小桥上,她就是莫名的心情低落了,怎么样都无法拥有正常的家庭,她不想节日里孤单的回去。 温言坐在了桥的台阶上,神经质的发泄哭,她自己也不明白怎么了。 哭得太伤心太沉浸,原本要过桥的人被她吓到,都绕路走了。 一双黑色靴子停在温言身前,顶头传来戏谑声, “至于吗,不就是没让你跟他回去,哭成这副德行。” “谁哭这个,你懂个屁,他们家里都人,就我没有,呜呜呜,就我没有。” 温言此刻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最可怜的人,她缩紧了自己抱臂哭。 “那你再哭会儿,让让,我要过去。” “有没有搞错,看到我哭,你都不安慰一下。” “你哭得这么丑,很难让人想安慰。” 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女人,才会激起男人的怜悯心,像温言这样爆哭,没吓到人不错了。 谢云的话,温言哭停了, “肤浅,没想到你居然也是个看外表的人。” “不然呢,更何况你的心灵也不美。” 温言站起来拿花砸他,花瓣不停的掉落,谢云没躲,胸口被海棠香气砸染。 娇嫩的海棠花,在脚边散落了一地,温言的手中,就剩下了绿茎杆,她一把给扔到了河里,扭头对谢云道, “你走啊。” 谢云弹了一下衣襟,抬腿越过她就走。 温言站在那里,寒风拂过,撩动衣上的缀毛,一抹冰意落在了鼻尖上,她仰头望去,竟然下起了小雨,她就这么直直的站着淋雨。 夜灯下的雨,在温言眼中觉得美,脚下的海棠,被雨水溅晕,渐渐有了水积。 温言不在乎的被从头到尾淋湿,仰头看雨,雨点砸在她脸上,不疼,但冰凉。 一道冷彻彻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 “你疯够了没。” 温言去看谢云,神情淡漠, “我有病,不用你管。” 说完她又仰头,望着天空落下的雨,她衣上的绒毛已经全部湿透,发丝黏在脸上。 这是她开朗下的另一真实面,会做一些令人无法理解的举动。 小雨变成了倾盆大雨,砸在院子的地面上,院中的石灯亮着,有朦胧的光晕在雨夜中。 温言的嘴里被灌进一碗姜汤,汤汁延着唇角流下到脖颈里,紧接着她身上的衣被扯下,丰玉美体被寸寸占去。 挣扎的手徒劳的被按下,被迫接受冷寒的汹涌,冰冷的唇,冰冷的肌肤,甚至交织在一起的呼吸也是冷凉的。 温言的灵魂在分裂,一半在嘶吼无所谓堕落,一半在呐喊应该还要抱有希望。 黑暗中,是令人喘不过气来的欲/望气息,大雨还在下,恐怕,不下个畅快不会停。 作者有话说: 虽然我名不经传,但我不会写莫名其妙的降智文,为感情发疯失去理智,有,但是会顺着感情积累和事件发展而发生。 想看无头脑的发疯男,移步。 西蛇后,我知道了之前人物的完整性不够,写得太仓促。我喜欢写多面体感情的群像文,但不会是爱无能的神经病们。 同时喜欢很多人,我觉得很正常,但是选择谁,忠于谁,是由外部条件决定的。(不知道这话你们懂不懂,看你们问的傻问题,我觉得你们好像不大懂。) 苦弱智毒文已久,给大家洗眼睛,每日一杯星巴克破财,感觉自己好像是菩萨,光芒照给看我文的每一位读者,开玩笑的哈。 寥寥的收藏数里,藏着几个有欣赏且看懂文的读者,笔浑,但我是个写正经文的人。 第86章 后浪起,危险踩船 开春的休沐日,温言去爬荡山,一路山花开得烂漫,阳光正好,明媚又和煦。 刚开始的平坦路,走得悠闲,可到上坡路开始,温言就落在了傅明庭的身后,天天做办公间的身体,是比不上这个人时常出去骑马锻炼。 女护卫的背上,背着一个大包裹,里头装着吃食,她跟在温言的后头,不时打个鸟再跟上去。 三个人欣赏着春光往上走,半山腰有一处香火鼎盛的小庙,也不知道供奉的是谁。 从天不亮就出门上山,爬到山顶的时候,已经正午,温言和傅明庭坐在树阴下喝水,龙跃云坐在高高的树枝上,手里拿着一根玉米啃。 山顶的春风,还是凉飕。 爬山是傅明庭提议的,温言现在私事的烦恼都不会和他说,压在心底,眼里的阴郁明显,就是笑起来的时候,也驱除不走。 傅明庭不知道她遇上什么事了才会这般,但显然,她不会说。 温言双手往后撑,阳光照在脸上,微微带着暖意,她闭上眼,享受这一刻。 山间里的鸟鸣声悠长婉转,山峰重峦,远远望去一片绿意,看的人心境开阔。 龙跃云突然开口,据说以前燕国有个女子,靠着在山顶一舞,把燕王给吸引住了,当场带回去封妃。 “这燕王真不讲究,也不怕是个女间谍或是女刺客。” 温言完全没有听到浪漫故事的感觉。 “巧合遇见,这种事情可能会发生,明显有预谋勾引,小云,你们燕国的媚术,我听说很厉害。” 傅明庭的话,引来了温言的兴趣,也问这媚术是怎么样的。 龙跃云从高树上跳下,盘腿坐好,与他们聊起这媚术。 媚术,不分男女,只是世人偏见,以为这是女人才会的术。 施术者就是没有好容貌,也一样能勾人心魂,命之听话,通常,施术者都有一双特别的眼睛。 听了一些燕国的奇闻逸事后,三人稍作休整就下山去了,回到傅宅,温言自己府里的人来告知,有人给她送来了许许多多的海棠花。 温言瞬间脑海里就浮现一个人,又恼又怒,沉着脸回自己府邸。 傅明庭看着她变脸离开,不像开心的样子,反倒是写着愁,不由得心下沉思。 当温言看到一片海棠花的海洋,她毛都快炸了,就不能让事情过去,非要提醒作甚。 她吃亏都不吭声了,还要怎么样。 这天夜里,她在自己府里,泡了一澡池的海棠花瓣,穿上宽袖的寝裙,在房内练字静心。 为了坐上尚书位,温言舍弃了年轻男子们的感情,她要有权势的人来提携她往上走。 温言不想再把自己的官途和驸马联系在一起。 成为尚书,就能和沈衍分割,日后也影响不了她,否则,一旦被撸下世子妃的头衔,她就会被摔到底层。 更何况她现在知道了女帝的秘密,谁知道以后这纠缠扭曲的一家会发生何事,到时恐会牵累她。 她一定要摆脱驸马位,才能保住自己。 可现在,她又陷入另一个漩涡,谢云显然是拿她来给周浔之找不痛快。 灯下,窈窕的身姿在凝神书练。 好几年光阴过去,她和过去已经截然不同,当初那个跳脱的温言,如今是成熟稳重的温大人。 隔天清晨,温言进宫走在承天门街上,许多的官员分散着朝议政殿去上早朝。 只有站在这议政殿内,才有资格说身在朝堂。 温言独自走着,并不与人交谈,她如今的面上,已经染上了一层勿靠近的漠寒。 “昨天你在哪里。” 谢云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问她昨天的行踪。 温言停了下来,凝视着他, “与你无关。” “你的府邸既然不住人,那不如,烧了。” 冷峭寒意的话语从温言的耳旁经过,身材挺拔的俊朗男人,嘴角含着冷然越过她。 温言盯着谢云的背影,身体起了寒栗。 她面上看不出什么的继续往前走,可那颗心,却是吊了起来,他不会真的纵火吧,他这个人手段狠戾,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神明啊,救救她,这世界怎么会有这种可怕的人。 站在政殿内,温言心不在焉的神飞。 今日的早朝上,在说教改的事情,要兴增多所书院,主要是礼部的人在发言。 前一日爬山的酸软腿,温言站得难受,挨到散朝,她犹犹豫豫,最终还是无法战胜威胁,叫住了谢云,磨蹭到他面前, “昨天登高,去爬荡山了。” 谢云的眉心动了动,漆黑深邃的眼底,开口的声音平淡没有情绪, “和谁。” 大驸马 第135节 被盘问的温言,有种错觉,她难道是他的犯人吗。 温言回是和先生护卫一起去的,谢云扫她的目光,不冷不热, “事情没办完,你还有心思外出游玩。” “谢大人说的是。” 温言低眉顺眼挨批,腹诽休沐日还要管她做什么,手管这么宽。 “下了差过来。” “不了吧。” “沧江百姓不肯迁移。” 谢云抬步走了,留温言站在原地眉头紧皱。 谢云的消息比她快,大坝的建造地,需要一大片百姓举家迁徙离开,地方要被蓄水淹没,他们离开的安家费,由朝廷补偿。 当天下了差,温言立即去谢府,书房内,谢云给她看了传来的书信内容。 不是当地官员克扣给迁徙的安置费,而是百姓不肯背井离乡,不愿离开这片祖辈的根。 大坝还未动工,就有问题先来。 “朝廷命令,他们就是不愿也得搬,发生聚众闹事,是不是背后有人在煽动百姓情绪。” 温言不觉得百姓有胆子真的跟官府对着干,并且朝廷的安置费给得不少,还带有其他的优待。 谢云负责发现问题,而温言,负责解决问题。 她以为可以带着这个问题回去思考对策时,谢云朝她一步步走去。 过去,她不会多想他的行为,但现在,温言眼中闪过慌张,雨夜后,她无法再自如的面对他。 低下的头,被净长的指抬起下巴,温言的左眼下睑睫上有颗小痣,没有泪痣明显,需近看才发现,这颗小痣的耐看抚媚。 眉眼轮廓不是天真不谙世事的少女,而是妇人的成熟韵味,抬在下巴的手,拇指滑向那一段白细颈。 温言被抱进了书房的里间,紫色的官服,甩在了屏风上,夕阳从窗户里漏下,铺满一片金。 妍美的女人,在他面前强势不起来,只会软弱逃躲,就连目光也是垂视的逃避。 谢云撩开她的发,要她看着, “吻我,像吻周浔之一样吻我。” 温言如他所愿的吻上他的唇,辗转含唇瓣,紧缠口舌。 年轻的时候都想当个轰轰烈烈的英雄,可被现实腰斩后,都会安于现状。 温言无法反抗他,除非她不想要官途,安于侍郎位。 周浔之即将进内阁,而谢云,将进入枢密院,成为最高军政要员,掌军机秘事,手握调动兵马大权。 内阁政务,枢密院军务,皆是最高指挥地,地位只在皇帝之下,是所有臣子的终极梦想。 里头的动静,一点也传不到书房外。 温言留下来陪谢云用膳,她改动过的花厅,保持了她的喜好,只有两把椅子的面对面坐。 她换上了合身的云纱裙裳,此料珍贵,有钱难买,侍女布菜的期间,温言跟谢云讨要, “送我几匹呗。” “不给。” “你个小气男人。” “就是这么小气。” 谢云只给她待在这里的时候穿。 今晚的菜有道切片炒的山鸡,里头荠菜和鸡片滑炒在一起,雪白翠绿,香浓而清。 “这也太好吃了,城里头哪来的山鸡?” 钰棋给谢云夹菜,他尝过后,觉这山鸡肉肥嫩细腻,是家鸡不具有的香味,开口问, “钰棋,这山鸡哪来的。” “回主子,这是总厨家里人给他的,知道今天温大人在,他特意给添的。” 温言笑了出来, “看来你家厨子平日都无法发挥出水平,钰棋,你去后厨问问,有没有馍,弄几个来。” “是,温大人。” 没过多久,钰棋端来用竹盘装白纱布包拢的荷叶馍,中间已经开好了口子。 温言拿起荷叶形状的馍,往口子里塞山鸡肉, “尝尝,这样吃别有一番滋味。” 钰棋照做放到谢云面前,他不似温言用手拿,而是矜持用筷夹起,吃上一口,松软的馍和鸡肉配在一块,确实不错,一整个他吃掉了,钰棋给夹了第二个。 温言已经吃上第三个了,一盘芥菜山鸡,她给吃光了,肚子稍微有点撑。 谢云说她吃太多,温言眉一嗔, “还不是你,现在连饭都不让我吃饱啊。” “吃太饱犯困,脑子转不动,变更笨。” 谢云那张冷淡脸,温言想给他来一拳, “那你下次不要亲笨蛋。” “你晚上回哪里。” 谢云不接她的茬反问,他的眼神,如深不见底的潭水,冷冽带寒。 温言敛了眼眸,凝着自己的手, “你不觉得你管太多了吗。” “再说一遍。” “再说就再说,我回自己的府里。” 那双暗邃的黑眸看着她,眉梢好看地扬起, “待会儿管家送你回去。” 临走前,温言狠狠去咬他的唇,怎么会有这么过分的人。 她被掐住腰坐在了他的腿上,临别吻吻得深,周遭的人,勿视的低下头不敢看。 离开谢府,温言先去傅宅,和傅明庭商议沧江百姓不肯迁徙的事情,接着在谢云的人眼睛下,回了自己的府。 温言愁得睡不好觉,谢云的控制欲太强了,周浔之都不管她,他反倒从头管到尾。 再这么下去,她不敢想接下来会有什么结局。 温言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去找过周浔之,只在早朝的时候见过他,他在为今年入内阁的事做准备,近期比较忙。 周浔之知道她每晚都回自己的府,他的人,监视着温言的行踪,并不是她以为的他不管,只不过是他不表现出来罢了,而温言表现一直很好,他无需表露自己的管控。 温言不知道,自己去招惹的人,真实面目并不是她所见。 今日的早朝上,女帝钦点了今年的科考三甲,其中,状元名叫孟昭昭,她不仅才高八斗,并且面若芙蓉,一双星眸叫人见之不忘。 更叫人意外的是,她和大皇子二皇子皆认识,并且与冷阳是世家交好的朋友。 孟昭昭的爷爷,就是如今阁老之一,孟阔礼。 温言心里想着,她再不加把劲,后浪推前浪,后辈压前辈。 散了朝,孟昭昭和故交旧友们一起寒暄,耀眼极了。 温言心里想着事在走,冷不丁被撞到,偏头过去瞧,正是今日的新星孟昭昭,她朝温言道歉, “这位大人,下官无心的,实在抱歉。” 孟昭昭转身的时候没看人,撞到了温言的手臂,见她身上紫官服,就知撞到了上级。 因为她的爷爷,孟昭昭的道歉,并不惶恐,并且隐隐有种你快点原谅的意思。 温言唇角勾起冷笑, “见到本官,该行礼,孟阁老这点礼数都没教过你吗,还是说,你不把本官放在眼里。” 孟昭昭的脸白了下去,弯腰对温言行礼,她保持姿势,温言未说免礼,她就继续保持行礼动作。 她们的这一幕,引来了侧目,都在猜测是否是孟昭昭遭到了温言的刁难。 温言以傲慢的态度给孟昭昭上了一课,别以为有背景就能对上司不敬。 没过几天,温言就听到了有关她欺负新科状元的流言,说什么的都有,说她年纪大嫉妒年轻漂亮姑娘的最多。 偏偏,翰林院把记录修建水坝的事情,交给了孟昭昭,可能是看在孟阁老的面子,把最能邀功的事情给了她。 温言不想和新人接触,命下属和她交接事宜。 新人,意味着毫无经验,孟昭昭犯错,温言对翰林院施压,要求换人。 孟昭昭得罪温言的事情,更是传得沸沸扬扬,惋惜孟昭昭第一份好差事要砸没了的同时,她的能力被质疑。 孟昭昭对着孟阁老哭诉,说温言针对她,却被反训了一顿,让她自省。 孟阁老关起门来是训斥了孙女,但在外,他对温言不客气了,早朝上当众批她工部审批卡得严苛。 温言被女帝训斥了,并且把她手里的审批权交给了工部尚书。 散朝后,温言缓慢走在后头,春天的风,吹在心里头,凉。 孟昭昭,也没有被换掉,依旧修编水坝之事。 一个月后的休沐日,孟阁老寿宴,邀请了许多的官员,唯独漏了温言。 后来听说,在寿宴上,孟昭昭作诗惊才艳艳,大放光彩。 这些,都与温言无关,当日她坐在太医院的台阶上,和夏尤清诉苦,想通过他,给女帝吹吹耳边风,讲好话。 被排挤的苦闷,夏尤清也是深有体会,和温言不知不觉讲了许多,延伸到了他的家乡, 大驸马 第136节 “真的假的,炒米茶这么好?” “骗你做甚,这炒米茶不仅顺气消食,味道也特别好。” “你知不知道怎么做?” “知道。” “走,我们去弄炒米茶吃。” 夏尤清也是许久未吃过了,说走就走,和温言一起来到御膳房,他卷袖给她做。 夏尤清除了爱好医理,也喜下厨,是个宜家宜室的温和脾男人。 他一边把梗米炒熟,一边教温言炒到何种程度算好。 把炒米变成金黄时,倒入陈皮,一起混着炒,两者气味结合在一起,温言使劲闻,觉得是特别好闻的香,非常舒服。 温言讨来了两个罐子,这一锅可以和夏尤清分一分。 小锅中,夏尤清在煮炒米陈皮茶,从刚才的焦香气,变成了温厚的暖香, “夏太医,你也太能干了,上的厅房下的厨房,你这样的好男人,现在太少见了。” 温言是真的觉得他内秀,虽然普通,但是很温暖。 夏尤清害羞的笑了起来,他这种手艺,在贵人眼中,其实并不算有台面,难得温言欣赏,他引以为知音,除了煮炒米茶,还给她做了家乡小吃,羊肝饼。 这并不是羊肉做的饼,而是一种类糖膏的点心,小豆做成细馅,加精糖制,凝结成块后,切做细长物,因为颜色和羊肝相像,叫羊肝饼。 温言和夏尤清一起吃炒米茶配羊肝饼,一个下午就这么过去,两人交谈甚欢,相约下次再一起喝茶。 温言带着一罐炒米茶和一盒羊肝饼回府,没想到有客在等她。 周浔之闻到了她身上的味道,皱眉问她去了哪里。 温言问他怎么来了,她闻自己的袖子,没味道啊, “你去做什么了,出去这么久。” 周浔之在孟家稍坐片刻就走了,知道温言心里不舒服,来开解她,哪知她人不在,回来还面带愉快。 “我在太医院,夏尤清请我吃炒米茶和羊肝饼,他手艺可好了…….” 温言每说一句,周浔之的面色就沉一分,他站了起来,靠近温言,压迫性的目光对准她, “说啊,继续说。” 温言闭上了嘴,抿紧唇瓣,她心情不好,还不能找人倒苦水了。 周浔之压沉着眼,温言心一酸,眼泪就下来了, “你凶什么,我心情不好,找人说说话怎么了,又没干别的。” 温言第一次在周浔之面前表露委屈,眼泪控制不住的冒出来,清丽的脸上滑下泪珠,她很快用手指擦去。 “你可以来找我,而不是找别人。” 周浔之拥她入怀,手指抚在她的脑后,让她在自己怀里哭。 温言伸手抱住他的后腰,头埋在他的胸口,眼泪不停流,宣泄着心中不平。 温言并没有做错什么,是孟家欺她。 周浔之安慰她,他不会让孟家好过的,她受到的欺负,加倍从孟昭昭身上讨回来。 谁都没想到,半个月后,一份调令出来,外派的新科官员名单中,赫然有孟昭昭的名字。 尽管要去的地方并不远,就在大都的边上,可要离开政权中心。 孟昭昭傻眼了,孟家也懵了。 并且更难以接受的是,孟昭昭父亲,他的上司,谢云给他写了个很差的评语,导致升迁无望,要原地踏步,再搓磨几年。 孟昭昭去找沈耀说情,她父亲,若是再等几年,后头的人恐怕要越过他。 孟阁老是位高,可有句话说的好,县官不如现管,直属上司压你,顶头上司想救也得花时间。 沈耀自然不可能为了她去没事找事,应付一番就打发走。 除了谢云,还有二把手冷云也可以改,孟昭昭去求冷云,冷云直接把他爹干过的好事说出来,让孟昭昭无地自容的回去。 若是没有孟阁老,孟家,可以预见性的会衰落下去,如今,孟阁老儿子扶不起来,许多人还在观察孟昭昭是否能挑起孟家的府门。 工部尚书根本不敢真的拿走温言的审批权,装样子先放到他桌上,然后就送到温言的办公间,由她定夺。 温言心情舒畅了,孟阁老带头排挤的郁闷消散,她踩的两条船,还是很靠谱的,就是胆战会不会翻。 第87章 幸与不幸, 保持紧张感 自温言上位工部侍郎,她做的事,都是实事利于景国。 她推广的罗娘纺织机,使得市面布量大增,价格降低,不说丝绸娟罗,但是布衣,大部分的百姓都能买得起。 四季之中,最贵的是冬衣,不富裕的人家,往往只有一两件厚衣,谁外出给谁穿。 布价降低后,老棉新弹,买布给孩子们做新衣,过冬,没那么艰难了。 为大部分百姓做实事的温言,下了强令命沧江大坝周遭的百姓即刻搬离,她贴了告示,告诉全景国的百姓,苍江大坝将是第一座拦截水患的大坝,成功后,将会在其他地也建造。 饱受水患苦难的地区,不止苍江一带,告示一出,全部都羡慕嫉妒苍江,强大的舆论一边倒向朝廷,此举大大造福百姓。 而坚持不肯搬离的苍江百姓,开始犹豫,当地官府不停做思想工作,终于,在宗族长辈和村长带头下,迁徙开始了。 建造水坝的兵工,从景国的各军营中抽调出部分,浩荡的工程,即将动工。 而创新出来的独轮车,在这大工程中,即将发挥作用。 因为这大坝动工的事情,温言三天两头往谢府跑,她给谢云看了独轮车后,又突然想到,在造工时,顺便修条路。 反正都要运送材料,不如筑路来方便运输,减少过程中的麻烦。 谢云把这个建议听进去了,他想到给各地的军用物资运输时间长且不便,于是他在想通往军营的修路计划。 景国的路,区域间层次不齐,若是有一条国道连接,通往各地既安全又便利,但是造这国道,比建大坝还难,区域衔接,问题太多了。 休沐日的早上,温言带着景国的大地图,出现在了谢府。 这张图,是温言秘密命人把各地更新图拼接一起绘制,一整堵墙那么大,比以往的地图都要详细,是独一份的全国图,非常珍贵。 地图借给谢云后,温言离开书房,熟路的去了后厨,她没吃早膳就来,肚子饿了。 一段时间后,谢知繁来见谢云,进了书房,瞧见谢云站在一幅特大地图面前深思,他惊讶问, “小叔,这地图以前没见过,哪里来的。” “温言的。” “啊,她又在?” 谢知繁对温言的意见,那是相当大。 谢云淡淡瞥他一眼,眼中的意思,谢知繁并没有当场理解,他过去一起看图。 景国所有的城与县被绘出,详细到镇,并且还有江流湖泊以及道路,图下的各种注释有许多。 时间到正午时,谢知繁和谢云待会儿还有事情要一起出去,于是他留下用午膳。 花厅里,谢知繁的座位,是临时加座。 温言一个上午在和总厨学做馄饨,擀皮调馅,全是亲手所做。 午膳吃的简单,就是她做的馄饨,有汤煮和煎的两种,以及总厨给搭的三种配菜。 谢云的面前,是汤煮的馄饨,他非常自然的尝吃,谢知繁想说点什么,但是又无话可说,他眼神去看温言。 温言让钰棋拿点辣酱和醋,见谢知繁瞧她,就问, “你要来点?” “我要加醋。” 午膳简单,也显得随意,更何况谢知繁向来和谢云亲近,他并没有拘谨。 “味道如何?” 当温言开口问的时候,谢知繁抬头,这话并不是在对他说。 “下次里头多放些肉,咬下去全是菜。” “问你好不好吃,没让你提意见。” “馄饨皮薄塌,以后别做这,吃饺子。” “你嘴皮子动动,我弄了一个上午,一句好话都听不到,还吃饺子,不弄了。” “那你又没问,记住了,我喜欢吃香菇白菜肉馅的饺子。” “老爷,你真是我的大老爷。” “今日味道尚可。” “真是谢谢你啊。” 谢云和温言的家常话,让谢知繁僵在那里,久久回不过神来。 当他和谢云一起出门,都没看见温言离开,他压下心中的震惊,表现得若无其事。 谢云对于自己的小女人,没有给解释,谢知繁对此事保持沉默,很知趣。 谢云困在身份之中,在皇权之下无法拥有普通男人该有的东西。 温言其实也是如此,冒风险的靠近,都是因为后继无人的疯狂。 以前太监乱权,似乎也能理解了。 留在谢府午睡的温言,左右手腕上分别戴着一条细金链挂玉坠子和一只白玉绞丝金线镯。 这只镯子,白玉雕刻成两股绳线互绞,金线惯穿其中,对匠人的能力要求极高。 自打被谢云戴上这个镯子后,温言连和傅明庭都保持了距离,再也没有坐在一起吃过饭。 温言的身边,干净到连只公苍蝇都没有。 大驸马 第137节 一个年轻貌美且手握权的女人,洁身自好到这种程度,简直匪夷所思。 当初绯闻有许多的温言,如今不仅变得少言,还变得不可靠近,她从一朵烈艳的花变成了高岭峭壁上的孤冷花。 对此满意的人,只有谢云和周浔之,就连温言的父母,都觉得她性情大变,旁敲侧击问她身体有无碍。 温言不仅对人保持态度的距离,并且私下找她很难,一切要靠傅明庭转达。 她,变得难以接触。 芳草菲菲的四月,迎来了官场人事调动,有好几个位置要空出来。 一般来说,想要升迁,得先需有位置,若是没有,只能等,等到有人离开。 周浔之进内阁板上钉钉,他原先的吏部尚书位,另外的几个尚书和侍郎都想要坐上去。 去六部之首的吏部,是平调的升迁。 温言想把工部尚书踢到户部顶替李相夷,他现在在蹲大狱,然后由她上位做工部尚书。 周浔之却是泼她冷水,说李相夷会很快被放出来,女帝不会让户部被人钻空子。 李相夷虽然能力不太够,但胜在胆小谨慎,出不了大问题。 头部官位的竞争,女帝就是有心,也干预不了,全是由大世家把控,世家们情愿给对手,也不会给女帝的人来减损他们的利益。 温言梦里都在想当尚书,周浔之的这一兜子冷水,浇得她对这次调动,抱不动希望,应当是几位尚书之争,与她无关。 就工部尚书那与世无争的态度,恐怕要在这个位置养老,温言的争夺斗志萎了。 这日的晚膳后,温言一边嘴里吃红枣,一边去红枣核。 把所有的红枣开口后,糯米粉倒入温水,边倒边搅拌,揉成不粘粉的面团,接着拧一小段塞进红枣内。 把塞了糯米团的红枣用大火蒸,一炷香后就可出锅,撒上芝麻,一道“心太软”点心就完成,简单又美味。 温言现在爱做饭食来减压。 她把点心端去周浔之的书房,给他当夜宵。 周浔之喜欢这道红枣糯米,吃下去糯软温暖,只有红枣自带的甜味。 简单的食材,带来的口感却是妙不可言。 他明天还要,温言呸他,都不告诉顶他位置的人是谁。 温言收走空盘,周浔之笑着看她撅嘴离开。 她想升,还早,起码再等两年,否则,不说女帝不愿意,其他人也不会同意。 虽说她岁数也不小,但在一众高官位中,她还是太年轻,会遭人妒,侍郎这个皇家位置别人不会动歪心,但若是尚书这么年轻,其他人肯定不服。 温言想上去,缺个合理的好时机。 当然,这话周浔之不会说出来,不然这小女人要念他不帮忙。 等有合适机会,他自然会推她上去,但现在,她还不够实力,勉强上去也会被人拉下来。 温言不仅会做官,做主母的能力也不弱,周府内事,她闲暇间开始算账。 偌大的周府,许多账都一塌糊涂,周浔之又专注在朝堂,无心管内事。 温言心想反正现在也升不上去,干脆给自己找点事,于是她开始整顿周府。 采买采办的管事们,开始睡不着觉。 舒服了许多年的硕大老鼠,乍被捉,一时间都反应不过来。 周浔之任她在府内作威作福,总得有个疏解心闷的渠道,再说,等她让旁人受完苦后,就不会再让他受苦。 周府内,在周浔之看不到听不见的地方,管事们横行霸道,欺凌下人。 温言骂起人来,大声又刁毒,院子里的人瑟瑟听。 实行举报制后,几个最过分的管事被揪出来撸掉职务,打发去远地庄子。 周府管家忠心有余能力不够,温言给提了个副管家,既是督促也是分权,做不好,就要被取代,管你情分不情分,管家位置可不是人情位置,在府内非常重要。 周浔之看到老管家来到他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他心里暗爽,但面上为难,这人对他父亲有恩过,他不好动手清理, “福伯,小夫人不是对你有意见,只是看你年纪大,找个人帮你分担。” “大人,小夫人让做三休七,这般清闲,老奴心里不安,老奴身子骨还硬朗,能为大人效劳。” “这么多年你也辛劳了,小夫人这么安排也是对你好意。” 管家觉得自家大人被这位小夫人迷晕了头,府内事情竟然全由那个女人做主。 当一个人习惯了不干事就有无数好处拿,一旦被改变,就会有怨。 但很可惜,温言提上去的副管家,是个很有能力的人,这位倚老卖老的老管家,被治得死死。 睡一起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府内事,自打不经常看到老管家那张讨要好处的脸后,周浔之觉得府内的空气都变好了。 温言抓大放下,立下标准规矩后,副管家接管府内事宜,不好做主的再来请示她。 这才是管家该做到的事情,否则,累死主母。 陈煜安来到周府,就发现原来那个喜欢给脸色的老管家被换掉了,他心中惊奇,这个老管家对上任谢家家主有救命恩,一直容忍着他。 见到周浔之,陈煜安发觉他现在看起来比以往要有人情味,那种冷酷的眼神,收了起来,不再随便表露。 平心而论,周浔之太出色,不管是外形还是能力,陈煜安在他面前找不到任何自信。 和他站一起,就跟兄弟一样,气不气人,偏偏他下个月就要踏进内阁。 年轻,俊美,位极人臣,陈煜安心想,辛亏老天是公平的,他拥有了其他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但受身份所限制,无法获得普通人的幸福。 否则,得多遭人嫉妒,就是陈煜安,也无法平衡自己的心。 晚膳的时间,陈煜安和周浔之一起跨出书房,他以为会被留饭,哪知周浔之一句话也无。 被沈枝意交代要多陪陪周浔之,免得他孤独,陈煜安硬着头皮要留下来一起用晚膳。 周浔之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随即明白他可能是奉妻命来陪,周浔之心想一劳永逸,以后也别来打扰,于是带着陈煜安一起去用膳。 温言换下官服,穿着显身姿的便服,里衣深红色高领,外衣是白色长裙,领口开得大,并且领子是蓝紫色的翻领。 头上戴上了一条细带的珍珠抹额,耳上缀着两粒小米粒珍珠。 她居家时,向来是偏好抚媚打扮,不喜朴素扮纯。 雪白的脸上,是浓郁的眉眼,红冽的唇,当它俏俏勾起,女人明艳的美,迎面而来。 温言虽然惊讶周浔之带陈煜安一起来,但既然他都不在意,那她也不会有意见。 陈煜安食之无味的与他们两个坐在一起,心中是惊涛浪翻涌,但面上还要装得平淡。 今晚温言命后厨给周浔之做了些补食,他长期吃得清淡,偶尔也需要进补。 除了鸽子汤,还有鲜嫩的羊排。 现宰的羊肉,羊肋骨切成条块,用水清煮,烂熟后,羊排带骨切成片一起端上盘。 蘸料有两种,一种葱醋香油等调制的料,一种红红的椒面粉。 周浔之吃了不少的羊肉,两种蘸料尝试后,都挺喜欢,他问温言这羊肉只清煮一点也不腥膻,有什么秘诀。 温言朝他笑,然后在他喝汤时,说把他收藏用来泡茶的雪水用掉煮肉了。 “咳咳咳。” 周浔之呛到了,眼神不可置信, “那一整坛都没了?” “喏,全在这羊肉里了,好吃吗,比茶好吃吧。” 温言说着,给自己夹了块大的到碗里,吃得一点都不心疼。 周浔之心疼自己的雪水,就这么用在了煮羊肉上,气道, “你个败家娘们,就不能用泉水。” “泉水哪有你的雪水好,吃都吃了,你还咋地,谁叫你收集的少。” “原来你早盯上了,怪不得年里问我放在哪里,你这是暴敛天物。” “嫌煮羊肉拉低档次,别吃,全归我。” “你还好意思独占,那可是我的雪水。” “明年你多弄点,那一丢丢,我都嫌煮的肉少。” “你当收集简单啊,那一坛子,很珍贵。” “别念了,反正都吃进去了,不亏。” “你以后不准再碰。” “这个嘛,可说不准。” 温言朝周浔之笑得好看,他气得无奈嘴里只蹦出, “以后少败点我的东西。” “晓得了,给你留,好了吧。” 周浔之又吃了许多羊肉,心头好煮的,要吃回来。 他就跟普通男人被婆娘拿捏的没办法一样,有气撒不出来,闷头吃来散气。 陈煜安看得惊愣,这还是他认识的周浔之吗,他有这么好说话吗。 陈煜安离开周府后,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扭曲,周浔之什么都有了。 原本,还觉得大家同病相怜,现在,他嫉妒他,陈煜安伺候沈枝意伺候的辛苦,主要是心累。 特娘的,同人不同命。 陈煜安不会说出去,就是在沈枝意这里也会保密,他清楚周浔之带他一起用膳的用意。 他需要周浔之的提携,尤其是他要成为内阁一员。 夜里,吃了补汤和羊肉的周浔之就是在忙完事情后,依旧精神好。 回到寝房,看到美人在灯下看图册,没有发觉他进来。 大驸马 第138节 他悄悄来到她身后,想知道她在看什么这么入神。 不堪入目的图画直入他的眼,配有故事的春宫图,温言看得津津有味,丝毫不察身后有人。 白玉葱的两根手指,夹走温言手中的图册,她受惊之余,焦急去抢,周浔之把图册扔到了高处,使她无法拿。 这一晚,温言要周浔之赔她精神损失,等摇床摇了两回,周浔之问她还要不要再赔。 温言拉过被子,让他躺好睡觉, “节制点,明天还要早起。” “是你自己不要的,以后可别说我不给。” “不说,保证不说,我的大人啊,快点睡吧,我都被你弄得疼死了。” 温言轻拧他腰上的肉,两人拥在一起,温暖的体温彼此传递,再无夜里的孤寂。 外头呼风唤雨的人,回到家中,也只想吃饱搂着娘子睡觉,此刻并不存有大志。 温言手上的绞丝镯子,周浔之一看就知不是她能得到的东西,难为她还想了个借口。 联想到温言最近接触的人,除了谢云没有其他人,周浔之找过他,让谢云不要因为与他有恩怨,就把温言扯进来。 岂料,谢云沉默了许久,然后说那镯子是故意让他发现,想让他恼怒弃了温言。 谢云问出疑问, “你既然知道她和我也有关系,为什么还不放手。” “那你为什么要执着于她。” 周浔之当然不会因为谢云的强行介入,就舍弃温言,他现在日子过得舒服,怎么可能因为他就拱手让人。 和温言在一起放松不累,并且她身段特别软,比较会照顾别人情绪,很少要被哄。 谢云自然也是觉得和温言在一起舒适,才主动挑明。 两人交换了信息,信息一致,温言除了他们两个,没有其他人,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他们身上。 人又不能劈,情敌又是旗鼓相当的对手,好在温言确实做到了身边特别干净。 两人都不放弃,又灭不掉,只好错开时间。 目前都是未自由身,尤其是温言,名义丈夫还在,他们自然不会为了个别人妻就大动干戈,徐徐图之才是他们会做的。 当温言还在胆战怕翻船的时候,她的两个男人私下里已经谈妥了。 对她的监控,更严了,一个人的爱分成两份已经很少了,隐瞒让她不知他们已知,使她保持紧张感,做好两边人,免得偷懒懈怠。 遇见他们两人,也不知是温言的幸还是不幸。 温言原本不觉得自己会移情,可谢云有着他独特的魅力,她没能抵抗住。 她本身对其他人已经毫无兴趣,就围着他两转。 这也是机缘构成,若是换成在过去,二人沉浸在权斗之中,根本不会顾自己的感情需求。 体会到被爱的温暖,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会贪恋。 不管是何种感情,都会转变成重要二字,无需清晰分辨。 因为放手皇位的争夺,他们明白了其实只要自己站立不倒,那坐在上头的人是谁,影响不到他们。 君君臣臣,有能力者控。 就是自己的亲儿亲女坐上去,他们也要站好臣位。 天家人之间,到头来反目的还少吗。 第88章 浑浊爱,逐渐沉沦 这次官员调动,只小动了几个人,就如周浔之所说,户部尚书李相夷被放了出来。 女帝敲打他过后,他感恩戴德的继续效劳。 兵部尚书秦仪渊顶了吏部尚书位,是此次调动中出乎意料的人选。 而他的兵部尚书位,被空降的江岫白顶替,苏沉接任江岫白,成为都尉司指挥使。 温言问周浔之,秦仪渊是不是他的的人,他说不是,应当是那五个阁老之一的人,但是谁,还不知。 尚书位置,是需要内阁同意才能升任。 秦仪渊成为吏部尚书,秦墨为上水涨船高,大理寺卿,板上钉钉。 温言被他爹念叨,若是当初她没悔婚,她的前途也不会差,而且也不用守寡,不停夸秦墨为年少有为,特别惋惜。 温言听得耳朵起茧子,她又没预知能力。 秦家双喜临门,秦墨为喜得麟子,满月宴秦家邀请了许多同僚,比上次秦墨为成亲还要热闹。 温言也在邀请之列,这次她学乖了,坐在不起眼的地方。 周浔之已进内阁,和阁老们一起坐,而谢云今年年中六月进枢密院,跟枢密院的元老们一起坐。 吏部尚书,这面子够请得动他们。 谁的家中都有小辈,需要吏部不卡人。 被打发出去的孟昭昭,出现在了宴席上,还在猜的人,都知道秦仪渊是跟着孟老了。 孟昭昭出去一趟,学乖了不少,再见到温言,态度变得恭敬,她被贬和她爹被低评,和温言绝对有关系。 温言本就和她有无冤无仇,她有心敬酒,温言也不为难,爽快喝下。 孟昭昭到孟阁老的身边,说和温言释前嫌了。 孟阔礼去看温言,后者起身,拿着酒杯来到他面前敬他。 孟老含笑喝下温言的敬酒,以前的事,算翻过去了。 温言拿着空杯回去的时候,感叹,有人撑就是好啊。 她刚落座,李相夷就歪叽叽,自打他下狱后,就记恨上了温言,觉得她阴毒, “温大人,听说你以前悔婚秦家,现在看人家团圆美满,心里不是滋味吧。” “不如李大人在地牢有滋味。” 温言慢悠悠的反击李相夷,都是烂谷子的事了,还拿出来说,也不嫌陈旧。 “地牢的滋味总不如温大人孤家寡人,大皇子前些日子也喜得麟子,温大人好像没被邀请吧。” 沈确不想她难堪才不请的,但到了别人嘴里,就不是这个味。 “李大人,听说你孙子为了个娼妓要死要活,是没李大人家里热闹。” 这事,温言是听谢知繁说起的,自打知道了她是“小婶娘”后,谢知繁和她关系缓和了不少,他的小道消息特别多。 一桌人的目光,全部看向了李相夷,皆是想听八卦。 李相夷气了个半死,明明捂住不外传了,温言是怎么知道的,不争气的孙子,尽丢他脸。 李相夷气焰消下去,不找温言的不痛快了。 温言只坐到了秦仪渊和秦墨为过来敬酒,之后就离开去了傅宅。 温言抱起小胖子傅余,亲他白嫩嫩的脸颊, “温姨。” 傅余口齿清晰,笑起来有两个大梨涡,不陌生的抱住她。 年纪渐长,又没有子女在身边,温言待他如半子,很喜爱他。 温言和傅明庭只一起喝了会儿茶,说了些事,就走了,她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和他无拘用膳。 傅明庭问她到底跟了谁,管得这么宽,温言让他别问,免得有麻烦。 傅明庭送她离开时,见到她肩上有落花,伸手去拿,此事稀疏平常,温言却是避开,自己拿落。 温言被管到了这种地步,傅明庭皱起了眉, “他连你正常的交往也要限制,你不反感?” 温言现在的酒局很少,一般要么带着傅明庭,要么由他代替出席。 温言望着年轻智慧的傅明庭,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先生,被管着,会让我觉得自己还有那么点重要,至少,我是被在乎的。” 傅明庭的眉皱得更深了,这是什么病态的感情,被控制到这种地步了,还是自愿的,她有没有底线啊。 温言心里清楚,傅明庭不会懂他们飞蛾取暖的感情,所以不多解释,也不会告知。 离开的温言,去了谢府,沐浴换衣后,懒散的躺在庭院里,她的手边有一盘松花饼,外表是绒呼呼的明黄色,内里包裹着乌米,入口绵软有嚼劲。 来自树叶和松花的味道,没有甜味。 这款点心,是温言近日在街头发现的,她让谢府厨子复刻出来,清新的味道,谢云尝了后,很喜欢,频繁点这个吃。 温言趴在净亮的木廊地上,身下铺了毯子还有软枕,看着闲书,不时再吃上几口松花饼。 春末夏初的阳光,照射着庭院中的一池鲤鱼,粼粼的碎光闪耀,红色金色的鲤鱼摇曳大尾游动。 温言没穿袜子,趴在软垫上后勾翘着腿,裙摆滑落在大腿上,露出光洁白皙的一截小腿,四下只有几名婢女,她不甚在意如此。 谢云从宴上回来,看到她在廊下惬意,酒劲上来,过去直接把她横抱起进了寝房,把什么都抛在九霄云外,只是个被女人勾起欲来的男人。 午后醉欲,力道大,谢云失控的沉浸其中,温言被他弄得喊哑了喉,双腿酸软的走路差点跌倒。 午睡的时候,温言靠着他,手指尖描绘他的眉眼鼻唇,俊朗的人,岁月赋予了他成熟的魅力,又因自律,身材紧实。 温言的腿搁到了他身上,不停去蹭,见火苗有燃起的趋势,转身背对人睡觉, 点火不灭火的行为,惹来谢云在她身上捏了一把,接着也侧身将她搂进怀中。 被拥抱的踏实感,温言很喜欢,她手覆在他的手上,一起入睡。 和周浔之喜好音律不同,谢云擅长绘画。 温言执扇坐在窗边,谢云勾勒描绘出此景,当一个人走进了一个人的心里,就会想留下有关的东西。 大驸马 第139节 温言有做过一盏小台灯,谢云在上头画了她的美人图,让她自恋了一把。 温言的墨笔水平,一直不高,只会画一些吃食,她把和谢云在一起时的点滴食物记录下来。 樱桃,杨梅,螃蟹,小萝卜......有时是一道菜,有时一碗面,偶尔会有一束花,每幅图上都盖有她的印章。 谢云笑她水平一般,印盖得好。 温言不为耻,她天天盖印,自然盖得好。 在谢云生辰的时候,把精装过的画册送给他,谢云嘴上嫌弃,但却是把它藏在了书房,不时拿出来欣赏。 这是他收到的温暖心意,她为他花去了许多的时间。 后来温言顶着夏的烈日,乘一小舟,穿进荷花池,她学东洋画里的女人,穿着艳丽裙躺在小舟中,小舟流淌在一片荷莲之中。 谢云被温言明确要求,这幅画就是她的生辰礼物,他也只好在夏日里,苦苦流汗给她画。 温言晒了好几日,脸都黑了,所幸,谢云不负她期待,半成品就已经令人惊艳。 剩下的只需填色,谢云闲暇时再完成,距离她生辰还尚早。 夏日炎炎的时候,谢云进入枢密院,成为元老之一,他的位置,也被空降的人顶替。 温言在官场上,已经少有遇到为难她的人,李相夷之前在宴上对她讥讽,事后户部遭遇了查账。 李相夷紧张了一整个月,人都瘦脱相了。 他每每见到温言的时候,眼神都不善,但嘴巴却是收紧了,他怀疑是温言蓄意报复。 夏季的清晨,天亮得早,温言现在不会再带早膳去工部吃,而是吃完再去上早朝。 谢云把景国的通路计划交给她,若是能完成,加上之前的大坝政绩,可以弹劾工部尚书能力不够,不配位,移去养老位,由温言顶上。 温言接过这项计划,连谢云都感到棘手的项目,她开始苦思。 当温言把这计划讲给傅明庭听时,他盯看了她许久,久到温言以为他眼睛出问题了, “你干嘛这么看我。” “你攀的高枝,会不会太高了。” 全国通路,这种计划,不在最高位是不会谋的。 “攀都攀了,你现在叫我停啊,你之前不是很支持。” “那你也不能把自己全搭进去,只是让你利用。” “你以为便宜那么好占啊,我要不是全心全意,连根毛好处都不会给我。” 那两人精明之极,哪里是能随便被占去便宜的。 在温言离开后,傅明庭双手插进了发间,他少有的一脸愁容,温言,在做危险事。 他不过是想让她利用上位资源罢了,谁能想到她陷进去根本出不来了,他要怎么救。 修路计划,温言没瞒着周浔之,她一有空就翻地理志方面的书籍,不停的补知识。 周浔之对此一笑而过,并不多问。 温言在灯下认真的模样,他觉得很美。 有些人看着精明强干,其实内里是个空心人,无爱无感,但有些人远看是粗玉,但内有乾坤。 温言不仅是个顾家的人,也还是个有事业斗志的人,她把两者平衡的很好,不会因为忙而忘记身边人。 而周浔之一忙起来就忘记睡觉,经常到深夜都还在书房。 温言在的时候,会定时去捉他睡觉,事情是做不完的,留到明天也不会有问题。 每每这个时候,周浔之心还在书房,温言把他衣给脱了,然后给他按肩揉背,身体放松后不想事情了,很快能入睡。 温言顾了这边,又顾另一边,谢云忙起来也从来不记得事情,点心当饭吃,肚子不饿就行,宅子大,他嫌挪步用膳浪费时间。 男人有时候简单起来是真简单。 温言在他书房支了张不占地的小桌,他不想走出去的时候,就给他送去热食,也耽误不了他几刻时。 只能说,在高位的人,事多时贵,不轻易浪费。 今年的夏季,雨水特别多,温言早早就派人去各地检查过河道,是否陈年失修,是否淤泥堵塞。 她搞了个各地排名,把各地官员叫来开大会,会上通报,把压力给下去。 以前,各地官员不知其他地做得如何,如今,被温言召集来参加会议,信息整合,知道了自己排在何位。 做得好的地方,笑容满面接受嘉奖,做得差的地方,不停怪上任官员不作为,害得现在工作难做。 各地官员参加完中央的会议后,回去大力整改,务必要把自己的排名提高上去。 再怎么样也不能垫底。 天灾无法避免,人祸尽量避,因此,河道疏通的及时,各地灾害的程度减小,并且温言还在大会上提出以后要提前做好善后的方案,如救援方式,如物资发放等其他。 不干事的官员们,各个压力大。 工部经常开会的事情,其他部门的人都知道,但这种召集地方官一起开会的情况,头一回见。 温言把开地方官会议的时间,固定下来,一年一次,时间将持续多天,要各地汇报自己的工作。 很多官员,这辈子都没踏入过大都几回,如今公差到大都,虽然工作压力大,可心中依旧激动。 见到大都的繁华和新物,开了眼界,回去后,面对落后,也有心要整改。 中央召集地方开会的方式,被内阁采取,命各部门要多加强与地方的联系,学习工部的这种方式。 温言顺势提出,宫外建造一处会议楼,专供人多开会使用。 每次开会搬桌椅,温言嫌烦。 这个请求,女帝直接批了,会议楼不仅工部使用,其他部门也可以用。 温言在内部要求,会议楼要造成地标性建筑,要壮观,要雄伟。 地标建筑,扬名天下,工部负责此事的人,誓要做好,废寝忘食的投入到设计图稿之中 温言最近手里事情比较多,时间眨眼就过不知觉,盛暑即将过去。 等她闲暇下来后,发觉周浔之和谢云依旧没个空闲时候,她有怨气了,天天守空房。 谢云的书房,温言不陌生,她一袭云纱薄裙,花蝴蝶一样翩迁进去。 谢云以为她是来送吃的,可当抬头时,惊出声, “大晚上你画什么妆。” 瞧吧,男人再聪明有什么用,不解风情。 看到温言秋波送过来,谢云心里咯噔,开始想今天是什么日子,他有忘记什么吗。 等到片刻后,温言扒了他衣,翘腿把他给搞了,然后也不给吃的就走。 付出体力的谢云饥肠辘辘,温言来找他,根本不是记挂他吃没吃,这个骚女人。 没心情看公务了,谢云走出去饱腹后,回房去找小女人算账。 天上月皎洁,云层浮阔,夏晚风吹来,挠得肌肤痒。 周浔之看着被送过来的苦莲羹,百思不得其解,这么苦兮兮的东西给他吃,哪里吃得下。 这晚提前回去,一进门,看到地上铺了花瓣,指示的通向一个地方。 房内其他地方都暗落不甚明亮,只有那躺着人的顶头,灯光明亮,薄布欲遮不遮,身体摆着个姿势,双腿全露。 周浔之懂了,原来不是莲苦,而是人苦。 一番云雨过后,周浔之困了想睡,温言趁他朦胧,又在他身上点火,不需他有动作,她自己来。 周浔之头一回体验被强,困倦的手,放在两侧,任她为所欲为。 温言这么想要他,骚。 周浔之享受着被舔吻的感觉,此刻不存在理智清醒,被妖精勾着在暖被里翻腾。 热夏的尾巴,温言逮着两个男人享受生命。 被频繁索要的两个男人,私下里有次坐在一起,谈论起他们的小女人是不是变风骚了。 被滋润的谢云和周浔之,面色很好。 两人和谐坐着,惊讶了看到此景的一片人,他们怎么和平相处了。 以前针尖对麦芒,固然有子女利益冲突的原因,但更多的是两人皆因冷苦,心性变刻薄,见不得对方好,挖苦嘲讽乃乐事。 现在,正常的幸福男人哪里会动不动嘴巴刻薄,一般过得不幸的人才脾性差。 温言对他们两个,并没有厚此薄彼,也从来没有混淆过,熟记他们的喜好。 因为他们各自得到了够多的关注,对对方变得宽容。 自古一个道理,不患寡而患不均,各有千秋的两人,都是温言的大丈夫,都有爱。 她只有他们两个,爱够分,并且因为两方压力,温言为了平衡,就要做得好,无法懈怠。 三角的关系,因为温言的付出,变得稳固,只是她自己不知,一直担心会翻船被淹。 论诡计多端,男人尤擅长。 夏天的雨,刚刚变小,不一会儿就又开始打雷,转眼又刮起大风。 电闪雷鸣,狂风肆虐,吹得屋瓦哐当哐响。 风雨再大也得去上朝,温言撑着一柄墨梅的伞,不疾不徐的走着,周遭移动的伞有许多,官员们都需要走一段长长的路才能到议政殿。 温言的官袍不时飘高,凉风把手吹得冰冷,正瑟瑟走着,怀里被塞进一条披肩, “让你多穿点,不听。” “谁晓得外头这么冷。” 谢云比温言晚出门一会儿,给她带了披肩,经过她的时候,顺手给她,紧接越过了温言,步子跨得比较大,走在了前头。 温言抱紧了披肩,等散朝后再穿上。 大雨中,谁也没有注意到她手里突然多了东西。 议政殿内的湿气重,即便在边角点了炭火去湿,依旧有股湿腥的味道。 大驸马 第140节 宫侍们站在门口,给上早朝的大人们擦去官靴上的水渍,保持殿内的整洁。 官员们带来的伞和物品,都交由他们保管好。 天气带来的不便,不少人都还未到,早朝的时间推迟,大殿内,交谈的私语声不断。 温言在搓自己的手,突然,陈煜安拉沉着脸来到她面前,把自己的小巧暖水壶递给她。 温言没看陈煜安,而是视线找周浔之,但他已经偏转视线了,她脸上难掩甜蜜。 陈煜安见温言接过后露出笑容,心中扭曲,这两人,拿他做温暖。 第89章 前夫的醋 外头的风雨实在大了些,天色极为暗沉。 大殿内,点灯火通明,呼号的风声隔绝在外,往年也有暴风雨天气,但是今天尤为严重,从中雨变成了大暴雨,并且持续不断。 早朝上谈的也是今年雨水过多,农物收成有损,当时谁也没把外头天气当回事。 等到朝会结束,才有宫人进来急报,外头雨势太大,水流不及,积水了。 议政殿的殿前,是九级台阶,如今已经淹没了五阶,加上雨势大视线模糊,若是贸然走出去,恐怕会有危险。 宫中都如此,已经不难想象外头会有何种情境。 温言把披肩披在了自己身上,今日当差也是不能了,得想法子回去。 突然,轰隆隆的雷鸣响起,如巨龙的咆哮,暴雨哗哗,狂风掀倒树木,外头的雨声,已经掩盖了所有的声音。 女帝坐龙轿回去了,官员们分散在殿内,大多都愁眉不展的看着外头,回去路有点艰难。 温言找陈煜安,让他弄几艘小船来,等雨势小下去,划船回去。 他是沈枝意的驸马,在宫中办事方便。 陈煜安被她提醒,立即去找宫侍,现在还能在外行动,待会儿可就走不动了。 温言告诉谢知繁,有小船,待会儿让他和谢云划走。 谢知繁点头后去告诉谢云,然后在门口守候,免得被人截走。 雨,滂沱倾泻着,天漏补不住的下,一点也没小下去的趋势,时间过去,已经快要到正午。 因为是陈煜安第一个要船,宫里游湖救援的小船划了好几艘过来,其他人见到,纷纷也要船。 温言不再等雨小,她戴上蓑帽,要独自划船走,若是等到天色再暗下去,恐怕更难回。 船很小,最多只能载三人。 “你等等。” 周浔之出口叫住她,他同样头戴蓑帽,跳到了小船上,出现摇晃。 温言手里的划杆,被周浔之拿了过去, “坐好,手抓稳。” 温言听话的坐好,双手扶稳住,平衡身体。 此刻也不顾官大官小,会划船的先走,周浔之乘了温言的船,率先划走回去了。 谢知繁载着谢云也走了,他闲时爱垂钓,划船不在话下。 陈煜安和沈枝意都不会,陈聿修带他们也划走了,都判定这雨势不会停,与其耗时不知等到何时,不如费些力早回。 眼瞧他们都离开了议政殿,其他不想淋雨的人,开始犹豫。 后续送来的小船有不少,武官们有了船后,都决定离开,若是雨再不停,这里都淹了该如何,更何况,难道要在这里过夜,可预见性的情况不会好。 纠结的人,看到大皇子二皇子都自己撑杆走了,拘泥身份的心败了下来,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小船来到宫外,水涨的比宫内高上许多,水黄混浊,到处是漂浮物。 从宫门出来往东,东市多达官贵人居住,街道宽无障碍物,船过得通畅。 庆幸出来的早,可以花时间回去,若是再晚些,水涨得再高,底下淹没物多,划动的难。 温言和周浔之回到周府,平日里只要三刻时的路程,花了整一个多时辰,好在平安抵达,两人泡热水澡驱寒。 府内也有积水,但人已经在府内,心中并无不安。 温言和周浔之沐浴后,吃上了料丰的姜汤面,管它外头风雨大,已经与他们无关。 温言的爹请了年假,这段时间和苏夫人在外头避暑还未回来,无需担心他们是否有恙。 温言也有年假,但是都被她来月红的第一天用掉,导致除了正常的节假日,没有额外的假期。 周浔之倒是有许多未用,但他是不肯浪费外出去游玩的。 已经是申时,天色很暗,雨势依旧不减小。 书房内,温言问周浔之, “钦天监没有测到这场大雨吗,一点警示都没有,明日城内恐怕一片乱。” “乱不乱的,你不要冒头去接管。” “什么,故意的啊!” “不然功劳怎么挣。” “啧,可真不是人呐。” 温言的话惹来周浔之轻笑,给了她一个耐人寻味的眼神,明明她也不是良善人,骂别人倒是有正义。 温言捶他,她比起其他人,还是有底线的。 周浔之将她拉坐到腿上,换话题问, “中秋宫宴的节目由你安排?” “恩,陛下想让夏尤清自在些。” “她对他还真不是一般的上心。” “怎么,嫉妒啦,比不过一个姿色平平的人。” 温言的手捏在他的下巴,轻轻挠。 “ 拿我跟他比,你侮辱我啊。” 周浔之高傲,对夏尤清根本不屑,他双手抱紧了温言的后腰,去咬她胸前露出来的肌肤。 温言分腿坐在他腿上,抱着他的脖颈仰起头, “我们周大老爷,举世无双,岂是他那种平民能比拟,是陛下有眼无珠。” 大不敬的话,从娇唇里吐出,偏偏对方特别爱听,直接动情,娇软的女人后倒在了宽桌上,看起来温文尔雅的男人挥掉碍事的笔墨,不在乎的发出响声,在书香房内做情事。 白皙的手背,紧握在桌子边缘,嗯噫的□□为书房添香,外头暴雨如注,屋内暖燥欲深。 暗黑的夜里,廊灯明亮,温言踩着木屐走在长长的走廊上,投下的影子,清晰。 下人们见到她皆恭敬行礼喊小夫人,尽管不知她何身份,但无人敢在她面前无礼。 温言身后的轻纱长裙尾,拖在廊地上,迤逦绣金丝的裙摆,在灯下闪光,腰间环白玉鎏金宝珠腰带,她身型高挑有致,面容艳若桃李,被疼爱的人眼中,有着自信。 周谢二府的女主人物,皆归温言所有,女帝瞧不上的人,她珍惜。 温言觉得女帝处理感情一塌糊涂,明明爱着萧羽蓁,却要找替身,大概是理智在拉扯她,要治疗这不该的感情,亦或是睹人思人。 因为沈棠知晓了女帝的秘密,几乎天天宿在萧羽蓁那里,不给她见面机会,要断了她的非分之想。 萧羽蓁是沈棠的妻,他名正言顺,天经地义。 女帝在朝堂上发火的次数变多,对夏尤清宠爱的程度也更深起来。 局外人的温言,看着他们的感情纠葛,一度觉得沈衍其实是女帝的眼中钉,他能活到现在,是被爱屋及乌了。 若是哪天萧羽蓁和沈棠双宿双飞,第一个倒霉的,铁定是沈衍,第二个,则是她,所以,她一定要尽快升到尚书位。 温言有种感觉,沈棠真的会豁出去,他对萧羽蓁,已经不只是情深,还有深深的愧疚。 大都东市的府门,都有高高的台阶和围墙,若是外头有积水,只需在大门口垫上隔水物,浑水丝毫进不来。 高门大户无惧水患,可小门小户的百姓,就遭了殃。 老天持续一整天的降暴雨,家中被淹的不计其数,只能躲到屋顶,生命无忧后,都哭愁家中的财物。 最不能释怀的就是家中粮食,被淹后全糟蹋了。 就算水潮退去,家中也会留下满墙的泥泞腥臭,若是不得当,人会生病。 繁华的大都,因为老天降祸,一夜间变成水城,这场灾害,直到隔天天明,雨才停。 无法外出,官员们全部留在家中,而官府的官兵捕快们,全部投入到救人中。 温言起的晚,午膳的时候,听周浔之说,大皇子率南衙禁军一起救灾了。 温言乍舌,若不是周浔之提醒,她还真想不到他这么厉害。 以前不觉得,现在才能感觉到沈确在抗衡的,从来就不是二皇子和三公主,而是谢云和周浔之,他那么小的时候,就已经在承受非常人的压力了。 如今,他羽翼长起,又是长子,将来真的很难说。 谢云和周浔址抽身,其实是故意让沈确耀眼起来,让女帝亲手打压,他们瞧准了女帝不肯立太子,那么这个最名正言顺并且有能力的长子,是否对她造成了威胁。 以女帝如今的岁寿来说,不出意外的话,应当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帝权。 他们放手,一是解放自己,二是锻炼子女,三是让沈确被按下去,女帝肯定会让他们三个处在平衡位置,不能威胁到她。 温言再感慨沈确不易,也不能表现出来,谢云和周浔之,实在难对付,他们以退为进。 温言早就不怪沈确了,他的心机都用在朝政上,对女人并不过分,顶多就是冷淡罢了,只怪命中无缘,否则,他其实很好,连她带侍卫回来都能先忍下。 不然哪像其他人,狠毒的不分男女,毫不手软,经历过比较,才懂过去她也做错事,她其实没有真的体谅过他的艰难。 周浔之见温言一句不谈沈确,开口道, “这么薄情,当初他对你可是一往情深啊。” “都多久前的事情了,人家有妻有子,就不要再提了。” 大驸马 第141节 “真看得这么开?” “我觉得你比较玉树临风,我更喜欢你。” 温言心想这人竟然这么小心眼,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人家大皇子年轻英俊,你不可惜?” 阴阳怪气的醋酸味,都快齁到温言鼻子里了, “我为什么要可惜,你风华正茂,我拥有你何其有幸。” 温言来到周浔之身后俯身抱住他,原来他对她的过去都在意, “那你们上次在聊什么,站一起那么久。” 周浔之吐露出之前记着的事情,温言喊冤, “天地良心,他就是跟我说不请我去喝喜酒这事,拢共三句话,一盏茶时间都没有。” “你记这么清楚,三句话,嫌少啊。” 老醋还能这么酸,温言真是没想到, “是太多,下次一句结束。” 周浔之那玉树兰芝的脸偏过去,唇点上脸颊,温言炸开笑容,回亲他的唇。 周浔之的毛,被捋顺,陈年旧事,不提了。 他从未这般介意过谁,不悦的情绪会因有人靠近温言而产生,就是说话也不行。 谢云,他迟早让他滚远。 城中低洼的区域,水依旧未排出,官民齐心协力,救援有条不紊的进行,被困在房顶一天一夜的人,看到来救自己的人,情绪失控的痛哭。 沈确安排了收容所,收留那些暂时无家可归的人。 救济的食物,是大锅煮掺了肉末的粥,香气远在外就闻到,在士兵的监看下,领饭的队伍,十分有序。 两天后,积水全部退去,百姓们全部回到自己的家中,清理赃物。 沈确还命人在街头煮草药,免费送赠百姓,预防生疫病。 大皇子此次救灾,在民间的声誉极好,体恤百姓,仁德仁意,并且广为人知。 在朝堂上,沈确提出要改善城内的排水渠,以免下次再发生一样的事件。 皇宫内已经在着手翻修排水的问题,而沈确关心着大都整个城,女帝也没有理由拒绝。 修水渠是土地的一部分,归户部管理,李相夷出列,帮助沈确一起负责此事。 反应慢的人,才后知后觉大皇子又有事可做,要添政绩。 散朝后,温言嫌太阳大,刚打开遮阳伞,就冷不丁被沈确叫住,温言立即往四周看,没瞧见人,她才正面对沈确。 沈确见她心虚模样,皱起眉, “你怕谁看见。” “我就是活动一下脖子,什么事。” 温言否认的自然,沈确眼神有些冷冽,但并未在这个话题上多停留,而是跟她要东西, “你最近是不是新弄出了铲子。” “靠,你怎么知道的。” 温言气恼,这铲子她宝贝一样捂着,怎么就泄露了。 沈确站在阳光下轻笑,英挺的面容似冬雪融化,并不客气的开口, “给我,我要。” “你要我就给,抢啊。” 温言眼睁睁但就是反应不过来,看着沈确抢走了她手中的伞,刺目的烈日照在她身上,瞬间觉得热,要被烤熟。 “还我,快点还我,热死了。” 温言伸手去抢, “给不给。” 沈确一手举高,让她够不着。 沈确给自己撑伞走向工部,温言跟在他后侧,踩着他的影子,躲在阴影里走。 前头身姿如松的背影突然停顿,温言低头看脚下没注意,一脑袋顶了上去,戴官帽的头有点疼。 沈确不让她再踩影子,他撑伞遮住温言顶头的一片阳,示意她一起走。 温言哪里敢和他一起撑伞走,之前不过说了几句话就被记着,要是这么走着去工部,她不敢想日子会多美妙。 温言站在伞下迟迟不动,沈确的眼眸逐渐冷下去,两人僵持的站在那边,正当温言想算了,没伞也走人保持距离,就听到身后有声音, “大皇子和温大人好雅兴,在烈日下都不觉热。” 有事耽搁离开的谢云,嘲讽的语调一如既往,沈确把伞放进温言的手中,让她先离开,他应付谢云。 温言觉得自己的手要被看僵掉了,谢云的目光盯着沈确碰到她的手。 青天白日的,她怎么就这么倒霉。 温言肯定不能这么不清不白走,她迎着谢云冷飕飕的目光, “谢大人不要误会,本官和大皇子只是在谈公事,并无其他。” 谢云朝她露出晚些时候再找你算账的笑容,温言耷拉了下肩,但这在沈确眼中,却是谢云故意找茬。 “谢大人未免管得太宽,我和阿言如何,与你无关。” 两人前妻前夫讲几句话,要他来说三道四,手伸得长。 沈确的脸,在阳光下冷峻寒栗,他不会再忍让。 谢云看着温言,勾起冷唇, “温大人,好本事。” 温言心里在大喊完蛋,他生气了。 “谢大人,不是你看到的这样,下官哎哎,快松手。” 沈确打断了她的话,拉着她的手就走,没必要向他解释。 温言甩不掉被拉着的手,她回头去看,谢云面上阴森森,温言心口打了个颤,这下误会大了。 沈确要的铲子,温言大方给了,把这尊大神送走后,她就在想怎么办。 就是到了下差时间,温言也不走,她磨蹭的等到所有人都离开。 日落黄昏,温言拉长了影子走到宫门口,本想隔两天再面对谢云,哪知他的马车就停在宫门外的不远处。 温言想回自己府的马车被拦停,然后上了谢云的马车。 谢云无法忍受她和别的男人有拉扯,已经替她请了三天病假,在府内好好做夫人,那里也不准去。 温言什么手段都使了一遍,不管用,谢云铁了心让她记住不准再和沈确有来往。 病假的第一天早晨,温言抱着谢云不给他起床, “连请三天,我以后来月红痛怎么办,快点去销掉明后两天的。” “他摸你手为什么不避开。” 谢云依旧耿耿于怀昨天的一幕,温言把他抱得更紧了, “冤啊,我哪里甩得开那么大力。” 女帝生下沈确时的年岁很小,而谢云和周浔之比女帝要年小,他们与沈确年差其实不大。 今日谢云晚了时辰,早膳也未来得及用,温言一路跑追在他身后,在出门前追上,她从花厅里拿的两个熟鸡蛋塞到他手里, “车上吃了,要站上许久呢。” “让下人跑一趟不就好了,把自己累着。” 谢云看她跑出汗,责怪的眼看向跟在她身后的婢女, “我想给你送,快去吧,别迟了。” 温言就和许多的内宅妇人一样,送走丈夫后,吃饱肚子再去睡个回笼觉。 上无公婆,自由自在,无事可忙,一切有得力管家办妥。 温言在躺椅上,入睡的快。 马车内,谢云剥了鸡蛋壳,慢慢吃下,两个下肚后,不至于饿难受。 他知道温言没胆子再和沈确不清不楚,可他就是不高兴,这种不高兴抑制不下去。 早朝上,不见温言的身影,等人群散去,周浔之和谢云慢吞吞走在最后,周浔之知道了原由,出口讽, “看不出来,你这么介意。” “我介意。” 谢云利落承认自己在乎,盯着周浔之的眼中,侵占意明显。 袒露想法,是为官人大忌,可谢云就是想让周浔之知道,见他眼神冷了下来,回讽, “我是不会像某人装大度辛苦。” “原来你也有像人的时候。” 谢云感情稀薄的可怜,他面冷心更冷狠毒。 “说的好像你是人一样。” 周浔之是同样的冷情人,棉里针的阴毒。 两人因为嫉妒而察觉自己动了真感情,并且都不想抽身,只想拥有。 作者有话说: 今天看了部社畜文,看得欲罢不能,表情失控嘎嘎笑。 大驸马 第142节 茅塞顿开,是水平还不够,脑子里的东西没能转化过来,加油加油! 第90章 众乐乐宴会 谢云的午膳,一向是府内自带,就是凉了也不会吃外物。 温言病假的第二日,她给他安排了份饭食,三层的黑漆金兽食盒内,食物装得漂亮满当。 谢云原本没注意,等到下属给他打开食盒,三层摆放好后,他才想起,温言早上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底层全是圆饭团,上头撒了黑芝麻。 二层里头有烤鹿肉,片片摆列整齐,有这个季节的炒藕片蘑菇,还有他喜欢的煎海鲜蛋饼,菜式少但量管够。 头层放了洗净的葡萄和一盘绿豆糕点心。 这是谢云吃得最简单朴素的一餐,但东西全是他喜欢的。 下属泡茶的期间,有些惊讶他不挑剔的把东西全吃了,以往都是两个大食盒装,也没见他吃得这么多。 隔天,谢云的饭食还是很简单,鸡丝凉面以及茶糕。 面,配菜,酱汁分开装, 鸡丝全是鸡腿肉,配料的蔬菜丝五彩缤纷,酱料是蒜蓉酱,搅拌均匀后,吃下去爽口不腻,夏日胃口不好也能开胃。 而茶糕,方块白绿相间的三层茶松糕,下午饿时可填饥。 下人不会想谢云在外吃了午膳后会不会饿,只会丰富午膳,而谢云也不会特意提,似乎也是将就惯了。 温言也是给他做了饭食才了解到,下人给送去的食盒里没有点心,谢云不吃外头东西,整个下午期间肯定有饿。 下人只会按要求行事,温言吩咐后厨以后要备上茶点心,她在的时候,偶尔还会放几块糖和零嘴。 对一个人好,其实不必非要了不得的大事才叫人感动,生活中的小事,也能够让人记住不忘。 谢云空出了一个晚上时间,带温言去外头游湖,他的船,有三层高,以前吃饭时温言就想浏览了。 明月当空照,船灯映湖面,夏风徐徐吹醉人。 温言又吃上了现捞的小白虾,炸煮两道都要,谢云点了鱼煲,白嫩鲜滑。 厅内的船窗都开着,珠帘被吹拂发出好听的声响。 晚酌的几杯小酒下肚,整个人都惬意放松。 谢云如今很少出去应酬,在家中更是不沾酒,今日两人难得都喝了酒, “你那傅明庭怎么安排,他一直做你先生?” “那也太埋没他了,等我升尚书了,就举荐他入朝。” “他长那么俊俏,没动花心思?” “拜托,他个性那么差。” “他为什么和柳云依和离?” “这我哪里知道,他的私事我从来不过问,说到柳云依,最近柳家有些不太对劲。” “大概后悔被退婚了吧。” 柳家没有像冷家那样高升,反而被二皇子打击的原地打转在倒退。 “二皇子东巡回来后,你能不能别让他来工部,这大佛我供不起。” 等沈耀东巡回来肯定升迁,兵部尚书换了江岫白,女帝的人会压他,自然不会再待在兵部。 “你怕什么,又不会为难你。” “哪里不为难了,我又不敢吩咐他做事,你也知道,工部是要开会考核的,彦川,别让他来,拜托了。” “真不想有接触?” “不想。” 温言回的干脆,谢云应下了她的请求。 此次东巡,是去查盐案,地方官贪污腐败的太严重,并且徇私包庇串口供。 若没个高身份的人去,恐怕压制不住这群胆大妄为的人。 二皇子东巡,三公主也即将南下,去打击海寇,南边沿海海寇猖獗,地方上奏中央请求支援。 建功才能升迁,皇子皇女也不例外。 大船的二层,布置成了桌球室,温言和谢云打球消食。 谢云的水平已经赶超温言,时不时打出极好的球位,让温言无论如何都打不进。 温言上身白色对襟衣,扣珠为石绿色。下身着藕香色高腰裙,八片式银线刺绣,仿佛左右两边挂了长长的一串玉腰牌。 特别的刺绣款式,为谢府的绣娘独有。 谢云身穿白色圆领窄袖衣袍,腰间佩戴翡翠绿玉,衣襟内挂有一物,只露出银链。 温言的东洋计时器,圆表,被他讨去了,此物计时划分的细,时间较为精准。 东洋的货船,可不是时常能遇见,起码间隔好几年才有东洋商人来。 为了防止丢表,温言特意在表背后刻上了她的名字,哪知谢云也是个不在乎用二手物品的人,直接挂在自己身上。 温言过了新奇后,就嫌此物重,谢云要就给了。 两人打球正兴浓,突然有人来报,国公府出事了,陆附马打了小侯爷,国公爷发怒要惩戒她。 “如何惩戒。” 谢云问话的期间,并未停止打球。 “回大人,陆驸马被软禁了。” “二皇子知道此事了吗。” “回大人,二皇子已经去往国公府。” “嗯,回去继续看着。” “是,大人,小的告退。” 温言看着桌上球一个接一个清空,不停念咒不要进,还好,谢云连进六个后停下,换她打。 深夜的谢府,有客突然到访,谢云起身,婢女伺候穿衣,温言嫌灯亮,翻了个身, “早点回来啊。” “得看情况,你先睡。” 温言卷了薄被,让人把帐幔放下。 前院的待客厅,亮着灯,来访者不是别人,正是国公爷,陆延霖。 陆北陆樱姐妹已经反目,这其中少不了二皇子的推波助澜,陆延霖斥责二皇子插手陆家家务事,谢云喝了口茶提神, “国公爷,这话也本不该本官来说,可你们的做法确实欠妥,明知陆北身体不合适还要勉强,就是再聪慧又如何,你让陆樱如何做。 你们厚此薄彼的谁都看得出来,就是没有二皇子,她们反目也是迟早的事。” 就陆延霖那偏心的做法,陆樱不反才怪。 被人直言不讳指出偏薄,陆延霖的脸色像是刷了一层灰,他也是今日才知道,原来陆樱对他的不满已经积累了那么多,甚至宁愿毁掉陆家,也不会给陆北掌权。 谢云回房的时候,已经快要天亮,温言熟睡的毫无知觉,她占据了中间床的位置。 睡在边缘,偏偏温言喜欢挤他,只好调换了位置,他睡里头。 谢云在黑暗中睁着眼,陆家姐妹反目怎么会没有征兆,不过是陆延霖选择看不见而已,他自欺欺人的希望在陆北身上发生奇迹。 天注定的事,无法强求。 陆樱再不及陆北,但她将来是陆府主人已经是事实,既然是迟早的事,又何必平添龌蹉,早让位早太平,现在要争权,不斗个你死我活不会停。 外头天色还是紫红的时候,鸟鸣清脆声开始唤人起床。 在吃早膳的时候,温言听谢云吐槽陆家的事,以及得知了陆北为何会身体差的原因。 她是胎里的先天不足,早产儿。 外头看起来再好的门户,里头依旧有一堆烂事,哪里都如此。 温言“病”好,和谢云错开去上早朝,隔了三天,虽说事情不多,但现在手里有个重要事,中秋的活动策划,时间已经不多还剩一个月。 下属的开玩笑建议,让官员们都参与表演,每个部门必须有一样节目。 说者无心,听者有心,温言觉得甚好,把压力分摊到各部门。 于是在中秋节前一个月,每个部门都收到了温言的通知,所有人都惊呆了,骂她,使劲骂。 接下来早朝路上对她抗议的人有很多,她对他们统一话术, “陛下很期待,前三有嘉奖。” 女帝对这个点子很有兴趣,替温言镇压不愿意的声音,设下部门奖励。 女帝都发话了,再不愿意也得想节目,既然要表演,一个部门的门面就不能丢,要在女帝面前好好表现。 除了一些特殊的部门不需要,其他人都逃不掉。 周浔之说温言这次遭骂面积最广,之前都有人到他面前来说她干缺德事。 温言没空听骂她的声音,她也在紧急的排练。 温言请来了闻春楼的头牌,设计出表演节目。 工部的人,参选者在下了差后,每天都排练半个时辰。 因为她是组织者,所以,工部的节目,必须亮眼夺目。 每个部门的节目确定下来后,抽签排序,临近中秋宫宴,所有部门紧锣密鼓的排演,不能出差错被嘲笑。 彩排的时候,发现问题,有节目撞了,于是温言就让他们变比拼,舞台也要扩建。 等到中秋宫宴那天,那浮夸巨大的舞台,闪亮了所有人的眼。 大驸马 第143节 五层梯状逐高的舞台,每一层镂空底下边缘全部有灯火,远看有五层灯带条。 背后竖立高挂近千盏灯笼,温言花钱大手脚,但效果很好。 时间定在酉时四刻开始,所有的参与者,先落座看先前人的表演,等到快轮到时,再去换衣。 宴会的座位正对舞台为环状带,每隔六桌中间空出缝隙成为走道,每层之间空隙大,可在座位背后走动。 座位按照部门区域划分,女帝和皇子皇女们坐在中央观赏,夏尤清和一众太医院的人坐在一起,他待会儿也要上台。 女帝早早来了,比以往都要有兴趣,几乎所有参与者都开始紧张,除了那些不用上台的人。 时间正正到的时候,鼓乐声响起,一幅巨大的背景画垂挂下来,椅子桌子等道具搬上来。 有两名宫侍高举写着节目名字的大旗帜走上舞台,挥动一番后下场。 第一个节目正式开始,户部表演用□□租房的情景剧,故事取材于案卷,骗者的骗术叫人拍绝。 节目形式不算新颖,表演者演技也不算好,但是故事内容大胆精彩,依旧引人入胜。 不少人都撤掉酒壶,喝茶水观赏,听多了靡靡音,换看民间艺术也不错。 户部结束后,轮到了国子监,这个部门的人最为多才多艺 ,他们改编戏曲,唱黄粱发财梦。 观众的笑声此起彼伏,唱戏的嗓子没有,改成了说长段,唱小段,戏服脸妆出现在官员身上,有种滑稽。 就是最为严肃的人,也有被笑到。 在戏曲结束后,宫廷舞姬们出现,给后头节目缓冲准备,也给观众们休息。 走动的人很少,大部分都坐在座位上,平日消遣机会较少,今日难得节目丰富,都在原位看着。 工部的节目顺序排在第八,都尉司与之一起。 苏沉没空安排,就代替了乐师们的活,都尉司的人只要在家练曲子就行。 苏沉一袭银白衣,手中有把马头胡琴,他率先拉起弦音,小段独奏,悠扬的琴音,如人平静开始叙说一段故事。 开场就不凡的音,使得台下的人都安静等待,不再有交谈。 当鼓铃合音出现的时候,一群身穿红色盔甲的人从舞台背后出现,站立在四层的梯台边缘,他们皆蒙着脸,手中一杆红樱枪。 “远征的人啊,可记得有个地方,那里永硕星光,被唤作故乡。 你来自何方,谁是你信仰,与谁同行四方,又为谁悲伤。”(注1) 女子团的吟唱声,轻灵响起,紧接着舞台最高处又有一群人出现,全是身姿修长的女战士。 为首的女子头戴高盔帽,顶上插着一根金色的长翎羽,高高立扬。 她身穿黑色紧身衣袍,胸前两排金扣,手里拿着一柄长刀,歌声乐声一起响起, “长长的呼唤刺穿了心脏,一声声颤动着脚掌,□□的我们,穿越那道门,浩浩荡肆意生长。 月光下,失落的盔甲,叮叮当叮叮当响,永夜的尽头,响起了战歌,一次次为我们而唱。 彼岸的沉默的你啊,是否曾遍体鳞伤,绯色的凤凰会张开翅膀,庇护你仅存的光。”(注2) 温言站在高处的中央,头上的高翎羽令她就是距离远也能一眼望见她。 她手里的长刀,在整齐敲地响后,退去刀鞘,在歌声的变换之中,跳起了刀舞。 红色男士兵,黑色女战士的表演,视觉冲击力大,温言尤为耀眼。 苏沉的琴弦独奏时,舞台上的其他人静止不动,温言独舞。 她已经不再是年轻的姑娘,神情冷肃不带媚,眼神高傲,冷艳不可接近。 可看向她的炙热眼神依旧不少,有难度的挑战亦是有人喜。 表演结束后,温言换下衣服,她的短发无法盘起戴步摇钗,散发戴着一顶珠帽,宝石流光闪烁。 她走出换装的房门,看到苏沉站在外,许久不见他,他比以前更为内敛,身上的煞味也更浓。 苏沉朝她伸出了手,温言把手放进去,两人未回宴会上,而是去湖边散步了。 中秋的月,圆满明亮。 湖上的曲廊,两道影子并排漫步,在沈耀控制温言的时候,她就对苏沉坦白了。 温言的行踪,苏沉查到了些端倪,他劝温言回头, “绵绵,这是不归路。” 她的野心大,会和女帝有间隙。 “表哥,难道我要甘心做她的傀儡吗,东北军迟早会被解散重组,到时,你要我怎么办。” 世子都不在,她这个世子妃自然也不会再有。 苏沉叹气, “绵绵,可你看看你现在,付出的代价是不是太大了。” 她被限制的连正常社交都没有,就是成为尚书又如何,没有自由。 温言望着遥遥对岸的繁灯, “表哥,若是我不做点什么,我会疯的,就是粉身碎骨又如何,一个拿我当傀儡,一个害我温家后继无人。” 对岸的风吹拂来,夏夜温柔的晚风,却是有悲伤的味道,苏沉将走在绝路上的人拥进怀中, “你还有我,回头的时候我永远在。” 苏沉理解她,但无法支持她,天家人残酷,看不到渺小的其他人。 温言倚靠在苏沉的怀中,眼睛望着对岸,原本,她可以和苏沉有幸福的家庭,但都被沈耀毁了。 正常的生活轨道已经没有了,那只能是剑走偏锋。 皎洁的圆月照映在湖面上,清清冷冷。 温言和苏沉一起早早离宫,苏沉已经许久没有放松过了,温言陪他走一走。 他比她过得更压抑,手上也更腥。 两人大大方方走在闹市上,温言的手里有只漂亮的转运风车,苏沉手里有串糖葫芦,忆起儿时相互捉弄的时光,两人都觉得好笑。 当初看不顺眼的两人,有个中秋节,一个故意在糖葫芦上吐口水,一个拔转运风车的零件,在夜深人静里打架。 在回去的路上,温言拿着转运风车跑,一边喊好运来, “表哥,接好运来了。” 温言在前头一段距离后转身,朝着苏沉跑去,脸上是轻松的欢快,她在他面前就是胡闹,也不会有负担。 “你后头有什么东西,快点跑。” 苏沉说得煞有其事,温言怕鬼,回头看黑黢黢的街巷,静悄悄无其他人,她自己吓自己,真的狂奔了。 苏沉笑出了声,肩抖得不行。 上当的温言,跳上他的背抠他脖子, “你居然骗我,太过分了,我要替天行道。” “喘不过气来了,女侠饶命。” 苏沉投降,温言要他背才肯算了。 苏沉背着温言,走在夜里的街道上,家家是高门,没有热闹的声音,偶尔有马车经过。 温言举高了右手,转运的风车在转动,纸张呼呼响,她唱起了歌: 你像一匹白马 悠然自得逃跑吧 让我仔细看看你的模样 倒数着最后的谢幕时光 我的白马儿呀你慢些跑啊 这一次没有我带你回家 春天啊暖阳啊快些来吧 保全他一路上无风无浪 我的白马儿你慢些跑啊 这一次没有我带你回家(注3) 耳畔低低的哼唱,苏沉稳步走在街道上,背上温暖沉甸,相伴的走在黑暗里。 他们的手早就不干净,逆流的往上游,两人皆是靠自己在朝中立足,相比其他一片姓氏的世家大族,他们两个好似草根,携手在暗不见指的官场摸黑前进。 身穿官袍的人,谁不脏,有人干净,是因为被举托着走。 他们两个,没那种幸运。 苏沉难有今夜放松的时刻,他知道的太多了。 他所求不多,只是想在累的时候,温言可以陪一陪他,他什么都不会怪她,更不会指责她。 苏沉背上的重量,是他人生所背负中最轻的。 作者有话说: 注1注2:歌词出自《多一个世界》 注3:歌词出自《马》 第91章 由爱生恨,将来 中秋宫宴上耀眼的人一去不复返,有心人暗暗记下,谈笑的面上,眼中有着阴冷。 沈枝意过了中秋就要南下去抗击海寇,她想和周浔之讨些主意,却被他眼底的阴寒惊到,谁惹他不快了。 今晚的节目精彩,看得开心,就是女帝心情也很好,周浔之看起来无事样,可自小被他教训的沈枝意,熟悉他的表情,他在生气。 可是,为什么? 大驸马 第144节 沈枝意百思不得其解,没人招惹他呀。 陈煜安没她敏锐,才想去周浔之那里,被沈枝意一把拉住, “爹看起来心情很不好,你别去触霉头。” “啊?周大人哪里心情不好了。” 陈煜安看周浔之明明在和人交谈,神情看上去没有异样啊。 “以我多年挨训的经验,他此刻不仅心情不好,还有发怒的征兆,别过去。” 沈枝意拉紧了他,不让去撞枪口。 陈煜安望着她,微笑, “公主,我不去就是了。” 沈枝意不自在的松开了手,她刚才有些过于紧张了,对周浔之的阴影,她下意识想保护身边人。 在和人交谈的周浔之,视线不时扫过温言的座位,她没有再回来,干什么去了。 心中有怒意生出。 谢云面色冷得无人敢靠近,他手中转动着杯子,视线落在那一直空着的位置上。 人不回来,哪里去了。 谢知繁表演结束,被人拉住问谢云怎么了,都不敢去找他敬酒。 谢知繁摸不着头脑,紧接着脑中闪过灵光,去寻找温言的身影,找来找去找不到。 于是他去打听温言在何处,让她去灭火,问了一圈人,都没见到她。 这下,谢知繁也不敢去找谢云了,免得祸及他。 后续的节目中,亮眼出彩的人有多个,其中孟昭昭尤为突出,她水袖舞作画,艺冠绝伦。 年轻貌美的她,很受欢迎,尤其是她还未婚。 她游走在两个目标之间,大皇子和二皇子,势必要取得侧妃位。 宋颜和陆樱眼神抵触的看着她,神情很不悦。 宫宴最后的重头戏,是那璀璨的烟花,爆裂绽放出的形状,是新品。 流光一样的线型光束,朵朵开,并且还会噼里啪啦闪烁。 更绝的是,不知何时飘落下来的小灯上,挂着一块纸包漆封的小小月饼。 已经坐在女帝身边的夏尤清,看得入神,兴奋的站起来接住一块,头一回积极建议, “陛下,明年中秋再让温大人主持吧。” “你喜欢?” “嗯,臣喜欢。” 眼瞧着女帝就要答应,黄公公不停咳嗽提醒,女帝转头瞧他,问他怎么了,黄公公在她耳边报了一个数字,一个让内务府想哭的价格。 女帝听了喝下一杯茶压惊,转话题对夏尤清说带他去宫外逛,不知内情的夏尤清高兴极了。 女帝去看那花了她许多钱的“惊喜”,心在疼,决定再也不让大手脚的温言主办任何活动。 宫宴办得是很漂亮,但也太贵了。 这场中秋宫宴,被许多人津津乐道,就成果来说,其实温言办得很好。 参加的官员们,有些人把那可以飘飞的小灯和月饼带回去,当作礼物给孩子赏玩,得到了喜爱的反馈。 周浔之一脚踩下飘落的月饼,直到结束,温言都不见人影,他神情漠寒的走进夜色里。 回到周府,周浔之正怒的要命人找温言,副管家却告知他小夫人早就回来了,一直在府内。 周浔之那猜测的一腔怒火凝固住了。 他步履匆匆的去了寝房,正好瞧见她偷偷在赏玩他的藏品,一尊外域的白玉佛像,不似景国的庄重,雕塑的体态风流韵美。 被抓了个正着的温言,想去遮玉佛,却被他浑身的低气压吓住没敢动。 周浔之那翻腾的情绪平静了下来,他走向不安的女人。 温言低下了头向他道歉,不该趁他不在就拿他东西看。 周浔之抬起她的头,眉眼里尽是被抓包到的不自然。 他吻上那紧抿的唇,拥住她的手收紧,温言不明白他怎么了,力气大到让她疼。 周浔之的心上,在今夜长出了一朵情花,他已经无法忍受温言不在他的视线内。 而也正是这一夜,谢云生出了嫉妒,他命令放箭,下一刻,士兵们手中带火的弓箭射向了温言的府邸。 密密的火苗箭羽飞射出去,不多久,火光冲天,敲锣喊走水的声音焦急响起。 谢云瞧着大火燃起,如同他心中的怒火在燃烧,墨色的眸映着火光,一眨不眨。 隔天,温言听闻自己府邸走水烧掉了一片,惊愣的回不过神, “浔之,你说谁的府?” 在得到又一遍的肯定回答后,她火急火燎的赶回去看情况。 等温言回去,看到烧焦了的大片院子,恍惚的坐到了地上,谢云对她说过的话,她没忘。 温言提刀杀进谢府,被拦在书房外,她怒不可遏的朝大吼出来, “谢彦川,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 书房的门打开了,侍卫门拦下的温言霎时闭上嘴,出现的人,是沈耀。 拿刀来行凶的温言,被两名侍卫拉着,钰棋在劝她冷静。 “二皇子。” 所有人对沈耀行礼,包括温言。 又有人出来,谢知繁来到温言面前,劝她不要冲动,想要拿走她手里的刀。 温言抽刀,刀指书房, “到底谁冲动,他干了什么好事你知不知道!” 温言气疯了,都烧她府了,还是她冲动。 谢知繁不知道两人发生了什么,但显然,事情不小。 沈耀开口问她发生了何事,要来闹谢府。 温言又跟锯嘴葫芦一样,不吭声,沉默的期间,谢云走了出来,眼神冷幽的盯着温言, “把刀放下。” 温言瞪着他,不放, “别让我说第二遍。” “我□□祖宗!” 温言恨恨扔下了刀,然后想要走,侍卫挡住了她,谢云吩咐, “带夫人回房去。” 沈耀僵硬的转过头去看他,浑身的血液冷凝住。 温言被钰棋半推着请回去,谢知繁捡起地上的刀,把它插回刀鞘,回头说道, “小叔,你们夫妻吵架这么凶,你做什么了,她要拿刀来。” “你知道这里的事。” 沈耀的凌厉眼神,吓谢知繁一跳,他结巴, “小叔,我先回去了。” 谢知繁把刀交给侍卫,立马溜了。 书房内,周遭空气仿佛冻结,沈耀强迫自己冷静,质问谢云, “你回答我,怎么回事!” “我娶她,不影响你。” 谢云的话令沈耀无法再冷静, “我不是要听你说这个,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天下女人那么多,你偏偏选她!” “我的事,不需要你来指责。” 谢云语气平淡,显然他已经做好了决定。 “你是不是疯了,不过是个弃妇,你还要娶她!” 沈耀咆哮了出来,被背叛的痛,刺得他口不择言。 “我会和陛下自请削去封号,也会让她和名义上的丈夫和离,不会对你造成什么。” “我不准!我不准你们这么做!” 沈耀目眦欲裂,理智的那根弦快要崩掉,谢云目光平静的看着他, “你们早就过去了,我不介意。” “我介意!” 沈耀受到了伤害,他红着眼, “我不允许,绝对不允许。” “我们在一起已经有段时间了。” “不要再说,我不想听!” 沈耀崩溃了,怎么可以,温言的舍弃是因为谢云,这样的事实他无法接受。 谢云沉默,等他冷静下来。 可谁知,沈耀抢走侍卫的刀冲了出去,侍卫们不敢拦他, 大驸马 第145节 “温言,你找死!” 温言坐在凉亭下,见到沈耀怒火中烧的样子,她冷笑, “生气啊,当初下蛊怎么就没想到现在呢。” “你要报复我也不需要用这种手段!” 沈耀的理智已经快要没了, “这话你对他说。” 谢云将温言拉到自己身边,保护的意思太明显,沈耀恨意的看着他, “你不是想知道沈辛禾的娘是谁吗,就是她,你跟我抢女人啊!” 谢云怔住,去看温言,后者远离他们的走了几步, “嗯,是我,他给我下了情蛊,这辈子只能有他的孩子,所以你明白了吧,为什么我没有选你。” 温言平静的告知谢云,她先选周浔之的缘由。 秋凉的风吹在三人的脸上,心结,从一开始就有,温言转身要离开,谢云冷寒出声, “你要去哪里。” “与你无关。” 温言漠然的依旧要走, “我让你走了吗,这点过去我又不在乎!” 谢云拦在温言的面前,她低垂着头, “看着我。” 修长的手指捧起紧绷的脸,眼神认真, “我不在乎,我只要你留下来。” “哐啷”的刀落地声音,沈耀再也无法忍受的离开了,他的心口很痛,痛到此刻他狼狈逃离。 谢云宁愿舍弃天家人身份,放弃犯大罪亦能免死的机会,也要和温言相守,他怎么能,怎么能比他爱得深。 沈耀提前离开了大都,去往东部,他怕再多待一天要疯掉。 由爱转恨的感情,发生在一瞬间。 本就桀骜的性情,变得喜残暴,他整治东部的官场,以铁血手腕出名,和他以往的圆滑截然不同。 温言对谢云坦白了过往,不是她自己选择的无可奈何,与现在她主动的选择不一样,她有承担后果的准备, “你想见沈辛禾吗?” “不想,只会平添烦恼。” “你可真是无情的娘。” “没错,我就是这种女人,你小心些,没用了我就踹了你。” “你试试。” 谢云的脸上,勾出浅笑,吻上说无情话的软唇。 都被绝户了,也只是借他报复,一点也不无情,甚至他想怜惜补偿。 在温言不知情的私下里,谢云和周浔之谈判了,要求对方退出。 谈判的结果不如意,并且都震惊对方竟然能做到这一步。 茶馆的雅间里,两个矜贵的男人对峙着。 茶叶漂浮在茶杯之中,倒映着两张晦气脸。 克制怒意,却又无可奈何。 “她又不是倾城倾国,年岁也不小,你做甚拽着不放。” “她又懒又唠叨,你为何非她不可。” 两人眼中迸杀气,气氛很是压抑。 “我大你小。” “我七你三。” “做梦。” “休想。” 谈不拢的结果,依旧是维持原样。 中秋假期,温言抽了一天时间待在傅宅,她把大地图带了过来,和傅明庭待在书房许久。 书房内窗户开着,可闻到这个季节的桂香。 温言和傅明庭站在巨幅的地图前,上头有用可擦去的粉绘出了三种线路,分别用红蓝绿三色绘制。 两人在讨论使用哪一种方案路线。 书房外,有花匠在打理花草,他耳力过人的听着书房内的声音,心下颇为震动,景国,已经可以发展至此了吗。 宴棠舟垂着眼,拨拢泥土的手,修长劲直,他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心中五味繁杂,就是杀了温言又如何,燕国,也救不回来。 燕国隐患近两年全爆发了出来,农民苛税,无粮可剩,各个地方在起义。 林家掌控着王都和繁华区域,并不管贫困地的死活。 温言和傅明庭出来的时候,看到远远的燕人花匠,记起他的双色花,于是来到了他的面前, “之前是你种出了双色的茶花?” 宴棠舟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局促不安的点头。 “你种的花很漂亮,有什么愿望吗,我可以满足你。” 温言身穿桃红色丝裙,短发间一抹珍珠额带,上位者的俯视面上,并没有讨厌的蔑视目光,但也没有印进她的眼。 宴棠舟摇头,表示目前没有要求。 温言看着眼前的花匠虽然长得高大,但人似乎木讷不善言辞,普通的脸上有着紧张不安。 “那等你想到了可以来提,我的话永久有效。” 傅明庭隔绝花匠想下跪的靠近谢恩,他和温言移步去用膳,今日她不着急走。 宴棠舟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中暗恨傅明庭当真一点机会都不给。 午膳的桌山,有温言喜欢的蟹炒年糕,她也不怎么吃旁的,就独爱吃这道带辣味的蟹。 “先生,等事成了,就举荐你入朝。” 温言一碗饭吃了,又要一碗,蟹壳已经吐了不少。 傅明庭面色如常,没有喜色表露, “你准备挤走谁。” 六个尚书,个个难下手。 “江岫白。” 温言咽下蟹腿肉,说出了她的目标。 “你得罪陛下,会不会太冒险了。” 江岫白是女帝的人,傅明庭有些担心,他给温言盛了碗莲藕大骨汤,放到她面前。 温言拿热湿巾擦手,手干净了拿勺喝,秋天要多喝滋润的汤水。 “拿掉江岫白,只有陛下不高兴,其他人乐于见成。” 傅明庭不在官场,无法体验到女帝并不能随心所欲,她的人,是和大臣们博弈放上去的。 “这个人可不好对付,科考出身,本事过硬,至今没有发生过污点,连他的族人都没有受到他恩惠庇荫。” “是人就有弱点,越是这种完美的人,弱点越是大。” “你找到了?” “没。” “讲废话。” 傅明庭抢走一块蟹肉,他也喜蟹,其他菜色都冷落了。 温言吃的满足,问怎么不见傅余。 傅明庭说小孩和大人吃的不一样,他在自己的院子里, “你对他太严了,上次他跟我说,你都不给他吃甜食,小孩喜甜不是很正常。” “甜食坏牙。” “一直严禁,反而会让他更渴望,不如满足他,吃到了后也就那么回事,不再惦记。” “你少宠他。” 午膳后,温言在以前的房内睡午觉,就是她不在,这里依旧每日拂尘。 有安神的熏香袅袅飘着,陷入沉睡的人不知床沿坐着人,手腕上的绞丝金线玉镯露着。 玉镯被轻轻退下,那人拿在手里仔细观看。 小少爷傅余的院子里,麦芽已经是半大的小姑娘了,她陪伴着傅余一起成长,今日见他闷闷不乐,于是问他, “小少爷,你怎么了?” 她虽然是燕人,但不会燕语。 “温姨来了,但是爹不准让我见。” 傅余吐槽他爹专制。 麦芽安慰他, “温大人来是有事,我们不要去打搅。” 大驸马 第146节 傅明庭的好形象深入人心,不被理解的苦闷,傅余有些烦躁,但又年幼无法表达。 他爹对他,其实非常冷淡,还不如温姨每次来都给他带礼物,以及时常抱他听他说话。 温姨喜欢他,他也喜欢温姨。 温言的午睡有些长,醒来的时候时辰有些晚了,她坐起来,看着金色的光照洒进来,发了一会儿呆。 自从以前的一次不愉后,温言再也没有问过傅明庭为何独身的事。 她也看得出来,傅余只是传承傅家的需要,他并不怎么在意。 将来举荐他坐她现在的位置,其实是她请求周浔之的,一方面他不该被埋没,另一方面,她无以回报。 傅明庭什么都不缺,不如助他施展才华。 周浔之和她说了将来的打算,她是真没想过要成亲。 前一日的晚上,周浔之问温言想不想摆脱那有名无实的丈夫,她心下一阵收缩, “陛下赐婚,怕是不易。” “我是问你想不想。” 周浔之的眼神,很深幽, “想,怎么不想,可若是和离了,我。” “我会娶你,做我的夫人。” 温言震惊的看着他, “你疯了,陛下那里怎么交代。” “那是我要考虑的事情,我只问你愿不愿意。” “浔之,你不要你的名声了。” “我不在乎。” 温言望着他,说出了自己的缺陷, “我不能生育,也没关系吗。” “不能更好,我还怕你喝药伤身。” 周浔之娶她是极限,孩子不可能有,沈枝意也不会同意。 温言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将来,只好先把傅明庭的将来定下,不想他被她的流言蜚语拖累。 屋外的敲门声打断了温言的思绪,她去开门,傅明庭站在门外,告诉她一个刚收到的消息。 西市闹接发生了人群踩踏事件,夏尤清受伤,女帝要杀一整街的人。 温言的脚,定在原地,傅明庭静静地望着她,等她的决定。 半响后,温言说渴了,和他一起去喝茶。 傅明庭露出笑容,和温言并排走向庭园。 谏臣,忠于女帝的人才会做,而温言,她不是。 女帝行为有失,与她又何干。 第92章 贱妓 清晨的屋内,还是暗蒙蒙,看得清物,但不清晰。 幔帐之中,周浔之兴致勃勃,暖被翻浪,温言双臂被按着承欢,少有的在早朝前春动。 女帝行事有差,一些人隐隐愉悦。 女人白皙的背肩,有吻落下,有力的手拥她在怀, “这么看来,夏尤清真是个妙人。” “长得是丑了点,但祸水的能力比以前的宠妃强。” “你和他不是关系不错。” “哪儿能啊,我站你这边的。” 周浔之的唇落在薄肩上,亲昵的与她说起旁的,早间的屋内,有轻笑声。 屋外守门的婢女,耳神专注听屋内动静,保证在叫唤时及时进去伺候。 家中总有妄想的家人教唆去勾引主子,可没有接触贵人的人,哪里知晓奴婢在主子眼里根本不是人,被碰到都嫌脏,更别说其他。 夏太医的事迹,给了家人一步登天的妄想,可这种奇迹,至今只听说这么一例。 之前周府只有男主人,不是没有人不动心思,可是都只敢心里想想,不敢真的实施,毕竟这是需要勇气的,若是弄巧成拙,被发卖出府可就惨了。 如今有了小夫人,更是没人敢逾越,男主人已经把内宅打理交给了小夫人,所有人收起心思,比起梦想,前途更重要。 节后的第一日早朝上,热闹极了。 劝诫的人有很多,骂夏尤清的更多,要把他驱逐出宫。 最精彩的就是表演忠心,要撞柱。 秦太师老泪纵横,苦劝女帝为一人杀无辜百姓,不仁啊。 就差指着女帝骂她猪油蒙了心。 秦尚书冷漠看着亲爹做忠直谏臣,无动于衷,并不出列去拉止,他们的官路,已经发生了分歧。 女帝恼怒的看着底下一群指责她的人,她不过就是杀一群刁民,要这般阻她。 帝王的怒火,因为一个平民爆发了出来,她强硬的命令立即处死。 “陛下!” 秦太师挣脱拉住他的人,一头撞上了大殿内的柱上,闷重的声音,令所有人惊住,来真的! 就是女帝也愣住,没缓过神来。 秦太师头破血流的倒在了地上,大殿内一片死寂,黄公公焦急命人把他送往太医院救治。 他这一撞,没把女帝的怒火浇灭,反而更旺盛了,说得好听是谏,难听点就是逼。 尺寸没掌握好,女帝反骨了,她是君,要谁死就谁死。 宫门外,接到指令的官员,将收押的所有人,全部运往刑场。 他们的家人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追在刑车后,哭喊冤的声音充斥在街道上。 百姓们站在门前看着这一幕,心中有着害怕,不解他们为何就要被处死。 大都内,有说书先生改编情节,暗指女帝为夏尤清怒杀百姓,口口相传,都知道了有这么一位祸及民众的妖夫。 而事件的主人公,至今还在昏迷,他为救女帝,受伤严重。 这件事的收尾,还是大皇子发放抚恤金善后,才平息了一些民愤。 也不知道谁给他出的主意,在出事的街上立了块碑,记载了发生的事件,寓意记住教训,不要再发生。 听说,女帝气得不轻,这碑,够损。 虽然这碑被官兵清理了,但是百姓们自发的又立了一块,警示后人。 这下,不放也得放着,这条街修路拓宽,两边种上绿树,美丽风景淡化流血事件。 秦太师府,秦尚书和秦墨为去看望秦太师,祖孙三人在一室内,沉默了良久。 秦太师有三子,秦仪渊排二,最不受宠却是最有出息。 秦太师的夫人,祝夫人打破沉默,问起秦墨为的事情,关怀曾孙。 秦墨为回孩子在陆夫人那里,曾经因为陆夫人出身不够高,受到了冷遇和诃责,还是秦仪渊升上去后独立开府,才让陆夫人过上了主母松快的日子。 祝夫人劝他孩子要和自己一起生活才亲,不然长大有疏离,话里话外指秦仪渊现在和他们不亲。 秦墨为说信得过陆夫人,不止孩子在陆夫人那里,孩子娘也在那里,受她照顾的很好。 秦墨为独住在自己的府里,他的妻子和孩子与陆夫人作伴,避免她一人在府内孤独。 祝夫人却是挑陆夫人的刺,秦仪渊打断她, “梓妍都那么大岁数了,不需要你再教。” 祝夫人嘟囔现在连话都说不得了。 秦墨为父子并不理她,秦太师叹气,让祝夫人出去,以前他并不关注家中女眷间的事,妻子的做法也是后来才知。 一家人也有亲疏有别,秦太师也是没想到妻子会做这种愚蠢事。 秦仪渊如今是吏部尚书,秦太师想让他提携子侄,被一口回绝,那些子侄没一个能看上,若是提携了就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秦太师气得坐起来骂他, “都是自家人,你现在不帮忙,以后谁帮你。” “他们连考核都通不过,那里来的脸要我帮忙。” “你现在翅膀硬了,嫌弃家里了。” “我又不是他们的爹,谁生的谁负责。” 秦太师剧烈的咳嗽起来,不想再看见不孝子,让他们走。 离开秦太师府,眼见秦墨为又要回自己的府,秦仪渊叫住他, “墨为,一起回去吃饭,你娘前些日子念你。” 秦墨为蹙眉,但还是应下了。 父子两一同坐在马车内,秦仪渊有些小心的开口, “墨为,放下吧,事情过去那么久了,好好过日子,哪有夫妻分住的。” “爹,当初你们逼我成亲可不是这么说的,说好了只要成亲都随我。” “爹看你孤家寡人,不忍心你过得苦。” 大驸马 第147节 “我不觉得苦。” 明明已经不是少年人了,可还是意难平。 “她那势头,我看是奔着尚书去。” “我看也像。” “我当初还以为她会养十个八个男宠,没想到这丫头只想着争权。” “娘那里你去说,不要再管我。” “你娘也是关心你。” “再强迫,我以后不来吃饭了。” “感情是可以培养的,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爹,培养出来的感情只是日久的习惯,你再说,我就提你表妹了。” 秦仪渊瞪着秦墨为,不孝子。 秦墨为挑眉回视,虽然这话对陆夫人很不公平,他爹愿意将就,他不愿意。 “不管你了。” 当初祝夫人棒打鸳鸯,执意要秦仪渊娶家世不显好拿捏的陆夫人,那个性格要强的表妹,远嫁他人,再也没有回过大都。 秦仪渊护陆夫人,其实就是在报复祝夫人,你想拿捏的人不给你拿捏。 父子两个一起回来,陆夫人高兴的问, “什么风把你们两个一起吹回来了。” 小纪夫人看到丰神俊朗的夫君回来,亦是满眼欢喜,上前去问候。 秦墨为冷淡的点头避开,小纪夫人那光彩的眼失落黯淡了,勉强的微笑,然后提起秦素的趣事。 秦墨为依旧很冷淡不感兴趣,甚至吝啬去看被奶娘抱着的秦素,他毫不在意。 陆夫人看不下去了,把秦素抱过去要塞进秦墨为的手里, “你是他爹,抱他。” 秦墨为才坐下,就又站了起来, “我还有些事,先走了。” 说完不顾其他人的反应,直接抬腿走了,当初陆夫人以死相逼,他才妥协,现在已经如她愿了,再想有别的,他不会再退让。 小纪夫人强忍着酸涩意先离开了,回去后眼泪簌簌流,不被喜的滋味很难受。 陆夫人气的指着门外, “你看他,哪里有做人丈夫的模样!” 秦仪渊却是平静道, “你当初逼他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是如此。” “我是为他好!” “那也要问他需不需要。” 秦仪渊那双淡漠的眼睛,映着无理取闹的陆夫人, “他怎么不需要,他就是需要有人照顾!” “那现在的结果你看到了,只有你满意。” “你怪我,他为什么就不能忘记!” “梓妍,你只是他的娘,不代表能做他主,他喜欢谁,得由他说了算。” “那他们已经不可能了,为什么就是不肯放弃,好好的日子为什么就是不过。” 陆夫人不能理解, “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了,就不要再管他,你觉得他苦,那他是自愿选择不觉苦,有些事情,做父母的也不能强求。” 秦仪渊的目光转到门外,记忆纷沓而来,眼底染上深沉的痛,当初是他无力反抗。 陆夫人抱着被吓哭的秦素,慈和的哄抱,并未注意到秦仪渊的神思游离。 夫妻多年,看似和睦,其实彼此并不理解,心的距离并不近,举案齐眉的家庭,是因为负责。 纵使心有不平,但他从未做过伤害家人的事情。 在他看来,秦墨为已经做到了该做的。 喜欢是没有理由的,不喜欢才有理由,但是人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陆夫人仗着身份,在得寸进尺,过了。 秦墨为当然厌恶这个孩子,因为这不是在他意志下得来,而是陆夫人对他下了药。 倘若他是自愿,那也会负责,但他不是,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被血缘裹挟。 女帝怒杀百姓的事情,传到了刚醒来的夏尤清耳中,他不可置信女帝会做这种事情。 他立志救死扶伤,但却发生有许多百姓因他而死,他无法释怀,善良的心变得痛苦。 身体在恢复,精神气却很不好。 女帝的关怀,让他开始觉得有负担,相背的意愿,终于意识到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一心投入到医术钻研中,逃避似的想冷静下来。 风波过去后的一个月,在工部当差的温言,被夏尤清找上门,请求她制作医具。 温言看着画得详细的铜人图纸,标有各种具体尺寸, “这是做什么用的?” 这么个人体模型,温言得问清楚了。 “针灸认穴位。” 夏尤清解释了一番这个铜人的作用。 温言听后,批准了,一个月后送到太医院去,这种医学研究,她支持, 夏尤清松了口气,开口道谢,许多人对他都有看法,他还担心会被拒绝, “温大人,午膳我请你。” “这怎么好意思,小事不用放在心上。” 温言可不想有风言风语传到周浔之耳朵里,但夏尤清坚持要谢她,说她不方便的话,可以带过来。 温言只好同意,让他派人装食盒送过来,夏尤清露出由衷的笑容,他别无长物,只擅长药理和厨艺,感谢的方式,也只有请她吃饭。 温言的午膳,是吃派发的公餐,因为难吃,就少吃保持身材。 今日她的午膳,有三名宫侍拎来大食盒,飘出来的香气,引来同僚们的相看。 温言在工部弄了专门吃饭喝茶吃点心地方,长长的桌可以坐许多人,有时还能开个小会。 温言的面前,是一顿豪华午膳,同僚们都不停咽口水,再看自己的食盒,猪吃的。 温言大方分享了,她挑出自己喜欢的,其余的给他们吃。 “温大人,你菩萨再世。” “温大人,你今天看上去英明神武。” ……. 拍马屁的声音接连响起,送来食盒的宫侍在一旁等候,看着一群大人在抢食吃,场面很热闹。 夏尤清得到宫侍的反馈,温言和工部的人一起分食吃,盘子很干净。 他很高兴温言他们全部吃完了,这让他觉得自己的感谢很有用。 忙了许久的夏尤清,吃着剩下料做的饭食,他并不是个讲究人。 他质朴,说他小户也好,上不得台面也好,他宁愿被嘲笑,也不想心中不安的浪费。 工部里也不知道谁是“叛徒”,夏尤清请客的事情,周浔之和谢云都知道了,于是,温言开始了自带午膳,不准吃外人的东西。 东部繁华区,徐淮一带的官员,喜好养瘦马,不讲究个出身。 二皇子来东部巡查,他们把自己觉得好的尤物献给二皇子,全是未□□的年轻女子,各个绝色。 其中一位,二皇子多看了一眼,当夜立马被送进房。 明云忐忑不安的等待着贵人,她被送来前,就教导她要乖顺,这是得罪不起的人。 深夜,等待许久的房门被打开了,一位年轻且贵气逼人的男子进来,明云心中莫名一喜,他很好看。 沈耀看着跪在地上的女人,以为洗干净就能退去身上的泥腥味,这样的人也敢用肖想的眼神看他。 这里的人,果然贱种不分尊卑。 明云虽是跪在地上,但是姿态媚诱,身上纱衣若隐若现出姣好身姿,她能感觉到上位人对她的注视,心中等待着被宠幸。 只是,稍过片刻后,她的脸上满是惊愕。 一记火辣辣的鞭子抽在她脸上,直接毁去了容颜,她还不明白这是为何,就听到贵人对她的讥讽, “贱民,滚。” 明云连哭都来不及,就被人给拖了出去,她抬头去看他,发现他连个眼神都没有,好似打发一只狗一样。 怎么会这样,她是教坊里最受器重培养的人,她的容貌一等一,被追捧的她,从未在达官贵人那里受过气。 “啊!放开我!放开我!” 明云后知后觉的尖叫起来,侍卫直接敲晕她,以免扰到二皇子。 大都的人,讲究个出身,不是谁都可以爬床,也只有这东部商人多的地方,才兴捧妓子。 沈耀贵为皇子,这些官员竟然拿来历不明的妓子给他,简直是侮辱。 那名进献女子的官员,不安极了。 没过几天,这名官员被抄家了,并且家眷全部充妓,一个都没放过。 大驸马 第148节 这名官员跪地痛哭流涕的求沈耀开恩,沈耀身边的侍卫压制着人,不准他靠近。 “官员狎妓,你明知故犯还想开恩,谁给你的胆子,说出来可以考虑。” 刚才还求饶的官员,收了声,只一个劲的磕头,乞求怜悯开恩。 沈耀从他身边经过,没有一丝停顿。 总是有人存有侥幸,不到最后一刻不会吐露。 被毁去容颜的明云,没了价值,但那身皮肉还能赚取银子,于是她没了挑选客人的权利,所有的客都要接。 当被肮脏臭哄的人占去清白时,她拔下簪子杀了他,血溅在她蜈蚣一样的伤疤脸上,神经质的笑了出来,原来那个人看她的眼神,是嫌恶。 原来,她从来不是什么小姐,过去容貌给她带来的优越感让她忘记了自己是谁,如今,跌落下来才认清自己是妓子的身份。 杀了人的明云,一不做二不休,擦去脸上的血迹,手拿茶杯碎片,装成无事发生的样子,去了管事的房内。 没有防备的管事,被划破喉咙,又被簪子连通数十次。 明云卷走她房内的财物,又伪造她的书令逃了。 明云遇见姜伯渔的那天,雨下的很大,破庙里她被两名衙役侵犯,他就坐在远处烤火,无动于衷。 明云充满恨意的眼神看着他,为何不救她。 事后两名衙役嘴上调笑的说着这妞脸虽然毁了,但身材不错,皮肤滑嫩。 两人没有看到身后的女人,拿出了匕首,狠狠刺向他们。 受伤的人捂住伤口,倒地站不起来,而另一个,一脚踹上女人,想要夺走她手里的匕首,却不防被她在腿上划了一刀,惨叫声响起。 明云骑在男人身上快速捅刀,眼神凶狠。 那个脖子受伤的衙役想要逃跑,被她追上后,在雨中哀求她放过。 明云几乎是赤身的站在雨中,披头散发的疯女人,眼不眨的送他去死。 明云转身回到破庙,来到姜伯渔面前,可怖的伤疤脸上满是狰狞色, “你为什么不救我。” “为何要救你。” 戴着黑兔面具的男人,有着一副好嗓音,只是说出来的话,冷漠无情。 “你也该死!” 明云举起了匕首刺向他。 冰冷的秋雨淋在明云身上,她被踢飞趴在了地上,五脏似移位,身体动弹不得。 姜伯渔依旧在烤火,他早就不是什么大侠。 雨不停的下,明云能动弹的时候,已经是过去了许久,她缓步的走进破庙,搜刮衙役身上的钱财,然后把两具尸体拖走掩埋。 做完后,站在雨中把自己淋干净,接着又走进去,穿好自己的衣服,手握匕首坐靠在墙角,发上的水不停滴下,她的周围一圈都湿了。 到了夜里,又有几名戴面具的人到来,对着烤火的人恭敬作揖喊首领。 他们发现了墙角里的明云,但都是只看一眼,并不做理会。 “首领,买卖已经谈妥。” “几个人头。” “三个,一万黄金。” “订金付了吗。” “已经付了三千两。” “嗯,走。” 姜伯渔和下属们戴上蓑帽走进雨中,不过片刻,就停了下来,回头去看跟着他们的女人。 明云孤狼一样的眼神望着他们, “我会杀人,请让我加入你们。” 明云修长的四肢,在雨中展露,有下属在姜伯渔的耳边说了几句,这次的目标人物武艺很高,但是特别好女色。 姜伯渔这才开始打量明云,思虑片刻后,提出若是她能独杀一个目标人,就准她加入。 这个考核,明云接受了。 第93章 已在其位,无善可言 明云脸上的伤疤,在有效的药物下,淡化的不细看就不会发现,敷上粉后不复存在。 她看着铜镜中的脸,美貌回来了,可过去的自己已经死了。 她的任务目标,是洪盛镖局的镖头,洪昌。 今夜,他过三十寿,会有许多人去,是她混进去的好机会。 明云是徐淮教坊里最出众的姑娘,才艺自然不在话下,她一袭白裙,遮纱面,手抱琵琶,和一群献艺的舞姬们进去。 她就是遮着面,也能看出她是个绝美的女人,几乎来宾的目光,都盯在了她身上,洪昌也不例外。 女人涂豆蔻的纤指拨动,琵琶音响起,扶弱的身姿勾的人只顾看着她而忘记听音。 洪昌觉得舞姬们妨碍视线,让她们退远点。 遮纱面的女人,被注视的低下头,露出洁白的一段颈,洪昌喝下杯中酒,对身边的管家吩咐,要这个女人今夜留下。 身材魁梧的男人,把受惊挣扎的美丽女人压在身下,漫漫长夜,他享受的听她□□。 明云长长的尖指甲浸泡过药物,她借着挣扎,抓破了洪昌的后背肌肤。 沉浸在爱/欲里的男人,根本没有把这个弱女子放在心上,探过她的脉,不会武。 一夜过后,明云低泣的表示认命跟他,但是要先回家一趟,家中母亲在生病,洪昌给了她钱财,让她去安顿家人。 离开洪盛镖局的明云,楚楚可怜的神情立即消失,她检查手指,红色的指甲,有七个少了部分,表示药物有渗进洪昌的体内。 五天后,洪昌突然暴毙的消息,震惊了江湖,他的死因成谜,查不出结果。 他背后的抓痕,因为自愈能力强,三天就消退了,只剩浅印,根本不会引起注意。 又过了几天,灵堂里洪昌的人头不翼而飞,一时间有许多的猜测。 明云来到破庙,将人头扔到了姜伯渔的脚下,他身边的人检查确认,一会儿后确定是他。 明云的手中多了一块腰牌和面具,只听闻首领命她, “跟上。” 明云扣上面具,跟在了他们身后,不久后,她的左脚腕上纹了金色的甲虫,背上为一星。 金甲子内部等级以七星虫最高。 景国的造船术闻名遐迩,因为国内的江河流域较多,河运频繁,造就了运船的成就远高于其他国家。 景国的船,运程远吃水重,各项性能都优异,尤其是代表性的战船,楼船。 三重楼,配置了礌石,铁汁,拍杆等许多攻击武器,如今又多一样,火炮车。 温言命人试验制造火炮,大都的郊外偶时有地雷轰一样的声音。 这日,一声巨响之后,白日里火光不显,但是远处黑色的浓烟滚滚飘升。 试验出了差错,死了许多人。 收到消息的温言,急得赶紧去找谢云。 出事故的地点,由士兵控制周围,驱散人群,灭火速度快,包装成了一次意外事故的走水,压下火炮试验死了许多人的事情,以免造成恐慌。 火炮的威力太大,不能在大都试验了,谢云转移装到战船上试验,这项火炮,目前为绝密,只有少数几人知道。 幸亏事故控制的快,否则引来官府,温言会有麻烦,她要解释为何要造这么危险的火器,她有何居心。 现在谢云接手过去,成为军方研制的武器。 温言是想秘密研制出武器,来代替修路计划助她往上走,如今不惹上麻烦都已是好。 原本以为这事故隐的好,但被顺藤摸瓜的大理寺给查到了端倪。 死去人的家属报官不被受理,意外失火不予受理案件,家属们走投无路,集体去大理寺状告不作为的官员。 大理寺原本以为是刁民无理取闹,但在调查过程中,发现掩埋的地下有硫磺硝石等不同寻常物。 又过了一段时间,大理寺没有再看到家属们来询问事件,打听后,得知来状告的家属已经全部失踪。 共有六十七人失踪,奇怪的是,竟无一人报官。 大理寺卿的案面上,此刻正放有事故调查的案卷,秦墨为翻看了两遍,心中隐隐有猜测。 温言这几日心绪有些不宁,谢云替她善后,把人都灭口了。 当秦墨为找上门来的时候,温言表现的不知情。 办公间内,秦墨为瞧她良久, “你现在当真不择手段。” 温言的手指收紧,面上寒意更甚, “秦大人,若无事,请回吧。” 温言坐在那张金丝楠木的桌后,身体呈抗拒的往后靠,眼神疏冷无温情。 秦墨为走向她,站着的目光似要把她看透, “你就不怕我把此事告知陛下。” “你有证据,此事与我有关?” “证据可以找。” “污蔑的罪,你比我更清楚。” 温言要伸手去拿茶杯,被秦墨为一掌拍落,杯碎地湿,她的手腕,被他钳握住, 大驸马 第149节 “温言,你现在变得没有人性,那么多无辜人,你怎么下得去手。” 温言感觉自己的手腕快被捏断了,冷眉命他松手。 “你以为把人消除干净就不会涉及到你了吗,地下那么多的硫磺硝石,你哪里逃得了干系。” 温言的脸色白了下去,但眼神狠戾, “秦大人,凡事讲个证据,你再胡言乱语,休怪本官无情。” “那些是人,活生生的人,不是牲口!” 秦墨为眼尾怒红,唇紧抿成平线。 “温言,有人见过你在现场。” 温言的瞳孔快速收缩了一下,紧接着又恢复如常,她自认收尾干净,就是现场有硫磺硝石又如何, “证人呢。” 这一刻,她心中无比相信着谢云,绝对不会有对她不利的漏网之鱼。 秦墨为眼不眨盯着她,眼中失望明显, “你当真没有一丝悔意。” “秦大人无其他事请回,不送。” 温言淡漠的不在乎。 大都郊外出事的地点,是一处磨面作坊,作坊规模很大,当天里头有许多的做工者来不及逃生,葬身在了火海之中。 坊主在官府记录的证词是,秋燥意外失火。 大理寺受理调查案件时,已经找不到这位坊主,他们举家迁移了。 加上状告的家属失踪,这件案子,若是没有新的状告人,就会不了了之。 傅明庭派人把作坊的坊主在半路上劫杀,伪装成盗贼劫财杀人,无一人幸免。 论心狠手辣,傅明庭也不逞多让,他并不是个良善之辈。 收到确切消息后,温言的心才放心落下, “先生,秦墨为猜到是我了。” “他来威胁你了?” “他为那些百姓来谴责我。” “没看出来,他还有一副正义心,和他爹不大一样。” 傅明庭给温言续上一杯茶水,暖和的书房内,茶香四溢,温言手指拿起碟盘里的瓜子嗑, “说起秦家,自秦太师那撞柱之后,一直在家修养,也不知是不是要养老了。” 温言的瓜子嗑不停,刚倒的茶,一口饮尽。 “我看不会,他这一撞,撞出了一个忠,说不定,陛下会重用。” 傅明庭给她又续上茶后,手指捻了颗金桔凉果吃,两人聊天时间长,只喝茶嘴里淡。 “老姜辣啊,眼看着要被扔一边了,抓住这么个机会表演,不过那头撞得当时我听了都得咯噔,特别响。” “儿子比老子出息,心里急着呢。” 傅明庭和温言一起的时候,那嘴和斯文没什么关系。 今日休沐,温言留在傅宅的时间久了些,她回去后,发现谢云拉着脸。 问过钰棋后,得知谢云午睡后醒来没见到温言在,不高兴了一下午。 晚上,两张宽椅并排放着,沐浴完的两人,伸腿放在脚凳上,两名婢女手中拿着敲锤在给锤脚。 稍远处,有大屏幕的皮影戏,在演东神记。 东神记讲述的是主人公因战乱来到了一处岛屿,遇到了神,此后的人生,都在追逐神的脚步。 可是神,至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过这个凡人一眼。 温言被主人公执着无望的爱慕感动,一边流泪,一边吃已经剥干净的橘子。 谢云转过头,见到她哭着吃橘子瓣, “你至于吗?” “别看我,只是眼泪不受控,我没有伤心,要吃橘子吗。” “要。” 谢云没有体验过这样的方式来放松,尤其是在家中,穿着宽松衣,看一出皮影剧。 有种舒适松弛,清凉甘甜的橘子一个不够吃,谢云又拿了一个。 到了就寝时,谢云想睡觉,温言抱住他的头往自己胸口压, “哪儿这么便宜,请你看戏,该付戏票了。” “这么贵,早知道不看了。” “晚了,快点交出来。” “你自己来。” 谢云想懒懒躺着,温言故作狞笑着把他推倒,谢云想自己英明一世,没想到被这个女花贼玷污。 谢云身上的肌肤白又滑,温言舌尖舔吻勾他唇舌,手没闲着,在各处流连。 很快,原本想睡觉的谢云,起了反应,他认命的闭上了眼,享受温言带给他的快感。 温言对他索取者式的热吻,从撬开唇瓣缠舌到沿着下巴吻到脖间,她弓身想要更多。 情事上放得开的女人,被谢云压在身下狠狠的满足她,情到浓时,谢云咬住温言的脖子,缠绵至极时刻,他凶狠的本性面目袒露。 温言软成了棉,攀附着健躯,随他被冲到了神魂颠倒地,腰上的双手,箍住她不得动弹,只能承受他带来的一切。 事后,两人没有急着分开,而是又吻在了一起,温言腿软的后倒,金织红艳的桌布被扯了下来。 滚倒在地毯上的两人,依旧死缠着,靡靡的□□不断,不知疲倦为何物。 隔天清晨,起床的两人,唇唇就跟有引线一样,时不时要亲上几口,简直比新婚的夫妻还要蜜甜。 温言不是好人,谢云更不是,但他可以为她做下伤天害理的事,并不求等价回报。 温言娇起来的时候,简直叫一众下人没眼看,但偏偏谢云吃她那一套,抱着她去用早膳,路上还快跑一段,惹得她抱紧了他笑。 年关将近,大都的郊外,一位学子从外游学归来,拍门久无回应后,翻墙进去,原本见家人的兴奋心,倏然冻结,家中空无一人,并且尘土厚积。 她来到主屋,看见了那五块牌位,全身力气尽无,长嚎一声跌倒在地。 十天后,大理寺门前的击冤鼓被敲响,许多人围观了过去,只见是一名年轻女子在用力敲鼓。 但凡冤鼓被敲响,大理寺都要受理案件,但前提是落杖五十,这五十杖是为了防止百姓的小事件来浪费官力。 叶青咬牙挨过了五十杖,呈上诉讼状,状告官府不作为,大都郊外的叶家庄死了那么多条人命,又失踪了那么多人,竟然不闻不问。 秦墨为看着堂下人,按例寻问, “你是何人,为何状告。” “大人,学生乃.......” 叶青是位秀才,明年将参加科考,她条理分明的讲述叶家庄的遭遇,如今,许多家都成了绝户。 因为即将过年,这个案件要被延到年后,叶青被保护了起来,以防她不测。 当秦墨为来到叶青的所在地时,她受宠若惊的同时,脸上布满了红晕,她自认自己长得还算秀美。 叶青给沏上一壶清茶,然后规矩的站在一边,秦墨为意思性的端过茶抿上一口,而后问, “在这里可还习惯。” “回大人,一切安好。” “听说你报考了明年的科举。” 叶青的脸更红了,他连这个都打听得清楚, “回大人,是如此。” “那你可知,身上有官司的人,不可参考。” “回大人,学生知。” 叶青的眼眸很亮,她知道一旦有了官司就无法科考,可身为人子,若是不能替家人讨回个公道,她就是高中又有何意义。 她的家中,只剩下了她。 秦墨为走了,看得出来,叶青相当固执,就是不能科考也要把官司走到底。 温言知道有叶青这个人的时候,并没有太关注,如今已经没有任何指向她的证据,就是查,她也不怕。 所以她并没有对叶青有动作,不想画蛇添足。 新年里,温言感染了风寒,说来也是因为夏尤清,她批准造出来的穴位铜人送到太医院以后,夏尤清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研医上。 于是女帝不悦了,舍不得罚夏尤清,就罚了温言,跪两个时辰反省。 温言回到周府,当天就发起了高烧。 周浔之差点想去宰了夏尤清,祸害到温言身上了。 温言全身无力的躺在被窝之中,热度很高,不适的想掀被子透气,周浔之坐在一旁,抓住她的手放进去, “忍一忍,发个汗。” “浔之,我好难受。” 温言浑身发烫,喉咙痒痛。 周浔之手放在她的额头,依旧烫手,他亲自给绞了巾帕给她擦脸擦手臂。 等喝了药后,温言昏昏沉沉的睡去。 周浔之原本是要在书房再处理些事情,可心静不下来,连续问侍女好几遍温言的情况。 最后索性回到房内,处一室内才静下心来做事。 大驸马 第150节 当夏尤清得知温言受到自己的牵累被罚跪时,第一次和女帝出现了争吵。 他本来就没有说得上话的朋友,温言算是对他最友善的一个。 女帝就是擅长把人给逼到孤独的境地之中,最好他身边没有任何人,只剩下她。 皇宫内,夏尤清愤怒的盯着女帝,上一次杀无辜百姓的事情他还没有解开心结,如今又害得别人跪在冰雪地里。 女帝坐在高位,端起茶杯,轻飘飘的落下, “普天之下皆是朕的,莫说一条街的百姓,就是一座城,朕要杀就杀了。” 女帝自然知道夏尤清不是真的为了温言,而是还在为之前的事情闹别扭。 夏尤清蓦然得睁大了眼,仿佛不认识眼前人一样。 女帝看到他的天真模样,不由得轻笑了出来,夏尤清却是遍体生寒,他从未如此的明显感受到,两人之间有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她是高高在上的君王,百姓在她眼中命如草芥。 夏尤清难过的望着她,然后跪在她的面前,眼神坚定, “请陛下放臣出宫。” 第94章 救命恩,得大报! 听说皇宫之中,因为夏尤清引起了一场帝王怒,搅得皇宫之中的人,连在新年里也不敢有笑容。 温言还在养病,短短两天脸就清瘦一圈,她身子还虚,吹不得风,在房内不出门。 温言的咳嗽未好,她不想传染给周浔之,劝他分房睡,但他拒绝了。 病中的温言,有种弱柳扶风的感觉。 后背抵靠在墙上的温言,骂周浔之禽兽的嘴被堵住。 她被托抱起来,软无力的人只能任他为所欲为,病弱女人受欺,完全没有往日的雄赳赳。 周浔之将人拥在怀里,十指紧紧相扣住放在身前,后背紧贴他的胸膛,肌肤亲近, “过段时间,我就自请削去封号。” “可是我还没做出大政绩来,怎么办。” “那个夏尤清现在不是闹腾吗,利用他。” “啊?” 温言转过身,手抱在周浔之身上,不解的看着他, “夏尤清能帮我上位?” “陛下对他看起来有那么几分真心,你就利用他演一出苦肉计。” “你是说,要我绑了他,再去救他?” “孺子可教。” “浔之,你好坏。” “哪里坏,你倒是说说,这里,还是这里。” 周浔之的手去挠她,两人笑闹了一阵,然后又抱在一起说话, “要不要把他弄伤残,增加点陛下的心疼。” “阿言,你也好坏,他不是喜医术,断根手指吧。” “浔之,你这么善良啊,我还以为起码让他跛脚。” “给我们成亲积点德。” “明天我就出门去安排。” “不急,你先养好身体。” 夏尤清能影响女帝的情绪,周浔之灵光闪现想到这个法子,救命之恩,比做政绩简单多了,也快得多。 等温言坐上尚书,就能摆脱世子妃的身份,周浔之已经在规划他们的婚事了。 又过了两日,温言觉得自己好上了许多,就去和傅宅和傅明庭商量此计。 没想到傅明庭反应有些大,追问温言到底是谁帮她想出此妙计,他有种被比下去的感觉。 以智自得的他,已经两次被落在后。 温言尚未痊愈的脸上,露出了笑,没想到傅明庭还有这一面,不甘别人比他聪明。 其实,并不是他不够聪明,而是他尚未接触到更多的事项,存在信息差。 温言相信,等他站在朝堂上后,他不会比谁差,会闪闪发光。 夏尤清闹着要出宫的事情,已经传出,温言想收买太医院的人,时刻监视他的动向。 “不妥,万一陛下清查起来,你很可能会被火烧身。” 傅明庭否决她的想法。 “得让他自己走出宫。” “他除了痴迷医术,也不见有其他在乎的东西。” “他对他家乡感情如何?” 夏尤清家中只剩下了他,三代行医的人家,积善行德,广受当地人的好评,与周遭邻居关系都处得很好。 “应当是想念的。” 温言之前和夏尤清一起吃炒茶和羊肝饼,言语之间他流露出对家乡的喜爱。 傅明庭露出了笑容,只有熟知他的温言,知道这是他专有的胜卷在握的神情,喝茶间,傅明庭问, “你怎么看着脸色不好,病怏怏的。” 说到这个温言就来气, “全拜夏尤清所赐,前几日伤风寒了,他冷淡陛下,陛下就把气撒在我身上......到时断他左手一根手指。” “这么轻,太便宜他了。” 傅明庭看温言病初愈的脸,眼中有着寒意, “太重怕陛下太心疼,适得其反。” 温言才不会对夏尤清有愧疚意,这么个蠢笨人,害得她被牵累。 “断指对夏尤清造不成大影响,不如,弄瞎他眼睛,叫人怜惜。” 论歹毒,温言甘拜下风, “先生,你真的很会哎,一个大夫瞎了,想想都觉得可怜。” “自然不能全瞎,模模糊糊最好。” “还是你的法子咳咳咳。” 温言咳嗽了起来,一咳停不下来,傅明庭走到她身边抚拍后背,吩咐门外人, “彩娥,去准备止咳药汤来。” 这场高烧,温言发作的厉害,养了好几日还是会虚咳,到底不比以前年轻的身体了。 “先生,你离我远些,别被传染了。” 温言咳过的嗓子甚是沙哑, “别说话,喝水。” 茶杯送到了温言的嘴边,喝下去压住了喉咙的痒。 夏尤清的家乡,是有名的避暑地,汴凉城,青山绿山,有大片的森林。 才是初春,万物复苏季,汴凉城的百姓们看到了远处源源不断冒出的黑烟。 到了晚上,冲天火光照亮了半片天空,所有人都跑到了高处去眺望,想知道发生了何事。 当地官府组织人手去灭火,可面对熊熊的森林火,人类的力量十分有限。 森林里来不及逃离的动物们,散发出阵阵焦臭味,而被波及到的村庄农户,人逃了出来,但是家全被火龙吞噬。 大火燃烧了三天三夜依旧不灭,黑烟布满了全城,人一出门,脸上衣上全部沾满了焦屑物。 为了阻断火势蔓延,不少人在这场大火之中丧命伤残。 避暑的汴凉城,遭受了极大的破坏。 消息在大都传得沸扬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夏尤清偶然从同僚交谈时得知,他立即放下了手中事,去找女帝确认这个消息。 这是他和女帝冷战后,第一次主动去找她。 御书房内,女帝从政事中抽空见他,肯定了这则消息。 夏尤清抿紧了唇,“扑通”的直挺挺跪下, “陛下,臣想去汴凉城。” 女帝搁下朱笔,早就预料到了他会是如此反应,他生性温厚善良,心系家乡, “那你去了还回来吗。” 女帝平澜无波的眼神,叫夏尤清低下了头,他在心里快速决断,倘若给了否定,他定然出不了宫。 夏尤清给磕了个头, “陛下,臣会回来。” 明明是逼迫,却要他自愿,冰凉的地砖上,倒映出夏尤清伏地悲凉的神情。 女帝满意了,夏尤清是个遵守诺言的人,她命人护送他去汴凉城。 夏尤清前脚刚离宫,就有指令传到汴凉。 大驸马 第151节 温言除了关注此事,还有另一事。 叶青状告官府的事情,在温言派人有意的宣扬下,许多人都知道了这么个参考的秀才。 还未高中,就敢状告官家,若是做了官 ,那还了得,礼部严格的筛选考生,除了防止作弊,还要防止身上不干净。 秦墨为自然也知道了这事,很难不去联想与温言无关,她虽然没有对叶青出手,但是堵了她官路。 就是以后叶青再参加科考高中,也不会有同僚与她交好,她的名声,未见人就已经坏了,谁也不会想和一个胆大视死如归的人打交道。 现在的温言,手段迂回高明。 秦墨为思虑了许久,证人证据全无,注定不会有结果的案子,何必消耗自己的人生。 他来到叶青的住处,看到她在温习,良久才开口, “叶青,这案子不会有结果。” 叶青一身净洁的蓝布衣,听到他的宣判,虽然心中早有准备,可依旧备受打击,倔强的人,清泪流了下来。 秦墨为站在一旁,看着她情绪起伏并无其他动作,甚至神情都不变。 “秦大人,若是我高中,可有机会再查。” “仅高中不够。” 叶青抬起眼眸定定的望着他,唇动却无声,她明白了,罪魁祸首不是现在的她能撼动的。 受了五十杖的叶青,主动结束案子,全力以赴的参加科考。 一次宴上,温言遇到秦墨为,讥讽他, “秦大人还挺怜香惜玉。” “不比温大人草菅人命。” “呵呵,这么大顶帽子扣本官头上,秦大人你断案的水平,好像也就这么回事。” “温大人,小心哪天被仇家捅了你才哭。” “你竟敢咒本官。” “事实和咒是有区别的。” “你等着,本官不会让你的小情人好过。” “温大人注意言辞,下官清清白白。” 温言呵笑离开,清白,笑死人了,谁会无缘无故帮人。 秦墨为站在原地,眼中是别人看不懂的情绪。 当夏尤清失踪,温言被女帝派去查找的时候,秦墨为把自己关在书房许久,他如今是真的不认识温言了。 以前,他还可以把她当做是胡作非为,可事实是,她在不择手段。 若不是猜她有坐尚书的心,当真联想不到应是她所为。 秦墨为呆坐了许久,不明白她是怎么一步步染上这么多血腥的。 那楚江地泛滥,他事后去查过,河道被人故意堵塞了,等到再细查,那堵塞的淤泥被清空了。 秦墨为很清楚,温言没有那么大的力量去操控远地,定是她背后有人在帮她。 秦墨为叹息,她在权利的官场中,已经迷失了本性。 汴凉城,傅明庭和温言一同来到此地,傅余被交托给了苏夫人照看,他们可以无顾忌的停留。 找人,不能显得太轻松简单。 夏尤清失踪,是因为他免费救济流离失所的人,被一群流民挤破了药堂,他在侍卫们的眼皮子下被挤没了。 由于上一次的挤街经历,女帝对这种流民全无好感,认定了夏尤清可能受伤在某处。 派温言去查找的原由也简单,诺大的朝堂上,只有温言和夏尤清有些交情。 女帝担心他会借此机会不再回来。 被人掳走的夏尤清,此刻在一处山寨里,他被人卖到土匪窝,这群土匪不定时会受伤,每次都抓药太费钱,于是就想到了弄个大夫来。 土匪大王是个魁梧的女人,夏尤清斯斯文文,她一眼给瞧上了,好吃好喝供着培养感情。 夏尤清自然不肯,土匪大王的下属为了让他屈服,下手没个轻重,把他埋在土里,只剩下个脑袋,还用烟熏他。 原本,女土匪头子有些心软,可瞧他死活不愿意,也恼了,任由手下逼迫,如此过了三天,她才假装去解救他。 把人挖出来后,才发现他那双清明的眼睛给熏坏了。 王大花一开始有些心疼,但被二弟三弟提醒,她又乐了。 世间男子都看重女子容貌,她长得其貌不扬,很难讨得爱慕心,如今夏尤清眼瞎看不见,只要她真情感化,铁定能拿下他。 被关在柴房里的夏尤清,眼神呆滞的望着前方,细看就会发现,他的眼翳有层灰。 他的视线里灰蒙蒙,只有黑色的点,并且时不时会移动。 他不吃不喝的寻死,一个大夫,没了眼睛,还要怎么就医。 他想死,自然不能如愿,不定时有人强行喂他喝水吃东西,就是全吐了也再喂一遍。 王大花被出了馊主意,先成亲,有了名分再说,就是死,也是她的人。 于是寨子里的人,下山去采买办喜事的物品。 连日来装做寻找人的温言,收到了消息,瞎眼的夏尤清不日就要被成亲。 傅明庭命来人去街上故意犯些事情。 于是乎,在抓获一名山贼后,得到线索,夏尤清很可能被藏在土匪窝里。 温言带兵来剿匪的时机刚刚好,夏尤清正被绑着压头与王大花拜堂成亲。 “大胆贼人,竟敢私自掳人成亲,来人呐,抓住他们!” 看不清视线的夏尤清,在听到温言的声音后,心中百感交集,一时泣了出来,她救了他。 精兵加上侍卫,乌合之众的土匪们很快被抓获清剿,王大花眼见性命不保,拼命呼喊, “相公,相公救我!” 夏尤清很犹豫,王大花虽然对他做下了恶事,可是取她性命,他心下踌躇,温言在他旁边开口, “你别犯糊涂,放了她,陛下若是迁怒汴凉百姓怎么办。” 夏尤清心下警钟敲响,听从了温言的安排,侍卫扶他先离开,任凭王大花嘶声力竭的呼救,都不再回头。 盘踞在汴凉城已久的土匪寨子,被一把火烧尽,出卖寨子的贼人和卖人的流民,也被堵上嘴扔进了火海之中。 所有的人都消失得干净,温言和傅明庭站在火光前, “先生,我刚才是不是很像天降神兵。” “你应该再安慰他几句,这样显得你更友善。” “那可不行,万一他抱着我哭怎么办 。” “你这个恩人有些不到位啊,得让他对你感恩。” “那我回去再补上。” 温言和傅明庭相视微笑,等到确定人全部死透后才一同离开。 救出来的夏尤清,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大都,而是温言先给他找大夫治眼睛。 夏尤清感激她的做法,换做别人,肯定不顾他意愿直接送去皇宫,这样会错过治疗时间。 当地的大夫,多为叹息,若是再早一些恐怕还能有救,如今,只能听天由命。 夏尤清这段时间消瘦了许多,人也憔悴,听到这样的诊断,心中不免悲伤,叫人看着心生同情。 眼睛上敷了药的夏尤清,手在摸草药辨认,温言路过,走上前去, “你现在感觉如何。” 听出来人是温言,夏尤清并未停下手中事, “温大人不用担心,我不会做傻事。” “那你若是眼睛治不好,回去后打算怎么办。” 夏尤清平静的回, “陛下若是嫌弃,离开皇宫我自己也能活。” 温言没想到他会是这么想,一点都不留恋荣华富贵,她想了一会儿才开口, “你也别太悲观,陛下是个长情人。” “温大人,你的大恩我感激不尽,在我能做到的范围内,你尽管提。” 夏尤清直来直往,倒叫温言一时无话, “你也帮不到我什么,别想太多,我不是挟恩求报的人。” 温言的实话并没有打击到夏尤清,反而他许下诺言, “温大人,我会报答你的。” 半个月过去,夏尤清的眼睛治疗效果甚微,于是决定回大都,抱最后希望让太医救治。 女帝看到遭罪的夏尤清,责怪他的话生生咽下,命令太医院的人必须治好。 “陛下,治不好也算了,是我的命,不要迁怒别人。” 夏尤清的声音很疲惫,他不想再因他而有罪过。 对他不甚了解的太医们,头一回心想他这人原来不坏。 女帝抬腿要宣温言去了解情况,不妨被夏尤清拽住了衣角, “陛下要走了吗。” 屋内的人都被他的大不敬吓得冒出冷汗,沉默的环境里,听闻女帝问, “你不想朕走?” 夏尤清别过头没有回答,但是手指用力拽紧不放, 大驸马 第152节 “朕不走就是了。” 眼瞎的夏尤清比过去更受女帝宠消息又铺散了出去,所有人都在想他何德何能,不是他眼瞎,是女帝眼瞎吧。 当然,此不敬的想法只是藏在肚子里。 清明过后,朝堂上一个重磅消息扔下,温言救夏尤清有功,晋升为工部尚书,原来的尚书被调去养老部门。 温言本人都惊讶了,没想到她还没有动作,夏尤清就给了她大回报。 不止她惊讶,百官各个一脸不可思议,夏尤清对女帝的影响,竟然如此大。 由于温言自身政绩过硬,她突然被晋升为尚书,一时间无人有理由反对。 温言特意找了个时间到太医院,夏尤清看人模糊,只看得清温言的大致轮廓, “温大人,恭喜你。” “你真的给了我大回报,我要谢谢你。” 夏尤清露出温和的笑容,在他的小药房内,他手里拿着针,在穴位铜人身上摸索扎,由于眼睛有损,他只能往不需要眼看的针灸术发展。 温言看他摸针困难,于是提出, “往每个穴位里灌水再用蜜蜡封住,你扎对就能流水出来,如何。” 夏尤清面露欣喜,这是一个好办法, 穴位铜人被改造后,重新送去,夏尤清欢喜,和女帝相处时,脸上有了笑容。 夏尤清没有被不幸打倒,而是乐观的坚强抗争,他看似平凡却又不平凡,女帝被他的信念打动。 深宫之中,夏尤清犹如一束暖光,让女帝看到人身上的美好品质。 温言坐上了工部尚书位,不管她如何得,她都成了朝中有分量的人。 她和傅明庭一起庆祝,这是他们两人的成果, “先生,你想去哪个部门?” 傅明庭入朝的事情提上日程,他做官和温言一起联手,作用更大。 虽然比预计的时间更快,傅明庭也不推辞,转着酒杯, “去户部。” “好咧。” 温言和傅明庭高兴,饮了许多酒,然后嘴上漏出, “我要和沈衍和离。” 傅明庭愣住, “为什么要和离,他又碍不到你。” “碍到了,他要娶我成亲,自然得和离。” 温言仰头喝下酒,脸颊已经有了酒晕红,傅明庭紧皱眉,也喝下一杯, “你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你很快就知晓了。” “你想离合,哪有这么容易,恭亲王不会答应。” 傅明庭从实际考虑,觉得很难。 “他不答应就不答应,只要沈衍答应不就行。” “他远在东北,怎么答应?” “他死了不就是答应了。” 傅明庭哑然失笑,然后摇头, “东北就是陛下都插不进手,你怎么弄死他。” “这个嘛,暂时还没想到。” “你真的要和离?” 傅明庭又问了一遍确认,免得是温言酒后醉言, “真,我受够当活寡妇了。” 温言直接拿起酒壶喝,她要喝个畅快。 傅明庭没有拦她,世子妃这个头衔,困着温言,她想挣脱,无可厚非,他只是比较在意她之后要成亲。 傅明庭一杯接一杯喝,他该高兴的,他即将复兴傅家门楣。 两人喝得酩酊大醉,温言趴在酒桌上睡着了,傅明庭坐在对面,目光静静地看着她,他能感觉到自己醉了,才会没能克制住的伸手去触碰。 目力极佳的晏棠舟,透过窗户,看到了傅明庭的眼中盛满了温柔爱意,却只敢亲吻温言的额。 晏棠舟早就看出来傅明庭对温言感情不一般,哪个人会默默做这么多事,偏生他隐藏的好,不给知道。 不管有用没用,晏棠舟先记下此情此景。 醉得一塌糊涂的温言,醒来头疼欲裂,喝了醒酒汤也没能减轻症状,她想吐又吐不出来,整个人晕乎乎。 傅余捏着鼻子,发出童音, “温姨,你身上好臭。” “有吗,你凑近再闻闻。” 傅余不疑她,真的靠近再去闻,岂料被温言一把抱住,大笑, “臭熏你,你也变臭啦。” “温姨你坏,你坏。” “小鱼儿,谁叫你上当啦,你爹呢?” “他在和祖宗们说话。” 傅余很怕那个阴森森的祠堂,不喜欢那里。 “温姨,你们干什么了,爹身上和你一样臭。” “我们喝了一种只有大人才能喝的东西,叫酒。” “那肯定很难喝,让人难受又臭,我长大了绝对不喝。” “小鱼儿,这话我要给你记下来,快离远些,我想吐。” 温言赶紧推开他。 傅余站在远处看温言对着脸盆不时干呕,小小人的心里记下了喝酒的后遗症,酒会带来难受,他牢记这点。 第95章 歹妇杀夫计 初夏五月,傅明庭被举荐成为户部侍郎的事情,被另一件事压了过去。 周浔之和谢云,双双在小满那日,自请削去封号,还是在议政殿内提出。 二皇子和三公主在外地,根本管不了。 殿内鸦雀无声,天家家务事,这么给拎出来,百官们装的不关己,但是耳朵通通竖了起来。 温言的心七上八下,她没想到两人都会削封号,这让她怎么办,谢云没提过这事。 温言自我安慰,她还没到会让他要娶的地步,不要吓自己。 长久的寂静,使得所有人都去望女帝,只见她面容平静,似乎在考量。 既然在政殿内提出,女帝开口了, “众爱卿,如何看。” 果真毫无感情,家事成为国事,询问大臣们的意见。 如何看,他们哪里能有意见。 殿内的人,全部装聋作哑,于是,女帝点名了,被抽到的人都暗叹倒霉。 女帝没有爽快应下,那就对这个请求不愉,不管说什么,都要得罪一方。 朝中重臣全部被点了一遍,几个年纪大的大臣,打马虎眼,说不如等二皇子和三公主回来再议。 稍微年轻点的大臣,不好同样说辞,只说全凭陛下决断。 六个尚书全部被点出来,李相夷和江岫白说此事不妥,封号岂能无故削去。 另外三个说这是两人自己的意愿,应当尊重。 轮到温言,她被女帝可怕的目光盯着,但是周浔之和谢云的目光更加让她背后冒汗。 “陛下,臣提议抛银元决定吧。” 咦咦的声音不断,还以为温言有什么好说词,居然提这么个荒唐建议,和其他人放的屁一样。 连老资格的大臣都装傻,温言哪里敢支持谁,顶多她和离,她也不要他们帮忙,自己想办法。 周浔之和谢云眼神似笑非笑,看得温言头皮发麻,她说完立即躲进了队伍里。 女帝黑了脸,各个都怕周浔之和谢云,连沈棠都不表态。 支持的人,比反对的人多。 女帝知道这两人就是算准了票数,才会在众人面前提。 他们还有什么不满的,已经给了那么多权,还想摆脱身份谋求更多。 女帝厌他们两个贪权,若是没了皇夫身份压制,他们很可能要谋首辅位。 首辅,规定只能是臣子才可担任。 女帝迟迟不做决定,一直没说话的大皇子沈确站了出来, “母皇,不如只允一个吧。” 大驸马 第153节 沈确被两道利刃目光盯着,他扯出笑容,眼中是恶意。 大皇子这话,让百官们低垂头,只想当什么也没听到,不想参与。 不省心的人,岂止周谢二人,女帝眼睛疼。 在周浔之和谢云第二次提出自请削去封号时,态度暧昧的官员们,开始了站队,纷纷投出赞同票。 女帝气得手指发白,一群趋利之人。 周浔之勾起唇,谢云眉上扬,女帝在这场较量之中,输得一败涂地。 最后,她只能准允了他们削去封号,去除天家身份。 这一天的早朝上,没有谁再提需要商议的事,早早的结束了。 散朝后,温言慢吞吞走在后头,她心里很不踏实。 巴结周浔之和谢云的人,有许多,他们被围住道喜。 温言悄悄经过,冷不丁被两道声叫住, “温大人,你刚才真是好提议。” “温大人,你可真会想好点子。” 围在周谢二人身边的人,立马都走了,生怕也被找茬。 初夏的天,明明艳阳高照,温言却是有了冷汗,说话不利索了, “那,那,下官还有急事,先走一步。” 温言跑得飞快,转眼就不见人影,足见心虚。 周浔之眼斜谢云, “你可真会挑日子。” “这话我送给你。” 谢云眉里透着厌,没想到今日撞一起了。 当日,温言在谢府,把愁都摔进了面团里,她使劲捶打揉面,羊肉馅的饺子,出现在晚膳的餐桌上。 除了饺子,还有白菜炒虾,小酥肉,鱼汤。 温言吃一个饺子,就去偷偷瞄谢云,谢云坐得端正,抓到她的目光,放过没说话。 温言心里挠的厉害,到底什么意思。 灯下,谢云白玉的脸上,有层茸茸,硬朗的脸线轮廓分明,温言吃饱后,就手撑下巴盯着他看。 谢云很好看,只是他面冷,容貌冻住了几分。 温言亲手包的饺子,很合谢云的胃口,他吃了一盘,被温言注视着,他也没有不自然。 晚膳后,温言早早去沐浴了,泡在澡池中,她不停的胡思乱想。 寝房内,温言歪横在躺椅上,手里翻看着异域志,里头记载了作者旅行途中吃过的各种美食,平淡的叙事,却有种积极的力量。 谢云进来的时候,就瞧见她穿着寝裙,双腿露在外头,整个人横躺着,慵懒又惬意。 温言听到声音,抬起头来,露出了笑意, “回来了,今晚怎么这么早。” 谢云来到她身边坐下, “你晚膳时候,想说什么。” 温言放下书,坐起来手去拉他的手,摩挲着他的手指,犹豫过后还是开口了, “等我和沈衍和离后,我恐怕不能再来了。” 温言的手指倏然被握紧, “为什么。” “周浔之说娶我,我和他会成亲。” 温言感觉手指被紧握的疼,但她没有挣脱,而是另一手覆盖住他的手, “彦川,我要对我的丈夫负责,我不能。” 骨节分明的手落在她的背后,用力勾她到怀中,谢云在她耳边语, “若是我也要娶你呢。” 温言看不到他的神情,头靠在他肩上, “我怎么能有两个丈夫,世人的唾沫要把我们淹掉。” “我不在乎。” 谢云只想回来的时候,像此刻一样,有人在等他。 已经注定没有延续的人,想要按心意痛快的过下半辈子。 温言陪父母吃饭,留在温家的那一天,谢云约周浔之去了郊外。 他一身黑色劲装,手中执剑,眼神冷冽, “你输了就退出,我娶她。” 周浔之同样身穿暗红色劲装,握着一柄刀,面色冷寒, “你输了就别再来碍眼。” 双方的侍卫退离在远处,只见两位大人刀剑挥得凶,他们二人从小就被比较着长大,不管是文还是武,都拔尖。 小时候还打过架,长大后,就从未再动过手,今日为了一个女人,打了起来。 在温府的温言,眼皮子跳个不停,她压下不安,面对父母的催生,她给父母透了个底, “等我以后成亲再说这件事吧。” 温伯侯和苏夫人一时没反应过来,温言伸筷子夹她爱吃的菜,又想起什么, “对了,先生已经是户部侍郎了,以后下人见到他称呼要改过来。” 完全不明白温言和傅明庭是如何操作,一个成了尚书,一个成了侍郎,温隐看着大出息的女儿, “不管你了,以后多回来吃饭,记得把傅余带过来。” 温言的父母,因为膝下无孙,一腔爱都投射在了聪慧可爱的傅余身上。 傅明庭能把傅余交托给温言的父母照看,足以见两家情谊深厚。 傅余在傅明庭那里得不到的关爱,从温伯侯和苏夫人那里得到了,他时不时叫嚷要去温府。 温府之中,甚至有为他专造的游乐园,更别说流水的玩具,宠孩子,温言的父母特别会。 之前不喜笑的傅余,在温府一段时间后,笑容已经变得嚣张,麦芽告状,说他变得难带了。 傅明庭被举荐成为户部侍郎后,柳家的人找上他,但被他无情的撇清了关系。 柳云依是傅余的生母,这一点,傅明庭从未瞒过,他冷冰冰的告知傅余是因为傅家需要后人才有了他。 傅余一度觉得自己不被爱,有着不符年纪的忧郁,去了温家才被治愈好。 他对傅明庭这个父亲,是敬怕。 当傅余得知温言来了时,立即扔掉手里的笔,跑着去,人还没见到,声音就已经出现, “温姨,温姨,我们走。” 郊外,周浔之和谢云双双倒在地,刀与剑互抵在对方的喉前,他们身上都很狼狈,有着伤口。 天空中有乌云聚集起来,低压的热风吹拂,谢云开口, “你可真讨人厌,什么都要跟我抢。” “你这话说反了吧,明明是你在抢我的。” 周浔之扔掉了手中刀,谢云也扔掉剑,两人拳头互殴,脸上都被故意的带上了彩。 拳脚凶狠的殴打在对方身上,直到雨落在,两人依旧没分出个胜负。 温言回到了自己的府邸,她坐在庭廊下,看着大雨下不停,听雨拍打绿叶的声音。 傍晚来临,庭院中的石灯已经亮起,朦胧的烟雨中,温言独坐欣赏雨夜。 水缸里的荷花初有花苞,绿叶被点出涟漪,水中的金鱼躲在叶下。 一树的海棠花,被雨打落花瓣,全部零落在了地上,铺了厚厚一地。 湿气带土腥的风,把温言的发吹乱,遮住了眼睛,她撩到耳后。 突然,温言站了起来,两道撑伞的修长身影同时闯入她的视线,她呆呆的看着,不知该有何反应。 伞面抬高,两张有淤青的脸露出,温言脸上的神情,更傻了。 得知他们两个还没吃饭,温言立即去命人准备,然后两个人,直接去了她的澡池沐浴。 温言这里没有男人的衣服,好在出行时马车内都会带有备换衣,温言拿着两套净衣,深呼吸后,推开了浴房门。 对面靠壁泡澡的两人,闭着眼休憩,温言把衣服放到他们各自的身边,放衣时,看到了他们身上的伤口,她出去找药。 再回来时,他们依旧还泡着,温言把两份药放在衣服旁,然后嘱咐他们别泡太久,饭食已经好了。 等她出去,周浔之和谢云睁开眼看着对方,不甘的情绪明晃晃,异口同声骂对方, “便宜你了。” 餐桌上,周浔之和谢云坐在左右两边,温言坐在中间,给他们倒水,她自己喝一杯瓜汁。 桌上摆了九道热菜,分别是两人爱吃的食物,谢云和周浔之看到各自的面前,有一道葱虾煎蛋饼和一道青菜虾滑饼,两人沉默的夹吃。 一盘切片的清煮牛肉,温言给调了不同口味的蘸料,他们两人都吃了不少。 饭后,下人端来洗净的时令果子,樱桃和桑葚。 周浔之吃樱桃,谢云吃桑葚,水果清去肉味。 温言以为他们两个会说点什么,手指一直紧张的握在杯沿,等待着宣判,没想到两人吃完就回去了,她夜里辗转反侧,根本睡不着。 温言打开房门的窗户,雨已经停了,望着露出脸来的月亮,她想不明白那两人究竟何为来。 大驸马 第154节 同样在月下的周浔之和谢云,擦拭着手中的刀与剑,他们心血来潮去找温言,想看她如何反应。 她做好了承受后果的准备,却依旧细心的照料他们的所需和喜好,两人的不甘心又多了一分,她不能完整的属于自己。 冷月下,锃亮的刀面剑身倒映出漠寒的眼眸,成亲的道路还有阻碍,她那个名义丈夫,就需要被除去。 刚上任没多久的傅明庭,受到了同僚们极为热情的做媒。 他年轻处高位,又一表人才,无父母只有一子,若是家中女儿嫁去,日子不要太好过。 他成了香饽饽,都想把自家女儿侄女介绍给他。 中午他在工部和温言一起吃午膳,吐槽同僚就差把人拉到他面前相看了,干活的驴都没他推脱的累。 温言笑呛住了,更好笑的是,工部的人也凑到他面前,说有如花似玉的表妹想介绍认识。 温言挥手把人赶走,傅明庭这才恢复不好的脸色,他被骚扰的烦。 他和温言的关系,户部尚书李相夷知道得一清二楚,连带的对他看不顺眼。 傅明庭对上不亢不卑,把自己的事情做好,他将来,并不会在户部久待。 以往,只是听过温言背后的傅明庭,如今见到他本人,两人又时常一起吃午膳,他们的流言又开始传。 温言没有任何绯闻,傅明庭也洁身自好的发指,都猜测他们两人私下其实是一对。 想给傅明庭做媒的人歇了心思,不再去扰他。 流言的当事人,无所谓的被传,两人之间根本没事,交往的光明正大。 周浔之和谢云并没有理会传言,知道他们并没有私情,傅明庭由温言提携上来,是她的左右臂膀。 柳云依进入傅明庭的办公间时,心情十分的复杂,她行礼称呼, “傅大人。” 傅明庭神情冷淡,在她放下预算申请书后,他才接过去翻看,阳光落在他白皙修长的指上,有光在亲吻, “你还有什么事。” 逐客的话拉回了柳云依的目光,她垂下眼, “无事,下官告退。” 过去就隔着距离,如今,他一入朝就是从二品高官,柳云依见到他,要尊称傅大人。 刺目的阳光照在柳云依的脸上,她后悔了,为何要放弃当初的驸马位。 温言走到了一个她无法触及的高度,若是她也。 明明曾今是同窗,可如今,身份天差万别,就是傅明庭,也站在了需要她仰视的位置。 她曾经说他功利,如今才明白是自己天真,官升一级,难,有多少人一直到老都在原位没动过。 她的爷爷和叔伯确实都在高位,可她本人,却是升不了。 柳云依回去的路上,恰巧遇到已经东巡回来的二皇子,究竟她过去被什么蒙蔽了眼,会觉得二皇子不好。 沈耀不怒自威的气度,远远就能感受到,他目不斜视的经过柳云依,眼中根本没这个人。 柳云依露出苦涩,她做错了一件事,难道就要用这辈子去受罚吗,她的原地踏步,就是二皇子对她的惩罚。 温言被“哐啷”一声吓一跳,办公间的门被沈耀一脚踹开,他铁青着脸进来。 有下属过来察看,温言让他们下去,把摇摇欲坠的门合上。 “温大人,你好大的本事。” 沈耀快气疯了,温言勾得谢云发昏,居然真的削去了封号。 温言捧起茶杯,吹拂, “二皇子,论年纪我比你大,有点本事也是应该的。” “我告诉你,我不会同意,你死了这条心。” “没关系,你以后可以叫我言姐。” 沈耀一拳砸在金丝楠木的桌面上,有鲜血流下,他的眼神似凶兽, “你贱不贱,这么喜欢伺候父子。” 温言手中的茶水朝他脸上泼去, “当初你有问过我意见吗,现在我也不需要你的意见。” 茶水从沈耀的脸上,滴滴落到了案面上,他发红的眼,突然弯笑了起来。 温言心中警报响起, “来人 ,来人!” “谁敢进来,本皇子杀了他!” 温言被捂住了嘴拖进办公间的休息里间,里头放有午睡的榻床。 发怒的沈耀,要强行逼迫温言。 谢云命令所有人离开,不准靠近,他进入温言的办公间后,一脚踹开里间的门,看到里面的情形,他先是合上门,然后一拳砸在了沈耀的腹上。 沈耀不在乎的大笑出来, “看到了吗,你再跟她好试试,我让她再怀我的种。” 温言流着泪捡起衣穿好,离开这个难堪地,她去外头洗去眼泪,努力恢复到平静模样。 然后提前离宫回去了,工部的人都打量着她的背影,只看到了她有些红的眼睛,猜测着二皇子来找什么茬,把人都气走了。 再坚强的人,也会有软弱,温言在郊外策马狂奔,迎着风,眼泪肆无忌惮的流下。 沈耀就是个不把人当人的疯子。 这天,温言哪里都没有回,她躺倒在一片草原上,马儿在一旁吃草。 她仰望着星空,脑中什么也没有,繁星闪烁,青草拂动,静谧的夜里,只有蛙虫的鸣叫声。 一双靴子出现在温言的脑后,他也坐了下来, “发生何事了。” 今日本是温言和傅明庭约好去他府上,但她迟迟不来,又结合下午工部发生的事情,他出来碰运气找她。 温言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来这里,算是她的秘密地。 “我想杀了沈耀。” “好啊。” 傅明庭没有犹豫的应下,仿佛不过是平常事。 温言转过头去望他,傅明庭一手撑在地,视线也在她脸上,相互的目光凝视着。 夏夜的风,很温柔,把两人的发都吹了起来。 傅明庭也躺下,陪着温言看星星,他们不管做何事,都会在一起。 温言跟着傅明庭回傅宅了,洗去脏污,不停的给自己塞吃的,她还没吃东西。 时间已经很晚,却是迎来了客。 温言的嘴里塞进蟹黄烧卖时,谢云出现在花厅内,她噎住了。 傅明庭沉着脸,起身向谢云行礼,内心已是惊浪翻涌,怎么会是他。 温言给自己灌下一大口茶水,才顺气, “你怎么来了。” 谢云受过傅明庭的礼,见温言在吃东西,耐心等她吃完, “来接你回去。” 温言又夹了个烧卖,不是很高兴的咬吃, “不走,你自己回去。” 瞧温言在这里就跟娘家一样,谢云轻咳, “回去再跟你说。” 等温言饱腹后,谢云紧握着她的手,带她离开回去,傅明庭的眉,自看见他就一直皱着没松开。 温言坐在马车里,手抱臂,防御的情绪。 “他不会再来伤害你,我保证。” 谢云把沈耀狠狠揍了一顿,并且威胁他再胡来,就把他的羽翼全部废掉,让他重新来过。 “真的揍了他?” 谢云点头。 隔天,温言派人去看沈耀,是否身上有伤,得到反馈,他脸上有淤青。 温言心下畅快了,谢云给她出气的拳头还是很硬的。 她目前在想法子和沈衍和离,翻遍婚姻律法,都不适用于她。 最直接最快的办法,就是沈衍死。 把他引出来杀,但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温言想了很多种办法,其中一种,她觉得可行。 谢云的书房内,温言给端去夜宵, “彦川,办一场大阅兵如何,把全国各地的精兵集中展示比较一番,邀请各国来看景国的强盛实力,震慑他们。” 边境线上,国与国之间的摩擦一直都有。 “你想把东北军给拉出来?” “陛下不是一直很想知道东北军的情况,阅兵可以比较下这胜利军与其他军有何不一样。” “若是沈衍不来呢。” 谢云知道温言的目的, 大驸马 第155节 “我手里有他要的兵符,再设置第一名的军队得军粮军器,那东北军不是最缺这些。” “这些,他可以派别人来也能做到。” 谢云觉得阅兵的形式可行, “我来安排让他出现,你做好送他去见阎王的准备。” “哎呀,他怎么说也是人家的丈夫呀。” 温言捏嗓子,兰花指翘起。 谢云抱她坐到腿上, “他算个逑你的丈夫,老子才是。” “大人,你强抢良女啊。” 温言演上了。 “没错,送你丈夫归西,跟着老子吃香喝辣。” 谢云说完,没忍住笑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在看的读者们,你们不出声没事,点收藏啊,给点爱的鼓励啊。 第96章 死鬼?不,是丈夫 大阅兵,不能是温言提出来,否则事后沈衍出事,容易联想到她。 东北军这个瘤,不仅仅是女帝看着心烦,枢密院的人也都想铲除。 谢云在内部和其他几个元老通气,举办大阅兵,把东北军逼出来。 他的提议,得到一致同意,东北军,已经许久没有掌握其内部消息了,就是给他们断粮断器,依旧好好的。 早朝上,枢密院老资历的金大人上奏,一般不是大事,他不会开口,女帝准奏。 他提出要举办大阅兵,朝上有了许多的窃窃私语声。 看得出来,女帝有心动,但是如何办,谁来办。 “金爱卿,可有推荐办此阅兵之人。” “老臣以为,工部尚书可担任,上次她的中秋宴可谓出色。” 折腾各部门来表演,不是一般的人才。 这位金大人性情刚正,什么样的人安排做什么样的事,不会举亲,故此女帝才会问他推荐人选。 他说话的分量重,几乎不需要再问别人意见,一锤定下温言负责大阅兵。 散朝后,温言来到金老面前,作揖感谢他抬举, “温大人,好好干,有什么为难的,来枢密院。” “是,金大人,下官一定不负所望。” 等他先离开后,傅明庭和温言一道走,阅兵的策划,傅明庭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两人并肩交谈着。 温言手中撑着伞,虽然没有伞挡在傅明庭的头顶,但是阴影落在他身上,没有光晒他。 有傅明庭在户部,预算花钱可以做到最大。 周浔之和谢云走在一块, “沈棠恐怕不会罢休。” “他那个情种,宗人府那个人消失一段时间,让他没精力关注。” “我也有此意,到时......” 既然温言能做到自己去解决沈衍,那他们就给她解决后顾之忧。 宗人府,萧羽蓁听了沈棠给的消息,眉锁不展。 大阅兵,把各地精兵召集到大都览阅,这不就是变相在比较,朝廷想干什么。 “羽蓁,这一次,衍儿也会来。” 沈棠的面容上也有着愁,萧羽蓁不解, ‘为什么他会来?” “枢密院规定,三十五岁以内的年轻将领必须参加,否则撤去职务,朝廷要培养年轻的优秀将领。” “这大阅兵谁提出来的?” “枢密院,金山。” “谁负责?” “他举荐了温言。” “枢密院这帮子老秃鹰,尽出馊主意。” 但凡武官,没一个不讨厌枢密院的,他们管辖着全国的军事活动,消息没前线灵通,政令总是死板。 “衍儿回来,把这个给他,然后送他到温言房里。” 萧羽蓁把解药给沈棠,让他监管,务必要温言怀上他们家的骨肉。 沈棠心里也这么想,虽说沈衍回来风险极大,可是和温言圆房诞下孩子,也不是不行。 温言如今位居尚书,有很大的能力可以帮助沈衍。 休沐日,温言一早就出现在傅宅。 她和傅明庭密谋着送沈衍去西天的计划, “不如让小云伪装混进去。” 龙跃云的武艺,取沈衍性命应当容易。 “她进去后,不一定有机会接触到沈衍,沈棠肯定会保护他。” “那送女人去□□给他一刀。” “外包给杀手,太冒险。” 两人讨论了许久,最后还是觉得用毒比较安全,隐蔽且不易被追查到。 景国的毒药不能用,得用外国生僻的。 温言和林有鹿讨了燕国稀珍的毒药。 她私下里和林有鹿有往来,都是利益交换。 大阅兵的最终策划方案,在一个月后产生。 温言拿去给枢密院过目,全票通过后,枢密院给各地军营下政令,阅兵时间定在三个月后的中秋节前夕。 若是没有准时达到,视为抗令。 三个月,足够所有人有时间到大都。 东北,沈衍看着这份枢密院发出的政令,陷入了沉思。 外头军官们到处都在骂,到底哪个王八羔子想出这种馊主意。 每个军营挑选出五百精兵,三十五岁以下的所有军官都必须参加,每支军将进行抽签比拼。 排名前五有嘉奖。 大阅兵顺序是,先把所有军的风貌看一遍,然后展示他们的强项,最后才是比拼。 时间持续三天,中秋宴刚好颁奖。 沈衍想到要回大都,心里盘算着好几件事情,首当其冲,得拿走温言手里的兵符。 面对朝廷的最高军政令,东北军就是再不愿,也得参与,他们自信着能把其他军打得落花流水。 沈衍带着五百精兵出发,早些到留出些时间。 如今,他已经是名副其实的萧家军统领者,一起去大都的,还有厨娘张仪麦和医者叶三娘。 她大难不死,但是身体却是变得不人不鬼,不能见阳,终日黑纱遮面。 她依附着沈衍生存,生怕再被聚义山庄的人追杀。 报复温言和傅明庭,她根本没能力。 张仪麦在东北军营找了个汉子成家,乐呵呵的回大都去探亲。 她和叶三娘坐在粮车上,不用脚力赶路,向往着回到大都要如何如何。 她的相公,在休息时,给她送水拿吃的,还会拿衣扇风,怕她热暑。 张仪麦还嫌他婆妈,她能照顾自己。 叶三娘露出的眼睛之中,有着羡慕,平凡人的感情,也可以很幸福。 大都,温言命人包下了城里的大部分客栈,提供给千里迢迢赶来的士兵们,一日三餐热水供应到位。 原本还有怨言的士兵们,通通被好吃好喝填饱肚子,竟然生出了期待。 每支军的落脚点客栈,都在不同的区域,一旦生事,便知是谁治兵不严。 沈衍带人抵达大都的时候,已经有十来支军到达了,都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好的待遇。 在阅兵开始前,都是免费住。 沈衍先回了王府,然后和沈棠进宫面圣。 御书房内,女帝盯看着和萧羽蓁十分相像面容的沈衍,深幽眼神打量他的变化。 许久的压抑沉默后,女帝才开口让他们起来。 此刻的沈衍,和当初的萧羽蓁相似到令女帝产生了错觉。 身形高瘦,眼神冷锐,眼尾上挑,带着不正经。 大驸马 第156节 “衍儿,你私自离开大都,这让朕很为难啊。” 沈衍立即又跪下, “陛下,臣知错。” 御书房的灯,亮了许久。 隔天,温言散朝后接到黄公公给她的通知,沈衍回来了,晚上女帝给他办接风宴,所有皇室参加。 在黄公公离开后,温言的脸色变得很差,这么早来,距离大阅兵,还有大半个月时间。 所有人都是今早才知道,沈衍昨天回来了。 午膳期间,温言跑去找周浔之了。 周浔之的办公间很大,有专门的隔间用膳。 温言夹他饭盒里的蛋饺吃, “万一今天晚上他就跟我讨兵符怎么办。” 周浔之把另外的两个蛋饺也给她, “给他。” “这么便宜给他?” “总比你和他圆房好。” 好几年没见过的人,要圆房,这种事,温言拍身上的鸡皮疙瘩, “我装来月红不就可以,那可是半支东北军的兵符哎。” “你东西不给他,他哪里会放过你,暂时给到他手里,等他死了,不就又是你的。” 温言把蛋饺全吃了, “那我晚上回傅宅住,比较安全。” “嗯,特殊一回。”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接风宴的主角和女帝一起出现,多年不见,沈衍和记忆中的人,差别很大。 温言态度冷淡,完全没有见丈夫的喜。 温言如今的变化,在沈衍眼中亦是相当大,尽管剪发已经很普遍了,但是很少有女人剪得这么短。 再加上她冷漠的眼,都要怀疑她还是不是当初那个人。 沈衍的容貌不差,如今经历风霜,更是富有男子气概,他和温言坐在一起,朝她露笑, “夫人。” 温言眼神制止他不准这么叫,沈衍却是看不懂眼色般,依旧欢快叫夫人。 温言的眉跳了又跳, “名义上而已,算不得。” “什么,御赐的婚都算不得,那我去问问陛下。” 沈衍装势要起身,温言拉住他的袖子,咬牙切齿, “坐好。” “听夫人的。” 沈衍和温言,本就是少年朋友,并不能算陌生,温言躲着沈衍的靠近, “你干嘛,别靠这么近。” 沈衍就是要凑近她, “我是你丈夫,不准躲。” “呵,你现在跟我讲你是我丈夫,以前怎么一个屁都不放。” 温言骂人的模样,和过去没变,沈衍抓住她的手, “夫人,你听我解释啊。” “松手。” “不松。” “你耍无赖啊,要不要脸。” “对夫人要有什么脸。” 抽不出手来的温言,另一手闷喝下两杯酒才压下气,沈衍扣握着她的手,笑得灿烂。 沈确目光很冷的看着沈衍,沈耀则是冷笑,沈枝意面上冷漠,这个堂兄弟,真没想到这么大本事,这么能装。 沈衍对上他们三个的时候,嬉笑的脸变得漠寒,眼神不惧的迎上面对。 女帝看着他们眼神交锋,勾起唇,给众人宣布一个消息。 沈衍封为三品将军管辖东北军,不再是以世子身份得不到朝廷认可的领将。 几乎所有人都震惊的看向女帝,她莫不是疯了。什么意思,要他也来争吗。 沈衍在温言耳畔问, “惊不惊喜。” “别说话。” “夫人,你手上这镯子看着很特别啊,哪里来的。” “关你屁事。” 沈衍露出一个令温言后背发凉的笑容,紧接着,温言的小手臂被抓住,用力敲在了桌面上。 那镯子,清脆的断成了三截, “啊呀,不小心断了,夫人不会怪我吧。” “□□奶奶的,你发什么疯!” “一个镯子罢了,你生什么气,莫非,是哪个情人送你的。” 沈衍明明很平淡的叙述,可无端的就是叫人发凉。 温言把断镯收好,站了起来, “你管得着吗,你不过是个在外连承认我身份都做不到人,你凭什么能对我指手画脚。” 沈衍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你敢走试试。” 温言跨出了脚步,但在下一刻听见他懒洋洋的声音, “你爹娘还不知道你不能生吧。” 温言愤怒回过头, “你敢对我爹娘说,我就找你娘的不痛快。” “求之不得,你最好折磨她我才开心。” 沈衍露出悚然的微笑,温言的心一阵收缩,她怎么就忘了他们母子关系特别恶劣。 “你想怎么样。” “坐下。” 温言心不甘情不愿的坐回去, “晚上跟我回王府。” “我来月红了。” “是吗,我检查下。” “你有病啊。” 温言气急骂,沈衍简直了。 “欠你洞房,得补上,免得被说我没尽到丈夫责任。” “不需要。” “那不行,名义夫妻可兴不得。” 温言气红了脸,娇媚的脸庞看上去生动极了, “你无耻。” “再说,就在宫里圆房。” 沈衍身上那一股子的狠戾味,让人知道他说的出做得到。 温言看上去要被气哭了,沈衍的手指戳在她的面颊上, “你的夫君,是我,记住了。” 温言狠狠眼剜他,却不料腰后有手用力,她的唇角被吻,受惊的眼颤睫, “你不要这样。” “哪样。” 温言目光嗔怒,咬住唇,沈衍笑着重新扣住她的手,温白兔。 宫人在换酒时,手没托稳盘,不小心把温言的衣裳给打湿了,她害怕的不停道歉。 原来还是新人,今日头一回出来伺候,没想到太紧张犯了错。 沈衍放温言去换衣。 岂料,她一去不复返,有宫人回来转述说她没带备衣,先回去了。 温言没有去傅宅,而是回到周府,她抱紧了周浔之,诉说着沈衍的可怕。 那个犯错的宫人,是周浔之安排给她脱身的。 大驸马 第157节 不过几年,沈衍仿佛脱胎换骨般,不,或许这才是他的真性情。 整个晚上,温言粘在周浔之的身边。 他给她有莫大的安全感。 事实也是如此,沈衍被安排了事情,不让他闲空找温言。 一项补缺他离开大都后的情况记录,就够沈衍写上好几天。 沈衍在王府内,看着别致的景色,他身后有替写的人在书写。 温言现在长本事了,不是笨蛋了,沈衍脸上的神情,叫人看着胆战心惊。 这日,工部的人都惊讶的看着流水一样送进来的下午点心,看食盒,就知道价格不菲。 所有人都好奇的围聚了过去,大都最新最贵的酒楼,千外楼的点心,这可是限量供应,想吃到,不仅花钱,还得排队等。 送来这么多,谁啊,这么阔绰! 公用的午膳大桌上,摆满了精致可口的各类式点心,还有特制的羊奶茶,香味勾的工部的人,都争先坐好了位置,然后去请温言过来。 送东西进来的侍卫,不知道是谁请的。 温言看到,就让大伙先吃着,保不准是工部谁的贴心人送来的。 她也坐着,许久不在外吃,只听闻过千外楼还没尝过,她挑了山楂酥吃,配着香浓淡口的羊奶茶,简直舒服。 工部的人,都在赞东西好吃,猜测着哪位好心人犒劳工部,温言也在猜, “小李,是不是你那豪绅表哥?” 被问到的小李,嘴里叼红参苻苓糕,手里拿着碗杏仁奶酪,她茫然的眨眼。 温言看她这副样子,心想猜错了,也不再乱猜,等他们回去明日就知道是谁送来的了。 她正要再拿块莲子凉糕时,又有侍卫拎着一个漂亮竹篮装满了粉色月季花,他朝着在吃的众人走来。 谜底马上要揭晓,温言也盯着那名侍卫,手里凉糕不忘咬了一口。 侍卫的心理素质极好,被这么多人盯看,一点也不慌乱,他说, “温大人,沈世子让大家别客气,这篮花给您放办公间提香。” 温言手里的糕掉在了桌上,众人都喜气洋洋的夸世子爷就是豪,然后拍马屁说跟着温言太幸福了,无人见她嗓子眼被堵住咽不下去。 她想吐出来。 隔天,午膳的时间刚到,又有一流水的食盒送到工部,竟然是豪华海鲜宴,比昨天还要豪气。 众人乐开了花,纷纷弃掉简陋公饭盒,不用说,肯定又是世子爷。 温言顶着大太阳,跑去了户部,和傅明庭一起吃饭,暴躁的吃自带的饭食。 到了第三日,更夸张,送来许多的冰块冰饮,给工部降温,至此,沈衍在工部人的嘴里,成了绝世好夫君。 仪表堂堂的世子爷,从外打拼回来后,立马追妻,出手还特别大方,这谁能顶得住。 “一个个都闲得没事干了,吃吃吃,就知道吃,干活去!” 温言的咆哮声,响彻了工部的大堂。 她冒火的态度,导致众人在私下里把傅明庭和沈衍放在一起比较, “我选傅大人,他温柔体贴的陪伴多难得。” “还是沈世子好,顶天立地大丈夫。” 沈衍神不知鬼不觉离开大都跑到东北的事迹,已经扬名,他不甘屈下的勇气,得到了许多人的佩服。 “其实,我觉得那天出现的谢大人,特别有魅力。” “咳咳,你这么有眼光,我也实不相瞒了,我暗恋他好久了。” “什么,你也?” “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暗恋周大人。” “卧槽,你们,难道只有我觉得冷大人特别帅吗。” “冷大人腿好长的,不知道坐他腿上什么感觉。” ……. 冷阳的办公间,温言去过次数不多但也不少,如今她和他平级。 大阅兵的各项事宜,温言和相关人员对接安排。 沈衍在工部掷千金,传的所有人都知道了。 公事讲完,冷阳问温言对于沈衍回来的想法, “能有什么想法,他可是我御赐的丈夫。” 温言对冷阳保持着警惕,不会告知其真实想法。 “你不想和离?” 外界所传不虚,冷阳的腿确实很长,他走到温言身边旁边,坐在桌面上,腿还拉伸出一段落地。 “想和能做到是两回事。” “我可以帮你。” “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你对我误解很深。” 温言的脚,被轻踢到,她赶紧缩到一边, “说话就说话,不要动脚。” 温言的双脚,被长腿夹住,厚颜无耻说道, “凌儿都这么大了,你跟我装什么烈纯。” 温言的手去拍他腿中间,被一把抓住, “你要用的,坏了你怎么办。” 温言最气冷阳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两人一高一低坐着,冷阳把玩着温言的手指,说冷凌最近的事,贪凉把肚子吃凉透生病了。 “什么时候去看看他,我们说他都不听。” “等休沐日吧,你们都太宠他了,才惯的无法无天。” “所以需要你这个娘在。” “喂,你还动手了,我只是他娘,可不是你的谁。” 温言的双手被扣住在椅后,冷阳倾身过去吻住软唇,唇瓣撬开,舌尖抵碰缠卷。 热夏风吹进来,痒痒的。 冷阳说他可以助一臂之力,不求回报。他实在敏感,温言操手大阅兵,窥测她要借机摆脱沈衍。 第97章 英勇的月光 被沈衍拍断的镯子,温言找了许多的首饰店修,但都被告知此镯工艺太高,修补不了。 温言只好和谢云坦白, “抱歉,没有护好你送我的东西,碎了。” 三截断镯放在盒内,温言这几日不停找人修复,谢云知道,他把盒子关上,然后拿出另外一只镯子,套在了她手上。 白皓的手腕上,戴上了一只冰透红玉镯子,单这颜色就稀有,更何况它剔透水润。 “就这么给套上了,这么贵重的东西,你也不说点什么。” 温言想听他说点情话。 “说什么,戴上就好了。” 谢云干巴巴的没一点情蜜,之前说娶她已经是最大限度的话了。 温言来到他的背后抱住他, “以后叫我卿卿,或者是爱宝。” “这哪里叫得出口。” 谢云赶紧使不得的拒绝,温言抱着他摇, “那你再说一遍,你想娶我。” “你都已经知道了,还说什么。” 谢云羞于口,温言去拧他胸前, “那等成亲时你说不说。” “那都夫妻了,不用说。” 谢云笑着躲温言的手,情话,真的很难开口说出来。 温言手腕上的冰红玉手镯,戳到了周浔之,于是她的手指上多了一枚戒指,双环羊脂白玉,金里外嵌珠。 戒指戴在温言的左手中指上,很衬手。 周浔之喜欢和她戴同款,碧玉双环戒指串在了腰佩上,谢云注意到,他也把腰佩换成了红玉衡。 周浔之骂谢云学人精,谢云凉凉反驳,又不是只他戴得。 两人暗戳戳的和温言佩戴同款同色,问她杀夫计筹备的如何了,得知她打算用毒,那太医院医术高的太医,当天得不当值。 还有十天就要阅兵,温言事情很多,就是休沐日,她也只抽出了半天的空去看望冷凌。 冷府,一场病过的冷凌,脸瘦了,他见到温言,气鼓鼓, “你来干什么,我劝你死了心当我后娘,我不会同意你进门。” 大驸马 第158节 “我吃了空当你后娘,你前些日子是不是吃冰块了。” “没有啊,只是喝了绿豆汤。” 冷凌面不改色,不承认自己吃过冰。 温言今日穿着一身浅紫衣裙,衣襟袖边袖了铃兰花纹,耳上缀着绣球花造型的珠耳钉,面容素净,只敷了薄粉。 她身上有股抚媚韵味,气质更胜容颜。 冷凌这年纪,只觉得她可恶,来管他作甚。 冷阳不在府,只有温言和冷凌,她说饿了,要他回请吃饭。 冷凌作为有教养的世家子,就是年纪小,待客之道还是懂的。 在他的院子里,布置了一桌的膳食,然后良言苦劝温言, “我爹那种老头子,你就别惦记了,又臭又凶。” 趁冷阳不在,冷凌吃上了炸物,他把一盘炸酥肉放在了自己面前。 “要是你爹成亲,你有弟弟妹妹了,考不考虑去找你娘。” “我连我娘是谁都不知道,怎么找,你为什么这么问,是不是不死心要嫁给我爹。” 冷凌很敏感。 “你可别乱说,我早就成亲了。” 温言把他面前的大盘炸酥肉抢走,只给他留一小碗,冷凌气得哇哇叫, “还我还我,我的。” “把饭先吃了再给你。” 温言不给他吃太多炸物,消化不好。 冷凌斗不过她,只好先扒拉几口米饭,再省着吃炸酥肉,他大口嚼饭, “你既然都成亲了,那还来这里干嘛。” “你长得很像我夭折的儿子,我是来看你的。” “哈?” 谎话张口就来,冷凌的反应让温言笑出了声, “明白了吧,我是图你,才不是图你爹。” 恰好在这时,冷阳从外走进来,冷凌赶紧放下筷子,跑到冷阳身边,指着温言, “爹,爹,她说我长得像她夭折的儿子,要来拐走我。” 温言一脸黑线,怎么这么会告状。 “少听她胡扯。” 冷阳和冷凌一起上桌,婢女已经给他放好碗筷,冷阳看了温言好几眼。 温言眼翻他,冷阳笑了出来。 冷凌左瞧右瞧,不明白他们两个在干嘛,不甘受冷落, “你们看着我。” 温言转过头,对他说, “我干儿子可比你厉害多了,就不会因为吃冰块生病。” “那肯定是因为他吃的不够多,我可是吃了十二颗。” “真的假的,只是吃了冰块?” “我还去了冰窖,你干儿子肯定不敢去。” 之前,只知道冷凌吃了冰块,温言和冷阳对视,问他, “打过没?” “病才好,还没。” “鸡毛掸子找一个来。” 对于这一天,冷凌有着深刻记忆,在他吃完午饭消食后,门被关了。 他爹抓住他,让他趴好,那个女人,拿鸡毛掸子打他屁股,足足打了十二下,屁股都打红肿了。 冷凌去祖父祖母那里告状,只得到了抱抱安慰,根本不说其他,他去冰窖,确实挺该打,万一发生点意外都找不到人。 其实小孩最懂什么线能碰,能碰到什么程度,得不到支持的冷凌,再也没有去过冰窖。 距离阅兵的前三天,沈衍直接在工部等她下差。 工部的人见到他,都热情打招呼,实在没想到他是如此的俊拔,气度不比大皇子二皇子差。 沈衍坐在温言的办公间里,看着她忙碌,不少人进进出出和她确认事项。 温言也随他去,兵符她有带着。 “到现在还没清理出街道,你怎么负责的,晚上不睡觉也给清扫出来!” 温言骂人的声音,不小,那人汗漓漓, “温大人,下官这就去。” 不一会儿又有人进来报问题,沈确瞧见沈衍也在,眉皱过后和温言说事, “街道太长,禁军人手不够。” 沈确的南衙禁军负责安保工作。 “缺多少,我去借人。” “还差两百人。” “嗯,禁止线划好了吗?” “在划了,每处高位也安排了人。” “辛苦了,我现在就去借人,你稍等。” 温言拿了把遮阳伞就出门去了,时间紧迫,她亲自走一趟省去审批流程。 办公间内,只剩下了沈确和沈衍。 沈衍露出一抹笑容, “确哥,还没恭喜你做父亲了,我和夫人的贺礼还没送,改日补上。” 沈衍这段时间没有找温言,其实是在调查她这几年的情况。 不管是沈衍的笑容还是他的话,都叫沈确厌, “衍弟,过几日你就要离开大都,就不用特意花时间送礼了。 听说你和那位小顾将军情投意合,我跟阿言说一下,给你们造一对璧人像,就当是提前祝贺了。” 沈确坐在温言的桌上,面对着沈衍冷嘲。 “确哥,我夫人的名讳不是你该叫的。” “衍弟,你快点滚吧。” 傅明庭进来看到两人在,微顿后自然的打过招呼,然后熟悉的到柜前拿东西,然后又坐在温言的椅子上翻看对比账目。 沈衍看着沈确和傅明庭坐在温言的那个地,心中一股火升起,一个个都这么明目张胆! 傅明庭确认无误后,又把东西放回去,见到温言乱放物品,点心盒子散开啊,纸张乱序啊,茶杯倒着啊,花植许久没浇水焉了啊..... 他卷了衣袖,动手给她收拾整理,就跟他自己的地方一样。 最让沈衍冒火的是,他连温言的秘密锁柜都知道,拿了东西又锁好离开了。 大概过了半个多时辰,温言从外头回来了,脸颊有热红,灌下一大杯冷茶后,对着沈确说, “借到人了,两个时辰后就能到你那里报道。” “你跟谁借的,这么快。” “你管谁呢,有人不就行了。” “你说不说,不然我拒收。” “那我说了你不能拒收。” “可。” 温言又喝了口冷茶润喉,小声道, “是冷阳。” 沈确没绷住,怒道, “你敢找他,我不收!“ “刚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不能反悔啊。” 温言急了,事情还有很多,她很忙。 沈确双手抱臂,冷哼,温言在他面前告求,然后双手推他背送出门, “别计较了,快点去安排吧,还剩三天,耽误不得了,我跑得都快中暑了。” “你跟他有没有往来。” “没有,绝对没有,快去快去。” 送走沈确,温言还没来得及喘上口气,就又有人来说好多人临时改主意,要带家人来观礼。 “操他娘的王八羔子!” 温言骂了出来, “告诉所有人,因为场地有限,每位官员现在只准带一位家眷,给他们现在就发进场券,无券不得进入。” “是,温大人。” 大驸马 第159节 温言的决断快,事情处理得也快,就是有不满,也只能接受。 沈衍看着处理公务的温言,眼长久的才眨一次。 夕阳不知不觉出现,一片金澄的光照射在温言的身上,已经是下差时间,她依旧专注在看各军提交上来的将领名单。 低品衔的将领,她需要先记住,以防女帝发问。 夜幕要垂下来的时候,沈衍从外拎了食盒进来, “大忙人,先吃饭了。” “你先吃,我再看会儿。” 温言头也不抬,直到闻见热食的香味,肚子打雷一样的响起,她手捂住肚子,想压下去不要叫。 沈衍轻笑,把她面前的东西收走放在一边,一碗热腾腾的羊肉面移过去。 温言抬眸去看他,有些不敢吃,外头静悄悄,万一她有点意外,连个知道的人都没有。 她想摆脱沈衍,沈衍应当也想摆脱她,毕竟占了他正妻的名额。 温言没动,但是肚子叫得一阵比一阵响, “怎么,还要为夫喂你。” 沈衍手里拿着一个肉馅饼,咬下一大口,见温言迟迟不动, “还真要喂啊,你几岁了。” 沈衍放下肉馅饼,要去拿筷子, “我自己来。” 温言站起来,在门口朝外头喊, “还有没有人。” 很快,有人小跑来到了温言面前, “下官在,温大人有何吩咐。” “去,把这个送到户部,让傅大人明日正午前给回复。” “是,温大人,下官这就去。” 温言吩咐完,回去坐好,拿筷子呼啦啦的开始吃面,有些烫 ,她不停吹。 饥饿的她,就是烫也吃得快,嘴唇变得红润。 沈衍看着她吸溜吃面,露出满足模样,突然凑过去, “吃饼太干了,给我喝口汤。” “你干嘛不拿两碗面。” “太重了,不高兴。” “那你回去吃嘛。” “不要。” 温言没办法,停下筷子,谁知他张口等着她喂, “有没有搞错,你还要我喂。” “先吹凉啊。” 共食一碗面,温言很不自在,好在,沈衍只喝了一口,又吃他的肉饼了。 他坐在桌上,一腿叠在另一腿上,身体呈放松状态。 当顾明愉来找沈衍,告知他军中有事时,看到他不正经的坐在桌上,手里葡萄往对面人的嘴里塞。 温言被他强喂正想咬他手指,让他消停些,有人来打断了他们。 顾明愉对大都的官员都怀有警惕,她在沈衍耳边告知事情。 沈衍听后正了神情,站起来要离开了,温言叫住他, “等等。” 她去了休息的里间,把沈衍想要的兵符抛了过去, “以后别再来了。” 漆黑的单面虎牌,拿在手里沉甸甸,顾明愉看着沈衍手里的兵符,变了脸色,要抽刀问温言是从那里来的。 沈衍一掌打在她的手肘,令她肘骨发麻的把刀收了回去。 沈衍对着温言眼神冷飕飕, “不准我来,你还想谁来,中秋假期都给我待在王府,见不到你人,我把你爹娘接去。” “你有病啊,本官现在品级比你高,你以下犯上。” “再高你也是我夫人,犯上个屁,家务事。” “嘁!” 温言一脸不悦,沈衍却是笑了出来, “夫人,我先走了,你也早些回去。” “赶紧走。” 温言没好气,沈衍却是又朝她走去,在她唇上狠狠亲了一口,在她打人前松开手, “走了。” 沈衍阔步的离开了。 夜色里,顾明愉低垂着头跟在他身后,没能忍住,她开口问, “世子,那位大人为何会有萧将军的兵符。” “那是她儿媳。” 沈衍的声音中,透着笑意, “怎么从未听你说起过,夫人。” 顾明愉原是想说其他,但打转后还是说了夫人二字。 “她啊,以后再与你们说吧。” 沈衍谈及他夫人的时候,语气是顾明愉从未听过的轻快,就好比刚才,他就是被赶也要去亲人。 能让他主动的事情,除了公务,顾明愉没见过其他,但今日,她看到了。 他不是不会主动,只不过那个对象不是她。 这个认知,让顾明愉从他不澄清他们流言的暗喜,而变得酸涩,不澄清,是因为不重要,不在乎。 尽管沈衍一再严令不准惹事端,可还是有兵发生了斗殴。 他从官府那里消除记录后,面色沉青眼寒,这才是顾明愉熟知的沈衍模样。 参与斗殴的士兵,有七名,对方是南边的驻军,好在他们有分寸,没把人打成重伤,都是一些皮外伤。 七名犯事兵排列挺胸站着,沈衍站在他们面前问, “谁起的头。” “回世子,是我。” 站在左边第一个的人承认, “原因。” “回世子,他们侮辱东北军,说我们是缩头乌龟。” “那我们是吗?” “不是!” 七名士兵高声否定。 “想要证明东北军不是缩头乌龟,不是靠你们几个拳头就行,你们不是在证明东北军行,而是在坏东北军的名声! 阅兵在即,全国的军队在一起比较,现在传出你们斗殴,军纪不严,是不是让世人对我们误解更深!让人觉得我们真的不堪!” 七名士兵都羞愧的不吭声。 “对你们的惩罚暂时延后,若是没取得好名次,加倍罚!服不服。” “服!” 温言直到夜深才离开,这几日她都很晚才离开,回自己的府,走到宫门口的时候,她看到一个人影,怔住,立在了原地。 季应祈倚靠在墙上,听到脚步声,仰头望星的目光抬了过去。 今夜的夜风有些大,温言手中的灯笼被吹灭了, “季将军,抱歉抱歉,我来晚了,让你久等了,呼呼。” 由远至近的声音,想来主人应当跑得很急。 温言瞥见来人是今年高中的探花,叶青,停下的脚步又走了, 身后有何事,并不在意。 “季将军,你怎么了,我们走吧。” 叶青的手在季应祈的眼前挥,他才回过神来, “你坐马车去找你阿弟,我还有事,先走了。” “季将军,季。” 叶青叫不住人,只好自己找马车,好在,这么晚了只剩下一辆。 急促的马蹄声在身后追赶,坐在马车内的温言,身体一个摇晃,马车急停了下来, “大人,有人拦车。” 车夫马元的手,已经握在了旁边的刀柄上, 大驸马 第160节 “言言,你出来!” 温言听到是季应祈,想当缩头乌龟不出去。 季应祈已经下马,在他要靠近马车的那一刻,马元手中的刀抽出指着他, “大人,要见吗?” “马元,收刀,去旁边。” “是,大人。” 温言下了马车,就被季应祈紧抱住,紧到温言的骨头都发出抗议。 脖间有湿润,被夜风吹,凉得肌肤起颤栗。 温言沉默不语,手指紧拢。 “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我哪里做错了。” 季应祈伤痛的眼眸,令温言心中抽痛, “你什么都没错,是我为了攀附高枝舍弃了你,我不想永远待在侍郎位置。” 温言垂了眼,把实情告知,不去看他神情,她觉得自己很卑劣的伤害了他。 月下,伤心人的眼泪大颗的流了下来,高挺的鼻尖抽气,努力克制情绪,可根本止不止,反而崩溃了起来。 高俊的人,此刻脆弱的一击就能倒。 温言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她紧握住拳,指甲抠在手心,指甲盖用力到发白。 “你说要给我个家的,你个骗子!骗子!” 季应祈泣不成声的吼了出来。 “我已经不能生,给不了你家了。” 风吹起衣袍,凉意遍身,温言深吸一口气,转身要离开, “别走,你别走。” 后背被拥抱住,季应祈几乎卑微的请求, “没有孩子没关系,你别离开我。” “怎么可能没关系,你那么喜欢孩子,祈哥,你还年轻,我们,算了。” “不要,我不要。” 肩膀已经被滴湿透到了肌肤,温言狠下心,手去掰开他的手,季应祈不愿放手的抱得更紧, “季应祈,你对我没用了,松手!” “我不,我会挣功来帮你,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不要分手。” 温言心里其实并不好受, “祈哥,我。” “季将军,你在做什么,请你松开手。” 不知何时,一辆马车停在路边,而声音的主人,让温言从头凉到脚,透过车窗,可以看到周浔之面无表情的脸。 “祈哥,快回去。” 温言小声的提醒季应祈,却已是晚,周浔之下了车。 三名侍卫围住了季应祈,他松开温言,手放在腰间佩剑上, “周大人,你这是何意。” 周浔之的目光落在温言身上, “过来。” 温言抬脚就要过去,岂料季应祈另一手抓住她手臂,温言回头去看他。 皎洁的月华下,季应祈抓住他心爱的女人,不屈服于权贵,他眼神斩钉截铁的告诉周浔之,他不放手。 “言言,你眼光还真差,这种为了地位什么都可以舍弃的人,他不会爱你,离开他。” 说实话,温言觉得季应祈真的很有种,很英勇。 她朝他不停眨眼睛,示意不要再说了。 季应祈露出了笑容,扬眉自信, “再给我十年,我也能和他一样,但是我不会像他一样卖身!” 温言睁大了眼,他在说什么找死的话。 周浔之怒到的反应,语气离奇平静, “季应祈,你以下犯上,捉了他送去刑部。” “你是怕自己打不过我,所以只能让别人代劳吗。” “你,配吗。” 周浔之的语气,特别能挑起人的怒火。 季应祈不怒反笑, “我也觉得你不配,言言不知道你的过去会被蒙蔽,但你的事迹,军中人都知道。” “别说了,快点道歉。” 温言收回刚才的看法,他是不要命。 “把他和夫人拉开。” 周浔之下了令,三名侍卫朝着季应祈攻击去,马元站在温言的身边,保护她不被误伤。 侍卫的实力都不俗,季应祈放开了温言,让她回去。 温言看着被围攻的季应祈,再去看站在稍远处的周浔之,她朝他走了过去,还没开口,就被他身边的侍卫请上了马车带离。 待看不见马车的影子,周浔之抽出剑,朝着季应祈过去, “你很能说啊,继续说。” 夜色里,周浔之的眼中有着杀意。 第98章 耍帅不成,丢脸 夜黑风高,寒光乍现,兵刃交接的声音刺耳。 周浔之挑了季应祈的剑,他立即被侍卫控制住,踢膝盖让他跪下, “跪多让季将军难受,让他趴下。” 季应祈被两名侍卫按倒在地, “把他的剑拿过来。” 侍卫捡起季应祈的剑,双手呈给周浔之。 周浔之的脚踩在季应祈的左手臂上,用他的剑插进他的手背,插进了地面,喷涌的血溅到了季应祈的眼睛, “你也敢肖想我的女人,不自量力。” 染血的眼睛抬头望去, “肖想又如何,你怕被抢走啊。” 战场杀敌的男人,更糟糕的事情都遇到过,岂会被吓退。 “凭你,你算什么东西。” “至少,我没有卖身求荣过。” 季应祈露出了讥讽,很快,讥讽被凹陷进去,他的脸上被踢了一脚,紧接着又被抓住头发迫使他仰起头, “你就是连想荣的机会都没有,陆家那种货色,是你够到的天了,连陆北那个病秧子都摆脱不了,你还想吃我夫人的软饭。 十年,呵,二十年你都还是现在的位置。” 杀人诛心,周浔之看到季应祈满眼是怒,他笑着离开,擒制季应祈的侍卫也松开手,跟随离开。 季应祈拔出手背上的剑,看着剑身倒映出的狼狈自己,他自嘲, “你真是无能。” 丑时的时候,周浔之才进寝房,房内留有一盏灯,昏黄的光线下,看到温言侧身的恬静睡颜。 周浔之坐在床沿边,目光注视着疲累睡沉的人,伸指去拂开碎散发,俯身去轻吻她额头,他心中有万个念头想把她推醒问,可不忍她累。 她走向了他,不该再紧张,不过是个年轻无畏的人,什么也没有。 周浔之的手指,点着无察觉人的唇,面露苦笑,他患病了,竟然会有朝一日害怕被人知道他做过的事。 本并不在乎,亦不曾止传。 温言迷糊的醒,感觉身边有热暖,移过去贴住他抱住,是熟悉的味道,又安心睡过去,醒来的时间很短。 周浔之作了个决定,他不要温言背上弑夫的名,他去扫除障碍。 隔天,温言就跟倒豆子一样对周浔之坦白,他一指压住解释的唇, “别说,不然我要嫉妒,我信你。” 温言望着他,拿下他的手指握到手里, “其实,我早知道你以前的事。” 周浔之瞳孔一阵收缩,手指蜷紧了起来,思绪好一阵飘后,才反应过来,温言早知道,应当是沈确告诉她的, “我不是一无所知的接近你,浔之,你如何,我是知道过后才选择的,我才不是受骗的小姑娘。” 温言朝他露出了笑容,解去他心中的不安,握着他的手,传去暖意。 “你当然没受骗,被骗的人,是我。” 大驸马 第161节 周浔之回握紧她的手,一起走向府门外, “乱讲,哪里骗得过你。” “你说你胸很大,垫的。” “哈哈哈哈哈,怪不得,你之前拿我小衣翻来覆去看。” 温言笑得眼泪要出来,周浔之回想自己上当的过程,耳根子在泛红。 两人暧昧第一次春游,温言把他扑倒压住亲,他心猿意马没分辨出来, “很大很圆,想不想看它跳舞。” 温言拿着他的手按在她胸口如是说,于是有了清明游,他们的开始。 原以为一场风月交易,哪知,他深陷无法自拔。 勾引他的女人,不是没有,但不是年轻漂亮就能引得兴趣。 一见钟情只会发生在少年人身上,而成年人,兴趣产生后,在一次又一次的磨合中,感情弥坚,这才是日久生情,可比肩一见钟情的力量。 年长人的感情,亦是可以会像洪流爆发般的磅礴丰沛。 周浔之要动手杀沈衍,把事情揽在自己身上。 之前,他完全可以让温言一人承担风险,就是事迹败露,也与他无关。 可当被指着提不光彩的过去时,周浔之想到若是日后被知晓温言弑夫,她得受多少指骂。 阅兵的前一天,周浔之约谢云在河边交谈, “计划有变,换我动手,你看好她。” 谢云望着被风吹压的芦苇,沉默了一会儿, “她那瓶毒药,调换在我手里,只剩普通水。” 静夜里,有群水鸟在抓食,利爪去抓跃出水面的鱼,拍水声不时响起,秋意在晚间,已经来临,风乍凉。 两人都临时改主意了,不想她亲自涉险,担心她比自己更多。 大阅兵当天,大都的百姓早早的守候在了街道旁,最前的人脚下有条醒目的白线,距离一个胳膊外,有手持尖枪的士兵,每隔一丈有一位士兵站守。 百姓一旦跨出白线,就有弩箭射来,吓得人后退去。 大街上的人情绪高涨,都在等待,虽然谁也不知道是有何活动,但是官方这般大阵仗,还是头一回见。 不止街道两旁,高楼上也待满了探窗翘首以待的人,几乎大都所有的百姓都涌了过来。 起始点在大都的南城门,走向笔直宽阔的御街宽阔路,一路走到皇宫的南面,女帝携百官站在正南朱雀门的城墙上阅兵。 穿街而过,是为了给百姓们观览来增加参兵意愿。 每支军的军衣都有稍许的不同,将领骑马扛营旗领队伍走,士兵们步伐整齐一致。 当第一支队伍出现在人群的视线之中时,巨烈的欢呼声响起,他们每个人看上去英勇极了。 百姓们夹道鼓掌,所有人都在兴奋,一种名为自豪的情绪在同化。 人群给的反应,同样反馈给了游走的队伍们,他们油然的升起喜悦。 这种朝廷给的招兵好机会,没有谁会错过,每支队伍都想尽办法展示自己的特色,让人记住。 有一支队伍,刚出现,就迎来了大反响,一半女兵一半男兵的排列,女前男后。 女兵手持弩弓,背后背箭,男兵手持红缨枪,看上去特别的英姿飒爽,哇呼的声音不断,牢牢记住了这支军的名字。 街道上,不全是景国百姓,外国的人也都在看热闹,同样的都张大了嘴巴,喊得嗓子哑,其中燕国人,也鼓掌的起劲。 等这支印象深刻的队伍离开后,接着出现的是清一色黑甲衣,手持矛和盾。 季应祈受伤的手上套了黑色手套,牵马绳控制着速度,举旗帜的手作出信号,后头整齐拿矛敲击盾,气势非凡,引得年轻男子们热血涌。 不同的队伍都想方设法的引起百姓注意,一连串的走过后,一支特别的肃穆队伍出现。 沈衍带领扛大刀的队伍,什么花式也没有,只有异常整齐到全部一致的步伐,叫人屏息看着不敢乱喊。 百姓们肃静的看着他们经过,一会儿后全部都在交头接耳议论这支队伍。 后头的虽然也都有气势,但都不比这东北军带来的心头震动。 南宫门的墙头上,女帝和百官们看着迎面走向来的队伍,情绪同样是高昂,但是不会有太大的反应,克制的微笑。 总策划的温言,没有穿官服,而是一身醒目的白银戎装,腰间挂短刀,文官亦是有英勇模样。 她站在一处高台上,手持弓箭,瞄准一处位置,待箭射中女帝对面高塔上巨大的条幅勾子,巨幅的图像缓缓卷落了下来。 伴随着红底黑鹰的景国标志出现,整耳欲聋的声音也随之而来, “吾皇万岁!景国万岁!万万岁!” 每支军的声音合在一起,能把整个皇宫都掀翻,有些易受感动的官员们,眼中已含泪。 女帝的笑容,从未有过的深。 跟着出来的家眷们看到,心中亦是震撼激动,冷凌望着景国的雄鹰旗,对着身边的小孩说, “我以后也要这么威风。” 傅余趴在墙头边,恨不得把身体全探出去, “我温姨最威风了,全是她安排的。” “你就是她干儿子?” 冷凌立马想起了之前温言提过的人。 傅余转过头去, “没错。” 两人开始相互打量, “她打人可狠了,打过你没?” “你胡说,温姨最好了,从来不骂人,更别说打人了。” 傅余在傅明庭的严管下,小小年纪就有礼有数,在温言看来简直绝世乖小孩,那里会动手。 冷凌一听来气,说了温言一箩筐的坏话,傅余朝他一拳打去,不准他说坏话。 两个小孩在许许多多的眼睛下,扭打在了一起,站在一条线上的百官们看不见,但在下头的人,全部看笑了。 等到各自的父亲发现,立即走过去制止,一边拉一个,偏偏两人都嚣张约战, “明天东桥头,敢不敢来!” “来就来,怕你啊!” 两个小孩头顶上都压了一掌,冷阳和傅明庭相互客气赔礼,小孩斗眼的看着对方,好气又好笑。 就在此时,十几面大鼓被敲响起,所有的队伍已经排列整齐,女帝站在一辆两匹马拉的轻便马车,从每支军面前缓慢行驶,她的目光审视的一一览过。 这个时间里,温言来到了观赏的宫墙上,被很多人围上去夸赞,她一面应付一面去找水喝,她在太阳底下晒干渴了。 突然一个水壶举到了她面前,留着毛绒短发的傅余殷切的看着她, “温姨,喝水。” 温言笑着接过,拔开塞子仰头咕噜的大口喝,傅余在她旁边兴奋叽喳。 傅明庭打开扇子,给温言送上风降温,她拿下帽的头上都是汗, “没人看见我射空了吧。” 温言小声问傅明庭,她原是想秀一把,没想到有风捣乱,是安排补射的人打中的。 傅明庭却是带幸灾的告知她,好几个目力好的全看见了,当时直接都笑出声, “夸你好臂力。” “啊!这么丢脸!” 温言懊恼,还不如不秀呢。 傅余把水壶挂在自己的脖子里,只牵着温言的手,三人一起离开,大阅兵后,安排了晚宴。 晚宴并非正式宴,大殿内的中央,摆满了各色的食物,多数都是精致的点心以及各色主食,少有油腻物。 有宫侍站在一旁,为贵人们取餐。 殿内的桌椅于过去摆列不一样,两张单人宴桌拼一起,椅子放四到六把,宾客自由选择落座。 官员们都身穿便服,家眷们对这非正式宴感受新奇,再矜持的闺秀,也没忍住端了琉璃杯,和姐妹们坐在一起聊天。 温言和傅余的面前,都有一盅小鸭造型碗的汤羹,两人被小鸭迷住。 傅明庭品着风味牛肉,御厨当场用大刀给宾客片出薄薄的牛肉冻片,入口轻薄味好。 温言坐在中间,傅明庭和傅余面对面,他们三个在安静的角落里吃饭,被眼尖的冷凌看见,他吵着拉冷阳也要过去。 冷凌坐在傅余的旁边,两个小孩,之前还打架,现在又不打不相识的关系要好,一起吃东西讲话。 冷阳问傅明庭牛肉冻的位置后,也去拿了些来吃,果真风味佳,两人一边碰酒杯,一边品肉。 温言连中午都没吃东西,一碗主食糯米蒸排骨,她吃得香。 不用吃宫廷预制菜,御厨的水平彻底发挥了出来,菜食可口,不似以往不知道热过多少遍的难吃东西。 少了分食的步骤后,御厨房能够当天鲜制供应。 宴会气氛轻松,都在交谈着白天看到的各军,全国出色的精兵摆在一起,就是还未比拼,优劣也能看出些来。 当夏尤清在自己挑选吃食时,许多人都盯着他瞧,他不是瞎吗,怎么看得这么清楚。 温言也盯着他看,不由得疑问出声, “他眼睛好了?” 除了两个小孩,另外三人都皱起眉,过了一会儿,温言站起来, “我去问问。” 温言来到夏尤清的旁边,她还没问呢,夏尤清就请求她, “温大人,你能否跟我一起去找沈世子,我想当面感谢他,多亏了他,我的眼睛才能看见。” 大驸马 第162节 温言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夏尤清拉着去找沈衍,夏尤清一个人不敢面对沈衍,有些怕他。 沈衍和一众将领坐在一起,拼了好几张桌。 夏尤清到他面前,感激不尽的朝他道谢,说话语速有些快,被一群铁血眼睛注视着,夏尤清很紧张,温言站在身边才没有怯。 夏尤清知道,东北军不似其他军那般对女帝敬仰。 沈衍的目光落在温言身上,痞笑开口, “以后箭术不行,就不要现了。” 温言恼羞, “要你管!” 然后又对着夏尤清没好气, “说完了没,走了。” 说完她也不管夏尤清,自己走了,陪他走一趟已经够可以了。 夏尤清又感激一遍后也离开。 东北军从地方里走出来,看到了其他军,心中都感慨良多,将领们问沈衍, “世子,这位温大人和你有交情?” 沈衍漫不经心回, “从小一起逃学长大,同窗都有十年了。” 只有顾明愉默默的低头握拳,其他人都纷纷谈论起温言,说她年纪轻轻竟然就成为了尚书,并且还是这次大阅兵的总负责人,实在令人吃惊。 有机灵的年轻将军提出来, “世子,你和温大人交情这么深,以后让她行个方便啊。” 其他人在见到其他军的优良装备后,固步自封的心也瓦解了,也都开始附和,沈衍啧了一声, “难啊,她都不理她丈夫。” “这跟她丈夫有何关系?” 一桌人莫名其妙,沈衍看着他们, “你们若是在成亲的时候,父母代替,对方连出现都没有出现,会不会记恨?” “那还用说,都没出现哪里算得上成亲,不承认,以后见一次打一次。” 嘴快的人已经说出看法,其他人也点头,说就该如此, “我就是她那个没出现的丈夫,你们说,她会行方便吗?” 一桌人鸦雀无声,都在消化这个消息,有些人去看顾明愉。 她面无表情的回看去, “眼睛不想要,老娘给你们挖了。” 景国女人彪悍,是出了名的。 温言回去时,带着一盘金银夹花,这是由螃蟹和姜片蒸熟,取蟹黄平铺在面团卷蒸。 她还顺手带了两笼新出炉的玉兔虾饺,外皮晶莹剔透,可看见里头的包料。 傅余和冷凌一人得了一笼,傅余很肯定道, “温姨最好了,她打你肯定是你有问题。” “哼。” 冷凌哼气,但是吃着她的虾饺,也没有个反驳声。 温言化羞愤为食欲,这么多人看到她射空,脸没了。 “温大人,下次还是不要亲自上手比较好。” 冷阳才说,温言就抬头瞪他, “不许再说。” 明显恼羞成怒, “全看见了,你脸丢光了。” 冷阳压不住笑,他说完,傅明庭也跟着笑了出来, “明天恐怕都会说,温大人好箭法。” 温言捂脸,这次脸丢大了。 更让她难为情的是,她还穿着白日里英气逼人的衣裳。 “你们两个,别笑了,夏尤清的眼睛,喏,他治好的。” 温言的下巴朝着沈衍背影指去,傅明庭和冷阳同时敛去笑意,目光看过去。 再见沈衍,他的变化,太大了,过去的他和现在,简直判若两人。 原本计划在中秋宴上用毒除去他,可现在得知他身边有位医术高明的人,风险增加,万一没有毙命被救回,那可就麻烦了。 当晚,温言宿在傅宅,傅明庭的书房灯亮了一夜,计划要临时调整。 可温言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关押在宗人府的萧羽蓁,逃走了。 因为举办大阅兵,宗人府内的守卫减少变松,谁也想不到她竟然敢逃,一时间,最大的嫌疑人沈衍,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沈衍本人,弑母的心都有了。 第99章 下毒手 萧羽蓁昨夜失踪,女帝把看守她的所有侍卫全部处死,并且罪及家人,丝毫没有宽恕的可能。 夏尤清求情,被女帝抽了一巴掌,让他滚,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冷酷。 沈棠和沈衍跪在女帝面前才知道萧羽蓁失踪。 沈棠失态的擒住沈衍手臂质问,是不是他,脸上神情悲绝,沈衍这才发现原来他很在乎她。 沈衍拿掉他的手,眉皱得紧, “她离开对我有什么好处,我不知情。” 若是萧羽蓁回来,哪里还有沈衍的位置,他根本不会做这种事。 “那会不会是你手下人做的。” 女帝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东北军对萧羽蓁非常忠心。 “不会!” 沈衍斩钉截铁的否定,女帝平静的看着他, “为何这般确信。” “一山不容二虎。” 沈衍直视女帝,他的目光冷唳无情,奉萧羽蓁为主的人,已经被他给清理了。 女帝勾出一抹笑,笑容不达眼底,她的目光转向沈棠,开口命令, “来人,把恭亲王送去刑部。” 女帝怀疑的人,是沈棠。 王妃失踪,王爷要被用刑审讯,所有人都震惊了,女帝莫不是开玩笑。 沈棠看向女帝的目光极其冰冷,恨意涌出, “贱人!” 殿内跪了一地人,都低头不敢看天子。 沈棠直挺的站在那里,对上女帝骇然的目光,丝毫不惧。 沈衍惊奇的瞧着他,这还是他爹吗? 女帝冷漠的瞳孔里,没有温度的无情凝视, “别以为朕不会杀你。” 沈棠疯狂的大笑了出来, “杀了我就能把你的龌龊事掩盖吗!她爱的是我!是我!” “混账,你找死!” 女帝抽剑要去杀了他,嫉妒已经把她逼得理智全无。 黄公公冒死拦下她, “陛下,陛下不可,那是王爷!” 被侍卫抓着的沈棠,发了疯的笑,直呼女帝名讳, “沈乐潼,当初就不该救你,应该让你去死!” 沈衍脸色骤变,一阵白一阵青,心中阴霾笼罩。 女帝额头青筋爆起,失态咆哮, “拖下去,重重打!他不说出人的下落,你们全部人头落地!” 另一边,温言被谢府的人请去,然后她被圈在了府内,无论问什么,钰棋都摇头。 阅兵期间官员提前放中秋假,今日明日都是演习比拼,温言已经没有事情,就是不再出现也无妨。 温言求神保佑萧羽蓁没事,谢云不知她的重要性。 晚上,谢云回来,温言蹿过去抓住他,噼里啪啦骂了一顿, “你为什么要做这么危险的事,她要是出事我们都完蛋!” 大驸马 第163节 谢云前头听着眉都不动,听到这句狐疑看着她, “她出事会怎么样?” 温言过去把门关紧,拉着谢云到房内深处,极为小声的提示他, “阮君像不像沈衍。” 不过片刻,谢云一脸不可思议,忽又皱起眉,一贯冷肃的脸上神色丰富。 “你把萧羽蓁藏哪里去了?” “这个得问周浔之,我抓人他运送。” “什么!” 温言惊叫后立即捂住嘴,周浔之也参与了,事不宜迟,谢云立即去通知他,不能把人弄死。 大都郊外的一处农户家中,萧羽蓁被挑去脚经脉,废去了双腿,她昏迷的脸上,苍白的无一丝血色。 女帝的软肋,被谢云和周浔之掌握。 温言派人去通知傅明庭,让他先不要轻举妄动,计划有变。 傅明庭递给她消息,沈棠被关在刑部严刑逼供。 温言在房内踱步,喃喃自语, “疯了,真是疯了。” 阅兵前的女帝,与平常无异,沈衍照常参加演习比练,大都的平静保持到了中秋那天。 温言早早的“劳累病倒”在家休养,并未参加中秋宫宴,旁人只当她怕丢脸被笑不来。 女帝独自高坐,身边没有任何人,表现出众的年轻将领们,得到了封赏,于他们而言,今晚要不醉不休。 沈衍的脸上覆盖着寒霜,坐着一杯酒也不碰。 谢云和周浔之都关注着他,见他不碰酒只喝茶,一名和沈衍曾经是同窗的官员走上前去,和他寒暄敬酒。 沈衍与他喝下一杯,然后又不再碰。 等到他起身离座,周浔之也离开,谢云把宫人调换过来的毒酒壶拿在手中,朝着湖水地走去醒酒。 沈衍在半路身体剧痛,身体不支的倒在地,四周静悄无一人,侍卫被叫走谁也没有注意到他。 有暗沉的鲜血从沈衍口中溢出,毒发作的快,他只剩意识,动弹不得。 周浔之在暗中观察,不一会儿,有路过的人发现了他,惊呼命人来救。 周浔之看到赶来的太医就地救治,他假装被吸引的过去,有不少人围着在看。 女帝收到消息,砸了手中杯子,命令舞乐全部停下,她面上是风雨欲来的阴沉。 谢云借着把藏在宽袖下的酒壶扔进了湖中,毒酒稀散消失无踪。 沈衍命大,他护住了心脉,太医及时阻断毒素扩散,他昏迷不醒的被送去了一处地方。 太医们商议着配解药,此毒从未见过,一时无绪,如今只是施针阻断,若是时间久了定无解。 沈衍身边的神医被请了过来,全身蒙住只露出了眼睛,她检查过后,大惊失色,然后立即在药方纸上写下毒名,一日醉。 此毒只要过了一日,就会死去,任凭神仙也无救。 瞬间毙命的毒药大多有刺激性味道,容易被发现,而药性大又无色无味的毒药,需要一定时间才夺命。 为了防止沈衍被救活,温言特意要解药难配的毒,这一日醉想要配出解药,起码得花费两天,有些药材只能现采现制。 就是知道了毒名,太医们也束手无策了,死马医的去安排人配解药。 就在此时,有一道声音, “可否让我试试。” 夏尤清自开始就一直安静站在旁边,沈衍身份高贵,太医们谁都不敢让他试,万一加剧,后果不敢想。 叶三娘却是问他要如何试, “把毒逼出来。” 夏尤清说出了他的想法,在场人沉吟,太医使问他, “如何逼?” 夏尤清说可以先示范一下,然后让一名侍卫喝下白色的牛乳。 半响过后,夏尤清开始对他施针,侍卫先是吐出牛乳,然后又告急去净房。 此例后,赶过来的女帝命他救治。 刚发作的毒素,一时半会儿不会消失,它们和食物待在一起。 沈衍的胸口被扎了几针,紧接着他的十个手指被划开,他被侍卫扶起,一掌打在背后,脏物吐出,被插着针的十个食指喷出暗血来,发生在同一时间。 肉眼可见,沈衍的脸色由青转白,再探他脉,脉力加强,毒素确实被逼了出来。 这般,可以挨过配解药的时间。 站在屋外远处的周浔之,看到太医们松下来的神情,面上沉如水。 一名宫人得了他吩咐消失在夜色里,不一会儿,就有侍卫在女帝耳边传消息,女帝立即离开,带走了所有的太医,包括沈衍的神医。 诺大的房内,只剩下躺着的沈衍,他紧闭着眼,没有知觉。 周浔之换上了侍卫的衣服蒙着脸,手中剑即将取走沈衍命的时候,被他突然躲过。 屋内的动静很大,但是被燃放烟花的声音掩盖了过去。 周浔之之所以自己动手,一是要确定他必死,二是宫中侍卫擅自离开很容易被发现。 参与的人多,线索就会多。 沈衍躲开了两次致命剑,身上伤口让他的动作开始变得迟缓,就在命悬之际,他拼着剑插入他身体,把灯扔到床被上。 周浔之没有因有火起就放过沈衍,依旧要他命。 从死亡边缘回来的沈衍,求生意志很强,他得萧羽蓁真传,又在牙牙学语时就开始习武,他的身手敏锐,靠身体本能躲开。 外头烟花结束的那一刻,剑锋抹到了沈衍的脖子,周浔之立即跳窗离开。 沈衍捂住脖子发不出声,身体力量随之消失,彻底的陷入黑暗。 侍卫们闻到烟味,推门看到了倒在地的沈衍。 好在他这是外伤,侍卫们会救,立即堵住了伤口流血。 周浔之又坐到了宴席位上,平常的醒酒回来。 缺席的女帝,突然出现,她寒星的眼看着所有人,下令把宫门全部关上。 不安的气氛在蔓延,沈衍中毒不少人看到,已经在宴上传遍,有些谨慎胆小的就早早回去。 女帝把这些人也全部召回。 当从女帝嘴中说出东阳王的时候,谢云和周浔之嘴角有丝笑,快的好像没有存在过。 众人听到东阳王,都神色凛冽,事隔多年再回想起当初,依旧心有余悸。 萧羽蓁双腿被废,除了那瘸子王,还谁那么恨她,女帝看着底下的所有人,要揪出余孽。 最惶恐不安的要数官员的家眷们,从未面对过女帝施压下来的气氛,想要哭出来的孩子被死死捂住嘴。 先是调查毒如何进的沈衍身体,以及他遭刺时间段,哪些没有不在场证明的人。 沈衍的桌上,被原封不动的试毒,通通没有问题,可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宴上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调换很容易。 场地上的所有东西全被试一遍,并且所有人搜身,这一时间,场面混乱,有些不能见光的私物都被翻了出来。 不是毒物的被归还,与药有关的通通被带走。 没有不在场证明的人,被盘问。 周浔之说自己在湖边醒酒,身边没有人能证明,但是他看到谢云了,他把一个喝大对他不敬的人给踹进了湖里。 谢云踹人的事情,当时只有两个人看到,并且嘴严没有外传,周浔之知道,那肯定是他站在那里看到了。 被踹进湖的人,承认确实有此事。 周谢两人不和人尽皆知,谢云被用来证明周浔之清白,间接不在场,谢云面色看上去很不愉。 没有嫌疑的人,都站在一边,傅明庭佩服做这件事的人,能把女帝给调走,然后回去给沈衍致命一击又嫁祸给了别人。 下毒只有十之七八的成功性,若是换他和温言的计划,龙跃云成功与否不说,但女帝的怀疑,肯定是有她在内。 如今,沈衍有任何事,温言都置身事外。 季应祈的目光看着周浔之,他是个可怕的敌人,为一己私欲,置恭亲王一家破碎,且什么证据都没有。 周浔之轻蔑的瞥过季应祈,区区武夫罢了。 秋夜的风,已经很凉了,来参宴的人多数都穿的得体但单薄,没有谁会预见会被留下,都站在外头受寒。 和童漾过去交好的侍卫,替温言转交了东西,谢云和周浔之各自收到衣,说是他们府上的人送来的。 惶惶之夜,谢云和周浔之穿着秋外衣,手很暖,在寒露里并不冷瑟。 傅明庭僵住了,竟然,竟然不止谢云,他打量的目光看到周浔之的腰佩,难以呼吸的睁大了眼。 周浔之有感他的目光,玉润俊美的脸庞上,是深邃阴冷的眸子,他的手指抚过腰佩。 无声的承认如同大鼓敲击在傅明庭的胸口,他的脸色变得惨白。 周浔之吓唬人的举动,谢云见到了,他冷漠的眼也滑过去,傅明庭被他们两个一起盯着,倍感压力,仿佛黑暗里的恶兽包围住了他,僵直的手指用力握紧。 傅明庭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二夫的存在,并且看样子他们彼此知晓。 今晚这出,是两人一起去除碍脚石,所以,找不到毒物又能二次行刺,谢云给周浔之的间接不在场证明,是有意发生的。 傅明庭的脑中在高速运转盘理事情,他承认,现在的他,比两人要稚嫩,再给他一些时间,他绝不会输。 直到黎明的太阳升起,被困在宫中的人才回去,周浔之在马车上,看到食盒里有热腾的早膳,他命人等路通再离开,许多的马车堵路了。 谢云同样静待在马车里,打开食盒有热气冒出,久站的身体被熨贴的温饱起来。 温言无微不至的照顾,前提也是他们日后会成亲,没有谁的殷勤可以现到这种地步,这种关心,只有最重要的人才会得到,见不得他们受一点寒饿。 谢知繁被路堵得心烦,于是就去谢云的马车上找他聊会儿天,哪知,食物的香气钻进他的鼻子,进入车内,羡慕嫉妒的目光快要戳穿谢云, 大驸马 第164节 “小叔,你要是吃不下就给我吧。” 热腾的早膳,勾得谢知繁目不转睛,谢云见他讨食,把他赶下车,看不见他幽怨的目光。 谢知繁踹着一颗鸡蛋走了,心里念谢云小气,然后又比较怪家里的妻妾对他不上心,他小叔只一个就能被惦记着关怀。 他们男人在外头,也很需要家庭的温暖。 谢知繁打着喷嚏进自己马车,他不再想不通谢云会选择温言,她其实挺好的。 昨夜来送衣的人,寥寥无几个,全是家中无妾无郎的人,勇敢选择自己所爱的官员,亦是有人在。 随着年岁越长,爱人的能力也会减少,人的感情会变得淡薄,才会知得一人心,是多么的难得可贵。 真心最奢侈,勉强不得半分。 萧羽蓁和沈衍被留在宫中医治,沈棠被放后,他到宫中讨还妻儿,被女帝拒绝,还羞辱他保护不了人。 萧羽蓁坐在轮椅上,身后是沈家姐弟的争吵,她望着外头的天空神游在外,神情麻木。 被囚不是她的最后命运,原来还要把她变残废,与其他人的怀疑不一样,萧羽蓁觉得是女帝做的。 她连站起来都做不到,已经不需要再回宗人府,想把她留在哪里就在哪里。 萧羽蓁可以面对许多的磨难,包括腿残,但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东北军在沈衍手里重整起来又溃散, “衍儿如何了。” 黄公公弯腰回她, “世子还在昏迷,今夜还不醒来,就会有危险。” “去把温言叫来。” 黄公公请示女帝,女帝命他照做。 温言被急召到宫中,萧羽蓁让她一步也不能离开的守在沈衍床边,离开就杀了她。 没有任何开玩笑的眼神,加之助她的女帝和沈棠,温言毫无选择的要陪伴沈衍,唤他醒来。 温言从来没有这般的厌恨这个身份,沈衍死了难道还要她陪葬吗! 房内宫侍们都守在自己的位置,连呼吸都控制着不多吸,身体一动不动站着。 温言坐靠在床沿边,数落昏迷的沈衍, “你说你,投胎的时候不仔细些,有这种爹娘,命苦啊,连带着我也吃苦。” “下次投胎擦亮眼,富贵不富贵不重要,爹娘爱你才重要,说来你也是惨,真的,我就没见过比你更惨的人。” “醒来要面对这么多糟心事情,你还是睡吧,让他们撕咬去,何必要牵累你我,尤其是我,我不想再当寡妇了,你行行好吧,你活着多累。” 温言劝沈衍别再活,说了许多话,有些困倦了,她坐靠在床边睡了过去,手垂放在一边。 脖颈里缠绕白绷带的人,睁开了眼,缓上许久,才眼珠移动,没有任何动静的察看四周。 见自己安全,他才伸出手去握住旁边细白的手,又闭上眼睡去。 温言的话,他一字不落全部听见,但是只有神志,身体与神志剥离般,他动不了。 来换药的太医,看到他握住人的手,激动的连忙叫人去通知,世子有醒过来,脱离了危险。 一群人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温言在掰沈衍的手指,企图让他松开,但是还在深睡的沈衍,死握住根本掰不开。 不管她用何种办法,沈衍就是不松手。 温言转头去看身后的人,从头凉到尾,他们三人看沈衍和她的目光,欣慰。 毛骨悚然的恐慌攫住了温言,他们或许不够爱沈衍,但是他们本身就稀薄的感情,也只给了这个在乎人的儿子。 现在看到沈衍拽紧她,表示着在意她,那温言本人的任何意见都不重要,他们绝对会满足沈衍,她就不可能会有自由,她属于沈衍。 在众多期待的目光中,施过针后的沈衍幽幽转醒,他一一看过后,目光只落在温言身上,手握紧她,干涩轻声, “阿言,我不会让你当寡妇的。” 温言面无表情,想挣脱手但抽不出来,她咬牙, “谢谢你啊。” 沈衍露出了孩子气笑容,灿烂欢喜,让身后人都沉默,他对温言的喜欢,都看出来了。 “等衍儿恢复,你们重新办婚礼。” 萧羽蓁的话,女帝和沈棠都同意,沈衍第一次对萧羽蓁真心实意感谢, “娘,谢谢你。” 萧羽蓁触动的望着他和温言,沈棠笑骂他, “臭小子,当初还不承认。” 温言活见鬼的看着沈衍脸红,其他人却是笑了出来,温言被沈衍的目光看得粘腻,瞪他别看了。 沈衍朝她笑,谁也不看,目光里只有温言。 倒映的瞳孔中,干净明亮,温言别扭不看他,沈衍用过去的调调, “阿言,我们成亲啊。” 第100章 前夫不是好惹的 不管中秋宴上发生过何事,节后的早朝依旧准点,政殿内有着大臣们发言的声音,温言心跳的有些快。 在早朝的尾声,温言站出来,说有事请奏,得到允许后,她深吸一口气, “陛下,臣奏请与世子和离。” 御赐的婚姻,想要和离需要女帝降旨。 温言的奏请,若干大臣都用有色目光去看她,沈衍受伤,萧羽蓁变残废,沈棠和女帝起嫌隙,她嫌弃夫家落魄,急急要和离。 “为何。” 女帝听不清情绪的问话,温言撩开官袍跪下, “臣有疾,无法生育。” 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女帝和沈棠都皱起了眉,太医被宣进来,当场验检。 不能生育的女人,都有一条寒脉,可以准确判别,五个太医,全部得出结论,她的寒脉清晰,加上她年岁已不小,确实生育非常困难。 这样的结果,女帝和沈棠一时犯了难。 距离沈衍下一次回来,不知道要过多久,若是别的女人生下孩子,不是嫡出名不正。 朝堂上一片寂静,就在女帝下决心要下旨和离时,外头传来沈衍求见。 “宣。” 女帝听听当事人意见,沈棠却是有不好预感的皱眉。 沈衍站在温言身边, “臣不同意,臣知她不能生,并不介意。” 沈衍坚定的目光,让女帝有了犹豫,他没有孩子对女帝来说是好事, “陛下,难道你是想让我们绝后,请陛下下旨和离!” 沈棠站了出来,他说出绝后这么严重的词,百官们看女帝的目光很异样。 不管是谁,无后是很严重的事情,女帝要是做这种事,大臣们还真的会阻止她。 沈棠被沈衍杀气的目光看着,也不变色,力求要和离,黄公公收到小太监的消息,在女帝耳边附语。 沈衍紧张的看着他们,萧羽蓁若是拆散他,他一定把东北军给废光。 女帝听到萧羽蓁说由沈衍自己决定,眉都舒展了,她开口, “既然世子不介意,那就。” “臣不同意,请陛下宣旨和离!” 沈棠不退步,萧羽蓁和沈衍心大意气用事,但他不能让沈衍犯错,若是后继无人,东北军不一定会像现在这样拥戴沈衍。 沈棠态度强硬,他朝中的势力,站出来说话,都赞同和离。 越来越多的大臣,不约而同的站出来,他们全部都支持沈棠,几乎有半个朝堂上的人, “陛下,请降旨和离。” 群臣一起上谏,就是女帝一意孤行,也得再思量,女帝的脸色铁青,看沈棠的目光恨不得杀了他,这恶人要她来做。 在群臣的第二遍催促下,女帝才不情愿的下旨,沈衍手指发响,恨意十足的看着沈棠。 “散朝。” 随着尖利的嗓音想起,众人有序退离,温言接过圣旨后也要离开,被沈衍抓住手臂,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衍眼中的暴戾让温言后退一步, “我若是瞒着,你离开我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温言望着他, “我只是想平安,有错吗?” “借口!你宁愿让所有人知道你有疾也要和离,肯定不是这个原因!” 沈衍知道温言在乎她的父母,不会伤害他们。 “松手!” 温言不想和他再多言,沈衍却是要带她走,他冒出了疯狂的念头,要把温言带去东北,只要萧羽蓁同意,就能办到。 温言抵制的不肯和他走,却是被拖着走,根本挣脱不出他的手, “你快点放开我,我们都和离了。” “呵,你当我什么人,想结就结,想离就离,跟我去东北!” 大驸马 第165节 沈衍阴测测的话,吓得温言大声呼喊求救,怕他真做出来。 拐过一道宫墙,在长长的巷子里,沈衍前面站着一道身影,身穿紫色官袍,面色不愉的看着他抓人的手。 沈衍眯起眼, “周大人,有何事。” “放开人,让你过去。” 周浔之站在巷子的中央,身后空荡无一人。 “我说不呢。” 沈衍捏紧了温言的手臂,她疼极了。 “那你就走不出这里。” 一道声音从背后响起,沈衍转过头去,谢云不知何时站在那里。 “与你们有何关系,要来阻我。” 周浔之和谢云没有回答沈衍的话,而是一齐发动攻击,前后夹击。 沈衍一个人难以对付他们两个,他腹部被踢到,后背又挨了一掌,脖颈的伤口开裂有鲜血渗出。 温言冷漠的站在一旁望风,听到有脚步声, “浔之,彦川,来人了。” 周浔之和谢云停了手,三人没有回头的离开。 沈衍望着他们的背影,眼中是化不开的浓稠暗色,他知道是谁要杀他了。 沈衍找萧羽蓁,提出了一个要求, “你若是能做到,我这辈子什么也不干,就重现东北军的荣耀!” 萧羽蓁问原因, “我要让她后悔没选我。” 沈衍报复的心,熊熊燃着。 萧羽蓁答应了,当晚,女帝来找她的时候,她主动的抱住女帝,脸埋在女帝的腰腹上。 女帝先是僵住,然后用力的回抱住她,支支吾吾的解释为何下旨和离。 “衍儿很伤心,除温言外,杀光温家人。” 萧羽蓁仰头望着女帝, “乐潼,温言欺负衍儿,帮他出气好不好。” 女帝几乎不假思索的说好, “她欺负衍儿,朕给你报仇。” 只要能让萧羽蓁这般对她,女帝根本不在乎别人的几条命。 但突然满门抄斩要有罪名,女帝给温隐做了圈套。 苏沉知道时提醒温言,却是已经来不及,温隐被司衣卫当场射杀断气,因为他抗旨不从。 温言匆匆到温府时,看到父母的尸体,她膝盖软下,在地上爬着过去, “爹!娘!” 后头跟过来的傅明庭,看到满地的插箭羽尸首,童年时的一幕涌现,他寻找还活着的人,想知道怎么回事,可找遍全府,没有一个活人。 夜里的灯却是亮堂堂,看得清满地的尸体,毛骨悚然的静,浓血腥的味冲鼻。 温言悲痛欲绝的哭声,让人听了不忍,在附近做完任务的金甲子们,味道了浓重的血腥味,过来查看。 站在高墙上的黑衣们带着黑兔面具,见到了满府的尸体,好像被灭门了, “首领,那边被发现了。” 姜伯渔看到温言的父母都死了,他们只她一个亲女,如今只留温言孤零零一人, “走。” 姜伯渔离开前,回头看了一眼,温言悲绝的脸上全是泪痕。 隔天,温府全部挂满了白,这时消息才扩散了出去,而温隐犯事的事情也都被知晓,有着铁证物和人证。 温言独自一人料理丧事,诺大的温府,只有她披麻戴孝,在灵堂守孝。 苏沉晚上的时候会过来帮忙,替换温言休息一阵,他是苏夫人那边最亲近的人,臂上戴白,在灵堂内给烧纸。 冷阳带冷凌来过,磕下三个头,冷凌抿着唇看红肿了眼的温言,心下已然明白,她是他娘。 头七过去,温言给父母下葬,回来抱着牌位痛哭,傅明庭站在门外,照看着她情况。 御赐的华府,温言搬离,回到了温府,保留着过去原有模样。 纵使与过去无二,可人已不在,万籁俱寂时,可怕的静寂的覆没住温言,她疯了一样的逃跑出去,傅明庭跟在她身后追, “温言,前面有车,小心!” “吁——” 紧急拉停的马车,傅明庭把温言护在身前,手臂被擦伤,他感受不到,只紧张的去看人,生气道, “万一撞上怎么办!” 温言蹲了下去,双手抱头,手指插在发间,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好像看到爹娘站在那边。” 马车夫看到两人穿着皆不菲,告知车主人,车主人下车来赔偿,傅明庭让他离开,不计较。 马车哒哒哒的离开了,傅明庭拉不起蹲着的温言,于是横抱起她,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 温言安静的倚靠他胸前,泪湿了他的衣襟,怎么也流不尽。 温家养女温书蕴,暴毙在家中,她的丈夫儿女都未幸免,聚义山庄把他们全部解决了。 是温书蕴栽赃温隐,才会出现铁证。 叶三娘看到祁云昭的时候,胆快吓没,她惊恐的看着他, “庄主,庄主,不要。” 祈云昭挥剑,没有一丝的犹豫。 “你,你。” 祈云昭发动内力的时候,五脏剧痛喷出血来,剑抵在地上,撑住身体。 叶三娘拿下脸上的蒙布,露出张不人不鬼的脸,她扭曲的恨意看着祈云昭, “你们把我变成这副鬼样子,我也要让你们尝尝这滋味。” 叶三娘的房内一直有毒,她一直害怕被再杀,因此一直生活在有毒的环境里,皮肤溃烂见不得光。 就在她要反杀祈云昭时,一道清脆声音响起, “师父,好久不见。” 俏生生的姑娘出现,月光照在她身上,好一位清灵美人。 祈小河十指夹药弹,蓄势待发的看着叶三娘。 叶三娘冷笑, “凭你三脚猫的功夫。” 她依旧朝着祈云昭出手,好几颗药弹砸中叶三娘。 在瞬间,磷火燃烧起抱她包围,叶三娘滚地灭火,却依旧无济于事,跑到了外头水缸跳进去洗掉才灭。 等她回去,已经没有了祈云昭和祈小河的影子,叶三娘去找沈衍,想让他派人去踏平聚义山庄。 沈衍却是对她徒弟祈小河感兴趣,问医术水平,叶三娘心中警报声不断,说她只学到了点皮毛,沈衍这才不再问。 派人的事,她全当没提过离开了。 因为温隐是犯事而逝世,来吊唁的人并不多,才与世子和离,温家就只剩下温言,很难不让人多想。 丧事料理完,温言整个人清减了许多。 她要杀沈衍,沈衍报复她,她可以接受这点,但温言不能接受女帝诬陷她爹,让他不清白死去。 温言重新回到朝堂上,被针对了。 她坐在尚书位上,其实碍了许多人眼,如今温家出事,想趁机拉下她,却是没想到,她反击的又快又狠。 早朝上,她爆出民间出现放高利,资金达到了一个恐怖的数字,并且隐晦提示有官员们参股。 被她参出这件事,许多人背脊在冒冷汗,按律,若是官员放高利会被罢官。 温言站在殿中央,无惧撕开罪恶利益,得罪许多人又如何,她让女帝看看,她这个君是如何失败。 这么多人利益团,女帝如何打击。 “工部尚书,朕命你彻查此事。” “臣查不了,此事不归工部管,还请陛下另选他人。” 温言拒绝,高额放利,怎么也轮不到工部管。 众人见她不接差事,心下松口气,纷纷附和,说不该由工部查办,应该是大理寺和户部的事情。 温言从大殿中央站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她漠然的看着前方,全然不管她爆出来的问题,引得朝堂上吵不休。 最后,由大理寺出身的兵部尚书,江岫白接管此事,女帝给了他三个月时间。 散朝后,温言被各种冷目包围,甚至有几个人堵住了她, “温大人,如今温家只剩你一人,悠着点吧。” “女人这么厉害,没人敢娶你。” “不说倒忘了,温大人不能生,哪里有人会娶她。” …… 大驸马 第166节 冷嘲热讽的话,温言全然不在意, “那本官成亲的时候,就不邀请几位了。” 温言离开的背后,有嗤笑声,说谁会得失心疯娶她。 两个月后,没有人再笑温言嫁不出去,大半个大都的社交圈瘫痪了,全部被一个消息震惊到无以复加。 他们收到了周浔之和谢云的喜帖,时间相同,地点相同,喜帖上的地址,写着温府。 是谁在开玩笑? 清晨,国寺宝相寺前,一辆暗色奢华的高顶马车停下,率先下来位霞姿月韵的男子,他伸手去扶人。 白皙柔骨的细长手放在了他手里,踏凳而下,而她的手,一直在身边男人的手里,不曾放开,两人并肩往寺的深处走去。 来上香的官家太太,看到,久久回不过神来,草草的捐了香火钱,连爱吃的斋饭也不享用就离开了,要回去告诉自家老爷所见。 温言宝相寺,是找她的大哥,温栩。 他自小聪慧,可慧根太灵,十二岁那年看破红尘跟着方丈出家了,温伯候和苏夫人哭得昏天暗地,可也没舍得勉强他。 温栩出家后,劝养父母只要再收养一个,就会有他们的亲儿。 五岁的温书蕴被接养到温府时,瘦弱饥黄,她是已故正室女,不被关注的生活在偏远院子里。 她在温府,得到了善待,甚至因为温言还步步高升。 清晨的鸟语婉转悦耳,晨阳温柔。 禅房内,僧人背对着来客,手里敲着木鱼,双目闭合。 阳光照在他的灰色僧衣上,尘在浑浊翻涌, “爹娘死了。” 木鱼声依旧,不曾断或缓, “我杀了内奸温书蕴,连同她的儿女。” 闭合的眼睁开了,倒映在地上的影子,手里拿着一把匕首, “她死的时候嘴里在忏悔,说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你还俗,想让你为爹报仇,你会吗?” 背后的影子在靠近,僧人闭上眼,敲鱼诵经,匕首贴在了他的脖间里, 微微黝黑的脸上,神情平淡至极,手中佛珠在转动。 温言一脚踢了木鱼, “说句话会死啊!” “吃饭了吗。” 僧人净明的眼里,倒映出暴躁的人, “我让你吃,吃你个头!” 温言揪住他的衣襟,僧人咧嘴笑, “我饿了。” 温言把人打了,僧人一直笑着不还手,好似在故意激怒她。 温言打人打得累了,僧人嘶嘶的起身,脸上被打了好几拳,全然力气不是很大,但也很疼。 “你干嘛故意找打。” “女施主,你讲不讲理。” “哼。” “早膳有素豆腐包子,你不去我去了。” “你个和尚,这么贪吃。” “去晚就没了。” 温言骂咧咧跟在他后头,一起去吃素包子。 僧人们看到觉圆带着个女子来一起用饭,好奇问他是谁,寺里香客们用食在另一边。 觉圆不着调的嘴一撇坐着的温言, “我的俗家女儿。” “哐啷”“咚”的声音同时响起,相撞的人摸脑袋道歉,然后又异口同声, “觉圆!” 觉圆快速在窗口领了包子走,嘴里迫不及待塞进一个,脚下生风。 宝相寺方丈在和周浔之下棋,等听到弟子来说觉圆带他俗家女儿在用斋饭,方丈一口茶喷了出来。 不带脑的乱传,一句玩笑话,被传的有模有样 。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不可能真的有清净,佛也只能闭眼不见。 方丈把蠢弟子骂了,然后让觉圆过来。 温言和觉圆在路上走时,她说他, “你是猪吗,你竟然吃了十一个包子。” “女施主,你又骂我。” “你说请我吃的,到头来就是我看着你吃!” “我可没这么说,我只问你去不去。” 两人闹闹的来到方丈的禅院中,温言气呼呼 到周浔之身边, “浔之,这臭和尚居然一个包子都不给我,让我看着他吃,气死我了。” 周浔之挑眉惊讶的看向觉圆,温言看上去有生气许多,眼中不再是死谭。 觉圆摸脑袋,在挨方丈的训,说他乱开玩笑,现在到处传他有女儿。 “我哪里知道他们连这都信,女施主,要不要认个爹。” “温栩,我看你是还想被揍!” 方丈眼皮子掀看温言去, “女施主,觉圆日后继承老衲的衣钵,还请手下留情。” 老方丈紧张弟子,怕被带走还俗去,尤其是他们有这个能力。 温言冷冷看着方丈,没有回应。 觉圆宽方丈的心, “方丈,女施主已经给弟子一顿拳脚吃了。” “如此,善哉,女施主,以后常来啊,觉圆壮的很。” 方丈笑着招香客,觉圆苦皱了脸, “方丈,弟子的脸也是脸啊。” 温言离开宝相寺后,转头问周浔之, “要不要出去接个野吻。” 周浔之咳了起来,把耳朵都咳红了。 温言笑了起来,冬阳煦暖,她在阳光下笑得烂漫。 第101章 人在高处,盛气凌人 趋炎温言的人,达到了前所未有,拍不了周浔之和谢云的马屁,就去讨好温言。 之前狙击她的人,悔得肠子青。 温言可不是菩萨心,记着他们当时的落井下石。 这日,早朝散后,在众目下,温言被三公主沈枝意甩了一巴掌,温言转头就打了陈煜安一巴掌。 沈枝意暴怒,陈煜安呆愣。 温言眼寒的看着沈枝意, “本官正二品大员,公主记住了,今日看在浔之的面上,就不送你去刑部了。” 以下犯上,不是轻罪,沈枝意虽然贵为皇女,但是品级上低于温言,动手打上官,要吃杖打。 “你送啊,你送我去啊!” 沈枝意刚从外抗海寇回来,就被周浔之再婚的消息震得心不宁。 陈煜安抓紧了沈枝意,不让她过去,她犯错,周浔之肯定会怪罪他。 想到谁谁就出现,周浔之从后过来, “原以为你这回长进了,没想到还是如此。” 周浔之的声音,冷得连让陈煜安都觉不妙,手用力捏沈枝意,让她消停,但, “爹你昏头了,是不是她勾引你,她这个贱人。” “啪!” 沈枝意的脸被打转了过去,她捂着脸不可置信,周浔之审判她为扶不起, “煜安,以后你们的事,不要再来烦我。” 周浔之带着温言一起离开,陈煜安眼中尽是阴骛,他凉凉看沈枝意, “公主,这下你满意了吧。” 说完,他抛下她也离开,沈枝意鲁莽冲动,不是一次两次了,陈煜安也会累。 沈枝意站在那里,被各种目光隐晦的在讥笑,当真有笑声出现,沈枝意杀气的眼看去,沈耀摇头, 大驸马 第167节 “原来你出去一趟依旧没带脑子回来,太高兴笑了出来,别介意啊。” “沈耀!” “我都替周大人辛苦,你们验过血没,看着不大像。” 沈耀嘲笑沈枝意,从小到大不计其数,沈枝意嘴笨总是受他欺负 ,可到底长大了,她讥讽回去, “说到辛苦,你可真有一门好外戚,姐妹共侍一夫,哈哈哈。” 陆北算计了他,虽然根本无实,但是她几乎□□的和他处一室,被众宾客看得实实,一口恶气梗在他心里。 陆家姐妹夺权白热化,沈耀袖手旁观,根本不管陆家乌烟瘴气。 沈耀和沈枝意恨恨看着对方,沈确从身后出现,平淡无澜的声音, “阻止他们,还来得及。” 三位皇子皇女站在一起,目光打转, “天要下雨,爹要成亲,哪里管得了。” 沈枝意拒绝,先离开了。 和她爹闹不愉快是一回事,和敌人一起算计她爹,她又不是真的傻。 沈耀看着离开的沈枝意, “大哥,你的算盘太响,三妹都听见了。” “原来你想有个小娘。” 沈确话的语气,带着惊奇,沈耀咬住牙,甩袖走了,去他娘的小娘。 沈确皱着眉,两人都不反对,或者说反对无效,他看着远处一角,脸上全是阴霾。 在所有人的不看好中,一女二夫的婚礼即将到来,时间在五月初五,黄道吉日。 温言把温府一些地给拆平了,推成草坪,人工湖从中穿过,她可以在府内骑马放松。 婚礼的形式,省去了许多步骤,因为三人都没有高堂,需要证婚人,温言找到宝相寺的方丈,一顿威胁后,觉圆替他答应了。 在人走后,方丈觉得自己离圆寂不远了,敲不孝徒的脑袋。 温言很上心的布置着婚礼场地,两位新郎很扭捏的问她一定要说那种肉麻话吗。 温言非常肯定的要,若是错过这次,她这辈子就听不到这两人的情话。 周浔之和谢云之后都是一副有心事的样子,别人还以为婚事要黄,小道消息乱飞,众说纷纭。 第一批宾客到来的时候,其实心中是有疑虑的,等置身在花的美丽世界中后,官员根本叫不住自家夫人女儿不要乱走,她们全当没听见的去看新奇美丽物。 宽阔的草坪上,布置的美轮美奂,灯笼似满天星的挂在头顶,一顶顶轻纱帐蓬搭建,帐篷四周视线不受阻,摆放着长方形餐桌椅,桌上放着名牌。 湖边搭建了一个两步台阶的月形木高台,背后是一棵盛开海棠花树,湖面上摆满了湖灯。 被摆造成各种形状的月季花台上,普了浅粉色的餐桌布,上下两层摆放着各式糕点,摆盘精致,排列有序,许多姑娘夫人都被吸引到这里。 大回字型的总厨台上,摆满了小炭炉,上头放有擦得锃亮的银盘,厨子们在中间,将现制特色菜。 许多来参宴的小女孩头上,都戴着一个编织的花环,开心的跑着笑着,有些大姑娘很眼热,但是不好意思去拿。 时间未到,来早的宾客们除了糕点之外,还有烤物提供,甚至一个木桩上牵了只洗干净的羊,不少小孩拿放在旁边的草喂它吃。 冷凌和傅余霸道的不给其他人喂,眼瞧着要打起来,管家又牵来一只才化解。 原本带着严肃心,想坐坐就走的人,不知不觉的想把场地逛个遍。 而许多年轻姑娘夫人们,不是在湖边的小船里,就是在花架下的“索道”,一块块横木用锁链拼接的长道,想要穿过,需要平衡,她们挑战难度玩得开心。 每个人,都能找到感兴趣待的地方,不需要一直坐在座位上等,不喜寒暄的人,实在觉得好。 两位新郎,在人工湖的两座桥前迎客,两人身姿如松,面容俊朗,身穿红衣,分别左右肩头金绣凤头,袖子上一圈凤纹。 见到他们两个的,就是年轻貌好男子都自惭形秽,不及其神采。 当一群和尚敲锣打鼓揍起凤求凰的时候,宾客们全部都好奇的走回去。 和尚们坐在湖边木台旁,以寺院风格的乐曲演奏著名情曲,和尚们都生无可恋脸,只有觉圆在笑,二胡拉得投入。 已经没有人想早早回去,而是都在期待婚礼的开始。 吉时刚到,身穿红衣,身前斜绣一只华丽金凰,头戴冠的温言,双手牵红绸,两端连着周浔之和谢云。 三人一起出现的视觉效果,很强烈,也惊艳。 身穿豪华袈裟的方丈,站在高台上念着证婚词, “喜今日嘉礼初成,良缘......” 三人在证婚词中来到了台上, “拜天地。” 三人一齐朝天地跪拜, “拜夫妻。” 温言面对两人拜下, “礼成。” 两位新郎突然一齐单膝跪地,立下婚誓, “爱宝。”/“卿卿。” “此生绝不辜负你!” 宾客们全部瞪大了眼,姑娘夫人们捂烫脸,眼眸中兴奋。 温言笑得毫不矜持, “夫君,我也绝不负你们。” 凤求凰的曲乐重新揍起,不知是谁带了头,鼓掌声响亮,周浔之和谢云脸微微发红,说出誓言,有点害羞。 傅明庭垂下眼,转身离开。 走过水桥的人,不止他一个,几道身影都不回头,心中涩得根本无法再待。 他们,怎么可以是真的相爱,卑鄙小人,怎么也能是真心。 同僚宾客们,没有谁早回,和尚们的喜曲太幽默,食物太美味,场地夜景太迷人,孩子们奔跑笑声太欢乐,都构成了不醉不休的夜。 新婚夜,两个新郎被灌得烂醉如泥,爬都爬不起来,温言照看他们来回走,一夜没睡好。 三人的婚礼,被津津乐道的传出去,温言的策划能力受到广泛认可,这么尴尬的婚礼,居然办得极佳。 傅余回到家中,手里还有盏蜜蜂灯,他问下人, “爹呢?” “大人在祠堂。” 兴许是今日玩得高兴,傅余不怕祠堂鬼的举着灯去找傅明庭,想提和冷凌一起读书。 彩娥拦着傅余,摇头,然后稍稍开了条门缝,一道竖亮光照在傅余的身上,他看到向来好仪态的父亲,坐在地上灌酒喝,不是一壶壶,而是整坛。 清隽的脸上全是酒啧,脸颊已经有了坨红,他不管不顾的仰头喝。 傅余最近有学到个词,叫借酒浇愁,他觉得很应景。 门缝关上了,傅余好似懂又不懂的离开了,他无端的为父亲难过。 冷凌回到府上的时候,手里也有盏瓢虫灯,他想偷偷溜到自己院子,他和傅余玩得尽兴久,现在已经很晚了。 “站住。” 冷凌哀叹的转过身来,不情愿的开口叫, “爹,你还没睡呢。” “做什么了,这么晚回来。” 冷阳在堂厅前练棍,冷凌回来,动静一目了然。 他一身黑色劲衣,身上汗流了不少,面上的冷肃很重。 “和傅余在一起玩。” “去洗澡,饿不饿。” “不饿,温大人给我们准备了宵夜,我和傅余洗过再回来的。” 冷凌挠挠头,看到冷阳变得冷飕飕的眼,他的手放下了, “她今天成亲,还有心思理你们两个。” 冷凌摸不清冷阳这话是什么意思,语气他听得陌生,但他回答, “温大人还陪我们玩了会儿钓鸭子,和我们一起吃夜宵,灯漂亮吗,是她小时候自己做的,送给我了,傅余的蜜蜂......” 眼色这东西,有时候不能指望小孩有,冷阳打断他, “成亲当日还能有时间陪你们两个小孩,她夫君没意见?” 这问题,冷凌答不上来,他瞧着奇怪的爹,试着问, “娘成亲你不高兴?那当初你们干嘛不成亲?” 轮到冷阳答不上来,他让冷凌回去睡觉。 冷凌一步三回头,嘴里念着奇怪。 冷阳站在月下,丝毫没有睡意,手中棍打击在地上,震到手心。 没有谁能想到,被弃又不能生育,她会嫁得那么好。 不是没有想过干脆名正言顺,可还是犹豫。 今夜失意的人,全是心存犹豫的人,不能跨出那一步。 沈耀手中拿着把刻刀,木雕的短发人像惟妙惟肖,他手里的刀划过脖颈,稍按,下一刻,人头断落。 他的脚底下,已经有了好几颗的人头,全部都长得一样。 沈耀披散着发,眼里只有手中的木根,手上被划出许多的小伤痕,着了魔一样不停止。 大驸马 第168节 他想不通,见不得光的他们怎么就变得光明正大,一直想不通,手就一直不停。 整个五月,大都的社交圈,都是关于最有权势的两个男人为爱做平夫这件奇幻的事情。 虽然没有人敢议论女帝被打脸,但是几乎都暗暗在笑她把平民当宝。 周浔之和谢云对夫人的示爱,全大都贵女在嫉妒,谢府到温府的一条街两边,种满了海棠树。 而周府到温府的街道两边,种满了银杏树。 芳菲月,走过一路繁花;秋色亮眼,黄叶压路铺满道。 改名的海棠路和银杏路成了地标,见证着一段佳话。 大都的百姓虽然不知是谁种下,但是一路走过欣赏,只觉浪漫,尤其是坐人力车经过时,直观感受春与秋的美。 站在高楼处,可以看到这两条花树路,不少文人墨客,都为两条街留下了诗词赞美。 一时间,男子赠物,不管多贵都成了俗气事,气得有情郎们骂,示爱这么高调做甚。 浑然不觉高调的周浔之,会肆无忌惮的和温言穿同色衣出现在宴席上。 表面冷淡内心暗喜的谢云,会点缀的和温言身上同色。 三人不会同时出现,而是错开,温言只和其一人同赴宴。 原本不看好他们的人,都在阴暗的希望他们感情破裂,觉得他们肯定维持不了太久。 十月,秋最美的时候,龙颜大怒,朝廷震动,拖了大半年之久的民间放利案子,进一步的暴露问题。 参股的官员为了拿回自己的份子钱,让有权限的大理寺少卿把冻结在国民银楼的钱解冻,迅速把钱汇走,又给自己汇了一笔钱,然后悄悄被连降四级的到了衙内当差。 案子被调查清楚后,原大理寺少卿被抓时,要追责三级,真正参与的人,一个都未被涉及到。 而那些汇出去账号,全部失踪了,追查不到。 废了大把的力气,最后只抓到了一只替罪羊,甚至这只替罪羊,在刑部用刑前,负罪自杀了。 女帝如何能不震怒。 民间被骗取积蓄的人家,数不胜数,走投无路下,不是投河自尽就是发疯抢劫。 因为律法严禁卖儿卖女,不少人想办法收高额的彩礼,一时间,有了不良的嫁娶风气。 兵部尚书江岫白,个人能力是很强,但是官场单打独斗,他这边一有动作,其他人就已经知晓应对,永远面对一堵墙。 此次能查清楚,也是亏了大理寺丞,六品小官叶青。 她假装被高利诱惑,伪装平民的身份投钱进去,接触到了吸收百姓血汗钱的管事,接着一步步摸到线索。 案子查清了,但什么没收获,早朝上女帝把所有人都骂了一通,却又无可奈何。 把人连降级挪地,温言知道,是陈聿修指点的,周浔之夸他有才。 议政殿上,官员们都一副惶恐的神情,但心底到底什么想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官官相护的墙,就是女帝,也打不破,忠于她的臣子,全是孤臣。 女帝面色铁青的离开,江岫白跟随她去往御书房,其余人散朝离开。 温言和傅明庭交谈的一起走, “在大都的人果然都是人精。” “现在知道你以前多傻了吧。” “多亏了你点化,这样吧,我给你立块长生碑。” 温言开玩笑的话,惹来傅明庭不雅白眼, “以前叫先生,现在就是你。” “你还不是经常笨蛋的叫我。” 两人说着无关紧要的话走着,前头三三两两的人,也都是聊着天,根本没把女帝发火当回事。 沈枝意和陈煜安陈聿修两个智囊站在一块,三人脸上都有着笑意。 温言经过他们的时候,沈枝意敛去笑意,然后在陈煜安轻咳的提醒下,不情愿的叫住温言,来到她面前, “温大人,多谢。” 若是没有暴雷的唱黑脸人温言,就没有给施救办法的大人情。 温言轻轻点头,打过招呼就离开了。 温言虽然有两位高位夫君,可她从来是自己解决自己的事,不会轻易去麻烦他们,她自己立足于官场。 原本她的反击不会这么轻,是陈煜安陈聿修找到她,请求她到此为止。 否则,按照被她揭露出来就提心吊胆的那群人,哪里这么好收场。 也是因此,温言脾气还算好的风评出来了,至少是个能谈的人。 就在一群人都打算轻松当差去时,突然,一个愣头青跑到了一位大人面前。 叶青对着刑部司的郎中不敬,义愤填膺的说他用私刑,才逼人自杀。 那位郎中大人,笑眯眯的听她说完,然后转头让其他人作怔,叶青以下犯上,招来侍卫,把叶青压到刑部杖打。 看着一切发生的秦墨为,被同僚拍肩,说, “有这种人在手底下,很辛苦吧。” 秦墨为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同僚们安慰他出主意, “找个理由让她犯错,打发的远远的。” “但有她在,其他人很团结。” 意味深长的微笑出现在同僚们的脸上, “小秦大人好度量。” 等人离开,秦墨为面上退去客套,并没有打算去刑部为叶青说情。 性子耿直的人,不撞一撞头,是不会知错的。 刑部大牢,叶青被人大力按住,嘴里堵住布,闷实的板子砸下,小吏丝毫没有因她是官员而下手轻,打足了数才停。 叶青白着脸一瘸一拐的回去,到了当差地,还被上司塞了许多的案子整理,淤肿的屁股坐在椅子上,疼了一整天。 秦墨为的办公间内,叶青把案卷交给他,努力绷直了腿,走路看起来怪异。 在她放下东西后,秦墨为就让她就可以出去了,一句关怀话也无。 叶青耷拉着肩离开,走路露出瘸拐,但身后静默无声,办公间门合上,她没精神的离开。 秦墨为翻看着案卷,案子正是温隐的结案卷,被不清白的离世,他把这份案卷锁了起来,以防消失。 若是想翻案,必要有旧案卷。 温言几乎没有踏足过大理寺,今日破天荒的来找秦墨为,想看案卷。 秦墨为公事公办的脸,拒绝她查阅。 温言眉一竖, “这点忙都不肯帮。” “温大人莫要强人所难。” “为难你什么了,看一眼罢了。” “温大人请回吧,下官要做事了。” 秦墨为不为所动的坐着,温言走过去双手大力拍在桌上,“嘭”一声,杯盏震响, “秦墨为!” “温大人还有何事。” 秦墨为端起茶杯,不顾温言气怒的眼,慢悠悠喝了口茶。 温言拍桌子的声音,外头人听到了,但谁也没有去瞧一眼,秦墨为的爹乃吏部尚书,谁能为难他呀。 温言说秦墨为忘恩负义,她之前都给他解围了,秦墨为冷笑, “温书蕴突然暴毙,那伤口你倒是说说,是心疾发作吗。” 欠温言的人情,秦墨为已经还了。 温言手指握紧了, “你特娘的是不是故意找不痛快!” “不给看就是找不痛快了,难道要事事顺温大人。” “你可别后悔!” “下官是不会学温大人反悔。” 温言眼眯了起来,站在桌前,双手撑桌面,眼高视他。 秦墨为坐在那里,双手十指交叉,注视回去。 一会儿后,有敲门声响起,叶青拿着需要盖印的案卷进来。 看到秦墨为被气得不轻,桌上凌乱,一地的散落卷。那位温大人,脚踩着案卷,上头印出个清晰脚印。 温言看到来人,高抬贵脚,然后又重新碾了一脚,在秦墨为忍耐的皱眉下,她气焰嚣张的离开。 叶青弯腰去捡落在地上的案卷,拍不去脚印,埋怨道, “这位温大人也太过分了,这怎么能踩。” 秦墨为睨看她,与平日的平和语气相差甚远, “还没吃够杖打,闭上你的嘴。” 叶青咬紧了唇,原来他都知道。 当天下了差,叶青回到租来家中,官衣挂好,里衣和皮肉粘在了一起,虽然没有出血,但是有脓。 等她处理完伤口,已经是天黑。 她来到小厅内,简单的晚膳已经放在桌上,罩子盖好,刚上完药不能坐,她站着吃,好在无人看见。 大驸马 第169节 大都的生活物价高,就是叶青有俸禄,除去大开销的租赁费,维持平日生活,她也只雇得起两名帮佣,并没有仆从。 像她这样的清贫小官员,在大都也不少,天子脚下的宅子得干十几年才买的起,一般都是租。 幸亏不够资格去早朝,否则还要雇马车夫。 叶青平日都是人力车一段路,自己走一段路。 今日她受到了教训,却是无人安慰,化悲愤为食欲,最难受的是,秦墨为对她一句过问都没有。 叶青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吃饱肚子消化坏情绪,又能振作起来。 作者有话说: 大家节日快乐! 第102章 挚爱,局势有变 皇宫的东面,从景凤门出去的街道上,一座巍峨的会议高楼矗立,乾明堂。 乾明堂完工那天,温言邀请内阁和枢密院的人,以及各部门所有的正副一把手二把手,弄了个彩球舞狮仪式。 最后,七张桌子拼接的长长画幅上,画师们把来参加的人全部标记位置,然后回去加工。 十天后,一幅长卷的前坐后站官员图,金阁老亲手提笔写下纪念乾明楼建成及时间,长卷图被框裱挂在了乾明堂的一楼大正厅, 图下放着一尊青铜大鼎,整个环境庄严肃穆,使人不自觉降低说话声音。 乾明堂设有特殊的扩音装置,就是人多也能听得清楚,所有部门之中,最爱开会的就属工部。 温言组织开会,并不是自己说个不停,主要听下属们汇报负责的各种项目进度。 没过多久,内阁召开全体会议,五品以上文官全部参加。 可以同时容纳近千人的乾明堂,内设有铜管体,墙上顶上都有开出铜制的喇叭花。只要对准拳头大的铜管体讲话,声音会扩散到各处。 内阁六位大人面前,分别有安装在桌上的铜小管,延伸在桌底下到各处。 再加上会议厅是由特殊材料建制,保证讲话人的声音可以被清晰听到。 内阁汇集了一些问题,重点讲现在官员们办事效率不高的问题,以及将颁布的措施。 三个时辰的大会议,六位内阁大人轮流讲话,温言走出来的时候,头胀胀,傅明庭也是深呼吸,过了一会儿两人缓和过来。 现在天已经黑了,温言和傅明庭一起回去吃晚膳,今日周浔之和阁老们有饭局,她不用太早回去。 天渐冷,温言和傅明庭吃上了第一顿铜锅,尽兴涮肉,明日休沐,就是吃得久了也无妨。 新鲜羊羔肉,才放下去,没多久就变色,蘸上酱料,嫩口,温言一连吃了好几片,突然想起来, “你府上的那个哑巴花匠,借我用用,我爹的那株芍药也不知怎么的,就是一直掉叶子。” “那株少见的黄芍药?” “是啊,叶子快掉秃了,花匠一点办法都没有。” “那明日我让他过来,别让小云离开你。” “嗯,那我明日午膳来这里。” “你夫君现在没意见了?” “你别说得他们好像不讲理。” 傅明庭意味不明哼笑,温言摇头,她成亲后,其实周浔之和谢云并没有像以前严管她,正常的情况下,他们并不会多问。 夫妻间有着信任,不会再做让对方为难的事。 温言维护她的夫君,傅明庭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气氛有冷了下来,温言摸了摸鼻子,她感觉傅明庭有些生气,但具体生气什么,她又有些迷惘。 热腾的白色雾气隔在两人之间,往上弥漫消散,傅明庭的眼微微垂,筷子只夹羊羔肉,其他什么也不吃。 温言看着他,嘴中也没了滋味。 一碗掺了小米的米饭,放在傅明庭的面前, “不要空腹只吃肉,伤身。” “不用你管。” “你不要任性,吃一点。” 傅明庭移开饭碗,依旧绷着脸只涮肉吃,温言给捞了个他喜欢的豆腐丸子,他一碰不碰,固执的只吃羊羔肉,温言无奈, “你生什么气嘛。” “我没生气啊。” 温言心里默念,都这样了还说没生气,她起身,锲而不舍的饭碗再移过去, “就吃几口。” 而后又夹了其他菜, “这蛋饺不错,尝尝。” 傅明庭盯着她,唇不悦微微上翘,半晌后把饭接过去,温言这才觉得肉有滋味了起来。 温言回到周府的时候,周浔之还未回来,她沐浴泡在澡池中,身体的疲倦,在热水中渐渐消除。 她闭上眼后靠在池壁上,就在今晚,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傅明庭的坏情绪与她有关。 可她给不了回应。 温言把热巾盖在了脸上,她懊恼自己的迟钝,现在若是劝他回头说谢谢,会更伤他心。 傅宅,傅明庭坐在灯下,手里拿着的书,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玉秀温润的脸上,有一片阴影,长睫许久才眨一次。 良久后,他取下挂着的剑,走去暗影浮动的竹林,凌厉剑势平去他心中的酸涩。 月下,压抑感情的人,挥剑宣泄,周边的竹子被砍倒了一小片,可他只觉还不够,他无法停下来。 只要停下来,他就会去想她此时会在做什么,是不是在周浔之的怀里,只是想一想,他就觉得心口酸疼碰不得。 同时他又觉得自己很懦弱,连宣出口都做不到。 沧浪亭下,温言站在那里,寒风吹起发,落到了面颊鼻上,她一动不动站着,双眼望着挥出一剑又一剑的人,来时想说的浅薄话,忘了。 温言回去了,无论说什么都不合适。 直到夜深,傅明庭才停下汗流不停的身体,他经过沧浪亭,看到石灯亮着,停在了原地, “彩娥,谁来过。” 彩娥动了动唇,小声道, “没有谁。” “彩娥!” 傅明庭提高了音量,彩娥低下头, “是温大人。” “她回来是有什么事?急吗,怎么不叫我?” 傅明庭以为温言回来是有事情,彩娥的声音很轻,却是一下子让他白了脸, “少爷,温大人怕是知道了,她在这里站了许久,一句话也不说。” 傅明庭心慌了起来,她察觉到了,那会不会疏远他。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拔腿就去了周府,等来到周府门外,他才清醒过来自己在做什么。 在傅明庭转身要离开时,看到了对面走路回来的温言,女护卫不远不近的跟在她身后。 温言惊讶的看着在此处的傅明庭,上前去问, “你怎么来了?” 傅明庭仔细的观察她,见她不看他眼,心沉到了谷底,手指冰凉,唇张开,却是发不出声音。 温言朝他笑笑,语气一如之前, “我就是忘了东西回来拿,没有要紧的事。” 傅明庭抿紧了唇,目光沉甸甸,只说了句好,便翻身上马离开了。 龙跃云不解问温言, “大人,傅大人这是怎么了,气息很不稳。” “不要说在这里见过他。” “是,大人。” 龙跃云去叩门环,很快就有门仆来开门迎温言进去。 温言问下人,得知周浔之还未回来,她派人去找他。 下人回来后,惴惴不安的告诉温言,饭局早散了,周浔之被召进了宫。 温言先睡下,原本是心绪不宁的,可摸着手上戒指,心渐渐平静下来,她担心萧羽蓁的事情败露。 外头由黑变暗,似乎也只是过了一会儿,周浔之进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温言没能睡着,听见动静就坐了起来, “浔之,怎么回来这么晚?” 周浔之转过头去,见她只探出了个脑袋,笑道, “是边关告急,别担心。” 温言放下心里石头,躺倒下去,困倦的睁不开眼了。 等周浔之也上床休息,见到她已经睡沉,刚才轻松的神色消失,边关告急,女帝却是要一意孤行用东北军。 而沈衍,要挂帅东征。 这触犯了许多人的利益,都不愿意见到东北军崛起,奈何女帝却是态度坚决。 休沐日这天,温言只在醒来时看到了周浔之,他今日都在书房见客。 大驸马 第170节 温言知道了他昨夜回来晚的原因,女帝执意要沈衍带兵东征,而重臣们都不同意。 她去温府,燕人花匠已经在等了,他长得平凡,名字却是好听,明霁。 温言带着他去往父母的院子,一路上,宴棠舟低头敛目,用余光去看女护卫,她跟在他身后。 一株掉叶严重的芍药,宴棠舟蹲下来去检查,他一手的好花艺,是来自他的母后,自小就见她亲手培种,儿时还调皮不肯早睡的时候,她会讲花草经催他入睡。 后宫多寂寞,他母亲花下许多精力,在此艺上有着独特的手法。 宴棠舟看过根须和茎叶后,在纸上写下病因,养分过多,根里头快烂了。 “明霁,救活它,这株芍药是我爹的心爱物。” 温言也蹲了下来,没点贵人派头,看着花匠治疗病芍药。 宴棠舟在换土,没有工具,双手全是泥泞,温言看得皱眉,心下在想大铲子能铲东西,那做些小铲子,就能代替双手挖土。 宴棠舟想她离开,龙跃云站在他身后,压力很大。 他故意把土飞溅到她衣上,哪知,她并不在意,眼中映着芍药,神色伤感。 宴棠舟暗暗幸灾她失去亲人,当初侵略燕国,害苦了多少人。 他手里动作不停,但心下开小差,一不小心,手指被根茎划去,有血珠冒出,温言没有叫停,他也没有停。 剪去营养过剩要腐烂的根须后,重新填上干燥土,一遍水浇下,宴棠舟站在了一边,等候其他吩咐。 温言问他想要什么赏,他摇头。 温言带着花匠回到傅宅,让彩娥给他加月银,由她支付,彩娥却是说傅明庭已经吩咐过了,给花匠提高月银。 傅明庭什么都替她想好去做了,温言突然的耳根子烧起来。 彩娥看着她往傅明庭书房方向走,又停下转身回去,接着再掉头走,来来回回了好几遍,彩娥都跟着踌躇起来。 “你在干嘛,小鸡转圈啊。” 出现傅明庭的笑声,温言突然抬头,尴尬自己这副样子被看去,但她在他面前丢脸次数也不少了,破罐子破摔, “饿死了,等你出来这么慢。” “你可真是会怪罪人。” “跟你学的。” “少来赖我身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去花厅,身后彩娥舒了一口气,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紧张。 餐桌上,温言在吃猪蹄,她不爱吃炖烂的,喜欢干汁有嚼劲的。 傅明庭不爱此物,留给温言独享。 “陛下对萧羽蓁是真情深,东北军居然还有重振的一天。” “她福气不浅。” “你这话我听着怎么这么怪。” 被天子偏执爱上的福气,萧羽蓁恐怕并不想要。 “沈衍挂帅,陛下这爱屋及乌的痴情,真叫人感动。” 傅明庭说着感动,面上全是讽刺,不敬的话,两人私下里没少说。 “他若是东征,三位殿下恐怕夜不能寐。” “宗室继位,陛下脑子应该不至于到这种地步吧。” “难说,爱火难消,补偿起来说不准就把龙椅给了。” “那场面可好看了。” “说来也奇怪,每一届天家,都会有大热闹。” “要不怎么说是天家,岂是我等望及的。” “乱,真乱。” “水浑我们才好啊。” 温言吃了三个猪蹄,还不够要去夹,被傅明庭筷子打手, “还吃。” “这一盘子呢,不吃多浪费。” “吃这么油腻,三块够多了。” “你连我吃都要管,反了天了。” “哟,你还是我的天了。” 傅明庭挑眉,一派要她说道模样。 温言气势直坠,听话筷子夹别的吃,哪家主有她窝囊。 傅明庭唇角勾起笑,就是知道他心意,也休想翻身。 一直被傅明庭拿捏在手心里的温言,饭后乖乖去他书房,他挑出一本书,温言脸上就苦一分,这年纪了还要继续跟着他读书。 余光看到温言苦大仇深的脸,傅明庭好心情的手指划动,容书丰富,高到顶的书架,需要梯子拿,他站在高处,温言扶住梯子,抬头望着。 修长的手指抽出一本微微泛黄的书籍,傅明庭低头去,与下方的目光撞在一起,看到人把眼珠移到边边去,转移视线,他下梯的时候,不小心踩空一格,人滑了下去,有焦急的声音, “你小心啊,有没有事!” 温言仰起的脸上透着担心,见傅明庭又往上走, “哎呀,你快点下来,让别人拿吧,别摔了!” 傅明庭就当没听见,手指跳动的划过一本本书籍。 温言的视线,没有再离开他。 谁也没有提去挑破,只是,温言不自在的次数多了起来,不是耳根红,就是手脚不知道该怎么放。 傅明庭每每看到她窘的模样,面上不显但心中抑制不住愉悦,她意识到了他的感情,在无措。 终于,她不再无知无觉。 朝堂上,没人觉得军纪严明,作战能力强的东北军被重新启用是件好事,威胁到了其他军。 大阅兵时,军与军之间的差距被看到,东北军突出的军事行动能力,叫人哪里能放心。 好不容易不给粮不给器,叫他们野生自养,这多年来,其他军的能力都在跟上来,现在又让他们为国而战,岂不是堵了其他军的晋升路。 谁不知道,东北军得军功最多。 女帝自然知道底下这帮臣子心里想的,她坐在龙椅上的目光,深幽寒冽。 反对的声音太多,但女帝不想妥协,她不再模糊态度,而是明确就是要用东北军。 议政殿内,文武百官面上都带着凝重,枢密院驳回女帝的旨意,于是要在朝堂上投票表决。 温言的手里有颗杨梅大小的珠子,殿内中央放了两个颜色的箱子,黄色和紫色,分别代表了赞同和否定意见,球的重量放进箱子内,有刻度标显示。 黄为赞同天子,紫为赞同枢密院。 枢密院率先过去,全部投下反对票,武官们陆续走过去投票。 文官们望风而动,等待内阁的态度。 四对二的情况,让人没想到,周浔之和另外三位阁老看向投了赞同票的人,金阁老可以理解,但是孟阁老,叫人费解。 大领导们投出了票,尚书们也走过去投票,温言没有犹豫的放进紫箱,叫人惊奇的是,六个尚书,竟然只有她和刑部尚书投了反对,事到此,其他人都皱起了眉,视线紧盯着还未投票的人。 沈棠投出赞同票,后头跟着他的人,把票数拉平。 三位皇子皇女,全部投反对,他们带动了一大波的反对票,紧接着,冷家父子二票赞同后,一队列的人跟着投赞同。 看着刻度线位置,可以看到两边的球数高度接近,很难判断。 温言和傅明庭对视一眼,心里都不妙,并没有像刚才那样一边倒的情况发生。 眼瞧着赞同的球在堆高,大殿内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本该听从内阁指示的柳家,反水,五票全部赞同。 最后的结果,黄色箱子的刻度线位置,高出紫色三条线,代表多了三票。 今日的早朝,时间格外长,散朝的时候,许多人还依旧站在一起交谈,没有离开。 温言和傅明庭走在道上, “柳家半路变节,太奇怪了。” “大概,他们有了联姻对象。” “你这想法角度,会不会太离谱。” “若是这联姻对象可以不惧内阁呢。” “不是吧!” 温言吃惊的看着傅明庭,据她所知,孟阁老一直都没有续弦。 这日后,谢云和周浔之连着好几日心情不好,温言想了许久,把他们两个约到温府,给展示在秘密开发的一样兵器。 虽然是夫妻,但是他们也不会知道对方所有的事情,温言对火器着迷,一直都在秘密开发试验。 推平空旷的草皮上,树了十个靶子,一个匠人手中举着一把类似长枪的东西,比枪杆宽,刀尖之下,有根通管。 “嘭!” 匠人拉下阻拴,从管口中冒出白烟,速度快到看不清是何物,只见靶子被射穿了一个大洞。 周浔之和谢云同时站了起来,脸上惊愕。 温言吹了记口哨赞赏,匠人憨笑, “大人,今日发挥很稳,嘿嘿嘿。” “不错不错,再射一记瞧瞧。” 匠人摸管口,温度降下,再次放入一颗黑色弹丸,举托瞄准后拉栓, 大驸马 第171节 “嘭!” 又一记靶子开花,温言问, “这次改了什么?” “硝石筛了两遍,去掉大颗粒。” 温言点头,然后去看谢云和周浔之, “怎么样,若是有这物,东北军不是那么难以打败吧。” 谢云和周浔之没回她,而是手去摸长枪杆,问匠人问题,温言气得一手拍一个背,然后去座椅上喝茶。 她的两个夫君,对这新物有强烈的兴趣,一个上午都在弄明白原理,拆开看内里结构。 午膳,三人在温府一起吃,两个男人突然聊起了不如建立一支特殊队,专门使用这项兵器,两人说得起劲,温言被冷落,不高兴的大口吃饭,嘟囔混蛋。 她的嘟囔有被听到,周浔之和谢云停了下来,一个夹了块排骨,一个夹了块鱼饼到温言碗里,接着两人又说起想法来。 被背刺,东北军振起,周浔之和谢云要未雨绸缪,当初他们为了压萧羽蓁,做了许多事。 温言把鱼饼排骨吃下,问他们两, “下午看戏去不去。” “你喜欢的那座戏楼我买下来了,你随便去选位。” “戏楼对面新酒楼我开的,想吃什么叫人给你送过去。” 温言鼓了脸,成亲后他们就再也不陪她去看戏了。 以前,温言肯定会找傅明庭一起去,但现在,她不能这么做了。 重新装潢过的戏楼,改了名字,卿悦楼。 对面的气派新酒楼,叫宝爱楼。 人力车停在路边,冷凌和傅余分别跳了下来,等前头温言付完车钱,两人迫不及待的追逐跑进了卿悦楼。 环梯状高的楼层,摒弃传统模式,一层只有庞大的戏台,二层开放式的散桌,三层全是包间。 每间包房装饰都不一样,两个小孩的审美让温言头疼,吵着要选五彩斑斓的一间包房,位置有些偏。 冷凌在地上打滚,傅余抱着一根棒子不撒手,路过的一些戏客,都笑着看了好几眼。 温言也没办法,只好同意选这间,管事立即命人把戏台的方向调整,面朝转移到温言这间房。 几个统一褐衣的小子们,出现在戏台前,拿工具拧开钉子,木快落下,露出里头的机关,手去摇把手调整。 来得早的戏客们,看得惊奇,这戏台还能转。 时间到,幕布拉开,铿锵的锣鼓先热场,戏客们不再走动,静等好戏开场。 温言坐着喝茶看戏,身后两个小孩手里拿着木棒和木剑在模仿武生对打,嘴里哼哈不停。 玩累了,坐上椅子咕噜喝水,嫌弃点心说难吃,温言也不戳穿他们两个的小心思,就是想去对面酒楼吃东西。 一段时间后,管事拿来两张毯子,给两个睡过去了的小少爷盖好。 温言这才清净的看后半场戏,她暗暗记下,带小孩出来一定要带点零嘴让他们安静。 戏落幕的时候,两个武生一同连续翻越跳,手中拉出一条彩幅,写着献给吾爱卿卿。 温言面烧了起来,手去捂脸降温。 戏客们都不知道还有这种尾彩,纷纷去问管事,是不是可以定,他们也想博佳人笑。 冬天天色暗得快,从戏楼里出来,街上已经亮灯了,对面的酒楼灯亮彤彤照映在冷凌和傅余的瞳仁中,两人拉拽着温言的手,在前头要进酒楼吃。 他们的父亲管得严,不准他们出门吃外食,今日是难得的机会。 温言就是后悔带他们出来,也只能先进去,三人堂厅坐,四方的桌上铺了桃红色的桌布,餐碟都是上好的精美瓷,印有不同的图,正方的红色图鉴上印有爱宝二字。 有客人为爱宝还是宝爱争吵过,说肯定是店家瓷窖烧错了,和招牌名字反了,店家为省钱不换。 温言头一回来,看到图鉴字,面上不显,但心里羞烧了起来,继那两条海棠路和银杏路后又一次强烈心悸。 冷凌和傅余点了许多吃的,然后也注意到了爱宝两字,两人对视,都闪电的想到了刚才的卿悦楼。 温言成亲的时候,他们都听到了她两位夫君的婚誓,称她为卿卿爱宝。 不用质疑,继两条风华路之后,又有两楼示爱,冷凌和傅余一起摇头,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家爹,不行啊。 酒楼管事亲自在温言这一桌伺候,温言要了菜单外的五果甜汤,不一会儿,就被送了过来。 冷凌和傅余也要,被管事拒绝,说本店不提供菜单外的东西。 被两个小孩羡慕嫉妒看着,温言没有任何的不适,眼淡淡扫去, “吃白饭就不要提要求。” 冷凌和傅余狠狠咬了一大口烤鸭片卷饼,他两是蹭饭的。 招牌菜色,道道美味,两个小孩的肚子吃得圆滚滚,等他们府里人来接的期间,没事干,温言就教他们打牌。 冷凌和傅余眼睛很亮,手中牌捂得牢,谁都看不到,玩得投入,府里人来接时,不肯走。 温言给了他们一人一个头栗子,才撅着嘴回去。 冷凌一回到府内,就跑去找冷阳,却是看到祖父祖母也在,他们一同在招待人。 就是冷凌也看得出来,两家人在一起相亲,冷阳的对面,坐着位年轻小姐。 冷凌有礼数的打了招呼,别说事情还没成,就是成了他的地位也不会变。 冷凌站在冷阳身边,目光嫌弃的看着他爹,冷阳转过头去,冷凌故作什么也没有。 招待已到尾声,很快就送人离开,冷凌要回自己院子,被冷阳叫住,紧接着三堂会审,冷如柏和韩夫人也坐着没走。 冷凌一脸倒霉的站在中央, “爹,什么事,很晚了,我要去睡觉了。” “你去哪里了,这么晚回来。” “不是派人来说过了,我和傅余在一起,在他家。” 冷阳手拍桌,茶杯震响, “还狡辩!把人带上来!” 来接冷凌的马夫,被打得浑身青紫,他抱歉的看着冷凌, “少爷,对不起。” 冷凌气得发抖, “你凭什么打我的人!” “再问你一遍,去了哪里!” “你既然已经知道了,还问我作甚!” 冷凌叛逆的态度,让冷阳要去拿鞭子,韩夫人立即站起来去拦, “你想干什么,凌儿,快认错。” 凌冷牛犊子不怕虎,瞪大了眼睛, “你除了会打我还会干嘛,娘带我去看戏吃东西,我高兴我乐意,你相亲我都没说你,你管我呢!” “凌儿,说什么呢,快点认错!” 冷如柏瞧冷阳气得不轻,赶紧给孙子使眼色,他们不在,他可就要遭殃了。 “说,让他说!” 冷阳声音充满了寒气,冷凌却是不说了,犟在那里。 温言收到冷凌的求救口信,从傅宅赶去了冷府,见到他冻天里脱了上衣,跪在地上,后背在被抽鞭,已经有了好几道鞭痕,她气得夺过冷阳手里的鞭子, “你发什么疯,他还这么小,你要打死他!” 温言脱下自己的外衣,裹住唇色发白的冷凌,把他扶起抱在怀里,一直忍着的冷凌,嚎啕大哭了出来。 “不关你的事,你让开!” 冷阳吩咐下人再拿根鞭子,冷凌在温言的怀里瑟瑟起来,哭得打嗝起来,显然在怕。 温言挡在他身前,眼神凶狠盯着冷阳, “我不准你打他!” “让开!” “阿凌你快回去。” 见到冷凌跑了,冷阳要去抓,温言张开双臂挡着他, “你这个爹怎么当的,他犯了什么罪,你要他脱了衣跪地受罚,你太过分了!” “你一声不吭带走他,我还没找你算账!” “就这点屁事你要毒打他!” “轮不到你来指点,让开!” “小云,制住他!” 龙跃云出手极快,冷云心惊她年纪轻轻,武艺竟然如此强悍。 冷云被点住了穴道,温言来到他身后,狠狠一鞭子抽到他背上, “你试试这疼不疼,还打不打阿凌!” 冷阳气怒到脸色发青,但奈何身体不能动,听不到他的承诺,温言继续抽他。 放心不下的冷凌,穿了衣又跑出来,看到他娘在抽打他爹这一幕,张大了嘴巴,然后默默转身回去,他假装没看到。 温言手累了,冷阳幽黑的眸子盯着她,叫她心里有些怵,但打都打了,没有后悔的道理。 “你再打阿凌,我就还到你身上!” 撂下狠话,温言让龙跃云解开他的穴道,然后无人敢阻拦的离开了。 冷阳挥退了送药过来的下人,背后辣辣的疼,但也只是暂时的,温言又没大力气,抽了几鞭力就弱了。 大驸马 第172节 冷凌趴在床上,婢女在给他涂药,猛得听到踹门声,他惊得立即站了起来,一旁的药罐全部翻了。 一会儿后,父子俩一起趴着,婢女给他们上药, “你以后少跟她出去。” “为什么?” “她成亲了。” “娘成亲了,也还是我娘啊,有什么关系。” “你听不懂吗,她成亲了,她不会承认你的。” 冷凌以一种让冷阳惊讶的成熟话语回他, “爹,是你在介意娘成亲了,她承不承认都不会妨碍我和她的关系,她永远是我娘,但你不是她的谁,你生气是因为我可以和娘亲近,而你不能。” 冷阳沉默不语,婢女涂完药就离开了,听到的话一个字也不会往外泄露。 “爹,娘的两个夫君很爱她,你今天的相亲对象还可以,别挑了,早些成亲吧。” “他们那种人怎么可能爱她,你还小,不懂。” “我哪里不懂了,人家啊,都买下娘喜欢的戏楼,还在对面开了酒楼,就为让娘高兴,叫卿悦楼和宝爱楼,单这份心,你有没有啊,还说人家不爱。” 冷凌有时候被打也不冤枉,他数落起人来的那副脸,吊眼看人,嘴角挂讥讽,挺招打。 “不就是买楼,这有什么,你名下都有很多,怎么不见你对我高兴。” 冷阳嘴硬,故意引开话题。 冷凌一副他没救了的样子,深深叹气, “爹,你随便找个人成亲吧。” 等冷凌睡着,冷阳给他掖好被子,然后独自骑马出府。 已是深夜,有小雪在飘,马蹄声在街道上清晰可闻,街道两边少有亮灯笼,整个夜色暗黑静谧。 冷阳来到了冷凌所说的地方,他骑马在冷清街道的中央,抬头望去,两座气派高楼的牌匾两边,一排灯笼亮着,看得清楚是什么地方, “卿悦,宝爱。” 冷阳轻轻念出了声,心微不可闻的被针扎了一下。 座下黑马喷出响鼻,冒出白雾的热气,呼哧的伸出舌头吃雪。 雪密密地下,从轻薄的小雪晶变成了绒毛。 灯下,一人一马的影子被映出左右两个,寂静的雪声中,有着断肠人的难过,片片雪融化在睫上。 他为什么这么晚才意识到,他其实很喜欢她,早到在燕国时目光就留在她身上,所以才会冲动不顾后果的要她留下孩子。 百般犹豫,看不清自己想要什么,他以为自己要的是门楣荣耀,却不想,看到这两块匾额,他会如此难受。 “卿卿,爱宝。” 唇动无声,神经质的笑声响起,冷阳笑得眼泪出来,黑马惊得抬起头来,然后又抬腿蹭蹄。 突兀的笑声惊到了民宅中的看门犬,狗吠的声音出现。 冷阳收了笑声,对面有马蹄声走来,模糊的黑影随着距离拉近,轮廓在清晰。 第103章 婊子 十二月,下了好几场大雪,整个大都被覆盖成了白色。 傅明庭一语成谶,孟家和柳家联姻的风声传了出来,都在猜测会是柳云依和孟阁老不成器的小儿子。 寝房内,温言抱着周浔之,不想起床,也不给他起床, “夫君啊,不吃一顿早膳,没事的。” “一日最重要在晨,其他时间可以不吃,但是早膳不能马虎,你也起来。” “外头这么冷,不如把早膳端进来。” “要不要再喂你啊。” “你想喂,我也不会拒绝。” 温言穿着薄裙,亲昵的挂在周浔之的后背上, “夫人,你这样为夫好害怕。” “我哪里可怕了。” 温言拿自己的团软蹭他,周浔之露出一丝坏笑, “女妖怪来吸阳,吓死人了。” “好啊,你居然说我是妖怪!” 在温言捶到他前,周浔之躲开了,笑着命人进来伺候,婢女们端着热水进来。 温言还是不想起,被子卷好,想再赖床。 周浔之悄悄到外头把手伸进雪里,然后趁温言不注意,冰手在她身上乱摸。 “啊啊啊!” 温言被刺激得逃躲像条鱼一样拍尾激烈,在床上滚来滚去,周浔之笑得大声,双手故意去冰她。 两人在床上嬉闹,婢女们有序的在拿衣拿鞋出来,等老爷夫人过来时,递上鬃毛牙刷和加了珍珠粉的竹盐。 温言拿起象牙柄的小刷沾上盐粉,开始清口。 漱口完后,婢女递上热脸巾,温言对着镜子擦脸,之后又涂上润肤膏。 在她挑衣的时候,周浔之已经穿戴完毕,先去外头打套拳活动筋骨。 等温言化好妆穿好衣,周浔之也进来换衣,两人一同去用早膳,走在长廊上,两人的手指交扣握着。 温言看周浔之的目光,含情脉脉,他看她亦是柔和。 府里的下人其实很困惑,他们就没见过感情这么好的夫妻,走哪儿都牵着手,还亲不腻。 早膳的餐点,温言要了小米粥,两个煎蛋,一碟煎金黄的带鱼,一笼豆腐小笼包,三颗枣子是每顿都有。 周浔之也喝粥,但配菜要的是凉拌莴笋,小煎鱼,一笼蒸饺,两颗熟鸡蛋,里头要刚好的嫩结块不流黄。 原本,周浔之是食不语的,后来和温言一起,没了这规矩,一起坐着交谈,其实也不坏。 “浔之,待会儿我要回趟温府。” “晚上大皇子娶侧妃婚宴,没忘记吧。” “又不是什么重要事,我会早些回来。” “嗯?不花时间挑衣服了?” “坐坐就走,我干嘛要多花时间。” 有关大皇子的事,温言回答的很谨慎,生怕陈年老醋又打翻。 周浔之对她的这个回答还算满意,没有再继续。 外头雪积得厚,高门前的雪,全部被扫去,东市的街道,干干净净,马车出行不受阻。 温言回到温府,看到明霁已经在了,带他一起去挑花盆,那株芍药,她想移植到花盆里,放在身边照看。 在明霁把芍药完好移植到花盆后,有婢女端来温水,让他净手,明霁受惊的看着温言,不敢去洗。 龙跃云捏住他的手臂,往水里按下去, “洗。” 哑巴明霁虽然不解,但照做把手洗干净了,婢女又递上净布擦手,明霁接过擦去手上水渍。 温言视线在芍药上,没看到他擦手的动作,带着教养,婢女多看了他一眼,但并未多言。 龙跃云抱起花盆,温言命人把马车上的东西给明霁,一个小工具箱送到了他手里。 明霁打开,里头有几把银制的花艺工具,圆头手铲和尖头手铲,三钉勾挖土叉,修枝剪,还有一副手套。 这算是送他的礼物,温言和龙跃云离开了。 整个下午,宴棠舟陷入了沉思,仇人该是恶女才对。 温言注意到他挖土不便,竟然命人特制工具给他,甚至还细心有手套,冬天确实很需要。 宴棠舟百思不得其解,她为什么会对个花匠能回赠感激,以她的身份,不该会做这种事。 其实,温言只是想保护他的手,碰到父亲珍爱芍药时,不至于让她难受。 温言睡饱了午觉才开始沐浴挑衣,不需要挽发,速度很快,周浔之换完衣没等多久,她就可以出门了。 温言把自己穿的暖,领间一圈狐毛,衬得脸莹白,帽子遮耳,垂下翡翠耳环,五片绿翡翠珠相连,精美昂贵,单这就已经无需其他首饰压身。 周浔之见她穿的暖并不俏,唇翘起, “夫人,今日你看起来美极了。” 温言出门前看过臃肿的自己,并没有被恭维到,她呵笑, “没有你好看。” 周浔之今日玉树临风的过分,温言念叨, “早知道你这样,我就不穿这件了,站在你旁边,我像个球,不行,我要去换衣。” “夫人,时间不早了,快走吧。” 周浔之一把拉住她上马车,不给她去换。 一路上,温言气鼓鼓,她故意让自己平淡不出彩,哪知周浔之开屏,和他一起,温言灰不溜秋。 等到了大皇子的宴厅内,看到雍容华贵的谢云,温言牙快崩了,谢云看到她,满意点头, “夫人你今日很美。” 周浔之听了,牵出笑容,落座后,温言左右手狠掐他们两个,她丑小鸭似的坐在他们中间,一点也没有年轻娇妻的风光。 大驸马 第173节 周浔之和谢云自然是故意的,能让他们两个放在眼里在意泛酸的人,只有大皇子沈确。 他出身高贵,能力不俗,相貌英俊,帝国呼声最高的继承人......各种赞美词在他身上都不为过,总而言之,周浔之和谢云对他很介意。 脱了外衣和帽子,温言除了耳上的翡翠,脖子里只一串珍珠项链,与其他来参宴的夫人们相比,素净了些。 温言他们这一桌,坐着其他几位阁老和枢密使,他们的家眷上了年纪,但是保养得宜,很体面。 见到温言是和她们一样类型打扮,端庄得体,对她释放了善意。 她们的地位,已经无需再勉强自己要和善,可随心所欲结交。 温言之前一直都是和官员们打交道,没有进入过贵妇圈子,不是她不屑进入,而是没有属于自己的小圈,她没有要好的女性朋友。 温言与大都品级最高的命妇们交谈了起来,过去不熟,现在是可以点头之交了。 皇子的侧妃,也都出身名门,被册封承认,与正妃的地位其实并不算大,差别在于正妃的孩子有优先继承权。 每个皇子皇女,只有一正二侧三个名额,其余人只能是妾侍,妾侍的孩子不能入皇室宗谱,并不被承认,不能冠天家姓,更没有继承权。 这项规矩,帮助了天家不曾有内墙乱,祖祖辈辈严格要求子孙遵从,已成为了景国律法条目。 今日是沈确娶孟昭昭的喜日,他一身红喜衣,丰神俊朗,气度不凡,贵为皇子,他不需要在外迎宾。 沈确一眼就瞧见了周浔之和谢云,两人不留余力的突出自己的外形,再看低调的温言,沈确沉了脸,做给他看的! 就跟周浔之和谢云一样,沈确从来没把温言之前的情人放在眼里过,但是这两人,一直以来被他视为仇敌。 如今他是前夫,这两人是有名有份的现任夫,现在来炫,怎么看怎么更厌。 皇室婚礼仪式已经结束了,晚上是招待的宴会,沈确和孟昭昭站在一起,一对璧人。 孟昭昭今日很美,笑容无可挑剔。 两人敬酒来到帝国权臣这一桌,男宾女宾一起站起来恭贺他们大喜。 女宾清一色的端庄矜贵,没有谁特别扎眼,男宾们面上全是客气,说完恭贺话,没有多一句其他。 孟昭昭打量着温言,一会儿后,她脸上的笑容深了些,自信的光让眼眸更亮,可下一刻,她脸上笑容凝固住。 沈确来到温言面前, “近日进贡了你喜欢的南青芒,明日送到你府上。” 温言要开口谢绝,沈确打断她, “跟我别客气。” 周浔之和谢云眼神冷冷看着沈确, “大皇子不如分送,免得吾妻劳累跑一趟。” “大皇子,吾妻最近芒吃多过敏。” 温言的两只手,被攥在二人手里,她虚伪假笑, “多谢大皇子关照,我夫君亦喜芒,请分送他们府上吧。” 沈确什么也没说,走了,特别干脆,都忘记了今天成亲的新娘。 当夜,温言吃到了周浔之亲手洗净的红艳莓果,还特别肉麻的喂她。 温言维护自己夫君,一点面都没留给大皇子,周浔之觉得没爱错人,她不是个三心二意的,会坚定站他们。 世上人,不管何种借口留情面,其实都是想要留有余地罢了。 孟昭昭在新婚夜,发了一通大火,沈确人失踪了,她怒到失去理智去宋颜那里找他,忍着被宋颜奚落一番,依旧没看到人。 繁华的街道上,突然出现一列盔甲兵,为首骑马人身上穿着华贵红衣,他神色冷寒下令, “把这两座楼封了!” 士兵们包围了热闹的两座豪华楼,里头的客人全部被驱赶出来,管事立即派人去通知家主。 周府,温言正在和周浔之亲热,外头人传报大皇子封楼,温言停了下来, “你们把他惹毛了。” “最气他的好像是你吧。” “他以前也没这么小心眼,啊!” 温言被狠顶了一记,□□泄出,眼嗔周浔之, “你干嘛。” 勃硬让温言没空再问,她吃不消得手去推,但被固住,周浔之突然就很兴奋,许久都不肯缴械。 帐中春浪滚滚,温言唤夫君,他拥紧了她,紧到想要刻进身体融为一体。 “夫人,我好中意你。” “那给我开个后门,我要设新部。” “不行,要公私分明。” “去你的!” 周浔之此人,自认高贵体面,不是个低级趣味的人,爱上温言这件事,一度让他怀疑自己不正常了。 温言,没文化,没内涵,家世也不算高,可他偏偏栽了进去,一开始,他觉得大家你情我愿的交易,想断就断,哪知他会不想断。 把人娶了名正言顺,现在看她前夫发失心疯,心中异常的舒爽。 隔天早朝,众人看见向来仪容佳的大皇子,下巴冒青渣没刮,都惊讶的朝他看了好几眼,昨天不是娶侧妃成亲,怎么还一副失意的样子,那孟昭昭可是是大美人。 今日早朝,没什么要事,但充满了八卦的眼神,都在猜测大皇子怎么了,他可是个冷静内敛的人。 就是散朝了,许多人还在悄悄议论大皇子。 温言被沈确冷飕飕的目光盯着,随着他走近,温言尴尬避嫌,在门口眼疾手快拉住一个官员, “吴大人,找你有些事,等等再走。” 礼部的吴大人看到大皇子那威胁的眼神,果断甩袖离开,生怕听到不该听的。 沈确一步步逼近,温言的脚,退回到了议政殿内,空旷的大殿内,只剩两人。 宫侍贴心的把大门全部关了,温言出声, “喂,开门啊!” 无人开门,只有她的回声在殿内荡。 温言往左,沈确也往左,她往右,他跟着往右,温言求他了, “大皇子,别玩了,要出大事的。” “你昨天为什么帮他们说话!” 沈确现在都还没消气,温言无奈,不敢太刺激他, “大皇子,我成亲了,他们是我夫君。” “你会后悔的,我会让你后悔!” 沈确很少会说重复的话,这代表他一定会去做,温言看着他,轻轻道, “你给不了我要的,为什么就不能让我幸福。” “你当然不可以有,因为你毁了属于我的幸福。” “大皇子,你现在变得很厉害了,你瞧我那两夫君,年纪比你大,事业也已经到头了,你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站在门外听的周浔之和谢云,眉头跳动起来,年纪大,事业到头。 “阿言,机会我只给你一次,你离开他们。” 沈确的目光深沉沉,他和周浔之谢云是水火不容的敌人。 温言直视他, “我永远不会舍弃爱我的丈夫,哪怕他们落魄了,我也不会离开。” 大殿内,传来门被推开的声音,以及映出两道影子, “夫人,该走了。” “夫人,过来。” 温言没有犹豫的越过沈确,走向门口,身后传来极为克制的冷静声音, “温言,你个婊子,和沈耀勾搭在一起还有了贱种。” 温言步履不停,朝着对她伸手的两人,握住他们的手,不曾回头的与他们一起往前走。 她过去不能选择,但现在及将来是她自己选择的,无论发生什么,她都做好了准备去承担,没有后悔,更不会回头。 殿内,沈确一拳砸在龙柱上,发泄的嘶吼了出来,心中恨意强烈,温言可以和任何人在一起,但唯独不能和从小就陷害他欺辱他的两个卑鄙小人在一起。 沈确转头去看大殿内高高在上的龙椅,目光冷幽坚定,他绝不能失败,他靠自己步步走出来的艰难路,无论如何都要坐上去。 温言,以后也是敌人。 沈确浑身散发着寒峭,他把自己身上最后的一点温情抹去,以后,他会永远冷静。 作者有话说: 以后不定时更,和《神明禁区》要一起更新,大驸马是长篇,别着急先囤一囤。 第104章 翻身机会 孟家嫁女后,又迎来一门喜事,孟阁老娶亲,与柳家喜结连理,柳云依将嫁入高门,她已在兵部连升两级。 各大世家已经收到了孟家婚帖,温言问傅明庭, “你觉得尴尬的话,我和你坐一桌。” 傅明庭一脸无所谓, “行啊,到时真想看看二皇子的脸色。” 傅明庭还记着沈耀当时给他难堪,温言无语,这都还记得,聪明男人心眼子小。 大驸马 第174节 婚礼时间在新年年假中,最早收到婚帖的人家,已经传开,柳云依要成为阁老夫人,对她皆是客气。 曾经被退婚众嘲的柳云依,翻身入主孟家,虽然孟阔礼上了年纪,已近五十,但以他的身份,柳云依依旧是高攀。 柳家全族都欢喜这桩亲事,纷纷给柳云依添嫁妆。 柳云依是柳家最耀眼的明珠大小姐,几乎是她想干什么都依着她,如今为家族增添荣耀,更是对她有求必应。 这桩亲事,是柳云依靠自己得来的,她无法再忍受待在六品小官位。 年末收尾的工程不少,温言忙了好一阵,她才开始准备过年,另外两个大忙人夫君,这个时候几乎见不到他们人,来送礼求见的人太多了,他们出去应酬的饭局已经排到了年后 。 来求他们关照的人,不仅仅是大都的人,还有各种地方官员。 温言挑出了一些山货海货野味,布置年夜饭的菜单。 成亲后,约定好年三十都在温府一起过,温言问过傅明庭的意思,是否也来温府吃饭,他答应了,带傅余一起来。 苏沉那里,温言也问过,但他婉拒了,女帝不会想看到他和周浔之和谢云坐在一起的。 温言只能嘱咐他照顾好自己,别忙起来忘记了时间。 大街小巷,开始有了炮仗的声音,尤其是放假的孩童们,聚集在一起点炮玩。 临到年廿九,三公主府派人来,说一起来吃饭,温言问几个位置,下人报三个。 就在这天下午,谢枝繁派人来说也来吃饭,他携大儿两个位置。 温言只好换上匠人巧思想出来转动大圆桌,金属制的中心轴卡在凹槽中,覆上旋转盘,可保每道菜都能转到,这个设计被秘藏着,温言是想开工坊卖桌。 年三十那天,周浔之和谢云被温言早早拽来,写春联写福,午膳的那一顿,三人自食其力擀面皮包饺子。 总厨把面团准备好,温言拿擀面杖擀面团,周浔之和谢云放馅料包饺子,两人包出来的饺子,褶皱歪歪扭扭丑,温言发话, “用点心包,自己吃的,别煮出来一坨糊。” “还不够用心,你看这圆滚滚的饺子。” “每个饺子都七道褶皱,多整齐。” 摆放好包出来的饺子,一边是肉馅大到鼓出来,皮褶只捏出来了一小圈边,馅料都余出来了。 另一边是褶皱整齐,里头馅料干瘪,被按在面粉桌上,底部塌陷。 温言再示范包了一个,放在他们中间, “按照这个标准做。” 有了参照物,两个从未下过厨的男人,不时去对比,然后有了正常的饺子。 三人在暖厅里,在旧年的最后一天里,亲手劳作一番,包好的饺子,煎煮蒸三种方式端上了桌。 温言夹起一片空瘪的饺皮在谢云面前晃荡,谢云面不改色, “这个煎起来味道刚刚好,堪比脆饼。” 温言又戳起一个鼓出来的丑饺,放到周浔之面前, “这都变形了,那里还是饺子。” “饺子的形态有很多种,你没见过不代表没有。” 周浔之话是这么说,筷子去夹正常个头的蒸饺。 两个男人坚决不承认自己手艺差,正常饺子太少,都嫌弃吃自己包的,后来还是厨子再包了些送过来。 但是这亲手包做的体验,他们乐在其中,成果如何,并不在意。 温言把他们包的丑饺给画了出来,还有三人夸张的包饺动作,没有上色只有线勾勒。 画中,温言拿着擀面杖张大了嘴,周浔之歪头,手拿饺放在眼前看,谢云装似的食指尖转面皮,地上掉了好几块。 富有趣味的小画,周浔之和谢云抗议,不准挂出来。 下午,温言安排的画师早早到来。 花园内,盛开的黄色腊梅作为背景,周浔之和谢云坐在椅子上,温言站在他们身后,双手搭在他们肩上。 温言露笑着,周浔之和谢云神情皆温和,三人的肖像,一式三份收藏。 到了晚上,客人们都来了,谢知繁点评温言府里的元宝灯俗气,但被他儿子谢斯辰打脸, “爹,是你不懂欣赏,新年元宝招财多好。” “有品位!” 温言塞给谢斯辰一个大红袋,里头装了许多小金元宝。 谢斯辰高兴的嘴咧开,谢枝繁想没收走,被他躲开,叫嚷着是他的,屋内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傅余也收到了沉甸甸的红袋子,他甜甜笑露虎牙, “温姨,能帮我在银楼开个账户吗。” 温言笑了出来,摸他脑袋, “没问题。” 虽然陌生,但是没有其他小孩,傅余和谢斯辰一块儿出去放炮仗玩了,谢斯辰是个活泼的,没多久就和傅余熟悉起来称兄道弟。 厅内,温言布置成了近距离一起交谈,回字围炉坐,椅和椅间隔有小茶几。 沈枝意带陈煜安和陈聿修一起来,年夜饭结束后找周浔之有事商量。 客人们都认识,在一室内聊天的聊天,打桌球的打桌球。 温言派人叫他们移步过来,开桌了。 拼花木的转盘大圆桌,十把宽椅,留有一道空距下人上菜。 众人头一次见可旋转的餐桌,谢斯辰手指去转了两圈,觉得新奇好玩。 婢女们抱来好几种酒,让客人自选,两个孩子也被照顾到,瓜汁米汁也有种类选。 温言选了冰过的米酒,倒在琉璃杯中,微甜可口,她吩咐可以上热菜了。 婢女们倒过酒后,就退后站,等待其他吩咐。 转桌,保证了每道菜都能呈到面前,除了傅余和谢斯辰太矮手够不到旁边有婢女伺候外,其余人都自己动手,白玉的金银二筷,分公筷和私筷。 山珍海味的盛席,不再是眼花缭乱,而是有序的道道转动,受欢迎的菜式空盘后就被撤掉上新。 今日算得上是半个家宴,温言的安排,让气氛很轻松,谢知繁肚子里装得趣事多多,他满嘴跑着讲。 沈枝意就坐在他对面,听得很有兴味,但还是不时泼他几句水,陈煜安难得没看着她,自己在品酒,周浔之藏的好酒,他要多喝点。 谢知繁是个脑袋灵光的,不会和三公主起口舌争,陈煜安觉得今日来这里的决定太对了,让别人陪三公主,他可以放松。 酒过三巡,开始了行酒令,桌上气氛热了起来,沈枝意卡壳,陈煜安替她喝,好几次后,他酒壮胆,大丈夫的气势出来, “公主,回去跟我读书。” 沈枝意气哼,但也没有驳他面子。 除了沈枝意垫底,没点文化墨的温言,也很快迎来惩罚,谢知繁起劲,让喝。 温言喝下后,开始搜肠刮肚,紧张看着其他人口出接令。 外头爆裂的烟花声开始陆续响起,都在庆祝新的一年到来,突然,三公主府里人来报,宫里出事了,恭亲王闯宫,御林军都出动了。 众人面色微怔后,都露出了笑意,沈枝意率先开口, “新年喜事啊,来,大家干一杯!” 手中的酒杯纷纷举起喝下,傅余和谢斯辰脑袋转来转去看人,虽然不同阵营,但是女帝和恭亲王有嫌隙,对他们来说都是好事。 这晚上,沈枝意醉晕的在客房休息,陈煜安陈聿修两人和周浔之在书房说事。 等他们结束出来,温言和谢云都换好了衣,都穿得暖,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周浔之让陈煜安快点把沈枝意带走, “周大人,你们要去做什么?” 陈煜安看天色很晚了,他们还要出门,不免有些好奇, “少问,快走。” 周浔之很快就换好衣,一身暖服,和温言谢云一同出门了。 还没走的陈煜安,看着他们的背影,再看还在醉睡的沈枝意,长叹一口气,他明明比他们年轻,怎么活得比他们老累。 陈聿安事不关己的回府睡觉了,留陈煜安照顾人。 天家人,都难伺候,陈煜安之前提议让他也尚主,分担一些,陈聿修宁死不从,荣耀对他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 陈煜安叹的气更深了,他并不想充当沈枝意的“慈父”。 温言带着周浔之和谢云去看游神了,三人看村民们的游神表演,都觉得有意思极了,一头头的烤乳猪贡在道观里,颇为壮观。 温言决定,她也要吃烤乳猪。 新年的几天里,温言很忙,陪着周浔之和谢云见他们的族人,到了初七那日,孟家吃喜宴。 温言提前说过,她和傅明庭坐一桌,她不是很想应酬老妇,她们看起来端庄有礼,其实温言能感觉出,她们对年轻女人的排斥,和善的表面下有着隐隐刺。 周浔之和谢云一开始不是很理解,觉得温言捕风捉影,那些夫人没有这种意思,但经过她的逐句解释,才反应过来女人之间的暗语。 他们同意了温言不一起坐,她除去是他们夫人,也是尚书,交际场合,不完全一定要一起。 初七当天,孟府宾朋满座,红绸喜气,孟阔礼看不出喜怒,虽然上了年纪,但不妨碍他一身儒雅。 温言和傅明庭一起吐槽, “成亲他板着脸,这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大概觉得年纪大不好意思,故意板脸。” 温言这一桌,侍郎和尚书都有,李相夷也在,现在他已经不敢得罪温言了,听到他们的吐槽,分享了小道消息, “听说孟阁老故去的妻子托梦给宝相寺方丈,这才有了他娶亲。” 就连傅明庭都惊讶了,孟阁老看着不像是迷信的人。 温言让李相夷再多说些,一桌的其他人也都竖耳朵在听八卦,李相夷神秘的压低声音, “有位夫人亲眼看到了,孟阁老失态的拉住这位新夫人,叫着亡妻名字,问她是不是重新活过来了......” 大驸马 第175节 一桌人正听得起劲,傅明庭咳嗽提醒,有人过来了,李相夷立即收声,等敬酒的人离开,又继续分享,男人八卦起来,亦是兴浓。 谢云看到了温言那不可言述的笑容,就知道她那一桌肯定在说些野趣事,他有些无聊的转酒杯,其他夫人看他独坐,语气很自然的问他夫人是没来吗,远处坐的人看着像是温言。 若是之前,他不会多想,但温言给他上过药,他品出了这位夫人的言外意,点温言不和丈夫一起坐,没个夫人样子。 谢云眼神扫去,转着的酒杯不转了, “我夫人和同僚们一起比较聊得来。” 那个不怀好意问话的夫人,脸燥红了起来,她去扯她夫君的衣,她夫君莫名其妙, “温大人和她的同僚们一起放得开,谢大人,以后就不要勉强你夫人了,坐在这里她不自在。” “孙大人说的是。” 孙阁老夫人气得拧了他一记大腿,这都听不出来,在讽刺她呢。 周浔之那里也遇到了一样的情况,他回得叫人更没面子, “这位夫人,你该称呼我夫人为温大人。” 命妇品级高又如何,温言是二品大员,岂是她随便问的。 金阁老在桌下的袖子快被扯断,他拿出来, “温大人和同僚一起不是很正常,你问来做甚。” 一桌夫人脸色都不是很好,周浔之觉得这群自视甚高的后宅女人,平日被捧高了,连基本身份都没看清。 孟阁老带柳云依一起来敬酒的时候,对着周浔之称呼他夫人也是为温大人, “周大人,下次还是别和温大人分开坐了,他们那一桌在她起哄下,我喝了一壶酒。” 刚才孟阁老在温言那一桌,他们故意一个个和孟阁老喝,报平日他们挨他批评。 周浔之露笑, “这我可管不了她。” 其他阁老也出声了, “还是要管管温大人,户部都来投诉好多回了,她工部各种研究支出越来越多。” “还有工部霸着乾明堂,回回都是她在使用,其他部门很有意见。” “话说,温大人的那个大坝建造如何了......” 柳云依注意到了一桌夫人脸色都很差,她对这些高品级命妇其实并没有好感,她母亲受她们气的次数很多,偏偏都是一些软刺话,没法做文章。 而夫人们看到柳云依,面上强挤客气微笑,心中却是在厌又来一个年轻女官员。 她们难以防止丈夫们在官场欣赏这些女子。 柳云依一眼看穿她们的伪善笑,她懒得回笑,面色倨傲,看到她们僵硬起来的神情,她勾出了笑容。 回去的路上,傅明庭非常惋惜,二皇子没来,天家人就是阁老的邀请,想拒就拒了。 温言让他小心,柳云依有可能会借势报复他, “除非她生下孟家血脉,否则孟阁老不会给她势。” “她既然能攀附上孟阔礼,不简单的,你不要大意,谁知道孟阔礼会不会一怒为红颜,除去你这个前夫。” “我总觉得这不像是柳云依能做得到的。” 傅明庭有种怀疑,温言眉紧皱,说出她的猜测, “她会不会投靠了沈耀。” 孟昭昭成为大皇子的侧妃,对二皇子威胁巨大,若是他安排柳云依进孟府,那。 “这个可能性,很大。” 傅明庭和温言猜测一致,否则关于孟阔礼的亡妻,又有几个人知道的清楚。 两人探讨了许久,越觉得柳云依是二皇子的棋。 温言回到谢府,谢云已经在寝房里了,他调侃她, “和你军师商讨什么大事了?” 温言准备要去沐浴,哼出声, “我们可是猜出了不得了的东西。” “说来听听。” “秘密。” 等温言沐浴完,神清气爽的躺到暖被,她钻进谢云的怀里,没能忍住心中猜测, “柳云依是不是二皇子的人。” 谢云靠坐着,手里有本佛经,听到温言的问话,瞅她一眼,没回。 沈耀喜欢寺庙香,其实是受谢云影响,谢云并不信佛,但是他常看佛经,里头的语言藏有大智慧。 温言也并非要听他回答,问完就趴在了他的腹上,她打哈欠,昏昏欲睡。 谢云一手执经书,另一手抚着温言的发,他念出佛谒, “知幻即离,不假方便。离幻即觉,本无次第......” 温言嗅着他身上的味道,睡了过去。 寝房内,只有床边点有灯,黄暖的光映照着一圈地,暖融融的光附在温言的睡脸上,谢云低头看去,觉得有点憨。 温言猜的没错,柳云依跪在沈耀面前求机会。 宝相寺方丈,他也是成亲那日才认识,是个妙人。 谢云不管沈耀,并非全无不插手,该帮忙的,他还是会伸手,沈耀用柳云依牵制大皇子,他欣慰,青出于蓝了。 有时想想,周浔之真的很辛苦,谢云心情很好,他才不会一直容忍周浔之存在,找到机会就让他消失。 谢云俯身在温言的发上落下吻,她不在的时候,他会想她。 另一边,周浔之疲倦按眉,他让陈煜安先回去,说不管沈枝意,又岂能真的不管。 陈煜安见周浔之接过麻烦,心下松了口气, “周大人,我先回去了。” “煜安,让枝意早些生下你孩子,不要由着她。” 陈煜安苦笑, “周大人,公主她,不让我进房。” 周浔之按眉的手停了下来,看向神情阴郁的陈煜安, “她是不是还留着那个太监。” 陈煜安轻轻点头,眼中尽是苦闷, “你明天把她支出去。” 知道周浔之要干什么,陈煜安出声应下,脑中计划明日不让沈枝意回府。 陈煜安离开后,周浔之在书房待了许久,他不可避免把沈枝意和沈耀比较,尽管她年岁小,可她的智慧是真的不如前头两位皇子。 沈耀都已经能做到把柳云依安插在孟阔礼身边,沈枝意却是还在犯糊涂。 或许她真的不是那块料,温言劝他也该想想另一种后路,再勉强也不能让鱼在地上跑,就算给它装上两颗轮子也跑不过陆地生物。 隔天,陈煜安哄沈枝意出门,一起去郊外远地打猎,那小太监曾经被周浔之杖打过,身体受不得寒,郊外打猎无法跟着去。 他给沈枝意穿好衣,清秀的脸笑盈盈恭送她, “公主,奴才等你回来。” “嗯,你别出来,外头冷。” “奴才看公主走。” “快点进去,別受寒了。” 沈枝意故意虎着脸,如意只好转身回去,然后在门口望着她。 陈煜安最后看一眼这个令他颜面全无的人,面上不显,心中冷笑,很快就再也见不到他心爱的公主了。 沈枝意许久没有出去放松,兴冲冲离开了。 没过多久,公主府迎来了让所有人瑟瑟发紧的人,尤其是如意,吓得脸色已经青白,他对周浔之恐惧。 周浔之询问沈枝意的贴身麽麽, “公主是不是不让驸马进房。” 许麽麽跪在地上,说是。 “这太监怎么回事,为什么待在公主的房内。” 许麽麽不敢隐瞒, “公主要他伺候,我们拦不住。” “公主有没有让他过夜过。” 许麽麽艰难的发出声音, “有。” 如意被侍卫堵住嘴绑了起来,周浔之带走了他,没人敢问他带走人去哪里。 结厚冰的湖面上,被凿开了一个洞,如意被扔进了冰湖里,他拼命的敲冰块,透过冰块,看到的是周浔之冷酷的眼神。 如意感觉自己在窒息,他想在临死前在看一眼沈枝意,就一眼,只要一眼就好 而在郊外休息的庄子里,沈枝意不安的看着陈煜安, “你干什么,快点让开,我要出去。” 说着,沈枝意要往外走,却被陈煜安一把抱住, “公主,这么久以来,你把我当做什么。” 大驸马 第176节 沈枝意不适的挣扎, “你不要乱碰我,快点松开。” “今天你不能离开这里。” “你大胆你唔唔唔。” 陈煜安变得让沈枝意不认识,他强硬的要她,沈枝意捶他推他都没用,越是抗拒,迎来更强烈的占有,到后来她只能无力□□。 其实沈枝意很美,陈煜安忘情的吻她,他付出那么多,也应该疼一疼他了。 沈枝意受他欺负,不是很想搭理他,但耐不住他左一句公主,又一句枝意,被他抱进怀里一起过夜。 冰湖里,如意死不瞑目的浮在湖底,他仰着头望着冰层外。 隔天,沈枝意回到府,不见如意来接,她奇怪问, “如意呢?” 下人们都低垂下头没有回答,沈枝意快步去院子里, “如意,如意。” 无人回应,沈枝意突然的心慌了起来,问许麽麽, “如意人呢!” 许麽麽扑通跪地, “回公主,如意,被周大人带走了。” 沈枝意脸上倏得白了下去,陈煜安看得心情愉悦,突然他被沈枝意拽住衣襟, “是不是你搞得鬼,爹怎么会突然来带走如意!” “公主,你冷静点,我不知道啊。” 陈煜安一副被冤枉的样子,但在沈枝意眼中可恶极了,当务之急,是找到如意,在周浔之手中他肯定要被扒层皮。 沈枝意风风火火跑了出去,陈煜安回自己的院内,舒服泡澡,死太监终于不再碍眼了。 周府内,温言和周浔之正在用午膳,沈枝意突然闯入, “爹,如意呢,你为什么把他带走。” 温言眨了两眼,陌生名字,如意是谁啊。 周浔之搁下筷子,不悦道, “一个奴才而已,您跑来问罪。” “爹,你答应过我不再为难如意的!” “那你为什么不让驸马进房。” 沈枝意涨红了脸, “这是我的私事!” “如果你觉得我不该管,可以,那你的烂摊子以后都不要告诉我,你一边用着陈煜安,又一边冷落他,你想他心寒再换驸马吗。” 温言自顾在细嚼慢咽,沈枝意犯糊涂到了这种地步,怪不得周浔之出手处理了。 沈枝意抿紧了唇,眼神抗争, “如意在哪里。” 第105章 未雨绸缪 沈枝意派人找了整整三天,才在冰湖底下发现如意的尸体。 她站起来时,头晕眩,心跳失律,失神的看着陈煜安。 陈煜安慢条斯理喝下汤, “公主,今日汤不错,要来点吗。” 沈枝意重新坐下,眼底蓄起了水雾,婢女给她盛了汤,紧接着看到,沈枝意端起碗,艳丽脸庞流着清泪喝下汤。 对面的陈煜安看到她这般可怜模样,硬了。 沈枝意被陈煜安直冽冽的侵占眼神看着,泪停了,恼怒瞪他,居然还有这心思。 陈煜安露出了笑容, “公主,我要搬过来和你一起住。” 沈枝意看着他狐狸一样的笑容,嘟嘴不是很乐意, “一起住多不方便。” “万一周大人问起来。” “知道了,你搬过来吧。” 抬出周浔之,沈枝意马上答应,陈煜安笑得好看极了,怕爹,有时候也挺好。 周浔之通知沈枝意,若是不想再争,他可以现在就给她讨块封地离开,不要再浪费别人精力。 如意失踪的紧张,撞到皇位,瞬间消散了。 沈枝意手脚冰冷的回去,她不能再任性,周浔之眼中不再对她有失望色,而是淡漠,他要放弃她了。 这让她心紧缩,害怕他真的会放弃她。 两个月后,沈枝意被诊断有孕,东部陈家,送给她一份大礼,东阳王沈遇的踪迹。 害喜的沈枝意,眼神恨恨剐陈煜安, “你们早就有消息了是不是!” 陈煜安故作羞涩笑,沈枝意气不打一出来,可心里也明白,她怀孕了陈家才放心真的出力。 “公主,消消气,别把孩子生坏了。” 陈煜安怕他孩子和沈枝意一样坏脾气,听了这话沈枝意更气了,手拍打他泄愤。 陈煜安握紧她的手,眼睛眯笑。 朝堂上,沈枝意上奏, “陛下,儿臣请兵清剿反贼东阳王。” 沈枝意目前看不出身型有孕,她的话音落下,大殿内目光都直直朝她射去,竟然找到了东阳王。 一直不被看好的三公主,突然冒头,她之前有抗击海寇的经验,带兵没有问题。 女帝看着这个最小的女儿,如今也开始争功, “准,朕派你率五千兵擒拿反贼。” “儿臣定不负陛下所望!” 沈枝意跪地接旨,背脊直挺,不知何时起,刁蛮胡作非为的公主已经成为了眼神冷锐,独当一面的人。 沈确沈耀看她的目光,悄然发生变化,不放在眼里的人,竟然也有这能耐。 沈枝意看向周浔之,她会证明给他看,她不比谁差。 沈枝意离开大都那日,周浔之没有去送,大都郊外的一处秘密试验地,百人队伍的火枪队排列整齐,移步换枪打靶子。 周浔之和谢云脸上围着巾布站在一旁看,温言手里拿着最终成型的火枪稿图,上头记录完整的制造步骤。 天然形成的地下洞穴内,枪声回荡不断,硝火味道充斥着鼻腔。 枪头冷却,以及装弹药的时间,刚好五列排移步换一枪,三十丈距离内,火枪的威力十分惊人。 枪头刺刀可近距离杀敌,在需要时,可以拆卸下来握在手中,这把长火枪可以在不同情况下使用。 兵器很好,但是对使用者有要求,火枪有重量,举托火枪的臂力要稳,否则不容易打中目标。 被火枪打中的铁片靶子,被穿透了洞。 温言满意点头,身边研制出这把火枪的匠人,名叫赵令航,他神色恭敬,但眼中是对火器研究的狂热,在温言之前,没有人愿意助他实现想法。 “小赵,你做的很好。” “为温大人,小人万死不辞。” “呵呵呵,经费还够吗。” “回大人,快没了。” “过几天给你拨下来。” “谢大人信任,小人定会努力。” 试验地内,温言带着周浔之和谢云来到一处房间,里面挂着两套特殊的军服,背后插着两把弯刀。 “提前送你们的成亲纪念礼物。” 深灰色军服上分别挂着云和浔字的标签,特殊材料的衣摸起来很滑,上下分体式,腰间黑色牛皮带,外套是毛料,保暖但不重,腰两边有口袋,内里也有暗袋。 地上摆放的黑皮高筒靴,包裹住裤腿,没有任何的不便拖摆,整套穿上精神利落。 后腰的两把特殊型弯刀,骑马杀敌将十分凶悍。 周浔之和谢云都换上了,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眸熠亮,他们保持着短发,与这套军衣很合适。 温言双手抱臂,倚靠在柜架上望着他们走出来,目光温柔,将来如何谁也不知道,珍惜当下。 他们是她丈夫,亦是政敌。 周浔之和谢云皱眉看着对方,妈的,他穿着还不错。 前线东北军频频传来捷报,短短数月,沈衍率军一路东征贯穿大胡国,可见东北军的作战能力。 每次有捷报,朝堂上的武将们脸色都不是很好,过去被东北军压好几头的阴影又出现。 萧羽蓁掌兵的时代,根本就没有其他军出头的机会,灰头土脸的很。 不能眼看着东北军崛起来,后援发难,断几天粮草,可谁知,野蛮生存的东北军,抢了大胡国的粮草补充,不止如此,还把他们优良的宝马也抢来了许多。 大驸马 第177节 当美丽胡姬被送到大都来时,一些人的脸感觉很疼。 沈衍人未回来,封赏却是已经颁下,他被封为正二品镇军大将军。 沈确和沈耀的脸色极为难看,拥有东北军那么庞大的军事集团,又是镇军大将军,女帝置他们于何地。 朝中风云变幻,之前不争的沈棠,开始和周浔之谢云暗中对抗。 温言最近一段时间见不到他们两人,休沐日,她在傅宅和傅明庭喝茶,谈起东北军,一起叹气,都被打压成只剩一口气了,居然还能翻身。 温言实在难以理解女帝的做法, “陛下真是昏头了,万一东北军造反,谁能挡。” “陛下恐怕就是要看他们抢。” “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让沈衍成为三位殿下的磨刀石。” “万一反噬,那可就。” “别人不知道,你肯定要倒霉。” 就冲温家被灭,就知若是沈衍胜出,温言绝对没好果子。 “别说风凉话,我倒霉要拉上你的。” “认识你可真倒霉啊。” 院中春意盎然,树芽抽新,傅明庭和温言坐在亭下,聊天没有话题限制。 “你生辰,我送你个好东西,可以防身。” “别等生辰了,下个月我要出门查账,顺路去看看大坝的进展。” 傅明庭要出公差,把傅余托给温言照看, “那好,小云,你去温府把东西取来。” “是,主子。” 园内的空旷地上,竖立着一个穿盔甲的稻草人,温言的手里举托着一把长枪,她透过圆视环,瞄准后扣下拴,“嘭”一声,肉眼看不清发生了什么,只见她手中的火枪冒出了烟。 傅明庭去看稻草人,护心甲被穿透,里头的稻草破成了空心,后头的盔甲破了个大洞。 傅明庭非常感兴趣的接过火枪,温言在他旁边,手把手教他操作。 远处,宴棠舟心如雷鼓,手指僵硬,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那把火枪,若是用在战场上,那威力恐怖如斯。 等傅明庭和温言离开,他立即去查看稻草人,护心甲只有个小洞,而背后却是数倍的大洞,里头的稻草有一个黑焦的空心洞。 宴棠舟回去后,思虑了一整个晚上,他改变主意,不杀温言,要让她为燕国所用。 她和景国女帝前夫成亲,按他做国君的经验,她和她的丈夫绝对会被清算。 温言有才,用她比杀她划算。 燕国,林有鹿收到一封匿名信,熟悉的笔迹,他知道是谁,他惊讶信上内容。 宴棠舟在信上写,计划让温言叛国,引她到燕国重任,她秘密开发出了一样在战场上可以所向披靡的武器。 若是景国大规模使用,周边国家全部要沦为附属国,必须得让温言到燕国效力,让燕国拥有这项武器。 书房内静悄悄,沈衍率军东征大胡国的战事,林有鹿也有关注,心惊的同时,在为燕国担忧。 燕国在分裂,新政一开始有效,但是触犯到了旧贵族的利益,他们开始分割州地独立,在林家势力范围外,战乱不断。 景国的驻军又虎视眈眈,燕国内忧外患严重,现在尚有保存战力,若是真如宴棠舟所说,温言有了恐怖战场武器,那到时等待燕国的,恐怕就是奴役命运。 但是让温言叛国哪里这么容易,她和他的来往很谨慎,并没有她的亲手书信。 该死的宴棠舟,以为他是谁,给个想法让他执行,他早就不是国君了。 林有鹿心里冒火,但偏偏他觉得这个想法很好。 温家被灭,林有鹿知道,他猜温言对女帝肯定没有以前忠诚,但是让她叛国,若是没有摧毁她信念的事件,不会轻易叛。 林有鹿脑中不断思索,如今她有景国最有权势的两个夫君,哪里能撼动她,除非,她没了这两个靠山,又被打压侮辱。 宴棠舟跟林有鹿要人手,他有预感,女帝不会忍很久。 谁都觉得女帝对两个皇夫没感情是大度,可宴棠舟知道,她肯定在等机会,二人共娶温言,就是把她的脸在地上踩,尤其是他们感情还好到全城皆知。 林有鹿在信中假惺惺说他的功劳,燕国会记住的。 宴棠舟气得深吸了好几口气,若不是为了燕国,他何至于此,该死的林有鹿,逆臣贼子! 宴棠舟此人,善谋能忍,堂堂一国之君沦为花匠,没有抱怨,而是伺机等待。 他要让景国皇室陷入争夺龙椅,发生内乱,这样燕国可以休养生息。 温言不过是侵略燕国的排头兵,女帝才是燕国大敌。 当龙跃云教导完傅余,经过花园时,良好耳力听到龙氏密语,一路轻功跃去追踪,来到隐蔽地,她一掌朝宴棠舟打去,可下一刻,掌力消散,她冷汗直冒腹绞痛的倒在地。 龙氏家族,一直担任着燕国国君的暗卫,自出生就被喂下秘药,永远效忠国君。 龙跃云叛逆,一己之力杀了龙氏全族,宴棠舟对她恨得牙痒痒,他的暗处势力全没了,否则他哪里会这么艰难落魄。 龙跃云惨白着脸,仰头看着俯视她的人,不甘心受驱使的心在跳动,手背上青筋爆出,想要反抗。 宴棠舟的哑早就痊愈,他嘶嘶密语,龙跃云在地上痛苦翻滚,就是武艺已经登峰造极,她也抵抗不了蚀骨的惩罚,内力在乱窜的破坏她身体。 她不听话,就会被自毁。 宴棠舟冷漠的脸上,眼中没有任何情绪。 龙跃云从未哭过,可此刻,眼泪大颗大颗的冒出,她跪在宴棠舟面前,匍匐在地。 她的枷锁,一直都在,根本没有打破。 “温言的一举一动,来汇报。” “是,龙主。” 龙跃云的徒弟,燕人初盈,也就是傅余的侍女麦芽,已经初长成得她几分真传。 初盈接过龙跃云递过来的一包麦芽糖,捻起一颗塞进嘴里,嗑牙的问, “师父,你的眼睛怎么了?” 龙跃云的眼睛微微红,语气自然, “被那条小鱼气的,你有没有好好监督他练功。” 初盈心虚的低头扣脚趾, “师父,少爷每日功课很多。” “练功要勤,再偷懒,我把他吊起来打。” “师父不要啊,我一定好好督促。” 温言来傅宅的时候,龙跃云就会检查两个徒弟的练功进展,初盈看到她离开,一口气倒了好几颗糖进嘴。 初盈不知道,那包麦芽糖,含有秘药,这一刻起,她也将被冠姓,龙初盈,继承龙氏的命运,替师还罪。 夜里,龙跃云不被发觉的进入宴棠舟的房内,没有点灯,只有冷冷月光。 “龙主,温言在大都郊外有一处秘密试验基地,里面有许多的火枪,周浔之和谢云向她各讨要了五百支,现在正往东城门和南城门运送去。” 宴棠舟站在窗口,半张脸隐在黑暗中,他的背后,龙跃云单膝跪在地,目光冷沉,是在温言面前不曾有的恭敬。 侍奉龙主的命运无法违抗,自小的忠诚灌输,龙跃云的心底只认国君是主。 一日姓龙,便是龙侍卫。 主恕她无罪,她弑满门同族便无罪,梦中,有多次回到燕国故土。 “下次把她那张计划通路的地图带来。” “是,龙主。” 宴棠舟的身后,已经空无一人,他望着夜空明月,那双星辰般的眼,装载着谋略。 他的决定,改变了一个本该幸福无忧的人。 初盈在子时突然发作起腹痛,伴随高烧,傅余焦急的在一旁,连续三个大夫,都看不出她有什么问题。 初盈痛苦的翻来覆去,身上皮肤烧到了熟虾红色,症状看着绝对有事,可奇怪的就是正常,没问题。 龙跃云被连夜请过来,她让所有人都出去,包括了傅余。 初盈睁开虚弱的眼睛,看到龙跃云一脸愧色,她心下明白了,这突发急症有因发生。 “师父,能告诉我原因吗?” 龙跃云握住她的手,传递内力给她梳理经络,减轻她疼痛, “如果你不接受姓龙,师父只能亲手杀了你。” 初盈不解, “姓龙,代表什么?” “此生只效忠一人,燕王。” 初盈抗拒,燕王对她来说只是个陌生的词汇, “只能效忠他吗,师父,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龙氏家族就是为燕王而存在。” 龙跃云的另一只手按在了初盈的脉门上,只要用力,她便瞬间毙命。 初盈望着冷酷眼的龙跃云,问她, “师父,你会永远效忠燕王吗?” “誓死追随。” “这样啊。” 初盈舔了舔嘴唇, “那我追随师父你,是不是也算效忠燕王。” 大驸马 第178节 “不行,你只能忠于燕王。” “师父,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燕人就要对燕王效忠啊,哪来的理。” 龙跃云不善言辞,见她有意见,停了内力输送,且稍稍用力按脉门,翻脸无情, “不是龙侍卫,我就杀了你,龙家内功不外传。” “师父,燕王就这么重要,我被遗弃在燕国,是温大人救了我。” 初盈耿耿于怀她被父母遗弃,龙跃云不带感情的声音, “人的出身不能选择,你被遗弃并不是燕国对不起你,只是你遇到了畜牲父母,我要你效忠燕王,不因别的,只因你是我徒弟。” 一刻时过去,初盈笑出来, “师父,龙初盈听上去好弱啊,没你名字霸气。” 龙跃云什么也没说,抱住了她,心下松口气,杀了她,自己也会难过。 龙初盈痛得哼哼唧唧, “师父,先给我解药啊。” “没有解药,挨过去就好,会强健你的经脉。” 龙初盈心里在骂,该死的燕王,桀骜叛逆的师父为了个陌生人连她都能下得去手。 效忠归效忠,骂他几句泄愤。 龙初盈在傅家长大,她在这里很好,但是她是燕人,在遇到龙跃云之前,她一直埋怨老天把她生在燕国,可有了师父后,她庆幸自己是燕人。 如果她不是,龙跃云不会多看她一眼。 命运,冥冥之中注定。 第106章 诱敌的多种方式 沈枝意捉拿东阳王回来,不及沈衍率军凯旋而归风光,他把大胡国的大半个皇室人给抓来了,皇宫内的无数财宝,全部被运送至大都。 女帝大喜,为他设下庆功宴,对东北军论功行赏。 沈衍把美丽的大胡国公主们送给大臣们,她们有着雪白的肌肤,宝石绿的眼睛,身材丰满妖娆,跳得大胡舞让人移不开眼。 不少大臣,笑纳了。 周浔之和谢云冷脸拒绝,沈衍面露惋惜,说那两位公主最绝色,然后命人进来献舞。 一对姐妹花来到宫宴上时,不少人的眼珠子转不动了,都愣愣看着。 两人有着绝美的容貌,忧郁的眼及红唇,身穿纱裙,裸露着手臂,丰盈的胸和纤细的腰肢,旋转时隐现出来的雪白腿,都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周浔之给自己倒酒,看到温言张着嘴的傻样,就和在闻春楼时一样,他手去挥她视线, “夫人,夫人。” “不要挡着我。” 温言抓住他的手,眼不眨的在看,周浔之黑脸,温言色眼看女人。 对她同样了解的谢云,也黑了脸,在她手背拧了一记, “啊呀,你们干嘛,我就看看。” “不准看!” “不许看!” 温言皱起了脸, “你们不给我养胡姬也就算了,现在连看都不给我看。” 周浔之和谢云眼神给她,不满的抱怨咽进肚子,化作一句, “我的命真苦啊。” “苦吗,我尝尝。” 谢云勾住她的脖子,对准唇倾吻了过去,酒甘味来回缠绕,温言被吻到后仰在桌上。 酒宴上气氛放松,接吻的亲密举动并不会引起注视,庆功宴,本就是犒劳将士,不少的宫女胡姬被将士们搂抱在怀中。 一些年轻夫妻同样放得开,喝交杯酒或是亲嘴,乐在酒宴氛围中。有些大臣会故意不带妻妾来,给别人机会。 周浔之非常不悦谢云抢了先,三杯酒喂下温言,把她横倒在自己手臂里,抱着她吻。 周浔之和谢云根本无心异国的美丽尤物,他们眼里只看得见造出火枪来的女人。 温言被他们两个吻得七晕八素,腿软。 素来矜持的周浔之和谢云,从来没在公共场合做过失礼的事情,如今和爱妻亲吻,原来他们两个也会有情难自禁的时候。 女帝不经意滑过去的眼神,很冷。 两人的眼中,盛着温柔爱意,没有冰冷刺骨的算计。 他们坚决摆脱身份,不是因为权,而是因为他们爱上一个女人,想要光明正大的在一起,这个认知让女帝很不快。 沈衍身边坐着顾明愉,她轻声开口, “世子,温大人和她的夫君感情很好,经过看到的海棠路和银杏路,就是。” “闭嘴!” 沈衍手里的杯子被捏碎了,他看着还在跳舞却是无用功的两个番国女人, “没用的东西,把她们两个喂狗去。” “世子。” 顾明愉想劝,却是被沈衍转过来的骇人目光震住,她讷讷说是。 顾明愉心中泛起苦涩,那么美的异国公主,其他将士见到时全部都眼直口干舌燥,唯独沈衍无动于衷,全部赏给下属。 他的目光,只有看到温言的时候,才会停留,并且眼眸深沉有着情绪。 顾明愉情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他对这个曾经属于他的妻子非常欢喜,沈衍书房里有一个让人匪夷所思的摆件,与他本人不会有任何关系的东西,一只可爱的白玉兔镇纸。 大阅兵结束回到东北后,顾明愉发现白玉兔不见了,等再看见,是张仪麦不舍的还给沈衍,骂他明明赏给她了,还讨回。 顾明愉很难受,他的世界里早就写满了另一个人,她抹不去也覆盖不了。 当她跟踪沈衍,看到他对在湖边醒酒的温言蛮横无礼时,顾明愉选择了替他看守,支开听到声音的宫人。 温言被沈衍拖进了一处殿房,黑暗中,灼热的气息要把她淹没,任凭她挣扎通通无用,腿被抬起,狠戾的眼中染上情/欲。 白皙的脖颈被狠狠咬住,温言疼得飙泪, “你放开,快点放开我,你疯了,敢对我做这种事。” 回应她的是凶猛情潮,她上衣被敞开的暴露在他视线下,胸口全是咬印。 沈衍不止敢,还在被发现后,诬陷温言勾引他。 被他连着欺了两次,身体还在不适疼的温言,气到发抖, “谁特娘勾引了,你个王八蛋。” “那你身上的闻思香怎么解释。” “什么东西,我哪来的闻思香。” 沈衍手指勾出她腰上的香包,倒出一粒香,温言仿佛想不明这东西为什么会在她香包里,眼神呆愣愣,紧接着变得凶狠,盯着沈衍, “是你放的!” 沈衍嗤笑, “我用得着吗,眼不瞎都看到胡姬比你美。” “你蓄意报复我!” 温言朝他吼,情绪失控,想要上去扇他,被宫女死死按住。 沈衍弹了弹衣襟不存在的灰尘, “你以为你谁啊,本世子要牺牲自己诬陷你。” 温言红了眼,眼神想杀了他。 唯一的证人沉默不语,顾明愉看向沈衍,他的目光里映着温言,唇角上翘。 心知肚明的人知道定是沈衍咽不下气,给温言做局让她颜面尽失。不明就里的人,认为温言水性杨花,见到沈衍高升又去勾三搭四。 周浔之谢云扯开制住温言的两个宫女, “夫人,就当被狗咬了。” “夫人,狗咬人,总不能人咬狗。” 温言快要忍不住的眼泪,被笑了回去, “我没勾引他。” “我知道。” “我信你。” 周浔之和谢云牵着温言的手,目光森寒的看着挡路的人,不一会儿他们自觉让出路。 沈衍被沈棠皱眉盯看着,他不在乎的扯出笑容,女帝出声了, “衍儿,以后注意点影响。” 沈衍的笑容加深了, “是,陛下。” 沈棠的眉几乎皱成了川字,女帝没有训斥,在纵容。 王府内,沈棠问沈衍, “你到底想干什么,这么迫不及待招惹周浔之和谢云!” 大驸马 第179节 沈衍回得漫不经心, “玩玩而已。” 沈棠怒了, “你这是玩吗!你明明就是余情未了,天下女人这么多,你何必非要找温言!” 沈衍心平气和,给沈棠送上一杯茶, “这句话我也说给你听,天下女人这么多,你何必非要娘啊。” “那怎么能一样!” 沈棠暴躁站起来, “你就是在军营女人见少了,才会这样死心眼。” “我的事你别管。” 沈衍皱眉不耐烦。 “你知不知道温言是周浔之和谢云的眼珠子,你现在故意陷害她,他们能饶了你吗!” “不饶就不饶呗,有陛下护。” 沈棠突然的平静下来,深深看着沈衍, “你和陛下想做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想拔除眼中钉。” “之后呢。” “把人带去东北。” “我不同意!她不能生!” “那你再找个年轻女人,我不反对你生。” 沈棠被气得不轻,他揉着胸口,朝着沈衍的背影喊, “我不同意!” 沈衍没有理会,东北军之所以能被女帝重新再用,是因为他答应过女帝,不会有子嗣,这才换来机会。 否则,怎么可能放他去东征。 沈棠,其实一直对女帝抱有幻想,认不清她是个无情帝王。 三天后,温言从昏迷中醒来,她记得自己魂游似的从工部走出去,见到人向她行礼,她都有回应,走出宫门后,就没了记忆。 温言按着头坐起来,身上已经不是官服,而是不属于自己的衣裳,她环顾四周,脸色刷得退去血色,这里是王府,沈衍的寝房。 有脚步声传来,门被推开,婢女看到房内空无一人,立即跑去汇报。 温言躲在柜子里,透过缝隙见到人离开,她犹豫了一下,先去制造假象,把窗口打开,然后又躲好,大概率外头有侍卫。 沈衍先问话侍卫,没见到人离开,他命人全退下。 来到寝房内,他装模作样在打开的窗口站了站,然后关上塞上栓。 房门自他进来后,就被关上了。 温言心跳得厉害,沈衍嘴里在念, “温兔子,你玩捉迷藏呢。” 突然,柜门被拉开,温言要冲出去,被沈衍伸手拦住,然后横抱起往里间的床铺走去。 “你不是说胡姬美吗,你去找她们啊,你弄我干什么!” 温言双手撑在他的胸口,她惊慌的往后移躲。 沈衍不吭声,眼神攫着她,健长的身躯倾覆下,轻而易举的把她双手制住, “你放开我,你个混蛋!” “我混蛋,你也不是个好女人,老子在外头出生入死,你居然勾搭上别人!” “你有什么脸怪我,我在朝中艰难,你爹什么都不帮忙!” “少扯其他人,你还联合奸夫来谋害我!” “你说话就说话,不要弄我!” “老子为你守身如玉,你倒好!和奸夫快活!” “放屁,谁信你啊,快点放开我!” 两人夹杂着骂,床帐幔被摇晃起来,沈衍抱紧了温言,相互指责骂使得床上人没了陌生。 事后,沈衍抱着温言不给她去清洗, “让你身上充满我的味道。” “你有病啊,沈衍有大病!” 温言气到没了话,光滑细腻的大腿上已经有了结块。 沈衍从后背抱紧了她, “没错,你最好不要惹我,不然我要发病。” “啊啊啊!沈衍,我要杀了你!” 温言要崩溃了,沈衍不给她清洗,甚至故意涂到她身上, “东北花虎都是这样的,在自己领地上留下气味。” “沈衍,我跟你拼了!” 温言用力打他, “操/你奶奶的领地,我打死你!” 沈衍倒在床上,抓住她打乱拳的手,轻佻笑, “来啊,来操啊。” 温言收住怒气,从上往下俯视,眼神淡漠, “白费力气,我夫君不会被你激怒。” 在温言来不及有动作的情况下,她被翻倒换位,沈衍一手掐在她脖子上, “还你夫君,奸夫罢了!” 精雕的架子床上,浅黄色幔帐被婢女整理勾起来,被弄脏的床被迅速换下,室内弥漫的情春味道散去。 温言身上穿着世子妃常服,和沈衍一起在厅里用迟了时间的晚膳,她埋头吃饭,饿得没力气了。 沈衍年轻英挺的脸,在灯下冷肃肃,是温言全然陌生的样子,他过去从来不会这么阎王脸。 沈衍对温言的了解,比她以为的要多得多,他知道她就是个夫管严,源于她的爹娘,他爹就是个妻管严。 温言不知道自己有这个属性,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大女人。 晚膳膳食很丰富,温言两碗饭下肚后又喝汤,沈衍瞅她, “你吃这么多,身上怎么没点肉。” “比不得你的胡姬有肉,景国女人就是这种身材,吃你一顿就唧唧歪歪。” 温言没好气,翻白眼飞过去,沈衍啧了一声, “说一句顶三句,还是你以前比较可爱。” “你以前也比较讨喜。” “晚上吃这么多,待会儿去骑马跑跑。” “你当我是你的兵啊,沈大帅!” 沈衍笑了出来,伸手去捏她脸, “收回刚才的话,你现在也还是很可爱。” 温言拍掉他的手, “刚洗过,不要摸我脸。” “脸不能摸,其他地方能不能啊。” “下流。” 军营待过的男人,没一个不下流的,在没有女人温暖的日子里,口上过瘾的事不少,各个有张下流嘴。 王府马球场上,火盆点得亮,温言骑在高大金色鬓毛的胡马上,月杖扛肩上, “口气这么大,让我两球,输了这匹马归我。” 沈衍笑露齿,两边的酒窝陷进去, “打你马马虎虎啦。” 沈衍身边的亲兵,手里拿着一面旗,哨声吹响旗挥落,温言和沈衍骑马一齐奔出抢球。 温言身下的宝马,短跑速度特别快,拉开了与沈衍的距离,温言弯身挥月杖勾球,一击进球,她得意的朝沈衍比手指,火光中,她神情嚣张。 沈衍吹了记口哨, “可以啊,没退步。” “老娘今天打爆你。” “哈哈哈哈哈,那我要认真了。” 旗帜再次挥落,沈衍骑马快冲,一下子越过了温言,棍击球的干脆声音,温言看着球进去,沈衍回她比手指,笑得可恶。 马球场上,火光亮天,沈棠铁青脸过来的时候,马球险险从他身边飞过。 温言看到他身后的人,立即扔掉月杖想要下马,被沈衍抓住手臂,不让她走。 谢云抬眼,瞳孔之中映着火光,对身后侍卫下令, “把世子请下来。” 大驸马 第180节 五名谢府侍卫抽刀,快跑去围住沈衍。王府侍卫同样抽刀护世子,谢云身后百名精兵后退一步拉弓,箭对准了沈衍。 沈衍下了马,然后对温言威胁, “你敢下来,我把你腿打断。” 温言攥紧了缰绳,到底也没敢下马来,沈衍满意,不惧被包围,对着谢云挑衅, “谢大人,夜闯王府有何贵干。” “世子,你掳走我夫人是何意。” “温大人来王府做客罢了,谢大人未免管太多。” “没有啊,我不是自己来的。” 温言出口否认,朝着谢云喊, “夫君救我!” 谢云清隽的面容上虽然覆盖着寒气,可露出了一抹含温情的笑容, “夫人莫怕。” 沈衍回头的眼神阴测测,温言低头抠手指,闭上嘴不再出声。 弓箭手依旧对准了沈衍,谢云朝着温言走去,在他靠近时,沈衍从马背上抽刀拦下谢云, “衍儿!” 沈棠出声制止,夜色里,他的眼中透着紧张。 一发箭羽射在沈衍的脚下警告,谢府侍卫上前去牵住温言的马,她翻身下来,侍卫带她离开。 谢云滔天怒意的眼神冰冷刺在沈衍身上,他抬手,落下,没有犹豫,沈棠失声大骂, “谢云你大胆!本王饶不了你!保护世子!” 包围沈衍的五名谢府侍卫朝他攻击去,同时,要保卫的王府侍卫被精兵箭羽射中。 场面并不混乱,沈衍一个人被围困,其余人只要动,就有箭羽射去。 沈衍的武艺精湛,青出于萧羽蓁,一人对上五名侍卫,丝毫不落下风,沈棠骄傲的同时又担心,突然看到谢云手里挽起了弓箭,他一个箭步冲过去阻止, “谢云,你敢伤我儿试试!” 谢云的箭,从沈棠的肩上穿过,射向了沈衍,“铮”一声,箭被刀背挡住,与此同时,谢府侍卫的刀锋划过了沈衍的后背。 沈棠目欲眦,想对谢云动手,被弓抵住了脖子,谢云根本不惧大不敬,眼中充满了骇人的杀意。 沈棠怒极, “谢云,你敢对本王动手,你几条命!” 谢云收回弓,声音凉寒, “世子绑架朝廷大员,几条命。” 谢府,温言在不安的踱步,她猜到沈衍是在故意激怒人,想有借口对谢云周浔之发难。 温言告诫自己要冷静,听到推门声,被惊到,见到是婢女进来送热茶,她坐到椅子上,心神不宁。 下人来报谢云回来了,温言立即跑了出去,等不及谢云过来。 闻到有血腥味,温言紧张的去查看谢云身上, “哪里受伤了,怎么还动手了。” “夫人,我没事,冷不冷,怎么不披件衣。” 谢云解下外衣,带体温的暖意包裹住温言,她拉着他的手问, “没冲动吧。” 谢云没有回答,带着她一起回房去。没过多久,房内传出温言惊叫, “什么!你砍他了!” 温言就和无头苍蝇一样来回走,嘴里念叨, “你上当了啊,他就是故意这么做的,他轻伤还是重伤啊......” 谢云没事人一样,脱了衣去沐浴,温言跟着他到澡池, “彦川,你怎么还亲自动上手了?” 温言在谢云背后,给他揉肩解乏, “他说你们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你的年少时代全是他。” “他放狗屁!不就是一起逃学打马球,只是狐朋狗友!” “真的?” “我发誓!” “那你以前喜欢的人是谁。” “额。” 温言卡壳了,谢云冷哼, “你说谎。” “那我说了你不能生气。” “嗯。” 温言非常小声的告诉谢云,是季应祈。 没见谢云有反应,温言以为他不在意,舒了一口气后,探头往前朝他看去,看到他收着下巴,绷紧了咬肌,活像要捕猎的兽,温言心里骂自己笨,居然真信他不介意。 温言被他扯下入水往怀里带,重吻落下,来势汹汹,温言像片叶一样,浪打无力,被推到池壁上。 谢云的吻很欲,抓着温言的后颈,长驱直入在唇齿间吸吮,随着吻深入,手会去抚她的眉眼。 今日和以往不一样,他正在失去矜持和克制,阴阳怪气, “祈哥,好好听啊。” 接着把温言想挣扎的手箍紧,暴风雨的吻压下去,以前他们不是没有过激烈,但是谢云都很小心,不会在肌肤上留痕迹。 痛感卷过下半身,温言颤巍巍迎合他,可怜乞, “彦川,别玩了,肿了。” 谢云冷着冰脸,手指刮过肿地按下, “祈哥,祈哥。” 谢云存恶念学温言叫,之前大阅兵上听到过温言叫季应祈为祈哥,很多人都这么称呼他,也就没多想。 温言被他弄得难受,她凑在谢云耳边,气喘求他, “快点,云哥快点。” 谢云气得胸腔有起伏,淫兔子,他抱起温言狠狠做。 温言抓着他的手臂,颠簸不停,呻/吟一声比一声大,谢云臭着脸也渐入佳境,头发滴下水,落在波动的水面上。 因为季应祈,谢云抓着温言来了好几次,温言已经有些难以承受,下身肿成小馒头。 谢云手指去探时,温言叫起来,她生气眼角红,谢云捧起她的脸对视,亲了亲她的眼睛, “怎么还哭上了。” “换你被连续操试试!” “你不是喜欢吗。” 温言处在爆发边缘,对视的眼睛,沉溺在欲中,半湿的发垂在额角,明明已经不再年轻,可还是干净清隽得不像话,温言被微妙的色/诱妥协,主动攀上他的后颈。 默许了谢云可以继续,而他,不懂什么叫怜惜。 第107章 狗护卫 自从温言被下药神智不清的出现在王府后,她开始在工部排查内奸,怀疑的一律被降职调离。 一时间,工部人人自危,不明白怎么惹了这个女老大。 宫中除官员外不能有其他人进入,温言的办公间里,多了一位“侍卫”,金鱼每日跟随温言进宫,待在工部。 它嗅觉灵敏,踢翻过一杯加了料的茶水。 金鱼脖间戴大金链,在工部大摇大摆的巡逻,它土又豪的模样,很快就出了名。 女官员们藏起来的零食话本子,被它狗爪子刨出,不得已只能贿赂它,喂肉条干。 男官员们去外头放风许久不回,金鱼就跑出去吠喊人回来干活,真真是主人的狗腿子。 工部的人一时间对金鱼哀怨,简直是条监督狗。 温言对此就当看不到听不见,夸金鱼是乖狗。 也不知怎么的,工部的这条狗,被人认出和季应祈的银鱼是同款,于是,金鱼被禁止进入周府和谢府,就连傅宅也不收它了。 傅明庭看金鱼的眼神,活似他替别人养了多年儿子。 温言摸着它的头,长吁短叹, “金鱼,你说他们心眼子怎么就这么小,连条狗都容不下。” 金鱼咬着肉条干,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嫌弃,温言思来想去,给它找了个新照顾人。 花匠明霁被温言要走,让他待在温府,照料温隐身前留下的花草同时,晚上照顾金鱼,待遇极好,住在单独的院子。 温府有个大草坪,金鱼可以撒丫子奔跑,每天早晨,明霁把金鱼送到宫门口,然后到时间在门口接它。 温言有个燕人仆的事情,也被知晓。 一开始,金鱼对明霁是高傲不屑的,可仅仅过了一个晚上,它态度大转弯,变成了讨好明霁,狗尾巴对他摇得欢。 温言大为不解,问明霁做了什么让它谄媚成这样。 大驸马 第181节 哑巴明霁比划了半天,温言也没明白什么意思,她挥手, “算了算了,简直丢脸。” 金鱼两腿直立,对着明霁摇尾,温言看得眼睛疼,把它交给明霁后,坐马车离开了。 等看不到马车的影子,明霁眼神凉凉往下瞥去,金鱼立即趴下,表示听话。 主人不在,金鱼在温府的地位最高。 夜间草坪上,明霁扔出一根大骨,金鱼欢快的奔跑跳跃去接,各种花式接骨,金鱼玩得开心。 以前,金鱼洗澡都是有人专门伺候它,现在,它自觉的去池塘里游一圈,然后躺在大干巾上滚来滚去,最后把大巾叼去放进洗衣仆的木盆中。 当它回到明霁房中时,看到龙跃云在,瞅了几眼后跳到它的软窝里,没多久就打起了呼噜。 金鱼朝温言警示过,但是它是狗,不能人言,温言完全不明白它说什么,龙跃云趁温言不在时,阴森森警告它。 它还能怎么样,只能屈服啊。 休沐日,温言回温府,瞧见金鱼步步跟着明霁,还特别有眼色的帮他拿各种东西,温言怀疑这还是不是她的狗,怎么舔成这样,和在工部时完全两张嘴脸。 大草坪上,摆放了靶子,温言有心事的时候会在这里练射箭来静心。 空旷的绿地,会让人放松。 温言沉默的一箭又一箭射出,明霁遛金鱼一起在草坪上跑动,为了让自己轻松点,教它放风筝。 温言看到狗放风筝时,一箭给射歪了,只见金鱼嘴里咬着线奔跑,真把风筝放上了天。 远处的明霁,脸上露出了笑容,不愧是他教出来的狗。 温言放下弓,箭射不下去了,金鱼一直回头在看风筝,没注意前路摔了个跟头,翻滚了好几圈,温言笑到肚子疼。 明霁骂了句蠢狗,走过去帮它把缠绕在脚上的线解出来。 等他站起来的时候,看到温言躺倒在草坪上,双手枕在脑后,望着蓝天白云,静静地一动不动。 春天的阳光,照在身上柔暖,金鱼朝着温言跑去,明霁也只能跟过去。 春风吹拂来,吹开遮眼的发,明霁看到温言躺在草地上睡觉,他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拎走金鱼去了别地。 等脚步远去,温言睁开了眼,她望着被风推动的白云,放空了自己,偌大的草坪上,只有她一人。 青草被风吹点头,温言闭上了眼,没过多久,被晒的暖洋洋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身上被放了许多梨花,温言装睡,当金鱼叼着花枝放到她身上的时候,她猛的起身到它背后,使劲撸它毛。 金鱼在前头走,温言懒散散打哈欠跟着,来到庭院内,一树白梨花已经陆续绽开,但更多的还是花苞,明霁站在梯子上在修建枝丫,地上掉落了许多碎枝。 温言来到梨花树下,仰头问明霁, “刚才金鱼捡花放在我身上,它是怎么回事。” 从树枝缝隙中漏下的光落在明霁身上,听到话他转头向下望,见到金鱼蹲在地上叼着花枝摇尾巴,而温言一脸这狗是不是不正常了,他忽的笑了起来,手指一处地方。 温言顺着方向看去,只见有只鸟在树上筑巢,金鱼是在模仿,把温言当成了地基。 温言脚轻轻踢金鱼骂它, “你那是造窝吗,你把花放我身上这是葬我呢。” 紧接着她蹲下来,捡起两小支梨花插在了金鱼的耳边,她哈哈笑了起来,然后来了兴致要做个花环套狗头上。 明霁见温言毫无仪态可言,又转过头去修剪,一个不注意,断枝掉在了温言头上,他装出害怕的模样。 温言拿下头顶的花枝吗,冲明霁骂, “长点眼。” 明霁不停点头,他以为还会有后续,谁知温言并没有计较,骂过后继续蹲着在编花环,蠢狗不时发出咕噜声。 梨花树边是一片湖,春光中倒映着白梨,明霁余光留意着树下,又一个不小心,花枝掉在了温言的头顶。 温头抬头又骂他, “你干什么呢,我这是脑袋不是石头!” 明霁诚惶诚恐的点头,然后看到温言熄火又低头做手里活。 没过多久,一阵风又把断枝吹到了她头顶,明霁一副无辜样,温言气鼓鼓拿下,无处发火,移开原来的位置。 转过身去的明霁,脸上勾着笑,恶作剧的又借助春风把小花枝精准掉在温言脑袋上,掉一次温言炸毛一次。 温言觉得今天很不对劲,这梨花树是成精了吗,一直砸她脑袋,走哪掉哪儿。 她脚去踹树,反被力往后震去,霉运来了接连不断,脚背扭到,她直接掉进了湖里。 龙跃云被温言支走,去了傅宅教徒弟,此刻她在水里扑腾,她是不怕近水了,但是不会浮水。 金鱼急得朝明霁不停叫。 温言被水呛进去,意识在模糊,当手碰到人体时,本能的抱住救命浮木。 不会水的温言,对水有恐惧。 明霁单手搂着她,往岸上走去,他不明白,明明这么浅,温言扑腾的和深水一样。 明霁让金鱼去拿毯子来,不能这么湿漉漉回去。 温言推开人,弯腰吐水。 明霁在一旁拧干自己的衣服,金鱼叼来的毯子,温言把它披在了身上,一会儿后她用力摔下, “金鱼,你拿来的是什么东西,这么臭!” 明霁看了一眼,原来是金鱼的洗澡巾,他没忍住,扑哧笑了出来。 温言眼神杀过去, “不准说出去,听见没有!” 今天简直犯冲,金鱼第二次拿来的是明霁的外衣,他穿上后,让温言在树下吹了好一会儿的风瑟瑟等,才拿来她的披风。 温言离开前恶狠狠警告花匠, “今天的事,不准告诉别人!” 明霁点头,然后又爬上梯继续修剪树枝,等到温言急匆匆离开见不到身影后,他突兀的笑出了声, “真是个大笨蛋。” 温言出大糗,笑死他了。 换上干净衣后,温言依旧被丢脸萦绕,挥之不去,她在浅水地扑腾的样子,回忆起来简直想灭口。 夜深时,龙跃云跪在宴棠舟面前汇报,他猜出温言心事重重的原因,女帝借沈衍欺辱温言,挑起周浔之和谢云的怒火。 这是一个不易打破的局,有反应如了女帝意,没反应,沈衍得寸进尺,欺辱更甚。 以温言的性格估计不会忍太久,很可能要鱼死网破报仇。 宴棠舟要想办法破局,让女帝的矛头直接对准另外两人。 为君者忌什么,就是继承者对别人言听计从,成为傀儡君,又或是忌继承者过贤,被大臣拥护。 要让女帝失去判断,斩断二皇子和三公主最大的羽翼,宴棠舟把目标放在大皇子身上,他是制衡的关键,倘若他倒下,无法再牵制周浔之和谢云,那只能女帝亲自出手了,如此,天家反目指日可待。 要让沈确失权,他必须犯了大忌,他领过兵打过仗,一定保有武将的爱好,养私兵。 宴棠舟可以肯定地说,每个武将都有养,这是他们杀敌后留有的后遗症,保留奇兵存生机。 龙跃云开始夜里蹲守沈确。 温言的身上藏有一把杀器,她用来防身,但是就在谢府,晚膳后,她怎么也找不到了。 她不断回忆可能会掉落的地方,直到她去谢云书房送去夜宵,看到了她的东西。 “彦川,你干嘛拿走。” “你身上拿这么危险的东西,想做什么。” 一把细长尖锐的锥子,放在书桌桉面上,温言拿起来,把它塞进扇子形状的空盒内,平日里它都伪装成扇子插在温言腰间。 “防身啊。” “你不需要。” 谢云拿走温言手里的危险物,锁进柜子,钥匙收好,他转身握住白柔的手, “夫人,不管发生何事,我都不准你做傻事。” 温言垂下眼,显然没听进去,谢云双手捧住她的脸抬起, “答应我,你不会做让我担心的事。” “我能做什么事。” 温言不承认,谢云叹气,将她拥进怀, “对不起,牵累到你了。” “说什么傻话,我用你们的势也干了不少事,我可不会既要又要。” “夫人,如果有那么一天,我希望你简单活着,不要勉强自己。” “你这个要求太难了,我恐怕做不到。” 温言双手环在谢云的腰间,头倚靠在他的肩上。 “夫人,我抱你回房吧。” “会不会太为难你的腰。” “我看你是又想挨一顿。” 谢云横抱起温言,走出书房,夜色浓稠,不见明月。 夜风吹过谢云的发稍,露出光洁的额,温言抱着他, “我有没有说过,你在我眼里是个很棒的夫君。” “不是欺负你的坏蛋了?” “我以为你喜欢那个调调。” “那你演的可真不像。” 大驸马 第182节 “哪里露马脚了?” “我送你的花,你没扔,而是用来泡澡。” “我那是节俭。” “随你说喽。” “你当时还是很可恶的。” “你喜欢啊。” “所以说你可恶。” “识破你欲拒还迎就是可恶,这夫君当得可真难啊。” “乱讲,明明是你对我图谋不轨。” “就当我是吧。” “什么就当,明明就是。” 谢云低头时的眼眸,很温柔, “好好好,就是。” 温言脸颊贴在他胸口,露出笑容, “就是你对我生出爱慕心,强取豪夺逼我就范......” “差不多点得了,夸张到离谱。” 谢云把温言送进房,让她先睡,温言嘟嘴要亲亲,谢云弹指在她唇上, “你就是既要还要,亲了你又要拉我干别的。” 温言嘿嘿笑,被识穿,只好乖乖先睡。 谢云俯身在她额上落下轻吻, “夫人,睡吧。” “嗯。” 温言朝他甜笑,闭上眼的睫密密长,谢云伸手抚在她脸上,又亲了一记才离开。 寝房的灯一盏盏暗下,只留下温言手作的床边灯,有着两人的剪影。 谢云没有回书房,而是出府了。 温言重披衣,来到书房,在花瓶里找到柜门钥匙,用真扇子替换锥子针。 二皇子府,沈耀抿紧了唇听着, “你要保住东阳王不死。” “你为什么现在要告诉我。” “你母皇并不知道我知道,这是你的底牌。” “我是问你为什么现在要告诉我!” 长相相似的父子,眉眼一样冷峭,可如今谢云的眼中,已经不再只有无情, “现在告诉你不好吗。” “你为什么就不能忍一忍,沈衍不过是借温言对你发难罢了,她又不会少些什么,忍过去再找机会杀了他,你明知道母皇现在就是想拿你的错处。” 谢云对他摇头, “我不想她忍着。” “她有什么不能忍的,我们不都一样这么忍过来的!” “明明这些都是冲我来的,担受的那个人却是她,我没护好她,才会导致她想自己动手去解决。” 谢云的眼眶泛起了红,心中有难受。 “你为她这么做,值不值得。” “没有什么值不值得,只是想这么做,我爱她,她也爱我,就这么简单。” 沈耀强忍眼中酸涩, “你要是出事,我不会替你照顾她。” 谢云笑了出来, “我也不希望你照顾,把她送的远远就好。” “你来就是交代这些?” 沈耀一副困倦样,谢云变脸速度很快,茶杯重重搁, “我不想骂你,什么时候能把陆家姐妹解决了,你侧妃还纳不纳了!” “不是已经定下了,日子都挑好了。” 看着沈耀不当回事,谢云冷笑扔雷, “你抓不住孔青独女的心,他要提前退了保全族。” 沈耀收起刚才的不经心,眉紧皱, “他上折子了?” 谢云吊他胃口,抿茶不语。 沈耀拉长了脸,不就是刚才说了温言几句,就对他卖关子,谢云以前不这样的。 沈耀深吸气, “成亲日给你夫人面子。” 谢云假装, “刚才说到哪里了。” “你够了!” 第108章 被忽略 三公主沈枝意孕肚明显,周浔之变得更忙碌,没有注意到温言这段时间的变化,她在锻炼自己的体能,并且向夏尤清要来一张人体穴位图,她每天睡前对照自己的身体按压记住重要穴位。 当温言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在过去沈衍的那个郊外庄子里,身上官衣已经被换掉,此时已经夕阳西下。 上一次是谢云,这一次要针对周浔之,温言倚靠在门框上,望着日落金阳,心中想着沈衍要失算了,周浔之从宫中出来并不回府,而是去公主府,并且要待上许久深夜才回,有时温言会回温府睡。 温言的脚下出现一只白兔子,它不停的拱她小腿。 温言把它抱进怀里,手指去捋毛, “它叫软绵绵。” 沈衍从对面走来,然后靠在墙上,目光望着即将消失的落日。 “你好啊,软绵绵。” 温言和兔子说话,引来沈衍笑,温言白他一眼, “笑屁。” “笑你。” “晚上我想吃铜锅。” “你可真会想,没有铜锅,只有忆苦思甜饭。” “那是什么?” “我这辈子吃过最香的饭。” 黄昏的天空,有种落幕的感觉,下人们开始进出点灯,白兔子落地,温言的手被沈衍牵过去,漫步在暗夜的前一刻。 “他不会来。” “没关系,这样也很好。” “说实话,我觉得你有点莫名其妙。” “是你迟钝,那年中秋你还记得吗?” “真的假的,过去那么多年也没见你多看我一眼。” “你想说我有眼无珠是不是。” “要是你当初主动点,哪里有现在的破事。” “为什么会有甜,自然是因为前有苦难。” “嘁,自找苦吃。” 沈衍一时间居然无法反驳,两人一起来到灶间,温言一头雾水, “你的忆苦思甜饭,要在这里吃?” “没错,得有这个氛围。” 温言差点惊掉眼,沈衍卷了袖子,先是起火,然后让温言坐着看住火,不能灭了。 接着他又淘米,淘完米开始洗洗切切各种菜,一起放进米锅中,滴入几滴油。 米饭开始煮后,沈衍又开始打鸡蛋,用筷子飞快的搅蛋液,加入常温水,瞥去浮沫,静放一段时间后,放入锅里蒸。 温言把稻草折了折,拿铁钳子塞进火堆里烧, “你这煮饭的本事,跟谁学的?” “自学成才,朝廷不给粮的时候,自己想办法。” 沈衍也坐到灶火前,拿出一束的稻穗, “爆米粒要不要玩。” 大驸马 第183节 “要。” 温言接过一束,照着沈衍的动作,把它接近到火堆,但不能让它燃烧,高温让稻穗一颗颗发出爆裂声。 温言拿出来,看到稻谷粒都小棉花似的膨胀出来,沈衍把爆米粒塞进嘴里吃,温言也照做,吃了几口并不好吃, “你们日子过得真苦,那为什么还要和朝廷对着干?” “因为朝廷不对啊。” “哪儿不对了?” “从上到下都不对,说了你也不懂,呆子。” “哼,不说就不说,干嘛说我呆。” 火光彤彤的照在两人身上,暖燥燥,温言和沈衍把爆米粒当零嘴,一粒一粒玩着吃。 当饭香飘溢出来的时候,温言的鼻子快被香掉了,她问沈衍, “这什么饭,这么香,可以吃了吗。” “再等一等。” 温言头一回坐在灶间房里吃饭,饭食也简单,只有一锅杂蔬加肉丝的拌饭,以及一碗水蒸蛋,上面放了猪油和肉末葱。 温言拿勺子吃饭,抄蛋羹,沈衍也是如此, “味道如何?” “出乎意外的美味。” “是你饿了。” “我不是饥不择食的人。” “我没说你是。” “真的?” “假的。” “那你看谁优秀。” “我。” “吃饭呢,我不想吐。” “敢吐我再喂你进去。” “快别说了,我要真吐了。” 温言吃了好几口后,问沈衍, “你还没说为什么叫忆苦思甜饭。” “当初去东北,吃的第一顿就是这个。” “那你待遇不错了。” “是啊,那是第一年吃得最好一顿。” “确实值得纪念,沈大帅,再给我盛碗饭。” “好嘞,温大爷,你要几分装。” “有多满装多满。” “那得把碗压碎。” 温言接过碎碗, “沈大帅,你这碗碎得可真艺术。” “广受基层欢迎。” 温言笑露出白牙,勺子在成形不散的米饭上抄来吃。 门外,张仪麦没事干在的踢脚尖,夭寿了,世子爷在里头做饭,有种里头人是平常夫妻的错觉。 直到深夜,也没有人来势汹汹踹门,沈衍牵过马, “走吧,我送你回去。” “不要说得好像你在追求我一样。” “你可真难伺候,刚才说我不主动。” “你以为追女孩子这么容易。” “所以,赐婚最好了。” “你活该单着。” “快点上来,我还要睡觉的。” 沈衍坐在马背上,把温言拉上坐在身前, “太快你说一声。” “你当姐姐的马术跟你一样啊。” “体贴一回你还喘上了。” “喂,不要靠我这么近。” “总共这么点位置,你当自己天仙啊。” 沈衍的大腿传来拧肉疼,他嘶了好几声,改口, “你是天仙,行了吧。” “哼。” “野蛮女。” “没品男。” 骏马在月下急奔,马蹄踩过草地,踏溅溪水,一路往城里去。 马背上的人,都身体往前伏低,速度极快,夜风吹来,好似在拍脸。 沈衍有过城门的腰牌,任何时间都可以进出,疾风般的速度,就是进了城也不减。 在静谧的夜里,有踏踏的马蹄声。 抵达温府,沈衍先下马,递手扶温言下来。 温言才落地,人就被沈衍拥过去,浓烈的吻覆在唇上辗转,她的后脑被紧紧扣住,交换彼此气息。 地面上的影子还未分开,朱红的大门就被打开,周浔之站在那里,眼中毫无温度, “你去哪里了。” 被误会,温言还未说什么,沈衍却是嘲讽他, “连自己夫人被掳走都不知道,还有脸怪罪。” 周浔之快速看向温言,她避开视线,面上好似并不在意。 沈衍翻身上马,骏马走了几步,他又回头, “我会等你回心转意。” 一支箭羽从他眼际擦过,沈衍笑得大声, “绵绵,你看走眼啦,哈哈哈哈!” 笑声随着马蹄声渐渐远去,温言解释, “什么都没有,只是一起吃了个饭,沈衍就是故意想让你急,没让他得逞很好,快回去吧,我没事。” 她故作轻松的朝周浔之露出笑容,然后从他身边越过去,手腕被抓住, “我,抱歉。” “没事。” 周浔之松开了手,看着她快步的离开,没有回头。 高顶宽敞马车在夜间里行驶,突然听到主人吩咐, “掉头,去温府。” 马车快速掉头驶回去,温府的门房虽然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恭敬开门。 温言坐在床上,抱着自己膝盖发呆,黑漆漆没有亮灯,忽然有推门声响起,有黑影走进,她头也没抬, “出去!” “夫人,是我。” 周浔之摸到她手冰冰凉,把她手放进胸口暖, “夫人,我想留下。” “腿长在你身上。” “怕夫人生气,先问你意思。” “我可不敢做你周大人的主。” “做的,我全听夫人的。” “你回来是不是检查我。” “不是。” 房内灯亮了起来,温言把身上衣脱的一丝/不挂, “没有沐浴过,回去能睡得着了吗。” “夫人,我知错了,你别这样。” “呵呵,你不信啊。” “我信的,夫人,把衣穿上,别着凉。” 大驸马 第184节 周浔之莫名的心慌,温言眼中有种毁灭的无所谓,她在他面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病态的一面。 温言拿着他的手指去触碰私/处,神情不在乎难堪与否,隐隐有恶意笑容, “没肿,信了吧。” 见周浔之没反应, “还不信啊,那没办法了。” 温言松开他的手,捡起衣穿上往外走,周浔之拉住她, “你去哪里。” “去找沈衍,然后回来你对比一下。” “你疯了!” 周浔之气得不轻,温言没有情绪的平淡话, “不然怎么消除你的疑心。” “我没有怀疑你。” “没有你回来干什么。” “我担心你,我怕你生气了!” 周浔之几乎是失态的喊了出来,温言嘴一撇, “被冤枉滋味如何。” 周浔之的心起起伏伏,最后他重重叹气, “夫人,我真知错了,怎么样才能让你消气。” 隔天,早朝上官员们议论纷纷,周浔之请病假了,破天荒的第一次。 众人视线去寻找温言,发现她也不在,恍然大悟,不禁感叹,周阁老越来越没底线了。 迷恋权势并且一生都在为之争的人,现在为了一个女人抛下原则,坐在高处龙椅上的女帝,面色很冷。 温言和周浔之在第一次约会的地方,他作人力车夫,拉着温言在湖边跑。 春风飞扬,湖面波光粼粼,有飞鸟不时跃过,野鸭在水中嬉戏,大片的黄油菜点亮春景。 周浔之回头去,看到温言手里在撒花,笑容满面,见到周浔之回头来,她哼哼, “别偷懒,快点跑。” “夫人,还要跑多久。” “再跑一圈。” “为夫命都快跑没了。” “不乐意啊?” “非常乐意!” 湖边的春光里,有位故作小女子的夫人,吹拂手心里的花瓣,人力车后留下一地的五彩斑斓色。 “老姨,别装嫩了,小姑娘吹花才天真烂漫。” “大叔,你别说话。” “你见过这么玉树临风的大叔!” “那你见过这么貌美如花的老姨!” 周浔之一身银白劲衣,额间穿过红色发带,容貌风流英俊,拉车跑的同时,嘴不闲,损一损温言。 温言身穿杏色裙,妆容精致,不时从花篮里抓一把花瓣撒,有种仙女降临的感觉。 毕竟身居要职,温言已经满足,两人只游玩了半天,下午去当差。 周浔之送温言到工部,她故作受宠若惊, “周大人,好荣幸,这待遇,好像还是在成亲前才有。” 周浔之被她埋汰,伸手揉乱她头发, “老夫老妻了,还要什么浪漫。” “当然要了!” “都已经是我夫人了,没有。” 周浔之笑着离开了,温言也转身进工部,唇边笑意不达眼。 夜里,公主府,周浔之问陈煜安,是保持现在被动的局面,还是接受沈枝意纳侧夫来增强势力。 大皇子沈确有了宋柳二家,一文一武。 二皇子即将纳侧妃,驻南疆大将军,孔青的独女,孔迎欢。 而沈枝意,目前只有陈家,纵使他再聪慧力强,还是不够。 每个能称帝的人手上都必须要有一支强有力的军队,这是争夺的保障。 如今,沈枝意即将诞下第一个孩子,属于陈煜安,陈家的地位已经不会有动摇,那就需要考虑其他。 周浔之的温情,只给了他夫人,对待其他人,都是客观无情,要陈煜安自己做决定。 结果如何,是他自己选的,怨不得人。 陈煜安心中万般苦涩,一家之力,终究是单薄,理智知道该如何选,可情感还是难受,他爱沈枝意,并不愿意和别人分享。 周浔之静静等着陈煜安作出正确决定,忽然听到他问, “周大人,你对谢大人的存在是什么看法。” “等待机会,一击杀之。” 陈煜安吐出一口气,望着周浔之, “周大人,我同意公主纳侧夫。” 周浔之给沈枝意看的人选,将门韩家,和冷家是姻亲,就是冷阳再娶,但是出身差的继承人冷凌会需要韩家。 纳一得一,周浔之眼光远且毒。 陈煜安也开始思虑,觉得韩家好极了,他家儿子驻扎在外,只有探亲假才回来,碍不到他眼,又能拉住冷家继承人冷凌。 等他长大,又能护沈枝意的孩子。 三公主要纳韩将军之子韩让为侧夫的消息,冷家开家庭会议。 冷如柏,韩夫人,冷阳,冷凌一起坐在厅内,军营有事就开会商议的习惯,冷家两个男人带回了家。 一票赞同,两票反对,三双眼睛盯着冷凌,问他怎么看。 冷凌提问, “让哥成为侧夫,他的孩子叫我什么?” 韩夫人回答他, “舅舅。” “历代国舅下场如何?” 冷如柏和冷阳沉默,历代外戚国舅几乎都是善终,论干政,带不动太多的政治力量,论地位,绝对高,还能让天子优待全家。 韩夫人微笑, “还是凌儿脑瓜清楚,比你爷和爹强多了。” 冷凌接上, “娘生的好,阿麽教的好。” “是这个理。” 冷如柏打断他们, “现在两票对两票,你们高兴什么。” 温言送来的信纸上,写着支持冷凌的一切决定。 冷凌和韩夫人笑出声,尤其是冷凌, “现在没话说了吧!” 冷如柏怪冷阳, “你问她意见干什么!” 冷阳无语, “那是他娘,将来有义务帮凌儿,现在不告知,她肯定记着。” 韩夫人出声, “就是,你以为只要吱一声她就会出手帮啊。” 被母子两人夹击,冷如柏败下阵, “好好好,你们有理,将来还远着呢,先别做梦!” 冷凌笑嘻嘻, “阿爷,做人要有梦想,这不是你教我的。” 冷如柏被大孙子顶肺,一点也不生气,抱起冷凌让他坐肩头, “凌儿说的对。” 爷孙跑外头玩儿了,韩夫人喝了口茶,问冷阳, “你婚事考虑的如何了。” “娘,你回绝吧,我暂时不考虑。” “为何,那位小姐我看品貌都极好。” 冷阳眼中情绪复杂, 大驸马 第185节 “我想试试,将来的事情很难说。” 韩夫人叹气, “我也不勉强你,只是我得提醒你,还未成功前不要露出心思。” “娘,谢谢你支持。” 韩夫人神情温和, “娘希望你能过得开心,你的人生还很长,将就是件难受的事。” “爹,也没那么难以忍受吧。” 韩夫人白他一眼, “生儿子不如生头猪。” 韩夫人拖着长裙摆,迤迤然离开。 冷阳望着门外,爷孙在踩木桩玩,韩夫人身上透着精致,回去路上一眼都不看冷如柏。 他轻叹,又吵什么架了,竟然都说出将就了,他爹今天也没夸韩夫人指甲上的新颜色。 第109章 谁没点花钱爱好 温言的手里,有支千人私军,这是冷阳送她的生子礼物,但如今这只军在哪里,冷阳也不知道,别人更是不知她手里有军。 她曾经给周浔之和谢云的弯刀,其实就是这支军的军刀,他们两人还不知这双弯刀带来的威力。 清明假期,温言借回母亲的苏家老宅祭祖,中途把保护她的侍卫们先支去津州,然后只带了哑巴花匠,化作普通人家乘快船去了洛县。 船到岸后,温言只买下一匹马,原是想让明霁跟在她后头跑,但是他一跑,背后的包袱就掉东西。 温言看到她的干净衣被掉出,只好改主意,给他也买了一匹马。 在温言看不见的视线里,明霁两根手指捡衣,果然就是恶女,居然要他两条腿跟着马跑。 温言快马加鞭,明霁稍稍落在后,两人骑马离开小县的城中心,去往荒郊。 温言报答救命恩的方式,就是任用明霁,成为她的出行小厮。 明霁什么都不要,那就送他前途。 其实不是温言小气不肯多买一匹马,而是她不想引起注意,外乡人主仆都骑马,在小县城里会引来视线容易被记住,毕竟,马匹的价格不低。 明霁看到被不断注视的目光后,才反应过来,温言不是故意要虐待他。 人的刻板印象一时半会儿还很难改变。 一路遮脸踏黄土进入弯弯山道,来到一处看似山匪地的寨子。 站在高处放哨的人看到是温言,做手势开门放人进去。 一起跟来的明霁眼观八路,全部记住。 温言进去后,寨子教头方野来迎她,明霁才下马,就有两名高壮的人控制住他,强行塞进一颗药丸。 这里这么多精兵,寨门还紧闭,明霁就是武艺再高也跑不掉。 此过程中,温言眼不眨的看着他,明霁眼中露惊恐,心下骂她够谨慎的,直到在这里才对他动手,防止他警惕反抗。 “记住了,这里的事情一个字也不能外传,否则让你后悔活着。” 明霁点头,表示顺从。 “跟上。” 方野带温言去后山操练场,控制明霁的两个大兵放人,他跟在温言的后头,目光打量这处地方。 寨子的生活条件很好,房屋全部是砖屋,整齐干净排列,甚至还有商铺和书院。 不管是大兵还是女眷孩子,所有人身穿统一服饰,胸前佩戴一个数牌,数牌就是在寨子里的身份,无法被冒充。 明霁看着温言的背影,这个女人,不停打破他对她的认知。 温言家财富有,她没有费钱的爱好,人力车商行带来的巨大利润,全部投入在此地。 她豪横养着双刀营。 后山,明霁睁大了眼,她竟然养着重甲铁骑,她想干什么!她为什么这么有钱! 就是在帝国的每个军营中,重甲铁骑人数量也不过五百,此处粗粗看都不止这个数。 之所以控制重甲铁骑数量,一是承载铁甲的重量极大,必须要优良马,二是打造的人马铁甲昂贵,三是需要投入人力保养,四是重甲铁骑注重阵型变化,要长练习配合,五是...... 虽然重甲铁骑是战场王牌,但是消耗的财力过于大,只能控制数量,单单每匹优良马就已经是极大的开支,更别说要一直养着。 明霁一肚子的疑问,温言是怎么做到的。 没想到,让他更吃惊还在后头,教头方野吹响集合哨声,四面八方散着的人员快速归队整合。 一千余人的队伍,排成了两个品字阵。 温言站在高台上,短发扎了起来,露出脸检阅双刀营。 众人对她不陌生,都知道她是首领。 随着方野挥动旗帜下令,品字拆开,变成了十三列翼面展开,骑兵们抽出背后双弯刀,下肢夹马往前冲,双刀杀敌又可防御。 方野再次改变命令,一瞬间,所有人在马背上往后仰倒去,诱敌后,可以让后方弓箭手不伤己射出。 阳光下,双刀盔甲反射着寒光,明霁屏住呼吸,忘记了眨眼,胸腔口处有热麻意出现。 温言双手负在背后,这一次的新阵型她满意。 寨子里家家户户没有自己的厨房,统一在三层高的大膳堂里按点用食,允许带走回去吃。 在膳堂里干活的,全是大兵们的家眷,这里没有闲人,孩子们也全在书院读书认字,当然,各个都精通骑术。 温言和明霁吃过一顿后,又快马加鞭离开,没怎么休息。 等上了船,温言简单换洗衣后,让明霁进来。 明霁同样洗去尘换过衣,他微微垂下头,普通的面容上恰到好处的露出忐忑。 船舱内,温言给自己倒茶, “你会写景国字,以前读过很多书?” 明霁点头, “为什么来景国?” 桌上有笔墨,明霁拿笔写下因战火流离失所,来景国谋生活。 “你的亲人呢?” 明霁顿了顿,写下家人失散无音讯。 他只剩下了两个嫁给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异母妹妹。 他这样的情况,是多数燕人来景国的遭遇。 温言没有多少同情心,就是没有战争,燕民的日子过得也不好,来到景国起码吃得饱饭。 “以后跟着我,会比跟着你们燕王都强。” 温言没瞧见明霁眼中的扭曲,自顾自吐槽, “宴棠舟那家伙,长得娘,自大狂,你们燕民受苦,和他家那劣质思想很有关系,他爹是个酒色饭桶,只会享用你们的税收,一点好事都不干。 虽然宴棠舟有点小聪明,可他眼拙啊,被最好的兄弟出卖,祖宗基业都没保住,居然被推翻了帝制,一想到这个我就乐,末代燕王的遭遇,说起来简直听者落泪啊,哈哈哈哈。” 兄弟出卖,祖宗基业没保住,末代燕王,明霁不断告诉自己别冲动,她是个女的,嘴碎! 他回到自己的船仓房后,连灌三杯茶浇火,温言这个恶女,丑女人! 就是到了晚上,他心情还是不能平复,双刀营带来的心震改观被她的嘲讽又拉回来,明霁觉得她特别讨厌。 梦里梦见她被他命令跟在马后跑,他笑得开心。 快船抵达津州,温言去苏家老宅看一眼。 她爹对她娘一见钟情,这辈子就是刚开始不能生育都未纳妾,夫妻感情一直很好,在她幼时,经常陪妻带女回来。 温言自小就胆大敢闯祸,父母又对她宠爱,根本舍不得说重话,为数不多的教训打她,事后她爹都要偷偷抹眼泪后悔。 所以温言一直都知道好的夫妻是何模样,不会迷失在没有安全感的感情中。 温言站在苏宅中的一棵老樱桃树下,果实还未成熟到红彤的颜色,只有青黄带腮红。 明霁站在她身后,看到她突然跳起来伸手去摘未熟的樱桃。 偏偏跳来跳去都够不到。 明霁上前去,跳起抓住枝叶,然后把垂挂的果实的枝条拉低下来,温言摘下一串,在身上擦了擦塞进嘴里, “呸呸呸。” 酸到她眼睁不开,刚才的忆往事情绪全部消散了。 明霁看到温言拿未熟酸果去喂池塘里的一只白鹅,酸得鹅嘎嘎嘎拍翅膀。 听她讲,因为小时候被它爷爷的爷爷啄过,唯一的童年阴影是大鹅带来的,所以一直留着大鹅子孙时不时欺负一下。 明霁听得无语,不就是一只鹅,记得这么久。 温言把憋着的倾诉欲,一股脑对着哑巴说,她的快乐童年,还有未尽孝就受她牵累送走爹娘的悔恨。 失去双亲的难受情绪,无人可诉,知道是女帝故意栽赃,可她是君,又能怎么办。 明霁左耳进右耳出,温言废话好多。 他哑巴沉默,温言好像发现他的新作用一样,不能与人分享的心情想法,都会对着他说出来,心里倒出来点东西后,感觉轻松多了。 明霁每每在月下,都会骂温言一句,烦死了! 一个月后,陆家姐妹是同母异父的事情点爆了大都的八卦心,都在猜测谁才是野种。 陆北和陆樱在夺权都知道,只是没想到国公府会出这么大的丑闻。 谢知繁来谢府被留下一起吃饭的时候,温言问他小道消息,他吞吞吐吐,不敢议论二皇子家的家事。 大驸马 第186节 “说。” 谢云也想知道怎么回事,陆家本家现在简直乌烟瘴气。 谢知繁这才放胆子分享消息。 “听说为治疗陆北的先天不足,请了巫医来救治,那巫医也是有本事,说只要最亲近的兄弟姐妹的几滴血可以帮助她。 国公府除了嫡出的两姐妹,还有几个庶出子女,他们的血被巫医否决,不会有效果。 陆樱被身边人出卖,迷晕了取她血,可谁知,被巫医发现两人不是真正的亲姐妹,孟夫人被国公爷当场甩了一巴掌......” 谢知繁说得好像他当时在场亲眼瞧见似的,也不知道他的这个版本有几分真。 温言听到巫医,就知道里头肯定有沈耀的手笔,他不想再看见陆家拖后腿,至于谁才是野种,并不重要,他认定是谁就是谁。 温言比较关心另外一件事, “那个巫医还在不在。” “死了。” 谢知繁很肯定,这个证明人被二皇子杀了。 温言刚升起的希望,就坠落破灭。 没过多久,沈耀带陆北来了谢府,看来他做出了最后选择,要来历不明的陆北继承国公府,她头脑聪明,但在沈耀手里永远翻不出浪,并且无法生育,让即将结姻的孔家死心塌地出力。 温言身穿金丝艳红云纱长裙,裙摆拖拽,腰间别扇,踩着木屐走在长廊上,与迎面走来的沈耀和陆北碰上。 陆北已经没了以前的傲气,对温言低头行礼。 温言和沈耀私底下连起码的虚伪客气都没有,装作没看见,越过彼此,连个眼神也不给。 陆北暗暗猜测,看来关系很差,连装都不装。 可后面有件事又让陆北很困惑,在陆樱即将被废前,为避免她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沈耀的长女被送到了谢府,温言看照她。 这个困惑陆北没有上心,因为她很快就要除去眼中钉。 虽然孟夫人咬死不承认,但陆北已经推测知道了谁是她生父,只有陆延霖还被蒙在鼓里,以为陆樱才是野种。 沈耀把沈辛禾送到谢府那天,肉乎乎的小女孩抱着他的脖子不肯松手,眼泪说来就来,不想他离开。 温言就和话本子里的坏夫人一样,坐在那里看他们父女情深,目光冷飕飕。 沈耀极有耐心的安抚她,答应只待半个月就来接她。 沈辛禾还是不肯放他走,指着温言, “她看起来就很坏,爹,我不要待在这里。” “是很坏,但你还是得待在这里,听话。” “不要。” “乖,下次给你吃糖。” “不要,不吃。” 沈耀搞不定了,眼神朝温言看去, “你爹要纳侧妃,你待在府里会妨碍他,懂点事留在这里。” 温言的话惹来沈耀骂, “你乱讲什么!” 然后又赶紧解释, “辛禾,不是这样的,爹是有事情,暂时不能照顾你。” “你又要成亲了?那我是不是会有要骂我是野种的弟弟妹妹了。” 沈辛禾的话刚落下,温言站起来, “谁说过你是野种!你这个爹怎么当的!” “我怎么当的轮不到你指责,不负责任的人没资格说!” “你有脸说,要不是你,辛禾开开心心长大,哪里会有流言!” “我女儿不跟着我跟谁!” 沈辛禾看着沈耀和温言吵架,白嫩苹果脸上有得逞的笑容,不要小看幼儿的记忆,被记住的人,再次看见还是会认出。 温言拿出一盒贝壳海螺样式的糖果,吊走了沈辛禾,她干脆利落让沈耀可以走了,把沈耀给气到。 女儿完全换了副脸,丝毫不留他。 也就在这天深夜,孟夫人自尽,选择保护与爱人的孩子,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陆延霖疯了,提剑要杀了陆樱。 陆樱也被逼疯了,以他伤害朝廷官员为由,命侍卫当场将他伏法,既然他不念父女情,她也无需留情。 陆北在一旁看着他们父女斗,至始至终,她母亲孟夫人是最可怜的人。 明明已经和心上人两家订好了亲,却被陆延霖用权势强娶,娶了又不好好善待,这辈子被困住,唯一的寄托就在和爱人的女儿身上。 陆北惊人的才智,并不来源于陆延霖。 第110章 偏心 国公府祖上战功赫赫,福泽后代,被特例允许有府兵存在,失去理智的陆延霖,出动府兵控制了陆樱。 他无法接受爱了那么久的女人,到头来依旧是不爱他,甚至还怀有其他人的孩子来羞辱他。 陆樱惨叫的声音响起,她的左手臂被利剑砍去掉落在地,鲜血喷在了陆延霖的脸上,身上,他疯狂的还想再砍痛晕厥过去的陆樱,但在看到赶来的江岫白后,停住。 陆延霖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来到陆北面前,关切的问她有无事,陆北摇头,江岫白悬着的心落下,然后嘲讽看陆延霖,真相不言而喻,他愚蠢的伤害了自己的亲女。 染满鲜血的剑掉落在地, “不!月奴,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陆延霖崩溃了,无法面对自己戕害了亲女,陆樱被紧急送去医治。 江岫白来到陆延霖面前,狠狠的给了他一拳, “你也配提月奴,你怎么对她的,是你,逼死了她!你这个畜生!” 陆延霖眼中充满了恨意, “那你为什么要一直插在我和月奴之间,是你不甘心故意毁她!” “我为什么要甘心,明明我们要成亲了,就因为你可耻的垂涎她,破坏了我们!” 江岫白同样对他充满了恨意,夺爱又不善待。 陆北没兴趣听这些陈年旧事,她离开去看陆樱情况,陆樱已经无法再威胁到她,所以,陆北对这个可怜的妹妹产生了同情。 陆延霖被侍卫误杀的消息,隔天传了出来,一起的还有陆樱被砍去一臂,证实了她不是陆家血脉。 陆北和陆樱易位,她成为了二皇子的正妃,是国公府的继承人,沈耀有意让沈辛禾养在她名下。 对此,陆北欣然接受,她无法生育,愿意教养自小没了母亲的孩子。 来接沈辛禾的时候,沈耀故意在温言面前提及此事,看到她僵住难看的脸色,他笑着抱起女儿,阔步离开。 沈辛禾抱着父亲的同时,目光去看温言,见到她失神的呆坐在石凳上,责怪她父亲, “爹,你干嘛要对娘说这种话。” 沈耀惊讶,他从未告诉过她生母是谁, “谁和你说她是你娘。” “我记得她来过。” 记性好是聪明人的特点,沈耀说了句不搭边的话, “幸好你像我,不然要笨死。” “我还能再来吗?” “不出意外,没机会。” “我不想叫别人娘。” “不想叫就不用叫。” “爹,是娘没眼光。” “这话我爱听。” 孩子养在谁身边就和谁亲,一点都没错。 温言坐在庭院里,坐了许久,直到天色暗下来,谢云来到她身后拥住,无声的安慰她。 温言握住他的手, “后天我不想去。” “那就不去。” “以后也别让他来。” “好。” 沈耀纳侧妃那日,沈辛禾和陆北在一起,她问陆北, “你会不会难过。” “不会,反而高兴。” “你不爱我爹。” “爱会使人盲目。” “你盲目过吗?” “曾经有过。” 大驸马 第187节 “我不喜欢有弟弟妹妹和我抢。” “巧了,我也不想看到有人和你抢。” 沈辛禾的软乎手牵在陆北手里,尽管觉得不适,沈辛禾没有抽掉自己的手,她知道了自己母亲出生名门并不低贱,因此对于这样的挂名教养母亲,没有其他异样感觉。 陆北同样在观察她,心下吃惊早慧的同时也在满意,她并不喜教蠢人。 二皇子沈耀的呼声,现在也不比沈确低,女帝在老去,三个继承者各自展现出能力,目前三公主最不被看好,她势最弱。 沈耀纳孔迎欢的喜宴上,沈辛禾送给他们一份祝贺礼,组织了一群女童,一起穿上白鸟羽装蹦蹦跳跳。 沈辛禾的活泼大胆性格,引来了宾客们的欢笑,她大大方方的态度欢迎侧妃进门,博得了许多人对她的好印象。 陆北的目光只盯着她,脸上有着浅浅笑容。 她的好心情,只持续到了晚上,孔迎欢不在喜房待着,跑到沈辛禾的院子里,说她不想生,想认养到她名下,为表诚意,孔迎欢掏出了一块令牌,可以号令一支三千人的军队。 陆北牙快咬崩了,孔迎欢有什么毛病!不去抢沈耀,跟她抢女儿。 孔迎欢醉心带兵打仗,并不想生育,这会损害她的身体,无法再有最好状态,她对沈耀也无意,若是认下沈辛禾这个无母的独苗苗,最好不过了。 沈耀在书房听闻了此事,心想生女儿好啊,替他分担后院麻烦事,省去时间应酬她们。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他的时间全花在朝堂谋划上,后院最好清净些,不要再烦他。 沈辛禾还未正式记录养在陆北名下,孔迎欢还有机会。 二皇子的后院,不争男人,两妃争女儿的事情渐渐传出。 对于此事,褒贬不一,多数觉得孔迎欢傻掉了。只有那些女将们,由衷佩服她的决定。 时代变了,在女将们的眼中,萧羽蓁,宋颜全是失败的反面例子,她们生子后丧失了自我。 辛苦在战场打拼出来,最后竟然和普通的女人一样,既然如此,当初还不如不要参军。 体验到了兵权在握的感觉,哪里肯放下。 男女身体结构决定了体能不平等,生育,绝对会让女将们丧失许多机会,会被转职去后方。 三公主生孩那天,几个男人站在外头走来走去,尤其是陈煜安,双手合掌,嘴中念念有词向神佛求平安。 温言从产屋内走出来,被陈煜安一把抓住手臂,紧张问, “如何,公主如何了。” 陈聿修拍掉他的手, “煜安,你冷静点。” 陈煜安也反应过来自己失态,温言没有计较, “产婆说快了,估计还要一两个时辰。” “什么!还要这么久!” 陈煜安不自觉说了出来,温言翻白眼, “你以为生孩子很容易吗!” 周浔之匆匆赶来,都已经晚上了,见沈枝意还没生,想要问罪产婆,温言把他和陈煜安赶走, “去别的地方,别在这里添乱!” 温言又回到产房盯看着,一直等到了亥时,才迎来新生命,沈枝意的长子,沈琢。 大家松了一口气,陈煜安喜笑颜开,等孩子吃完奶,就一直看着他。 周浔之让沈枝意好好休养,孩子有别人照顾不用担心。 温言和陈聿修站在外头吹夏风,陈聿修问她, “你看起来心情不大好。” “修哥,你可以不用这么观察入微的。” “是因为周大人没有看见你吗?” “你太聪明,会让人有压力。” 陈聿修浓眉上扬, “他们一时半会儿不会出来,要不要去外头走走,这里味道有点重。” “好啊。” 公主府内的灯明亮,温言和陈聿修在池塘边散步,蛙鸣蝉叫不停歇,凉快的晚风阵阵吹来。 “其实,今天你并不想来吧。” “能说点别的吗。” “这不是没话题找话题。” “你干嘛不成亲。” “你能问点别的吗。” 两人坐在了弯桥的台阶上,一个抱膝盯着水面荷叶,一个双手往后撑看星空。 “我是不大想来。” “我心里有人无法成亲。” 小段沉默,温言转过头去, “那个倒霉蛋不会是我吧。” 陈聿修睨了她一眼, “和你有点像,但是比你可爱。” “年轻的姑娘当然可爱了,哪像我,老了。” 温言指着一颗莲蓬, “修哥,去采一个,我想吃。” 陈聿修啧了一声起身, “你可真麻烦。” 陈聿修的武艺很高,采莲蓬不在话下,只是当他把莲蓬递给温言的时候,冷不丁一张大莲叶倒扣在她脑袋上,陈聿修笑出了声。 温言快速拿这张莲叶去装水,然后追着他泼水,陈聿修笑她龟跑。 于是洒完后温言又去装,追跑了一段路,两人在公主府迷路了。 “上墙头,应该能找到回去路。” “那你在这里等,我去叫人来?” “我不想一个人待在陌生地。” 今夜明月皎皎,地上影子被映得清晰,陈聿修望着温言, “既然不想来,又为什么勉强自己来。” “我不知道。” “你担心让他失望?” “我已经让很多人失望过。” “那为什么。” 温言沉默不想回答,陈聿修的阴影盖下,紧抿的唇被温柔吻上,只轻轻的触碰。 “你在讨厌他。” 温言抬眼望去,陈聿修就好像能看清她所有的内在一样, “我也讨厌你。” 陈聿修勾起唇,手指点在她心口, “它告诉我,你不讨厌我。” “你妖怪啊,听得见心声。” “不是妖怪,只听得见你的心声。” 温言仰头看月, “自大这毛病,要尽快治。” 脖间突然传来湿漉的舔吻,温言的双手腕被握住,人被抵靠在了墙上, “绝症,只有你能治。” “那放弃吧,别治了。” 找到路后,温言独自坐马车回温府,今日,是她爹的生辰,她并不愿意来看别人生孩子。 可周浔之有事情,拜托她来,她方便进产房看顾沈枝意。 沈枝意生了多久,她就站了多久,滴水未进。周浔之没有看见她,也没有问过一句。就好像,是理所应当。 马车到温府时,温言又改主意,去了谢府。 已经很晚了,但是厨房有值班人,温言坐在花厅里狼吞虎咽的吃鸡汤面。 谢云原本已经睡下,他又披衣来到花厅,看到温言在大口吃东西,显然很饿, “到现在还没吃过?” 温言点头,太饿了,食物香气占据了她的脑袋,此刻只想吃饱。 谢云皱起眉, “他知道你在这里吗?” 温言摇头,谢云眉皱得更紧了, “发生何事了?” 温言喝汤咽下去回他, 大驸马 第188节 “没什么事,就是三公主喜得麟子了,在那儿待了一天。” “她生孩子关你什么事。” 谢云很不悦。 “我也这么觉得,彦川,我不想回去。” “那就不回去。” 温言快速把面全吃完了,但觉得还不够,谢云阻止她, “过会儿就会有饱腹感,你一天没吃东西?” “嗯。” “混账,他让你去干什么,公主府人那么多,你又不熟。” “我还想再吃点。” “只吃一点。” “好。” 温言的黄色芍药,被种植在了谢府照料,不再跟着她跑,她的心,开始有了偏向。 她的心情,除了被在场的陈聿修点破,其余人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温言若无其事,与平时一样。 谢云注意到她留在谢府的时间,比以前更多,她把留在温府的时间也移到了这里。 在下人的提醒下,他看到了温言把她父亲的芍药种在了他们的院子里,谢云知道这株芍药对她的意义。 那天夜里,谢云抱着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以为还要等许久才会换来偏心。 温言指腹擦去他眼边的湿润,紧紧回抱住他,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三个月后,沈枝意和韩家定亲,她将纳韩让为侧夫,婚礼在明年的六月。 周浔之轻松了下来,想找温言说说话,她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周浔之感觉到,她和以前有不同。 之前温言在上早朝前,虽然贪睡但都会和他一起用早膳,现在不是比他起的早,就是比他迟上许多,错开时间去上朝。 这样的情况,是间隔几天会发生一次,然后随着时间,次数变多,间隔变短,就好像,在让他适应,在习惯。 中秋那天,温言早早离宫回到了谢府,她现在不是很喜欢参加宫宴,更想回家待着。 沐浴过后,她在她的书房里练字,谢云回来的时候,看到她书房亮着灯,一身酒气未洗,就去找她。 “夫人,我头好晕。” 温言搁下笔, “头晕还在外头吹什么风,快点进来。” “夫人,你凶我。” 温言过去扶他,谢云借势靠在她身上, “夫人,我饿了。” 才喂他一口吃的,又哼哼唧唧, “夫人,我不要吃了,我要去沐浴。” 温言拉住他, “都喝成这样,洗什么,回去躺好,我给你擦身。” 谢云来劲了,说不行,温言拉着他回房去, “你乖点,不然晚上我欺负你。” 谢云面露委屈, “我走不动了,你背我。” 温言受不了他醉后纯良模样,来到他身前,真的把他背起走了好几步,谢云夸她, “夫人,你好厉害。” 钰棋和其他下人,都瞪大了眼睛,夫人背老爷回去。 没能坚持太久,温言停下喘气, “休息一下我再背你。” 谢云倚靠在她背上,望着天上的明月,他觉得月亮在对他笑,于是夜色里他也露出了笑容。 第111章 裂痕 有了沈琢后,陈煜安来周府的次数变多,有次和周浔之从书房出来,刚好碰见温言,他很不好意思的向她道歉,说沈枝意生产那天辛苦她了,下人招待不周,忘记了给她准备膳食。 温言表示了谅解,接受歉意,客气寒暄后就离开了。 周浔之问陈煜安怎么回事,陈煜安说温言一直在产房看顾沈枝意,下人没给她端去饭食,她几乎一整天没有吃过东西。 “一整天?” “说来也惭愧,当时真的忘记了。” 这也是沈枝意最近提起,问陈煜安谢过温言没有,他才想起来,那天心情乱糟糟全忘记了,连饭都没给她吃。 周浔之也才想起来,那天晚上他好像也没有问过她一句,累不累。 晚膳的时候,周浔之问温言明天有没有时间,沈枝意和陈煜安设宴感谢她。 温言神情并不在意, “吃饭就算了,送谢礼好了。” “那明天我们去你喜欢的酒楼吃饭?” “抱歉啊,我答应了傅余,明天去看他。” 温言面上看不出任何的介意,时间也过去许久,周浔之猜不准的心,突然想到,她没有向他抱怨,甚至没有提及过一句。 她与他错开时间去上朝,不是他多想,是她故意在和他疏远。 温言非常介意那天,所以才格外平静,周浔之食之无味的放下筷子,看着温言食不语的在用餐,很安静,他不开口,她就沉默。 温言被他不做声的看着,垂下的视线抬起问, “有什么事吗?” “枝意生产那天,抱歉,我没有注意到你累了一天。” 温言脸上浮起浅笑, “小事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我理解的。” 周浔之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温言却是已经重新垂下视线,安静的用餐。 距离,无声的出现,温言拒绝再谈。 “中秋那天你早早离开,去了哪里。” “温府。” “为什么不回来。” “想在温府睡觉。” “你撒谎,你在等谢云回去。” “他喝醉了,谢府下人来找我过去。” “你撒谎,你离宫后就去了谢府。” 温言拿过巾帕擦嘴,站起来, “我吃完了,还有点事,出去趟。” 周浔之叫住她, “你站住!” 他也站了起来,来到温言面前, “你去哪里,你要找谁!” “我那天忘记了,我不知道你一整天滴水未进,你为什么不说。” “浔之,我真的有事,这件事过去了,到此为止别提了,生产很危险,我能理解你们当时的心情。” 温言甩掉周浔之的手,快步离开。没过多久,周浔之扔碎了手边茶杯。 温言来到了一处茶楼,此时夜市刚刚开始,街上人并不多。 雅致茶房内,非景人的大胡子比她先到。 “最急风声很紧,交易没办法继续。” “发生什么事了。” “我们的农场一直在被官兵检查。” 温言离开茶楼的时候,街上已经没有行人了,自从沈棠参大皇子沈确养私军后,粮草购买渠道紧缩,查得十分严。 温言回到周府,也没问周浔之在不在,沐浴完就直接上床睡了,她明日要去问问谢云,粮草还有没有其他购买渠道,人粮好说,马料可没法等。 温言就像完成任务一样,人待在这里,但已经不想再过问周浔之的事。 谢云和他一样很忙,但他从来没有忽略过她,说到底,就是重要顺序的问题。 她被沈衍带走周浔之无知觉是第一次,她可以原谅,沈枝意生产那天她没有回周府不在意不过问是第二次,温言觉得已经够清楚了。 周浔之已经很久没有查看过温言的行踪了,近三个月,除了规定的时间她在周府,其余时间几乎全部在谢府。 事情比他以为的还要严重,他不明白,温言在生什么气,他只是那天忘记了她。 他进寝房,温言息了全部灯已经睡下,为他留的灯也熄灭了。 大驸马 第189节 周浔之也躺下后,想去抱温言,被朦胧醒的她推开,翻身背对他睡。 周浔之受不了了,坐了起来推醒温言, “你对我有什么不满说出来,不要这么对我!” 被弄醒的温言扯了扯被子, “我怎么对你了,你不就这么对我的。” “我没有!你就是在为那天受委屈忽略你生气!” “呵,难为周大人还记得。” “你不准睡,你受了委屈为什么不说!” “说什么,我想说你也得有眼睛看我!你又不在意我,你睡不睡,不睡我去隔壁睡。” 温言起身,就要下床走,周浔之抱住她把她压倒, “不准走,我哪里不在意你了!” 周浔之觉得自己冤枉。 黑暗中,两人鼻尖对鼻尖,周浔之眼中满是委屈,温言冷哼,转过头不跟他碰。 周浔之捧住她的脸,去亲吻她的唇,有些笨男人求和的方式,只会在床上。 温言一动不动,不给任何反应。 周浔之挫败,没有外头的吓人气势,求她把不满快点说出来,他被折磨到了。 温言也被他烦到,索性说开。 “你说你不会对三公主管太多,那你现在在干什么,她成家了,你也成家了,你的放手就是依旧通通把事情揽在自己身上。 你自己说,你半年来,你留在周府的时间有多少,我可以谅解,但不代表我要一直受委屈来体贴你。 我发生过什么事,你知道吗,上个月我遇刺了,若不是彦川及时赶来,我身上会被捅许多刀。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知道沈枝意,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你既然选择了无限放在她身上,那你就应该要承担我对你感情冷淡的结果。” 温言披衣去隔壁了,独留周浔之在房内夜不能寐。 隔天,周浔之去敲温言房门喊她起床,却被下人告知她已经早早出府了。 午间休息,周浔之去工部找温言,她不在,她的下属告诉他,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温言都和谢云一起用午膳,在他办公间休息。 周浔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一个下午心不在焉走神。 温言介意的并不是那一天,而是他依旧管辖着公主府,没有时间给她,忽略了许久。 那一天本该是温言回自己府上,她回了谢府,她开始把那里当自己家。 有时候,傅明庭找不到她人,来谢府准能看到她在,在她的书房里商议事情。 温言的家当移到了谢府,当谢云看到一只脖子里系红色丝带的大鹅,昂昂昂在花园里拍翅叫,他愣住了,问下人为什么会有鹅在这里。 “回大人,这是夫人的玩伴。” 恰在这时,温言从旁处出来,手里抓了只青蛙,谢云躲在树后,看到她拿青蛙去吓鹅,昂昂昂的声音听着激扬,大鹅展开翅膀追着她要咬。 温言边跑边拿柳条戳鹅,让它更加恼羞成怒。 谢云匪夷所思她欺负一只鹅笑得开心,扶额回去,喝口茶压一压。 谢知繁是个大嘴巴,把温言养大鹅的爱好宣扬了出去,一时间谢府收到了许许多多的漂亮白鹅。 谢云把这些鹅全部放郊外去放养,偶尔吃一次炖鹅掌。 温言的书房里,挂着一副她的画像,盛开的荷莲之中,她艳衣躺仰在一叶小舟上,抚媚女人闭眼沉睡着,画有种绮丽的味道,这是谢云手作送她的生辰礼。 温言在上头敲了她的私章印,谢云看到,也在一处地印下他的私章,看着工整。 在这之后,谢云再没怎么做过画,人已经在身边得到满足,失去了作画的灵性。 每个月至少有一次晚上,谢云会和温言外出游船放松,她陪着他一起在船上垂钓。 钓虾钓鱼,偶尔还会有吓人的东西,手忙脚乱惊过后,又觉得很有趣。 这是两人的独处时光,没有外人,没有破碎时间,是完整的一个晚上。 和周浔之撕开伤口后,温言一直没有回去过,就这么冷淡着。 女帝在用膳的时候听黄公公汇报这件事,意味不明露笑,她就知道,其实都一样。 温言太重感情,无法勉强自己去迎合,要不然,她的前途也远不至此。 女帝是看温言安分待在工部尚书位置上,才琢磨透她,她就想做主一块地,额外的野心并没有,反而更看中家庭。 所以,女帝目前没有为难过她,她的平顺,并不全是因为另外两人。 温言问谢云,怎么样才能绕过官方排查买到私人粮草。 谢云扭她耳朵进书房, “快快招来,你养了多少!” 谢云拿镇纸当惊堂木拍下,温言翘了一根手指, “一百?那还好,不严重。” “再加一点点。” 温言看到谢云瞪着她,她呵呵笑, “一点点是多少,你说清楚。” “就是再进一位数。” “你好大的胆子,你知不知禁卫军才多少数!” “消消气,大都谁不养啊。” “什么时候开始的?” “怎么也有六七年了吧。” 谢云盯着她, “哪里来的。” “燕工代替扣下来的。” 冷阳就是这么操作的,温言这话没问题。 “你个小贼!” 谢云手指,点温言额头,办法聪明的让他指不出问题。 温言双手包住他的手, “有没有其他办法,不然我的马要饿死了,很贵的。” “你先带我去看看。” 谢云担心她被兵头骗,去察看一番。 “不行。” 温言拒绝,万一被他讨走,她上哪儿哭去,她对爱人的心一直很软,肯定受不住他一直提。 谢云气, “你以为我会看上你几颗歪枣啊,我是怕你花钱上当!” “没问题,我有去监督的。” 温言只好吐话出来,她有去察看的,不会让人骗她钱。 谢云双手捏她脸, “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狡猾的小东西。” “快点告诉我,怎么才能悄悄买粮草,我的马在等着呢。” 谢云问她想没想过,漕粮时不时会出意外是为什么。 温言惊呆了,什么叫小巫见大巫,她算是明白了。 但是谢云接下来说的还有一条渠道,让温言更是惊讶,各地驻守的军营有时会高价私卖粮草,赚取差价再在当地收粮。 朝廷经常收到他们喊缺粮的折子,然后看情况再拨下去。 利益链上的每个人,都会保护这条路,谁查谁死,这也就是至今查不出消失的漕粮哪里去了。 谢云大方分享出了购买渠道和联系人,温言也回报他,把双刀营最近研究出来的十三翼阵分享给他。 谢云带她去了一位将军府上,没过多久,好几个人被叫过来听她具体讲解,其中,也包括了沈耀。 温言拥有讲解的天赋,话可以说的很明白,她在一块大木板上,用可擦去的渣粉压制笔在上头画出阵型的变化图。 领兵打过仗的将军们听得明白,但是也有疑惑,提出这样的阵型对士兵的危险性很大,几乎是自杀性的冲入敌腹。 温言如同课堂上的夫子面对学生提问,她露出笑, “我可没说这是轻骑,你们不要先入为主。” 等安静了,她提问, “排头兵作用是什么。” “冲散敌兵队伍,诱敌深入。” “那这个阵型达到这个作用了没。” 军队里,有许多的兵种,就是重甲兵,也有不同的作用,温言所说的,是战场第一出场兵,敢死队。 在坐的将军们收起了轻视心,虚心再请教,温言可不是真的是他们夫子,只讲阵型不负责答疑。 温言没有战场经验,几个将军一开始没认真听,只听进了后面,她讲完后快速把木板上的图形和重点全擦去。 “温大人,慢些擦。” “温大人,手下留情,别擦。” …… 大驸马 第190节 温言昂着头离开了会议室,谢云被多道目光看着,他清咳, “夫人脾气就是这样,多担待,你们自己再研究。” 谢云跟着也走了,这群王八蛋,看不起文官,活该。 温言和谢云离开后,沈耀训了在座所有人一顿,全部知错后,然后他拿笔复原出温言刚才所画以及重点。 谢云帮沈耀,只给他牵个头,余下的事让他自己完成,他放手,是真的让他自己争。 谢云请温言去吃夜宵,说她讲解辛苦了,温言受用,和他去新酒楼尝东西。 第112章 和好,东风 秋寒的时候,周浔之病了,整个人看上去清减不少,温言不咸不淡,冷漠的不像是之前的她。 这段日子以来,周浔之尝到了被忽略的滋味,陈煜安小心问他发生了何事,来周府一直不见温言。 周浔之沉默望着窗外,枫叶已经全部染红,但无人再为他做枫叶饼,他淡淡开口, “无事,你回吧。” 陈煜安欲言又止,但最终没有多说,只让他保重身体,离开书房的那一刻,他感觉周浔之很落寞。 陈煜安其实想问周浔之和温言发生什么了,两人看起来很不对劲。 也是巧,他回去的时候正好和温言打照面, “温大人。” “陈驸马。” “温大人最近在忙什么,周大人病了。” 面对陈煜安的指责,温言眼神淡漠, “或许他是为你们操劳才病的,你们该多关心他些,本官有事,先走一步。” 温言回来,是拿之前放在这里的一份图纸,找了许久找不到,才想起来可能落在这里。 下人们见到她回来,欢喜去报,夫人回来了。 温言在寝房里翻找,记忆有些模糊,想不起来放在哪里,只好全部翻一遍。 周浔之出现在门口,看着她在找东西,他抿了抿唇,开口出声, “在找什么?” “弹棉花的悬弓图,你看见没。” 温言找不到,周浔之去她的梳妆台,把压在首饰盒下的图纸拿给她,温言丢三落四的毛病,到现在还一直有。 “谢谢。” 温言接过,见周浔之望着她,还未痊愈的病容看着憔悴,温言垂下眼,握紧了手中图纸, “那我先走了。” 周浔之从后抱紧了她,声音带沙哑, “别走。” 唇鼻呼出的热气落在一段白颈上,温言静静站着,周浔之收紧了手臂, “夫人,你可不可以原谅我,我很想你。” “想我追着你跑,想我总是主动贴你,你只是不习惯突然没人对你嘘寒问暖。” 温言冷冷吐出伤人话。 “夫人,你对我生气怎么样都好,我没有怨言,不要故意冷淡我。” 周浔之放下身段,低声请求她。 温言没有说话,浅色唇去触碰她唇角,戴扳指的手捧住一侧脸颊,轻柔吻上不肯张嘴的唇。 腰带被快速抽去,温言怒目瞪他, “干什么,我还没原谅你,啊!” 不高兴的嘴突然惊呼,周浔之双手托抱起她压倒在冰凉凉的桌上,扣住细长指拉高,俯身倾吻,他真的很想她,也知道了自己的错误。 明明还在病的人,腰力极好,翻来覆去做了许久,温言一开始不吭声,后来受不住打他,被紧紧抱住。 就是温存过,温言整理妥当就要走,还在床榻上的周浔之拉住她的手, “夫人,留下,一起吃晚膳。” 温言伸手去掐抬他下巴,凑近去, “你做啊。” 周浔之丢弃了高傲,昧着根本不会却说好。 温言大爷一样,坐在椅子上,看着周浔之手忙脚乱在厨台切菜。 下人们躲在门口,探头悄悄看,边看还边和身边人笑。 隔天上早朝的时候,有人看到周浔之的手受伤,除了划痕还有被烫伤的红点,他大嗓门关切, “周大人,你的手怎么了!” 许多人的视线被这声音吸引过去,周浔之不自在的手握拳, “马大人,小事罢了。” 他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温言身上,见她瞥过来,眼神控诉她,温言挑眉,周浔之气短,移开目光。 两人眉目传情,陈煜安观察得一清二楚,他疑惑,和好了? 今日的早朝很热闹,恭亲王不止继续捅刀大皇子沈确,还把其他人也拉下了水。 温言事不关己看着,失去双亲的变故,让她看透权利斗争的漩涡,进一步变成身不由己,退一步蛰伏等待机会。 她在朝堂上少有发言,并不参与党争,只关注技术发展。 或许是朝堂吵闹的太厉害,女帝想中途休息,于是开始点人,问其他大臣如何看。 大皇子私军的事件,目前还只在被参,证据并不确凿。 冷不丁,傅明庭被点到,他出列,没有和其他人一样侃侃而谈废话,而是在其他角度简短要害点评。 “景律走私条法有写明,走私购买粮草,不管有无实证,都要收监关押或是停职调查。” 女帝喝茶的手顿住,底下分为两派开始大吵起来。 温言瞧傅明庭好几眼,他这是站了谁。 傅明庭还想往上走,就必须参与争斗,温言虽然和他交情深厚,她不参与,但不会去阻止他参与。 他的话出现后,党派开始群攻大皇子,要卸掉他的职务接受调查。 女帝有心保大皇子,借口身体不适,把事情暂缓后议。 散朝,温言龟速走在后头,不知何时起,傅明庭已经结交了许多同僚,他与他们相谈甚欢结群走。 温言慢吞吞走着,走下议政殿的九爪龙台阶,看到周浔之在等她。 深紫色官袍在刺目阳光下有金丝在闪,挺拔的身姿望着她微微笑,他朝她伸手。 还剩两个台阶到平地,温言把手放进了他手心。 两人牵手慢步在最后,看上去平淡又温馨,周浔之低头去亲温言,没成想官帽相撞,闹了笑。 这一幕,被宫中侍从尽收眼底。 霜降那天,周府大门把沈枝意和陈煜安拒之在外,门房顶着压力,结巴说是周大人吩咐的, “以后若无要事,还请公主和驸马爷不要登门打扰。” 门房说完就低下头,不敢去看贵人脸色。 陈煜安可算知道那闹不开心的两人是怎么和好了,沈枝意自从产子成为母亲后,快速的成熟起来。 此刻她面若艳李的脸上没有情绪起伏, “煜安,看来爹这次铁了心。” “公主,周大人想和温大人好好过日子,这也无可厚非。” 沈枝意眼神挑看他, “你心疼你丈人啊。” 陈煜安笑着牵她手往回走, “回去再骂周大人有了夫人忘记公主。” 沈枝意坐进马车内,开窗望向周府, “不早点老树开花,管我管得喘不过气来。” 沈枝意早就不想再和儿时一样,被管头管脚,她心中是有不满的。 “公主,那以后我们可就要辛苦了。” 陈煜安皱着脸,提醒她没了周浔之,要费力很多。 沈枝意关上窗, “若是一直靠爹,你都在偷懒。” 陈煜安摸摸鼻子,被发现了。 沈枝意狠狠剜他, “以后就靠我们自己争家当,你再来找爹打小报告,我饶不了你。” 就是陈煜安天天在周浔之面前上眼药,才害得她被管制。 陈煜安做讨饶状, “不敢不敢。” 大驸马 第191节 周府内,周浔之听门房报告,沈枝意听完扭头就走,一点都不带犹豫,温言嘲笑他, “跟你说了吧,公主长大了,你再多管,要父女结怨了。” 周浔之嘴硬, “我可是为她好。” “那你也代替不了她走路,该她自己走,就得自己走,你可别忘了,她的两个兄长可不是良善人,若她一直被你保护,会把自己的爪子钝化。” 温言手里拿着金叉子,在叉流心柿子饼吃,见周浔之还是一脸郁闷,她一拳击心, “你不会是觉得被那小两口抛弃,不开心吧。” 周浔之被说中,对着她敞开心扉抱怨, “我为他们操了多少心,一点感恩都没有。” “这点我得说你,好心归好心,我若是公主,早就和你闹翻了,也就她活在你阴影里才忍了这么久。 你把她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给弄没了,你干得这事是不是太过分了。” 周浔之听这话不乐意了,坐到她对面, “要不是我处理了那个小太监,枝意哪有这么快生下孩子。” 温言叉了块甜柿喂他, “如果有人趁你不在,把那只金丝风鸟给杀了,说是为你好,不然要染上病疫,你恨不恨。” “那怎么一样,枝意心里没个数,宠着个小太监冷陈煜安。” 温言让他倒茶, “没数的那个人是你,你怎么知道这个太监不是公主用来牵制陈煜安,故意做给他看,测试陈煜安是否服从她,你倒好,帮他大忙。” 周浔之倒茶的手顿住,他对沈枝意的印象一直停留在痴笨,根本没想过这个可能。 “夫人,你说我被利用了?” 温言接过他的茶,轻叹, “你是聪明反被聪明误,那陈煜安定是在公主那里讨不到好,驾驭不了她,就把主意打在你身上装可怜,你知道他们夫妻多少事,你信陈煜安多过公主,这很危险。” 周浔之被她一番话提醒,手指敲桌面, “夫人,我该怎么弥补枝意,消除她对我的怨气。” “夸她,鼓励她,不要动不动打击,我很早就想说你了,棍棒打击教育方式不妥,我们幸亏没孩子,不然我得骂死你,这样有出息的孩子心理也会不正常。” “夸她不得翘上天。” 周浔之关注点在这里,温言翻白眼, “从小到大,你是不是从来没夸过她。” 三天后的早朝上,沈枝意拿出了一份漂亮功绩,她之前抗击海寇,建立起了一支水军,就是她离开了,这支水军依旧多次打击海盗流寇。 多地沿海地区也建立起水军,近期也都有出海军事演习,起到了防范作用,海边渔民受扰事件大大降低。 下朝时,周浔之叫住了沈枝意,轻咳后才开口, “枝意,你做得很好。” 沈枝意睁大了眼,仿佛不认识眼前的人一样。 等周浔之离开,她还在心热鼓跳,她转头问陈煜安, “这还是我爹吗。” 她自己都不知道,说话的语气带有雀跃,眼睛亮闪。 陈煜安袖子下手握紧了,面上风轻云淡, “公主,说不准这只是温大人的枕头风,并不是。” 话未说完,沈枝意打断他, “我爹听她话,挺好的。” 沈枝意好心情迈步走,根本不管陈煜安如何,他在身后咬牙,以后借不到周浔之这股东风了。 他充当“小爹”的福利,没了。 第113章 皇家狩猎场 深秋正是围猎的好时候,今年女帝不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早让内务府准备好秋猎。 多数朝廷大员休朝跟随去皇家猎场,近十天时间,温言想装病不去,在府里研究连接东到西,南到北的两条驰驿道。 全国通路的计划,她一直都有在完善想法。 她觉得要筑一条有别于其他的道路才能连接各区域,于是她萌生只有马才能跑的宽道,并且沿途设立马驿站提供休息。 这是一条富人可以减少路上时间但要缴费的道路,排除会有意见的多数平民,只让少数富裕人接受,建在荒野地减少成本,一路通到底,无需去转去其他地方。 温言不去,谢云和周浔之就少了大半秋猎兴致,两人轮番劝她去,温言对他们耳根子软,被枕头风吹了吹,改主意去。 大皇子被暂停职务,待在府内接受调查,这场秋猎活动,几家欢喜几家愁。 皇家围猎场在沣山脚下,不少官员都带了家眷前来,内务府准备充分,白色帐篷浩浩铺满。 温言身边带了丫鬟寒酥,侍卫龙跃云和随从明霁三人。 她带着明霁跑马熟悉周边路线,方便之后她交代事。 温言擅骑,在马背上的身姿英飒,一旁的明霁多数时候是沉默听,甚少表达,换上合身的绸衣后,虽然面容依旧普通,但是显出高健身形。 温言骑的是匹矮脚种马,爆发力极强,短跑速度快,明霁一心二用,听温言感慨出来游玩的老年人发言,目光在四周游走记住。 两人跑马把围猎场遛达一圈,在一处溪水边停下,温言展开双臂迎接热烈的日光, “啊,好久没出来了,好舒服的风。” 明霁牵两马喝水,无视温言折断一根芦苇,在漂水玩的幼稚行为。 有水滴飘到他额头,他故意让马抬腿踩水,“扑扑扑”的马蹄把水溅到温言脸上,听到她吱吱乱叫,明霁在马身后,伸指擦去额头水滴。 温言水泼不过马,她气恼, “明霁,管好马,别让它撒蹄子玩水了!” 明霁在温言看不见的地方啧声,烦人精。 当两人回去的时候,明霁骑在前,手里还握着温言坐下马的缰绳,温言在吹蒲公英玩。 她采了许许多多,嘴巴吹酸了,就伸出手甩动让风吹。 絮絮飞的蒲公英小种子飞到了明霁鼻上,痒得想打喷嚏,心里骂幼稚鬼到底要玩到什么时候。 温言穿着一身翻领骑马服,短发在脑后扎了两个小辫,坐在马背上看到远处女帝和谢云在单独说话。 温言瞧了一眼就转过头去,继续甩蒲公英,看来女帝是想用怀柔政策来缓解压力。 谢云和女帝保持距离站着,面上一如既往冷淡,余光看到温言双手在挥飘飞的蒲公英,顽皮可爱,他忍俊不禁,勾出了笑容。 笑容昙花一现又消失,但女帝看到了,谢云在这里心不在焉应付她,谈话变得没意思。 明日才开始正式围猎,现在多数人都在熟悉环境,到处闲逛。 温言看到谢云朝她走来,立即下马,飞奔的跑过跳进他怀里,谢云接住她抱托起转了两圈 温言不吝啬的抱住他脖子笑,谢云仰头的眼中盛满笑意,两人亲昵点唇后才松开手。 很难想象,严肃冷漠脸的谢云会被他夫人拉着去套环,并且被告知要是套不中她想要的,他就死定了。 秋猎活动,把官员们私底下的一面露了出来。 被排在前一位的夫人套去了兔子瓷娃,温言拉谢云要去威胁恐吓她丈夫,把东西交出来。 “夫人,算了,回去我送你一套。” “我就要那个兔瓷娃,我要跟着她看看谁是她丈夫,快点松开我。” “夫人,万万不可,为夫丢不起那个脸。” 谢云拉不走温言,横抱起她快步去别的地方,被她拳头捶也不放下来,生怕她仗势去找人要。 “好啦,不去就是了,放我下来,多难为情。” 被人看着谢云抱她,难得出现了羞涩。 “真不许去。” “知道啦。” 温言脚落地,撇嘴不开心,谢云哄她, “不就是瓷娃,回去我给你画一套烧出来,如何。” “这可是你说的。” 温言喜笑出来, “夫君最好了,走走走,我们去吃东西。” 温言的不开心去得快,谢云喜欢她小事不记心的脾性,捏她脸颊, “你啊,仗势欺人拿个小物件多浪费,怎么也得要个好东西的时候再用。” “哦,原来我的谢大人是嫌牛刀浪费啊。” 黄昏时候,温度降低了许多,御膳房的厨子们忙着今晚的第一顿户外宴食。 温言去找总厨要了一大盘的烤羊蝎子,还端回一碗奶白羊肉碎汤,一张薄饼切着小块,只见温言把小块饼泡进热汤内,才吃上一口就没了下口。 周浔之被香味勾出了饿,要走她的羊肉泡饼汤吃,不介意吃她剩食,他平日吃的清淡,对送上来的食物实在没胃口。 谢云说也要,温言再去端出两碗羊肉汤来,只见那一大盘没撒重料的烤羊蝎子,被谢云和周浔之瓜动了,他们自己桌上的东西都没吃。 她只好又去总厨那里去要东西,一大盘素菜闷面和切成方块的脆甜白萝卜,是拿不出手的朴素食。 夫妻三人把桌上其他东西撤了,吃着总厨给自己准备的简单食物。 大驸马 第192节 暖呼的泡饼羊汤,骨带肉的羊蝎子,闷面分成三份吃,最后多汁白萝卜清口。 比起宴上的丰富烤物,这样简单的晚餐更合胃口。 他们夫妻三人,看上去就和家常夫妻没什么区别,吃饭拌个嘴,两个男人说不过温言,就抢她碗里东西出气。 晚宴不分位随意坐,三人在不怎么起眼的地方,出来秋猎是放松,不想应酬人,更不想见女帝喜怒无常的脸,坏了兴致。 坐在高处的女帝,不费力就看到了他们三人。 矜贵挑剔的周浔之,筷子夹温言特意要留到最后吃的好食,转眼就帮她吃掉。 冷漠不近人的谢云,明着把自己不想吃的东西挑给温言,让她多吃点。 温言双手要去拿他们盘子里的烤羊蝎子,一人一手快速移走盘子,让她够不着。 女帝看他们三人的目光变得很冷,原来,周浔之是会低头求原谅,谢云是会在众人前失礼。 他们会爱人,也会为爱做牺牲不讲原则利益。 至高至尊的女帝,这一刻有了女人的嫉妒,他们不爱她却深爱着温言。 他们放手子女大业,只和她相守,过着不该也不可能的寻常幸福生活,他们看她的眼神中透着温和柔软。 周浔之和谢云把来这里当成了游猎,根本没想趁机和官员们私下联络,滴酒不沾,隐身在后陪妻子。 女帝手指捏紧了酒杯,眼眸中翻滚着幽暗情绪。 往事幕幕在眼前,可没有片刻值得回忆的温暖,她脸上渐渐浮出异常冰冷的一丝笑,太刺眼了,他们怎么可以拥有真情。 吃过简单晚餐后,温言被商量好的两个家伙带去了一处僻静地的木屋内,她被蒙住眼睛猜他们两个谁是谁。 秋叶落下静无声,整个周遭暗无光,身处自然的夜里,野性释放,温言在这里被他们两个折腾了快一整晚。 她可算知道他们两个打得主意了,想试试野趣。 天微微亮时离开,尝到了痛快甜头的两人说,晚上再来,温言拼着酸软腿追着他们要打,骂两人禽兽。 清晨的树林里,三人追逐着奔跑,周浔之和谢云回头看温言追不上,有笑声出现。 温言停下折了根树枝要抽他们, “站住,别跑!” 跑跑停停等她的两人,看到温言手里拿树枝,立即快跑拉出距离,笑说她是林间母老虎,他们好怕。 “站住,站住!” 树林里是温言气喘喊的声音,秋寒被欢跑驱逐,出现热汗。 当天围猎场上,温言夫妻三人只在开始时去捧场到,接着就各回小帐篷去补觉,一箭未射。 寒酥进出打热水,温言身上腿上全是白渍结块,洗过变清爽后才上小榻睡觉。 温言梦里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有东西压她,紧接着被硬物破身,她惊醒过来,却是已经被蒙住了眼,看不见。 温言累极了,以为还是那两个坏蛋丈夫之一,她小声闷哼并没有反抗, “最后一次了,我快困死了。” 小猫儿似的轻吟,身上人快要把她给撞碎骨,她忍耐的抱着他任他为所欲为,并且不发声,怕传出去闹脸红。 腿已经软无力,身体被摆弄,帐内尽是湿吻纠缠。 温言睡醒过来,不知是何时辰,她出声叫寒酥,半天没回应,猜想应当是去给她拿晚膳了。 掀开帐帘一角,已是天黑。 温言为了平衡两个丈夫,才特意选了单人帐篷。 当她走到人群聚集地时,愣了许久没回神,两个衣衫不整的年轻女子跪在周浔之和谢云的脚边,说不求任何名分,只求跟随左右。 谢云先看到了温言,踢开脚边的人解释, “夫人,你知道的,我根本不可能和她再有什么,就是下药也不行了。” 不久前已经弹药尽绝,只剩疲软。 周浔之踩着碰他的女人手,解释, “夫人,你也知道,今天完全不可能发生。” 温言从人群里走过去,点头说知道,让他们退远些,她来处理。 若是谢云和周浔之对两个不清白的女人下手,会被垢病,这脏污泼定了。 温言拿出身上哨子,吹响后龙跃云下个瞬间就出现,温言看着地上的两个棋子吩咐她 “小云,把她们两人的衣服在这里全部脱光,把她们的腿分开,拿棉签提取是否有异物,有,我就在众人见证下认下两位妹妹。” 温言的话落下,围观看热闹的众人皆是神情难言,她这么嚣张横。 那两人好歹也是官家女。 两个如花玉女人吓到脸色惨白,龙跃云可没有怜香惜玉的心,点住穴道后,三下五除二就把她们的衣服要脱光。 “是我走错地,误会谢大人了,温大人我错了。” 余榆心理防线崩溃,王静随后也松口,眼泪流出来, “是我想赖上周大人,温大人我知错了。” 若是其他手段,两人还真不会这么快改口,定会哭诉让事情扩大,闹到女帝面前。 “小云,住手。” 温言沉声喊停,龙跃云回到她身后,听闻风声姗姗来迟的女子家人,哭着把人搂进怀里,哭喊, “我苦命的女儿,你失去了清白以后可如何是好......” 众人都替她尴尬,纷纷散了,温言他们更是早走离了。 周浔之和谢云,一个揉太阳穴,一个捏眉心,这种污糟事许久没遇到过了。 手笔这么拙劣,看来大皇子的孟侧妃,才智之名有水分。 每年秋猎,事情都不少,但居然用这么下乘的法子塞眼线,实属丢孟阁老的脸。 寒酥拿了温言的肉粥回来后,又跑一趟和总厨讨了肉饼和两碗清汤。 在温言的帐篷内,三人坐在一起吃晚膳,不愉快的事情随食物下肚消散,温言几次想张口,但都没能说出来。 他们两个没有事,她有事,她不知道是谁。 到底是针对他们的后续连环计,还是只针对她个人,温言现在分不清。 第114章 后浪出现 温言实行排除法,第一个就去找沈耀,问他昨天上午在哪里,有没有人证。 沈耀一身黑金猎装,金冠束发,鼻梁高挺,剑眉浓郁,被温言中途拦下审问,他冷笑, “温大人,好大的官威。” 陆凉仔细观察的他的神情,有着不悦,她心里排除他, “抱歉,二皇子。” 陆凉牵绳夹马,退到路边,让沈耀过去,她的目光去巡视找其他人。 她这一副怀疑找犯人的模样,沈耀沉了脸问她, “你要干什么。” “和你无关。” 温言心里有事,回得快,沈耀眼眯了起来,紧接着他跳马到温言的马背上, “你干什么,下去,快点下去!” 温言控马前蹄腾空往后倒,要甩下沈耀,被他搂住腰抢过缰绳,驾马跑了。 林间还有未散的雾气,带有松的味道,没有人迹的一片丛林中,温言被扯下马,不由分说,脸被捧住吻住唇。 她不停推他,被看到死定了,沈耀推她到树干上压住,手在她身上游走。 在外秋猎都开始抛弃礼规,心中欲扩大。 纠缠的气息不断升温,温言惊慌, “你疯了,你在干什么!” “我是疯了,你要来干什么,就不能待在府里别出来!” “你自己行为有问题,别扯我。” “你来到我面前,就是在勾引我。” “乱扣帽子,快点放开!” 林间有其他马蹄声传来,温言和沈耀立即分开,拍马,让马自己走掉,她和沈耀躲在茂密的树丛里。 若是被看见两人独处,那可解释不清。 一群人不去打猎,都在乱走,温言看到来人是某位大人,和他带来的小妾情浓意浓从马背上亲到草丛里。 僻静地里,传来喘息的各种声音,温言和沈耀挨在一起,听着各种骚话,想笑,无他,这位大人平日严肃,不苟言笑。 听同僚野外骚情,格外尴尬,以后都无法直视。 温言的手指尖被沈耀用指甲刮,显然,等得无聊。 温言在草丛里去戳了个洞,沈耀遮住她眼睛,摇头,非礼勿视,他怕刺眼睛。 就在此时,惨叫声出现,刚才身体连在一起的人,分开,有鲜血从脖子里涓涓流下。 那名小妾站起来,脚踹开濒死的男人, “贱人!” 当沈耀和温言从林间里出来后,都还没回过神,刚才见到一场情杀,别说他们为什么见死不救,一是不能暴露他们在一起,以及谁知道她还有没有同伙在。 温言看向沈耀, 大驸马 第193节 “你认识那个女刺客?” “是东边的一个妓子。” 沈耀紧皱眉,在联想是否是地方官员安排杀手,冷不丁温言冒出, “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沈耀瞪她, “没有的事,地方官员塞来见过一次。” 温言眼斜他,怀疑的语气, “是吗。” 沈耀被她冤枉,气得脸色发白,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哦。” “你不信。” “没有啊,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沈耀一口咬在她脸上,太过分了,冤枉他。 温言等脸上的牙印子消掉后,继续找嫌疑人,她把目光放在了冷阳身上。 这次学乖,在有人经过的路上拦住冷阳,问他昨天上午在哪里,温言努力回忆过,确定是熟人作案。 冷阳坐在高马上,一言不发,目光侵略的从她胸口移到腿上。 温言就要骂他时,听见他开口, “昨天上午我猎了头野猪,要吃猪肋排吗。” “要。” “叫声好听的。” “不吃了。” “为什么问昨天上午,是有什么事。” 冷阳的脚勾住温言的马绳,一副不说清楚不给走的架势,温言顺滑从马背上下来,跑了。 温言来到一棵大榕树下,排除了两个人,她的眉宇间全是阴郁,只剩一个可能的人。 中午休憩时间,少有人在外荡走,温言趁没人看见,气势汹汹掀了傅明庭的帐子,找他算账。 下人们都集中在大帐内,临时小帐内只有主子的一张塌,外围有侍卫看守,每个帐子平时都是空着,无人看守。 温言扑了个空,他人不在。 怒火难消,她对着他的床塌使劲踢,傅明庭从外头进来的时候,手里有只小小的野灰兔。 见到温言气鼓鼓坐在塌上等他,他朝她伸出手心, “送你。” 斯文俊秀的脸上只有淡淡笑意,完全没有道德该有的羞耻心。 温言噌得站起来,伸出手指戳他胸口, “你否认啊,倒是否认啊!” “是我。” 傅明庭在说一件平常事,把灰兔交给她,自己去洗手洗脸。 温言抱着小兔子,手撸毛,嘴巴朝他喷火, “你怎么能趁人之危!你的家教礼仪呢,你不是最恪守规矩......” 一颗洗净的艳艳黄绿野果塞进温言的嘴里,她嚼了两口吐掉核, “别以为有兔子和这一颗果子就能让我原谅你,我。” 喋喋不休的嘴被堵住,兔子被扔在地上,紧接着温言身上的衣也被脱去扔罩在兔子上,鼓起一小堆。 “不原谅就不原谅,你揭发我吧。” 斯文人变无赖,一发不可收拾的把自投罗网的人按在塌上,紧缠到无缝隙。 温言手打他背, “你就是仗着我不能对你怎么样!” “没错,我不忍了。” 傅明庭结实的腹肌压在平坦滑肌上,手指插在身下人的柔顺短发内,两人是最熟悉的人,相伴时间最久,情谊早就变质,但一直克制不越线。 温言快被他撞散架,根本说不了他。 在清醒下发生最亲密的行为,傅明庭仿佛脱去了束缚,克制的爱意奔涌,他再也忍受不了了。 来来回回了尽情两遍,才肯结束。 温言腿已经麻了,看起来温良的男人还给她捏腿缓解,气不打一处来,想踹他一脚,被抓住脚挠脚心。 瞬间,她痒倒,不停扭动。 这片猎场上,道貌岸然的人太多,就是温言,也是其一。 她说当没事发生过,傅明庭笑笑,说随她。 两人之间的那根线,被他一脚踩去,徒留温言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们两人之前太清白,根本没人怀疑会在这么多年之后突破关系。 这场秋猎,温言觉得自己就不该来。 那只灰兔脖子里,挂了个金铃铛,温言根本抵抗不了,她抱着兔子离开,暗骂傅明庭这个男人心机太深,把她哄得没脾气。 第三日的晚宴上,出现了骚动,失踪官员被找到了尸体,而他的小妾早已消失不见人影。 女帝当即下令查,刺客很有可能还在。 窃窃私语的猜测不断,篝火前的舞艺表演却未停,温言用小刀切肉吃,心想那位死去的大人不该,宠妾到妻头上,死后一点体面都没有,无人替他收拾,死前何模样,死后依旧是何模样,只盖了白布。 这个世间,只有家人才是最在乎自己的人,其他人全部都是利益往来。 这个晚上,尽管侍卫们都有警惕,但依旧没想到,深夜里会发生山体滑坡,再加上秋雨猝不及防落下,所有人陷入了困境。 碎石泥土不断的从沣山上滚落下来,要把山下的人都掩埋。 现场混乱一片,龙跃云把温言带到了安全地,守在她身边寸步不离。 明霁随后赶到,手里还牵着两匹马。 温言在黑暗中点亮了三根火把,这是她和身边人的暗语,言中三横,三道火光代表着她无恙。 果然,看到远处三点亮光后,混乱中的人不再忧她而乱心神。 这场意外,不知是人为还是天意,但都是机会。 想要女帝殒身在此的人,不少,首当其冲就是谢云和周浔之。 两人多年的敌对,此刻无比默契,天黑看不清谁是谁,把寻找女帝的侍卫们引走,手里剑倒戈杀了他们。 沈耀和沈枝意,各自故意带走一批侍卫,使得现场保护女帝的人寥寥无几。 他们两人心里在怀疑沈确,他是最大利益者。 若是女帝消失,那就是各凭本事争,而不是由她决定。 温言站在营地溪水外的隔岸,焦急望着,希望能看到人平安出来。 她看不见,身后明霁面上浮出的笑容,没让他失望,诱动了猎物上钩。 他瞥看了眼担忧色的温言,内心一点也不惋惜的惋惜,有丈夫庇护的日子要结束了。 女帝身边的黄公公,竟然内力深厚不可测,他阴白的脸上没了往日低下笑容,眼神狠戾的看着刺客。 一批训练有素的刺客,围住了女帝,为首人武艺超群,意在取女帝人头。 此人正是被女帝下令灭山门的姜伯渔,明霁只是委托假装刺杀,而他要利用这机会报仇。 周浔之和谢云看清了形势,借机要靠近女帝,女帝发现,大声命侍卫回来。 黄公公分神,被姜伯渔一剑划出道深骨口子,他被缠住,无法护驾。 周浔之和谢云对视了一眼,手中剑削去听令回来的侍卫人头。 女帝后退,骂他们两个狼子野心谋逆。 为避免夜长梦多,周浔之和谢云两人一句废话也无,就要杀女帝。 危机时刻,冷云和傅明庭出现,护住女帝。 机会的选择,可以改变运,后浪要取代前浪。 第115章 受辱 前进的道路,注定多有阻碍。 开弓没有回头箭,成败在此一举,谢云和周浔之速战速决。 女帝看着曾经为她杀去一切阻挡的两个男人,如今却是剑指她,愤怒和难受不可遏制的相间出现。 谢云和周浔之彻彻底底的背叛她。 冷阳和傅明庭视谢云和周浔之是人生中最想除去的障碍,天赐良机,名正言顺。 对弈的剑光之中,是一色冷酷眼神。 冷阳对上谢云,傅明庭对上周浔之,带着私心的剑锋,果决又冷厉。 热切信念与丰富经验交锋,一时间僵持。 黄公公护主心切,拼着寿命受损,强行提力,一掌让姜伯渔后退,在他转身回去的瞬间,弹指药粉进入他的呼吸,寒剑没入黄公公的身体。 大驸马 第194节 濒死的反击,力量巨大,姜伯渔被掌力击到受伤。他不放过机会,手挽剑花,寒剑将黄公公刺出了多洞。 生命的最后,黄公公望向女帝,无力倒下,身上已经成了血窟,涓涓流不停。 姜伯渔冷漠的眼睛找到女帝,提剑就去刺,袖箭朝他射来,急停转身避开。 当夺命的剑再次袭来,女帝毫无不犹豫的拿身边宫女去挡,就在这得以喘息的片刻,有箭羽射来解救。 夏尤清带女帝的护卫军赶到。 温言站在马背上,见到有数量的火把聚集出现,猜测发生了事情,命令龙跃云去找周浔之和谢云。 夜色里,龙跃云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温言冷眼去瞧她, “小云,为何还不去。” 龙跃云沉默,温言心中大怒,一鞭子抽在了龙跃云身上, “滚!” 明霁朝她使眼色,龙跃云当即离开了。 温言自己驾马过去找人,明霁跟在她身后。 当看到火光明亮处的情况时,温言立即下马趴下,她心痛周浔之和谢云糊涂,两人挟持了女帝,对面是一列弓箭手。 温言快速思考,她要给他们创造离开的机会。 她很快就想到了办法。 安静的夜空划响惨烈的马嘶鸣声,两匹被燃烧的疯马朝弓箭手们冲去,速度太快,根本无法射中它们。 包围的队伍瞬间被冲散,机会出现,周浔之剑锋抹女帝脖子,谢云捅她心肺一剑,两人立即撤离。 夏尤清第一时间拿止血药洒上女帝脖子伤口,拿纱布按压住。 女帝在昏死过去的命令,抓住温言。 夜色依旧暗浓,侍卫们高举火把搜找人。 温言和明霁沿着溪流往外圈走,之前有考察过地形,溪流可以通到村庄农田。 明霁实在无语,走到深水地,温言要坐在他肩上,让他趟过水。 明霁何时背过人,又何时被人坐过,但为了大计,他忍。 温言望着黑暗的前方,心里止不住叹气,换做是她,恐怕也忍不住这样的好机会,以后,也不知道会如何。 自由路的前方,站着一排手持火把的侍卫,为首人,温言不仅认识,还不久前刚亲热过。 她被傅明庭带走,关在了傅宅,连带忠仆明霁也关住。 彩娥见到脏兮痕迹的温言,惊呼的赶紧让人备热水,又看到傅明庭那黑沉的脸色,不敢多说话。 舟车劳顿,温言泡过热水,换上干净衣,坐在花厅里和傅明庭一起吃饭。 “你就不能当作没看见我,一定要猜中干什么。” 温言一边吃一边发牢骚。 傅明庭也饿了,但他习惯先喝几口汤暖胃, “你就是跑出田埂也跑不出城,白受苦。” “我有办法出城。” “说来听听。” “水路卡得没那么严。” “别天真了,陛下留后手了,现在大皇子监政,每个关卡都严守。” “什么,还真的是沈确,这下完了。” 温言把肉塞满嘴,能多吃几顿就吃几顿。 等吃饱喝足,她被傅明庭捏住后颈进他卧房,动静闹了许久,彩娥手扇脸降温。 温言暂时没有被波及,是因为朝堂上出现了大地震,大皇子监政的御旨出现后,二皇子沈耀揭露他的身世,乃是女帝和东阳王沈遇不伦生下,此番话引起了轩然大波。 三公主更狠,当初抓到的东阳王是假货冒充,她把真人推到了议政殿上,沈遇看着出色的儿子,那张冠绝的脸笑了出来, “当初就是因为有你,我才放虎归山了。” 才苏醒的女帝,被气到呕出血,贱人没死。 沈棠幸灾乐祸,以朝廷名义给东北军送去大量的粮草,以防宫变。 皇权中心以极低的气压在流动。 而温言,被换了个人压,冷阳奉旨把她关进了刑部,单独的牢房里,她可怜的被冷阳欺压。 温软浑圆上全是咬印,她被做哭了,冷阳简直是兽。 嘶哑的喉毛躁极了,带有哭腔, “冷哥,好了,好了,别弄了,我要痛死了。” 冷阳充耳不闻,他和傅明庭救驾有功,跳级进枢密院和内阁,成为历代最年轻的大权臣。 一连好几天,刑部最深的牢房里有呜咽吟。 温言被关入大牢的罪名是,罪臣家眷,要连诛。 女帝显然在想如何引出周浔之和谢云,温言并没有受皮肉之苦,萧羽蓁特意来看她。 她的双腿,全拜温言的两个夫君所赐。 温言双腿酸软,膝盖后臀都疼,她坐在地面的厚垫子上,萧羽蓁在牢房外讥笑她。 “没选我儿子,倒霉了吧。” “沈衍是没得选,要不然我有你这种婆婆,我才倒霉不幸。” 萧羽蓁笑得不以为然,她语气轻快的幸灾, “你猜,沈乐潼要怎么报复你。” “为什么要报复我,我又没对不起她。” 温言的话,惹来萧羽蓁的大笑, “你啊,死定了,她嫉妒你,偷走了那两个卑鄙小人的心。” 温言的脸色突然变得很不好,萧羽蓁笑得更开心了, “你以为她不在乎,原本确实是不在乎,可是他们两个太爱你了,爱到让她发酸,哈哈哈哈哈,她这个人报复心最强了。” “她要怎么对付我。” 温言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一定能挺过去。 萧羽蓁的脸上出现了恶意, “她呀,现在在拟圣旨,要给你赐婚,还要昭告天下。” 温言心下一紧, “谁!” “就是你身边的燕人奴仆,怎么样,她是不是比我还歹毒,哈哈哈哈!” 大牢里,充斥了萧羽蓁好心情的笑声。 温言脸上的血色全部退去,惨白惨白,世家可怕的噩梦,娶一个下人,从原来引以为豪的高贵身份跌落,再也抬不起头来。 没有人会愿意和娶下人的人再打交道,会被圈子剔除,身份从此矮一截。 温言走到牢门前,神色狰狞, “她敢这么对我,我一定让她后悔!” 让温家成为不入流的世家,不,已经不能再称为世家,这让温言生不如死,她过去一切都是在追求温家门楣。 自出身起就是权贵,根本受不了阶层跌落的事情发生。 萧羽蓁真心实意感叹, “你会比沈遇还要惨,娶一个燕人哑奴,啧,你这辈子算完了。” 明霁听到圣旨宣读的内容,那一刻差点想暴起杀人,侮辱他! 但是整齐的禁卫军,让他无法就这么消失,他被押走去温府了。 临走前,他被傅明庭警告,敢碰温言,让他后悔出生。 明霁心想,他才是被受辱被占便宜的那个人,可恶! 全景国的告示栏里,出现了明晃晃的皇榜,宣告工部尚书温言,要娶一名燕奴,女帝被其真挚感情感动,特意昭告天下,成为美谈。 声情并茂的赞美短文,温言听了要吐,偏偏萧羽蓁一天要来读三遍恶心她。 此时距离谢云和周浔之逃脱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傅明庭带着食盒来牢房,狱卒恭敬打开铁锁,如今都知他是内阁大员,不敢怠慢半分。 牢房内,简洁干净,有张矮桌可放物。 温言吃着料丰的香炸排骨面,傅明庭翻看她的字帖,比以前更长进了些, “到时我会让明霁暴毙,别担心。” “千万别让他活着。” 不然这辈子她真的抬不起头。 傅明庭给自己倒了杯粗茶,手指转动茶杯, “你觉得他们会来吗?” “不会。” 温言确实这么想,换作是她也不会来,不仅救不了她,还会把自己交代进去。 “我安排了接应,到时小河会和你换妆易容。” 大驸马 第195节 “你会被迁怒,别这么做。” “难道你要我再看着你成亲一次,我会疯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想让沈乐潼好过,她敢这么羞辱我,我要她付出代价。” “你要干什么,别做傻事。” “还有财产没花,一口气咽不下 。” 温言在灯下笑得妖异,她筹划这一天到来的时间也不算短了。 这天夜里,冷阳把大都的兵防图默画了出来,温言记住后,把纸烧掉不留迹。 “他们不来,你恐怕还要受难。” “不来就不来,也没什么大不了,我早就有这种心理准备了。” “不觉得嫁错人了?” “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什么样的结果我都无悔。” “嘴硬。” 冷阳告诉她若是被发配边疆,就往燕国逃,那里有他的人和资源。 “你这么信我能活下来?” “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女人,我希望你能活着。” 第116章 磨刀石 牢狱生活让温言变得沉静,很难想象过去的她跳脱一刻也无法静下来。 苏沉来看她,如今他是女帝最信任的心腹,集权五军的大都督。 温言站了起来,唤他, “表哥。” 苏沉如今威严很甚,目光冷沉沉,被他看着心打哆嗦。 之前谢云和周浔之在时,他与温言疏远,少有来往,现在她被牵累,沦为阶下囚,原本数落的话,看到她消瘦的模样,也说不出来。 笨也好,固执也好,说什么都晚了。 狱卒搬来了椅子,苏沉坐下,温言靠墙站,身上衣服皱巴巴,看起来过得可怜。 “过来。” 温言小碎步过去,站定到他面前,衣服虽皱,但是净洁未受苦。 “他们不来救你,你如何打算。” “自己救自己。” “怎么救。” “不告诉你。” 苏沉是女帝的心腹,肯定不会让危险发生,温言说完就低头踢脚,直视他目光颇有压力。 “想办法让他们来换你出去,绵绵,你不要犯傻,他们不值得让你搭进去后半辈子。” 苏沉既是听从女帝吩咐,亦是为她好的劝说。 温言眼睛泛酸,她想过,真的想过,但是做不到去出卖他们,有眼泪从她眼眶里冒出来, “表哥,我也想让他们来救我,可是这又怎么可能,他们不会来自投罗网,我没有重要到可以让他们牺牲性命。” 即便她出卖,人也不会出现,她的未来看不到光,归山的虎,又如何会愿进笼。 温言双手捂住脸,眼泪从指缝隙中流下,在苏沉面前她无法伪装坚强,已经被关在这里三月有余,心中是绝望。 没有真正体验过的人,不知其中煎熬。 她哭得伤心难过,身体蹲下,最后无助嚎啕大哭了起来。 苏沉伸手抚她头顶,软软细发,温言抱住他的腿放声哭,脸上全是泪水。 “绵绵,你要抛弃他们,至少要让陛下看到你有做出伤害他们之举,这是你唯一自救的可能。 不要被无谓的情谊绊住,在你自己性命面前,这些根本不重要,你好好想想,如何让陛下开心。 绵绵,这个世界只剩我们两个亲人了,你要活着,你要为了我活着。” 苏沉的目光透着死寂,若是连她也走了,他不知道该如何撑下去。 温言越加抱紧了他,她对他很重要,不能死。 “表哥,你别担心,我会活着,肯定会活着。” 苏沉的话,她记下了,答应他要活着。 温言推翻自己激进的计划,重新思考,她不能只顾着痛快报复,而是要考虑逃脱。 已经是深冬,她的牢房内炭火燃足,但依旧有阴冷侵袭,温言看到冷凌和傅余时,紧皱眉让他们回去,这里不适合小孩来。 “温姨,我想你了,爹说来这里没关系。” “娘,你要不要听消息。” 两个小孩趴在牢房门前,把脑袋给挤了进来,温言好气又好笑,她走近去,装出好奇, “有什么消息,说来听听。” “我说。” “我先说。” 傅余和冷凌争了起来,比快似的说不停, “江州,重州,淞州,宣布独立,反了。” “海洲岛,崇州岛,东皇岛,宣布割境自立为国。” 温言惊呆了,这么大动静,女帝还不得把她吊城门口泄恨,怪不得苏沉来要承诺,这搁谁能不死。 “凌儿,小鱼儿,带吃的没有,我要完蛋了。” “温姨,给你,爹说让你别冲动自杀,他会想办法。” 傅余递上一盒葡萄味的果糖。 “娘,爹说没到最后别放弃,我给你带了银票你藏好。” 冷凌递过去厚厚一踏的银票。 “温姨,这是我和冷凌假名偷偷存的,你放心用,我爹他们都不知道。” 温言看着两个小孩,笑着笑着眼泪眨下,她骂自己没出息,接过他们手里的东西,她捻果糖进嘴里,清甜有味。 “告诉他们,我不会寻死,无论发生什么都别过来。” “娘,你有什么计划,告诉我们呗。” “是啊,温姨,我们帮你。” 温言朝他们伸手揉脑袋, “这里阴寒,快点回去,我不会有事的。” 冷凌和傅余恋恋不舍的回去了,温言显然不愿他们参与进来。 朝堂上现在一片混乱,女帝重伤,无法下床需要静养,大皇子监政但被质疑生世无法服众,二皇子和三公主因父被软禁在府内,恭亲王沈棠要夺大权,内阁也要趁机夺权,如今政治内斗的厉害,并且即将有内战。 女帝有心无力,阻止不了,于是怒火撒在了温言身上,大寒这一天,温言被迫游街去迎娶燕人哑仆,她一身红喜衣,骑马去温府,身后是整齐的百名禁卫军。 温府内,明霁同样一身喜服,高冠束发,虽然面容普通,但他身量高长,体型匀称,仪态极好。 过去他一直故意低头,额前留碎发,而今日,他额头光洁,昂首抬眸,眼神深幽看不出情绪。 现在景国内乱,是他高兴看到的局面。 温言改主意,不让他死,要和他一起到女帝面前,敢给她难堪,她要还她更大的。 布置喜气的温府内,温言极为平静,她牵着明霁的手往外走, “别怕,待会儿行完礼,你找机会挟持红色官员的人跑,品级不高不低的官员最容易让你离开,记得先吓唬再威胁,虽然我是你妻主,但是我不会承认你,这些给你,够你生活无忧。” 温言指尖抽出袖中银票,握手的手心递给他。 明霁的手被她握着,心下是惊讶,她居然忍下来,自顾不暇之余,还考虑他离开,他偏转角度去看她,并没有冷脸给他难堪。 在围观百姓看热闹的目光中,她依旧握着他的手,就如告示栏中写,她与他感情甚坚。 明霁心理很强大,不会因为围观就不适,但他假装情绪不好,骑在马上时一直低头。 抵达女帝设宴的大殿内,集聚了所有的官员,温言对喜绸的另一端人说, “抬起头,你是我温言的人,不丢人。” 明霁抬起了头,目光冷冽,无一丝俱和慌,那双星辰眼睛,与脸实在不符。 温言牵着喜绸与明霁一起进入大殿,高坐的女帝,目光冰冷,脸上泛出笑容,兴味看温言受辱。 取代黄公公的大太监,尖利嗓子扯出拜礼步骤,温言与明霁在地上跪拜,手指节皆泛白握紧了手中绸缎。 新人交杯酒本该在洞房内饮,但此刻温言和明霁在众多静寂无声的目光中饮下。 但女帝想看到的并不止如此,要温言去亲她的新夫君,折辱她到颜面扫地。 温言目光大不敬直视女帝,眼中是不可遏制的愤怒和恨意, “沈乐潼,你个贱人!” 整个大殿内,只有萧羽蓁突兀笑出了声,温言被侍卫压着去亲一动不动的明霁。 两支箭羽射穿侍卫脑袋,温言的喜服上瞬间染上血,她转头望去,两道身影一起出现在大殿外。 女帝的神色变得扭曲,竟然真的敢来,还是独自前来送死。 谢云和周浔之身穿温言赠他们的作战衣,背后插着两把弯刀,两人身姿健长,在禁军的包围下,面不改色踏进殿内。 大驸马 第196节 两人极为出色,出身大世家,又玩弄权术多年,若是不出现,最后大位落入谁手不一定,但因为不能见妻受辱,出现在了这里。 温言面颊消瘦,身上喜衣宽松,更显她单薄。 谢云和周浔之看向明霁,第一次正眼看他,两人俊眉皱起,这个人感觉不对劲,他太镇静,眼神没有一丝波澜。 女帝失去冷静的下令活捉逆贼,温言和明霁被禁军围住隔开,官员们离开桌席,往后退去。 谢云朗声说起了女帝和东阳王的过往,苟且不伦生下了大皇子,并且萧羽蓁就是人证,她曾亲眼目睹过。 “逆贼诬陷,将他就地格杀!” 女帝眼神欲把他碎尸万段。 周浔之宫里的人,把沈遇推了出来,女帝站起来,要先杀他。 沈遇嫌热闹不够大似的, “潼妹,你羞什么,我们的孩子拥有皇室最纯粹的血脉。” “闭嘴,你闭嘴!” 女帝要拔剑亲手杀他,被身边的夏尤清阻止,让她冷静。 当事人沈确,面上血色全部退去,不信的心开始动摇。 在场的官员,无一不在后悔装病不来,这宫变一触即发,他们不知道会不会被灭口。 沈遇猫逗鼠似的轻易让女帝动怒,他火上浇油, “潼妹,你到现在还执迷不悟,萧羽蓁救你一次,你就爱上她,她残废也留着,你是在看她想我吗。” 在场的大臣们全部僵在那里,耳朵听到了太多。 看到沈遇那张脸,女帝过去的噩梦又浮现,她剑指着沈遇,戳他心肺, “手下败将,瘸腿子!” 沈遇愠怒,他冷笑, “你这个被瘸腿子玩儿过的女人!” 沈确那颗缺爱的破碎心,碎得不能再碎,他自小渴望的父亲,竟然是沈遇,还不如没有。 他抽出剑,朝着不能动的沈遇走去,不管事实如何,都不能成为事实。 沈遇看着提剑要杀他的沈确,脸上浮出笑容, “阿确,你和我还真是像,要杀亲父吗。” 沈确拒绝承认,眼神冷锐, “你不是,你只是母皇的手下败将。” 沈遇大笑了起来, “你以为她有能耐和我抢啊,还不是靠那两个人替她机关算尽,阿确,你该杀的人不是我,而是你母皇,现在,此刻,坐上去取代她。” 沈遇眼神阴戾,提醒沈确现在是大好时机。 他敢肯定,周浔之和谢云走到这一步,就必会为子女抢皇位,沈确没人替他开路,很可能失去机会。 “阿确,成大事者不需要气节,现在就是你最好的机会,一旦谢云和周浔之拖延时间,让沈耀和沈枝意离开了,你将来要面对的不止是两个敌人,还有那头东北虎。 就是为父,也不敢说能挡住东北军直破皇城,你母皇满意的人不是你,是沈衍,你们都是那颗磨刀石。” 沈确握紧了手中剑,沈衍,为何就是他。 女帝看到沈确要灭口生父,但不知为何停住,怕他妖言蛊惑,催促, “确儿,还不快动手!” 第117章 落魄凤凰就是山鸡 沈确一剑削去了沈遇的头颅,鲜血喷洒溅出,掉落的头颅还残留着笑容。 宫女的尖叫声此起彼伏,沈确的脸上被喷到血迹,他的目光在官员中搜寻,女帝心腹苏沉不在。 温言看到有杀气的沈确朝她走来,拽紧明霁的袖子,心中极为紧张,怕他也一剑削了她。 沈确要把她控制到自己手里,两名跟随他的将军把温言看守住,女帝一下子反应过来,暴怒, “混账,你想干什么!” 沈确提剑朝着女帝走去,目光幽沉,他问她, “母皇,我哪里做得不够好,你为什么不选我。” “来人,把大皇子拿下!” 女帝实属没想到他会瞧准现在,反戈夺位。 周浔之和谢云也没想到他有这背水的勇气,贱人沈遇死后还要掀浪。 场上情况突变,女帝现在不能死,若是沈确控制禁卫军,那他们的计划要落空,沈确的屠刀会很快落下。 沈棠把萧羽蓁带离,女帝身边只有夏尤清和宫女宦官。 夏尤清挡在女帝身前,士兵们保护女帝,围住沈确,让他放下手中剑。 沈确一阶又一阶走上去,他神色冷静中带疯狂, “我哪里比不上沈衍了,母皇你要这么对我!” 女帝眼神冷漠, “你就是我的污点,你别妄想了。” 沈确亲口听她说出来,笑了,笑得无所谓,他早就不再对她有期待。 他朝着在观望的官员们,告诉他们,现在表态站位,可以饶了他们。 武官们不少都骁勇善战,身手利落杀敌,可以牵制禁军。 尽管现在水浑到看不清,但依旧有人下赌。 女帝面色铁青,不少人选了沈确。 对付周浔之和谢云的禁卫军,分出人手去对付大皇子,禁卫军是帝王私军,只听令君主一人的命令。 针对周浔之和谢云的天罗地网,司衣卫在殿外待命,宫墙外还有两万军包围,但两人孤身前来,无需这般大费周章。 苏沉接到消息,沈耀和沈枝意人不在府内,消失了。 没多久,司衣卫们立即去往城门口,大批的人马从宫门离开。 苏沉率兵踏进大殿内,沈确坐在女帝的位置,温言被控制在他身边。 见到苏沉,沈确先发制人,剑搁在温言脖子上, “苏大人,袖手旁观可好。” 温言知道沈确手不软,她发挥人质作用, “表哥,救我!” 被武将们控制住的女帝,命令苏沉, “快点拿下逆臣!” 苏沉俊美但阴沉的面上,几乎没有犹豫,手中剑收回进剑鞘,他抬手,身后士兵往后退出去。 女帝发怒, “苏沉!” 温言被推坐在了椅子上,依旧是两名将军看守她。 沈确走下台阶,对着被擒住的谢云和周浔之轻蔑笑,经过他们朝着女帝走去。 女帝看着弑父又要弑母的沈确,他真的和沈遇很像, “逆子!就不该生下你!” “有你们这样的父母,我觉得丢脸。” 沈确身后的武将们制住保护女帝的人,他一剑刺在夏尤清身上,踢开他又被抓住腿,瞬间,血溅到女帝脸上,她忽然发抖起来,去看地上的人,唯一让她感到温暖的人,此刻脖子里喷溅出血液,在地上抽搐。 “不,尤清,尤清你不要死!” 女帝扑在他身上,拿身上的龙袍给他压住伤口,但是无用,血流得太快,夏尤清很快就失温,失去了生命。 沈确手里的剑朝女帝挥去,有袖箭射出,伤了他的手臂,就在此刻,傅明庭冷阳抢剑,上高台去救温言。 温言趁机跳台,明霁接住她,拉着她迅速跑。 苏沉拉弓对准了沈确,一箭射穿他拿剑的手臂,沈确换手,剑划过女帝的脖子,生母的血染在身上,他没有任何动容。 女帝倒在了夏尤清身上,没能再起来。 沈确折断手臂上的箭羽,他往后看去,苏沉带兵围住了他, “杀君篡位,抓住他,就地格杀!” “谁敢!” 宋颜一身盔甲带兵赶到,大皇子占去优势。 大殿内的所有人被除去兵器,漏网之鱼温言,在童漾的帮助下,和明霁换上侍卫服,即将离宫。 沈确得知沈耀和沈枝意已经离城,怒起下令把谢云和周浔之吊城门口。 两人来前就有准备,咬碎了口中毒药,让温言失望了,可他们就是这样的人,大业在前,情爱在后。 很爱她,但也很抱歉不能救她。 两具尸体,被吊在了东城门前。 温言还被困在大都内,她脸上点了许多的斑点,包头巾农妇打扮,城内到处是她的通缉头像。 狡兔留给自己的后路,处在闹市里的一处民宅,不起眼的住进一对夫妻,临街的窗口,开设贩卖小食。 温言在宅子一楼的窗口卖海鲜蛋饼,每日只在学子们放学后开张。 大驸马 第197节 两层的小楼,只有一间卧室,地方小摆不下两张床,温言和木匠买了张下人用的高低单人床。 明霁每天早起,去早市的摊子上买新鲜菜,家里的家务活归他干,温言负责做饭。 有一叠的银票,两人生计不愁,只愁如何出城,现在沈确登位,在全城搜捕她。 场上多变的情况,让温言原本的计划流产,实际情况总是让人措手不及。 再过不久就是新春,想来看守可能会松懈。 这天的晚上,大雪下不停,温言和明霁坐在小厅吃晚饭,白灼虾和萝卜排骨汤,还有一道葱鸡蛋。 温言说着今天发生的事,明霁沉默听,他意外温言有着好厨艺,饭食很好吃。 明霁就像是任劳任怨的家牛,无怨无悔跟着妻主,温言落魄后对他有愧疚,很少对他发号施令。 温言见他不碰虾,但是会吃剩余海鲜蛋饼里的虾肉,就知道他可能是懒得剥壳。 身边就他一人了,温言觉得自己应该对他要好些,这样才能继续对她忠心。 她剥出虾仁,放在明霁的饭碗里, “你以前是少爷吗,没剥过虾。” 一只又一只堆在白米饭上,明霁心里纳闷,她在干什么,不会是觉得日子难过,想对他出手排解寂寞吧。 明霁眼睛滴溜溜看温言,然后筷子夹虾仁沾醋吃下,一口又一口,想来是喜欢吃的。 温言一时间有些后悔,他不会受感动爱上她吧,这可不行。 窗外大雪纷飞,屋内小炉燃着,因为地方小,倒也暖和。 炉子上的铜壶热水烧开,冒出白雾气,明霁给两人的泡脚盆中兑热水。 大概已经是行过礼,温言对明霁没有该有的矜持,她坐在小椅子上,裤腿卷到膝盖泡脚,热毛巾敷盖在脸上,发出舒服的声音。 明霁比她注意些,但有时候也会不讲究,此刻他脱了上衣在洗漱,热巾擦身。 尽管燕人景人都多短发,但明霁依旧保留着长发,他换上干净寝衣,散下发,灯下看剪影,骨相俊。 温言习惯了他哑不能言的沉默,平日都是她说话,屋子里才有点声音。 哑巴燕人的特征太明显,温言不让明霁和邻居多接触,借口他不会说景语。 房中只剩明霁旁边床几上的小灯亮着,温言爬上高床,窝进软被中,然后翘起身,抓住床沿杆倾身倒头往下,短发全部倒立着, “明霁,我和你说个事。” 准备吹熄灯的明霁停下,抬头等她下文,豆灯的光照在两人身上,一个调皮倒挂,一个沉稳静默,室内的影子放大的照映在墙上。 温言犹豫嗯了许久,然后说出让明霁觉得不要脸的话, “你不要爱上我,山鸡不能配凤凰。” 明霁眨了好几次眼,落魄的凤凰不如山鸡,她哪里来的脸!不对,她才是那只山鸡! 看到明霁点头,温言伸回去,钻进被子里, “熄灯吧。” 室内的光灭去,变幽暗。 等到温言的呼吸声变得平稳,明霁起身,掀开被子点她的睡穴,让她进入深眠。 被她的话气到,故意不给她盖回去,让她凉一凉。 龙跃云从窗户进来,告知接应已经在城门外,出城后就能离开景国。 难关就在出城,现如今守卫极严,进出全部要搜身,并且要身份证明。 明霁想到温言还有身家财产,若是那支双刀军来接人,应该有机会突破离开。 龙跃云离开后,明霁关好窗户,躺回床上,没过多久,他烦躁起身,把温言身上的被子盖好。 “你这只山鸡,得了便宜卖乖,我要把你的家财败光。” 温言沉睡着,睡颜恬静,听不见明霁的气恼话。 皇宫之中,燕妃宴梨初见到龙跃云,听见燕王给她下的命令,她露出了动人的笑容,如今发生的一切,是她睿智的大哥促成。 “告诉燕王,梨初定不负使命。” 只要让燕国再站起来,她愿意去牺牲。 大皇子沈确已经称帝,而出逃的二皇子和三公主各自占据独立地,不服篡位逆贼为帝君。 大都权利分割的消息传到了各地,新君严防东北军,调动各地兵马,随时出征。 朝中官员暂时没有被清算,照旧运行,沈确发现苏沉布下的情报网十分广,全国各地都有探子,以及边境他国也有成熟的情报部门,他一人掌握着诸多机密。 女帝不会杀温言,就是因为她是苏沉的软肋,女帝早早握住后信任用他,放大权给他。 不涉及温言的情况下,苏沉愿意效劳,沈确撤回搜捕,把精力集中在大敌上。 全城都被大雪不间断下覆盖,白茫茫一片,被吊在城门的尸体,积雪覆上冰冻。 第118章 家牛翻身 小年夜这天清晨,太阳早早露了面,不少人家出门来清倒积雪,路两边堆满了雪堆。 没过几天就是春节,整个大都弥漫着节日临近的氛围,家家户户门前换上了新灯笼。 温言偷懒还窝在暖被里睡觉,昨天剩下的葱肉包,给明霁当早饭,热一热就能吃。 寝房的门吱呀被打开,明霁一身灰扑但保暖的羊皮袄,他进来看到温言还小猪一样埋头拱着睡觉,去把窗打开,新冷空气进来,那头懒猪抬起头来, “把窗关了。” 明霁没关,把写着年货二字的纸放到温言眼前,她发出哀叹声, “哎呦,现在我都得自己出门备货了,我的富贵命怎么说没就没了。” 温言裹着被子坐起来,脸上还带着哈欠。 明霁这才去关窗,叫醒人之后,把提上来的热水给兑好又下楼去,木质的楼梯发出声响。 这套民楼,只有两个店铺宽,左右相邻住人,围起来的院子也是小小。 外头看起来都一样,但是内里的装饰大不同,温言把这里改得麻雀虽小,却俱全舒服。 一楼的厨房里,灶台很特别,没有大锅火灶,只有内嵌的两个小炉灶,以及隔着小厅的那堵墙上凿空作出了双面壁炉,烤物或是取暖都方便。 小灶炉内点炭火,壁炉内烧柴火。 两个人的饭食,锅具都不大,放在小炉上煎炒方便,蒸笼里还留着两个包子。 明霁把干净雪水装进空壶搁在壁炉里,不伺候楼上那人,就故意三餐吃包子打发他。 燕国的男人,大男人爱面子,但是外人不知道的情况下,惧内的也很多。 天下夫妻,其实并没有大不同。 没过多久,温言就踏楼梯下来,身上没有厚衣,脚上是室内靸鞋,到了楼下才换上靴子。 温言把留给她的两个包子拿出来,又从奶壶里倒了碗煮好的杏仁奶,撩开厨房帘子,坐在方桌前吃早饭。 从小厅可以看到内院,小院里有棵许多年的枣树,明霁给它在树干围了一圈稻草,说是帮它过冬。 此刻,明霁正在被邻居大娘赠送什么,他拿着小箩筐的冬笋进来,眼巴巴看着温言。 温言被他求吃的眼神,看得心软, “明天给你做红烧肉笋。” 明霁露出了笑容,抱着冬笋去地下储藏间。 今天要去采购年货,可能要花去一天时间,若是不早早备好,正月新年里可能买不到菜,不再有早市,郊外农人不进城。 城内开张的店铺很少,多是宴请的大酒楼。 温言租了马车,和明霁一起去早集的地方,她戴着保暖帽,脸上有许多雀斑,看上去和普通妇人没差。 马车停在早集的路口,到处是喧闹的声音,许多人挤在了这里购置年货。 温言手上戴着羊皮手套,全身看不到她原本的肌肤色。 一路听讲价的人说,这里早集到明天结束,之后要过了年才再来。 温言问明霁要羊肉还是牛肉,他眼睛看上去很难抉择,于是两样都要了,他也不嫌沉的拿在手上。 腊肉,腊肠,猪肋骨,白萝卜,大白菜,香菇,坚果,柑橘,水梨,苹果...... 温言买了许许多多,要够大半个月的生活,明霁抱着大竹筐跟在她身后,看到对联红纸蜡烛,拉住她停下,家里蜡烛剩不多。 路过卖盆景花草的摊子,温言提了一盆水仙走,家里得添点生气。 早集的摊子很长,农人都集中在这段时间把好货拿出来,可以卖出好价钱。 温言和明霁在驴肉铺休息,叫了喷香粉汤,以及夹了许多驴肉的烧饼,走久两人都饿了,吃得格外香。 热气把温言脸上的雀斑点给化了,明霁伸指给抹掉,以防被看出奇怪。 温言桌下脚踩他, “干嘛呢。” 明霁伸出手心,有化开的小墨点,他侧脸翻白眼被温言捕捉到, “就算我误会,你也不能有怨言。” 温言霸道的话,明霁转过头来,温顺点头,腹诽晚上要她好看。 温言松开脚,妥妥妻主欺负老实人的模样。 回去的时候,天将将黑,明霁把东西搬回家中,温言拿着一串腊肉去回赠邻居。 客套完之后,她先是去看了眼柴木堆和炭堆,柴木恐怕不够,明日还要出门。 温言进屋去,点燃了壁炉,水壶烧水,室内升温,感觉暖和了,脱下大衣,卷袖开始做晚饭。 屋内墙上都做了壁灯,灯罩简洁易换,暖黄明亮的光线下,温言在案板上切年糕,晚饭吃汤年糕。 明霁从储物间走上来,把水仙放在灶神前的台面上,然后去洗手。 大驸马 第198节 温言端着汤锅出来,扯嗓子朝屋外喊, “明霁,开饭了。” 街道上,到处是家里人喊自己调皮小孩回去吃饭的声音,孩子们有的自己回去 ,有的被拎耳朵回去,家里头的机灵狗跟着吠几声。 一片民楼到处是烟火气。 大白瓷碗中,黄黄绿绿汤年糕有许多料,温言和明霁面对面坐着,碗边放有汤勺,温言开口, “明天你去买些柴木,不够了。” 对面人点头,对汤年糕新鲜吃着,燕国都是炒着吃,或是烤了蘸酱。 夜里,温言紧咬嘴唇努力不发声,身体被弯折摆弄,摇床的声音持续了许久。 她一个落魄逃亡的女子,那里唬得住人太久,就是再不愿意,也没办法,当然,她是绝对不会承认,被个下人睡,太丢脸了。 家里任劳任怨的牛,顶得她肿疼。 半夜隔壁咿咿呀呀的声音传来,温言被吵醒裹紧了被子,脚踝处被抓住,她还没骂出声,人就被抽出去落入底下人的怀里。 这些平民就是娱乐太少,才会, “嗯啊,明霁,明霁,不要了,睡觉好不好。” 他沉默回答是不好。 天天共处一室,又已经成过亲,还被隔壁骚扰,他是个正常男人,在明霁看来,他算是吃了闷亏,没办法和列祖列宗交代了。 年廿二八,街上多出了许多的士兵巡逻,街上冷冷肃肃,偶尔有鞭炮的声音响起。 温言倚靠在二楼窗前,看着底下一列囚车经过,她认识囚车里的人,孟阁老。 皇宫之中,皇贵妃孟昭昭跪在御书房前,请求沈确高抬贵手,饶过孟阔礼,若是没他,孟家就要散。 孟昭昭跪了一天,都没有见到天子。 燕妃宴梨初,端汤到来求见,神情恍若未见跪地的人。 燃着醒神香的房内,沈确在翻阅奏章,身边大太监司公公提醒燕妃来了,他头未抬, “宣。” 宴梨初的身后门,在愤恨目光中紧闭,她袅袅迈步,跪地行礼, “见过陛下。” 沈确冷漠问她何事,一年都不冒出一次来的人,突然求见。 “陛下,臣妾想去看望妹妹,望陛下恩准。” 二皇子沈耀离开,并没有带走宴梨尔,她被牵连入狱了。 “准。” 小事,沈确打发她走。 宴梨初谢恩离开,如此,她不再有遗憾。 司公公硬着头皮提醒, “陛下,皇贵妃还在外头。” “既然爱跪,就跪着。” “陛下,皇后派人来问是否去用晚膳。” “不去。” “陛下,那侍寝?” “全部取消。” 沈确一心政事,大敌未除,无心后宫。 “陛下,还有一事,看守温府的守卫说,昨夜温府遭贼了。” 沈确从奏章中抬起头, “丢了什么。” “听婢女说是条狗。” “去把西南角的狗洞堵了。” “是,陛下。” 沈确手指揉眉心,可真有她的,还回来偷狗。 半晌后,他吩咐, “城门有人带狗出去,一律抓。” “是,陛下。” 民楼的小院里,金鱼的脖子空荡荡后,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它看着明霁,怂怂讨好。 当夜里听到主人的求饶声,它耷拉耳朵捂住,继续憨憨睡。 金鱼的到来,让温言高兴,她抱着它撸毛玩,家里头两人一狗,变得热闹。 温言蹲坐在雪橇盒内,让金鱼牵着跑,笑得夸张,一条街的小孩都开始效仿玩。 明霁眼睛疼,大龄幼稚鬼。 除夕那日,明霁难得没早起,躺在暖被里睡懒觉,他是被四肢套了布套的金鱼叫醒的。 金鱼的爪子轻轻敲明霁的手臂,眼睛眨巴眨巴。 明霁坐起身,长发慵懒散在肩后,他睡饱心情还不错,富有磁性的低沉声, “金鱼,下去。” 金鱼跳下床,乖乖坐蹲在床前摇尾巴。 楼下的香味飘到了楼上,明霁闻到故土的味道,扣衣的手僵停住。 金鱼比明霁先下楼,它咬脱去布套,欢快进厨房,叼着一根大肉骨跑到院子里啃。 明霁撩开帘子,看到温言在忙碌,一个盘子里已经有许多的食材废料。 燕国的除夕习俗是中午丰盛,并且要有饺子。 壁炉上炖着一锅之前在燕国吃过的铁锅鸡,炒麻糍炒坏了不少,试验好几次才完美,在明霁进来时,温言正在打鸡蛋,调匀蛋液后浇在煎饺上,凝固后又撒上葱花芝麻。 这道蛋抱饺,温言曾经吃过,挺喜欢,炒麻糍,燕人喜欢的食物。 突然的,温言被人从后抱住,脑袋被蹭, “别闹,忙着呢。” 温言赶他出去,完美主义的人,不能受打扰。 只有两个人,温言菜做得也不多,她不吃剩食,只有六道,六顺。 铁锅鸡,炒麻糍,蛋抱饺,清水羊肉,油渣白菜,鲜豆腐汤。 温言的厨艺,是经过大厨指点教导,关键诀窍掌握住,家常菜都有好味。 明霁给她盛饭又盛汤,表示辛苦了。 温言朝他微微笑,一家之主的模样,祝福他也祝福自己, “新年平安。” 明霁平凡的脸上,徐徐展露出笑容,眼神温暖。 他给温言夹了个饺子,然后自己也吃了一个,外皮脆软内里肉甘甜,视觉味觉都很好。 温言吃下,自己夸自己, “真了不起,连燕食都做得这么好。” 明霁笑出了脸上梨涡,真不要脸。 小屋内,饭食足,柴火暖,外头冬阳照,平民百姓的日子,如此便觉得幸福。 第119章 狡猾兔,唬弄 清晨透过纸窗的光,给屋内镀了层朦胧柔和。 温言很久没有睡得这般沉了,过去还是父母健在时,她睁眼思绪万千。 颈下和腰间的手环抱着她,肌肤紧贴温热,冬懒的时光静静流淌,她在明霁的怀里感受到了笃定踏实。 自打逃宫后,她逃避的不去想过去,接受自己没有那么重要的事实让她难过。 他们陪伴她的时间,其实少得可怜,多数时候是她独自入睡,像现在这样在睡中也被抱住的感觉,她忍不住贪恋,有种被爱包围的暖。 温言翻身,把脸贴在了明霁的心口,伸手抱他,无人知晓,她自甘堕落又如何,她就是想抱住这个下人汲取温暖。 好像很多人爱她,但是没有一个人愿意舍弃些谋算来多陪陪她。 她父亲把家庭和野心平衡的很好,从来没有遗漏过一次重要日子,自小起,她能常见父亲在家,母亲从来没有患得患失过,也没有落寞叹气过。 温言内心想要的,一直是她父亲这样的顾家男子,最接近她父亲的,其实她早早有得到过,但是年少不懂珍惜,错过了。 站在高位的人,没有一个是她能掌控的,也没有一个人让她感觉到安心。 他们太聪明,想要的也太多。 明霁很多时候对她的话其实不记心,但是他能想到把金鱼带出来,温言就不计较他敷衍。 明霁就是那种平日不操心家中琐事的男人,但关键事不会落下,对家里没有掌控欲,只要满足他就行,然后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温言已经过了折腾的年纪,如今只想平淡安稳,她一直渴望的家庭,现在此刻无比接近。 在温言翻身的时候,明霁就醒了,她猫似的搂紧他,口是心非的女人,明明就很喜欢他碰她,还要装出嫌弃勉强。 在他要醒来的时候,她迅速的收回自己手,当作没抱过他。 明霁也不戳穿,分床的是她,要挤在小床的也是她,明霁抱她翻身转移到靠墙,她抑制不住的嘴角上扬,装睡明显失败。 大驸马 第199节 明霁看着她假装揉眼,埋怨吵醒她,心想女人心思难以捉摸这话一点都没错。 他下床后,坏心眼拉开被子,在她腿上咬一口,吃痛的叫声响起,他笑着去把窗打开,温言裹紧被子骂他混蛋。 明霁穿戴好先下楼,正月初三的日子,街上冷冷清清,周遭一直鸣叫的公鸡们被宰杀宴客或是走亲访友当礼送掉。 整片民宅处于一种平日里不会有的静。 早餐有明霁喜欢的煎萝卜丝饼,和温言喜欢的蛋皮小馄饨,他不爱吃粥类馒头,烤馒头片勉强接受。 温言呼了口汤后,告诉明霁, “待会儿我有点事情,中饭给你做好了。” 明霁抬起眼,手指沾茶水,问她何事,指尖写字的手很漂亮,修长又骨节分明。 温言若无其事, “出去听听消息。” 桌上水字,一起去。 “一起去不方便。” 桌上手指停顿后,又写,见谁。 温言脸唬他,一家之主威严, “少管,我不会丢下你。” 明霁突然放下筷子,然后出去,温言摸不着头脑他干嘛。 没多久,他又回来,重新吃煎金黄焦脆的萝卜丝饼,温言问他, “你刚刚干嘛呢?” 明霁学她刚才那样,若无其事听不见。 温言桌下脚踢他,但他早有预料抬脚让她踢空, “放下来,让我踢。” 温言要欺负他,明霁乖乖放下脚,下一刻又瞬间抬高,让她踩不着,让她气恼。 反反复复一起变幼稚。 楼梯口放着全身镜,温言对镜点雀斑,等她准备好后,对明霁说出门了。 院内金鱼懒洋洋在打哈欠,特别像是只家里土狗,温言穿的臃肿暖出去,没几步,看到家门被锁上了。 原来,他刚才出去是锁门。 温言一声怒吼, “明霁!开门!” 温言转身跑进屋内找他算账,现在胆子越发大了! 明霁把见谁二字的纸贴她额头上,抱着她对镜照,不说出来,不给她出去。 温言快气死了,这家伙要上天。 更可气的是,她说是去见傅明庭,他又写上见奸夫,不守妇道。 温言追着他打, “奸夫你个头,我们还要不要出城了!” 明霁还记得傅明庭不清白的眼神,一起去三个大字又贴在温言额头上,他不放心。 “你被他看见,会没命,光天化日下,不会发生你想的事情。” 温言被他闹的没了脾气,告诉他是在戏楼见面,时间,地点,以及精确到她何时回来,保证完之后,明霁才从怀里掏出钥匙去开锁。 温言气不过,想踹他一脚,明霁手快,门打开闪躲,让她踹空劈叉坐地。 明霁笑得抖肩,去扶温言起身,临她离开前,还要在雪堆上写上祝福,不听相公话,就要倒霉。 温言朝他扔雪,门板挡住,把她关门外,她踢脚疼到。 有邻居经过,温言假装无事发声,燕国男人入赘景国的不少,她这妻主面子不能丢。 她去往戏楼的路上,脑子里都在想回去如何治明霁。 年初三的新鹤楼,尽管时间尚早,但依旧有不少的戏友早早来等候,人声沸闹。 温言不需人引路,说是找朋友,不起眼的独自上楼。 这家戏楼是傅明庭所有,她来到一个雅座包厢,内有乾坤的进入暗室。 来早了,傅明庭还未到。 温言来到茶桌前,给自己泡茶,许久没喝到好茶,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拿些茶叶回去给明霁尝尝。 温言赶紧摇头,把这个想法甩出去,她不正常了。 许久过去,暗室的门打开,清贵俊玉的内阁大员出现,一段时间不见,傅明庭目光更加沉冷,有带着距离感的强势。 权势养人,过去的温和已经消失殆尽。 傅明庭见到眼前的陌生人,伪装得极好,他仔细端详, “你这副模样,我都认不出来。” 密密麻麻的雀斑,让人没有进一步窥探容貌的想法。 “明霁呢,怎么没带来。” 傅明庭没看到燕人哑仆,问她的语气带有不悦。 “我需要有人给我洗衣做饭,没了他很不方便。” 温言脸不红心不跳,一副高高在上的自然语气。 傅明庭皱眉, “终究是男人,难保起异心。” “还算听话,等离开大都,我就不留他。” 温言喝茶掩饰,让自己看起来无情。 “把这药给他吃下,别出现意外。” “好。” 温言伸出白皙柔骨的手去接过,被握住,她僵硬,脑海中是明霁早上不高兴的脸,温言低眉抽手,把药放进香囊袋。 “这段日子过得还好吗。” “还行。” “你住在哪里。” “秘密。” 傅明庭接过温言的茶,他挑眉猜测说了三个街区名, “你不去做捕快太可惜。” “那里都是小民楼,你和明霁一个寝房?” 傅明庭的脸说变就变,阴沉沉有寒气,温言稳住心神, “我怎么可能和下人处一室,那屋子我改动过。” 傅明庭觉得也不会发生这种可笑事,再说那明霁,长得实在普通。 “出城的事情缓一缓,外头很快要不太平。” “孟阁老的事情,是你干的?” 傅明庭不否认, “他色令智昏,不堪用了。” 温言手指摩挲着茶杯,决定已下, “我不能留在这里,沈确会拿我要挟。” 她不能害苏沉,他走到现在不容易。 除沈确外,谁坐在那个位置,温言都不会有如此境遇,给过他难堪的前妻,肯定不放过。 傅明庭问她出城要去哪里, “燕国,那里景人有优待。” “温言,陛下给我赐婚了。” “你这么年轻,沈确肯定不会放过你。” “不问是谁?” 傅明庭的目光骤然变冷,温言垂下眼, “有个人陪你也好。” “温言,你有没有心!” “有心无力,你要我怎么办。” “冷阳也被赐婚了。” 温言突然的笑了出来,她问, “还有谁也被赐婚了?” “季应祈。” 温言敛去笑,漫不经心般, “祸害他干嘛,沈确真不是东西。” “你舍不得?” 傅明庭的语气带着危险,温言解释, 大驸马 第200节 “不是舍不得,是觉得对不起他。” “那我呢,你就没别的想说。” 傅明庭执拗的要一个答案,温言坦诚, “我又不是石头做的,当然爱过你,不然我三天两头跑你这里做什么,真的喜欢你当爹训我啊。 但是经过前一次的婚姻,我也明白了,其实我们两个未必合适,我想要顾家的男人,但你不会是,我怕了,不想再试。” 外头戏曲结束,温言也离开,她随着大流出去,看到街上站着的人,头无比痛,还跟过来了。 “你干嘛呢,不信我!” 温言跑到明霁面前凶他。 明霁抿了抿唇,不承认自己心里七上八下酸才跟来,递给她一包芝麻花生糖,见她还生气,拿起一片喂进她嘴里,目光灼灼期待。 温言咬碎脆芝麻糖,甜味浸到舌腔, “下次可不许这样了,居然不信我。” 明霁点头,看上去顺从极了,温言从他手里又拿一片塞嘴里, “哪里买的,怪好吃。” 明霁胆大牵她手走回去,温言默许了他的行为,他的手很暖。 在闹街的人群之中,他们两人毫不起眼,背影瞬间淹没。 傍晚,傅余问傅明庭, “爹,温姨可好?” 傅明庭点头,马上听到他舒了口气, “我还担心给她银票不够。” “你说什么,你给了她多少。” 听到傅余说有一万两,傅明庭双眉拧起,不对劲,有这么多银票,按照温言懒散的性子肯定雇佣人,根本不需要明霁。 她唬弄他! 傅明庭脸色变换铁青,傅余赶紧跑了,不知道说错了什么。 想到白日里温言的模样,傅明庭下颌绷紧,真是好的很,好的很! 第120章 抓奸 清晨,温言还在睡小猪觉,明霁早早起来生火烧水,他脑子里在各种盘算,手上动作有条不紊。 出城时间就在这几日,到时将宴梨初和宴梨尔一起带走,他们宴家就没有送女人求和的事情,林家实在该死。 两个温婉柔弱的女人,在这豪放以强为傲的景国,根本不讨喜,更别说受宠。 明霁身为一国之主,没能守住国门,已是深有愧疚,若是连家人都护不住,真的无颜见祖宗,用女人牺牲换来的和是可耻的,更不会长久。 他站在壁炉前,看着火光失神了一会儿,龙跃云告诉他,宴梨尔下狱,狱卒们知道不会有人救她,被糟蹋了,精神恍惚屡次想自杀。 明霁自责,让她受到如此侮辱,国弱,连公主都要被欺,就是再愤怒又如何,国力不对等,没有尊严可讲。 他认知清醒,所以倍感痛苦,因为想要国强,并非靠他一人之力就可以。 突然,外头有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这么早,会是谁。 对外的通缉只有温言一人,明霁这样的燕人小角色,并没有荣幸登榜,因此,他没有伪装。 他经过内院的时候,见到金鱼在追邻家飞来的公鸡,玩得不亦乐乎。 钥匙开锁,拿掉门栓,明霁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张清俊阴沉脸,来人熟悉,明霁吃惊他找到了这里。 傅明庭没有带随从,他无视明霁进门,在欢快追鸡的金鱼见到他,狂叫了起来,提醒主人大事不妙。 傅明庭朝金鱼看去,它呜呜的低头假装舔爪子。 明霁心想,这狗还真会见风使舵看脸色。 温言被吵醒,她推开窗子,朝内院喊, “明霁,看好金鱼,吵死个人,扰人清梦是大罪!” 当看到院子里多了个人,温言不慎清醒的眼突然睁大,惊吓让她浑身僵硬,他怎么在这里。 傅明庭见她惊慌关窗,眼神似笑非笑看起来危险,他如同男主人一样自如进屋去检查。 被突击检查,温言赶紧上下换被,假装睡在上床,留有余温。 她快速穿衣,腾腾腾的跑下楼梯,要阻止他的行为,她先声夺人, “你来这里干什么!” 温言顶着一簇翘发,外衣套着未扣,光脚穿靸鞋,急匆匆下楼来。 傅明庭站在厅里,环视屋内,干净整洁甚至温馨,特别的壁炉设计,让屋子暖和,台案上的水仙花盛开,朵朵白花清新美丽。 这里不像是临时暂避地,到更像是家。 他看了一眼惊慌的温言,又去看屋外,没把他当回事在劈柴的明霁,傅明庭要上楼,温言展开手臂阻挡, “你干什么呀!” “让开!” “你别闹了,被邻居看到,解释不清。” “让开!” 傅明庭拽住温言的手,靴子踩着楼梯拖她一起上楼。 两间铺面的小楼,根本隔不出两间卧房,只一间卧房连通净房,衣柜床就占据了不少面积。 傅明庭亲眼验证猜想后,脸色铁青,他用力拧握温言的手腕, “这就是你和我说的分房!” “啊呀,不要这么严格,地方小只能分床睡。” “你当我三岁小孩啊,你是不是耐不住寂寞要他伺候你!” “你可别诬陷,我怎么会和下人不清楚。” 温言义正严辞,一副受辱模样,傅明庭不吃她这一套, “药呢,给他用了没。” 温言点头, “用了。” “真的?” 傅明庭眯起眼,语气怀疑, “我这里还有一颗,当着我面给他吃下。” “这会不会太歹毒了。” “你舍不得?” “怎么会!” 两人下楼,明霁已经在等待,他一如既往的拿起纸给温言看,上面写着饿。 温言朝他使眼色,快点放下要穿帮了。 傅明庭冷笑连连, “我竟然不知道,温言你还会给下人做饭!” 温言装傻,挠挠头, “我手艺还行,你吃过没,不介意的话一起用?” “呵,温言,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别这么说嘛,先生,我的好先生,你想吃什么?” 温言撩开帘子进厨房了,透过壁炉洞孔可以看到她的身影。 其实,温言现在心里很慌,傅明庭怎么就找到了这里,她点炭后洗手,开始打鸡蛋做早饭,脑子乱糟糟在想借口。 傅明庭如猎犬一样,在屋内搜索,一点也没有客人的客气。 明霁无视他走进厨房,对着温言,手指傅明庭,意思是他为什么在这里。 温言摇头,让他别多问,悄悄在他耳边说见情况不好就往外跑,别犹豫。 明霁明显不乐意,他在温言脸颊上亲了一口,转头就对傅明庭露出挑衅,他有一双极漂亮的眼睛,此刻盛满了宣示。 背对着的温言,什么也没看见,在焦头忙碌。 傅明庭双眉颦蹙,头一回正视明霁,那双眼睛给他的感觉,似曾相识,但想不起来是谁。 愤怒失去的理智重新被拉回来,他究竟是谁,潜伏在温言身边有什么企图,这个笨蛋知不知道,看样子是不知。 四方的餐桌,铺了明亮的红色餐布,四角绣了雀与木槿,明霁端出早饭,温言深吸气,紧随其后。 早饭比平常丰盛,除了牛肉蒸饺,还有阳春面煎蛋,傅明庭早上不吃煎蛋,给他熟了两枚蒸蛋,以及各自一碗杏仁奶。 三人的用餐礼仪,就温言比较粗野,嗦面发出声。 明霁不仅斯文,还特别有规律的嚼口,吃东西有顺序,不会交叉吃喝,明显带有良好的教养。 傅明庭沉默剥鸡蛋,三人一桌的早上,呈现诡异静默,温言埋头吃一声不吭,像极了被正房抓包的人。 外头公鸡打鸣,冬日早晨的阳光,白中带金,不暖但亮,从院内方向的窗户照进来,洒出一面光镜。 门口的光照在盆景水仙上,光灿灿洁白。 暖汗出现,傅明庭忆起曾经在寺院的生活,已经许久没有这般鲜活的早晨了。 早朝前的早晨,不能说是早晨,每日天不亮起,披星戴月坐上马车,在议政殿度过上午。 大驸马 第201节 生活的气息早就远离,感官迟钝麻木,只有政治嗅觉日渐敏锐。 当金鱼咬了一只雀进来邀表扬的时候,温言喔唷一声嫌弃, “金鱼,你是不是又偷隔壁小孩养的家雀,给你擦屁股烦死了。” 温言说脏话,明霁吃饭感觉不适,他筷子敲温言的碗提醒注意些,温言说完金鱼又说他, “敢情隔壁不会找你算账,让你教训一下金鱼,你干了什么,让它学会了跳墙!你可真是它的好爹!” 明霁只是嫌金鱼干坏事留痕迹太笨,让他学会跳墙现场抓不到。 明霁被说,当耳旁风似的听不见,自顾自继续吃。 温言气哼,但触及到傅明庭的目光,她敛去气恼情绪,变得不自在,干嘛呀,看她的目光像是她背叛了他。 早饭结束,明霁收拾洗碗,温言和傅明庭坐着泡茶,她问,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傅明庭眉眼淡淡不理她,他现在很不高兴,原以为她过得担惊受怕,没想到其乐融融。 温言给自己鼓励打气,她笑脸对傅明庭, “你不是要成亲,哪家姑娘?要给小鱼儿先做好心理工作,可别让他觉得自己不再受重视。” 傅明庭清楚看见,明霁转头过来,那张普通脸上带着明晃晃的惊喜。 傅明庭眼瞪温言,成心的吧。 温言停住话,怎么了,她说错什么了,上次不是怪她不问是谁,问了又生气,还是这副难猜的破脾气。 傅明庭把药放在桌上,眼神盯着温言,赤/裸裸威胁,敢不给明霁吃试试。 温言伸手去拿,被傅明庭一把按住,他对着厨房里的人命令, “明霁,出来,温言有事情找你。” 温言头大,为了防止她耍花枪,还真要当他面,好歹毒的男人,她试着开口求情, “先生。” “闭嘴!” 傅明庭眼神凶狠,按住她的手很用力,温言暗暗叫苦,她不大情愿伤害明霁。 他本可以离开,温言给他的一笔钱财足够过上好生活,但他不离不弃,虽然性格有抬头的趋势,但在温言接受的范围内。 世人多锦上添花,雪中送炭落难陪伴少有发生,却是弥足珍贵。 明霁洗净手,擦干,撩开绣双鲤鱼的门帘出来,见到温言的手被傅明庭按握住,一瞬间,他目光骇冷,很难抑制。 傅明庭心火怒起,竟然用这种目光看他,这个世间能让人不顾身份敢挑战的,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为了自己的女人想杀人。 “温言,你干了什么好事!” 傅明庭没了冷静,暴怒。 温言闪躲他的质问目光,嗫嘘道, “这,这本来就合乎情法,你快点回去吧。” “你赶我,你为了这个下人赶我走!” 傅明庭失去了一贯的风度,朝着温言发脾气, “我没有赶你,你想待就待,不要生气了。” 温言被他欺压惯了,向来他气盛她就软弱,开口补救哄。 明霁眼刀射她,还想待就待,发昏呢! 温言两边头大,先打发走一个再说, “明霁,出去买点醋,家里不够了。” 温言感觉自己的手要被捏断了,在傅明庭起身时,她立即另一手拉住他,面朝明霁, “还不快点走,站在这里干什么!” 外头的金鱼被吓了一跳,跑进来看情况,看了一眼后又跑出去了。 明霁不仅没有走,还看着她的手,非常不悦。 温言快急死了,她过去抱住傅明庭不给他站起来,朝明霁吼了出来, “你走不走,再不走我生气了!” 温言的声音急破了音,明霁依旧稳稳站着, “我为什么要走,该走的人应该是他。” 明霁的嗓音低沉沉,温言愣在那里,连带压制傅明庭的力气也暂时消失。 第121章 干大票,抢劫 温言站到傅明庭身后,面色冷沉, “你是谁。” “一个无家可归的人罢了,娘子,还要我去买醋吗。” 明霁的镇静不是伪装,眼中无一丝波澜。 温言怒,仗着有傅明庭在, “谁是你娘子,我要休了你!” “你这是不想负责?” 明霁问的平静,温言对他心里后怕,要和他划清界限, “你只是我寂寞的排遣,玩玩而已,我当然不会对你负责!” 谁知道他什么目的,像温言这种权贵世家,就是开始有点情,但对方隐瞒身份下一刻就能翻脸无情,没有谁会无脑不顾自己的安危。 就是温言绝情,明霁依旧没有情绪波动,观察他的傅明庭眉紧皱,肯定他不是江湖人,也肯定他出身良好, “温言,画好脸跟我走。” 温言听话的快速上楼去拿东西,明霁不慌不忙,反而问傅明庭, “你都要成亲了还管别人家事,手是不是伸太长。” “我和温言,轮不到你插足。” 傅明庭和温言相伴十几载,比谁都要长久,他们的情份很复杂,对彼此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人。 “这样吧,我帮你铲除内阁眼中钉,让你内阁称王,你别再插手,如何。” 明霁早有准备的谈判,傅明庭内心起波澜,并不是动心,而是惊他谈出这样的条件, “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只要你答应,就能让你位极人臣。” “先生,他们是一伙的——” 温言哭丧脸从楼梯下来,背后跟着龙跃云,傅明庭脸色变得难看,谈判不愿意也得坐下来谈。 三人坐在桌前,气氛凝厚,龙跃云抱剑站在明霁身后,姿态自如的恭敬,没有以往傲气。 傅明庭想到家宅里还有一个燕人,傅余身边的初盈,龙跃云徒弟,得她真传武力不弱。 温言显然也想到了这一事,她和傅明庭对视一眼,当初在燕国做下的事情,没想到现在要还。 就不该随便捡人,哪怕是婴儿! 谈判桌上,明霁拿捏住他们的软肋,最后谈出来的结果,三方暂时接受。 温言送傅明庭到门口,踌躇过后劝他, “先生,算了,我到哪儿都一样,你都走到这一步了,别功亏一篑。 万一以后没混好我还能来投奔你,要是你也没了,我们可就完了。” 温言越是情真意切为他着想,傅明庭越难受,天意为何弄人,扫清了障碍石又降下阻拦,他抱住温言,恨自己理智。 温言伸手回抱住他,她心里也很难受,真的要与他别离,仿佛在割舍身上肉。 明霁站在不远处,压下心中不悦,总要给机会道别过去,金鱼在他脚边讨好摇尾,明霁低头, “去,叫你娘过来。” 金鱼跑过去,咬住温言的裤腿喊她进屋。 不多久,温言把门给关紧,气赳赳进屋,手拍桌, “明霁,你过来!” 龙跃云已经离开,明霁瞥看她, “不是要休夫,叫我过去做甚。” 温言气结, “一日没休,我就是你妻主,你过来!” “楼梯踩脏了,你自己擦。” “我擦就我擦,你过来!” 明霁走过去,温言的手就摸他脸骨, “你是不是易容了,我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你。” 明霁捉住她的手, “如假包换,就长这样。” 亲眼见他天天这张脸洗脸,也不可能戴面皮,温言不再纠结他模样,问他什么目的。 有外人在有些话不好说,温言惊后也变平静,左右已经改变不了事实,更何况,景国也待不下去。 大驸马 第202节 “你到底想干什么?” “抢劫,给娘子你创造好生活。” 温言看着他, “谁去抢,抢谁?” 温言和傅明庭一起干得坏事多了去,没有心理不适。 明霁微微笑,扔下雷, “娘子你的双刀营,抢国民银楼。” 温言一屁股站起来,指着明霁骂, “你个败家玩意儿!那是我们离开的最后保障!” 温言脱口而出的我们取悦了明霁,他让她稍安勿躁, “这只是吸引兵力,我们想要出城,得闯出去。” “抢银楼你安排了多少人。” 明霁手指点温言额头, “银子重要还是命重要。” 温言眼神变得深沉, “我不信,这种机会你不拿银子?” “银子那么沉,不好带,娘子你有好办法吗?” “从长计议,老实招来你计划,别把我的家财打水漂。” 为官多年,温言此刻想到的是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 明霁笑了,双手抱搂住她的腰, “娘子,你的就是我的,不用分这么清。” 温言眉一竖, “你攀上我当然好了,我多吃亏。” “以后我的也是你的,你不吃亏。” “你当我傻驴啊,画饼可吃不饱。” 傅宅,傅明庭去傅余的院子,得知就在不久前他出门了,初盈不在,陪在他身边。 彩娥见傅明庭失神望着远处,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她心下担忧。 傅明庭觉得自己很失败,明明最爱的人不是傅余,却因为他是傅家后人要放弃爱人。 整个傅家的传承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禁锢住他的自由。 彩娥惊愕的看到,傅明庭崩溃的砸光了列祖列宗的牌位,他站在那里,红眼泪湿。 傅明庭自小被倾注了所有希望,背负起光复门楣的责任,整座傅宅是牢笼,将他紧紧束缚,他只能压抑自己。 好不容易强迫自己后继有人了,重新光耀傅家了,温言也是自由身了,为何就不能让他们在一起,让他获得幸福,他这辈子难道只能活在勉强中吗。 地上断裂的牌位,无声看着傅家出息的子弟如同困兽一样痛苦,冰冷肃穆的祠堂,展示着傅家过去的辉煌。 自小植入的锁链,已经深入骨髓,看到了却无法挣脱,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已经死亡。 直到夜里,傅余都没有回来,彩娥焦急,请示傅明庭派人去找,却是听到他淡漠的声音, “不用找,到时会自己回来。” 彩娥知道他一直不喜傅余,可这般不在乎安危,她还是想再说几句,可看到傅明庭仿佛又回到了过去的模样,她又咽下话语,默默退出去。 未遇见温言之前的傅明庭,是所有人眼中的完美人,没有一丝瑕疵,他恰好的做到事事圆满。 可他的心冰冰冷冷,永远站在局外掌控,没有什么可以让他感到愉悦的事,也提不起对事物的兴趣,对人心揣摩精准,行事有度。 就是曾经出现的一时好感,也是父辈描述过应该的美好女子模样,直到温言出现打破,他才清晰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是何模样。 原以为越珍贵,越得不到,但其实不是,温言也爱他,只是不愿他陷入内疚,同样默默不表露。 有家不回,为谁。 御赐的婚姻,傅明庭没有抗旨,但何时成亲由他说了算,都已经站在如今位置,若是连这点都守不住,再多权利有何用。 什么忍辱负重,全是失败者的借口。 傅明庭靠自己打拼出来的荣耀,才不给别人分享。 被赐婚与他的女方家,由开始的惊喜到焦急,到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连人都没派来过,但不敢催,傅明庭位高内阁,他们是高攀。 方家大小姐,从美好幻想中醒过来,她大概是不被喜,所以拖。 傅明庭,年轻俊秀位极内阁,脾性佳,家中又无婆母搓磨,简直梦中良婿,这样的人,就是不被喜也很难放手。 方青卓就是有难堪,也狠不下心自求退婚。 当她制造偶遇,见到人后,羞涩的脸变得惨白,傅明庭视而不见越过,显然没把她当回事。 高傲的告诉她,自己给自己脸,少来碍他眼。 大家闺秀方青卓面皮不够,回家偷偷哭,他和温言过去的绯闻传得连她都知道。 惊蛰那天上午,阳光刺目,春暖让人退去厚重外衣。 傅余独自回到了家中,彩娥喜极而泣, “小少爷,你终于回来了。” “彩娥姨,准备马车。” 傅余似乎发生了变化,眼神成熟不少。 彩娥问他初盈哪里去了,没想到傅余冷冷吐出, “死了,以后别再提她。” 大都最热闹的四条街,有四座气派大楼,国民银楼成立至今,已经深入人心,且从未发生过抢劫案。 建元,万通,景兴,永荣四大国民银楼,不起眼的突击小分队乔装分批进入万通银楼,温言和明霁站在高处看路况,及时给指路。 之所以选万通,是想抢沈确的私库。 宫墙外,傅余跟随侍卫去傅明庭的办公间,此时他还未下朝,傅余坐在里头等。 傅余从未想过,一起伴随他长大的初盈姐会绑架他,人心叵测,他待她如亲姐,她却看他是肉票。 等到傅明庭回来,傅余过去把一封信交给他, “爹,温姨说今日不管发生任何事,你都要保持沉默。” 傅明庭打开信,一目三行看下去,温言唠唠叨叨的告别信写了好几页,没有说明今日会发生何事, “她还说其他没有。” “没了,明霁在她旁边,这句说完就把她带走。” 傅余忧愁, “爹,温姨要做什么,我感觉她要做危险事。” 傅明庭没有回他,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以后仔细些身边人。” “爹,以后还能见到温姨吗?” “回去。” 傅余回去的街上,路人慌张匆忙,许多人挤路堵塞马车,一问路人得知,万通银楼被劫匪抢了,大批官兵正在赶去。 瞬间,傅余张大了嘴巴,抢劫银楼,温姨真会干大事。 有劫匪抢劫万通银楼的事情,很快报到宫中。 沈确目光阴森森,明目张胆敢抢劫他,除温言别无他人, “来人,朕要出宫。” 他倒要看看,温言怎么抢。 就在此时,有太监来急报, “陛下,大事不好,燕妃挟持了大皇子,要求开城门。” 沈确面色发青,心中怒火窜起,温言竟敢通敌卖国! 第122章 还债 沈确的长子,沈元彻被宴梨初绑在自己身前,还一起绑了许多的火球,她手里拿着火折子,柔弱无存在感的女人豁出性命后,眼神变狠绝,不达目的不罢休。 宋颜想剐了她的心都有,但不能轻举妄动,弓箭手也无法保证射穿后她不会点燃。 宋颜命人把大牢里的宴梨尔压出来,想威胁她。 阳光刺眼,宴梨尔见到胞姐如此英勇,她大笑了起来, “姐姐,你不用管我,杀了他,杀了他!哈哈哈!” 宴梨尔被宋颜身边的麽麽大力一巴掌甩去,让她闭嘴,牙齿磕到皮,嘴角有血迹。 宴梨初抱歉的看着她, “黎尔,我不能救你,一切为了燕国!” “姐姐,为了燕国,死不足惜!” 心怀大义的两位公主,把生死置之外,宋颜眉紧皱,这是心存了死志。 僵持了一会儿,去报信的太监飞快跑来,他身后空无一人,宋颜焦急问, “陛下呢!” 大驸马 第203节 “回皇后,陛下说放燕妃走。” “那陛下人呢,他在哪儿?” “回皇后,陛下已经出宫。” 宋颜看了一眼被挟持的沈元彻,忍着耐心又问, “陛下为何出宫?” 太监低垂下了头,没有回答,宋颜难掩怒气 “说!” “回皇后,万通银楼被大批劫匪抢劫了。” 太监被宋颜一脚踹倒,她暴怒,儿子被燕贼挟持有性命之忧,沈确竟然不顾出宫,到底谁这么重要! 就在此时,两名燕人出现,越过侍卫把宴梨初宴梨尔带走,宋颜带人紧追其后。 闹市,沈确出现在万通银楼对面,此刻街上有大批官兵包围,劫匪被困在里面。百姓们在外围看热闹,想知道是谁这么大胆抢。 沈确手里茶杯溢香,坐得镇定。 银楼的大门口,出现了人,劫匪戴着獠牙面具压一名人质挡在身前,劫匪手里有个扩音具,他朝外开始谈条件, “里面人质有一百二七名,准备三辆马车,超过一柱香杀十人!” 劫匪说完立马进去关紧门,因为是银楼,防盗大门和窗特别结实,弓箭也不能穿透。 围剿的总兵,是个中年人,他没有答应劫匪要求,而是派人去高点,并且布置兵力想突破进去。 从来没有抢劫案发生过,这位总兵以为劫匪们是胆大妄为的江湖地痞小角色。 一炷香过去,银楼二层的窗户被打开,十具尸体被抛了下来,砰砰砰砸在地上鲜血淋漓溅,百姓们发出了惊呼,甚至有哭腔。 那名谈条件的劫匪又出来煽风点火, “大家看到了,总兵大人不把百姓的命当成命,草菅人命的狗官.....” 通过环状扩音具,外围的所有百姓都听得清清楚楚,议论指责的声音不断扩大,等到劫匪把总兵连名带姓叫出来后,他慌了,赶紧准备三辆马车。 二十名被绑着火球的人质,抬十个箱子往马车走,扯嗓子哭喊救命,劫匪们压着其他人质,站在窗口看马车是否平安离开,他们手里有火羽箭,一旦有变就当场炸人。 这么多眼睛看着,总兵不敢妄动。人质们装箱上车后,驾走了马车。 与此同时,沈确命人跟上三辆马车,好一手移花接木。 站在高处观望的温言,见到有小尾巴,朝空中射出信号烟,红色的烟雾从空中一角弥漫。 很快,银楼内传来哭天喊地的求救声,又紧接着,传来爆破声,总兵带人冲进去。 爆破声四方传来,并不止此地,有侍卫来报燕妃挟持大皇子在东城门,沈确站了起来。 除了万通银楼,另外三家温言也没放过,只是让万通银楼吸引去兵力。 城内大乱,繁华街人群乱走堵马车,二十名人质跳车消散在人群中,马车内的箱子全是空。 三家银楼抢来的银元银票,全部被一艘画舫驶离带走,防水油布包裹被拖在水底。 进城来的人脱去外衣,里面是防水的鱼服,紧贴肌肤,背后有储存气的大鱼囊,他们嘴咬住吸气管跟随画舫一起离开。 温言和明霁身上是丧服,跟随早早盯好的一户人家,两人脸上易容成七分像的亲戚混进队伍内。 东城门,沈元彻被拿捏在了龙跃云手里,宋颜心急如焚,当看到沈确,她没绷住,带有哭腔, “陛下,你终于来了,元彻受伤了。” 若是旁人她也不会这般束手无措,可对方是燕人,国仇下根本不会有和解条件。 沈确对龙跃云有印象,开口第一句就是问, “温言呢。” 宋颜不可置信,竟然是她干的。 龙跃云对其他人态度都是狂傲,她单手掐沈元彻, “少问夫人事,让开。” “你听命明霁,他是谁,今日事他是主谋?” 沈确心思转得快,仿佛看不见长子快要喘不过气。 宴梨尔眼中有恨,她拔下发簪,在沈元彻的脸上要划出深深血痕,宋颜出声阻止, “让她们过去!全部让开!” 城门的士兵无动于衷,依旧守住门。 宋颜哀求沈确, “陛下,那是元彻,你救救他啊!” 沈确的眼眸无一丝波动,深幽望不进底,宴梨尔恶意划破沈元彻的脸,宋颜冲了过去。 龙初盈挥出一剑,剑气逼停宋颜,宴梨尔痛快笑。 要出城的百姓,耐心等,他们全是今日非出不可。 同一时间,富贵闲人们乘坐画舫游湖,有多艘画舫在享春,突然有人落下喊救命,吸引去湖界水兵的注意力。 湖底下多人拉动财宝,深隐湖底越过界线。 一艘久停在湖界外的船,既没有停靠岸,也没有货物或人上船,突然的驾驶离开,引起了水兵警觉,吹哨要求停下检查。 这艘船看着普普通通,当扬起帆后,速度出奇得快。水兵哨声吹不停,快船去追赶。 消息很快传到沈确这边,他的目光在要出城的百姓中寻找,温言怕水,不会走水路离开,肯定就在其中。 “关闭城门,方圆三里,把所有高个子,眼睛边有痣的女子带过来。” “是,陛下。” 隔着距离,温言其实并不知道燕妃挟持大皇子,她选择东城门,是因为出了这个城门往外散有很多条路。 暂停出城,她一时间没明白,而明霁眼神盯着远处高墙上的旗帜,没有降落,说明沈元彻这个长子人质分量不够,沈确不肯放。 明霁不解,嫡长子还不够,谁够。 “娘子,沈确不喜欢他的长子吗?” 乍然听到这个提问,温言大脑没转太多, “他呀,讨厌出生就幸福的小孩。” 明霁微愣,还有这种事,这一步算错,再僵持恐怕不利,启动备用计划,他朝送葬队伍里的一名人使眼色,那人立即离开,朝空中发射信号,一只黑色燕子出现在空中。 另外三个城门口守候的燕人,收到信号,去硬闯城门出去。 温言看着黑燕子,总觉得今天的信号有点多, “明霁,这燕子是你们燕国的燕吗?” “没见过,不知道。” 明霁装的无懈可击,温言觉得今天好像有点不顺,是不是日子选错了。 沈确没有理会另外三个城门出乱的消息,他直觉人就在这里。 明霁和送葬的这家家主提议换城门走,误了时辰不好,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其他人听,也是这个理,纷纷劝,情愿多走些路早点结束。 家主被劝动,决定换城门离开。 温言不高兴,拉明霁袖子, “你干嘛要换路,人都在东城门外。” “放心,其他城门外也有接应我们的人。” 明霁握住她的手,温言狐疑看他,到底是什么人。 送葬队要离开,可就在此时,搜捕高个眼角有痣的士兵拦住他们,温言就是易容,这两个特征依旧有,她被士兵带走,一起的还有其他女子。 明霁跟在身后,温言才稍稍安下心,今天果然不吉利,到底怎么了。 当看到龙跃云,燕妃挟持大皇子沈元彻,以及沈确宋颜都在,温言整个人雷轰顶,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和叛国罪扯上关系。 一批批女子被带过来,沈确目光扫去,大部分被排除放离开。 温言冷静下来,这副样子肯定认不出。 可她失算了,沈确是个谨慎人,一丢丢怀疑都要确认,他站在她面前,眼神怀疑盯看她眼睑的小痣,世上有多大的概率会有一模一样的人。 沈确的手,摸在温言脸和脖子交接处,冷酷的眉眼上挑,找到了。 在人皮面具撕开的一瞬间,温言手里要撒药粉,但沈确手更快,点住她穴,定住在原地,药粉被侍卫拿走。 嫩白的脸蛋青一阵白一阵,沈确端详欣赏了好一会儿, “你还学会勾结燕人了。” “我没有,你冤枉我,我不认罪。” 温言否认,她真没干过这事。 “是吗,带回去,严刑拷打。” 沈确轻飘飘的一句话,温言受吓, “真的不是我,我不知道,我是爱景国的好臣民!确哥,别用刑!我认错,不该抢劫你!” 沈确眼神没变化,语气嘲讽, “你还真善变,势利女人。” 温言随他说,别拷打她就行,她最怕皮肉苦。 沈确解开她穴道,又立即将她挟持在身前,匕首抵在她脖子里, “放人。” 龙跃云看到明霁点头,松开了沈元彻,他害怕的扑进了宋颜怀里。 “温言,你怎么解释。” 大驸马 第204节 沈确把匕首收起,温言脸都白了, “确哥,你要信我,我真的没有和他们勾结,真的,真的!” 勾结燕妃属于叛国,温家祖坟都要被挖。 感觉到温言身体都在抖,沈确量她也没这个胆, “明霁是谁。” “我也不知道啊,都怪你娘,乱指婚,害死我了。” 温言感觉沈确没想她死,心一横不要脸皮,转身抱住他, “确哥,我真的不知道,是被利用。” “温言,你真不要脸。” 沈确面无表情,现在一口一个确哥拉关系。 宋颜看到沈确并没有推开温言,任由她抱住求饶,心中怒火妒火燃烧, “陛下,温言勾结燕人绑架大皇子,犯下叛国大罪,陛下可不能包庇寒了臣子心!” 温言抱得更紧了,这个罪名她真的不敢担。 沈确低头看她吓得鹌鹑一样, “是该严惩,来人,把她拿下,饿一天。” 侍卫拉走温言,但并未用力。 宋颜胸闷咬紧了后牙,就这,就这! 一柄剑鞘击在押走温言的侍卫身上,瞬间倒地,温言张大了嘴,明霁手执剑,眼神很冷, “温言,你当我的面和别人搂搂抱抱,想死吗!” “我才想找你算账,你骗我!” 温言气到喷火,要害死她。 铁钩钉高墙,龙初盈带两位公主飞跃人海,跳跃到城墙之上,龙跃云抢刀飞射高墙上的守卫,见三人离墙后,抓走温言到明霁身边,她高强的武艺,叫人忌惮。 明霁仿温言曾经吹过的口哨,明亮哨声吹响起,温言扑过去要捂他嘴,被他点住穴道,单手抱在怀里。 温言一脸绝望,这下真的要完蛋了,她望向沈确,竭力喊, “阿确,我一个人的错,不要挖我祖坟!” 三长两短的哨声结束,不过片刻,城墙士兵惊恐来报, “陛下,城门外有重甲兵袭来!” 警报的鼓声,密密麻麻敲响,温言倒在明霁怀里望天。 老天啊,在燕国犯下战罪的也不止她,怎么就逮着她还债。 第123章 国利私欲 沈确站在高墙上,目及寒光凛冽的双刀重甲兵,翼形展开,双刀割头如割草,仅仅两三百数量,就让三千兵溃败。 抗敌的士兵被恐惧控制,想逃又不敢逃,刀在手,壮马冲过来,恐惧达到最大,身体往后逃去,下一刻头颅被弯刀轻易割走。 鲜血喷在闪闪发光的银甲上,沿着细缝滴落不沾甲。 站在高墙上的人,屏息看着这支比东北军更让人丧胆的冲锋军,事情太大,已经有将领率兵过来支援。 明霁抱温言同样站在高顶,底下是防止他们逃跑的勾刺火雷,下不去,龙跃云断两面旗,听明霁命令挥动指挥。 群哨声出现,队伍改阵型,当第一枚流弹发出信号,百名火枪步兵出现,百枪齐发,震耳欲聋的枪声让大都城内的百姓受惊吓。 温言眼泪迎风流下,明霁连她的私房都挖出来,太过分了,一点都不给留。 沈确看向明霁,对他身份猜疑,自身武艺高强,护卫武艺更是让人望尘莫及,燕国等级极其森严,这种护卫只存在豪门大世家。 燕国有武者文化,宗门收弟子为贵族服务,形成一个特有的阶级,宗武,在平民和士大夫贵族之间,达到大宗武能与士大夫平起平坐。 龙跃云,绝对大宗武级别,能让她俯首听令,身份必是世袭爵位大贵族。 之前不明白明霁为何潜伏在温言身边,又一定要带走她,如今看到她养的私兵,尤其是那新兵种火枪队,沈确知道了,他要温言为燕国效劳。 要给她扣上勾结燕人的叛国罪,让她回不来。 救驾赶来的大臣们,脸色各个冷凝,二皇子三公主都没这种架势来破城门。 傅明庭看到沈元彻脸上有包扎,一副惊慌不定拽紧宋颜的模样,心中复盘猜测,明霁拿他做人质不成才被困在这里。 冷阳抬头看了眼天,好天气,还有些刺目,如果领头的那个方野,不是他曾经的亲兵就更好了。 他人如其名,一直挺野,并不适合待在军中,原本给他个舒服去处,没想到野马跑出去更野了。 冷阳被沈确意有所指的目光看着,他冷沉脸装不知,方野被除去兵籍,这么多年过去,与他无关。 现如今,不管温言有没有勾结燕人都已经不重要,她身上的罪名累计要超过叛国罪,啧,救不动,免死金牌都没用。 冷阳看着底下火枪队,心里知道燕人打什么主意,但局面就是已经无解,温言留在景国不如就此离开。 破城门的期间,已经有大批官兵进温府搜找她造火枪的痕迹,以及工部中她的亲信被关审问。 当得知一批工匠被燕人带走出了城门时,沈确下令就地格杀温言,她绝不能落入燕人手里对付景国。 国之大义下,个人感情微不足道。 温言的穴道被解开,她心知现在唯一能活的机会就是依附明霁,虽然她没有叛国的心,但她必须要活下去,她答应过苏沉,一定要做到。 温言接过龙跃龙手里的旗帜,让她空出手与明霁一起抵抗攻来的士兵。 温言身上厚外衣已经脱去,露出浅杏色衣裙,短发被吹拂在耳后,她才是这支冲锋军的首领,知道如何驾驭。 旗令挥出,双刀军比之前气势更足,发出仿狼吼的声音往前冲,就在城门守兵同样往前冲锋抵御时,所有骑兵在一声狼哨下后弯腰,火流弹从他们背后发射出,大批阻挡的前排兵中弹倒地。 重甲骑兵穿过收割双人头,每过一段时间,就防不胜防弯腰,让火流弹破障碍。 箭雨对重甲保护的骑兵无用,他们戴的头盔拉下面罩,全部保护。 仅仅数百人的小军就要把城门破去。 看战况指挥的温言,目光坚毅冷静,虽是文臣,但也拥有军事指挥的能力,全能多边形臣子。 有飞铁钩绳索被大型弩弓飞射出来,龙跃龙冲向沈确,引走侍卫,明霁带温言一跃而下,手里铁环勾住绳索极速滑下去。 箭雨要朝两人射去,龙跃云改变目标,捉走沈元彻要把他扔下城门,宋颜疯狂,拿刀逼沈确放人走。 就这么停顿的一小会儿,明霁带温言骑上马,重甲兵护住他们快速退离。 龙跃龙把皇子高抛甩向宋颜,众人惊呼紧盯之间,她踏绳子轻功飞跃离去。 当成球扔的沈元彻被接住后,惊吓过度,晕了过去。 沈确没有理会,就在刚才电光火石间,他想起明霁是谁了,曾经见过几面的燕王宴棠舟, “温言勾结燕王叛国,罪无可赦,众兵听令,随朕去杀叛贼,杀温言与燕王者,赏正三品官级!” 沈确率兵去追,冷阳和傅明庭紧随其后,实在不行,给温言一个痛快不用受苦,而燕王,绝不能放他走! 实在没想到,明霁竟然就是宴棠舟。 国与国的利益,绝不是个人能比。 双刀骑兵所向披靡,前路根本无人敢挡,一路畅通,早早来接应的燕兵,拉开战船的遮布,商船进景国后再改造成战船,骑兵排排跳越到船上。 后方跟来的追兵,箭浪一阵又一阵,傅明庭举起火枪,对准明霁开火,燕兵自愿挡在他面前中弹死去。 傅明庭那熟练的架势,很难不怀疑他没有参与造火枪。 温言拿扩音具朝岸上喊, “叉你们个奶奶,老娘是被你们逼得走投无路,沈确,你要是能杀了萧羽蓁替我报仇,我绝不帮燕人对付景国!” 回应她的是宋颜偷射的箭羽,龙跃云手极眼快挡住,隔着水路距离,温言根本看不清是谁射出,她把这当成是沈确的回答, “沈确,你别后悔!” 宋颜脸上浮出冷笑,温言再也无法回来威胁她。 所有紧追来的官员,眼神剐宋颜,为一己之私损害国利,沈确更是怒不可遏, “来人,将宋颜拿下!” 他甚至不想称她为皇后。 宋颜不后悔,只要温言在一天,她就活得不开心,她已经憋了这么多年,一定要解决大患。 战船,沿河入江,水兵根本挡不住,追到国界,发现燕人早就等候接应,温言离开了景国。 早晨的议政殿上,气氛压抑到了极点,主要关注点在燕王身上,他竟然在景国潜伏了这么久,谁知道还有多少探子留在景国。 温言叛逃的消息,已经传得人尽皆知,风向很奇怪,痛骂她叛国的同时,又佩服她有能力。 冷凌和傅余聚在一起,感慨温言也是另一种出名了,冷凌坐在栏杆上,高楼眺望远方, “傅余,你爹如何,我爹被关了好几天,陛下怀疑那支双刀军是他给我娘的。” “我爹也差不离,他和温姨形影不离被怀疑参与私造火枪。” “你可得为我保密,我就是个可怜私生子。” “真羡慕你,私生子不用被参选大皇子的伴读。” 傅余不想成为沈元彻的伴读,但是为了牵制他父亲,他肯定会被入选。 冷阳富有前瞻性的决定,私生子这个标签,给冷凌带去了自由,也给冷家少了许多束缚。 “再过不久我要离开大都了,阿爷和爹要我去军营,没几年回不来。” “冷凌,你说我怎么就没投在温姨肚子里,我要是他儿子,我就跟她去燕国。” “不是吧,你还对那个绑你的初盈念念不忘啊。” 傅余看起来很愁闷,谁能拒绝从小耐心温柔待他的小姐姐,但他嘴上否认, “没有,你别乱讲。” 大驸马 第205节 冷凌呵呵笑不揭穿他,换话题, “你爹这次被追责,也受不住压力要娶亲了吧。” “为这事,他最近天天发脾气,害得我都不敢往前凑。” “我爹比你爹惨,他被我阿爷逼着大办,我爹那么坚强的人,差点没绷住,天天打棍自虐。” “还是季将军有种,抗旨不遵,如今他可是本朝第一将军,现在在率兵剿攻逆贼,陛下也不能强逼他。” “我偶像就是季将军了,真男人,我爹知道我崇拜他的时候,狠揍了我一顿。” “我夸季将军为我辈楷模的时候,我爹阴着脸抽了我好几鞭,到现在想起来都疼。” 难兄难弟相顾无言,自家爹听不得季应祈好,这是为什么。 宫中,皇贵妃孟昭昭故意招摇去冷宫看宋颜,她看见宋颜过得不好,特别高兴,冷嘲热讽她, “皇后,你现在看起来和条狗没区别。” 宋颜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威严一如既往, “有狗在叫,你们听到了吗。” 跟来的下人低着头,孟昭昭狞笑, “你也就在这里逞威风,陛下厌恶你。” “他也不喜欢你,你在这里得意什么,蠢货。” 宋颜不把她放眼里,是真看不上她,之前她被孟阁老包装欺骗了许多人,其实就是个美貌草包。 孟昭昭嗤笑, “陛下不喜欢我难道喜欢你,你也不瞧瞧自己长什么样,我可是住在翎玉宫。” 宋颜不耐烦, “沈确最爱的女人是温言,你连他寝宫都进不去,还在自鸣得意,这辈子就没见过你这么蠢的人。” 孟昭昭故作不在意, “那又如何,以后我会取代温言住进陛下心里,而你,永远要待在这破屋里。” “那我等着你来告诉我好消息,快滚。” 宋颜就不是娇滴滴的人,曾经住在比这还简陋的帐子里。 孟昭昭被她气走了,宋颜看着冷清庭院,沈确真狠,知道如何最让她钝刀磨心。 被困在冷宫出不去,接受孟昭昭时不时来奚落都打击不到她,但是给沈元彻选伴读,没一个宋家人,全是权臣子。 沈元彻,如何能驾驭,宋颜心中万般愁。 沈确很小气,宋颜和孟昭昭都只有一子,如今看来,他并不喜欢外戚势大的长子。 不,宋颜推翻自己的想法,他根本就是哪个也不喜欢,也不在乎最后把皇位给谁,沈元彻能靠的,只有她。 没有温言,宋颜的对手只有草包孟昭昭和那个早慧但年幼的二皇子。 宋颜一直忌惮沈确会昏头把温言接进宫,温言朝中有苏沉和傅明庭支持,更别说周谢二人遗留的暗中势力,若是把孟昭昭换成温言,她可真就要寝食难安。 就凭温言只需抱着沈确求一求,沈确连犹豫都没有,就原谅她,宋颜的担忧绝不是多想。 宋颜呵出一口气,最后,还是她会赢,就如曾经一样,她故意为救沈确受伤,让温言接受不了离开。 沈确被众人误会,性格原因,根本不解释。 温言如天仙降临在军营,沈确根本看都不看宋颜一眼,在形成大对比下,完全没有将就这种事,她是凭借救命恩才留住他,后来他改主意,要用宋家,但只许侧妃位。 沈确的严于律己和谨慎刻在骨子里,知道宋颜接近的目的,根本不会抱有真情对待,只是为了大业,侧妃用来辅助。 那时候温言没吃过大苦,心气高,不能接受,如了宋颜意。 想要,就去争取,宋颜一直如此。 燕国境内,温言后大悔,不该逞能,怎么就当上叛国贼真到燕国了。 当看见林有鹿,温言腿打颤,不是很想和他打交道,她扬起笑脸, “鹿鹿,好久不见。” 第124章 拉灯说坏话 尘土滚滚,林有鹿今非昔比,坐在高马上,冷俊的脸浮现浅笑, “大贵客,别来无恙。” “林大人,这么大驾,是来做甚?” “来迎接你,看我多有诚意。” 林有鹿的话,温言一个字都不信,她问宴棠舟, “你认识他,他来干什么,抓你?” 温言和林有鹿无冤无仇,不可能是特意等她。 宴棠舟阴阴瞥她一眼, “你还真是处处留情,风流至极。” 他对林有鹿了解,被那么肉麻叫后没有反感还笑得出来,肯定有点什么。 温言眉皱起,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瞎吃醋,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宴棠舟眼盯着林有鹿, “步子跨太大,搞不定贵族内战,来找我帮忙。” “嗳,相公,那你是谁啊?” 地位变换,温言识时务,改口唤他相公,宴棠舟脸变臭,势利女人。 温言见他不说话,抱住他左手臂撒娇, “我可只有你了,糟糠妻不可欺。” “你也知道你糟糠啊。” 宴棠舟任她抱住寻求安全感,温言鼓脸,奶奶的第一 天回到燕国就振夫纲。 不是她的场地,温言很乖,把嘴闭上。 在林有鹿向他们走来时,温言松开手,躲在宴棠舟身后,林有鹿眼尾上挑, “温言,你现在恋丑啊。” 温言瞬间跳出来, “你才恋丑,你怎么说话的,你长得也就这样!” 林有鹿勾起唇, “你在书信里垂涎我的话,我都还留着。” 温言憋气,当初是当初,通信开玩笑,谁晓得她会落魄来到燕国,她干巴巴否认, “不是我。” “你知道你身边这个人是谁吗?” “他是谁。” 林有鹿却是卖起了关子, “还是让他自己告诉你比较好。” 温言翻白眼, “你逗我玩呢,臭鹿。” 林有鹿眼神睨她,语气并不冷, “在这里敢骂我?” 人在燕国,不得不低头,温言吹口哨当没说过。 宴棠舟不耐烦, “林有鹿,有话快说。” “请你去趟你家祖坟,带样东西出来。” 林有鹿眼神冷得没温度,说是请,其实是必须。 宴棠舟轻笑,嘲讽他, “林大人也有搞不定的事情。” “比不得某人欺骗姑娘。” 林有鹿回讽,温言受宠若惊,竟然称她为姑娘,宴棠舟和林有鹿同时眼睛疼,她偷乐什么。 如今燕国四分五裂,从帝制变为内阁议会制,由于地区贵族间谁也不服谁,导致没办法统一,地方割据称雄,国力一再被削弱。 落脚的大宅院内,温言舒服泡了澡,并且在燕婢的巧手下,变得精致靓丽。 许久未修剪的短发被修剪整齐,换上燕国的服饰,燕国对美的追求,远甚景国。 温言看着镜中自己,自恋得照了又照,然后去找宴棠舟, “相公,相公,我好看吗?” 温言来到他面前转圈,裙摆飘出了花,宴棠舟笑了出来, “好看。” 温言自得的笑, “我也觉得我变好看了。” 大驸马 第206节 宴棠舟咳嗽, “娘子,我有事,你先回去。” 屋内其他人看向温言,眼神不算友好,毕竟她在燕国的史书上,有记载。 温言根本不把这些糟老头当回事, “相公,给钱,我要出门逛街。” 温言的私兵,留在景国老巢,抢来的银钱在宴棠舟手里,她如今是彻底的孤家一人在燕国,依附宴棠舟。 宴棠舟命龙初盈陪她一起出去,温言不会为难自己,待在宅内也无所事事,去外头瞧瞧也好。 门口守卫拦住她,说没有林有鹿的命令,谁也不能离开,温言的火气上来, “麦芽,我们飞出去。” “是,夫人。” 虽然听令宴棠舟,但不妨碍龙初盈对温言言听计从,依旧视她为恩人。 两人跳墙飞跃的行为,惹来了守卫兵的警哨追捕,宅子里顿时闹了起来。 宴梨初和宴梨尔抬头去望,叹气,但也维护, “林大人见笑了,嫂嫂性子比较活泼,不喜待在宅内。” “林大人,还是给嫂嫂行个方便,让她出去吧。” 温言的能力,是让她们两个佩服认可的,因此接受的并不难。 “两位公主,还请好好考虑在下的提议,告辞。” 林有鹿走得干脆利落,宴梨初和宴梨尔对视,当初怎么就会觉得他是个好臣子,明明狼子野心包不住。 刚从景国死里逃生回来,竟然又要她们去联姻,这次好一些,是在燕国内,应该是看宴棠舟在,才没有外送。 宴梨初问宴梨尔, “还对他有幻想吗?” 宴梨尔骂了一句 , “当初瞎了眼。” 瞎蹦哒的温言和龙初盈被林有鹿堵住,他挥退守卫,并且下令温言以后出入自由。 温言奇怪, “你有这么大方让我出去?” 林有鹿笑得有深意, “我怕你出去后要马上回来。” “嘁,我吓大的啊,麦芽,走!” 大街上,温言躲在一处小巷子内,龙初盈给她买来一顶帏帽,燕国的街上,许多女性都戴,燕女含蓄,不爱抛头露面。 温言心里哀戚戚,对她的通缉,都来到了燕国。 但很快,她的坏心情被食物香气勾散, “麦芽,我们吃饭去。” “好嘞,夫人。” 龙初盈虽然是燕人,但从来没有在燕国生活过,对她来说,一切都是新奇。 说来也难为情,她待在熟悉的温言身边,心里才踏实,跟着她做什么都行。 如今,燕国民风比以前开放了许多,街上也会看见景国大兵,温言被一个大兵撞到,不道歉还蹩脚的燕语调戏,温言景语骂, “长没长眼睛,瞎了往前撞,故意想占老娘便宜是不是......” 撞人的大兵摸摸鼻子,好久没被国内的妇人骂,一时间怪怀念, “抱歉抱歉,请你吃鱼明子,就当赔罪了。” 那位大兵把刚买的热乎甜味小吃塞给温言,落荒走了,嘴里念还是燕女温柔。 鲤鱼形状的饼,还有红豆夹心,温言第一次吃鱼明子,很喜欢,清甜不腻,样子还好看。 龙初盈也吃了一块,觉得好吃, “夫人,我们能再买些吗,我想带回去给师父吃。” “好,我也没吃够。” 两人回去,龙初盈手里拎了许多东西,两位公主也分到了鱼明子,这是家喻户晓的小吃,宴梨初和宴梨尔咬下慢嚼,甜味蔓延至心口,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她们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燕国。 龙跃云一口气吃了五个,龙初盈被她吓到,她一边吃一边流泪,嘴里塞满鼓鼓, “好吃。” 夜里,温言脑袋压在宴棠舟小腹上,横躺着小声问他, “你到底什么打算,真的去刨你家祖坟,要拿什么呀?” 温言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不知他是谁。 宴棠舟沉默了一会儿,手指穿过她的柔软发, “不是想瞒你,而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到时,你自然会明白。” 温言拉下他的手握住,把玩他的手指, “算了,不问了,嫁鸡随鸡啦。” 宴棠舟没忍住胸膛里笑出声,另一手戳她肚子,让她痒躲, “你之前还说我入赘,要听你妻主的话。” “入乡随俗,外头给你面子,私底下我还是你妻主。” “你可真乐观,不难过吗,离开了景国。” 温言望着帐顶,声音疲倦, “难过有什么用,我爹娘死了,我却报不了仇,就是报了仇又能怎么样,他们也回不来了。 我那么全心全意付出的丈夫,选择他们的大业,我被舍弃,到最后,我表哥还要因为我受连累。 一直陪在我身边的先生,我永远记得他把我推给了沈耀,他做再多弥补,我也忘不了。 其实我还有个儿子,但是与我无关,我的人生,到最后一无所有。 景国再好,和我也没关系。 我有那么一点点难过,是因为我曾经距离幸福非常近,我爹娘都很喜欢他,我应该听话的,不然,根本没有后面的糟粕事。 我当初应该听话的。” 温言最愧疚连累爹娘不清白死去,可她什么也做不到。 宴棠舟抱着温言,让她在自己怀里哭,她真正伤心哭,并没有歇斯底里,而是默默流泪。 从被疼爱的家庭里长大,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勇敢去闯前途,就是栽跟头她也能一次次坚强站起来,是因为有父母做后盾,可当他们离开了,温言环顾四周,这个世界变得空荡荡,她才拼命想创造家庭温暖。 错的就是错的,短暂的美好让她奋不顾身全部投进去,到头来她依旧什么也没有,她赌输了。 宴棠舟抱紧她,下巴抵在她头顶,彼此一起取暖,他一朝国破,失去了一切。 温言抓紧了这最后温暖,就是让她背上叛国罪,她也无法放手,松开,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没有人会等她回去,更没有人能给她一个家。 两个都贪恋彼此温暖的人,紧拥缠绵,在最坏的时候遇到,心境全变,意外的被吸引住。 “温言,其实我遇见你的时候,也很早,我曾经找过你,国子监学生。” “不是吧,你这么早暗恋我。” 旖旎想告白的气氛全部被打散,宴棠舟拉被子,息灯睡觉。 黑暗里,温言被宴棠舟从后抱着,她刚才其实是紧张了,才打断他。 “温言,我们有缘有分,会一直在一起。” 宴棠舟的耳朵有些发烫,他还从未说过情话。 “嗯。” 蚊子一样的声音,温言的脸也在烫,苦求不得的情话真听到时,她反而害羞。 宴棠舟感觉到她也在紧张,瞬间心口胀涩,她看起来风流,有过多段感情,可好像每次都是她比较累。 “娘子,你们景国男人其实很差劲,什么便宜都占,打着平等旗号其实就是不想付出,对女人精明算计过头。” “听你这么说,我心里觉得有点爽,可不就是贼精明,一个个只享受我付出,我连点像样礼物都没收到,都是我送出去。” 温言转身过去,把脸贴在他胸口,大男人有时候也很好,至少对妻子照顾觉得是天经地义。 第125章 福气 六道山,温言跟着宴棠舟爬坡走台阶,走过一道朱门还有一道,她气喘的不行,到底什么样的人家,陵墓前还得有十三道朱门。 “相公,你家什么来头,祖坟这么有派头。” 宴棠舟回头朝温言伸出手, “还有三道,坚持住。” 温言拉住他的手,借力继续往前,春阳高照,照在块块大石铺平的整齐路上,两旁道路种满了松树。 陵前路都修得如此平整秀丽,那陵墓得多奢华,温言心中不断在猜测,她去看跟在身后的林有鹿,他看起来对这里也熟悉。 十三道朱门终于全部走完,有巨高的石碑伫立,明明是燕文,但组合在一起温言看不明白意思。 从有机关的地下入口下去,两边壁画画着侍女举灯,温言觉得华丽阴森,悄声问林有鹿, 大驸马 第207节 “嗳,这里到底什么来头,为什么连走道都要这么长。” 林有鹿狭长的眼上挑起, “你走运了,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温言听得云里雾里,前头宴棠舟走到紧闭的石门口,也不知道他怎么操作的,石门发出“咔咔咔”的震响声。 进入地下陵墓的,只有他们三人,其余人在外等候。 随着石门打开,温言震惊的张开了嘴,有许多的万年不灭鲛油灯做壁灯,蓝光闪耀,本该黑暗的地下,明亮得看清每一物。 温言再傻也猜到了这里是哪里。 “站在这里别乱走,我去去就来。” 宴棠舟独自往前,打开了一道门后消失,只剩温言和林有鹿, “林大人,我相公是哪位宴姓皇亲啊?” “你很高兴?” “当然高兴,你都不知道我被嘲笑成什么样,原来我相公出身这么好。” 林有鹿挖苦她, “你这女人太势利了。” “你不也很势利,当初利用我的时候连身段都可以放软。” 温言才不会被这种话给刺到,势利,那叫趋利避害。 林有鹿不理她,目光盯着宴棠舟消失的那道门。 温言好奇的张望四周,但身体一动不动,怕乱走会触发机关。 “林大人,你现在压力是不是很大。” “你不说话很难受。” 林有鹿眼皮子掀过去,温言呵呵笑, “我有点怕。” 巨大的陵墓内,安静极了,又是不同寻常的蓝色火焰。 林有鹿看她强颜作平静模样,开口, “ 过来。” 温言走过去,有活人在,害怕紧张的情绪消了些,她蹲在地上,让自己舒服些,走了许久腿累。 林有鹿站在她旁边,腰间配有剑,短发星目,整个人像出鞘的剑,锋利又冷寒。 地上有黑色蝎子爬过,温言惊慌拉住林有鹿的衣服站起来, “有蝎子!” 剑尖将蝎子斩首甩远,温言躲在林有鹿背后, “他怎么还不出来,这里阴森森我想出去。” “你和他怎么在一起了。” 林有鹿问出了心中疑问, “缘分来了,挡不住有什么办法。” “他是宴棠舟,你曾经对他做过什么,没忘吧。” “你说什么!他是谁!” 温言拽紧了林有鹿的手臂,难以置信的望着他, “你口中的相公,是宴棠舟。” 林有鹿看到温言的眼神变黯淡,面上无动于衷,手臂还在她手里被紧抓。 温言一时间,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她用力的握紧手, “宴棠舟不长那样,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他是去拿传国玉玺,你说有没有认错。” 温言低下了头,看着脚尖,久久无法平静心绪,怎么会这样。 许久的时间过去,宴棠舟拿着一个盒子出来时,看到温言蹲在地上,一副没精神的样子。 宴棠舟来到她面前, “娘子,你干嘛呢。” 温言抬起头仰望他,普普通通的脸,和记忆中的那个人完全没关系, “林有鹿说你叫宴棠舟,你叫这个名字吗?” 见到他点头,温言双手抱头, “你怎么可以叫这个名字,不可以,不可以。” 宴棠舟弯腰去抚她发顶, “我失忆了,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 温言抬起红涩涩的眼,双手去握住放在头顶的手, “真的?” 林有鹿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宴棠舟竞然为了让温言好受些说这种谎,他蓄意破坏, “当然是假的,他好端端的怎么会失忆。” 温言哇得哭了出来, “相公,我对不起你,我们家的皇位没了。” 温言心痛极了,那可是金灿灿皇位,宴棠舟轻笑,拉她起身, “先别心疼了,我们出去。” 离开帝王陵,来到山脚下的农庄歇息,原本皇室的财产,现在全部属于林家。 午膳是吃现宰杀的烤肉,不超过半个时辰的鲜肉,无需腌制就有美味。 温言,宴棠舟,林有鹿三人一桌,小厮将十来根炭放进圆状烤炉内,再罩上铁丝双层拧绞的网盘。 温言看着面前的烤肉蘸酱和蘸料,有五种口味,她尤喜放了碎花生的蘸料。 宴棠舟和林有鹿坐着不动,好像有话说的样子,温言不需要伺候,自己动手烤, “去拿些冰饮冰酪,再切盘甜瓜来。” 她的燕语,这几天从生疏重新变得熟练,庄子里的婢女许久没接待过主子,也没看谁,直接听从温言的吩咐去拿东西。 温言首先选了羊肉,长长薄片放到网盘上,滋啦出声冒烟,她长筷子又夹了许多片放上去,待一面熟后翻身。 长筷把一片熟肉夹到碗中,换短筷沾烤肉酱和花生碎料,一口吃下,温言发出喟叹, “这也太好吃了,相公,你们燕人好会吃,这酱和烤肉绝配啊!” 她又和婢女要一碗米饭,米饭配肉才更香。 温言放弃了自己烤,让婢女伺候,专心吃肉。 当她要的东西放上来,她眼睛都亮了,一碗乳白的冰豆花上放了红豆,绿芋圆,杏仁片,桂花蜜洒在上头,漂亮极了。 她用金勺挖了一口吃,哇出声, “相公,你们燕国真的好会吃!” 温言吃得幸福极了,一口又一口停不下来,另外两个男人无语,不过是家常烤肉,至于吗。 景国与燕国饮食差异大,燕人喜烤炙和炒物,温言其实感叹的并不是肉,而是这里的蘸酱,配肉的口感绝妙。 “相公,我觉得我好幸福。” 温言此刻是真的这么觉得,吃烤肉的幸福感太强了。 宴棠舟夹一张绿苔叶,稍稍烤热,给她放肉包起来, “尝尝,这样更好吃。” 温言盯看绿苔,这什么东西,也能吃,她夹起碗中物塞进嘴里,嚼了两口,感觉味蕾升华了, “相公,这草也好吃!” 宴棠舟笑了出来,林有鹿啧了声, “这是绿苔,不是草。” “林大人,以前你怎么不介绍这种吃法的烤肉,害我少吃这么多年。” 这说的什么混账话,林有鹿哼她, “你们这群蛮夷,随便吃点都觉得好吃。” 被说为蛮夷,温言点头, “我们蛮夷最爱蹂/躏你们这些精致男人。” 林有鹿脸拉了下来,温言嘿嘿笑,宴棠舟眼不见为净,也开始尝肉,过程中,他问温言, “娘子,林大人想给我纳妾,你什么意见。” 温言眉一拧,瞪着林有鹿, “想都别想,皇位是我儿子的!” “你又生不出。” 林有鹿也夹肉吃,林家想立个傀儡小皇帝。 温言喝下一口冰饮,说出自己想法, “林大人,你们把贵族的路堵没了,他们不值钱了,肯定反。你要做的,不该是立傀儡小皇帝□□,这样会把过去一切努力化作乌有,会陷入更深的内战。” 宴棠舟和林有鹿看向她,等她说下去。 大驸马 第208节 “你们应该在帝制和内阁制之间有个过渡,保留君主,保留旧贵族头衔,内阁扩大人数,实行投票决议,并且选出一位首相。” 林家势大,不愿再屈下,而宴棠舟现在力弱,空有身份无法对抗。 宴棠舟明白温言此计用意,先重新坐上去,把皇室扶稳再图谋。 林有鹿在考虑,让宴棠舟恢复君主位供起来,不参与政事,只是作为象征,实际掌政是他人。 燕国的君主是宴棠舟,最正统,那些反的贵族举不起反的旗帜。 “林大人,其实,若是你娶公主,不是更好吗?” 温言夹起稍稍带焦的五花肉片,香脆可口,一连吃了好几片。 “娘子,梨初梨尔已经受过苦,你不要有这种想法。” 宴棠舟不赞同,否决她的想法,他不希望林家有权又有爵,林家只是现在盛而已,不能给他们有延续的机会。 林有鹿眼神望向宴棠舟, “不像你作风,我们林家的大便宜不占?” 宴棠舟冷哼, “别想染指我们皇室血统。” 林有鹿讥讽, “之前你不是还想塞给我一个。” “你配不上。” “你们现在连嫁妆都没有,我才不娶。” “你侵吞了多少财,贼子。” …… 两人你来我往呛,温言吃完冰豆花,开口打断他们, “别吵了,你们现在首要问题是收复河山统一,再内战下去,信不信辽国要再来打,他们现在国库亏空,特别缺钱。” “娘子,你从哪里收到的消息。” “温言,你怎么知道。” “算出来的,他们从你们这里夺取钱财后,大肆建造行宫,辽王耶律达的大妃,喜豪奢花钱如流水,他为了讨美人开心,想办法巧立名目收税,只有国库亏空,才会干这种事。” 温言摸了摸肚子,感觉还能吃,筷子又伸出去。 宴棠舟和林有鹿眼神都深了下去,战败国的下场,他们已经吃到过一次教训。 作者有话说: 吃到毒外卖,头晕了好几天。 第126章 贼老天,差距 林家大宅内,温言在被一位花白胡子扎了小辫的大夫把脉,已经过去了好一会儿,她也不敢打扰他,安静等诊断结果。 随着年岁增长,她的面容不老反而越加妍丽,并且,月红也在两年前绝了。 给温言看诊的大夫,名叫米一旦,是燕国有名的神医。 温言内心忐忑,心中希望到底没完全熄灭。 又一盏茶过去,米一旦收回手,拿笔刷刷的写下药方,温言一看还有救,高兴想问他,可还没出口,他就把药方子塞她手里,脚底抹油走了,叫都叫不住。 等她一看药方,脸绿了,解药有和没有一样。 林有鹿拿过去看,脸色也变得古怪,这药方,实属特别。 温言身上的情蛊解不了,但是可以克制它,能克制的条件也苛刻,必须是把第一次献给温言的男子,并且需要连续一年保证同房次数,可以迷惑情蛊让她再有孕。 温言掰手指,一根根翘出来,又一根根拢回去,根本没用,这药方子有和没有一个样。 她趴在桌上,听到林有鹿嘲笑她, “温言,你连一个都找不出来,他们的第一个女人都不是你。” 温言恹恹的回他, “有三个,但是都不可能。” 林有鹿不信, “你别是吹牛,还三个。” 温言叹气, “这有什么好吹的,但他们都不可能救我。” 她唉声叹气,还不如说没救呢。 宴棠舟在米一旦那里修养,他的脸现在被包扎严实待复原,而温言和两位公主在林府做客。 林有鹿把药方子扔在桌上,黑着脸离开了。 在燕国,未嫁女有诸多礼数,其中包括不与外男一桌同食,除非有父母兄长在的情况下。 宴梨初至今是姑娘,宴梨尔被算作是和离过,两姐妹单独在院子里用餐。 只有宴棠舟的夫人,温言是客,与林家人一起用晚膳。 对于温言,他们都不陌生,林有鹿的爷爷和父亲,林启山,林儒生,一家三代掌控内阁,林启山年纪大了,在家静休,并不出门。 第一次同桌坐时,温言面对林儒生,凳子坐了一半,背挺直保持着战斗状态,当初可是很不愉快。 此时正值初夏,傍晚时间拉长,天色暗得晚,晚膳时刻,温言坐在客位,等着林家家主林儒生入座开席。 其他人都未到,只有温言和林启山坐着,两人闲来无事下棋,勉强算是棋友。 温言的棋艺,曾经在周浔之的教导下突飞猛进,她一直对外藏拙表现是臭棋篓子。 与林启山对弈中,她又学习到,每日在进步。 温言称呼林启山为林老,态度特别好。 林启山和儿子孙子不一样,为人乐天,话多,和温言凑在一起,茶要喝许多。 林儒生和林有鹿一起进来,容夫人随后命人上菜。 温言第一次吃饭时,吃了三碗饭,把容夫人给惊到,瞧了她许久。 五人在大圆桌上,位置宽敞,今日有温言特别喜欢的炙烤鹿肉配果酱,她这个人,不懂斯文,看上了就要吃,还不会浅尝辄止。 让婢女夹,只夹了一块,温言嫌不够塞牙,自己动手夹了好几片。 温言和林启山,一边吃饭要一边聊天,另外三个人食不语。 林启山破天荒的要来点酒,容夫人只给他一杯,不让他贪杯伤身。 他咪一口,咂了一声, “小温,听说你以前同时有两个丈夫,还都是人中龙凤。” 温言呼了口汤, “没错,我撬了女帝的墙角,林老,你问这个作甚?” 容夫人惊愕抬头,忘记了手上动作,林启山笑眯眯, “好奇你是怎么做到让两人和平相处,据我所知,他们两人是水火不容。” 对于光荣往事,温言向来能谈,况且,都已经过去, “他们岂止水火不容,做梦都在想捅死对方。我告诉他们,放手子女,要为自己活。 他们两个很可怜,一直都没有爱过自己,也不知道要怎么对自己好,我啊,很辛苦才让他们学会享受生活。 其实,是他们自己做到了平衡,不让我为难。 当然,我除了他们两个没有其他人,不涉及子女利益的情况下,我们是一家人,他们两个还蛮聊的来。” 温言夹起两片烤鹿肉,沾酸甜的果酱吃下,完全没看到容夫人快要惊掉的下巴。 林启山依旧笑呵呵摸胡子, “那也应该是你对他们两个很好吧。” 温言点头, “成亲了那就是一家人,对家人可不就是该爱护,都是我应该的。” “小温,看不出来,你这么传统。” “是啊,其实我喜欢成家稳定。” 林启山突然来了一句, “你是不是睡过我们家小子。” 容夫人噎住拍胸口,林儒生也抬眼去,林有鹿面无表情,只当没听见。 温言本来不想认账,但似乎景国全都知道,她耳根烧但是面上风轻云淡,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林有鹿嗤笑,还好像,可真会措辞。 林启山故作恍然大悟, “原来罪魁祸首是你,我家小子自此后对女人有了阴影,至今都还未成亲,可怜我一把老骨头,盼着看曾孙。” 温言反驳他, “林老,你可别乱猜原因,他不成亲是立下过宏愿,要燕国大一统再考虑个人事。” 林启山笑得满脸褶子, “你知道的可真清楚,这些年没少和他书信往来吧。” 林有鹿眼神给温言,要她否认。 大驸马 第209节 温言接收到,笑呵呵否认, “怎么会呢,没有的事,林老你听谁说的。” “哦,那是谁叫我家小子鹿鹿,叫亲爱的小鹿。” 林启山看着温言和林有鹿同时脸爆红,笑着又抿下一口酒。 温言低头吃饭,娘的,老妖精。 林有鹿被他爹娘眼神审视,紧接着听到林儒生开口问他, “你们多久了。” “爹,你别听阿爷瞎说,没有的事。” 林有鹿绷住脸,否认。 林儒生视线转向温言, “温言,你说。” 温言端起碗,背过身去吃饭,装聋。 林启山笑出声,他抬手, “好了,儒生,别这么严肃。” “爹,你知道怎么不早说。” 林儒生脸板得能夹死苍蝇。 林启山对他了解, “说了你不得把他逼紧,你其他儿子都已经成亲了,还急什么。” “爹,你怎么任由他胡闹。” “他们有被发现?我不说你知道?他们两个秘密工作比你强。” 温言闭上耳朵吃饭,眼睛去瞄林有鹿,他曾经富态过,又在极短时间内瘦下来,想来,和他父亲有关。 家家有本难念经,和她没关系,没关系。 在温言收回视线前,林有鹿瞪她,写得那么肉麻被看到。 温言眨眼,明明他也没说不要这样写。 两人眼神交流,容夫人看得清楚,她突然觉得头有些痛,老爷子突然这么说出来,什么意思。 多年来的侍奉,她知道林启山从来不会说些无关事情。 晚膳结束后,温言和林有鹿亦步亦趋跟在林启山身后,想知道他怎么知道的。 夜里,容夫人辗转难眠,她去推身边人, “夫君,你说,老爷子到底什么意思。” 林儒生睁开眼,显然,他也没睡着, “谁知道他打什么主意,从来没给我通过气。” 他隐隐有猜测,完全无法入睡,他索性起身, “夫人,我去趟爹那里。” “这么晚了去打扰,不好吧。” 容夫人也坐起身,林儒生已经在穿衣, “不问清楚,我睡不着。” 夜不算深,林启山的院子还亮着灯,林儒生过去的时候,看到温言和林有鹿没走,还待着。 林启山左右手对两局棋,温言和林有鹿一起对付他。 赢了他就告诉怎么发现他们的秘密。 温言和林有鹿输了三盘棋后,商量对策,然后故意开始下一样的棋路,要欺负他年老眼花。 林儒生到的时候,正巧他们开始奸计。 突然,两人变换棋路,让他应对两盘棋。 过了一会儿,温言和林有鹿换位置,扰乱林启山的思路,他一边应对一边笑骂他们两个混。 林启山左右手稳稳落子,目光清明,精神抖擞,要把他们两个杀片甲不留。 温言谨慎落子,问林有鹿, “你爷为什么还不困。”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林有鹿思索片刻后下子,感觉的背后站人,他余光去看, “爹,你怎么来了。” 林儒生冷哼, “这么晚了,你们还闹。” 看到林有鹿没了刚才的放松,身体变紧绷,温言出口, “林大人,你不也这么晚来打扰,快帮帮忙打败林老,我们都输好几盘了。” “真没用。” 林儒生出口就是训。 温言才不怕他,激将, “林大人,我们没用才要你帮忙,不会是你也下不过林老吧。” 林老帮腔, “他呀,十局九输。” 林儒生不乐意了, “明明是五五开。” 林儒生帮温言下,她来到林启山身后,看他的棋思路,林启山下棋嘴也不闲, “小温,你刚才英雄救美哦。” “林老,你知道就行了,别说出来。” “呵呵呵,你还挺疼人。” 最后,只剩林启山和林儒生对弈,父子俩在灯下,撕杀的狠,胶咬不让。 林儒生问, “爹,你想干什么。” “你猜啊。” 一代父子有一代的怨,林儒生从小到大最讨厌这句话,就不能直说。 “不过是一个流亡到燕国的人,爹,你是不是太看得起她。” 林启山不笑的时候,不怒自威,让人感到有压力,此刻他收敛笑,眼神落在对面人身上, “我再不救,你儿子迟早要毁在你手上,这件事,没得商量。” 林儒生生气, “爹,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我是不是老糊涂不打紧,至少以后我不在了,这个家里有人护鹿儿。” “我不同意,林家就没出过这种事,我的脸往哪儿搁!” “呦,你的脸比陛下还金贵啊。” 林儒生被堵住嗓子眼,愣是说不出话来。 宴棠舟也是狠,知道公主拴不住林有鹿,无法与林家真正连结,舍下自己心头肉入虎穴。 林启山从温言进府就在观察她,过去的事情也被调查得一清二楚。 大概是无处可去并且对燕国有那么点愧疚,温言明知宴棠舟的用意,在林家也高兴待着,没有露出不情愿。 林启山挺欣赏温言,识时务不为难自己,而且,她对之前的两个丈夫,有情有义,明知有危,最后是她把城门口的尸体收走安葬。 就如她所说,她爱护家人。 温言的底线在这里,再如何也坏不到那里去。 隔天,容夫人复杂的看着温言,然后退手上一个镯子套到她手腕, “温言,拜托你了,让鹿儿别再自责。” 国破,不是谁一个人的错。 温言垂下眼,轻声问, “容夫人,我能抱一下你吗。” 当温言抱住僵硬的容夫人,她眼酸,想起了她娘,她们都是这般温柔为子女着想的人。 温言端着容夫人给她准备的参汤,来到林有鹿的院子。 此刻夜有点深,她身上是容夫人亲自选的衣裳还有花露味,容夫人心疼儿子,这么多年来苦行僧一样虐自己。 温言抬头望天,心想,贼老天,还真就逮着她了。 侍卫一路放行温言进去,应当是被吩咐过,啧,真可怜,和长辈一起住就是没自由。 温言敲林有鹿房门,这种事她还是头一次干。 房门被婢女打开,得,从外到里全被吩咐过。 温言进去,婢女出去把门给关上。 说实话,温言现在很紧张,怕林有鹿一剑刺她。 大驸马 第210节 她把参汤放在桌上,往里处走去,瞧见林有鹿在擦剑,温言脸皮都开始发麻,离他有距离站定, “这么晚,你还不睡。” 林有鹿回过头,皱眉, “你怎么在这里。” 说着,手里拿剑站起来朝她走去。 温言立马后退, “你娘让我来送参汤,已经送到我走了。” 剑咻得插在温言脚下,她不敢动, “林少侠,林哥哥,有话好好说,不喜欢我马上走。” 卧房内,是沉默。 温言受不了这种气氛,她朝他走去, “其实,景国攻打燕国之前,对你们有好好研究过。” 温言脚勾过一把凳子,拉林有鹿坐下,她坐在他对面, “说句你不爱听的话,燕国,迟早有这么一仗,知道为什么吗?” “你说。” “唉,你们燕国,已经有近百年没有打过仗了,这是件特别危险的事情。 和平太久,你们忘记了强国的前提,是武装力量。 你们的政斗内耗很厉害,而且各方面的制度还停留在以前非常僵化......” “娘让你来开解我吗?” “不是啊,她让我来睡你。” 林有鹿站起来,温言以为他要送客,于是她也站起来,自觉离开,说话许久,她困了。 裙子被扯住,温言回头,陌生冷冽的气息包围住她。 一段时间后,她想从床上逃走,太硬,她受不了。 往外伸的手臂被抓回去,一夜闹了多次动静。 隔天晚膳一起坐,林有鹿被容夫人盯看,他不自然的瞥过目光。 容夫人把目光移向温言,和蔼可亲, “阿言,你的院子屋顶漏水要修缮,不如换个地方吧。” 温言拿筷子的手顿住,看向林有鹿,他的目光有慌乱,温言放下筷子,拿巾擦嘴, “那得先成亲,我不喜欢被人嚼舌根。” “好。” 林有鹿不假思索的答应,林儒生黑沉了脸,容夫人踌躇,林启山也停下用餐, “成亲的话,景国那边也会知道。” “那也没办法,索性告诉他们,我在这里安家了,我叛得彻底。” “不怕?” “我想活着,想施展我的抱负才华,说句不要脸的话,我是景国朝廷栋梁,我做了多少实事,那国民银楼为朝廷贡献了多少税,景国现在的经济我有很多功劳。 除了经济,我还改革军务,我费了大力推改成功,景国兵强马壮也有我的汗水。 我这十几年青春全部付给朝廷,换来爹娘惨死,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林启山问她, “你做的可不止这些,有时候我也奇怪,你怎么会一心为民。” 温言苦笑, “不是我一心为民,是我想让景国变得更好,我所做的,有私心私利,但更多的是想建设一个强国,这是我做臣子的心愿,我这人不大聪明,位极人臣实属牵强。” 林启山最后问她, “若是有朝一日燕国和景国有冲突了,你怎么选。” 温言笑了,笑得让人不舒服, “林老,我问你,你觉得燕国和景国目前有多少差距。” 静到落针可闻,她换了个说辞, “或者说,你们觉得燕国和景国有多少年差距。” 容夫人率先回答, “十年。” 温言摇头。 林儒生和林有鹿都回答五十年,温言又摇头,她看向最后一人,林启山叹气, “在内战未结束前,都是空谈。” 温言点头, “燕国还在内战消耗,景国在发展,差距一直在拉大,所以说,林老刚刚的问题,是空谈。” 林启山拍定, “选个好日子成亲吧,大办。” 林儒生不再反对,而是谈之后, “温言,燕国对女官员还是有意见的,尤其是你之前做过的事,你要有心理准备。” “那你也让他们做好准备,可别被女人气哭。” 林有鹿笑了出来,林启山笑得大声, “这下,恐怕有他们哭。” 第127章 帝王爱 八月初八,黄道吉日,天气爽朗,是个好日子。 燕国的传统婚礼很奇特,是在寺庙举行仪式。 早晨吉时,温言身穿白色红边礼服,林有鹿身穿黑色红边礼服,两人手腕上系一根红绳。 亲属家眷以及宾客们排新人后面,形成长长的一列队伍。 新人的前面,是两个寺庙小童,身穿红色衣,头戴尖高帽,手中有金铃。 随着礼乐奏起,小童带领新人进入场地,长长的队伍移动。 温言的短发被盘起来,耳际插了今日新鲜摘下的鲜花,后脑垂下长长的金色流苏。 林有鹿一头短刺发,看起来英俊清爽,外人对他大龄不成亲有说法,尽管他本人不在意,但是家人心里急忧。 燕国的婚姻,信奉神祝,认为是天缘,命中注定。 一直到仪式结束,温言和林有鹿手上的红绳才被取下,小童剪下他们的衣一角,与红绳一起放在白色盒子中,这将陪着他们一起葬进墓。 婚宴也是在寺庙中,围绕着每一棵古树环坐。 开宴前,是寺庙表演祝福舞,温言觉得自己的婚礼新奇有趣,全程认真对待,现在身上换了身宴会礼服,比之前的要华丽许多,与林有鹿身上是同一色。 她没想到,燕国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婚礼平等的在寺庙举行,一律得到神祝福。 主家的席桌,是一字面对全部宾客。 祝福舞结束后,林启山讲祝词,他语言幽默,频频引发宾客发笑。 容夫人眼眶红红,不时娟巾擦泪,她是喜极而泣。 林儒生和林有鹿直板板坐着,面色都冷冷。 温言在吃自己的喜糖,牛乳味浓,突然,林有鹿嘴里被塞进糖, “我们的喜糖多甜,你可别苦脸,说出去还以为我温言苦着你了。” 温言张嘴等,林有鹿剥开糖纸,听她大女人发言,他掀起唇角,伸手喂她。 林启山抢占林儒生的发言时间,留给他匆匆几句结束,就开宴。 宴席是分餐制,每人一份。 温言被精致菜品惊艳到,她拿起菜单看,总共十二道菜,每道菜名下,都有注释有哪些食物,精细到了这种份上。 别人来敬酒,大多都忽略过温言,她没什么反应,来日方长。 燕国的繁华地多数控在林家手里,王都改名了,叫京陵。 世家大族分布盘踞,单独是无法与林家匹敌,但是他们联合,形成你不犯我,我不犯你的态势。 今日林有鹿成亲,这些地方大族都派人来送礼恭贺。 温言吃饱喝足,开始发挥,她阴阳怪气嫌人送的礼低廉便宜。 容夫人想站起来去阻止,被林启山叫住, “媳妇,坐好。” 容夫人绞了一下手巾,然后安稳坐着不动。 被温言嘲讽的人,是西面余家人的少主,余乘渊。 余乘渊是个沉得住气的人,他故意叫她, “温夫人,怕是景国人不了解燕俗吧。” 温言来到林有鹿身边,巧笑冷嘲, 大驸马 第211节 “余大人,千里迢迢来京陵,怎么不带点西济特产,这才叫礼轻情意重。” 一句话惹怒西济所有人,带特产,把他们当什么了。 余乘渊冷笑, “温夫人牙尖嘴利,景国都容不下你。” 温言靠在林有鹿肩上,笑得甜, “比不得余大人眼拙,下次别送这种礼了,送座城吧。” “温言,你好大的口气。” “是吗,也没把你吹走。” 余乘渊还没和女人打嘴仗的经验,一时间,两种思想争斗,好男不和女斗,以及,她是个官员。 余乘渊脸色变换,众目睽睽下欺负个女人,他心里有包袱。 他被气走了。 余家人在婚礼已经闭门举行的情况下,中途进来打扰,这种态度,在温言看来是傲慢无礼。 他明显是故意迟到,喜帖上都会写明时间,宾客都提前早到。 林家人不好说什么,毕竟是来参加婚礼祝贺,又拿路远当借口。 温言作为林家的新夫人,今日主角,她表达不满最合适。 等到所有菜上完后,好几人抬一个大糕点出来,叠好几层高的糕塔,缀满了彩色果子,林有鹿握住温言的手,一起切下第一块,听到她说, “我待会儿还能再吃一块吗。” 各种漂亮颜色水果配软绵绵糕,看起来诱人极了。 林有鹿眼一闭认命, “你吃吧,吃吧。” 这个婚礼,让温言难忘,等到晚上把宾客们全部送走,她和林有鹿泡在澡池中解乏,两人今天都累。 温言后靠在池壁上,闭着眼休息,腾升的雾气在浴房内四处飘散,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时,你说我是个漂亮蛮女。” 林有鹿同样闭着眼休息, “你记错了,我没说漂亮。” “你给我的那块玉,一直在我那里。” 林有鹿睁开眼, “你不是献上去了?” “哪儿能啊,就是借给他们用用,我查过你。” “你都知道?” “当初并不难知道。” 温言来到他面前,伸手拂去他眉上水珠, “我只是想告诉你,没有意义的苦痛,没必要去品尝。” 林有鹿握住她的手贴在脸上,过坚的人易折,温言抱住他的后颈,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你是不是对谁都这样。” “我又不是爱拯救人的神女,我只对自己夫君负责。” “你真的很执着名分。” “不是名分,是想有亲人,阿爷已经给我们想好了名字,不用伤脑筋。” “你就知道哄阿爷。” “但我更想哄你。” 温言吻上抿紧的唇,一点点舔软伸进去,吮吸变得用力,她被抱起抵在池壁上深吻。 这是一个美好的新婚夜,都是彼此认识了解的人,并且受到长辈认可祝福。 命运爱戏弄,兜兜转转,最后的人,其实在最开始就遇到。 每个人的追求不同,温言的执念就是成家立业,成家在前,不能孤苦伶仃,为此,她再苦再累都觉得值。 燕国的驻地督军,是宋家将军,宋辉,他本人还去参加了婚礼吃宴席。 温言嫁入林家的消息,从燕国飞到了景国,传得人尽皆知。 沈确看到那封喜帖时,笑得控制不住,他笑那个无情女人恨嫁,笑她谁都敢要。 笑着笑着他砸了砚台,眼泪冒出,她怎么就能为一场政治婚姻就敢和景国决裂,还没赌输够吗! 他们第一次成亲时,谁都没想过以后会破碎,她憧憬未来,他为她规划未来,是谁先开始变。 温言说她踮起脚尖努力匹配的爱他太累,说她曾经想得太简单,以为觉得有颗真爱他的心就可以,但现实不是,她能帮助他的太少,他也不能展露出自己的势力去支持她。 横在他们之间的问题在当时无法解决,可后来,轨迹变得没有再相交,而是越行越远,他看着她被榨取的变沉默,变闷,还要死撑嘴硬,她很幸福。 周浔之和谢云是很幸福,温言,未必。 倘若真幸福,怎么会在自己生辰日上对着冰湖哭。 她实在天真,还没从他这里吸取教训,他和他们那一类人,不会为谁移除心中第一位,再爱也不能。 沈确手指点在一份名单上,赫然有江岫白的名字,他实在没想到,这个前女帝心腹会是沈耀的人。 那封给他带来情绪震荡的喜帖被烧毁,他恢复冷静,思索江岫白怎么会为沈耀做事。 沈确处理完政事,已经过了晚膳时间,他独自坐在以前女帝的位置上,身体很饿,但他尝不出味道,只是要饱腹。 他的味觉一直如此,没有人发现过,现在想来,或许是父母带来的缺陷。 只有温言,第一次吃饭时,她就发现了,之后从来不在他面前提食物如何,并且一直为他保密。 他不喜欢和人同住,是不想被知道他有这样的缺陷,宋颜总是问他为什么温言就可以,于是他就要一遍又一遍回忆过去。 他曾经拥有世界上最好的人和最干净的感情。 沈确恨不得让宋颜永远闭上嘴讲不了话。 沈确坐上了一直渴望的龙椅,生来没有人爱他,如今也没人真的爱他。 或许,他注定适合坐在那把椅子上。 燕国,宁静的乡间,是干净风在吹,包裹在宴棠舟脸上的药布条被拿下。 一圈又一圈绕下,露出他原本俊美的脸。 米一旦检查,复原的很好,因为宴棠舟耐得住性子,即便药汁在脸上会非常难受,他也没有去碰触过脸。 近距离看宴棠舟,龙初盈少女心口砰砰跳,龙跃云一掌拍她后脑勺,她立马清醒,幽怨看师父,只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人,脑袋有点晕而已。 温言和林有鹿站在屋外等,两人在一棵合欢树下,浓绿茂盛叶中点缀着许多须毛的粉花,带有沁香味。 温言仰头望着合欢花, “你觉不觉得这花很浪漫,风吹吹就是整个夏天的味道。” 林有鹿眼斜她, “浪漫死了,睡在花堆里我痒了一天。” “最后不是让你穿上衣服了,就你皮肤娇嫩。” “你好意思说,非要在花丛里体验,花仙子啊。” 温言提裙子转圈,裙摆飘花,轻盈曼妙, “我比花仙子好看。” 林有鹿露出笑, “是是是,你好看,你再转要中暑晕。” 温言特别容易中暑,每次症状不严重,但就是容易头昏胀。 她停下自恋的行为,林有鹿给她整理头上勾到发丝的珠钗,温言的短发在留长,她实在喜欢燕国女人的首饰。 温言微微低着头,林有鹿手指轻柔的在扯,两人在合欢树下看起来美好。 “哎呀,你扯到我头发了!” “不小心的,你再低一点。” “好了没。” “快了,你非要戴这支,乡下地方不合适。” “野风吹得我美丽。” “也吹得我手酸。” 整理好,温言抬起头,给他拍去肩上的落叶,阳光从树叶缝隙中漏下,地上光点斑驳晃动。 屋门被打开,出现的人伸手遮光,眼睛闭上又睁开反复几次,才适应。 宴棠舟来到阳下,光照在他精雕玉琢的脸上,有润白光泽,星眸配在夺目的脸上,才相宜。 温言心中浮过诸多复杂,看他的目光是陌生,她不熟悉这样的宴棠舟。 宴棠舟同样望着她,煎熬的心看到两人腰间玉佩,变更疼,他勉强自己要像以前一样运筹帷幄微笑,可看到温言受伤的移开视线,他突然不会笑了。 风簌簌吹响叶,夏天迎来尽头,白玉腰佩发出好听的撞击声,一声声撞在宴棠舟心上。 他知道自己会很难过,但没想到会这样难过。 宴棠舟脑中是他们婚礼的场景,系红绳被神祝福,剪衣入盒愿下一世再有缘,他轰然耳鸣,快要窒息。 这一刻,他后悔了。 大驸马 第212节 第128章 天选贵人 三年后,宴棠舟重登帝位,一时间,各地世家大族内部出现了分歧。 温言以林家人身份,成为了燕国内政的风云人物,她创建国防部,也就是兵部的前身,其中国防二部的中央军统部,让人心惊胆战,以暗杀闻名。 中央军统部,由林家三子林青越担任长官。 凉秋十月,他带着一列名单来到国防部长的办公间,见到温言,立正行礼, “部长,名单出来了。” 温言的长发,简单低束在背后,身上是统一的军服,她穿着上下分装的白色女士军衣,两排金扣沿下腰间是黑色牛皮宽腰带,脚下蹬硬皮长靴。 燕国改制后,取消了百官上早朝的臃肿制度,各部门负责人在特定时间参与政议。 温言在一处旧建筑的基础上改造,国防部大楼又被戏称蛋楼,是个椭圆形建筑的综合楼。 燕国的新国旗高高扬在楼上,圆环内黄底黑龙,红黑两色十字交叉中心圆环,燕国旗特别醒目,让人印象深。 这面国旗,是温言上任做的第一件事,她向全燕国民众征旗,反馈的结果特别好,民众的爱国心强烈。 这是一个全新的燕国,虽然四处分裂,可新的东西源源不断冒出来。 温言和林清越身上的服装一致,只是男女颜色不一样,男装为黑色,温言级别高于他,胸口肩领也有区别。 她接过名单,双目扫过去,朱笔圈出一人, “青越,把这个人留着。” “是,部长。” 公事谈完后,林青越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大嫂,能不能麻烦你和爹说一声,让小悦留头发别剪,她哭了好几天。” 林悦是林青越的长女,即将进军校,原本都好好的,但是林儒生觉得打理头□□费时间,要她剪成和男人一样的短发。 林家内,也就温言能让林儒生改主意。 剪头发这件事,温言其实赞同林儒生,在军校确实不该浪费多余时间,并且,最好不要突显性别。 “青越,你觉得在军校,女孩子漂亮是件好事吗?” 林青越也是爱女心切,被温言隐晦提醒,他当下也没了犹豫,回去就监督剪发,越短越好。 温言看了眼时间,拿起外套,今日空,早点回去。 人力车在燕国也早就普及,街上各国人的脸有很多,京陵有许多外国人餐馆,进去后,风土有直观体验。 温言身边,初盈随身保护,除此外,还有两名随身兵。 燕国许多人想取代她的位置,随着国防部日益发挥出的作用,这个部门已经是燕国的重要实权部门。 过去,兵部一直被呼来喝去,既不是指挥军事,也不是粮草后方,不过是制作军图之类。 如今,国防部是燕国重要的军事部署指挥地。 傍晚,天还亮,温言回到了林家,容夫人知道她回来,命人去端备下的燕窝汤,她保准一会儿过来。 温言换上常服,直奔容夫人的院子,看到小白胖儿子,她逗他笑。 林航,小名嘉嘉,全是他曾祖父所取,温言觉得好听。 温言喝着燕窝水,然后和容夫人唠外头趣事, “对了,娘,三弟家没事了,你不用担心。” “真的,他不和他老子犟了?” 温言笑了出来,容夫人现在出口也比以前随心所欲。 “想明白了,爹是为他们好。” “阿言,幸好有你在,这个家太平了许多。” “娘,阿爷最近怎么样。” “上次偷偷喝酒被我发现说他,许久不理我,越老越孩子气。” 温言手中勺子搅动汤水, “娘,阿爷再想喝,别拦着了,满足他吧,让他开心些。” 容夫人叹气, “我还不是怕他出事。” “娘,你做的够好了,爹和夫君心里都明白。” 容夫人假装去看林航,眼有些红,她侍奉真的很用心。 晚膳的时候,只有林儒生,容夫人,温言三人坐着,林启山年纪大了,走动不方便,林有鹿还未回。 林儒生等着温言说情,等了许久,她都没开口,不禁去瞧她,温言抬头, “爹,有事?” “无事。” 林儒生纳闷,容夫人嘴角翘起忍笑,她今日胃口变好,多喝了一碗汤。 在温言吃完先离开后,林儒生问容夫人, “她怎么不说,青越今天去找他了。” 容夫人眼瞥他, “阿言替你说回去了,青越又不是不懂好坏,你就不会好好说。” “这么听大嫂话。” 林儒生脸又拉下,容夫人都不想理他,非得全家人都听他话,在外做主不够,到家里头还要做主。 十月的晚上,已是寒冷,林有鹿回来,先是去瞧了眼儿子,然后回自己院子。 他还没吃过,热饭食端上来,温言陪坐着,见他饿,吃得比较快,给倒下杯茶水。 林有鹿一饮而尽, “爹怎么了。” 温言又给续上茶水,并且给自己也到了一杯, “三弟家没事了,他心里不得劲。” “三弟来找你了?” “嗯,这回,爹没错,三弟也明白了。” “下次你别理他们,你事情也很多够烦了。” 林有鹿心疼她,外头事情那么多,还要处理家事,尤其还与她无关, “没费神,三弟也是一时没想到。” 温言不介意,她想让他回来时,家里头太平,不再一回来就心烦。 林有鹿沐浴回来后,看到温言还在翻阅信件,眼睛已经有了疲累,他过去, “给你按按?” “好啊。” 温言放下各地送来的消息信件,趴在床上,林有鹿习武懂穴位,按到的位置让温言舒服出声。 背按好后,她又把头放在他腿上,指尖有力度,温言享受这一刻。 一炷香过去,温言在林有鹿的腿上睡了过去,嘴唇微微张开,睡得酣沉。 林有鹿想起林航,母子睡觉都张嘴闭不住,他脸上浮起笑意,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忙完事后只想归家。 就要离开,他心里很是不舍,但是各地军阀一定要除,否则燕国无法统一。 手心有茧的修长手指,点在温言的眉间,也是有了林航,才见她不常皱眉,脸上也会挂笑。 很少听她提及景国如何,就是林航出生的一切,全按燕俗办,周岁宴那日,她回房突然痛哭吓到了林有鹿,一边哭还一边笑,之后眉宇间那层阴翳,消散了许多。 林有鹿也不去问她过去,想来是过得郁结,她只在她父母亡去的日子,种下一株芍药,心中想念,不拘泥要回去祭奠。 温言喜欢林家,回来家里头有人,她觉得过去的苦,都是为了让她尝现在的福。 在她看来,林儒生控制欲强了些,但这也是他那个位置人的通病,容夫人,温柔又通情达理,拥有许多美好品质,只除了过去对林有鹿逼婚比较严重,有点失去理智。 他们是传统组合的父母,优点明显,缺点,是人都有,也正常。 温言在林家,其实过得挺好,比她在景国好。 因为她能让林儒生少事歇火,林有鹿底下的几个弟弟也都尊敬她,没有因她是景人有脸色,并不像外界谣言那样,林家只是为了用她。 那些笑话她的人,在看到她一份又一份的政绩后,没了笑话,当初那个为家里门楣拼搏的温言,又出现了。 温言现在,为了林航要把燕国变得安全稳定,她觉得自己的人生,有了希望被需要,更有了不会脱离的坚固关系。 深夜,温言突然醒来,摸到身边人在,她靠过去抱住,在他身上又沉睡过去。 孤独,她再也不要有,她承认自己之前因为虚荣选错了,现在,她无比确信,老天给她选的好。 不是她自己来到林家,是宴棠舟推她进来。 说起来,也算是她的贵人。 只是,宴棠舟听到她的真情感谢,并不领情,甚至恶狠狠瞪她,控制自己的情绪,一句话不说就离开。 宴棠舟,到底以前做过太子和燕王,有深厚的威望,他重新登位后,忠于他的旧臣依旧有。 他在内政上被林家架空,于是率兵去攻打反贼臣子,他的身份,天经地义,对方愣是说不出口号,立不起旗帜,只能说世道变,改制了,不服他。 宴棠舟去了西部,在收复势力,打响第一战后,林家要去平定其他地方。 不管内政如何斗,现如今辽国虎视眈眈,他们必须联合要把燕国一统。 送别林有鹿那天,温言特别舍不得, “你一定要回来,缺胳膊断腿都得回来,知道吗!” 这一去,时间肯定不会短。 大驸马 第213节 林有鹿将温言抱进怀里, “一定回来,你要照顾好自己。” 温言忍住眼泪, “我等你回来。” 大军离开,温言望着远去的队伍,浓浓的别离难过,初盈小声告诉她, “夫人,这里有主上的人,你可别哭出来,被他知道你又要受苦。” 温言深吸气, “他就是有病,都说可以合离了。” “夫人,这两个字说不得。” 温言心里那点难过,被气走了, “等他回来,我一纸休书扔给他。” “夫人,真的吗?” 初盈一脸敬佩,温言泄气, “当然是假的。” 第129章 故人 燕国顶尖学府,帝国学院,分两科系,文科与军科,不限性别,但入学难,毕业更难。 温言是创立这所学院的院长,她之下有两名副院长,管理帝国学院,平日她并不参与学院事。 这所学院,给燕国培养国防生人才。 林悦今年就要入学帝国学院,成为一名军防生,她的同学几乎全是男生。 林悦顶着一头和男生无异的超短发独自入学报到,身上是藏蓝色军防生院服,上下分体,里衣是白色棉扣衣,腰间有根紧勒裤腰的硬皮腰带。 天天练体晒黑的皮肤,乍一看,没能看出她是个女孩。 当报道老师给她一枚闪亮院徽,夸她, “林小子,你个头真高。” 林悦把院徽别在胸口,然后纠正, “老师,我是女生。” 等她离开,报道老师摸摸鼻子,和其他同事聊, “今年真怪,之前来报道的几个白净男孩子,看着像女生,现在这个像男孩的是女生。” “我们这边文科也来了几个怪学生。” 报道的老师,在学生名单旁边备注性别,清一色的男之后,出现一个女。 “盼望着来一朵花,没想到比草还更像草。” “知足吧,你们今年有女生,我们颗粒无收。” 没过多久,军防生又来报道一名女生,留着过肩发,皮肤白净,有之前的对比,见到这名女生,报道的老师双眉微皱,他问。 “怎么没剪头发。” 女生惊讶, “院规没要求剪啊。” 等她离开,老师们讨论她以后会不会退学。 林悦在班里一点也不出挑,总共二十名同学,其中江北雁最耀眼,被称班花。 若说林悦之前有情绪,现在见到江北雁被骚扰,她一点也不怪她爹剪头发,又把她晒黑。 她是来上学,不是来相亲。 上学第一天,教官们就给他们下马威,一群少男少女在风中瑟瑟挺直站。 这一天,温言参加完政议后,没有回林家,而是带亲信下属去一家私人会馆。 会馆的老板娘,金娘子,是温言从风月楼挖过来的老鸨,替她培养一些陪酒姑娘,卖艺不卖身。 初盈伴在温言左右,替她倒酒。 屋内还有五名姑娘,穿着保守,两个弹琴三个跳扇舞。 跟着温言的下属,一开始放不开,后来知道姑娘们只陪酒热气氛,没有其他,也自然了。 国防六部,三个次部长是温言的人,分别是一部参谋计划部,陶向烛,三部作战部,白云生,五部补给后勤部,叶泊简。 白云生欣赏了一会儿姑娘们的舞艺,回头问温言, “部长,真要备战辽国?” 温言的手里有一杆金质细烟管,她吐出烟雾,点头。 另外两人停下酒杯, “他们距离燕国万里,来这里都只剩一口气了,来挨打吗。” “部长,我听说,辽国使者向景国新帝献上明珠公主,他们是想联手景国吗。” 陶向烛的话,让另外两人脸色不大好,之前的记忆深刻。 温言敲烟杆散烟灰,初盈给添上烟草。 “是有这么回事。” “部长,景国会与辽狗联手吗?” 白云生讲话有点粗,一众国之间,如今景国实力远超其他,辽国又想借景国一起进攻打劫。 “不知道,不过我猜不会。” 景国如今内部矛盾还未解决,沈确性格稳,不可能冒风险让兵力空缺,再说也没必要,燕国国库又不充盈,费力来拿几颗枣,赔本买卖。 也就辽国,穷疯了。 听到温言的话,三人心下松了口气,只有辽国那就能打。 他们还真以为能像上次一样趁火打劫吗。 正喝着酒听曲,隔壁一阵喧嚣,吵到了温言他们。 这里是庭院式包厢,总共就五个房间,每天都早早被定去,等静下来后,金娘子来报告, “大人,隔壁是政务院委员程大人,他喝醉了。” 温言挑起眉, “程世南,他做了什么。” “回大人,他调戏姑娘,被姑娘甩了一巴掌。” “隔壁还有谁。” “回大人,是一位面生的年轻客人,程大人称呼他为余大人。” “你退下吧。” “是,大人。” 金娘子离开,白云生开口, “余家人来京陵搬救兵啊。” 叶泊简接上, “看来,程大人自愿受那一巴掌。” 温言吩咐, “机会难得,你们去瞧一瞧程大人的醉态。” 三人笑着起身,尤其是白云生,阔步往前走,生怕没了好戏。 隔壁程世南心里在骂,这三个家伙怎么来了,他脸上的红印还没消退。 白云生大咧咧,声音大, “程大人,部长听说你调戏姑娘,让我们过来看看,是否需要帮忙。” 程世南腹诽,帮忙,帮什么忙,温言这个毒妇竟然也在。 这下不好,见余家人被她知道,让她闭嘴麻烦。 隔天,温言的办公间迎来程世南,她站起来, “程大人大驾光临,请坐请坐,初盈,倒茶。” 程世南留着两撇胡子,目光精明,他开门见山, “温大人,直说吧,你想怎样才能保密昨晚事。” 温言装模作样, “程大人,你喝多了调戏姑娘被打,这种小事说出去别人也不会在意。” 程世南茶喝不下,盯着温言, “你上次的提议,若是造价再低一些,也不是不能考虑。” 程世南待的时间并不久,他离开后,温言脸上才浮现笑意,初盈在旁边小声, “夫人,我们造价真的要降低吗?” 初盈如今有品级,是少尉官,少女长大成人,武艺高强。 温言接过她泡好的枸杞桂圆水, “去除点不实用的东西,再压一压工务费,能降。” 大驸马 第214节 初盈一时间牙酸起来,那几家制造厂老板,估计不会给她有好脸色。 初盈打开一张设计图,温言指了几个位置,她记住后将图纸卷起来,放进画图圆筒内,背上出门了。 温言曾经构思的马驿路推翻,她从景国带来的匠人,发现了燕国一种矿石的作用,他大胆创造出了一种动力,比水力风力都要强得多。 在燕国的这些匠人,全部都是自愿跟着温言为她效劳,他们一心研发,并不在乎离国,如果没有温言,他们根本实现不了自己的各种创想。 新动力出现后,带动新工具被创造出来,温言第一次在政务院大会上提出来时,把一群人震得愣,根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又听到她报出的造价后,反对是多数。 现在,程世南启动再议,温言有机会实现轨道通路计划。 她的这项计划还不完善时,宴棠舟就知道了,夜里把她翻来覆去做到昏头,套出全部想法。 之后,给她介绍有实力制造出来的民工厂,对接由初盈负责,一点利润都不给她卡去。 说什么等以后补给她,以后,是什么时候,气到她想不干了,一点好处都没吃到干白工。 宴棠舟表示自己就是她的奖励,在床上勤勤恳恳,不让她离开皇宫。 温言和林有鹿关系在明,和宴棠舟关系在暗,林家默认她有两个丈夫,除非宴棠舟与她和离,否则林家也没办法。 林有鹿和宴棠舟,可不像周谢二人和谐,他们两个见面就呛,温言两边头大,经常当缩头乌龟。 要不是轨道通路计划重要,林有鹿要提剑杀进皇宫,没完没了不放人了。 重阳节过后没几天,温言带着新价参加政务院会议,对于她,燕国人都已经不再陌生。 首相林儒生进来,所有人起身,他入座后,所有人再坐下。 以他为首的内阁,改成了政务院。 国事一件一件表决,整个上午时间过得快,轮到程世南发言,他提出轨道通路计划再表决。 “国防部部长,请你把计划详细说。” 温言站起来,精简语言,把计划,造价,以及之后带来的好处全部说了一遍。 第一次听陌生,第二次听好上许多,这项计划是为了方便军事运输,轨道车一旦运行,将大大缩短运输时间,不管是粮草还是兵力,都能快速做出反应。 讨论的声音比上一次要多了许多,林儒生意外温言搞定了程世南,计划要比预想提前通过。 首相之下,两个副相,五个委员,八人是政务院主要理事人,余下成员是十八个部门部长。 对于轨道通路计划的表决数,最后多出三票胜出通过。 此事之后,又一事,景国派来使者,要会见首相,恐怕是来谈不出兵的条件。 燕政内有两大派系,以林儒生为代表的保守派,以及副相催鹤为代表的激进派。 燕国被多国侵略之后,产生了激进派,主张能打就打,绝不投降。 景国派来的使者,温言惊讶,竟然是秦墨为,他稳扎稳打节节高,现在都得到外交使节的重任,一般,这得是心腹以及高位大臣才能胜任。 外交使节,是个给资历经验的好差事。 会议决定,先见面会谈,听听景国条件。 这天晚上,林家大宅聚集林家四子三女为容夫人庆寿,容夫人有二子一女,分别是长子林有鹿,三子林青越,以及长女林舒,其余三子二女都是庶出。 即便林有鹿不在,温言依旧坐在林儒生旁边,主要是没人想挨近他,心理压力大。 容夫人坐在女儿身边高兴,和几个女儿们说话。 林悦对林儒生这个祖父很怵,在父亲的示意下,她壮起胆子,朝着林儒生走去,可走到一半还是怕,改了主意朝温言敬酒, “大伯母,我敬你。” 她一口气干光酒,温言笑, “小悦,学院如何。” “多亏大伯母,我现在很高兴剪了头发。” 见林儒生看她,林悦噌得回去躲在父亲旁边,温言笑得厉害。 林青越觉得不好意思,主动站起来敬林儒生, “爹,我敬你。” 林儒生喝下敬酒,不想理这个眼疼的儿子,问温言, “程世南怎么帮你说话了。” “巧合,抓到了他的小辫子。” “说来听听。” “爹,人家已经给我办事了,我得言而有信。” 林儒生瞪温言,她耸耸肩, “爹,家里就别谈正事了,娘寿辰,你准备礼没?” 容夫人耳朵尖,听到转过头,看向林儒生, “老爷,寿礼呢。” 有温言在撑腰,容夫人对林儒生不再像以前那样唯诺,张口讨寿礼。 林儒生被一群子女看着,他轻咳, “若卿,礼在房内。” 容夫人保养得宜的脸上化开笑容, “老爷,有心了。” 温言提议, “大家来敬娘,祝娘长岁常安。” 林儒生又瞪她,这话应该等他来说,林青越对长嫂长官最听话,他立即附和,其他人也都站起来举杯,祝寿容夫人。 容夫人笑得红光满面,爽快喝酒,以前她做寿,席面气氛都冷冷清清,哪像这两年轻松热闹。 林儒生看容夫人高兴的都在脸上,咽下破坏气氛的话。 寿席结束后,温言和林家四子在林儒生书房待了好一会儿。 容夫人在房内打开礼盒,一颗硕大宝珠晃她眼,她手捂嘴哭了出来,身边陪伴她的麽麽,也陪着抹泪, “夫人,老爷心里有你,莫哭,该高兴。” “我高兴,真的高兴,他终于会送点让我喜欢的东西了。” 林儒生回房的时候,看到容夫人没睡还在等她,奇怪问, “你怎么还不睡。” 容夫人是不指望他会解风情,她沐浴后又重新上过妆,灯下美人虽迟暮,却依旧有风韵,她主动去给他宽衣解带,又主动抱住他, “老爷,我等你啊。” 林儒生僵在那里,自打温言嫁进来后,容夫人越发胆大。 林儒生越来越不适应,他想躲,要去看林航,被容夫人抱住不放, “老爷,别去打扰嘉嘉睡觉,我们也该就寝了。” 隔天早晨,容夫人对镜梳妆,面色滋润,一连给温言办置许多补品衣饰,林航的玩具更是不胜数。 她现在才觉得,日子过得舒心有滋味。 立冬那天,景国使节抵达燕国,接待期间,温言都在外监看轨道车运送。 铺轨的工程并不难,难得是把轨道车运过来,它非常重。 这天,第一辆试验轨道车终于送到了站点,温言回去,办公间的守兵告诉她,刚才有人来找她,说是景人,陈聿修。 晚上,温言请陈聿修吃饭,在她常去的地方。 房内,姑娘们不在,只有温言和陈聿修,初盈守在外。 陈聿修看上去疲惫,不再是曾经温言遇见他时的意气风发, “你不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温言饮下一杯酒, “左右是你卖了沈枝意,和我没关系,没什么好问的。” 陈聿修翘起唇角, “我可不止卖了她。” “卖了就卖了,你怎么一副老了十年模样。” 陈聿修被她说老,眼瞥她酸, “是没你日子好,做女人真好。” 温言笑他, “陈大人,你这是受了什么委屈,要做女人。” 陈聿修闷下一口酒,并不谈,而是问, “你真不打算回景国了。” 温言眉眼淡淡, “我在这里挺好,回去干什么。” “说的也是。” 温言终究还是没忍住,问他, “修哥,你怎么就卖了沈枝意,陈煜安没砍死你?” 陈聿修冷笑, “他也得有那个能耐。” 陈聿修讨厌陈家温言是知道的,否则以陈家东部独大的势力,他一个陈家子弟怎么会在南部穷地方当官。 “沈枝意那个蠢货,把周浔之留下的人都给赶走了,我看大势已去,另投明主。 大驸马 第215节 对了,沈枝意手里有周浔之留给你的信件,他死了还想算计你拉沈枝意,你可别犯糊涂。” “我已经仁至义尽了,再多,我夫君不答应。” 陈聿修嗤笑, “他们好像都觉得自己了不起,觉得别人会为他们肝脑涂地,你是没看见陈煜安那张脸,我快笑死了。” “你杀沈琢,陈家不容你。” 陈聿修沉默片刻, “你当投名状好投啊。” 温言和陈聿修吃饭叙旧,聊了许久,临别时,他说, “下次再见,会是敌人吗?” 温言一身白军装外,套着黑色厚长外衣,本就修长的身影被拉得挺拔,她望着陈聿修, “修哥,当初你要是从了我,说不定比现在好。” “好男儿怎么能做你小夫郎,你个势利眼女人,就知道占我便宜。” “下辈子投个好胎,我就娶你当正夫。” 陈聿修笑骂她, “我可不想再遇见你,免得误我。” 温言目送他离开,世事无常,以后再见,恐怕不能再一起喝酒,她和他其实很合得来。 但如他所说,她很势利,只会选对她有大益处的人。 她的才能,必须站在高位才能实现,需要夫家保驾护航。 第130章 认爹 与景国正式会面磋商的那天,燕国拒绝提供矿燃技术,虽然不知为何会泄露,但核心技术掌握在温言手里,无法窃取。 温言与一众部长也在旁听,她在人群中出挑,军装穿在她身,和过去的模样相差极大。 景国以不出兵条件,要在燕国换取利益,每一条都在咬燕国血肉。 谈判桌上双方言辞激烈,秦墨为坐在首位,话少,只在适当时候会打断语言陷阱。 秦墨为过去不显眼,但如今,在起起伏伏官场中冒出头,同期同辈中,属他最有前途。 秦家过去能做到不站位中立,等沈确上位再献忠心,可见有坚实的关系网。 晚上招待宴,国宴规格。 燕国改制后,里里外外一切都改了,包括宴会形式。 燕景两国人,面对面坐,长桌中间是白色沙石枯木花艺,并且插满了燕国和景国的小旗帜。 林儒生对面秦墨为,不管白日谈判吵得如何激烈,现在两人礼数周到的客套。 燕国高级官员都出席了这场宴会,温言也在列。 燕国方,全是改换过部门制服,景国方,是官员朝服,泾渭分明,辨别清楚。 宴会上没有舞姬,只有燕国特有的乐器在演奏,曲调悠扬舒缓。 不是婢女,而是侍从们身穿统一燕服,有序端出每道菜。 招待宴并不铺张,分餐制十二道菜,每道菜保持一流水准,色香味俱全,摆盘是燕特色,极为精致。 酒水是燕国最广为传的黄酒,景国人喝不惯也没得挑,只提供这一种。 温言不喝酒,也不陪客说话,两边挨着她坐的部长,不和她搭话,她独自在享用。 燕国众多高级官员中,只她一个女官员。 酒过三巡,气氛稍微活络点,各官员有走动敬酒或交谈。 温言定坐在椅子上,只管吃。 等吃饱,她拿起酒杯,朝着秦墨为走去, “秦大人,远道而来,敬你一杯。” “温部长,客气。” 敬酒喝下,温言就对林儒生说, “爹,有急事,我先走了。” 林儒生点头, “外头在下雨,出去穿暖。” 温言离开了宴会,列车站车头衔接车厢出了问题。 原本也不需要她亲自去现场,但还有其他状况,抓到了一个间谍。 秦墨为面上不显,心中诧异林儒生会对温言关怀,国内人都认为温言在林家不会过得好,至少不会被认同,她是景人,还是对燕国犯下罪的景人。 夜里,有紧急消息传去景国,燕国不仅有矿燃新技术,还制造出了轨道车,已经在试行。 温言站在雨中,身边初盈撑伞,面前跪着被抓住的间谍,是列车制造厂唐老板的侄子。 唐老板也跪在地上,一个劲说自己不知情,哭得凄惨,他是真不知。 秋雨淋在身上,恐惧的心已经感觉不到寒冷。 温言翻看调查出来的唐银年资料,年幼时在景国待过一年。 “把唐老板绑在铁轨上,给车泼个彩,招来好兆头。” 温言才下令,唐老板吓到心梗,眼翻晕倒。 就是此刻死了,也要被绑在轨道上,士兵把他抬过去。 唐银年原本无动于衷的眼神变凶狠,看制他的士兵一脚踹过去, “放肆!” 雨磅礴在下,唐银年全身湿透,湿发黏在他脸上,血迹从身上流出又很快被冲去。 他被抓住头发仰起头,露出年轻俊秀的脸。 温言离他几步远站着,身上军装笔挺,面容无情, “你是燕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唐银年眼神讥讽, “你不也是景人,为燕国办事。” “你娘知道你是叛国贼吗。” “不知道,但我期待她知道的那一刻。” “你厌恶燕国?” “我讨厌它割地赔款软弱,只会欺压国内百姓。” “所以,你想毁了它?” 唐银年嗤笑, “我可毁不掉,只是想让它接受景国的统治。” “你觉得景国统治它就会变好?” “不会,但至少能结束战争。” “哈哈哈哈哈,你在说什么天真话。” 温言大笑了起来,她笑到肚子疼, “若是景国统治燕国,只会比现在更混乱,更分裂。” 唐银年是在幼时见到景国强大,又被训练洗脑,心中景国是救世主的想法根深蒂固,根本不会被温言几句话就改变。 车头与车厢之间无法衔接,是唐银年搞得鬼,揪出他后,顺利接上,试行的列车发出巨大声响,轰隆隆滚动车轮,在轨道上开始行驶。 列车宛如黑色巨龙一样,呼啸而过,呼喊救命的声音被淹没。 温言站在站台上,身边是列车的研发人员,在计算速度,比预计设想的还要快。 景国收到消息,沈确夜里召集大臣在御书房商议。 燕国先是君主政议制,又有宴棠舟和林有鹿在带兵平定战乱,林儒生掌控政务院牢固,内政平稳,现在建设出来新运输方式。 燕国在崛起,很危险,要打压。 一开始,谁都没想到,温言流亡到燕国,竟然能嫁进林家,顺利进入燕国内政,出现国防部,帝国学院,矿能源等一些列手笔。 宴棠舟,能忍能谋,让温言借林家发挥才能,效劳燕国。 他绝对是有潜在威胁的敌人。 经过时光的洗礼,沈确身上的帝王威仪更甚,如今他已经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有精力关注燕国。 也不知道驻燕的宋辉是不是被收买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传来过,全靠秦墨为这次出使发现。 “众卿家,燕国拒绝提供矿燃技术,你们有何见解。” 十六名重臣站在御书房内,听闻前方的消息,他们有了议论声,不多久,就有方案, “陛下,我们可以打到燕国屈服交出来。” “陛下,臣附议,打到他们求和交出来。” …… 在燕国还留有十万驻兵,自信能把燕再次打弱。 “陛下,臣以为,我们可以和燕国合作,要他们派技术人员来景国建造,根据实物我们也能够研究破解。” 傅明庭的建议比较靠谱有实用性,打仗是要花国库大钱,只为了那一样技术就打,不划算。 大驸马 第216节 再说,要燕国赔偿,他们也付不出来,这种战争打来无用,只是大国虚荣罢了。 而沈确,从来不虚荣,待过军营,注重实用。 直到深夜,发出了指令,重臣才散去。 傅明庭回到家中,看到方青卓还在等他,压下心中不悦,这种行为他不会觉得感动,只觉得是故意让他有道德压力。 她一味的自我付出想要他感动,就和过去他父母的行为一样。 他在外头已经很累了,回来还要应付她,烦躁。 方青卓不知他心中所想, “夫君,可累,给你备了参汤。” 她笑着迎上前,遭冷淡拒绝, “不用,你若是想家,可以随时回去住,不必派人来问。” 傅明庭越过僵在原地的人,回自己院子。 方青卓极力忍住,才没有落泪,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这般讨厌她。 她很努力的想讨他欢心,就连当初成亲是在外的宅子,她忍了,不和她圆房,也忍了。 她想搬进他旁边的院子,离他近些,他竟然毫无风度的命人把她东西全部扔到外,想起那天,还会心悸,是她至今最难堪的一天。 温言住过的院子就这么不让她碰。 方青卓很想回娘家住,再也不要看到他,傅明庭根本不把她当个夫人,连个摆设都没有,从来没有带她出去过参加宴席,一次都没有。 对外说辞,她病弱,她哪门子病弱! 夜已经隐隐退去最深色,寒露凝结,傅明庭没有睡下,而是待在书房。 桌上展开着一副肖像,正是温言一身白色军装,眼神冷然,曾经的短发留长束在背后。 不再有娇俏,而是成熟冷沉。 傅明庭看到这熟悉又陌生的模样,眼神黯然,她真的,在哪里都会发光。 有敲门声, “爹,是我。” 傅明庭卷起画轴,放进画盆, “进。” 少年长高许多,看上去稳重,傅余问, “爹,什么事。” 傅余是大皇子沈元彻的伴读,深夜从床上被叫来,他还困着,但不能表现出来。 “宋辉要被陛下召回了。” 傅余睁大了眼,宋辉是沈元彻舅舅, “爹,陛下是要拔掉宋家?” “不是,宋辉在燕国被腐蚀了。” 傅余在书房走动了几步,回头问, “我该告诉大皇子吗?” “你想告诉他?” “我想让他对我信任。” “可以。” 傅余本带着困来,离开时精神好到可以打拳,天也快亮,索性不睡了,腹内想说辞打稿。 傅明庭依旧留在书房,他看着桌灯目光逐渐失神,为什么呢,为什么就不给他回信。 他不怕背负罪名,为什么就不能可怜可怜他,给他回信。 清晨,傅明庭灌下浓浓醒神汤,不复不久前的颓败色,他年纪轻轻就站在了臣子顶端的内阁,权势养人,在外,他是喜怒不形色的清冷权臣。 早朝走往议政殿的路上,不断有人向他低头行礼,他望着前方,不需要停顿的往前走。 忽然的,傅明庭想起过去他和温言定好时间到宫门口,一起上朝,又一起下朝。 可后来她失去往上走的野心,他只能孤独的一个人去结交拉关系,不再和她一起走这段路,原以为她会和她的夫君一起,可似乎她都是一个人慢吞吞走在最后。 好像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开始不了解她。 别人都说他聪明,但他觉得自己很笨,非常笨,没有发觉她其实一直都在强颜欢笑,她过得不开心。 她曾经说飞蛾取暖,根本是她骗人。 下位者面对上位者,如何能不去取悦,她一直很累,不仅仅要顾及两边平衡,还要顾及他们的家庭。 傅明庭望着前方巍峨宫殿,步子变缓,温言不仅性子懒散,连走路也是慢,每每和她一起走,都要拉他或是提醒,他走太快。 而她和其他人一起行走时,都是跟上步子。 在她心里,过去特别的人早就过去了,而他,是她老师,朋友,幕僚,情人,是她最特别的那个人。 小心翼翼不过界,真的很难,却不想她比他更难,他可以想,她不能,一丁点也不能。 清晨的秋风很凉,吹得傅明庭面白如冠玉,暗紫色官袍有金丝线闪,她再如何,也不该在燕安家,不打算回来,更不打算和他有牵扯。 早朝上,气氛低压,换下宋辉,群臣反应多样,尤其是宋家人,觉得是沈确故意针对。 昨夜在御书房的人,心里早就有数,各个站着装聋。 沈确的人,细数宋辉各项不作为,没降他职已经是给面子了。 沈元彻从傅余嘴里知道他舅舅被召回,心下大惊,顿时没了主意,要去找宋颜。 被傅余拦住, “殿下,你告诉皇后也无用,还是别让她忧心了。” 沈元彻焦急, “傅余,那我该怎么办。” 傅余就等着他这句。 这一天,傅余哄住沈元彻,回到家中收到了冷凌的信,说他快要回来了。 就在他看信的时候,下人来报,说夫人闯进了鸿雪院,彩娥姑姑拦她被打了一巴掌。 傅余放下信起身,沉下脸朝外走去。 方青卓是没想到,彩娥有胆子拦着她,昨天一夜思想斗争,她决定要破除这个特殊存在。 “狠狠打她,以下犯上!” 彩娥拦着不给进,挨了一巴掌还要拦着,方青卓恼怒,不过一个下人,还敢阻拦。 彩娥被两个力强麽麽制住,方青卓身边的大丫鬟用足了力箍掌,很快,彩娥的脸红肿起来。 “住手!” 傅余出现打断,他张口就让方青卓气到脸黑, “方小姐,你在这里打傅家人,什么意思!” “我是你父亲妻子,你最好有点礼数!” 方青卓不知道他今天回来的早,冲动了。 傅余学傅明庭学了七八成,眼神冷冷, “方小姐,爹待你如何,全府人都清楚,你最好认清自己的位置,傅家的夫人,你没资格,也担不起。” 方青卓被他羞辱,口不择言, “我没资格谁有资格,我是陛下御赐到这里,你不过就是破败柳家儿,那天我儿出生,没你位置!” 傅余笑了起来, “方小姐,大白天做梦,我现在赶你走,都没人说不。” “你敢!我是明媒正娶的夫人,你该叫我一声娘!” “来人,给方小姐收拾行李,送她回方家。” “傅余!” 方青卓还是冲动了,给了傅余一个极好的借口,她冲过去想教训他。 “来人,送她去报官,罪名谋害傅家独子。” 傅余早就见她烦了,要是安分待着,不介意多养个人,但她总是找存在感。 方青卓的人想阻拦,被一起送到了官府。 她院子里的所有东西,全部被装箱送回方府,若不是傅余不能替父写休书,他就一同送去了。 少年人,总是天不怕地不怕,想干了就干。 冷凌回到大都,傅余和他相聚,把这件事当趣事讲,他把正夫人给赶走了,大都内他绝对是头一个。 冷凌落寞的笑笑,傅余敏感的察觉他不是很高兴, “你怎么了,不大高兴?“ “傅余,我好像没家了,回来感觉全变了。” 傅余坐在他旁边,听他讲家里事,冷阳和傅明庭一样被赐婚,不同于傅家如何冷待方青卓都可以,赐给冷阳的,是位郡主。 冷阳和冷如柏大吵了一架也无济于事,就连韩夫人,也哭着求他答应。 冷阳被父母双亲逼着大办迎娶郡主,甚至还给他下了药,冷凌有了个弟弟,冷星照。 冷凌站前高楼栏杆前,眺望着远处, “我爹,他也变了,他对家里不闻不问,一心在政事,就连我回来,他也忘记了。” 傅余伸手抱住他的肩,安慰他, 大驸马 第217节 “实在混不下去了,去燕国找温姨,她可了不得,是国防部部长。” “娘写信给我,说可以帮我杀了郡主和冷星照。” “啊?” 傅余吃惊,然后心里酸,温言怎么就不是他娘。 冷凌神情很迷茫, “娘是想帮我,可是我好难过,她不在了,阿爷阿嚒就想我让位给冷星照,你说,怎么就这么势利现实。” “那你怎么想的,温姨既然这么说,肯定做得到。” “我去问爹,我和冷星照,他选谁。” 傅余有些不忍心听下去,看他的样子,肯定没有被选择,越发抱紧了冷凌。 “我爹没有回答,而是逼问我是不是娘联系我了,让我远离她。” 冷凌黝黑的脸上,全是泪水,唯一能给他依靠的人,却要远离。 “冷凌,你还有我,我一直在,不会变。” 傅余心疼他的变故遭遇,冷凌痛哭了出来,少年人弯伏腰趴在栏杆上,放声委屈哭,明明他什么错也没有,可就变成了多余的那个。 冷凌哭得稀里哗啦,手背擦泪。 “冷凌,你要不去诈一诈你爹,就和他说温姨帮你除去冷星照的人已经在府内了。 他要是让你远离温姨,代表他还是在意你的,要是他逼问你人是谁,冷凌,我说句难听的,有后娘就有后爹,你要多为自己打算。” 傅余给他出谋划策,冷凌收了眼泪,眼神决绝, “若是他选冷星照,我就去投奔季将军,跟着他都比跟我爹好。” “为什么?” “因为娘,他对我可好了,要认我当干儿子。” “怎么好事全让你占了!” 傅余嫉妒极了。 当天,冷凌一脚踢开冷阳的书房,瞧见郡主在里头,送汤,他刺头一样, “郡主,麻烦你出去一下,我找我爹有事。” 郡主忍着气,柔柔和和让冷阳别忘记喝汤,临走时还不忘眼神落在冷阳身上,但他没反应。 郡主真气走了,冷凌嚣张的不把她放在眼里,冷阳也不管管。 冷凌脚后勾,把门砰关上。 父子俩眼神对上,冷阳问他什么事。 “我再问你一遍,我和冷星照你选谁!” 冷阳手揉额头, “你到底想干什么。” 冷凌隔着距离,观察他的所有表情, “娘给我安排了除去冷星照的人,就在府里。” 冷阳不可置信抬头,并且站起了身。 冷凌面无表情,看着他走近,一种无所谓的情绪蔓延,他不选他,他也不要他。 脸上挨了火辣辣一掌,冷凌眼神桀骜, “你选冷星照是吗,你别后悔。” “冷凌,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我知道,这里已经容不下我,你们把我送走,不就是不想我碍眼吗。” 冷凌深吸一口气, “那我不再碍你们眼。” 说完,他就开门离开, “站住,你去哪里。” “我去找季叔叔,我当他儿子!他比你好!” 冷凌大声吼出来,就跳墙跑了个没影,侍卫拦不住。 冷阳怔了良久。 侍卫们看到,他站在那里望着冷凌消失的方向,红了眼眶。 直到夜深,冷凌都没有再回来,一连三天,都没有回冷家。 韩夫人上门担忧问的时候,冷阳非常冷漠, “这不正是你们想要的吗,他不要我这个父亲了,你满意了吧。” “凌儿还小,很多事他不明白。” “他什么都明白,以后,请你不要再来。” 冷阳不再看韩夫人伤心的假面,毫不犹豫离开,信任一旦崩塌,亲人也无济于事。 冷凌待在季府,说要改姓,季应祈笑他季凌不好听。 季应祈伸手揉他脑袋, “离家出走闹别扭也差不多了吧。” “他都没有来找过我,还不够说明的吗,季叔叔,你不要我,我就要流落街头了。” 冷凌可怜的看着季应祈, “要,季叔叔要你。” 冷凌抱住他, “以后我就是你儿子。” “哈哈哈哈哈,好啊。” 冷凌离家的第五天,冷阳上门,正好看到冷凌扑在季应祈后背上,手臂扣他脖子,他正笑得得意,转眼又被季应祈摔在地,只听他叫, “干爹,再来一次。” 直到下人提醒,两个摔跤的人才注意到冷阳在。 “冷大人,有失欢迎,小凌,快叫人。” 季应祈一副他们是父子的模样,冷凌张嘴叫, “冷大人,有失欢迎。” 季应祈手指敲他脑袋, “小凌,不可无礼。” 冷凌站在他旁边,有恃无恐,就是不开口叫爹。 冷阳也不看冷凌, “季将军,劳烦照顾了,打扰你多日。” 季应祈笑得英气, “忘记告诉冷大人,小凌认我做干爹了,儿子住我这里,很正常,没有打扰这一说。” 冷凌点头, “干爹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第131章 阴谋恋 冷凌眼神透着绝, “我就要待在这里,我要和干爹在一起,以后这里就是我家,冷大人,我可以不姓冷,我不在乎!” 季应祈握住冷阳要动手的手腕, “冷大人,儿子不是用来打的。” 季应祈松开手,冷凌站到了他背后,选择要他。 “冷大人,请回吧,我要和干爹离开大都,不会再碍你们的眼。” “冷凌,你再说一遍!” 冷阳眼怒,冷凌抓紧季应祈背后的衣,他目光直视, “我说,我要和干爹离开大都,不想看见你们。” 少年被伤透了心,要先舍弃冷家。 “跟我回去,不要再胡闹!” 冷阳要去拽他,季应祈再一次阻止他, “冷大人,请回吧,小凌选择跟我。” “季应祈,你和我抢儿子。” 季应祈坦荡回答, “是又如何,他跟着我不会受委屈。” 小雪那天,大都内下了厚厚一场大雪,满眼是白。 季应祈一身盔甲,坐在黑色高马上,他问冷凌, “小凌,要是没想好,你现在还可以回去。” 大驸马 第218节 冷凌穿着季应祈过去少年时的盔甲,他目光清澈, “干爹,走吧,我跟你。” 即将讨伐反臣的长长队伍,开始移动,在白雪世界里特别明显。 冷凌没有回头,一次也没有。 休沐日,冷阳站在冷凌的院子里,他什么都没带就离开了,甚至,一声告别都没有说。 沈确知道了冷凌身世,故意赐给他身份高贵郡主,在等冷凌沉不住气联系温言。 冷凌从出生那么小一点就养在身边,冷阳对他倾注了所有期待和爱,他说离开就真离开他了。 冷阳手里握着亲手雕给冷凌的木马,眼眶承受着伤痛。 冷凌受了委屈,他也很委屈,被逼迫的滋味,很不好受。 季应祈个卑鄙小人,离间他们父子装好人。 冷阳带着木马离开,正巧遇到冷星照,他见到木马,眼睛亮了起来,讨要。 “这属于冷凌。” 不是自愿,不管是否无辜都会被带上厌恶,冷阳径自越过冷星照,看不见他暗灭的眼睛。 冷星照低下头,大哥不喜欢他,父亲也不喜欢他,父亲只喜欢大哥。 他回去后,怏怏不乐,郡主沈幼宁问他怎么了,他不吭声,大丫鬟替他回答, “郡主,小少爷和老爷讨木马,被拒绝了,说是属于大少爷。” 沈幼宁将不开心的冷星照抱坐到腿上, “星照,只是个木马而已,不给就不给,以后这里的一切全是你的。” “娘,你说的不对,爹不是我的。” 冷星照的话,沈幼宁沉默片刻, “有陛下在,他是我们的。” “可是爹不爱我,他不喜欢我,呜呜呜呜,娘,爹讨厌我。” 冷星照难过的哭了起来,沈幼宁抱着他安抚, “你还有祖父祖母爱,娘也爱你。” “不一样,我想要爹对大哥那样对我!” 冷星照推开沈幼宁,哭着跑了出去。 沈幼宁吩咐丫鬟看顾好,她望着桌上花瓶,如果可以,她也想他能爱他,可是有些东西无法勉强。 每次进宫,她都说好,什么都好,只是不被丈夫喜罢了,这,不就是绝大多数夫妻的生活。 夫妻相爱的概率,太小。 面对俊朗如星的丈夫,她心动,她努力,可一次又一次换来沉默无言。 当得知冷凌的生母是温言,若不是在皇宫,她就要尖叫出来。 那一整天,她都浑浑噩噩,他爱过的人太耀眼,根本不会看见她。 沈幼宁对自己说,就这样吧,不都这样,至少,她比皇后都过得好。 如此一对比,她心里又平衡了。 安抚宋家,沈确把宋颜从冷宫里放出来,重回凤宫,但依旧被软禁。 被瞒着的宋颜知道了宋辉被调回,她如掉进冰窟,现在根本没有空位,调回来只会被外派边境。 冷宫的三年,宋颜信息缺乏,得知温言不仅没有过着四处逃窜流亡的生活,还嫁给林家长子是燕国政要,她不能相信,把所有人赶走自己静。 出使燕国的外交使节抵达大都那天,宋颜出席了庆贺宫宴。 秦墨为带着优胜条约回归,不少人问景国情况,其中,有多人问及温言,带幸灾。 可秦墨为让他们失望了,他说, “林首相看重温言,并且,她为林家诞下一子。” 在他话音落下后,大殿内气氛变安静。 “她不是不能生吗!” “会不会是抱养?” “秦大人,你莫不是在开玩笑。” …… 秦墨为依旧让幸灾的人失望, “林首相亲口所言,是亲儿。” 御书房内,秦墨为报告,景国优秀探子落在了温言手里,他曾将这列为条件要她归还,但被拒绝了。 沈确眉紧皱, “她扣着要做什么。” “臣猜,她要收为己用。” 景国培养的人才,温言要摘果子用。 等秦墨为离开,随行画师呈上的画卷展开在沈确书桌上,是温言现如今模样。 沈确眼神散起来,她实现了她的愿望。 为什么,又能生子了,又变得不再残缺。 燕国,温言正在看唐银年的训练测试,身边教官们都露出满意色,各项都堪称完美。 唐银年全身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汗珠不停滴落,初盈递给他水壶,他不客气的拿起仰头喝。 初盈露出笑容, “你很厉害啊。” 水壶的水一口气喝光,唐银年哼了一声算是回应夸奖。 初盈下一刻变脸, “不过,比起我来,你还差得远。” 唐银年捏紧水壶,和她主子一样讨厌。 “蛮力女,我有脑子,你有吗。” 回应他的,是初盈一记拳头,防不胜防打在他脸上, “呵,弱男。” 温言的办公间内,初盈递给唐银年一份文件,他打开封条低头看起来。 是辽国军机大臣耶律南的资料。 唐银年领了任务离开,初盈犹豫开口, “夫人,他值得信任吗?” 温言的桌上,有一盒芝麻脆饼,还有刚泡好的茶,她拿起来咔咔咬吃, “能完成任务就行,信任不重要。” 唐银年被温言发现了死穴,他就是个追求刺激的人,根本不在乎为谁效劳。 桌上还有两封家信,温言吃了脆饼后,擦指打开看,见她要先看林有鹿的信,初盈开口, “夫人,先看主上的信吧。” 紧接着又来一句, “我提醒过了,主上不能怪我。” 温言就当她自言自语,拆开林有鹿的信,说了前方战事情况,最后一页信纸上问她和林航安好。 再拆看宴棠舟的信,同样前篇是战事情况,后篇说他看到了一种很漂亮的花,火焰一样。 温言倾倒信封,果真,倒出来一朵干花。 她拿起来看,哪里就像他描述的那样动魄美丽。 一个大标本书内,又添加一朵干花,温言在底下写,木棉。 这个标本书,温言严禁初盈告诉宴棠舟,初盈发誓不说,但转头,她写在自己的记事本里,被谁看到,那就不是她说的。 当初盈收到傅余的来信时,她吓得把信藏在床单低下,隔了好几天,心不那么提起来后才躲在被子里对着墙根看。 傅余说他父亲很想念温言,想到大病一场,问是否可以回封信。 初盈挠头,这个问题,她好难。 想了好几天,她提笔回复,把自己往恶了写,说温言身边有人监视,无法给回信。 傅宅,傅余木着脸站在傅明庭书房内,他父亲阴险狡诈,借他名义联系初盈,没成想,她真给回应。 一时间,傅余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哭,喜的是初盈还念他情分,哭的是根本不是他的意思。 傅明庭在灯下的脸,玉树临风的过分,许久不曾露笑的他,露出了让傅余心余悸的笑容。 傅余欲哭无泪,笨蛋初盈,他开口问, “爹,能把信还给我吗。” 傅余被他爹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背后冷汗在不停冒。 “过来。” 当被要求写脸红心跳的情句时,傅余的冷汗变成了热汗, “我不会。” 傅明庭挑眉看他半晌,然后说, “你不会,那把程光叫来,让他写。” 大驸马 第219节 程光,是傅余的先生,文采斐然。 傅余捏紧手指,好一会儿后才说, “我会,我写,你别看。” 傅明庭起身离开,把空间留给他发挥。 从来没有被课题难倒过的傅余,此刻搜肠刮肚,愣是找不出可以写的话。 他烦恼的趴在桌上想。 半个月后,屋外大雪笼罩,屋内暖得流汗。 初盈看着傅余给她的信,脸像蒸熟的螃蟹,不停蒸腾冒热气,手扇脸也无用。 少女在花一样的年纪收到了第一封情书,身体不受控的颤栗发麻。 就是在夜里,她辗转睡不着,拿出信来,一遍又一遍看。 重要的不是谁写,而是她收到了,附带的,对傅余的记忆一点点回忆,许久后她哀叹, “姐弟恋啊,我的初恋要给个小孩吗,不是吧!” 傅余此刻的心也很挣扎,被他爹监视的恋爱,怎么谈。 当下课后,傅余愁眉的样子被沈元彻看去,他稀奇问, “傅余,你看上去很烦恼,怎么了。” 傅余和他单独相处时,才说恋爱烦恼,沈元彻笑的大声,说, “原来,你也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沈元彻一直觉得他聪明到让人有压力,没想到还有短板,他很高兴。 沈元彻第一次让外人踏足他的寝殿。 傅余脸上笑容温和,原来,他心里有喜欢的人,会是谁,要好好猜了。 恋爱烦恼,成为了友谊的桥,沈元彻开始和傅余走得近。 第132章 大侠真祸水 燕,春三月,辽国举兵三十万出境即将来犯,国内一片声讨停止内战,要求联合抗辽。 士兵们士气低落,不明白辽国都要来入侵了,还在打无意义的仗。 京陵,政务院向全国发出一份公告,愿意和谈抗辽,各地方军阀给出回应,同意上京陵和谈。 三月十六,京陵会议召开,三天后,各路军被中央收编改名,成为地方抗军,燕国将一致抗辽。 辽国显然自大,对如今的燕不做了解,认定内战消耗的燕国肯定经不起打。 燕国内,全民上下都要出一口恶气,泱泱燕国,竟然一而再的被侵略。 辽国距燕遥远,士兵抵达已经疲累,不能给他们休息的时间。 温言提交的闪电战计划,被通过,燕决定率先出击。 国防部大楼,警卫增加严守,六个次部长站在温言办公间,心里在揣测被叫过来的目的。 很突然,猝不及防。 温言阴沉着脸,目光一个个在巡视,突然点名四部部长, “李危,你可知罪!” 李危惊愣。 温言把一份文件扔在他身上,李危去捡起来,才看了两行,他的脸色瞬间变惨白,上面赫然是他最受宠的小妾资料,竟然是辽国细作。 李危压下惊,向温言保证,他没有泄露过任何机密。 温言不要保证, “给我结果。” “是,部长!” 李危大步离开,面色铁青到了极点,另外五人,没有幸灾,心下都在沉疑自己身边是否有渗透。 把他们全部叫来,无疑是在警醒他们。 温言看没走的白云生,问他还有什么事。 白云生去把门关紧,然后开口, “部长,我怀疑有个人叛变了。” “谁。” 白云生平时胆很大,但是说这个人的时候声音压得很低,怕隔墙有耳。 “为什么怀疑他。” “我查到,他弟弟家的孩子,已经在景国生活。” 温言手指敲桌面, “不要打草惊蛇。” 白云生所提之人,是位部长。 燕国,水生火热,并不是所有人都爱国想让它重新站起来,也有人想独善其身。 温言回到林宅,已是深夜。 她没有先去洗漱,而是躺在一张摇椅上,脑中还在思虑。 卧室灯明亮,窗外风吹得响,室内静悄悄,突然,温言身体僵硬,一柄剑出现在她的脖子里,寒光反射在脸上。 温言看不到背后人是谁,也没听见开口要求,一时间静得只有风拍窗户声。 “温部长,好定力。” 听声音,温言心里叫遭,是被她辜负过的人, “呵呵呵,好几不见,伯渔你越来越厉害了。” “闭嘴。” 姜伯渔声音冷飕飕,温言问他目的,姜伯渔却是没打算告诉,点了她穴道,然后收剑。 一条横穿玉面的伤疤,可怖的在脸上,温言之前见到他出现刺杀女帝,惊讶他还活着。 她质问过傅明庭,他承认是他毁了姜伯渔的脸,还取命。 时间过去太久,就是曾经对他愧疚,现在也所剩无几了,他在她的生命中,是一段美好过往,没有瑕疵。 “伯渔,傅明庭对你所做的一切,我很抱歉,当初我并不知你的遭遇,后来听说你成为了金甲子首领,我也不敢来找你。” “你当然不敢,连被傅明庭欺负也不敢吭声,窝囊。” 姜伯渔嘲讽,温言受着,也就他会说她窝囊,其他人都看她威风。 温言被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了。 夜深人静,一处民宅内,温言不敢不从,自己脱了衣服。 姜伯渔似乎是在发泄,在她身上用力留下痕迹,时隔多年,她还是她,他心性已经大变。 温言的手指抚在疤痕上, “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 “闭嘴,我不想听。” 他曾经愿意为她放下一切,甘愿做她的夫郎,最后却换来辜负,怎能不恨。 黑暗中,受过伤的人在撕咬她,温言伸手抱紧,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弥补,怪谁,最该怪的女帝已经死了,否则傅明庭也无法趁机去伤害他。 怪傅明庭,他是为她好,斩去麻烦,按现在的眼光看,若是当时姜伯渔留在身边,女帝会猜忌她。 她虽然不知情,但也没有去查询,是该被怨恨。 手臂抱紧了坚实后背,去亲吻脸上可怖的伤疤,他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子,不曾忘。 清晨,温言还在沉睡,她许久没有睡过踏实觉了。 屋外,姜伯渔被手下明云质问, “首领,你忘了我们的守则吗,人质是潜在客户,不能做过分事!” “闭嘴,出去。” 明云还想再说,被另外一个人拉走,劝她消停。 直到正午,温言才睡醒,许久没睡过这么舒服的饱觉了,当人质,抛掉了一切责任。 看到明云态度很差的端饭食进来,碗筷撞在桌上砰响并且洒了出来,温言问她, “你怎么改行了。” 明云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明白温言在说什么,她眼神恶狠狠, “你说什么!” 温言认出了她就是那个猎场情杀官员的人,沈耀说过她的身份。 “我说,你怎么从妓子改行当杀手了。” “你找死!” 知道明云过去的人,都已经被她杀了,那家妓院早就烧没了。 明云今非昔比,身手被训练过,不是温言这种文官能比,就在她要揍温言的时候,姜伯渔出现制止, “住手!” 温言手里有根尖锥子,明云过去不一定就能讨到好。 明云恨恨离开,温言将尖锥插进腰间扇内,说姜伯渔, 大驸马 第220节 “你怎么管手下的。” “认清你的处境,别再闹事。” “谁闹,都洒出来了,我不吃。” “那你受饿吧。” 姜伯渔把饭食端走,温言想反悔,要拉住他的手臂,被躲过,门关上,真饿她。 温言脚去踢门,踢到了自己。 肚子饿,去倒茶水,却是空壶,温言干脆又去躺着省体力,姜伯渔抓她到底想干什么。 一整个下午过去,温言经历了两次饿,就是日光消失陷入黑暗,她也懒得去点灯。 门打开,站在门口的明云骂, “喂,点灯!” 温言当没听见,明云把饭食放下,吹燃火折子朝屋里走去,等点了房内灯后,看到温言躺在床上发呆,她气不打一出来, “喂,喊你呢,聋子啊!” 温言幽幽问她, “怎么说我也是个大人物,都消失一天了,外头有人找我吗。” 明云嗤笑, “有个屁人找。” “那你们抓我来干什么。” “当然是,看你不爽,景国人在燕国当走狗。” 明云不傻,温言失望,她下床来, “饭呢。” “在门口,自己去拿。” 温言坐在桌前,开始大叫, “姜伯渔,姜伯渔!” “别叫了,我去拿!” 明云气骂的去把饭食端过来,中午她被训了一顿,没再故意弄洒出来。 温言快饿死了,抄起筷子就大口吃,才一口,又全吐,咸到齁。 明云大笑, “你不吃,就继续饿。” 温言不吃, “你猜,伯渔待会儿会不会来找我。” 明云怒骂, “臭婊子,你别以为勾引首领就能嚣张。” “去换一份,不然,我告状你打我。” “叉你老母,你个贱女人!” 明云嘴上骂,但还是去换了,怕挨罚。 吃饭前,温言吩咐, “我要洗澡。” “你事情怎么这么多!” 明云不耐烦,她又不是伺候的丫鬟老妈子。 夜里,温言泡在浴桶里,湿漉漉的长发包在头顶,全身没在热水中,这般无事的闲过一天,已经许久没发生过了。 等沐浴完,才发现个尴尬事,这里没有熏笼。 手里的长巾已经吸饱水没了作用,她只好低头甩发,春天的夜里,不再点炭,还是有些冷,头发湿更冷了。 听到门打开,温言直起身体,撩开头发, “伯渔,快帮我把头发烘干,太长了,干得好慢。” 灯下,温言没什么形象,头发散乱,里衣也没有好好系紧,小衣露在外。 她坐在绣墩上,姜伯渔的手覆在湿发间, “别再逗明云。” “哦。” 灯下影子一动不动,长发变得干燥,温言手指梳发, “你打算留我到什么时候。” “等你的计划失效。” 温言眉皱起,转过身去, “你怎么和辽人有生意。” 姜伯渔抿了抿唇, “我们本来就什么都接。” 温言拉过他的手,手心全是茧,她仰头望着他, “回去和辽人断干净。” “只是生意。” “只是生意也不行,这一场仗,辽国必输,你和他们做生意,到时诬陷你们卖国逼迫你做事。” “你怎么知道辽国会输。” 燕国之前输得彻底,没人看好。 加过热水后,姜伯渔就着温言的洗澡水洗了身,宽肩窄腰,背体提拔,身上没伤痕,他武艺向来高超,没什么人能伤到他。 温言的手,不由自主去摸块块分明的腹肌,沿着腰腹线去摸他胸口,被抓住手腕,她腿勾上了他的腰,蓝颜祸水,她只栽过他手里,过去被迷得晕头,得罪沈却都要把他带到大都还要给名分。 除了他,没谁能让她不顾利益去冒险。 姜伯渔低头,眼睛被她捂住, “别看。” “你真的很色。” “只对你而已。” “是我好欺负。” 姜伯渔拉下她的手,如她所愿的冲刺,温言毫不矜持的让他再快。 姜伯渔非常能满足她,不让结束就不结束,事后她趴在他胸口, “你个祸水,把我勾得神魂颠倒。” “温部长,你满意就好。” 姜伯渔嗓音慵懒,过去,他就不曾为名利动心,自由洒脱,面对温言,不觉得是下位,因为他无所图。 温言亲他嘴唇,亲他脸颊,亲他眼睛, “伯渔,要不要金盆洗手。” “怎么,温部长你要招安啊。” 姜伯渔连眼都不睁,温言伸手环住他的腰, “想给你安排养老,不要那么辛苦。” 姜伯渔睁开眼, “谁老了。” “哎呀,就是想你以后过得好些,让你醉心武学。” “我是景国人,不会叛国。” 说完,姜伯渔弹指熄了灯,温言钻进他怀里,乖顺的像只猫咪,姜伯渔被她抱得紧, “温言,你真的很不要脸。” “大侠,保护我。” 黑暗中,温言脑中在掰算谁能帮忙,傅明庭不好对付,突然听到, “温言,你不觉得累吗,每天都在勾心斗角。” 姜伯渔只管理一个门派,都觉得人人有心思。 “累啊,但是我这种人,也只能在那样的环境里生存,淡泊名利,做不到。” “可是,你过得并舒心。” “伯渔,舒心不舒心不重要,重要的是手中有权利。” “我看你是魔怔了,连心都不舒服还争什么。” “手中没权利,没安全感,就像你失去内力一样。” 七天后,辽人在外散布谣言,传得人尽皆知,温言在他们手里,已经交代出了所有计划。 政务院不得已,只能停止闪电计划,他们不敢赌。 尽管初胜告捷的前方战士传来说辽人不知计划,完全没有应对,政务院依旧不能赌,万一呢。 温言消失了半个月,才被送回林家,婢女发现她在房中时,吓得尖叫,凭空出现以为闹鬼。 但现在,就是证明她不曾落入辽人手中也无用了,辽军已经休息调整。 大驸马 第221节 姜伯渔回到景国后,停止与辽人往来,并且销毁一切证据。 破天荒,他要去除掉脸上的疤痕,不再留。 姜伯渔肯定了,傅明庭毁他脸,是嫉妒。 姜伯渔带着温言的介绍信,找到了童漾,在他的帮助下,黑色产业洗白,成立了千金甲商会,专门培养私人护卫,也接景律允许下的委托任务。 千金甲商会的所有人,拥有了光明身份。 第133章 飞来横祸 温言“休假”了个半月后,一堆烂摊子等着她,其中,白云生被下狱最头疼,连她要去探监都去不得,罪名为通敌卖国,从他家中搜出与辽人的通信。 大敌当前,他这种情况很可能不会被仔细调查,宁杀错也不会放过。 只有找到构陷他的人,才能解救。 白云生的夫人,看上去被折磨到精神焦虑,她名叫江凝,说话已经语无伦次,见到温言,跪在她面前,泪雨求她救白云生。 温言坐在前厅,让江凝控制好情绪, “把事情前因后果说清楚。“ 江凝拿帕子擦净泪,深呼吸压住情绪,她回忆将五天前发生的事情仔细说。 温言一边听,一边在观察她是否在说谎,江凝情真意切,说话并不连贯,于是温言把目光移到她身边的侄女,江北雁,她眼睛死寂无这个年纪该有的灵动。 察觉到视线,江北雁抬头又很快低下,眼神闪躲。 听完江凝的话后,温言问了她几个问题,接着话锋转问江北雁, “左部长家的小子,和你同班吧。” 江北雁的脸刷得变惨白,嘴唇嗫嘘道, “回院长,是的。” 温言盯看着她,许久不说话,无声的压力让江北雁背后冒汗,江凝不解,但没有出声。 “左宗南欺负你,他让你把证据放进来陷害你姑父。” 江凝不敢置信是江北雁做的。 江北雁摇头,否认, “不是我,不是我 。” “来人,把她抓起来。” 两名侍卫朝她过去。 “不,不要抓我,不要抓我,不是我,姑姑救我 ,救我!” 江北雁挣扎不肯走,江凝却是入坠冰窟,怎么也不能信是她陷害丈夫,自己对她简直比亲母还要好。 江凝信温言,她上去抽了江北雁一记耳光,崩溃质问她,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哪里对不起你了!” 江北雁依旧在否认, “姑姑,我真的没有,没有!她冤枉我!” “你到现在还不承认,说,到底为什么!” 江凝想掐死她,婢女拉开劝冷静。 温言开口, “左宗南强/暴你,你为了摆脱他,所以听他指使,是吗。” 江北雁失去力气的瘫倒在地上,她身体颤抖,突然恶狠狠看着温言嘶吼, “既然你都知道,你为什么不管!你是院长,为什么让这种人渣入学!我遭受了什么,你们知道吗!” 两名侍卫左右压住她的肩膀,手臂往后扭,她疯狂在宣泄被欺辱的痛苦。 温言听完,徐徐开口, “左宗南一开始并没有注意你,你违反院规穿私服进学院,你的目的是什么。” 林悦曾把这件事在聚餐上提过,说班里女同学有些招摇。 江北雁收了声,江夫人过去哭骂打她, “我早就和你说过,不要惹人注意,你为什么就是不听!” “可是凭什么不能穿,我是女生,不是小子,明明就是院规有问题!” 江北雁不服。 “那你有没有数过,学院里女生总共有几名。” 温言目光冷冽, “江凝,松开手,人我要带走。” 江凝闭上眼,松开了手,江北雁撕心裂肺哭喊, “姑姑,救我,救我,我知错了,不要走!” 侍卫将她腾空拎起带走,江凝望着温言远去的背影,心里祈祷她能救出丈夫,江北雁,就当养了个白眼狼。 审讯室内,几乎没用刑,江北雁就全部交代出来。 对付这种学子,温言毫不费力就让她效劳, “我可以替你报复左宗南。” 江北雁豁出去,发誓, “只要我能做的,我一定做。” 不过一天时间,江北雁经历蜕变,针对性的政治捕捉网由她拉开。 隔天,江北雁身穿制服去上学,仔细看,她精致到发丝,青涩与抚媚并存。 才到教室,左宗南的跟班就跟猎犬闻到肉味一样上前凑过去,眼神流气打量她。 “你姑父都下狱了你还来上学,你可真骚。” 说完还要去闻她身上味道。 江北雁一反常态没有斥骂推开,眼神晲他, “是吗。” 这一句是吗,勾到了这个跟班心上,越发凑近去,压低声音, “放学你跟我走,我就让宗南少欺负你。” 江北雁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微笑吊他。 这个跟班骂咧一句离开, “骚/货,放学别想走。” 在体能课上,江北雁不再瑟缩隐藏自己,她身形直立,手挽弓,铮一声三箭齐发命中靶心。 阳光照在她白皙的脸上,明媚耀眼,教官大为赞扬,全体为她鼓掌。 一道炙热视线,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江北雁眼神挑衅扫去,左宗南玩味笑。 到放学时间,江北雁被人围堵住去路,她被带走离开学院。 “啊啊啊!” 惨叫声在屋内响起,江北雁坐在椅子上,欣赏着左宗南被风月楼的男妓强/暴。 左宗南被下了药趴在榻上,身后男妓兴奋,要把他从头到尾都玩一遍。 他死死盯着江北雁, “贱人,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要把你剁了喂狗!” 江北雁气定神闲喝了口茶, “加点劲,他还有力气说话。” 很快,又有惨叫声,江比雁脸上有着病态笑容,听得好舒服。 左宗南被欺凌做到晕了过去,开/苞地惨不忍睹,鲜血染脏床被。 等他醒来时,是在自己房内,嗓子渴哑的厉害,他想起身,却是牵动伤口疼到不能动。 想到受辱,他怒火冲天,砸了玉枕,很快有婢女听到声音进来, “少爷,有何吩咐。” “倒水。” 声音嘶哑到了极点,婢女努力辨听才明白,她去倒水,送到左宗南嘴边喂下。 玉枕碎片被收拾,又换了一个。 喝过水后嗓子舒服些,左宗南问, “现在什么时辰,我怎么回来的。” 婢女老实回答, “回少爷,现在刚过亥时,是陆少爷送你回来。” “他有没有说别的。” “陆少爷只说你尝酒醉睡,叫不醒你,老爷还生气了。” 左宗南垂下眼,挥手让她出去,婢女退出去把关上。 贱人,他一定不会放过她。 “嘶嘶嘶。” 大驸马 第222节 起身扯到伤口,他忍着疼痛去找伤药,又对镜羞耻涂抹,每涂一次,他就咒骂江北雁,一定要百倍还回来。 借病养伤养了三天,左宗南才去上学,第一件事,就是问跟班们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一问,他们全部被揍成了猪头,同样养了三天消肿才来上学,并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只看到他昏迷不醒,脸色苍白到可怕。 当看到江北雁有胆子来上学,他们眼神要杀了她。 偏偏,江北雁看他们眼神轻蔑,唇起, “废物。” 这下,点爆了这群人,五人围住江北雁,以左宗南为首,他抽出匕首,拍打她的脸, “带走她,去后院马房。” 江北雁用力挣扎扯嗓子, “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救命啊!救命!” 班里学子根本不敢惹左宗南,教官听到声音赶来,喝止他们,谁知左宗南威胁他, “教官,不关你的事,最好当没看见,堵住嘴带走。” 五人杀气腾腾带走江北雁,教官怕出事,去上报。 马房内,江北雁被摔在地上,左宗南一脚踢在她腹上,不解气,又狠踢胸口,江北雁被踢到吐血,眼见他要踢死人,另外几人拉住他, “宗南,宗南,冷静。” 但根本拉不住他,他拳打她的脸,拳拳不停,看情况不妙,拉不住也要拉,这么下去事情严重,这里是学院,不在外头。 左宗南被拉开,江北雁吐出血水,疯笑, “被男妓奸的滋味如何,哈哈哈哈!” 左宗南脑子里那根弦断裂,另外四人还在震惊,他手里匕首划过他们的喉咙,灭口。 两个当场毙命,另两个逃,被失去理智的左宗南追上,背刺猎杀一个,还剩一个。 他害怕的抵靠在墙上求饶, “宗南,我什么都没听到,我不知道。” 左宗南的身手,是几人中最好,他制服住要逃的人,一刀插进他喉咙,鲜血溅进眼,并不眨。 拔出匕首,他朝躺在马房里的罪魁祸首走去。 江北雁见到他,恐惧的往后爬,左宗南的声音如同地狱恶魔, “你说,我该让你怎么死。” “啊啊啊!” 匕首捅进她的左眼。 当副院长带人赶来,被眼前的一幕吓到心停跳,其他人也是惊愣被吓。 众目睽睽下,事情大条,上报到院长温言处,杀人者被送到了她手里,由她处理,副院长根本不敢管。 校医及时救治,江北雁及另外一名男学子被救回。 此事,当天就被发酵传出。 左宗南显然被训练过,拷打审讯吐不出话。 夜里,温言烦躁回去,被林儒生叫到书房,沉脸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个局,并不精明,利用少年人的冲动血性,一看就知是被人布置。 温言叹了口气,交底, “白云生查到左丘远在转移财产到景国。” 林儒生一瞬失神, “爹,白云生是冤枉的,眼下不该失去爱国者。” 林儒生眼神凌厉, “你还知道哪些,一起说。” 书房的灯,亮到了深夜,隔天,左宗南被移交到司法部,择日判决。 证人被保护,谁都不见。 景国,沈确罕见在殿上发火, “左丘远现在死咬投靠了景国,是景国细作,怎么回事!” 燕国对景国发难,违反两国和平条例,拒绝履行条约。 燕国瞧准了此时,景国大量兵力在围剿沈耀。 沈确气到想当场杀蠢货,发雷霆怒。 与左丘远对接的官员,吓跪在地上, “陛下,左丘远的嫡长子杀人被捕,之后他为什么叛变,臣也不知。” 大殿内变得静悄悄,沈确收了怒, “为什么杀人。” 跪地官员袖子擦汗, “回陛下,左宗南与同学起冲突,暴起杀了三名同学,有两名人证存活,众人都看见他拿刀杀人,铁证如山。” “朕问的是为什么!” 对接官员飞来横祸,真不知为什么,匍伏在地上无话说。 沈确怒火冲出,让他死得明白, “朕来告诉你为什么,因为你这个蠢货引起人怀疑,温言为救部下利用女学子对左宗南设局,引左丘远救子叛变!” 跪地官员,曾是出使燕国的人员之一,他收敛不住得意,和左丘远接触受到款待贿赂。 “来人,把他拖出去斩了!”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陛下,陛下!” 官员被侍卫堵嘴拖出去,执行斩刑。因为罪证确凿,直接斩,无人提出反对。 沈确高坐在皇椅,俯视众臣, “燕要毁约,众卿家如何看。” 站着的朝臣,半数多都倾向出兵教训燕国。 冷阳突然出列,提出问题, “燕国有什么底气敢毁约。” 对于战争,他头脑清晰,不会盲目,更不打没准备的仗。 刚才提议打的朝臣又安静,沈确冷哼这群没脑子蛀虫。 沈确和女帝方式不同,他不喜浪费时间装高深莫测,帝王术以惧为主,朝议效率高,开始点名要意见。 点到傅明庭,他出列, “陛下,臣以为可以两手抓,驻燕兵向燕施加压力重新和谈,同时我们国内阅兵造假像,趁机打辽国。” 他的意见,打开了所有人思路,打辽国,绝好主意。 沈确开始考虑,景国与辽国接壤,时常有摩擦,若是把辽国打败,国土面积扩大,还能让辽国向燕一样被派驻兵,不敢对景国轻举妄动,受打压。 沈确问冷阳, “冷爱卿,你觉得可行吗。” “回陛下,臣以为,绝佳机会。” 辽国攻打燕国,若是持久胶住,很可能会后续再派兵,国内就会兵虚,此时不攻更待何时,打辽国远远比打燕利益大。 辽国,是大国,打败它,众多接壤国之间,景国称王。 第134章 见光死 辽国对燕缺乏了解,三十万兵分散进攻,被各地击破,增兵的请求送到国内。 辽全国都知道在打燕,若是出师不利,不仅国内百姓会不满,还会沦为其他国笑柄。 满朝之中,只有军机大臣耶律南反对继续攻打燕,但他的意见,被众多人驳回,笑他胆小,区区燕国,有何惧。 辽增兵五十万去支援,势要打到燕求饶,燕国矿产丰富,粮食丰饶,很能弥补辽本国资源的缺失。 那五十万兵出发一个月后,耶律南在家中自杀,他的死,家中人不解,草草办了丧事,并未多查,因为辽王认为他故意晦气。 谁都没有想到,辽国会在盛夏七月里会感到骨脊发寒,燕国不仅没有被吓,还越打越猛,辽前线战况多次失利。 辽还在商讨是否换帅的时候,景国悄无声息派兵入侵了,来者是景国著名的东北军,沈衍挂帅率兵三十万铁骑朝辽王廷打去。 辽已经无空骂景国鹰贼,他们前后两线作战,向附属国强行征兵十万。 辽国最凶猛的大帐铁林军在攻打燕,国内被东北军打到支零破碎。 辽王派人去找沈衍,请求和谈。 辽使惊讶沈衍年轻,不过三十立年,就是景国最强军的元帅。 沈衍坐在高位,手里匕首插蜜瓜吃,辽国产的蜜瓜葡萄特别甜。 他听着辽人极力在劝退兵。 “说完了?回去告诉你们王,洗洗干净等着被宰。” 沈衍看着辽人怒到脸彤红,却又不敢放肆, “哦对了,听说你们大妃极美,把她送过来,我考虑让你们王多活几天。” 辽人没忍住,大骂沈衍无耻下流。 大驸马 第223节 沈衍听着笑,话一转, “等我玩完把大妃送给你,如何。” 辽人怒目,却是收了声,沈衍大笑,命人送他出去。 沈衍的匕首依旧在插蜜瓜吃,嫩绿色的瓜肉,脆甜脆甜,停不下来。 身旁站着的亲信报告, “大帅,有燕国消息。” “说。” “燕王用天龙阵把大帐铁林军给就困住,一个月只推进了一里地。” “那不就是原地打转,天龙阵是什么阵。” “听说,是会吃人的阵。” 沈衍转过头,一脸不可思议, “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亲信拍了一下嘴, “据目击者说,辽兵进入天龙阵后就和失去了眼睛一样在原地不动,面对燕兵上前杀毫无反应,辽军中甚至因为恐惧天龙阵,发生过一次营啸。” “这么厉害?” “还不止这样,燕王对付大帐铁林军,天龙阵只用了五百人,日杀两千余辽兵,辽兵对他非常恐惧。” 沈衍停了吃瓜, “日杀两千,属实吗?” “目击者数过,有时,还不止这个数。” 沈衍啧了一声, “以前也没听说过宴棠舟会妖法,当初要是他领兵,国就不会破。” 亲信还说了另外一消息, “燕国林帅在边境线坑杀三万辽兵,不接受投降。” 沈衍眉皱起, “怎么回事,才多久林有鹿抵达边境线。” “有消息说是燕国有条黑龙会发出震鸣,把他和军队运输了过去。” “你怎么不说是条神龙,少说些精怪话,到底怎么回事!” “具体属下也不知,我们的探子以及景国其他探子,被国防二部抓去了许多,现在不敢多送消息怕被查到。 大帅,我从国内打探到消息,燕国揪出大叛徒,说是景国细作,借此与景国毁约。” “朝廷什么反应。” “我们驻燕的十万兵被借口骚扰燕女,又杀了一名燕人,燕兵先下手剿杀。” 沈衍嘲弄笑, “还以为景国黄雀在后,没想被人预料到了。” 紧接着他又问, “十万景兵杀到哪里了?” 亲信面色很差,一种羞耻的语气, “景兵,被策反了,收归在温言手里。” “什么!” 这下,沈衍真吃惊,十万兵被策反,开玩笑呢! “怎么被策反的。” 亲信话音低下去, “据说是腐败严重,底层大兵被欺压得狠。” 沈衍的神情,变得和初听闻此事的沈确一样,阴沉沉说不出话。 十万驻兵,过去那一场对燕的胜战果实消失,原本对燕的震慑成了笑话,竟然内部腐败,宋辉简直该死。 过去好一会儿,沈衍又开始吃瓜,头疼失眠的该是沈确, “传令下去,加快速度进攻,燕很可能也会来,不要给他们肉吃。” “是,元帅。” 沈衍预料的没错,真的有燕兵朝辽国来趁机咬一口,但仅仅只有三千骑。 他们的目标不是辽王,而是一位亲王。 带兵的人,非常年轻,年轻到让人怀疑,看上去只有十六七的年纪,但是头脑极为灵活。 他的战术,让经验老道的将领完全想不通,但他一路来到辽国亲王领地,真的就把亲王和他的儿子都给掳走了。 辽王奢侈穷,但亲王,富得流油。 沈衍关注了这个年轻人,竟然是大罪臣之子,左宗南。 沈衍命人给朝廷上报了此事。 八月立秋前一日,辽国无条件对景国投降。 祸国的大妃,被进献到了沈衍面前。 见过各国绝色美人的沈衍,也得客观评价,此女确实担得起祸水的称号。 沈衍脑子里在想送给哪个敌人,去祸害他。 正当他想得入神时,柔软身躯贴了上来,幽兰气唇要吻他,一把锃亮匕首堵在她唇上,她不怕,反而伸舌舔。 沈衍把匕首在她身上擦,他想到谁了, “你的燕语说得如何。” 萧宝珠跪地摇头,未曾学。 “一个月内学会,不然把你送给猪头耶律拓达。” 萧宝珠被吓到,点头保证, “一定学会。” 辽被割了许多国土,他们的草原壮马,也被牵走无数,还有许多的女人,被带走嫁给景国兵,要在景国新国土内生活。 打辽没费多少开支,辽王被杀,扶持了一个软弱者上位,经过教训,景国再次派兵驻守辽国,督军人选谨慎选出。 沈衍率军大胜而归,但是发现整个朝廷没喜色。 原因在宴棠舟,他的天龙阵,至今无人能破。 大都的消息更全面,沈确命人把情况告知沈衍,问他破阵良策。 他直言,只有对上才能知道,只看报来的消息,很难判断,他建议抓几个辽兵来问。 沈衍的话,和其他将军差不离,都是没有对上,无法判断。 沈确最近失眠严重,庆功宴上见沈衍悠哉喝酒,面色红润,他心下不爽。 “衍弟,听说你收了辽王的大妃。” 沈衍放下酒杯, “回陛下,臣没收,送走了。” “你可真大方。” 沈衍突然装作恍然大悟, “原来陛下你也听闻过大妃,早知道如此,臣应该送给你,而不是送去燕国。” 宴上气氛变得古怪,但不差,只是在好奇沈衍把祸水妖妃送给谁了,燕国,送得可真好。 沈衍继续喝酒,冷不丁被沈确回了一刀, “衍弟,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娘的腿能站起来了。” 沈衍大不敬的眼神射去, “陛下,我送辽大妃去破天龙阵,不过她一个女子,好像不大合适。” “你娘久病,也不大合适出门。” 沈确唇勾笑,沈衍开始不爽, “陛下,十万兵呐,你才大方,全送人了。” 沈确脸可见的黑了下去,他与沈衍眼神射撞, “衍弟,你到现在还未成家,朕不忍你孤苦伶仃,赐你一门好婚事。” “陛下,臣不举,还是别耽误好姑娘了。” 沈衍不要脸,沈确更不要脸, “小病,能治好,你在大都多留几日,朕给你安排。” “陛下,我受过伤,对女人有阴影,靠近我会想杀人。” 沈衍没脸没皮,不拒绝,但丑话先说下,以后杀人他不负责。 沈确也不过是刺刺他,都说这话了,不逼急,来日方长。 其实,沈衍是世家女们盯上的人,出身好握实权,最重要年轻又俊美,奈何他远在东北回来少,没机会接触。 宫女靠近给他倒酒,也没见他过激,果然,就是借口。 沈确当没看见,沈衍心情被他搞差。 宴后,沈确又故意派太医给沈衍瞧病,心眼子贼小,沈衍半夜进宫,找他切磋,实质想打他。 大驸马 第224节 两人在空地拿棍子互殴,沈确此人,对自己苛刻,并且时间都在自己身上,不是在处理国事就是在练体。 他的后宫,至今凋零,从未选过秀。 沈衍想揍他,没那么容易,两人你来我往打,棍子震手后扔掉,空手打拳到身上。 两人打得凶,宫人不敢上前。 等到停下,他们脸上都挂了彩,躺在地上喘气, “萧宝珠行不行?” “不知道,长得可以。” “宴棠舟和温言好过。” “我知道,所以才送给他。” “不是因为天龙阵?” “不是。” …… “沈衍,你真的该治脑子。” “确哥,打燕国我去。” “沈衍,你清醒点!她儿子都快两岁了。” “证明她能生,我去抢来正好,在东北不出来,不会碍你眼。” “沈衍,天下女人那么多,你别发疯。” “ 得不到,我不开心。” 沈衍的眼神认真到没一丝玩笑。 沈确呼出一口气, “世子做到你这份上,还有什么不开心的。” “我和温言五岁就玩在一起了,说句青梅竹马一点也不过分,要不是你横插一脚,我们就能顺其自然发展成恋人。” 沈确气笑了, “认识早有什么用,你们就是狐朋狗友而已。” “确哥,她想和你分开,是因为南巡期间受到了激创,没人给她安全感。” “她没说过。” “怎么和你说,当时宋颜追你追到了军营。” “我没做过对不起她的事。” “那女人需要哄,你又不哄不解释,她可不就想多了。” “你少来让我心软放过,她叛国,罪无可赦。” “当真不给机会?” 沈确的眼神很冷, “帮助燕国对付景国,该死。 沈衍叹气, “那能不能交给我,给她点体面。” 沈确严厉训他, “沈衍,你忘记她怎么对你了,你差点丢命!” “这不没死,她也和我道歉知错了。” 沈确不想再理他,站起来走,身后沈衍大声, “确哥,我当你默许了!” 沈确一路回去,胸口起伏大,他气沈衍没出息不争气,这么轻易原谅。 回到寝宫沐浴,沈确气都没消,又有宫人说皇后求见。 沈确沐浴完,见了她。 夏季的深夜,并不觉凉,看着就是沐浴过后也要走出来的沈确,宋颜那颗麻木的心依旧被刺痛。 她朝沈确跪下,求他给宋家留条活路。 十万兵被策反,宋辉有罪,宋颜不求,但求宋家子弟一条活路。 沈确看着神情木然的宋颜,她其实一直在为宋家付出, “宋颜,你想为宋家求活路,拿什么来换。” 宋颜收紧手指握紧,熟悉的等价交换。 “元彻的婚事,一切由你做主。” 沈确冷讽, “你可真是个好母亲。” 宋颜咬紧了牙,她被逼至此,没人体谅过她。 “至少我没抛弃孩子,比你的温言强上百倍!” 瞧见沈确脸上的冰寒,宋颜才知自己已经出口,她为她的冲动付出了代价,一国皇后被惩戒掌嘴,里子面子全部没有。 戒尺打到宋颜血流齿松动,脸红肿不堪,但这都比不上心被扎。 “你比不上温言,她就是在燕国也有能力护冷凌,冷凌依旧是继承人,而你,牺牲自己儿子,还觉得自己可怜委屈,你怎么比得上。” 沈确转身回去,根本就不是同一世界人,话多说一句都是浪费时间。 宋颜发了疯一样尖叫,愤怒涌上要冲进去,用得到宋家时就给好脸色,用不到时,连看一眼都嫌弃。 凭什么她做了那么多,得到这样的结果,她不服。 侍卫拦住她,将她推倒在地,冷酷出口, “皇后请回。” 宋颜要硬闯,狼狈模样被赶来的沈元彻看到,他请求她不要再闹, “母后,回去吧,别再扰父皇。” “我不回去,他不配当个父亲,自打你出生他连一眼都没来看过你,他。” 沈元彻跪在她面前,脸上全是难堪, “母后,我求你别说,你还嫌父皇不够讨厌我吗,宋家对你来说比我重要,你究竟为什么要来!” 沈元彻对她失望,她置他不顾,口口声声的爱,其实比不上他的奶娘,自小衣不解带照顾他的人,是奶娘宫女。 对上沈元彻的眼睛,宋颜心虚的眼神闪躲, “元彻,我走就是了。” 沈元彻站了起来,宋颜朝他伸出的手,他避开。 “母后,请回吧。” 看到她脸上伤,心疼比不上心痛,沈确一直漠视他,早就习惯也无所谓,可这个母亲,不是拿他发泄情绪,就是给他灌输要善待宋家。 她其实,从来就没有真正的爱他,只是拿他当筹码。 伪装的爱,比直白的冷漠更伤人,沈元彻垂下眼,不再看宋颜如何,天家有亲情,就是笑话。 傅余三更半夜被叫进宫当知心小伙伴,沈元彻抱住他哭,说自己和孤儿没差。 事情有点严重,傅余耐心听他讲。 听完知道该如何开解了,比惨。 他生母柳云依的事情,很小就知道,都有留意她的情况,自打孟家失势后,她过得不好,并且同样的,从来不受他父亲喜,只是因为要留后才有他。 当初听到时,他也狠狠哭了好几场,后来想开了,反正是独苗,都是他的,也没人和他抢父亲。 傅余偷偷的见过柳云依,她成了柳家弃子,在一所庵里出家,将度过余生。 沈元彻听完安慰,好像也不觉得特别难过了,他留傅余一起上床睡觉,没有睡意, “傅余,你喜欢的那个姑娘什么样?” “很温柔,笑起来有酒窝,你呢?” “她笑起来也有酒窝,但是一点也不温柔,凶巴巴。” “刚刚说漏了,她现在变得不温柔,动不动就打人,她武艺很好。” 沈元彻笑了出来, “我也说漏了,她很善良,而且骑马特别好。” 沈元彻其实,还是向往温情,喜欢单纯没心机的女子。 初盈和傅余的情书恋,被温言发现了,其实也不是她发现,是唐银年瞧出了不对劲。 温言把初盈带出去,唐银年从她房间里搜出了许多封信,交到温言面前时,初盈想去抢, “别看,别看!” 众人看焦急模样以为事情严重,她被制住,温言拆信看,一封看完接着另一封,看向初盈的目光,让她羞得耳根子到脖子全红。 温言怎么也没想到,傅余那个鬼头竟然把爪子伸向初盈,她问初盈, “发展到那一步了?” 初盈脸红红, “就是通信,没别的。” 温言看了一眼唐银年,他盯着初盈眼睛在喷火。 “初盈,这事你打算怎么办。” 大驸马 第225节 初盈低下头, “一切听从夫人。” 温言轻咳了一声, “你年纪也到了,我给你找个好人家成婚。” 唐银年出口, “大人,这是不是太急了。” 温言喝了口枸杞茶, “早些成婚收心,挺好,初盈你说呢。” “初盈听夫人的。” 唐银年来到温言面前,鼓起勇气, “大人,不能盲婚哑嫁,婚姻是一辈子的事。” “说的是,得慎重,你有什么好人选吗。” 唐银年涨红面皮, “大人,你觉得我怎么样。” 温言上下看他, “脸马马虎虎,工作态度欠佳,初盈可是军官,不能随便配小子。” “大人,给个机会。” “初盈,你看他怎么样?” 初盈面露嫌弃, “不耐打。” 唐银年忍住不吭声,看着温言做决定。 “初盈,我看他还行,给个机会,先相处三个月试试。” 唐银年喜笑,初盈不情愿撅嘴, “是,夫人。” 温言让初盈写信,念一句写一句。 她才不信傅余能把信交到初盈手里,肯定是他的狐狸爹授意。 当初盈要另嫁他人的噩耗传来,傅宅内出现痛心疾首的喊声, “爹!爹!大事不妙了!” 第135章 新星 书房内,燃有清木香,傅余情绪激动,傅明庭看了一遍信, “歇了心思吧,被温言发现了。” 傅余愣住, “温姨棒打鸳鸯,我可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怎么能这么对我。” “你是不是忘记了,初盈的主子不是她。” 傅余眼红红,语气低落, “爹,有没有办法。” “有,你找温言去入赘。” 身份的对立,注定不可能有结果,傅余伤心, “温姨怎么可以随便给初盈找人。” “她不是在信上说了,这人是她手下,那肯定认识熟悉,说不定还是他发现初盈有问题,否则不早不晚这时候。” “爹,你怎么还有心情说风凉话!” “又不是我失意,给你请假三天,够不够?” “我要去燕国,我要去见初盈!” “等燕国不打仗了再去。” “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我现在就要去问个明白,她怎么可以说断就断,和别人成亲。” “大概嫌你年纪小。” 持续被插刀,傅余大叫, “爹,你太过分了!” “这是事实,你该正视。” “爹,我不想初盈嫁人,你帮我想办法。” 傅余掉眼泪,伤心难过,不可抗力的因素要分手。 傅明庭沉默,有很多种办法让初盈不嫁人,但然后呢。 初盈主子是宴棠舟,她不可能嫁与傅余,他也不会同意,不可能有结果。 “傅余,放弃没结果的人。” “没结果就要放弃吗,我不愿意,你怎么知道将来景国和燕国不会修好成友国,这种事情不是很常见!” “除非你放弃你现在的一切,否则我不会同意你娶燕人。” “为什么!燕国林家都能接受温姨,你为什么不能!” 傅余已经头脑不清楚了,傅明庭冷漠无比的声音, “你想娶初盈,那你先成婚生下孩子,我就同意。” 成年人的冷酷谋虑让少年无法接受,傅余不能接受除初盈以外的人,更别说成婚生孩子。 傅余请了三天病假,茶饭不思憔悴,当看到沈元彻来看他,他也没精神,喉咙哑沉。 沈元彻吃惊,他看上去很糟糕, “傅余,你这是怎么了?” 傅余眼睛酸涩,坐靠在床上仰头望帐, “我喜欢的姑娘要嫁人了。” 沈元彻听后沉默,接着同样告诉他, “我要定亲了,那人我从来没见过。” 他们的意愿,从来就不被家长纳入考虑。 没过多久,傅明庭给傅余定下亲,绝了他心思,父子关系降到冰点,傅余给冷凌去信诉苦。 许久后才收到冷凌的回信,他说他没空风花雪月,每天都被季应祈练到爬不起来。 冷凌的婚事,冷阳态度强硬,不准任何人插手,冷如柏和韩夫人不过是提议人选,他听也不听驳回。 沈幼宁更是被训斥,让她手别伸长,不然就给冷星照找个落魄户。 沈幼宁进宫诉委屈,冷阳不肯换继承人,也不准对冷凌婚事动手。 “陛下,给星照赐婚吧,我怕他会报复星照。” 沈幼宁跪在御书房里,求赐婚保障。 没过几天,冷星照的赐婚御旨下来,对方是同等的豪门世家,这般明显就是要让冷凌让位。 冷阳的目光让沈幼宁害怕,他快步走向冷星照,沈幼宁阻止不及,只见到冷星照被冷阳生生打断右腿,扭骨错位。 童音惨烈,一院子人心惊,传旨公公也没见过这等状况。 沈幼宁去救被冷阳踢到远处,再无人敢去救冷星照,冷阳才是主,这是家事并没有抗旨,宫里公公也只能看着。 沈幼宁撕心裂肺求冷阳,他的手掐住了冷星照的脖子拎在空中,他十二岁就在军营历练 ,杀人,在过去是平常事。 沈幼宁忤逆他,妄求天子庇护,呵。 随着冷星照进去的气越来越少,他的脸在变紫,沈幼宁跪在地上磕头认错。 “拿剑来。” 侍卫递上剑,冷阳松开手,冷星照掉落在地,疼痛已经让他说不出话,只听见冷阳无比冷酷的声音, “你要怪就怪你娘,痴心妄想又贪婪。” “啊啊啊!” 剑削腿骨,彻底毁坏冷星照的右腿,让他失去继承资格。 沈幼宁昏厥了过去,一时间,院子闹哄哄。 冷如柏和韩夫人赶到的时候,差点气疯,冷阳真干出毁子的事情。 更气的事情还在后头,冷阳将沈幼宁和冷星照驱逐出府,都已经如此,冷阳不会大意到让怀恨在心的人留在府内。 韩夫人一瞬间苍老,她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冷阳看着这个一辈子都在精致利己的母亲, “我儿子,只冷凌一个。” “星照已经出现,你不承认又能如何!” “我可以杀了他。” 韩夫人气得给他一道耳光,却被抓住手腕,冷阳淡漠到了极点, “我以前就警告过你别再动冷凌,我也从来没有原谅过你。” 大驸马 第226节 “冷阳,松手,她是你母亲!” 冷如柏两鬓已是霜,眼睛虽然清亮,但眼周变已有许多皱纹。 冷阳甩开手,韩夫人身形不稳,冷如柏扶住她。 “冷阳,你要和陛下对着干,你觉得你能赢吗。” 冷阳嘲讽, “你们急着媚上,迫不及待赶走冷凌,我就是输又如何,至少,我像个父亲。” 冷如柏眼怒, “我们是为了你好 ,温言叛国,冷凌如何能不被清算连累冷家!” 冷阳嘲讽得更甚, “那是谁去给陛下告密,冷凌母亲是温言,有你这样的父亲,我感到羞耻。” 冷如柏要对他动手,被韩夫人拉住,她转过头, “冷阳,你把郡主和冷星照赶出去像什么话,接回来。” “这里是我和冷凌的家,没他们位置,也没你们位置,送客!” 冷阳转身离开,侍卫请冷如柏和韩夫人回去,怎么也想不到他会恨他们到如此地步。 韩夫人与冷如柏一起同离开,路上问, “都是儿子,区别这么大?” “冷凌是他亲手带大,感情自然不一般。” “星照怎么办?” “你该想,冷凌不愿再入冷家怎么办。” “我不信他会不要冷家。” “他已经不要了,我后悔了,不该听你。” “你什么意思,现在怪我。” “是,我是怪你,你为了韩家卖冷凌,冷阳以为是我去告密,如果不是怕对冷阳有影响,韩莹,我会休了你。” 冷如柏甩开韩夫人的手,径自骑马离开,他当然明白冷阳为什么会恨。 冷阳和冷凌的父子关系曾经让他嫉妒。 韩夫人看着自己的空手,半晌后若无其事的上马车,如果没有韩家,她地位如何能稳,不过是牺牲冷凌,只是没想到冷阳会绝情。 公公回去禀报,沈确挑眉,冷阳不忍了。 但他没抗旨,也挑不到他错。 沈幼宁进宫求沈确杀了冷凌,但沈确翻脸比冷阳还快, “那你能为朕做什么。” 过去她可以监视冷阳,现在都被赶出府,对沈确已经无用。 沈幼宁发了狠, “只要我能做的,一切听陛下派遣。” 沈确笑了出来,为什么有些人总是这么蠢,什么都没有,还妄想。 “幼宁,朕对你算是照顾了,可你太让朕失望,冷星照成不了继承人,你对朕来说无用,明白吗。” “杀了冷凌,星照就是唯一继承人。” “不是唯一,冷阳还可以娶别人。” 沈幼宁浑身在发冷, “陛下,求你救救我。” “来人,送郡主出去。” 面白无须的公公,来到沈幼宁面前, “郡主,请吧。” 沈幼宁再也无法说,她比皇后都过得好,至少,沈元彻没有失去资格。 失魂落魄的人离开后,沈确喝了口茶,他愿意放过冷凌,是因为一件小事。 沈衍送来的消息中,燕国有耀眼新星小将,罪臣子都有机会,那也该给冷凌机会,景国的人才比沈确个人感情更重要。 千万别让他失望。 冷阳等了许久,但一直风平浪静,沈确没对他发难。 按照沈确给朝臣的惯例,若是事发后没发难,那就代表事情过去不追究。 很快,沈确就知道自己做了正确决定,冷凌没让他失望,属于少年人的灵活打法,把经验老道的将领给打蒙,破了沈耀的一座城。 季应祈上奏给冷凌表功,详细写了他的战术策略,并非运气。 沈确召冷阳进宫,给他看了这份奏章,君臣之间多了一份默契,冷阳看完来了一句, “是我教的好,不是季应祈。” 沈确不可思议他吃季应祈的醋,好笑之余告诉他, “燕国有个小将出名了,你知道吗。” “知道,左宗南,三仗连胜,出其不意的快攻打法,很有意思。” “他还曾经率三千骑从燕国到辽国亲王帐,把人掳走。” 冷阳惊讶, “少年惊才。” “他在温言麾下效劳,温言手里有十万兵。” “陛下,臣绝不徇私。” “朕不是这个意思,朕想让冷凌跟着沈衍一段时间。” 冷阳有犹豫,沈衍名声可不好,教坏冷凌怎么办。 “能否问陛下,为什么跟着沈衍。” “冷凌由你,季应祈再加沈衍教导出来,朕相信他不会比左宗南差。” “谢陛下恩典!” 冷阳跪地谢他,沈确要培养冷凌,这让他如何不感恩。 冷阳离开后,沈确陷入了沉思,不怪季应祈会抢,谁家少年十四岁能破城,还全是自己的策略,比萧羽蓁当初更惊艳。 燕国,连胜三仗的少年跟在温言身边,他没有骄心,面冷沉稳,目光有神。 温言给左宗南机会,他并不知父亲有叛国,只以为是除去政敌。 一系列变故,让他早早破茧。 学院的小打小闹,在军营里根本不算什么,温言问他杀人什么感觉,他说是兴奋,他天生就该打仗杀人。 初盈有些怕他,不是身手怕,而是他身上有股给人汗毛竖立的感觉。 温言带左宗南去见宴棠舟,军帐内,宴棠舟卸了身上甲,人有些清瘦,精神看起来很好。 左宗南向宴棠舟行礼, “陛下金安。” “抬起头。” 左宗南闻言抬头,宴棠舟打量观察,开口, “娘子,你张口就要我收学生,学费呢。” 左宗南面不改色,眼中无波澜。 温言手一拍桌, “你好意思跟我要学费,要不是我给你建工防,你那破神龙有这么神气吗。” “娘子,我就这么一说,不要动气。” 宴棠舟过去摸她肚子,温言翻白眼, “好的很。” “那也要小心。” 左宗南依旧跪地,宴棠舟看他跪得笔直又稳,没有投来过一丝余光。 “左宗南,起。” “谢陛下。” 宴棠舟给温言倒水, “娘子,你来看我,是因为听说了萧宝珠吗?” “我来看你有没有糟蹋我的兵,你败家的手脚大。” 宴棠舟露出好看的笑容, “那萧宝珠我卖了。” “卖给谁?” “辽国最有钱的商人,全部折合了生铁,两边都挺感谢我,萧宝珠还送了个消息,辽军快要断粮了。” 这世界还真有这种奇女子,温言喝水解渴。 “有件事和你说,我把初盈许配给唐银年了。” “发生什么事了。” “她和傅余通信谈情,趁她陷得不深,让她早些成婚。” 大驸马 第227节 “为什么是唐银年。” “耶律南是他杀的。” “娘子,我的人可不是你犒劳下属的物品。” “某人之前不是说,他的就是我的。” 宴棠舟无奈, “没定下吧。” “还没,给了时间先相处。” “娘子,让他们处处谈情说爱都行,但别成婚,初盈有用。” “行吧,那给你带来的学生怎么说。” “无条件收。” “这还差不多。” 第136章 问神 辽国八十万兵只剩十二万兵成俘虏,白露那日,辽对燕无条件投降。 辽国被景割去大片土地,又被燕折损了大量精兵,赔偿战争款千万白银,辽国开始内裂,大王宫分成了好几王帐,分布在各个区域。 打赢保卫战,燕举国上下欢庆,中秋佳节变得隆重,将士们回去与家人团聚。 王宫之中,温言陷入昏厥要难产,产婆抖着手掐她人中,用力按下。 燕胜之后没多久,温言得知苏沉逝世,悸动悲痛下提前生产。 宴棠舟站在产房外,没了动静他焦虑拍门, “怎么没声音了,朕的皇后有事要你们命!” 没过多久,有婴孩啼哭响起,随之而来的是慌乱声,产婆大声喊, “医女,医女快点进来!” 背着药箱待命的医女立即进去,从门缝中看到温言昏迷不醒。 宴棠舟从来没有这般提心吊胆过,都没心情去看一眼抱出来的孩子,他记住沈确这次卑劣,一定会狠狠还回去。 跟在宴棠舟左右的左宗南,看了眼女婴,干净漂亮,很小。 产房内的温言被救回,但是意志薄弱,依旧昏迷不醒。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中秋已经过去,房内只有静谧的日光透过窗投在地面,光束中尘在浮。 桂花的芬芳气弥漫在鼻尖,外有画眉清脆悦耳音。 温言缓慢眨眼,感官迟钝到来,手被握住,她转过头,看到宴棠舟大个子蜷缩在床边,睡着了。 她没有叫醒他,只是看着他的睡颜轮廓,为什么呢,丢下事情陪在这里,很不像他。 像他们这样的人,身上最宝贵的东西是时间,花下去要有回报才行。 浮香让温言深吸,她的愿望真的达成了,真的有这么一个人愿意为她停留时间。 感觉被注视,温言又转过头,见到那个忍辱负重坚强的男人眼泪流下来, “你真的很坏,现在才醒。” 温言展开手臂,让他到她怀里。 宴棠舟眼泪收住,怎么是他小鸟依人。 温言坐靠他身上,就着他喂的水喝下, “相公,我要去景国。” 宴棠舟不乐意, “你去多危险。” “我得去接表哥回苏家老宅。” 宴棠舟垂下眼,没出声。 “相公,不去我会有遗憾,我会难受。” 温言手圈抱在他腰间,她现在就难受的想哭,但若是哭会伤眼睛,只能忍住。 “你这省亲有点远,等路通了再去。” 见他答应了,温言问, “你封我女儿为皇太女没?” 她拼死拼活生下来,就是因为有皇位继承。 宴棠舟瞧她那急切样,哼了声, “封了,燕国头一回有皇太女。” “以后,你会在燕国史书上出名,因为你是第一个女帝的英明爹。” “被这样记住,还真是无颜见祖宗。” 燕国出现皇太女,史无前例,但这个重新站起来的国家对此事没有反对声,新东西都在被包容的生长。 宴棠舟的女儿,宴新承,在襁褓之中就成为了燕王继承人。 而他所说初盈有用,是要让初盈与大宗武弟子成亲生下孩子,成为宴新承的龙卫。 初盈这时才真正明白她师父所说的还,是还什么,可她别无选择,难道还能不要师父。 唐银年痛失爱人,离开了燕国疗伤。 与初盈成亲的人,是与龙跃云同级别实力的大宗武首徒,两人门当户对实力比肩,是否心悦不重要,得完成任务。 成亲那日,初盈似乎看见了傅余,但不确定,她的手被身边人握住,收回视线,与他一起在神明的见证下成为夫妻。 皇太女一周岁庆生十分隆重,京陵主街道两边挂满了旗帜彩条,专门为她庆贺的英棍群舞。 英棍群舞是燕国最具特色的文化舞,根据燕国著名英雄小说群英传而来,一百二十八名英雄人物画脸谱,手持双棍敲击打舞。 街道两旁站满围观群众,当三匹白色骏马拖车,车上身穿黑色燕服的鼓手,击鼓开始,气势恢宏的英雄群大喝一声,跟着马车跳动击棍。 坐在大人肩上的孩童,看得目不转睛,掌声从远传近,队伍到尾声,孩童也懵懂鼓掌,群英棍舞的记忆深印在心里。 热闹的一条街吸引了无数人驻足看,游街队伍变化队形,进入到敬神明环节。 缤纷色彩乐队,舞姿威猛,神态可畏,尽显阳刚之气。 燕民众看得几乎都热泪盈眶,振兴大燕匹夫有责。 英棍群舞并不是所有人能跳,需要团队配合,更需要艰苦训练,暗合了燕国民族精神,坚韧自强,谦虚团结。 大张旗鼓的为皇太女庆生,周边列国皆知,都在暗暗骂,胜了一次就得意。 温言提议大办,是为了振民心,民族气要鼓一鼓,传统文化就该多出来表演。 她的这项提议,无疑十分正确,就连官员们看到,身体内的心热燃,势必要复兴燕国。 激进派要向周边列国夺回燕国失去的领土,保守派觉得因该先休养生息,两派因燕国发展方向争斗不停。 激进派领袖忠于宴棠舟,实际掌控人是以王为首的贵族派,因为对手保守派人数多,他们现处弱势。 温言比过去更忙,忙得一段时间都睡在办公间,江北雁暂时代替初盈跑腿,她一身军服,左眼戴着黑色眼罩,国防大楼内对她有个外号,独眼蛇。 因为她心如蛇蝎,手段残忍,众人都对她退避三尺,打辽期间,由她审讯的细作,全部被撬开口,以她的年纪应当夸一句年少有为,但没人夸,只觉得她年纪轻轻可怕。 左宗南出现在走廊,与江北雁错身而过,两人连个眼神都没有,把对方当空气。 温言严禁手下人私斗,违反一次永不再用。 左宗南被门口侍卫放行,进入办公间内,见到温言在吃早饭,他坐到一边安静等。 等温言叫他,才站起来过去。 一份资料交到温言手中,她拆开翻阅,从看到名字眉就一直蹙, “你老师怎么说。” “回大人,老师说星星之火会燎原。” 温言冷笑, “这么有文化,不教书可惜。” 半晌后,她又说, “我又不是神明,手伸不了那么长。” 左宗南领命回去,温言不管这事。 等他离开,温言站起来去给自己倒茶,实在想不到沈辛禾智近妖,空城计都能成功,吞了沈确两座城。 果然,年少胆子大。 内战已经持续了好几年,将领也换了好几批,打不下沈耀的坚固堡垒,他占据地形优势,内部又产粮丰富,自给自足,很难攻下。 沈辛禾替父上大都谈判,智勇双全,一批忠臣追随少主前去。 宴棠舟想让谈判破裂,最好让沈辛禾命丧大都,扩大矛盾。 温言对此态度冷漠旁观,沈辛禾于她而言,早就不是她的孩子,对方也不认她为母,沈辛禾的亦母亦师是陆北。 温言才喝下温水,就有人进来急报, “大人,林大人叫您赶紧回去,林老要不行了。” 温言立即放下杯子,拿了外套就走。 林宅,温言回来没多久,林儒生也赶回来,陆续的,其他林家子弟也都回来。 温言与许久未见的林有鹿站在一起,听林启山交代遗言,在他最后闭眼前,他吃力的把两人手放在一起, “要好好的。” 大驸马 第228节 直到两人都点头,他才露出笑容离开。 因为宴棠舟有女,林有鹿和温言冷战了许久,她也索性不回林家,借口公事忙住在办公间。 林启山高寿离世,无病无痛,是喜丧。 丧事听从他的意愿,一切从简,他的遗产,全部给了林航。 五岁的林航,拥抱了他的遗体告别。 林航对于父母比较陌生,更熟悉容夫人和林儒生,他住在他们的院子里,每天都会见。 在放牌位的祠堂内,林航双手牵住父母,学林启山交代的话, “你们好好的,不能再不管我。” 林航隔代遗传,长得和林有鹿和温言都不像,倒像林启山和他早逝的夫人。 温言和林有鹿没吭声,只是握着他的手,大人的世界很复杂。 容夫人见他们两人不理林航,两个一起骂, “我都这把岁数了,还替你们照看小孩,体谅体谅我,以后假日都你们自己带!” 林航左看看右看看,嘟嘴, “你们还是不是我爹娘,我都这么大了见你们的次数,总共那么几回。” 祭拜结束后,林航跟着父母回去,他高兴得蹦跳,不时回头催促他们快点。 温言和林有鹿无话跟在后,脸上都有情绪,之前大吵过,吵得凶砸过东西。 午膳一家三口坐在一起,林有鹿开口就是嘲讽, “以前说想要个孩子有家,有了孩子又不管,说的话就跟放屁一样。” “孩子是我一个人的?他的父亲在哪里,三过家门不回,厉害啊。” “你耐不住寂寞找别人生还有理了!” “谁耐不住寂寞,明明某人在外邂逅红颜,故意找茬。” “我要说多少回,那人我压根不熟。” “不熟到了可以不解带照顾,你是缺人伺候吗。” “你巴巴去找宴棠舟送关怀,他缺我不缺。” “我到底要解释多少回,我是把左宗南送过去!” “啊!你们别吵了!” 林航大声打断他们,两人气哼互瞪。 “你们两个不听话,答应祖爷说好好的,你们还吵架。” “是你娘有错!”/“是你爹有问题!” “你们现在和好,抱一抱。” 温言不高兴,林有鹿冷脸不动,林航站在椅子上,,爬桌把父母手合到一起,霸道要求, “握住,不能松开。” 小手合着大手一起,林航又继续说, “我生辰快到了,你们给我准备礼物,还要陪我一起过。” “找你爹。”/“找你娘。” “你们不一起给我过,我去找阿爷告状,你们又吵架,还打我。” 温言和林有鹿不可思议看他,逆子说的什么话,他们何曾对他动过手。 “林有鹿,你教得可真好。” “温言,全是你教坏。” 林航被大丫鬟带去睡午觉,温言和林有鹿独处,两人也躺床午睡。 温言睡到大床,舒服展开手脚,长期睡在窄榻肩膀酸,脚碰到林有鹿,没反应,她踹他一脚,被抓住,接着林有鹿手狠狠拧她腰肉。 两人在床上扭闹了起来,你拧我,我拧你,心里都有气。 “在你心里燕国最重要,你回来干什么,走啊,继续走啊!” “赶我走,好方便你找他是不是!” 林有鹿压住温言不给动,气到在她脸上狠咬一口, “我不走了,我要看着你!” 温言的脸疼死了,翘起张嘴去咬,林有鹿躲,不让她咬到,她气到大叫, “快点放开我!” 林有鹿不放,又去咬她一口出气。 午睡的时间在过去,温言投降, “你还睡不睡了,我想睡啊。” 林有鹿放开她,温言趁机翻身坐他胸口,压住他双手, “你得意啊!” 林有鹿试了几次都弄不掉,她学了擒拿对付他, “下来,成何体统。” 传统男人林有鹿,从来没被女人压在身下,有羞耻。 温言放开他, “睡觉了,别再闹。” “不是你先闹。” “嘘!” 温言被林有鹿抓进怀里, “睡觉。” 房内变安静,久未碰触过的身体 ,暖贴在一起,睡意昏昏来袭。 “你生他孩子,差点死了。” “这不还活着。” “你有没有想过,你死了我和林航怎么办。”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死在外头我和林航怎么办。” “不一样,我没那么容易死。” “过段时间,我要去趟景国。” “不准去。” “你怕我死在外头啊。” “是,怕。” “请你记住现在的感觉,你在外,我都是这么过来。” “说什么也不准你去。” 林有鹿抱紧了她,担心她一去不回,再也见不到,景国痛恨她,回去很危险。 温言转过身,也抱住他, “我偷偷去,表哥至今都未能入葬,我一定要去让他入土。” “死都死了,你最重要,别做傻事,他们就是在等你自投罗网。” “我知道,我会很小心。” “你真狠心。” “表哥很可怜,他一直都孤零零,我不能再让他做孤鬼,说到底,他受我牵累才被赐死。” “他本来就积劳成疾活不久,你又何必冒险。” “如果没有表哥,我会自杀,根本不会活到现在,他让我发誓无论如何都要活着,我活着他却死了,你让我怎么心安,我要去送他回家。” 温言冷静到了极点,这一年来她都在想安全法子,有想到好主意。 林有鹿听了她的办法,再阻止要有矛盾,他只能期望她再有身体不便,无法去。 温言逃躲,计划都已经完善好了,怎么能被他破坏,不肯就范。 本就许久未亲近,一番动作勾起了欲/火,林有鹿压着她狠做,最后也不给她去洗,更是盯着她不给吃药。 接连好几天,林有鹿都在努力,温言苦不堪言,再这么下去动不了身,她使出损招,大声喊林航,叫他过来。 林航就会小英雄一样,挡在温言面前, “娘,我保护你。” 后来,这招也不好使了,因为容夫人问他想不想要弟弟妹妹,想就不能去。 林航生辰那天,温言和林有鹿带他出门疯玩了一天,街上玩具吃食全部要个遍,他戴上大脸面具,两手牵父母一点也不累。 温言和林有鹿头一回带一整天孩子,两人手里全是他要的东西,林有鹿更是抱着他走了好长一段时间,回到林府,天已经黑漆漆。 林航在林有鹿臂弯里睡着了,会突然的发出笑,梦到了开心事。 温言觉得,林有鹿说她说得其实是正确的,她想要个孩子有家,但是不愿意费时间去陪伴成长,也没有管过,全部托付给容夫人。 她过去想要的似乎只是世俗定义的成功。 离开燕国之前,温言去了有名的灵寺,鸡鸣寺。 鸡鸣寺建在山腰,上山的路,是长长台阶路,两边种满了青竹,但此刻被白雪覆盖。 台阶上被扫净了雪,香客们三三两两结伴走,也有一人独走。 大驸马 第229节 温言的发已经留得长,挽发戴了好几支精致发钗,她听说这里心诚走完台阶,神明才愿意听心愿。 台阶好像走不完,她走走停停了许久,才抵达鸡鸣寺。 温言来到正大殿,里头供奉的白玉像神明,慵懒坐在莲花上,雄雌莫辨。 温言虔诚跪在神明面前,开始絮絮叨念她的前半生,让神明认识自己后,开始说心愿, “神明啊,请你保佑我平安回来,如果能回来,我一定尽到责任,陪伴林航和宴新承成长。” 说完后开始问神,温言抛骨,两枚月牙的骨有阴阳两面,若是掉地是一阴一阳,代表所求事神明同意。 若是两面阳,神明要考虑,一半几率;若是两面阴,所许愿难以达成。 问神骨落地,两面阳,温言收好搓洗, “神明啊,刚刚手滑,再来一次。” 问神骨重新落地,温言瞪大了眼睛,依旧是两面阳。 她又拿起, “神明,看在我心诚的份上,保佑啊。” 骨声落地,还是神明要考虑。 一连十次,同一个结果,温言算是明白这里为什么这么灵验了。 “神明,你千万好好考虑,我回来一定做好事,帮你修庙如何。” 最后一次抛骨,结果还是不变,温言死心离开,下山的路,走得格外沉重。 回到山下,左宗南扶她上马车, “大人,回去吗?” 温言有气无力靠在马车壁上, “宗南,我现在心里不踏实,有没有放松的地方。” “大人,附近有一处温泉旅馆。” 泡温泉放松也不错,马车驶向一条向上的缓坡道,身后侍卫们骑马跟随。 山顶的温泉旅馆,建筑富有特色,温言一行人没有预定,老板很为难,房间满了。 左宗南抽刀威胁,身后侍卫全部抽刀,旅馆内香客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全部惊吓住。 老板立即弯腰点头, “贵客稍等,我去安排,保证满意!” 第137章 不可原谅(终) 温言从来没有在山顶泡过温泉,她泡在乳白色的泉水中,脸色变潮红出汗,额头放了快擦汗巾。 左宗南跪坐在她身后,在调配温泉芬芳水,在过去,他是这方面好手。 一竹管调配好的香水倒进温泉中,时间泡的越久,芬香在身上留存的时间越长,很受女香客喜爱。 等泉水香味挥发出来后,左宗南出去吩咐旅馆提供合她口味的膳食。 温言独自一人泡在泉水中,望着瑰丽日落,心情舒然开阔,若是死了,太可惜,见不到这么美的风景,她得再想想备用计划。 温言对下属向来大方,打算在这里过一夜,所有人晚上都可以泡温泉赏星。 等泡到骨头都酥,温言穿上旅馆提供的客衣回房间。 走在净面的走廊上,泡热的身体不觉冷,一路欣赏雪景,再沉的心都变得松快。 温言回到房间,左宗南端来膳食,出门在外,他谨慎事事亲为。 旅馆的膳食是素食,据说是神明在此地不能杀生,虽然没有荤腥,但胜在鲜,冬笋豆腐圆做得绝。 燕食爱分装,小碟小碗多,温言空腹了许久,此刻饿,一碗饭全吃光了,空碗伸向旁边,左宗南接过盛米饭。 温言能吃,他知道,特意多备了。 “宗南,你休息去吧,我这里没事。” “等大人吃完,我再走。” 左宗南没有一丝气浮,对于离开休息,并不欣喜。 等温言吃完,左宗南给铺被子,又去端茶水,温言都不好意思, “宗南,我自己来,你去休息,泡个温泉放松一下。” “大人,我晚些再去。” 晚上的时间有些空闲, “宗南,会下棋吗。” “略懂。” 温言发现左宗南很谦虚,什么略懂,明明就是精通。 因为他说略懂,温言让他执黑子,没想到这小子腹黑夺先。 两人一盘棋下了不少时间,等结束,时间已经稍晚,温言故作困倦,让他回去休息。 这时,左宗南才离开, “大人,我就在隔壁,有事唤我。” 温言转过头, “你不去泡温泉,外头星星可亮了。” “大人一个人,我不放心。” “这里距离温泉近,去吧,泡一泡解乏,蹭公费别浪费。” 这时左宗南脸上有笑,露出虎牙, “是,大人。” 等他离开,温言直接熄灯,她躺下没多久就睡去,温泉有效,让她有好眠。 左宗南在外听她呼吸稳,才离开。 久违的泡在泉水中,顶空就是璀璨星辰,左宗南仰头望星空,再也没有过去的放松惬意,他觉得这样泡着浪费时间没意思。 下去没多久,又起身回房,他现在觉得享乐没劲,还不如去研究各种战术。 路过温言的房间,见到灯又亮起,他来到房门前,问, “大人,出了何事?” “没事,就是做了个梦。” “大人,我进来了。” 温言第二句话还没出来,他已经进来了,目光先是察看四周物品,接着翻检熏香类,没有异常才来到温言面前, “大人,房间正常。” “大概吃太饱了,就做梦。” “大人,梦见什么了。” 温言长发散在肩背,手抚额头, “我梦见自己被捅了好几刀,死得凄惨,太不吉利了。” “大人,要不,别去景国了,或许是神明对你的提示。” 左宗南其实不信鬼神,但他不希望温言去冒险。 温言叹气, “不去不行啊,人呐,总得背负坚持点东西,生命才有重量。” “那大人,我跟你一起去。” “我花心血把你培养成才,可不是让你跟我去干小事。” “大人的事,不是小事。” 他劝她改主意, “大人,你再考虑考虑,生命轻一些也无妨。” 温言笑出来, “再轻,我可就什么原则也没了。” “大人,你一定要回来。” “宗南,如果我被抓住要挟你们,不要来救,我会自己解脱。” 对面人毫无征兆突然哭出来,泪流让温言无措,看来看去找不到可以擦的东西。 “大人,你死了我怎么办,你不是对我说被抓了也能救,换你怎么就不行了。” “情况不一样。” 温言拿自己袖子给他擦眼泪, “我这属于大危害,不除不行。” “大人,你别去,我替你去办。” 左宗南眼泪大颗冒,温言擦都来不及, “我和你老师说好了,也跟林家打过招呼,我要是不回来,那十万兵归你。” 左宗南哭得更厉害了,说话上气不接下气, “你都觉得自己有去无回,还去!” 温言站起来,把止不住哭的人按在腰腹,手压在他后勺, 大驸马 第230节 “闭嘴,不准哭。” 房间内还是有抽噎声, “只有全部准备好,才能放心搏,我也想回来,神明说考虑,也没判我死刑。” “真的?” “骗你作甚,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爱哭。” “我没哭。” 左宗南擦掉眼泪抬起头,否认有这种丢脸行为。 燕国大男人,流血不流泪。 “你没哭,是我流汗,再拿件客衣来。” “大人,能否稍等。” 他的眼睛还红着,温言笑出声, “行,去倒茶喝吧,补点水。” 左宗南掩饰丢脸,一直背对温言,等脸上无痕迹了才出去。 景国内部和谈,有两种不同的声音,一种是拒绝划江而治,给偏远封地自治,另一种是沈辛禾留在大都当质子,以及,沈耀要娶一位大都的贵女。 皇室成员拥有特权,即便谋反,也不能杀,因此沈辛禾敢上大都。 沈辛禾出现在金銮殿上时,几乎没人敢信,这么一个少女,就把一只军耍得团团转。 她一身矜贵黑衣,头戴金蝉冠,模样似极了沈耀,面容不同于精养的小姐们,她的脸并不白皙,是健康麦色。 沈辛禾能文能武,早就闻名,两个母妃对她倾注了心血。 沈辛禾向沈确跪地行礼, “沈辛禾,拜见皇伯父。” 她行完礼,不等沈确开口,就自己起来了,脸上带着自来熟的笑容,阳光又开朗。 “皇伯父,我爹说了,老家太小,让我在这里学习。” 沈辛禾说完,笑露出白牙。 朝臣沉默,谈都无需谈了,沈辛禾直接选做人质。 “还有啊,皇伯父,你给我爹选王妃,得选个年轻貌美的,不然在我爹面前要自卑,他一把年纪了还嫩得掐出水。” 殿内只有沈辛禾的清脆朗声,不少人去看大皇子二皇子,这般不怯场的少女,比两位皇子要耀眼。 沈辛禾被留在了宫中,她带来的人,全部被遣回。 进宫头一天,她就看上了白白嫩嫩的傅余,连个矜持都没有,求沈确赐婚。 沈确驳回,赶她出去,沈辛禾躲开侍卫,手拍御书房门, “皇伯父,你开门,我头一回一见钟情,把他给我啦,我要在大都安家落户!” 沈辛禾被丢了出去摔地上,又很快站起来,出其不意的找了位置翻墙进去,又开始扯嗓子嚎, “皇伯父,你不给我赐婚,我天天来烦你!” 一个时辰后,沈辛禾拿着一道御旨高兴离开,就是鼻青脸肿也平不了嘴角。 傅宅,沈辛禾对着傅余讲先定亲,等她成年后就娶他成亲。 傅余的脸像块冷豆腐, “郡主,我已经定亲了。” 沈辛禾目光把他上下都大量一遍,目光侵占性极强, “谁啊,说出来我让她识趣退掉。” “郡主,我与未婚妻两情相悦,不会退亲。” “感情可以培养,你别看我现在黑,我爹娘都很好看,我以后不会差。 傅叔呢,我找他商量定亲日子。” 沈辛禾从腰背后拿出明黄的御旨,在傅余面前晃。 “郡主慎言,我爹不是你叔。” “以后都是公爹,叫叔亲热。” 夕阳下,沈辛禾笑得灿烂,傅余阴沉了脸,他捏紧了手指,终究还有少年气性, “我不喜欢你!” “我喜欢你就够了。” 沈辛禾眼神霸道,对面俊秀的人即将成年,介于青涩和成熟之间 ,沈辛禾有脸红,但面黑看不出来。 傅明庭听到赐婚,微愣后,看向傅余, “明天起带郡主熟悉宫里环境。” 沈辛禾露出笑容, “阿余,以后要麻烦你了。” 傅余抗拒入赘,情绪激动, “爹,我已经定亲了,我和如玉情投意合,你怎么能言而无信悔婚!” 见到傅明廷出现犹豫,沈辛禾脑子一热就承诺, “傅叔,以后第二个孩子姓傅。” 等话出口,她才懊悔自己嘴快,美色误人。 傅余脸平静了,傅明庭微笑, “傅余,接旨。” 宫中,沈确在练字,公公汇报, “陛下,小郡主晚膳吃了五碗饭,绕城墙跑了三圈。” “还说她聪明,朕看她蠢的很。” 竟然去招惹傅家那两只狐狸,定是吃亏了心里不平衡。 “陛下,据密报 ,那位离开京陵了。” 沈确笔下字凝住一瞬,他搁下笔, “废了,扔掉。” 深夜,沈确就是躺下休息了,也毫无睡意,在黑暗中睁着眼。 多年前的那个夜晚,他独自走在空无人的街道,在女帝寝宫前坐了一整晚,他原本想潇洒成全她,并且也让自己可以轻松,可到底无法割舍。 他旁观她遭受诬陷,功劳一夜全消,他心想,这下她该知道他一直以来面对的环境是多艰难。 那时候的温言,和现在不同,坚持的东西有很多,比如说他没尽丈夫责任有怨气,比如说对他要用宋家与宋颜周旋感到生气。 沈确一直比温言站得高走得远,他在玩弄权术的时候,她还是个纨绔。 沈确心思深,向来眠少且浅,无法入睡的时候,只能点香,那是一种很少人会喜欢的香,带有皂叶与檀混合的气味。 在他年少时特别迷恋这个味道,温言会扑在他身上闻,也同样迷恋,但她父母不给她用这种异样香,带有催情的作用。 沈确用它麻痹大脑停止思考,就能入睡。 温言不爱他,那就去死,谁也别幸福。 三个月后,大都内的一处街摊,温言在吃面。 她道姑打扮,灰扑扑身上背着布包,一路推销卖平安符,财源广进符抵达大都。 她的眉心里有颗显眼大痣,特征明显,城门守卫兵多数都只看一眼,就放行。 客栈不敢住,化缘住民宅。 温言一碗面吃完,又叫了碗馄饨,距离这里不远处,就是苏宅。 寒酥出现,坐在她对面,这些年她圆润了不少,看起来过得不错。 “小姐,我还有好多银子没花。” “那我告诉玉尘,你在外玩过男人。” “小姐,我干还不行吗!” 寒酥拿走桌上的黄符, “小姐,我想。” “总共几个来着,我得数数。” “小姐,我错了!” “去付钱。” “哎。” 寒酥给摊主银元,又买了好多个肉饼,让摊主包好交给道姑。 幸亏温言留了个心眼,否则,真的有来无回。 寒酥进入苏宅后,将黄符挂满在一棵树上,从高处望显眼。 一直观察的人员,看到信号,通知取消计划离开。 一炷香时间,寒酥又立即全部取下。 温言叫了一辆人力车去码头,遮雨棚盖下,她与一列兵错身而过。 寒酥被抓,审问温言下落,她漠然看着丈夫及他身边的苏沉, “表少爷,你真该死!” “寒酥,玉尘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大驸马 第231节 出声的人,是叶青,两年前成为了这座苏宅的女主人。 寒酥转头就对玉尘说, “在你之前,我就玩过男人,还不止一个。” 脸上传来火辣辣痛,寒酥舔唇笑, “他们可比你强多了,会讨我开心。” 又迎来一掌,嘴角有了血迹。 “玉尘,住手。” 苏沉站起来, “寒酥,你说出她下落,我对你既往不咎。” 寒酥眼神发冷, “我不需要你的既往不咎,我既然敢做,就没打算活着。” “你的孩子呢。” “我只对小姐负责。” “她让你死。” “我愿意。” 寒酥自愿赴死,在被抓捕之前,就已经服下毒药,如今毒发作,倒在地上,望着苏沉, “表少爷,小姐很生气,我替她看过你儿子了,夭折命。” 玉尘先一步剑划寒酥喉咙,让她痛快离开。 叶青赶忙去看孩子,正巧碰到来报的奴仆说小少爷不好了。 苏沉却是蹲在寒酥的身体旁,堵血要救,玉尘第一次违抗他,握住他的手腕,眼睛充红,声音嘶哑, “少爷,我求你放过她。” “玉尘,松手。” 玉尘跪在地求, “少爷,你为国牺牲自己是大义,可我不能让你折磨寒酥,你要动她,杀了我!” 寒酥身上的血快速流失,比起大义,她选择自己的小义,她的一切舒适是来源温言。 屋外传来凄惨哭声,叶青从外走来,神情疯癫,手里拿剑要刺寒酥泄恨。 不过一岁的孩子,就在刚才,断气了。 “来人,把叶青送出去。” “苏沉,你是不是人,那是你儿子,寒酥杀了他!” “送出去。” 玉尘松开手,转身横抱起寒酥离开,鲜血沿着他的脚步滴下。 寒酥太勇敢,衬得他懦弱。 针对温言的大网依旧在铺展,她躲在了周浔之的地道内,谁也找不到她。 温言后悔,不听劝,来送死。 她应该想到的,苏沉痛恨她叛国,做出有损景国的事情,他忠于朝廷。 是她自作多情,觉得他可怜,可怜个屁,若不是寒酥说出来,她都不知道他家庭美满。 该死,竟然联合沈确骗她! 温言让自己冷静,回忆过去萧羽蓁同她说过的一条秘密路线,通往东北再回燕。 人,果然不能有一丝慈心,神明确实是在提示她。 温言计划取消的消息传回燕国,宴棠舟和林有鹿反应迅速,派出使臣去景国,同时昭告天下,温言被册封为燕国皇后。 若是燕使发现温言死在景国,就会引起战争。 议政殿内,沈确对朝堂发火,责骂众人无能,到现在都没找到叛国贼。 直到萧羽蓁求见,说她可以带兵抓到温言,问她在哪里,她回, “除非陛下同意我带兵,否则,恕不告诉。” 萧羽蓁已经被困了许许久久,这个机会说什么也要抓住。 温言速度很快,她心中信念要回去,过了一座又一座城。 温言义无反顾的跳入天涌江,曾经畏水已经被宴棠舟教会,她要游到对岸。 码头的船夫,全部是士兵乔装,看来,萧羽蓁也想起她说过。 春还寒,温言越游越热,为了来景国,她做了很多准备,包括体训。 真心被辜负的愤恨,让她越加不能死,她一定要报复回去。 游到对岸,她谨慎没有上岸,直到夜色浓,她才匍匐的上岸。 因为她的谨慎,躲过了岸上守卫。 算时间,她快要离境,至今没有任何消息,沈确不信萧羽蓁,怀疑她是想回东北。 萧羽蓁被就地格杀,沈确虽多疑但又谨慎,不放过可能。 沈衍收到朝廷两个消息,一是萧羽蓁已死,二是温言可能就在此地,要求东北边境线关闭。 温言运气差了些,差一日就能离境。 她杀了一户猎人,伪装成女儿,猎户家住得偏远,离镇的界地关有距离。 停留两日后,她决定赌一把,否则会迎来大搜捕。 这一日,天阴沉沉,随着一声响亮声,天空中绽放出一只红色火燕。 沈衍站在城门上,仰头望天空,开口下令, “点烽火,燕兵来袭。” 冷凌站在他身旁,目光坚硬,叛国者,无论是谁都不可原谅。 密麻麻的燕兵骑重甲来袭越过边境线,战鼓吹响,整装待命的东北军出击迎敌。 作者有话说: 提前完结,撒花撒花~~~~~ 记得留下评论和评分,接下来几天外出度假,回来再更番外! 请不要吝啬读后感!下一本《锈剑》见! 第138章 番外青羊关战役(一) 景国的边境关镇,青羊镇,原来是个热闹小地方,商队往来频繁,小镇上有许多的旅馆酒肆,但是因为不知道爆发景燕战役,商人们全部滞留,旅馆酒肆大赚,就是民宅好多都租出去。 温言在一家酒肆打工,她的脸上有勾画出风霜,眼角浅浅有纹,头发和这里的人一样,编成一尾发辫在背后,棉线头绳扎尾,包白色头巾,身上是罗娘织布机织出来的简单花纹蓝色粗布衣,套着一件羊毛皮背心。 春未暖,水淹没过手虽不刺骨,但也寒,温言在后厨帮工洗碗,看上去有三十出头的年纪,身份是来找丈夫,却发现已经死了的寡妇。 温言冒领了一具尸体,堂而皇之住在死者孙琦的屋子,那是一连片的平房,每个小军官有一间房子,政策鼓励家属来探望。 孙琦死了,他娘子无依无靠,他的上司准许温言居住,并且欢迎她改嫁。 也幸亏是在打仗,否则就是三十出头的妇人,在这边关依旧有人献殷勤。 温言结束一日劳作,去后厨拿完整熟食,她不要钱,只要吃食。这对于开酒肆的老板来说,就和不要钱的白工一样,锅里有剩下的她可以挑拿,但不能超过两个人的量。 今日有好货,有好几个客人要烤羊肉,老板大手挥宰了两头羊烤下备着,温言拿了五根羊骨和碎肉,一大碗清汤羊肉,以及三张馍,又顺了一个小胡瓜, “安叔,我先走了,明日再来。” 安叔是老板的爹,一手好厨艺开出了这家酒肆,年纪大了也不愿退居颐养,要让客人尝他的手艺。 温言一个寡妇,不要钱只要吃食,安叔看她可怜,都会偷偷给她塞肉食,让她吃壮尽快再找个汉子。 “芸娘,我跟你说的那事你考虑的怎么样,那边想见你。” “安叔,就我这条件,我有自知之明,算了吧。” “你这不挺好,为人吃苦耐劳,没花花肠子。” “安叔,现在可不流行贤妻了,都得俏,我这种,过气了。” 温言的话逗笑安叔, "什么过气不过气,总有人喜欢你这样的,听安叔的,见一见,不合适就算了。” “好吧,万一好运降临,安叔给你大红包。” 安叔笑, “那可等着吃你的大肘子。” 温言在天色暗之前来到士官的平房,这里是东北军下第三军,她提着食篮,稳步走,走到属于她的屋子前,放下食篮掏钥匙开锁。 这时,隔壁屋的人操练结束回来,黝黑的脸上全是汗,他闻到香味, “芸娘,今天什么好吃的。” “烤羊肉。” 简映洲高兴笑, “芸娘,我很快就来。” 他进屋拿了换洗衣跑步去河边洗澡,温言拎食篮进屋,屋里简洁,只有必要的个人家具,她住起来后,不喜欢没桌子蹲地吃饭,就拜托简映洲做了个折叠木桌,折叠木凳。 一来二去,两人熟了,简映洲蹭饭,不要军粮换钱,当伙食费给温言。 温言不在屋内吃饭,一是饭食染味,二是不想被说闲话,说在屋内做见不得人的事。 大驸马 第232节 两尺大小的方木板桌靠墙支起,两张小凳也同样放好,温言从屋内拿出一个小炉起火,加热带回来的羊肉汤。 自打第一次肉食香味弥漫,被家属群众指点说她这个寡妇拿吃的勾引年轻的简映洲,后来温言就用瓦罐打包回来,罐头外还有盖碗密封住。 热汤期间,温言坐着在掰碎冷馍,三张全部掰完后,放在两个大碗中,接着去石臼中摘了把小葱洗净,用剪刀剪碎。 听到有咕嘟冒泡声,温言拿巾布将瓦罐端起,拿掉盖碗倒出清汤泡馍,静等泡馍期间,温言把一张铁丝网放在小炉上,再倾倒下烤羊骨和羊肉,筷子伴平后扣一个大木罩,顶上有一粒木珠方便拿。 简映洲回来,半干的短发冲天刺手,身上清爽干净,把洗干净的衣服放在木桶中,里头还有一条花色床单,等吃完饭再晾。 泡馍已经香软,等温言把烤肉放上桌,简映洲去屋里头拿木勺子,院子里的火盆昼夜亮,坐在外头吃饭视线明亮。 两人吹几口汤就闷头吃,烤羊骨肉不多,但简映洲喜欢咬碎骨头吃骨髓,他吃完一根问, “芸娘,今天怎么给了这么多?” “安叔特意给的。” “为什么?” “他给我介绍了个对象,要我去相亲。” 温言说得随意, “那你答应了没有?” “那安叔面子肯定得给啊。” “是怎么样的人?” “不知道,安叔说他是老主顾,也是军营的人。” “哦。” 吃完饭,收拾归简映洲,温言拿木桶要去河边打水,简映洲拦下她, “我给你打,外头危险。” 温言不解, “发生何事了?” “昨天在河边发现了燕人。” 简映洲拿了两个木桶先去打水,回来再收拾。 温言拿湿被单晾,假装是她洗的,不巧,碰上了嘴碎的人,她家刚吃完饭,在外拿脏碗放木盆里洗。 李翠嘲讽的嘴翘起, “某些人一把年纪比大姑娘还娇,这被单拧得干嘞!” 温言不想引人注意被查,之前回回都是沉默,让她得寸进尺。 李翠起劲,一边刷碗一边挤兑温言, “这么大年纪的寡妇,和个年轻男人整天一起吃饭也不害臊.......” 温言当没听见,晾完被单就要离开,谁知李翠故意,把脏水泼向洗净的被单上,她假惺惺道歉, “芸娘,可真不好意思,洗碗累了,手没收住 。” 温言看着她蹲在地上,一脸得意,眼中闪烁欺负的恶意。 温言快步过去,把她脑袋按在油污木盆里,死死按压住,李翠双手挥舞,喊救命却是呛进脏水,不断冒泡。 有人看到,立即大喊, “王家大哥,你快出来,你婆娘要被淹死了!” 温言被一名壮汉推到在地,骂她, “你干什么呢!” 李翠脸上衣上全湿了,头上还有剩菜叶子,她起来就要朝温言打去,被她丈夫拉住, “军营不得胡闹。” “我胡闹,她都要杀了我!贱蹄子!” 李翠扯响了嗓子,奇耻大辱。 温言从地上站起来,目光阴冷, “李翠,你三番两次欺我,不就是仗着我没丈夫,我大不了死在这里,让所有人看看,我丈夫为景国战死沙场换来什么!值不值!” 众人见温言豁出去,又听见她话说得重,不由得责怪李翠,欺负个寡妇过分了,李翠的丈夫问她, “你有没有欺负过芸娘?” 李翠叫嚣, “我不过是看不过眼这个贱蹄子勾搭人,说她几句而已。” “你没证据张口就污蔑我,我看你是羞辱想让我跳河。” 李翠气怒, “谁没证据了,大家全看见你和比你小许多的男人每天一起吃饭!你们肯定有苟且 。” 温言冷笑, “那带你的证据和我去见长官,我倒要问问他,景律污蔑罪判多少年!走,跟我去见长官!” 说着温言要去抓李翠的手,李翠躲在丈夫身后, “谁污蔑你了,大家全看见了!” “大家,哪个大家,你指名道姓说出来!” 李翠手就要指,被她丈夫拉下 , “李翠,向芸娘道歉!” 李翠被丈夫的虎眼吓住,只好心不甘情不愿朝温言道歉, “芸娘,是我不该,向你道歉。” 温言当着所有人嘲讽, “你现在不过是因为你丈夫在才这么说,下次会变本加厉欺负我。” 李翠脸涨红,她是这么想,听到她丈夫保证, “芸娘妹子,她再有下次你告诉我,我绝不轻饶她!” 温言解决麻烦,收了脏被单朝河边走去,与简映洲迎面碰到, “芸娘,你拿被单做什么?” “去洗,脏了。” 简映洲奇怪,不是才洗干净,等他回去,院子里人还没散,七嘴八舌在议论刚才事情,简映洲被叫住,告诉他以后还是别和温言一起搭火吃饭了,流言可畏,一问,知刚才发生了何事。 等温言回来,简映洲来到她面前帮忙晾被单,开口忐忑问, “芸娘,我是不是给你带来了麻烦?” 温言眼神瞥他, “你也知道啊。” 简映洲鼓起勇气, “芸娘,你能不能别去相亲?” “不行。” 简映洲泄气, “外头哪有好男人,早就全被捡光了。” “不去安叔那不好交代,会没肉吃。” 温言抖被单,接着拉挺直,简映洲一听抬起头, “你自己对相亲没想法?” “我没事给自己找罪受啊。” “你不想再成亲?” “命都快没了,谁要成亲。” “芸娘,我们很强会赢,你别担心。” 温言心想,这才是她最担心的。 夜里,简映洲辗转反侧,他睡不着起身去拿出一个罐子,里头全是攒下来的银元,一枚一枚数。 在边关不回的军人,逢年过节会有补贴,朝廷希望士兵能一直驻守,因此鼓励家眷来探望或是留住。 简映洲没家人,打算这辈子留在青羊镇。 满满一罐银元数完,他才安心去睡。 没过几天,温言被安叔放假半天去相亲,相亲地方在一处环境颇好的茶楼。 青羊镇因为商贸频繁,小镇建设繁荣,并且有兑换币种的国民银楼。 温言的对面,是个左眉有刀疤的人,温言回忆,似乎在沈衍身边见过他。 “莫将军,安叔弄错了,我这样的配不上你,浪费你时间了。” 温言的不配论后,莫青喝茶, “叫我莫青即可,安叔是我的救命恩人,他说你好,应当就是好。” “我是个寡妇。” “安叔说过你丈夫死在战场。” 温言就没见过对自己婚姻事这么随便的人,莫青看起来俊儒,又因眉间疤有一股悍气,温言想不通,门不当户不对,她现在也不美貌,就因为是安叔介绍就同意。 “没错,所以我不想再找个短命鬼。” 听到嫌弃,莫青淡然, 大驸马 第233节 “这青羊镇大半是短命鬼,剩下全已婚。” 第139章 番外 青羊关战役(二) 相亲结束,莫青有风度的送温言回去,小镇不大,但路宽。 温言和莫青并排散步走,看到有卖山楂糕,温言掏钱买了两串, “莫将军,请你。” 刚才茶钱是他付,温言回请他。 莫青也被不推辞,道谢后接过,两人走在树阴下,山楂糕的滋味,酸酸甜甜,里头还夹杂了果肉。 绿树嫩芽新长,春光照在身上,不暖,但亮。 莫青目光留在温言脸上,眼角有劳累出来的轻皱,虽然看起来不再年轻,但整体平滑,尤其是那双眼睛,清亮有神。 感觉到被注视,温言咬着山楂糕眼转过去。 莫青停了下来,春光正正好从树缝隙中漏下,光影下,莫青露出温和笑容, “我请你吃饭吧。” 那茶水,两人都没怎么喝,又已经过去好一段时间,温言确实饿,否则也不会买小食吃。 莫青要去安叔的酒肆吃饭,温言摇头说不去,被看到以后还怎么好好打工。 一家装修简单的店,店名是厨师名字,招牌菜是辣猪蹄。 见到温言带人一起来,老板娘热情招待,目光不时去扫莫青, “芸娘,这位郎君好俊俏。” 温言脸上没多余神情,熟悉的点菜,最后要蹭, “阿曲,你看他这么俊,肯定能给你店招来客,送一盘饭团呗,再来几张新鲜白菜叶。” 莫青面不改色,老板娘使劲瞧看, “芸娘,你们多坐会儿,我再送你一盘豆芽。” “没问题。” 青羊镇地处偏僻,新鲜蔬菜是稀罕货,不花钱免费吃,莫青任由温言把他卖。 两人坐在靠窗位置,外头人经过,一眼能瞧见莫青的俊脸。 此时还未到正午,店里客人只温言和莫青,老板娘阿曲和她厨子相公不是本地人,是景国东边的一个少数民族,喜辣。 店里的特色招牌菜很快就端上来,辣猪蹄,烤得焦脆,肉全部撕碎,上头撒了红色的不知名食用粉。 桌上摆了一口一个的小饭团,水嫩嫩白菜叶,凉拌的豆芽,大盘香脆的烤猪蹄,以及去辣味的艾草茶。 莫青从未来过这家店,烤猪蹄配饭团,又或是用白菜叶一起包起来吃,口腹极为满足。 两人闷头吃,不时被辣到,然后大口喝艾草茶,虽然辣,但是还想吃。 莫青的脸果然有用,招来了不少的客人,正午的时候店内已经快要坐满。 老板娘心情好,给温言又送了六个烤饭团,里头加了肉。 莫青头一回靠脸吃饭,结账的时候,用小费补足赠送的餐食。 离开店内,温言看了他好几眼,莫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 “这里很好吃,我以后还会来。” 莫青不想以后再用脸招客,他是正经食客。 温言笑了出来, “我看你是因为你嘴唇辣红了,好像被亲过,你得过会儿再回去,免得被人打趣。” 莫青又听到温言说还有事,就挥手大步走了,他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 他舔唇,唇还麻着。 莫青牵着马,一路走回去,脸上带有愉悦。 他的这副状态,一直持续到了军营内,同僚好奇问他做什么去了,看上去心情很好。 仗年年打,这不耽误边关将士寻找发现生活乐事。 莫青说自己去相亲了,同僚吃惊, “你还用得着相亲,想嫁给你的人都快排到关外了。” “我都一把年纪了,年轻小姑娘不合适。” “年轻还有罪了,真有你的。” 莫青不喜欢小姑娘,阅历带来的俯视纵然优越,但他希望伴侣是可以并肩往前看的人。 同僚提醒莫青,让他收一收脸,大帅心情很差,别撞上去。说什么来什么,有人来找他们,说大帅召集将领开会。 议事厅内,沈衍坐在长桌最前端,脸色阴沉沉,盯看着每一个进来的下属。 众人习惯了他心情不好时就这副吓人模样。 东北军集团高层,多数是年轻将领,这和沈衍本身年纪有关,他接手没几年后,就把忠于萧羽蓁的将领换血。 沈衍的目光,盯上了坐在前排的莫青,他手指敲桌, “莫将军,上午去哪里了,找不到你人。” 莫青坐得背直, “回大帅,在外头吃饭。” “什么饭吃了一个上午。” “回大帅,相亲饭。” 沈衍上下瞧他,放过了他,目光又去看别人,其他人目光直视前方,心里都在想,原来沈衍不会多问关于相亲的话题,发现了一个安全点。 久久找不到温言,沈衍被朝廷催得烦,心情一直不好,沈确疑心病重,怀疑他私藏温言。 找不到就是找不到,翻遍了也没有,但沈确就是不信,他只能一直守在青羊镇继续找。 相对于关外与燕打仗,都是小事。等人全部坐齐,沈衍告诉他们一个消息, “宴棠舟带兵来了,恐怕是来摆神龙阵。” 等众人喘一口气,又告诉他们一个坏消息, “陛下御驾亲征,要来青羊关。” 怪不得沈衍心情差,众人也开始神情凝重,站在沈衍身后的冷凌,给每人发一份关于神龙阵的资料。 “找叛国贼温言的事情先暂缓,首要任务研究破阵。” 温言顶着阳光回去,她有意将自己晒黑,要泯然众人。这里的人,少有白皙皮肤,都是麦色黑皮。 难得休息一日,回到平房午睡了一会儿,等睡醒,温言把洗漱物品放进木盆,去河边洗发。 她长发模样,景人并不熟悉,有利于她伪装,因此就是洗发麻烦,她也不剪。 白日里,将士操练,河边无人,媳妇姑娘大多也不愿意出来晒日,一般都在早晨或是傍晚。 温言找了个隐蔽角落,解开头巾,叠好放在木盆中,又解开发,木梳梳通发散在背后,察看四周,确定无人后,温言脱去外衣,一步步走向湖中。 见光的身体,已经不复过去白皙,也和脸一样,拥有了麦色。 皂荚揉出泡沫,把头发洗得干净。 温言把自己全身洗干净,就要上岸时,肩上多出了一双手,军营内这种事层出不穷,她被捂住嘴巴拖上岸,日光刺眼,看不清人。 就在她以为对方是欲行不轨,要拿脖子里的挂扇尖锥刺时,对方一手捂住她嘴禁声,转过身在查看河面。 河面上有反光,不多久,从水里突然冒出一群人。 温言认出他是谁,趁机用力咬他手指,在他吃痛伸回手之际转头就跑。 沈衍头也没转,只看着河面,发现并不是燕兵,才低头去看手指,等看到两个大门牙印,他立即站起来去追。 刚才是温兔子咬他。 温言从木盆里捞起一件外衣就跑,这一带,她比沈衍熟悉,甩掉他回到平房,钥匙和扇坠串在一起,回到屋内后温言大喘气,此刻后怕袭来,她喝水平复。 脚底被磨破皮,她用食用水一点点清理。 沈衍跟丢了人,心情一会儿阴一会儿阳,辽国有祸水萧宝珠,景国也有,温言祸得很。 但她也太不讲究了吧,女人到河边洗澡,多危险。 傍晚,张仪麦做的饭食被沈衍挑剔,这不好吃那也不好吃,被质疑手艺,张仪麦撩袖子怒, “主子,你到底想吃什么,都来回换三遍了!” 沈衍拿着筷子没精神的拨弄挑拣, “我要吃兔子。” “主子,这里哪里来的兔子肉!” 没事找事,张仪麦气。 “那你去煮道粥吧。” 沈衍放下筷子,望着窗外出神,张仪麦知道他每次喝粥就是想温言了, “主子,你见到温大人了?” “嗯。” “那怎么没带回来?” “被她跑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青羊镇不大,女人数量更是不多,怎么会找不到?” “她很狡猾。” 大驸马 第234节 “主子,我看你不是想吃兔子,是想睡兔子。” 沈衍转过头, “有这么明显吗?” 张仪麦点头, “主子,东北藏个人,不难。” “被发现可是死罪。” “不承认那人是温大人不就行了。” “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沈衍突然又有了胃口,重新拿筷子吃饭,张仪麦偷偷翻白眼,害她来回白做工。 “主子,下次别人送你女人的时候,你留一个,让温大人顶替。” “你可真会出馊主意。” “只要能把人留在身边,什么名义不重要,山高皇帝远,咱这里由您说了算。” “盛饭。” 沈衍一碗饭吃完,张仪麦盛满给他, “主子,错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管陛下怎么想,以后咱们又不出东北。” “为了个女人,我要和陛下翻脸啊。” “主子,说句得罪您的话,燕王都敢为了温大人来,您为何不敢。” “不一样。” “都一样,燕王很男人,您要是不争取这个机会,以后可别后悔,现在是温大人最困难的时候,英雄救美的机会就在眼前。 主子,没人愿意当叛国贼,您若是敢拉一把温大人,她肯定对您感激。” “被你说得饭都吃不下了。” 沈衍眉紧皱,饭食没滋味。 夜里,温言脚疼,有发炎的趋势,她没有药,只能忍疼去除炎水,听到敲门声,哑声问谁, “是我,简映洲。” 温言脚后跟走路过去,打开门,脸色疼得发青, “什么事。” 简映洲是听门卫说她回来时衣发散乱,想问她出了什么事,开门见到她面色不对劲, “芸娘,你怎么了?” “脚受伤了,没事我关门了。” “等等。” 简映洲伸手阻挡她关门, “我给你去拿药,先给我看看你伤得如何。” 不由温言拒绝,简映洲将她横抱起,此刻温言散着长发,灯光下面容秀美。 温言坐在椅子上,简映洲检查她的脚底,多处被尖锐物划破,他去房内拿伤药给她涂抹, “白日里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 “没什么你跑得这么慌张,是不是遇到坏人了?” “嗯。” 药膏涂抹在伤口,一股清凉袭来,缓解了疼痛,温言双手扶在椅子上,低头看蹲在地上给她上药的人, “过几日我会还你药。” 简映洲生气抬头, “你干嘛不说你受伤了,你想洗澡,我给你去打水不就行了。” 温言抿紧唇不说话,简映洲更生气了, “万一炎症发作你会发烧,向我开个口有这么难吗!” 简映洲站了起来,听到不吭声的女人赶他走, “没事了,你回去吧。” “你先说今天你和谁相亲了,不然我不走。” 简映洲去洗手,还把门关了,有虫子。温言瞪他,凶巴巴命令, “喂,把门打开。” “说,你去见谁了。” “关你屁事,快点开门,不然我喊人了。” “你喊啊,你喊我就把衣服脱了。” 温言骂他, “你不要脸!” 简映洲把药瓶放在架子上,转身回去把温言抱起来, “是,不要脸怎么样。” 温言坐到了床上,盯着还不走的人, “快点走。” “你今天见谁了。” 简映洲靠近她,近到温言双手推在他胸口, “安叔介绍的人我又不认识,没看上不可能成,你快点走啦。” 温言语气急,简映洲要把她压下来。 简映洲年轻,二十出头的年纪,长得浓眉大眼俊,他盯着身下的女人,呼吸开始不稳, “那你还去见他吗?” “不见,你快点放开我。” “你发誓不再相亲。” “我发誓,行了吧。” 温言蓦然睁大了眼,简映洲青涩用力的吻住她,推搡间她的双手被抓住压在头顶,好一会儿后才放开, “我要娶你。” “别发神经,快点走。” “我认真的。” “你认真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不成亲。” “我们亲过了。” “亲过算个屁,快点走。” 温言紧张的推他, “你干什么,干什么!” “你说亲过不算,那我们就做。” 简映洲脱衣服,露出精壮流畅线条的身体,温言爆粗口, “混球,你快点滚回去,像什么样子!” 简映洲抱住温软身体,根本无法控制自己, “我要娶你,你答应我。” “我操/你奶奶,快点松开!” 简映洲吹灭灯,黑暗中压着人不给她逃,扯开衣领,头埋在温软地。 温言想杀人,简映洲已经迫不及待的攻占,他按压她的手,无需教,自通的如何去体验情事。 床幔摇晃得厉害,温言一边哭一边骂,她竟然沦落至此被人欺,该死的苏沉,她一定要把他大卸八块。 几乎一夜未睡,简映洲把一罐子的银元交给温言, “我真的想娶你,芸娘,我可以给你好的生活。” 温言转过身不接,声音嘶哑, “快点走。” 简映洲把身家放在她旁边,又在她脸上狠狠亲一口, “芸娘,我先去了。” 脚已经不疼,但是其他地方疼,她就不该开门,军营里没一个好东西。 想着躲在眼皮子底下安全,终究没有真正安全的地方。 身体再疼,也不能耽误做工,她现在的身份就是吃苦耐劳的寡妇,并且,还要给安叔回复。 当她绑着绷带穿鞋站了一天收工后,安叔告诉她, “芸娘,这几天你先别来做工了。” “为什么,安叔,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别紧张,不是要辞退你,是莫青看上你了,托我让你先备下嫁衣。” 安叔开笑口, 大驸马 第235节 “要吃你们的大肘子了。” 温言大惊失色, “安叔,那可是正三品将军,我只是个平民寡妇,门不当户不对,不行啦!” “莫青只看人不看出身,你放心,嫁给他你可以享福了。” 温言若是再拒绝,那就是不识好歹,她得自己和莫青说明白。 傍晚,温言提着食篮回去,眉锁不展,不久后,她的眉皱更紧,简映洲说了个消息,沈确御驾亲征要来了。 “芸娘,陛下亲证,听说是因为燕王要来。” “你说什么?” 温言惊问,简映洲露出笑容, “你对燕王感兴趣?” 温言调整好表情,点头,简映洲告诉她所知, “上头现在已经停了搜捕叛国贼温言,全力研究对付燕王的神龙阵。” “真的?” “是真的,搜捕的人已经全部归队。” 温言那阴霾的心情变好,问他, “神龙阵你们有办法破?” “别人我不知道,但是我有办法。” 简映洲说得自信,温言吃惊,不是她看不起小军官,而是她亲眼见过神龙阵的威力。 “你可别瞎吹牛。” “芸娘,我没在吹,我早就听闻神龙阵并且演绎过,找到了漏洞。” “什么漏洞?” “秘密,等陛下来了我得争个功。” “没告诉你上头?” “这是个好机会,我才不让给别人。” 夜里简映洲又摸床上来,温言套他话,燕兵是如何出现在稽河,谁知他谨慎的只用嘴亲她,什么也不肯说。 温言气踹他, “下去。” “芸娘,地上冷。” 简映洲抱紧她,说什么也不松手。 什么也没问出来,温言哪里肯再吃亏, “你们的莫将军要娶我,你快点松开回去。” 果然,抱住她的人身体僵硬, “你说谁。” “莫青。” 简映洲坐起来, “和你相亲的人是他,你答应他了?” 温言也坐起来,手指疏拢发,故意说, “那可是将军,我为什么要拒绝。” “我比他年轻多了,你再等等,我肯定也会被封将军。” 简映洲眼中流露出哀求色,温言无情, “不行,我等不了。” 灯下女人就是无情也动人,简映洲把她扑倒,用力咬她, “不行也得行,再过半个月陛下就到了,这你都等不了,我明天就去告诉莫将军,你已经跟了我,休想另嫁!” 温言没想到他有种,没有被吓退, “跟你有什么好,快点放开我!” “不放,做了我女人还敢想别人。” 简映洲用力拍她臀,一股羞耻感袭来,温言挣扎打他,两人的动静闹得大,隔壁人来敲门, “你们两个小点声,别再刺激我了!” 简映洲抱住温言,对外道歉, “抱歉,扰到你了。” 他低头,目光亮的惊人, “你看,别人都知道我们在一起了,你还要怎么嫁给莫将军。” 温言嘁了声, “你害我风评变坏。” 第140章 番外 青羊关战役(三) 被放假没事干,温言给自己做早饭,瓦罐煮肉末粥,又摊了葱蛋饼,简映洲回来拿东西,正巧看到她正悠哉拿勺子搅粥,他拿完东西,张口就在她手拿吃过的蛋饼上咬一口。 “芸娘,莫将军那里我替你去说。” 简映洲能感觉出温言对莫青被并没有向往之心。 “给你给你。” 温言嫌弃被他咬了,简映洲高兴接过, “芸娘,我先走了。” “快走。” 温言没好气,简映洲露出笑容, “芸娘,你生气的样子也好看。” “少说废话,早点把事办妥。” 不经意间,温言会流露出上位者的气息,简映洲笑露白牙, “是,我的大人。” 温言被这句话愉悦到,给了他一个笑脸,简映洲心跳加快,因为时间关系,他只能离开,否则一定要去抱她。 同院的李翠,晾衣看到了全过程,语气酸溜溜, “芸娘,你还说你们清白。” “关你屁事。” “我早就知道你存心不良。” “关你屁事。” …… 李翠说一句,温言重复,把她说到火冒三丈,但又无可奈何,上一次的教训实在深刻。 事情宜早不宜迟,操练休息期间,简映洲找莫青,先是替病倒的上司汇报公事 ,接着提私事,态度不亢不卑, “莫将军,我替芸娘来拒绝你的婚事。” 莫青刚才脸上的温和消失,眼神变冷锐, “你凭什么替她拒绝。” 简映洲不畏惧直视, “因为我和她相互心悦已久,她是不得已才答应安叔来见你。” “你们只是邻居关系。” 莫青自然事先做过调查, “莫将军,芸娘对你无意,我来,她知晓。” 简映洲的话,让莫青发笑, “她对我无意,难道会钟情一无所有的你?” “莫将军,如果拒绝让你感到难受,你可以向我发泄,请你放过芸娘。” 简映洲单膝跪地,故意把莫青架上去。 莫青对简映洲不陌生,时常听到他的上司夸赞,年轻有头脑,身手又敏捷,现在,把聪明用到了他身上。 “这是怎么了?” 这时,沈衍来找莫青,见到简映洲跪在地,沈衍对他也有印象,他带的五百军回回得第一。 莫青不想在沈衍面前谈私事,没想到简映洲直接替他找了个借口, “回大帅,是属下的人犯了事,在向莫将军求情。” “行了,我替他答应,起来吧。” “谢大帅,谢莫将军!” 莫青看向简映洲的眼神可怖,他没答应,简映洲露出笑容,向他们行礼告退。 等简映洲离开,沈衍奇怪问莫青, 大驸马 第236节 “你和他怎么了?” “没事。” 莫青闭口不谈,沈衍更奇怪了,很少看到莫青气到这副模样, “真没事?” “没。” “我们军的规矩没忘吧。” “没忘,不能以上欺下,要以武服人。” 沈衍不再过问,找他说正事,沈确要来,事情有很多,其中,最烦会被安插人,所以要空余一些无关紧要的位置,以防突然空降人。 这天傍晚,沈衍听说莫青和简映洲打上了,他过去看热闹时,已经围了不少人。 沈衍和众人一样围观,从旁人手里拿过一颗青枣吃,他问, “他两为什么干架?” 身旁人是莫青的同僚好友,郑维真, “他两看上同一个女人了,小简可真猛,一点也不怵阿青。” “他们看上谁了?” “一个寡妇。” 沈衍把枣全吃完, “什么样的寡妇,能让人打架。” “听说叫芸娘,这事我看是阿青不好,他插一脚,人家小简和芸娘邻居早就看对眼。” “莫青上回相亲就是相看这个芸娘?” “是的,相处半天就看上了。” “这么快!” 沈衍吃惊,郑维真却是说, “不止呢,阿青还准备娶芸娘,这不,小简急了。” 军营里单身汉多了去,为了女人打架的更是不在少数,只是这两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冲动的人,尤其是简映洲,敢挑战将军。 傍晚余晖都快消失,简映洲和莫青还在坚持,两人身上都有一股狠劲,沈衍欣赏之余,又开始责怪那个寡妇,勾引他下属互斗。 最后是沈衍叫停, “行了,停下,我都看饿了,你们两个回去洗洗,陪我去镇上吃饭。” 大帅发话,就是不甘心也只能停下。 他们换洗回来,跟在沈衍身后去镇上吃饭,三人样貌出众,惹来不少视线。 老板娘阿曲正巧在门口见到莫青这个熟面孔,赶紧挥手绢拉客, “客官,客官,来这里吃饭呀,芸娘朋友给你们送饭团!” 等见到沈衍转过头来,阿曲更热情了,直接跑出去, “我们的辣猪蹄在镇上响当当,保证客官你吃了还想吃!” 沈衍问莫青, “你来过?” “芸娘带我来过,味道确实很好。” “那就去尝尝吧。” 阿曲喜笑, “客官里头请。” 店内光线明亮,三人落座后,跑堂给倒上艾叶茶水,沈衍喝了一口, “还挺去味。” 等大分量的烤猪蹄和饭团上来后,莫青问阿曲, “上次的白菜叶和豆芽呢?” 阿曲甩娟笑, “客官,芸娘是老客才送哦,你们要得单点。” “不会少你钱,端上来,再多两盘烤夹肉饭团。” “好嘞!” 简映洲适时出口, “老板娘,芸娘说你们这里有一种特制的甜辣酱。” 阿曲肉疼, “客官,这我只能送你们一小碟,这是我相公独门秘方酱,每次只能做出一点点。” 简映洲笑, “谢谢老板娘了。” 阿曲被他笑容迷晃眼,稍稍多加了一点甜辣酱。 陪上司吃饭,那就得伺候,但沈衍不需要两人殷勤,等菜上齐,他动筷子吃,第一口就被辣到,但这辣让人上瘾。 莫青和简映洲见他真不需要伺候,才拿筷子也跟着吃。 沈衍原本是想在饭间和他们谈话,但这辣猪蹄配饭团,吃得忘记了这事,辣到不行的时候,喝口艾草茶,再吃爽口豆芽。 三人闷头吃,一时间根本无话。 整个店内,其他食客也是如此,比其他地方都要安静。 沈衍夹肉蘸火红色的甜辣酱,一口吃下,觉得张仪麦的厨艺不过一般。 连续蘸好几次才满足,就这几次也把酱给吃没了。和老板娘再要,不给,花钱买也不给,这是自食的酱,没这一口老板娘他们吃饭没滋味。 简映洲主动去结账,并且还打包一份要带走。 这期间,沈衍劝莫青, “人家小年轻门当户对又贴心,你掺合什么。” “大帅,话不能这么说,我担心芸娘被他骗,年轻男人不靠谱。” 沈衍眼瞅他, “什么样的天仙寡妇,让你一头栽下去。” “不是天仙很普通。” “你们为了个普通寡妇就打起来?” 莫青不吭声,简映洲回来,给他们一人一颗奶糖,沈衍拆开米浆纸吃下,含在嘴里说, “怪好吃的。” “芸娘最会吃了,跟着她吃准没错。” 简映洲的眼中有盲目爱意,莫青冷哼, “芸娘和你很熟吗,一直挂嘴边。” 沈衍受不了争风吃醋的两人,一手一个勾住他们脖子离开, “都闭嘴。” 等简映洲先离开,沈衍和莫青慢吞吞走在路上, “你和个下属争女人,不好听。” “大帅,不好听我就要让吗,他们又没成亲。” “说你两句怎么就急了,你先把人带过来我看看,话说在前头,你既然抢了简映洲的人,你得弥补他,他是个好苗子。” “谢大帅!” 莫青一向沉稳,此刻露出的笑容过于不稳重。 沈衍摇头, “不过一个普通寡妇,把你迷成这样,你胡姬见得也不少啊。” “大帅,我是正经人,不随便的。” “你在含沙射影我是不是。” “没有。” “我要说多少遍,我和顾明愉一点关系都没有。” “大帅,人家为了你都蹉跎了青春。” 沈衍暴躁, “关老子屁事!你们一个个都觉得我对不起她。” “那倒也没有,主要是大家一起共事这么久,为你们惋惜。” “惋惜个屁,老子有喜欢的人。” 沈衍和莫青走在月下,虽然看好简映洲,但沈衍还是会偏帮兄弟。 隔天,温言被沈衍亲兵请去见他,温言立即装不舒服, “这位大哥,能否明日,今日我身上来月红不舒服。” 沈衍的亲兵脸涨红,说话都结巴了, “那,那明日吧。” 温言目送他离开后,把门关紧开始想跑路。 大驸马 第237节 另一边沈衍听到亲兵回复,觉得这借口有点熟悉,等想起谁,他拎住亲兵往门外走, “快带我去找芸娘。” 沈衍速度快,正巧堵住了背包袱要跑路的温言。 沈衍骑马到她面前,眼眯起来,阴阳怪气, “芸娘,你可真行,勾引我的下属,还不止一个。” 温言强装镇定, “你哪位,让让。” 沈衍跳下马,逼近温言,他靠近,她就后退, “你装,再装。” 温言此刻很慌乱,手腕被拽住的那一刻,她尖叫, “放开,沈衍你就当没看见我,我让宴棠舟给你好处!” 沈衍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 “你要宴棠舟给我好处,你把我当什么人!” “那你想要什么,可以商量,只要你放我出关!” 沈衍冷笑,没有任何话语,把她拽上马背横倒带走。亲兵留下,清除这里温言的痕迹。 马速极快,温言被颠簸到想吐,等停下,她已经难受到无力,沈衍将她扛在肩带进府内。 温言眼角的伪装,薄薄一层膜被撕下,紧接着头巾也被拿下,湿巾擦去她脸上的灰粉,露出一张漂亮麦色脸。 温言根本阻止不了,沈衍卸下她的伪装后,又拉着她去沐浴,把她按在水里洗干净。 等干净漂亮的女人散着长发亭亭玉立,沈衍没有一刻等待,把她压在床上,满室的春噫语。 直到天黑,沈衍也没走出寝房。 沈衍把温言翻转看, “你这身皮可真像个本地人,上次被你混过去了。” 温言趴着装死不动,沈衍扯她耳朵, “你现在能生孩子是不是?” “没有的事。” “那你在燕国的两个崽哪里来的。” “什么崽,我不知道。” “还装,快说,你是不是能生。” “运气而已,我年纪一把,生不了了。” 温言才不要再生,就是有蛊在体内可以让身体一直保持年轻,她也不要再经历生育痛,尤其是上一次差点难产死。 “我可是在考虑要不要帮你,陛下马上要来了。” 沈衍语调变得懒散,温言扑过去抱住他, “阿衍,我们可是青梅竹马的情份,你得帮我。” “有事就阿衍,无事装不认识我。” 温言直了身体跪坐在床上,看上去温顺极了,含情脉脉看着沈衍, “那你想怎么样,别把我送到沈确手里都行。” “你可是个大功劳。” “我能生,是因为林有鹿把第一次给了我。” “宴棠舟呢。” “他身体里有秘药,异于常人。” “那神龙阵怎么破。” “不是我不想说,我是真不知道,我在燕国一直受监视,宴棠舟不会和我说这种事。” “那我冒险保你干什么。” 温言把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阿衍,就算不能生,我们也可以白头偕老。” “那我岂不是后继无人。” “沈确迟早要瓦解东北军,你干嘛要让孩子吃苦头。” “我太亏。” “不亏,我以后对你一心一意。” “宴棠舟为了你都亲自来了。” 温言沉默,她无法说他不好的话,沈衍起身掐住她的脸颊抬起, “你爱上宴棠舟了?” “不知道,你们从未为我做过的事情,他都做到了,甚至,我不敢想的事,他也愿意做。” 沈衍的眼神变得阴冷, “那你感动了?” “换你,有个人义无反顾的来救你,会不会感动。” “他别有目的,不止是来救你。” 温言垂下眼,声音很轻, “顺带的也已经很好了。” 突然的,沈衍将她抱进怀里, “爱我,我不会是周谢那样的人。” 温言倚靠在他肩上,沉默的环抱住他腰,最后的信任都已经被苏沉打碎,她已经无法再信谁。 沈衍收紧了手臂, “苏沉随陛下一起来了。” “他大义灭亲,了不起。” 温言受苏沉骗,对他恨得咬牙切齿。 “我帮你杀了他。” “沈确会追究你。” “最多我以后不出东北,你得陪着我,要一心一意爱我。” “别婆婆妈妈讲条件,跟燕国男人学着点。” 温言的腰间被拧,沈衍狞笑, “在燕国待久了,嫌弃景国男人了!” “不敢不敢,手下留情啊!” 温言讨饶,沈衍才放过她,两人体力消耗,晚上吃夜宵时,沈衍又开始问莫青和简映洲怎么回事。 温言头都大了, “能怎么回事,这里没女人,他们想讨个娘子而已。” “真的?” “不然呢,命都要没了,我吃了空玩感情。” 沈衍的醋这才消下去,开始吃羊肉面,温言喝了好几口汤才开始吃面,一连好几回,人都快被沈衍做虚了,得补补。 两人在厅里边聊边吃,忆起过往,感叹岁月过的快,当初温言死活不愿意来东北,如今要藏在这里。 认识的时间实在过于早,什么糗事都知道,青葱学子岁月全部一起度过,可回忆的事情也太多 提及过去,不得不提同学秦墨为,沈衍感慨, “他不声不响,已经是礼部尚书了,朝廷里秦家门生遍布。” “他和我们两个本来就玩不到一起,不是一类人。” “这话确实,就是玩马球,他也藏着掖着。” “当初都怪你,让我多试试,否则我根本不会和他走得近。” 温言生性活泼,沈衍玩性也大,两人各方面都合得来,无需迁就勉强, “是怪我,我们绕了好大个圈子。” 张仪麦守在门外,抬头望着星,听到屋里的谈话,她面上有微笑,时间过得真快,遇见他们两个时,她也很年轻,如今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 她见证了两人辛苦的兜兜转转,有时,普通的幸福是一些人可望不可及的东西。 好在,辛苦的人终成眷属,往后,她也可以轻松些,不用给经常睡不着的人准备夜宵。 温言消失,并且被消除痕迹,除了两个失意人,其他人根本不在乎。 莫青以为温言让沈衍不喜,已经除去了她,简映洲同样认为她消失在人世间,他们对沈衍,根本无法去责怪,就是怨,也只能埋在心里。 沈确抵达青羊镇的那日,全体将士排列恭迎,沈衍站在最前,姿态恭敬漂亮,但沈确不吃他这一套,上来就问, “怎么还没找到温言,莫不是要朕亲自找。” “陛下,臣把整个青羊镇都翻遍好几回了,真没她影子。” 沈确坐在高马上,俯视沈衍, “那你想过没有,她隐藏在你的军营内。” 沈衍露出一副不可能,沈确面色不好, 大驸马 第238节 “你别太自信,她狡猾的很,擅长伪装。” 沈衍很勉强答应, “那臣就在军营找一遍。” 沈确这才驾马进镇,等他进去,沈衍不再迎任何人,他也上马跟在后,目扫了一眼跟随沈确来的人。 看来,沈确不放心的人还挺多。 中午的招待饭食,很简单,只有一盘盛满的炒面,夹杂肉丝和豆腐条菜丝,以及一碗豆腐清汤。 虽然简单,胜在味好,并且可添食,供所有人饱腹。 没有铺张浪费粮食,沈确这才给了沈衍好脸色,刚才镇前大阵仗欢迎,他不喜。 沈确表率的吃下简单食,其余人收起嫌弃,默不作声吃下。 御驾亲征,沈衍交出指挥权,退居二线。 沈确及他的幕僚臣稍作休息,就开始向沈衍和他的人了解情况,宴棠舟在三日前抵达,但迟迟未有动静。 沈衍没有任何隐瞒,据实告知,第一天的相处,还算和谐。 第141章 番外 青羊关战役(四) 沈确抵达的第一天就要过去时,沈衍还没来得及脱完衣睡,就被召过去,他一股无名火窜上来,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温言躺在被窝里看话本子,见到沈衍脱了衣又穿,转过头安慰他, “明天你把眼下涂涂黑,他不睡觉,你可得睡觉。” “哎,劳碌命啊。” “回来给我带份夜宵。” “有没有搞错,我在外当牛做马累死,回来还得伺候你。” “阿衍,我要吃大馄饨,别忘了。” “懒婆娘。” “略略略。” 沈衍调整好表情离开,他的身边多了个女人,外人并不知,温言用婢女的身份存在,等沈确离开,她就可以跨出大门去外头。 距离沈确的住宅隔了一条街,沈衍来到灯火通明的院子,看到沈确坐在外头,面前还摆了棋盘,一阵困倦袭来,他打着哈欠过去, “确哥,这么晚不睡。” “睡不着,陪我下棋。” “那得下注,不然我不陪。” “行。” 沈衍喝下参茶,来了精神,和沈确猜拳执子,他胜执黑子。 沈衍神情专注,下棋速度快,沈确回得也快, “听冷凌说,半个月前你有一天不见人,去做什么了。” “去处理一个女人。” “谁。” “引起我两个手下纠纷的寡妇,莫青和简映洲为了她争风吃醋,还大打出手。” “这种小事,有必要你亲自去处理?” “我之前嘴快答应了莫青把寡妇给他,我不亲自处理他要怨上别人。” 情况和冷凌说的一致,沈确不再问,一盘棋下得速度快,局面撕咬得紧,沈衍想早点回去,不按常路下了一子,沈确明显顿住思考。 等他落定,沈衍又下了奇怪一子,沈确皱起眉按照自己的思路走,不受他影响。 沈衍脸上露出笑容,第一子是虚晃,第二子让他轻心。 没过多久,沈衍离开了,沈确盯着棋面没有动,他拿走沈衍下的第一颗奇怪子,理顺了沈衍的棋路,原来是障眼法。 “来人,召冷凌过来。” “是,陛下。” 沈确失望,沈衍的身边并没有多人, “那他有没有异常的地方。” “回陛下,大帅并无异常。” 沈确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多想了,沈衍难道会放着好好的荣华富贵不要,去藏温言,除非他疯了。 “有异常随时来报。” “是,陛下。” 沈衍回去,去后厨下了两碗馄饨,拎着食盒进房,见到温言未睡在等他,他甚少欢悦的脸上浮现平和笑容, “怎么还不睡?” “在等馄饨,饿得睡不着。” “你居然是等馄饨不是等我。” 话是这么说,沈衍打开食盒,拿出烫手的汤碗放好。 “不都一样。” 温言快速下床,找了条发带把长发束在背后,见到有蛋皮的馄饨,她哇出声, “阿衍,你样样拿得出手。” “那是当然,便宜你了。” “我也不差,等回去我给你做大餐,让你见识什么叫大厨,你这种就是小家厨。” 沈衍笑出声, “还小家厨,我可是堂堂大帅,这一碗馄饨加光环的。” 温言接上, “怪不得,我老远就闻见一股自恋的味道。” “那香不香啊?” “快香死我了。” 温言和沈衍都不爱在汤水里加醋,喜欢清汤寡水的馄饨。 “他找你干嘛呢。” “说是下棋,其实是在怀疑那个寡妇是你。” “混过去了?” “不然我能这么快回来?” “还好,我聪明,当寡妇。” “是啊,也给我发现了军中漏洞。” “以后给我个军官当当呗。” “看你表现。” “男人,你的名字叫小气。” “女人,你的名字叫贪婪。” “贪婪小气,加起来好像是守财奴。” “当守财奴才能守得住我留下的家财。” 老来子的例子很多,更何况他们才三十出头,正值壮年不算老。 沈衍说他被萧羽蓁下药多年的事情,温言笑了许久,坐怀不乱君子,原来是不行。 两人是前夫前妻复婚,景国对复婚有讲究,需要各自戴上一枚玉戒。 沈衍把白玉戒挂在脖子里,防止被人猜测,温言戴在左手中指,不曾摘下。 合适的人,不会让人觉得累,只觉得每一天都过得快乐。温言可见的,眉眼灵动起来,脸颊也丰鼓,沈衍夸说她背影看起来还像个姑娘。 温言追着他打了许久,这叫什么话,看正面就老了。 沈衍夜里失眠也被治愈,和温言一起躺下,很快睡得沉,还要被嫌打呼噜。 这段时间,是张仪麦最轻快的时光,她有许多闲暇时间陪伴儿女,为丈夫做营养餐,一家人时常一起吃饭,不再错开。 她真心希望,那对经历苦难的夫妻能一直好好的。 沈衍退居二线,每日并不忙,去沈确那里报个到,接着爱干嘛就干嘛,关外打仗死人,并不影响他心情。 宴棠舟要破景国国门,洗刷耻辱,沈确要击退他,证明景国强大。 沈衍不参合,完全放权不管事,东北军任由沈确调遣。 不管他是不是装的,起码这副态度给沈确的集团留下了好印象。 天气一天天热起来,两国在关外胶持,每天都在大量死人,直到宴棠舟的神龙阵,被一个名不经传的人给破了道口子才打破僵持。 简映洲有功,连升三级,成为破虏三品将军。 沈衍要给他庆祝,他推辞,看向沈衍的目光,除了敬还有怨,简映洲开始和沈确的将士走得近,有另投明主的趋势。 沈衍回去就拧温言耳朵,害他损失一名干将。 温言喊冤,她对简映洲完全没意思。 “你虽然损失了一名干将,但你得到了夫人孩子,很划算!” 沈衍愣住,被巨大的惊喜包围,表情傻住,温言手在他面前晃,他重复, 大驸马 第239节 “真的,真的?” 温言点头,沈衍笑到控制不住表情,手揉脸才恢复正常。 “叫什么名字好,什么名字都配不上我孩子。” “你正常点,不管叫什么,小名暖暖。” “暖暖,一听就很阳光,你也有点文化的时候。” “别找打!” 温言和沈衍相视笑,突然沈衍多愁善感起来, “你看起来都不老,等暖暖长大,我都是老父亲了。” “老夫配娇妻,证明你多金有能力。” “以后得告诉暖暖,咱两同岁,妖精娘。” “我看你真是找打!” “我老了你会不会嫌弃我。” “我只是表面看着年轻,骨头一样老,以后你少折腾我一点。” 沈衍抱住温言,不再言语,只静静相拥在一起。 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觉得日子过得又快又甜,温言身上开始长肉,她以前思虑过度,身上挂不住肉。 如今心宽了就体胖,她埋冤沈衍让她变丑,沈衍揽责任,花式夸她没丑,比以前更和善美。 以前孕期没有丈夫陪伴在身边过,这一次,温言作天作地,沈衍统统满足她,觉得这是提前考验他做父亲,这么个作娘都受住,小孩不在话下。 温言小腹未隆,沈衍已经被使唤得麻木,他叹气, “这父亲当的,一点地位都没有。” 温言娇蛮, “怎么滴,有怨言啊。” “不敢不敢,我乐意吃苦。” “我让你干点小事就叫苦,我生你孩子得多痛。” “那这男人不能生,要是能生我替你生。” 温言捶他, “说风凉话。” 沈衍笑,带她在内院中散步,目光小心着她脚下。 每天早晨,沈衍都要回忆一遍萧羽蓁在童年虐待他才能出门,否则收敛不住好心情。 沈确算是知人善用了,但奈何对方有如神助,景国发起的攻击,都被化解,士兵们都目光呆滞站在原地被割去人头,亲眼目睹,将士们从脚底板寒到头,恐惧打压,士气变低落。 迟迟未有进展,沈确再沉着都变得心浮气躁。 这一日,有建议让人假扮温言去乱一乱宴棠舟也好,让前线喘口气。 这个建议很快得到认同,兵不厌诈,给前方战士歇一歇。 但人选犯了难,这里的女人都肤黑,远距离都看着不像,只能从外找肤白高个女子。 没过几天,还真就找到了一个三分像温言的年轻女子,在妆容伪装下,三分变六分,再学形态,六分变八分像。 沈衍把这事告诉温言的时候,她平静笑笑, “这姑娘出去就会死。” “这么肯定宴棠舟不会为你犹豫?” “他或许爱我,但这只占据他人生的部分而已,他能延缓许多天攻击,已经是很爱的表现了,再多不可能。” “那你在燕国过得也没多好。” “现在才觉得以前过得不好。” 温言如今才明白,勉强无法获得幸福,再累再辛苦也换不来,幸福只会流向合适对的人。 别人给她一点点陪伴关怀她就感动,这是没有安全缺爱的表现。 “阿衍,怎么办,我好喜欢你,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麻烦。” “懒是懒了点,但除了我,谁还能收你,可怜见的。” 沈衍嘴角压不住翘起, “我是挺可怜,只有被你热烈追求过,当初你在工部流水送东西,我其实暗自高兴了许久。” “就知道你喜欢这一套。” “阿衍,我想哭。” “那到我怀里来。” 到了温暖怀抱,温言又没泪了,只想紧紧拥住他, “你记得把顾明愉送走,我要醋。” “天啦,我好冤,过两天就送走。” 假扮温言的人,才站在城墙没多久,一支箭羽就射中她,直直从城墙上掉落,砸在地上身体骨头粉碎,关节扭曲,鲜血四溅。 沈衍的目光深了起来,心口在替温言疼,想来,她脱口而出让宴棠舟给他好处放生路,心中对他是有期盼的。 沈衍拿扩音具朝外骂宴棠舟, “宴棠舟,你还是不是人,温言为你做了那么多事,她求什么,你连犹豫都没有,好歹想个一炷香时间!” 没过多久对面传来回应, “我的皇后没那么丑!你们才不是东西,通通辜负温言,把她还来我就给你们一日休息!” “才一日,你的爱也太少了吧!” “把她全须全尾还给我,给你们十日!” 沈衍停下喊话,温言猜错了,宴棠舟很在乎她,十日呢。 这日的晚上,燕境突然燃放许许多多的烟花,天空染得绚丽璀璨,当黑夜中出现一个言字,温言泪流不止,沈衍吃味, “都打仗了,还带烟花,真够秀。” “那是放给我看的,我可是燕国皇后,说起来,我跟你可太亏了。” “喂喂喂,你变脸也太快了。” 沈衍从后环抱温言,一起欣赏烟花,像是盛大的告别会, “阿衍,以后我们成亲日也放烟花庆祝如何。” “我可得给咱们暖暖攒家底,不能给你乱造,放一支行。” “小气鬼。” “那一支也不放,免得你想起宴棠舟。” 温言抬头望着还在绽放花火的天空,脸上有着温柔笑意, “不会,我和他回忆没那么多,只有那一幢小楼而已。” “那也很多了。” 沈衍把头搁在她肩上, “他可真会制造浪漫。” “错了,这是我留给自己庆生用的,他哪里会想的到。” “原来你混得这么惨。” “是啊,所以你不用吃醋,我并没有被太多珍惜,不会留恋他们。” “咱两苦命鸳鸯。” 温言被逗笑,偏过头去亲沈衍, “现在不苦了。” “夫人。” “夫君。” “夫人。” “夫君。” …... 两人重复了好多遍,直到叫上口不再别扭。 告别烟花过后,宴棠舟发动了猛烈攻击,景国一时间伤亡惨重,燕国带着复仇的情绪,士气高涨,堪堪要破关门。 没过几日,有个坏消息传来,林有鹿带兵从海路攻打进了景国内部,沈确必须回去坐镇。 沈衍接过指挥权,送沈确离开时,他望着沈衍, “你以后别再回大都,否则我会想杀了你。” “确哥,我们孩子叫暖暖,温暖的暖。” “很难听。” 沈确红了眼眶,头也不回驾马快奔,知道她其实过得并不算好,他还是心软了。 一道红影站在路中央,沈确停下,温言朝他走去,来到马下,将一份厚厚图纸交给他, “这是轨道车的设计稿。” 沈确不接,温言仰头望着他, “就当是我赔罪好不好。” 温言去拉他的手,但他紧握缰绳不松手,目光也不肯看她。 大驸马 第240节 温言没绷住哭了出来, “我知错了,真的知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沈确依旧不愿看她,温言低下头,把图纸塞进马背袋内, “那时我太年轻,不知道你那份心意的珍贵,以为自己很委屈,其实是我自卑,害怕跟不上你,想先断让自己没办法后悔。” 温言低着头,她太晚熟又笨,很多事情过去许久才明白自己错。 马蹄离开视线,温言退到旁边,直到队伍全部离开,她才抬起头,看到高扬的鹰旗,温言失声痛哭。 沈确攥紧缰绳不回头,他无法原谅,他无措的被抛弃,以为自己不配,到头来其实是她懦弱退缩。 他只是,算了。 队伍快速的离开,温言垂着头往镇上方向走,身后有马蹄声也不以为意,只往路边靠,直到马停在她身边,她才木木的抬起头。 沈确俯下身,单手搂住她的后颈,吻上干燥唇,缱绻又眷恋,温言想伸手抱他,沈确推开她, “你不配!” 沈确冷冷瞪,温言猜了猜,又靠近过去伸手抱他腰, “是,我不配,我快后悔死了,不然我就是皇后。” 沈确给她抱了一会儿, “松开,朕要走了。” 温言仰起头, “要按时吃饭,还要午睡。” “与你无关。” “陛下说的是,但你长命百岁是景国之福,我当然担忧。” “哼。” 温言松开手后退, “过几年我能回来扫墓吗?” “别得寸进尺!” “哦,我就问问。” “破了神龙阵,朕考虑考虑。” 温言的眼神瞬间亮起来,浮现笑容,她立正站定,右手放胸前行礼, “陛下,一定完成任务!” “哼。” 沈确驾马离开了,温言也慢慢走回去,他们和解了,心结消失,他应该能活得长久吧。 温言回头望去,遥遥的人只剩渺小点,希望他能对自己好点。 回到镇上,温言没想到会是简映洲送她回去, “马车呢,我要坐马车。” “没有马车。” 简映洲冷着脸,手里只牵一匹马,温言走累,只好上马,他牵马在前走。 对温言的通缉像已经全部撤去,她现在是原貌没有伪装,但她回沈衍府里,不傻的人应该能猜到她是谁。 气氛很沉默,小镇街道依旧热闹不受影响,穿过一条又一条街,简映洲没沉住气, “你就没有想对我说的吗!” “抱歉。” 虽然她也不知道道歉什么,但看他生气,道歉准没错。 简映洲停下,回过头眼神恶狠狠,温言假装望天, “看着我!” “哦。” 温言只好转过来看着他,浓眉俊脸上全是受伤, “你不信我能给你好生活。” “你现在知道我是谁,我们两根本不可能,你有着光明前途,我不过是个前通缉犯。” “我去求大帅,我不在乎你以前。” “你能不能别这么天真,我跟着你们大帅很好。” “他都年纪一大把了,你跟着他有什么好,我才二十一,肯定还能爬上去!” “你别看我现在这副样子,其实我年纪也不小了,比你大好几岁。” 温言被拽下马,简映洲对着她的脸左看右看,又扯开衣领去看,见到双峰挺翘,他一脸你说谎。 温言捂住自己的胸口,气到脚踢他, “光天化日下,你干什么,登徒子都没你嚣张!” “我就看看,没看出你年纪大,只看出你脾气大。” 简映洲躲,被她踢到好痛。 第142章 番外 青羊关战役(五) 温言可不敢在沈衍的眼皮子底下,和其他人拉拉扯扯,她向简映洲布置艰难任务, “你要是破了神龙阵,我就考虑跟你。” 没想到简映洲是个狠奸人,先把她带走按倒,结结实实做了两回,也不管她有没有孽种,没了最好。 温言腿都抽了,身上全是他的咬印子,但身体争气健强,没別的事。 简映洲穿上衣服,眼中有着自信, “等着,那神龙阵,我能破。” 温言披了件衣在洗身,翻白眼,声音嘶哑, “那我等着你破。” 操/他娘的,腿都软了走不动,讨利息讨到她头上了,就没吃过这种亏。 修长身体单披衣,露出一侧腿,简映洲眼神直直看着她,走过去将她拢在怀里, “你是我的,就是大帅也不可以抢走,我会破给你看。” 沈衍接过指挥权后,就没了悠闲,前方战事不乐观,时常后半夜才回来睡觉。 温言曾经给宴棠舟做过一次工防,知道了神龙阵是根据一本神书《推经》创造出来,里头包含了许多卦象复杂内容。 神龙阵是活的,只要稍稍变换就会有不同。 研究《推经》的人有许许多多,温言知道一个颇有学术,曾经在傅明庭的同学会上,认识了王子谦,傅明庭赞过他景国推经第一人。 温言和沈衍借人,要把王子谦绑来,谁知,温言才派人去的第三天,士兵来报有人求见。 温言接见,来人正是王子谦,一身太极服,背竹箱,他瞪着温言,说是傅明庭逼他来的,连他小儿子的周岁礼都不给过就催上路。 温言还是人道的,给他安排住宿,让他先洗漱休息。 傅明庭这个人情,她真不想欠。 隔天清晨,温言带王子谦站在关墙上看对面,他一边看一边记录画下,并且口中念念有词,手指掐算。 温言一身窄袖青衣,编发绑发带,初夏的时节里看起来清爽简单,暖风带起裙边,她手遮阳光眺望,腐臭的气息随风飘来。 宴棠舟接到报,立即出关门去验证。 在可看的范围内,宴棠舟看到关墙上的女人完好站着,旁边还有个穿着不伦不类道士服的人。 他笑出来,以为她死了。晒黑了,好像,还圆润了。 可很快,宴棠舟笑不出来了,脸变得冷寒。 远处高墙上,沈衍和温言站在一起,她给他擦汗,他又蹲下来,脸贴在她腹上,不知道说了什么,温言拧他耳朵起来。 沈衍从怀里掏出一颗桃子给她,拧他耳朵的手松开,咬了一口桃子后放到沈衍嘴边,他也咬了一口。 两人看起来松弛极了,温言的眼睛都在笑。 沈衍离开后,温言和假道士依旧在,有镜光照在温言脸上,她寻着光点看去,待见到那双冰寒的眼睛,温言一瞬间如坠冰窟,她想喊救命,但发不出声。 她对宴棠舟有恐惧,从知道他身份起的那一天,她就害怕他,见识过他的谋略和手段,更别说他超群的武艺。 温言后退去,摇头抗拒,她已经不是国贼了,不需要再与蛇共处,她被他算计的根本无招架力。 她的反应印在宴棠舟的眼眸中,他整个人变得阴寒。 宴棠舟回去后,拳打碎了木桩,拳头上鲜血迸出他也不在乎,没关系,等破了关门,可以把她抢回来。 温言回去后开始做噩梦,当初她知道宴棠舟要把她送到林家时,整个人都要崩溃,他冷静的说出一条条利益好处。 温言开始变得麻木,有个地方待总比流亡好。 她尖叫着从梦中醒来,沈衍从外跑进来, “夫人,怎么了。” 温言一双泪眼看向沈衍, “白天你离开后,我看到了宴棠舟,他就站在不远处。” 沈衍抱住她安抚拍背, “他进不来,别怕。” 温言抱紧了他, 大驸马 第241节 “你不知道他有多过分,设计我叛国,又把我送给林有鹿......” 温言说起过去种种,泪声不停,她在燕国怎么可能真的好,只是她逼迫自己站起来应对罢了,酸苦全部吞下去。 沈衍陪温言躺下, “夫人,我在这里陪你。” 温言很懂事,抱住他一会儿后, “我已经好了,等击退燕兵我就不怕了,他们在等你。” “真的没事了吗?” “嗯,我很快就能睡着。” 沈衍给她倒水喝下后,才离开,只有破了宴棠舟的神龙阵,温言才不会再做噩梦。 宴棠舟,真该死,竟然把温言算计得骨渣不剩。 她这一次受骗回来,冥冥之中是迷途知返。 温言对着帐顶看了一会儿,把沈衍的枕头抱进怀里,很快又睡着了。 一棵树挪了太多次,是会死的,她找到了阳光雨露,不愿再挪动。 沈衍的手指上多了枚玉戒,跟着他久的人都懂,他复婚了,这下顾明愉彻底没戏。 莫青知道芸娘就是温言时,过去好感全消,并且唾弃自己。 沈衍和他感情没变,知道他肯定会懊恼后悔,过去他可看不上温言了,觉得沈衍娶她亏。 而简映洲,那双眼眸中的野心藏了起来,沈衍意外他没有跟着沈确离开,依旧留在这里。 问他原因,他回一定要破神龙阵,一战成名。 非常符合有上进心的将士,更何况他这么年轻,若是破阵,到时再离开前途更光明。 王子谦算出五天后有一场大暴雨,这会干扰到神龙阵。 对方也知道会有暴雨,已经在准备筑沟渠排水。 温言对这种打仗事只能是及格学生,听得懂,但要她说出个所以然,说不出。 她在后宅养胎的同时,给王子谦讲解地形,又或是带他去见人问问题。 富贵闲人的生活,温言很惬意,整个人容光焕发,沈衍哀叹自己劳苦命,温言变贤妻,天天给他送饭,给他送温暖。 军事指挥就在所住宅院,温言送饭不过几步路,并不劳累。 燕国边境的关门名为红雁关,关门前摆神龙阵防守,前方有燕兵攻打青羊关,开始时不断引诱景兵进入阵被绞杀。 等景兵不再轻举妄动时,攻击关门,又或是骚扰,在等景兵沉不住气倾巢而出。 两关之间的距离只有五里地,跑马一炷香时间都没有。 暴雨那天,沈衍不计代价毁去神龙阵四根柱子,杀了阵内燕兵数十名,王子谦让温言转告沈衍,将他们的人头做成稻草人。 不过几日时间,王子谦从白面书生变成了黑麦书生,精力极好,每天都要登关门察看。 当日晚上,温言特意没睡等沈衍。 他回来后,温言给他卸甲,在她挂甲期间,沈衍拿巾浸湿擦脸擦身。 “夫君,王子谦建议把燕兵人头做成稻草人,说能破阵。” “这是什么神神鬼鬼。” 虽然神龙阵有些来头,但稻草人破阵,沈衍觉得儿戏,难道打仗要扛着稻草人跑。 王子谦之所以不敢到沈衍面前说,就是怕他觉得儿戏。 “试试呗,吓一吓让燕兵懵。” “夫人,没人会愿意尝试这种死法。” 就算沈衍是大帅,也不能让下属带兵出去这般离谱送死。 等两人一起躺下,温言坐在沈衍后背上,给他按压解乏,他放松的闭着眼。 “夫君,那能不能给王子谦一个讲解说动的机会,只要半个时辰,就当你给下属们增加知识,没人愿意就算了。” “腰,用力点,坐得久酸。” “是不是这里,我要用力了。” 沈衍嗷嗷叫,按压得舒服。 “那明日晚饭后给他半个时辰,讲的简单些,军里都是粗人,深奥的东西他们不懂。” 隔天早晨,温言告知王子谦这个机会,他立马回房修改说辞,写稿子。 温言安排讲座地,一间大屋改造,所有家具搬空,弧形摆放桌椅,前后三层,中央架了一块刷黑漆的大木板。 顶空墙壁加灯,四周摆盆烧驱蚊草,桌上摆名牌以及一罐清凉茶,前方墙壁上挂横幅,写着神龙阵研讨大会。 环境会决定心态,温言希望这次讲座是正式的动员,并非儿戏。 得沈衍命令的三十六名军官陆续进来,原本以为是在院子听讲座科普,没想到是开大会。 沈衍进来,看到这么正式讲座,不由得看向王子谦,他此刻站在温言身边,看起来很紧张。 温言在和王子谦猜谜让他进入状态放松。 王子谦的道服换下,穿着一身笔挺劲装,长发束冠,黑麦脸逐渐在放松 ,身上开始有从容。 等时间到,所有人已经坐齐,温言坐在后头旁听。 王子谦的口才很好,经过修正,所有幽默话去除,先整体介绍稻草人的作用,再详细告知如何用稻草人破阵。 方法很凶险,进阵人必须齐心协力,相信彼此。 几乎没有停顿,半个时辰时间很快过去,比预料的情况要好,有几人提问问题,至少都听进去了。 就算说了方法,也需要时间考虑。 两天后,沈衍命王子谦再讲神龙阵的详细版讲座,他的方法虽然凶险,但有那么两分可行。 这一次,来听课的人更多,都站着听,王子谦从介绍神龙阵来头开始讲,再讲这段时间他看到的阵型变化。 这一次足足讲了两个时辰,科普神龙阵。 很多来人听,其实是为了告诉自己的士兵,一切都有来源,并非神迹,去除掉他们的恐惧心。 王子谦的学术话,非常有可信度。 一夜间,虽然还未破神龙阵,但军心稳了,知道面对的是人为,而非鬼神。 就算没人愿意用草稻草人破阵,但王子谦也有功劳,他成功让士兵们不再恐惧神龙阵。 一支军队,最害怕士兵出现退缩,这样会造成未打先输,因此自古以来士气极为重要。 许多天过去,没人愿意用稻草人去破阵,王子谦气馁了一阵,紧接着又投入到研究新方法中,推己由人,要研究出更信服的方式。 虽然没人愿意,但稻草人被制作了出来,插在青羊关关门前,给燕兵造成心里阴影,晚上的真人头稻草人一动不动,看着怵。 三天后,这些稻草人被燕兵烧毁,证明有造成一定影响。 在一个阴天,简映洲请求带兵出关破阵,他听过两次讲座后,心中的想法更加成熟。 沈衍准了,给了他两千兵,命其他人掩护开路,送他到阵前。 每一次尝试都是经验,沈衍及其他将领站在关墙,看着简映洲带人冲出包围去破阵。 他与两千兵左手腕戴鲜艳红巾作标记,以及腰间挂水弹,王子谦恍然,手敲脑袋骂自己笨。 众人看到,每当有景兵一动不动时,一个水弹砸过去,人被砸醒,看到燕兵立即后退举刀防御。 大量暗箭朝景兵射去,却发现射的自己人,本来在景兵手上的红巾,系在了去死燕兵手上。 注意力被吸引去,简映洲带人往前推进,踩前人没有踩到过的机关。 他及幸存者们在地上打滚抹花脸,匍匐前进,看到地上有铁丝倒钩网,立即停下绕路。 看到简映洲已经过阵一半,沈衍决定救回他,需要他的过阵路线。 关门打开,骑兵冲出去杀敌吸引注意力。 王子谦大喊这是陷阱,要沈衍快撤回。 温言让他闭嘴, “就算是陷阱,也要救回简映洲,他已经穿过了许多障碍,路线对我们很重要。” 代价再大也要这份路线,在此基础上可以继续推进。 “再等等,我一定能想出办法,何必要让这么多人牺牲。” 王子谦不忍心,许多生命在他眼前消失, “战争就是如此,以无数人的生命为代价,若是简映洲没回来,我们会死更多人。以小换大,是大局考虑。” 每一场胜仗,都需要有人冒险,也需要有正确的指挥。 简映洲等人看到红雁关门外有一条深沟,里头全是蛇,当即决定返回,这屏障闯不过去。 宴棠舟自然不会放他们离开,外围开始搜捕。 匍匐的身影很快被发现,与此同时,大量燕兵出动攻击,迫使景兵再派兵应对。 这时,莫青带兵扛稻草人进阵救人。 看到残酷厮杀,一直处于和平生活的王子谦,才明白国内的好生活全靠边关驻兵镇守。 过去不以为意,现在感到羞愧,他曾觉得朝廷用税给军队提高待遇很不公平,觉得农民才辛苦。 现在亲眼见,这两者根本无法比,对军人提高再多待遇都不过分。 沈衍作出的决定早,莫青及时救出了简映洲,去时两千兵,回来只有五十人。 救他代价很大,但带回来的消息更值,宴棠舟埋伏了蛇坑,到时很可能会放蛇攻击。 会议厅内,将领咒骂宴棠舟狠毒,蛇能爬过高高关墙,很难防。 就算制造药粉避蛇,但量根本不够。 温言出去找安叔,来到酒肆,她贵人模样并没有被认出,安叔看到她身后站了好几名士兵,以为她是哪位将军夫人。 大驸马 第242节 温言也没有自曝,而是问他关于蛇的弱点。 以前闲聊时,温言知道安叔年轻时做过捕蛇人。 如今天热,正是蛇类喜外出的时候,安叔虽然不知道贵人为什么这么问,但他老实回答,说有一种低音曲可以催眠蛇,让它们晕。 安叔被请走,他惶惶的心,看到莫青也在才好些。 一群人看着他吹曲,试验被抓来放在笼子里的十条蛇,曲调非常低沉,能感觉出某种频率,一盏茶都不到,十条蛇一动不动,拿树枝拨,也没有任何反应,被催晕了过去。 沈衍赏了安叔一叠银元,让他教会军中人催眠曲。 为国出力,安叔推辞不要银元,莫青劝收下他才收,非常用心教制作小竹笛和吹曲。 虽然没办法灭蛇,但至少能阻止蛇爬过高墙。 这边战事胶持,景国王牌军被拖住,国内其他地战事热,林有鹿率燕兵从海路袭击,占据了海边城,大船源源不断送来燕兵,直接抵达了景国腹部位置。 显然,这场战事燕国谋划已久,要夺回失去的国土领地。 景国内经验丰富,名望最盛的季应祈为帅,抗击燕兵。 燕人狡诈,不止开辟一个战场,占据多处海地海岛,要分散景国兵力。 季应祈作出的决定受诟病,他不在乎其他小战场,并不分散兵力,全力抗击林有鹿所率领的主力军。 朝廷对此,只是口头批判,并没有任何处罚,认为他的决定是大局考虑。 为了防止其他国趁机来进攻,驻边疆的各路军并未调动,朝廷派官员组织地方民兵抗击。 沈耀给朝廷送及时雨,他主动带兵杀敌,缓解民间舆论压力。 没过多久,沈辛禾被封为公主。 当传来青羊关战事惨烈,如同绞肉,整个朝廷都陷入阴影,东北军在扛最难的战事,神龙阵打辽军时就让人有压力。 其他国家都在观望,景国富裕得让人眼红,都想趁机来撕咬一口,尤其是被打成分裂的辽国。 但因为景国边疆驻兵还在,都不敢轻举妄动。 温言也开始失眠,一日不破神龙阵,景国就有危,她也有危。 端午那日,张仪麦给她剥粽子,无意间提到她女儿调皮,把教棋老师气哭,故意弄了个二十路棋盘作弊赢。 棋盘只有十九路,多出一路就能多地。 温言灵光一闪,忘记了嚼嘴里的粽子,这天她没有午睡,复盘所有出现过的卦象。 管神龙阵如何奥妙变换,但它的位置固定不变,若是把神龙阵切割成棋盘,把红雁关当对方至要点,根据棋路进攻至要点,思绪就清晰明了,不会被迷障所困。 景兵被神龙阵的变化牵着鼻子走,忘记了它也有定律,想变卦,也得有基础地。 隔天,温言成为讲座人,将她的办法告知众人,过去坐满的位置,现在空了好几把。 走棋破阵人数不需多,只需一百八十一人,这是黑子的数。 沈衍决定亲自上前线指挥落子,由简映洲带人入阵做子,再不破阵,兵力消耗不起了。 入阵人全部穿明亮红衣,顶戴两截竖高红羽,让人看得清楚位置。 宴棠舟站在关墙上,看到景兵倾巢而出,阴郁俊美的脸上露出微笑,燕兵且战且退,守在神龙阵周边等着收割人头。 景骑兵在前排列横队,后方梯子建成好几组高塔,沈衍站在中间塔,手中拿扩音具, “红八子,往前五十步,红三子往右五十步......” 阵内暗箭射出, “全部趴下!” 沈衍看到立即下令, “红二子匍匐前进十步.......” 阵内的人,必须听令不乱走,就是有箭射来不能躲乱位,这需要极大的意志力。 以棋盘走位,沈衍胸有成竹,有人不动,一颗水弹砸过去,一颗不够,就多颗砸。 分散的每个人距离都不远,可以看到。 燕兵神出鬼没 ,总有人看到提醒喊代号,不能乱动,每个人都被分配了火球,朝偷袭人砸去,炸伤他们动弹不得,等近位再补刀。 宴棠洲面无表情,目光盯着沈衍,他伸出手,有弓箭交予他手中。 很聪明,用棋子定位,占据地盘,红色成连片。 有箭破风而来,沈衍不动,有人拿盾牌挡在他身前,箭盾发出想响声,同时,红雁关发出战号鼓声。 燕兵也倾巢而出,朝着横队景兵杀去,破了这道线,就能入关夺回失去的国土。 沈衍稳稳落子推进,下方士兵厮杀在一起。 宴棠舟冲在前方杀敌,对景兵恨到入骨,国仇国恨要还回去。 阵内的人遇到了毒蛇攻击,尽管有吹催眠曲,可战马嘶鸣声盖过了许多。 所幸避蛇粉全用在了他们身上,并未大伤亡,只是入眼可怖了些。 用火驱烧,此时已经无法再下令,声音已经无法传达,只能靠简映洲带人闯阵破坏。 温言站在关墙上,看到简映洲破关成功的那一刻,她挥动手中大旗,方野带队双刀营冲杀,重甲骑兵双弯刀割人头,如割草,无人能挡。 很快,冲出一路朝红雁关去。 简映洲等人拔除阵桩阵旗,燕兵无法藏,命丧双刀下,战马踩踏毒蛇,跃过深沟,马背上的火枪举起对准关门疾射。 等进关门后,发现里头是空城。 第143章 番外 青羊关战役(六) 宴棠舟破了青羊关,之前他消耗的全是民兵,就等景兵倾巢而出。 温言成为俘虏被押送到宴棠舟面前,她没有圆滑的求饶生存,只是沉默。 宴棠舟眼中全是暴风雨, “见到我来救你,不开心吗。” 温言望着他, “我丈夫呢,你杀了他吗。” 宴棠舟掐住她脖子,额头青筋爆出, “再说一遍,你丈夫是谁!” 温言眼神执拗, “我丈夫是沈衍,只有沈衍,怎么也不是你这个卖妻之人。” “我封你为皇后了!” “不稀罕!” “你稀罕沈衍,我杀了他!” “那我陪他一起死。” “你怎么敢在我面前说这种话!” 宴棠舟双手捧住她脸,吻住那张伤到他的嘴,被抗拒推,他更加用力抱住她吻,天知道他有多想她。 没多久,一碗药端到温言面前,她要打翻被抓住手腕,宴棠舟语气轻柔, “娘子,喝了。” 温言抿紧唇不喝,宴棠舟点住她的穴,神色扭曲,语气依旧平和, “娘子,忍一忍疼。” 他掐住温言的两边脸颊打开她嘴,将药灌进去,整碗全部喝完,他露出笑意,拿巾帕擦渍, “娘子,你可真聪明,居然能破我的神龙阵,你完善了最后的缺点。” 温言双眼失去光泽,望着门外,没过多久,腹痛袭来,她的眼泪流干,再也流不出来了。 宴棠舟抱着她,下巴搁在她头顶,血迹在蔓延,温言一声不吭, “会过去的,你是燕国皇后,最尊贵的女人。” “宴棠舟,我一点也不尊贵,我只是你送给林有鹿的礼物。” 温言的脸色疼到泛白, “不是的,我有后悔。” 宴棠舟低头去亲她额头, “你只是去完成任务,我没有把你送给他。” “我情愿你把我送给他,至少,他没有算计过我,待我像个丈夫。” “别故意说气我的话。” 宴棠舟破了青羊关,但没有继续南下,而是派人和沈确和谈,他要让林有鹿死在景国。 温言流掉孩子的月份不大,一个月就恢复了身体,但她郁郁寡欢,变得嗜睡。 朝廷与宴棠舟达成条件,温言被他带回燕国。 途中,遇到了简映洲带人埋伏,从他嘴里得知沈衍真的已死,温言心哀,拿出尖锥刺向自己,她要死在景国,死也是沈衍妻。 龙跃云弹石子打她手臂,使她只来得及刺破衣。 温言跳车跑,朝着青羊关跑,恍惚间看到沈衍在对她伸手,膝盖被石子打中,她摔倒在地。 有阴影投下,宴棠舟俯视她, “为什么要跑。” 温言抬头望着青羊关, “我不想当你皇后。” 大驸马 第243节 “为什么。” “你让我觉得可怕。” 能够护她,给她安全的林有鹿也死了,燕国会是由他说了算。 宴棠舟横抱起她走回去,在阳光下他的脸上有温柔,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燕国的皇后册封很隆重,林家也被清算得彻底,宴棠舟亲手教宴新承射箭杀林航。 温言埋送林航,给他写碑刻,被宴新承夺走,踢碎, “母后,别做惹父皇不开心的事。” 皇太女宴新承,眼神凌厉,温言漠视她, “滚,找你的好父皇去告状。” 在外人面前威凛凛的宴新承被气哭, “你不知好歹!” “我就这样,找你的好父皇,别来碍我眼。” “父皇看上你瞎了眼!” “没错,他就是眼瞎,快走。” 温言重新写碑,爱子林航,一个写完,要继续写夫林有鹿时,宴新承爆发了,命龙宿打碎。 初盈的儿子龙宿,一掌打碎碑,温言怒了,起身去抓宴新承,要打她教训。 宴新承跑得快,温言追不上,停在路上大喘气,偏偏宴新承还挑衅, “来追我,母后你不行啊。” “宴新承,你给我站住,你个不孝女!” “我可是皇太女,是大燕的继承人,孝不孝有什么关系,母后,等你老了可是要看我脸色,现在给你机会,对我好点。” “宴棠舟!宴棠舟,你给我死出来!你教的好女儿!” 温言要气死了,宴棠舟打着哈欠走出来,他刚午睡躺下就被母女两吵到,他装模作样训了宴新承,让她离开。 温言要去追打,宴棠舟把她拉进寝殿, “生气老得快,消消气。” “你就偏袒她!” “谁叫你生了女儿,舍不得骂,儿子我肯定打。” “你要不要脸,这都能甩到我身上。” 午睡被打搅,宴棠舟要干点别的,温言许久没理他,他空房睡得难受,好女儿把她引来,他哪里会骂。 白日光被窗遮挡,室内熏有清浅香,宴棠舟按压着身下人不自觉得用力,听到就是压抑也止不住的闷哼声,他得意,越发快狠。 宴新承好心情走着路,龙宿跟在后, “龙宿,你说母后作成这样,父皇怎么会受得了她。” “大概,陛下喜欢作女?” “喜欢个屁,我作一下他就拉长个脸,像这样。” 宴新承模仿阴沉沉脸,龙宿笑得肚子疼, “殿下,你学得好像。” 宴新承也笑, “父皇简直圣人,母后要给其他人立碑,他都不吭声。” “殿下,我听娘说,其实,林家是皇后的夫家,是正经成亲。” 龙宿偷偷在宴新承耳边说,她炸了, “什么!” 替她爹背锅,宴新承心态不好了。 晚上用膳,宴新承目光盯到宴棠舟问她有何事, “有大事,某人拿我干坏事!” “哦呦呦,自诩聪明的笨蛋明白过来了。” 温言嘲讽,宴棠舟神情自如, “世界上最漂亮最聪明的皇太女,你想问什么?” 宴新承迷失在最最中,露齿笑, “也没什么,就是父皇以后有下次和我通个气。” 温言翻白眼,不想看父慈女孝,闷头吃饭。 宴棠舟饭后说了件事,要派宴新承去景国进行国事访问,问温言去不去, “不去。” 温言拒绝的快, “新承陪你去省亲,时间久一些也无妨。” “说了不去。” 温言皱起眉, “那就新承一个人去。” “父皇,你睁大眼睛,我才七岁,国事访问能访问出什么!” “你这么天才聪明,父皇觉得你能胜任,你小他们才对你放松警惕。” “这么说也对,哈哈哈,我是天才。” 宴新承高兴得再要一碗饭,温言看向宴棠舟, “她像谁啊。” “像我父皇。” 宴棠舟也是一脸黑,夸几句宴新承就尾巴翘上天。好在,除了自恋,她其他方面还是遗传宴棠舟。 宴新承启程去景国那一天,问温言有什么要吩咐她做的,温言摇头,让她照顾好自己就行。 宴新承挠挠头,然后在温言耳边小声道歉,她不知道林家事。 看到宴棠舟脸拉下来,她立即跳进轨道车,挥手说再见,然后缩进车厢内。 温言望着车行驶离开, “我不回去,你开心了,故意问。” “没有啊,我很大度的,省亲嘛。” 宴棠舟搂住她的肩,脸上有笑, “小猴子不在了,我们去泡温泉如何。” “你用完你女儿,又把她扔远,你可真是。” “她太闹了,影响我们两人世界。” 宴棠舟和温言一起走回去,趁女儿不在,要出门去享受。 扔去景国的宴新承,没被当回事,连沈确一面都没见到,接待她的,是位公主沈辛禾。 宴新承在她的公主府里躺了两天,然后打听温府,沈辛禾奇怪, “你去温府做什么?” “我替我母后去看看。” 沈辛禾手中茶顿住,眼中不可思议, “你母后是谁!” “我母后,大美人温言。” “她活着?” 宴新承脸上不高兴,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母后当然活着。” 当初青羊关战役,不少人都看到温言被燕兵杀了,因此,没人觉得她还活着,燕国也没有她这个女官员。 沈辛禾心思百转,想从小孩身上套话,没想到她反套话,话术一套一套,沈辛禾乐了,这么小就这么精。 宴新承没有去温府,而是进宫,她见到沈确,没有一丝惊慌和不自在,她嘴巴刚要乱扯,被沈确先出口问, “你母后怎么没来。” 宴新承老气横生,不客气拿糕点吃, “她哪里能来,就我父皇那小气肠子,看得紧。” “你母后,好吗。” “这得问哪方面,她刚经历丧子痛,但我父皇爱她爱到后宫只她一个。” “她过得不好?” “我母后要是不好,那全天下女人都不幸了,谁能逮着一国储君打。” 说到这个宴新承就来气, “我小时候可惨了,我父皇为了讨好母后,抓住我给她出气,明明就是他干坏事,全让我挨打。” 宴新承喝了口茶润喉, “你知道谁是沈衍吗,我要去杀了他。” 大驸马 第244节 “为什么?” “我们家因为他,吵过架。” “他已经死了。” “哦,那可就麻烦了,父皇争不过死人。” “你父皇很爱温言?” “就没见过他那种人,我母后作天作地,我都快受不了,他还主动凑上去给她作。” 宴新承脸上,没有温言的影子,像极了宴棠舟。 “你来景国做什么。” “不是我想来,是我父皇踢我来,嫌我碍到他了。” 沈确抬起眼,上下打量, “你能碍到他什么。” “是吧,你也这么觉得,我刚替他背了一个大锅,就赶我出门,要不是这脸长得像,我都要怀疑是不是他女儿。” “你景语说的不错。” “嘿嘿嘿,我还会辽语,剌次语......” 沈确忽然有些明白她为什么会被赶出门,翘尾巴聒噪。 “回去告诉你母后,沈衍有被好好安葬。” 宴新承问, “你知道暖暖是谁吗,母后写了很多这个名字,会藏起来把纸折成小船。” 沈确沉默半响, “没有谁。” 不曾出生,什么也不是。 宴新承松了口气, “我来前怕她是母后的宝贝,没有暖暖,太好了。” “你很高兴?” “当然高兴,我是母后唯一的宝贝。” 沈确看着她和宴棠舟酷似的脸, “刚刚骗你,暖暖是温言和沈衍的孩子。” 宴新承眼神变得冷咧咧,阴冷的神情和宴棠舟如出一辙,沈确笑, “暖暖死了,你也争不过。” 宴新承心情不好,就要干点事情,她把温府烧了,不给温言留任何念想回景国,只能属于她父皇留在燕国。 温言知道的时候,愣住,她看宴棠舟, “你指使她的?” “没有。” 宴棠舟否认,出于对女儿的了解, “是谁惹怒了她吧。” 温言皱眉出口, “小毒蛇。” 宴棠舟摸摸鼻子,他也没想到宴新承会这么干,但心里暗暗高兴,等她回来嘉赏。 温言眼横他, “你教的真好。” “新承悟性高,是你生的好。” 温言不想理大毒蛇,扭头就走,宴棠舟拦住她的腰抱住, “不是我干的,你不能迁怒我。” “松手,我要去泡温泉。” “那我们一起。” “孤男寡女,不合适。” 温言撩了一把头发走,宴棠舟跟在后面, “都老夫老妻了,你还装纯。” 温言回眸, “既然老夫老妻,那方面肯定也不行了,晚上别爬我床。” 宴棠舟改话叫她, “温仙女,温妹妹。” 两人拉拉扯扯进温泉,顶空满是星辰,外来俱静只有水波晃动声,宴棠舟要证明未老,从泉池中到地板上,没有人打扰的夜里,怎么放/荡怎么来。 等到两人穿客衣躺仰望星时,温言叹气, “我怎么就遇上你这个混蛋。” “这叫命中注定,你眼睑有颗痣,我眼睑也有颗痣,位置都一样,这不就是记号。” “我上辈子肯定欠了你很多。” “这辈子慢慢还。” “说你胖你还喘了。” “我知道你小时候长得胖。” 温言一脸震惊, “你怎么知道。” 宴棠舟漂亮的脸笑起来, “我说过,我打听过你。” 温言翻身坐到他身上,长发散落,在月光下目目相对, “你那时打听我做什么。” 宴棠舟望着她, “你说呢。” “你上回可不是这个答案。” “怕你翘尾巴。” 温言俯下身,两人长发触碰在一起, “现在为什么说出来。” 宴棠舟伸手抚住她的脸, “想让你知道,过去其实是潜意识想来找你,想留在你身边。” “骗人。” “你就当我骗吧,我也是很久才想明白。” 温言压在他身上趴着, “你就是见色起意,把我抢来当压寨皇后,没那么多坎坷情路。” 宴棠舟笑出声, “压寨皇后,亏你说的出。” 他的眼中映着她,连月亮都没能入半分。 三年后,一个风和日丽的午间,温言死得很突然,全身低温僵硬,那一天,是沈耀的生辰。 谁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想活了。 他年轻的脸上带有笑容,沈辛禾哭骂他不负责任就这么去了,留下她一个人。 傅余原本还能好好安慰她,可当听闻他父亲也自杀了,他两眼黑站不稳,立即回去。 等见到傅明庭的遗体,他依旧不敢信,那个算无遗策的父亲真的死了,活着有这么难吗,为什么要舍他而去。 当看到初盈,他疯了一样质问她为什么在这里,和傅明庭说了什么。 初盈怜悯看着他, “夫人死了,我来是替她把东西还给你父亲,没想到他。” 傅余惨然哭笑, “怪不得,怪不得,原来是温姨死了,他不想活。” “节哀。” “我要怎么节哀,你为什么要来,你不来父亲不会死!” 初盈低下头, “抱歉。” 说完,她要离开,傅余从后紧抱住她,泪水浸湿她的衣,傅余哭得让人不忍。 初盈停在那里不动,傅余放声哭,哭得脆弱。 到最后,初盈抱住他,给他安慰。 温言还给傅明庭的是一枚同心玉扣,他们曾约定过,死后同穴,但她活得短暂做不到了,只能还给他。 大驸马 第245节 傅明庭的信念碎了,他活得不快乐,温言走了,他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 冷凌没日没夜赶回大都,见到冷阳还在,他累倒在门口, “吓死我了,你可别做傻事。” “我倒觉得,那不是傻事。” 冷凌一听,立即站起来, “你可别想不开,你想想我,爹,你现在位极人臣,要什么有什么,我也不阻止你再婚了,你活着就行。” 冷凌着急,生怕他冲动。 冷阳眼斜他, “舍得回来了。” “能不回来吗,我快担心死你了。” “我没办法,上有老下有小,责任得扛。” “有责任心好啊,我的好爹。” 冷凌过去抱住他, “你想哭我的肩膀给你靠。” “谁要哭,宴棠舟疯了,又在点兵。” “那我们可不能给陛下添乱,你得好好的。” “我已经向陛下请战了。” ‘什么!你都一把老骨头,多少年没带过兵了,你快点去找陛下改主意!” 冷凌气得鼻子都快歪了,冷阳气定神闲, “老骨头也想动动。” “你凑什么热闹!” “后悔当初不勇敢。” “你也说当初了,珍惜现在!” “可是我想带你娘回来,她孤零零在外多可怜。” “爹,你醒醒,宴棠舟都为她挑起战争了,还可怜?葬皇陵哎!” “都是异国魂,她哪里会习惯。” 冷凌气得捶胸, “你不去不行,是不是!” “是!” “先说你带哪些人去,我给你把把关。” “臭小子,我还用你把关,老子打仗的时候你在哪儿都不知道。” 冷阳很想会会神龙阵,当初东北军破了阵但失关,这也把东北军上升到了另一种高度。 沈衍的葬礼,是英雄国葬,他至死都没有退缩,坚守关门。 冷凌接管了支零破碎的东北军。 想会神龙阵的不止冷阳一个,季应祈也请战,冷凌气到肺炸,跑到他那里手指戳他胸口, “你在干什么,你干什么,那神龙阵有这么好破吗,都一把年纪了不想着好好退休,还要去拼,给点年轻人活路!” 季应祈爽朗笑, “小凌,老年人要时常挑战才能跟上你们年轻人。” “你够年轻了,你胜战的记录已经是景国第一了!” “那得更加挑战自己了,不能自满。” “那你先说你带哪些人去,我给你看看。” 季应祈一拳砸在冷凌背上, “你都说老子景国第一了,还要你看,你自己好好准备,燕国的天才左宗南统帅三十万兵。” “这么多!” 冷凌脱口而出, “是啊,这足见宴棠舟信任他。” “那我得去向陛下讨兵。” “快点去,晚了就分没了。” 宴棠舟疯狂又极为理智,他说动列国,向景国群攻分地盘,各国联合多线发动战争。 这一次,宴棠舟没有亲自带兵,而是全权交给左宗南。 宴棠舟要教宴新承如何应对战争,这是他过去当储君时缺失的东西。 宴新承一边觉得她父皇厉害,一边又觉得他已经疯了,谁会日日和具尸体共寝,就算尸体只是像睡着了一样栩栩如生,那死了就死了,无法改变。 但她不敢说他,宫女向她汇报,她死去的母后身上有爱痕,消退又反复出现,这太疯狂了。 宴棠舟根本不信她死了。 宴新承很愁,龙宿安慰她,就当皇后睡着了陪伴燕王也好,他只除了这点不正常,其他没问题。 “龙宿,那可是尸体。” “陛下不觉得。” “这就是问题。” “有什么问题,又没碍到别人。” “龙宿,你也不正常啊。” 龙宿一脸认真, “殿下,要是你也睡着了,我肯定舍不得葬了你。” “别说,一个父皇够头疼了,你也来。” 宴新承觉得正常人可真难当。 第144章 番外 青关羊战役(大结局) 温言觉得自己应该已经死了,可她来到了鸡鸣寺,站在那位看起来不正经的神明面前。 她不是很明白,神明什么意思。 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过去了许久,期间她也不觉困饿,什么感觉也没有,和神明说了许多话,但都是她自言自语。 某一天,她发现能离开,下山路跑得飞快,眼一眨,发现自己身处在国子监,身上是过去许久的学子服。 神明给了好大一份礼,温言看到沈衍趴在桌上睡觉,她大哭抱住他, “阿衍,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沈衍睁开困倦眼,被她流氓行为吓到, “你干什么,放开我!占便宜占到我身上来了!” 温言哭的稀里哗啦, “我是高兴你还活着。” “温言你发什么疯,快点放开,别人都看着呢。” 沈衍脸涨红,非常不自在,她抱太紧。 班里人全都吃惊看着她耍流氓,秦墨为拉开她, “你怎么了,吃错药了?” 夫子怀疑她故意装想逃学,罚她去跑操清醒脑子。 国子监好几个班都听到,温言一边跑操一边鬼哭狼嚎,夫子们走出来,让她闭上嘴。 等到放学,她更不正常,把沈衍拉到一边悄悄问他, “阿衍,你娶我怎么样,我们两天作之合......” 沈衍瞪大了眼睛, “你今天脑袋被驴踢了?” “反正你无所谓娶谁,便宜我呗,我们可是青梅竹马知根知底,比你不认识的人要好许多。” 沈衍一脸不乐意, “那你的祈哥怎么办。” “他是谁,我都已经忘记了。” “那秦墨为呢。” “只是同学。” “真的?” “说谎遭雷劈!” 沈衍眼神上下打量她,非常勉强, “我考虑考虑。” “你考虑什么,回去就和你爹说,来上门提亲。” “温言,你这么急,肯定有事瞒着我!” 大驸马 第246节 沈衍手抱臂,眼神警惕。 “是有事瞒着你,其实我一直暗恋你。” 温言说得真挚,沈衍却是见了鬼一样, “你今天真的很不正常,我先回去了。” 温言拉住他不给回, “你先答应。” “答应什么。” “来提亲。” “我疯了吗!” “你不答应我不给你走。” 沈衍的袖子都快被扯坏了, “你老实说,今天受了什么刺激。” “我就是突然明白了,我喜欢的是你。” “温言,我拜托你,别玩了。” “阿衍,我真的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 沈衍的耳根子在发烫, “你先放开我。” “你跑了怎么办。” “王府在哪里,你知道。” “那你答应不。” “我要考虑,你凶巴巴,脸还没我好看。” “我还没长开,等过两年肯定是美人。” “你不要脸。” “我要嫁给你,就要嫁给你。” “好了好了,你别说了,我知道了。” 沈衍脸红,仔细看温言,其实挺好看,而且也熟悉, “我要回去了。” “我们一起走。” 明明是和平常一样放学走,可沈衍就是无法冷静,眼神瞄温言,越看越顺眼。 温言想拉他手,他害羞躲掉, “你干什么。” “想和你牵手走。” “不要。” “那什么时候能?” “没人的时候。” “那我们快走。” 沈衍觉得被一个女孩子主动牵手很丢脸,于是在街上的时候,他握住温言的手,心跳得快。 看到温言在瞄他,沈衍装镇定。 到了要分开的地方,温言拉住沈衍的衣角,不放他走,沈衍无奈, “温姐姐,你总得给我点时间吧。” “沈哥哥,你快点来提亲。” 温言松开,沈衍跑了,跑得特别快,他回到王府,心还在怦怦跳。 晚膳的时候,正巧萧羽蓁提起给他定亲,沈衍直接否定她选的人, “我有喜欢的人了,你别瞎操心。” 沈棠惊讶, “谁啊。” “温言。” “那个一直和你打马球的小姑娘?” “嗯,就是她。” 萧羽蓁出口就说, “不行。” 沈衍眼神淡漠, “我娶亲,不需要你同意。” “你娶个身份低的对你没好处。” “有,我喜欢她,我和她在一起感到快乐。” 沈棠赞同他低调娶个不显眼的女子, “既然你喜欢,那就定下吧。” “沈棠!轮不到你做决定!” 萧羽蓁扔掉筷子,眼神发怒,沈棠悠悠道, “我是做不了主,我去请皇姐赐婚。” 温言回到府内,抱着苏夫人从东走到西,又从南走到北,苏夫人不堪受扰,手指戳她脑门,让她去换衣。 等到温伯侯回来,温言抱着他手臂叫爹不停,把温伯侯叫到烦,问她闯什么祸了。 温言说没有,就是想叫爹。 苏夫人和温伯侯只当她抽风,没理她。 在府内遇见苏沉,温言垂下眼与他交错而过,苏沉诧异回头,温言步履不停,没有找他茬。 温言出府去见沈确,在一片湖边见到他望着湖面出神,听到脚步声,他回头, “你来了。” 温言距离他十步远,停下, “大皇子,以后我不能来了。” “为什么?” 沈确朝她走去,眼中很不解, “我想和人光明正大的在一起,我不想在晚上出来让父母担心。 大皇子,其实我也明白我身份与你不配,你低娶会损失很多,不如趁现在我们分开吧,做回朋友。” 温言往后退一步, “大皇子,对于我们,我会保守秘密,我先走了。” “站住!” 沈确不明白她变态度,拉住她, “你怎么了,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大皇子,我只是认清了我们之间的差距,你低就我会辛苦,我高攀你也会辛苦。” 沈确复杂的看着她, “是谁和你说了什么吗?” “没有谁,大皇子,我要回去了。” 温言转身离开,沈确没有挽留,此刻他的心是犹豫的,温言的话没有错,是彼此都会辛苦。 连续好几天,温言和沈衍形影不离,做什么事都在一起,虽然平日就如此,但他们两人就是给人感觉不对劲。 特别是打马球时候,那配合,天衣无缝,温言不骂人了,沈衍也不叽歪了,两人你看我笑,我看你笑,队友开始起哄,说他们两个偷偷好上。 两人不否认不承认,人前也没有过分亲密举动,全是猜测。 直到御赐婚定下,温言和沈衍才回应队友们,说是。 他们两个被闹着要在金美楼请客,温言豪爽说请,转头就对沈衍说, “你付钱。” “合着你光请张嘴啊。” 沈衍手扯她脸,温言摇他手, “咱两谁跟谁,都一样。” “你们两个收敛点,我们都还在呢!” 其他人受不了,故意作恶心状。 沈衍握着温言手,和一群人浩浩去金美楼,夕阳下,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半年后,温言终于感觉出不对劲,按时间,应该已经遇到傅明庭,她后知后觉的醒来,这只是神明给她的梦境。 她意识到如此时,身处环境回到了原来地方,插在香炉中的清香,比之前断了一截,神明闭眼似笑非笑。 温言跪在神明面前, “我爱沈衍,能把他还给我吗?” 大驸马 第247节 问神骨落地,神明说不能。 “那我现在算什么,鬼魂?不能投胎?” 温言又开始自言自语,没过多久,环境出现变化,她出现在宫宴上,那时沈衍刚从东北回来。 沈衍在对她欢喜笑,温言挤出一个难看笑容要哭,沈衍无措问是不是变可怕吓到她了,温言摇头, “太久没见到你,以为在做梦。” 沈衍笑容扩大, “我也觉得像在做梦,夫人。” “嗯。” 听到她回应,沈衍高兴抱住她, “我来的路上怕你不理我,我实在不够丈夫。” “那你也很难嘛。” “夫人,我好感动,晚上回王府好不好。” “好。” 沈衍对她左瞧右瞧, “夫人,你这样我有点害怕。” 温言狞笑, “你自己数数犯了多少条夫律,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我为你洁身自好,一条都没犯,不信你验验。” 沈衍握住她的手,眼睛似星亮, “好啦,回去再说,被看到难为情。” “那我们现在就回去吧。” “这么急?” “你想什么呢,我是想去见见你父母,我们都没在一起成亲,委屈你了。” “别只口头说,以后有啥好货送来。” 沈衍手捏她鼻子, “是,夫人。” 这天晚上,沈衍去过温府后,就带温言住在王府,温言拜托恭亲王告假许多天。 在沈衍的寝房内,两人盘腿坐着聊天,温言的眼神,让沈衍害羞,他解开她衣时的手,在抖紧张。 当温言说要辞官和他去东北时,沈衍晕乎乎, “真的吗,你居然爱我到这种地步。” “你想什么呢,我在这里惹了麻烦,跟你去东北躲躲。” 温言的嘴吧被捏住, “你哄哄我也行啊,说什么实话。” 温言要跟沈衍去东北,恭亲王和萧羽蓁自然喜,她辞官的事宜全由恭亲王办妥,全程不出面。 沈衍与她吃遍大都想吃的东西,走遍想去的地方,不留下想念。 两人好到让人瞠目结舌,就连女帝也不可思议,她特意摆家宴向沈棠和萧羽蓁邀功, “朕点得可真不错。” 萧羽蓁露出了笑脸,沈棠也点头, “等他们有了孩子,请皇姐吃喜饼。” “名字朕来取。” 沈衍开口, “陛下,不好意思,我和温言已经想好了。” 女帝没忍住吐槽, “这么快,你们才几天。” 沈衍回答, “陛下,我和温言自小就认识,青梅竹马。” 连萧羽蓁也开始吐槽, “认识早了不起啊,把手放开,一桌人吃饭呢 “他们两合适,你们说他们干什么。” 沈棠听不过去,护沈衍和温言,两人朝女帝和萧羽蓁把拉紧的手上下摇。 女帝和萧羽蓁笑出来,没见过这么没脸皮的。 温言完全不去看周浔之和谢云阴沉滴水的脸色,与沈衍握住的手到家宴结束也没分开。 两人看对方的目光太粘腻,萧羽蓁让他们快点滚回东北。 夜色里,沈衍和温言恍若未听闻, “夫人,我们去吃夜宵吧。” “好啊,刚才都没吃饱。” “他们真烦,问东问西。” “没见过恋爱吧。” 萧羽蓁手指骨响, “你们两个,差不多点。” “夫君,要抱抱走。” “好啊。” 沈衍横抱起温言,在空旷的场地开始跑,这下连沈棠都开始眼抽, “还是让他们早点走,丢人现眼。” 两个没脸没皮的人,根本不在乎别人如何看。 温言对着神明泪流满面,她每一次都做出了错误选择,明明,她向往追求的东西唾手可得。 她也不知道当初自己为何要那样选,一叶障目不过如此。 失去了已经永远失去,她明白了神明的用意,下山的每个台阶,她走得慢,再后悔不舍也要放手。 温言来到了皇宫,见到宴棠舟失去仪态理智,在寻找消失的尸体,最后他跪地请求神明把人还给他。 温言从后抱住他,轻飘的身体逐渐实质化有了温度,宴棠舟不敢往后看,只哽咽的问, “是你吗,回来了。” “嗯,神明那里走了一圈。” 温言被反转身的宴棠舟抱紧在怀,他哭泣的大声, “我求神明,每天都在求。” “神明听到了。” 温言也泣不成声,抱紧他,他们都是傻瓜。 宴新承得知温言死而复生,立马封锁消息,这种神明显灵的事情还是不外传好,她故意发布是长得相像之人。 “龙宿,你说,这世界真有神明啊。” 龙宿坚信, “殿下,咱们燕国几千年来都只信奉这一位。” “那可真得给好好塑个金身,父皇母后呢,怎么不见我?” “殿下,陛下和皇后,久别重逢有事。” “什么事比见我还重要?” “嗯......你要试试吗?” 宴新承说试试,然后就被以下犯上痛到飙泪,但因为她堂堂储君,绝不能认输哭,忍痛反客为主,把龙宿按在身下俯视,他手一摊, “殿下,你来吧。” 宴新承要强,痛得要死,也绷紧脸。半柱香后,宴新承什么面子里子都不要了,只求龙宿快点结束。 最后,宴新承脸洗干净,什么也看不出来,她严禁龙宿说出丢脸事,她可是未来女帝,怎么会哭。 龙宿一脸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宴新承满意要往外走,才两步,她走不动了,龙宿建议, “殿下,坐轿吧。” 宴新承瞪他, “还不快去。” 龙宿忍笑出去安排,宴新承觉得自己也病得不轻,竟然还真就和他试了。 若是被宴棠舟知晓,龙宿命不保。 可,这种事本就该和喜欢的人一起,宴新承缓慢来到门外,她望着远处朱门高墙,她已经是最尊贵的人了,谁也配不上她,那她选个喜欢的人,也没错啊。 可她不敢说这话,只能小心克制,不被发现。 自从温言复活后,宴棠舟把所有的耐心温柔都给了她,而留给别人的,是帝王威,包括皇太女。 宴新承越长大,越开始战兢,都说太子太女不好当,这话一点都没错,干好了是应该,干差了能力有问题。 宴棠舟注定是名垂青史的帝王,将四分五裂的燕国收复,神龙阵经他手闻名遐迩,又创立皇太女,个人能力极强。 大驸马 第248节 宴新承想要超越他,身上压力很大。 找温言诉苦,但看到她不见光苍白的肌肤,停了诉苦, “母后,父皇把你关了起来吗?” “新承,别说关,你父皇只是想保护我。” “可是,连外头都不让你出去,这不就是。” “嘘,别说,他耳朵好,别惹他生气。” “母后,你为什么又回来了?” “你父皇心诚求了神明。” “我是问你,不是父皇。” 温言看着空空的手指, “我不忍你父皇难过。” “你爱父皇?” “爱,当然爱啊。” 温言右手去碰左手的中指,脸上带笑,可宴新承却感觉不到她笑意, “母后,你不在的一段时间,父皇很不正常。” “他本来就不正常,不是因为我不在。” 宴新承呆愣,眨了好几次眼。 温言站了起来,身上华丽衣曳地,她打开窗户手臂撑在窗台, “你父皇让初盈去找傅明庭,生生送走了他,我知道时才露出一丝悔意,他就将我保护在这里,大概,神明是他家亲戚。” 温言伸出手去抓阳光, “新承,以后别来这里,你父皇不喜欢我和别人相处,他要我只能有他。” 宴新承不可思议, “我可是你女儿,见你都不行?” “他遭遇过大起大落隐忍,现在才发作出病来,已经很好了,你不用担心我,你父皇就希望有个人能永远陪着他。” 温言仰起头让阳光落在身上, “新承,回去吧,他快回来了。” 宴新承离开,温言倚靠在窗口没有回头,她把脸贴在手臂上,脸上一片光茸茸。 宴棠舟走进来,将窗关上,把屋内变得昏暗,他变了一个人模样,尖酸刻薄问她, “我来救你,你不开心吗!” “相公,你终于来救我了,快带我回燕国。” 温言扑进他怀里,激动高兴。她是真不知道宴棠舟看见她和沈衍会受刺激到受创伤。 宴棠舟冷冷推开她, “你不是和沈衍好了。” “我那是虚与委蛇,相公,相公,带我走。” 身上衣被剥落,只有身体纠缠过后,他才会清醒,温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孽,她才活过来。 宴棠舟在耳边问她, “你爱我吗?” “爱,当然爱啊。” 宴棠舟浮现笑容,可转瞬他神色扭曲, “你也爱沈衍,该死!该死!” 他用力到要把温言骨头撞碎,她抱紧他的背,一遍又一遍重复, “我不爱他,我只爱你,棠舟,我只爱你。” “真的?” “真的,棠舟,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哼,轻浮。” 宴棠舟动作变得温柔,但缠得更紧。 温言去吻他唇, “棠舟,拥有你何其有幸。” “那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看别人,只看我。” “嗯,我只看你,我只爱你。” 宴棠舟满足的靠在她脖颈里, “娘子,我也爱你。” 温言望着帐顶,收紧手臂,用力到他露出笑容, “新承来找你了?” “女儿抱怨我们都不带她一起吃饭。” “她都那么大了,再来挤我们多不合适。” “我也是这么说。” “那给选个夫婿陪她。” “有你这么出色的父皇,很难选啊。” 宴棠舟笑得越发好看,温言手抓紧了凌乱被褥,骨节指泛白,他兴致好起来,一次不够。 温言的瞳孔,必须要映照出他。 上方满眼只看得见她的星辰眼,琉璃彩灯都不及千之一。 温言吻上他的眼睛, “别离开我,我只有你。” 回应她的同样吻眼睛,他们有着同一位置的眼痣,有缘有份,天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