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之撩夫日常》 第1章 《穿书之撩夫日常》作者：八月初至【完结】 文案： 李一程穿成了一本书中的恶毒哥儿，系统告诉他，他想要摆脱困境，想要回到现代，需要跟他的夫君曾明川刷亲密值。 可曾明川避他如蛇蝎，他的亲密值何时才能达成？ 为了赶紧让金手指粗壮起来，李一程表示不要脸了。 “明川哥，我手冷，你帮我捂捂。” “明川哥，我脚冷，你帮我暖暖。” “明川哥，我走不动了，你可以抱我吗？” “……” 第1章 【001】你不认识我这个夫君了吗？ “一程，前面路不好走，你小心些。” 李一程擦了把额头的汗，笑着道：“放心吧，爷爷，这山我爬了好多次了。” 李志远看着大孙子被太阳晒的红彤彤的脸，有些心疼。 “一程，找个地方歇一歇吧！” 李一程抬头看看天上炽热的太阳，回头道：“爷爷，我不累。我扶您去前面的树下坐一会儿，我自己去前面就行，我记得不远了，就在前面的山坳里。” 李志远被白花花的太阳晃得眼晕，再看前面的山坳，看着近，其实还有一段距离。他思忖着自己恐怕是过不去了，不想拖李一程的后腿，于是点点头，由着李一程扶他在旁边树下的石头上坐下。 “一程，你真的想清楚了，不读博了吗？” 李一程清澈的眼睛看着李志远，“爷爷，我想清楚了，我想有更多的时间陪着你。” 李志远看着眼前的大孙子，眼睛不争气的湿润了。 幸亏有帽子遮挡，不然让一程看到，又要笑话自己了。 他心里欢喜，嘴里却道：“爷爷我身体还硬朗着呢！再说，你可以读小王的博嘛，虽然那小子的学校比小赵差了点儿，但在这滨海市，他的威望和资历都是够的。” 李一程咂舌，王老师和赵老师都是目前中医学界的大牛，在爷爷嘴里，居然成了小王和小赵。不过，谁让他们都当过爷爷的学生呢？ 他笑着说：“爷爷，我当谁的学生，也不如跟着您呀！” 李志远呵呵笑了，“你这小子，一张嘴是越来越甜了。” 李一程看看天色不早了，从背后的包里拿出一瓶水，递给李志远。 “爷爷，您喝口水，我很快回来。” 李志远点点头，没有喝水，目送着李一程走远。 他叹气，老了，不服不行，只爬到半山腰，他就走不动了。 上次李一程自己来山上，回去就兴奋的跟他说，他发现了他说的那种草药，因为那天天色已晚，他急着回家没有来得及去采。 今天天气晴好，他就迫不及待的拉自己上山了。 可惜自己爬了一半山，就没有力气了。 唉！只能等着一程回来了。 李一程此时是又热又累，自己能觉得自己的心扑通扑通跳的激烈。但他不想歇，怕是坐下就不想起来了。 围子山不高，但是陡峭，已是五月，草木茂盛，上个月还算清晰的小路现在被掩映在高树杂草之中了。 李一程一手拿着长棍，一手推开树枝往前走。 应该就在前面了！ 他记得再往前走一小段路，转到山后就是那个山坳了，那一大丛绛紫色的草就长在那里。 李一程加快走了几步，突然脚下踩空，身体猛地栽了下去。 “啊！” 李一程惊叫一声，眼前一黑，中断了意识。 -----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一程睁开了眼睛，咦？他疑惑的眨了眨眼睛，眼前的景象没有变。 一个窄小的木头窗户映进他的眼帘，光线从薄薄的窗纸透进来，上面似乎还贴着字。虽然光线并不明亮，但他看清了砖头裸露在外的窄小的窗台。 他茫然看着眼前的景象，脑子有些转不动，这是哪里？ 自己不是跟爷爷出来爬山采药吗？现在这是哪里？ 爷爷呢？ 他张了张口，嗓子干涩，居然没有发出声音。 他再眨眨眼睛，意识终于回笼，他好像一脚踩空了，摔了下去。难道是被人救了？这是山里的小屋？ 自己昏迷多久了？要赶紧给爷爷去个电话，不然他会着急的。 李一程猛地坐起来，伸手去口袋里摸手机。咦？手机呢？没摸到，是掉在山上了？ 不对，自己身上穿的是什么？ 他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摸手机的动作蓦地停住。 他身上穿着素白色稍微泛黄的里衣，是一种摸上去手感十分粗糙的棉布，衣襟上居然还有一块灰色的补丁。 再看身上盖的，大红色的棉布被子，上面绣着反复的花纹，完全不像是现代人的用品。他身下也不是床，而是很硬的土炕，没有褥子，只有一张平滑的炕席。 这是哪里？ 他转头往旁边看，惊讶的叫出声来：“你、你是谁？” 旁边靠墙坐着一个男人，正静静的看着他，不知道看了多久。 屋里虽然不甚明亮，但男人紧靠着窗户而坐，李一程把他的容貌看的清清楚楚。 等他看清了男人的样貌，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抬起手来挥了挥，“哟，帅哥！” 不是李一程心大，而是他就是这种性格。说起来是个学霸，是老师喜欢的学生，但实际上他性子跳脱，喜欢玩笑，并不是只知道读书的书呆子。 第2章 而且他性别男，爱好男，尤其喜欢帅哥。 眼前这个男人，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都是他喜欢的类型。 在帅哥面前，绝对不能露怯。 男人很年轻，肤色稍暗，长发松散的挽在脑后，披散在肩头，额头宽阔，眉眼漆黑似墨，鼻梁高挺，稍薄的嘴唇紧抿着，深邃的目光无声的落在李一程身上。 他身上穿着灰色的交领布衣，身材瘦削，下身盖在薄被里。 听了李一程的话，他眼中的审视带了几分嫌恶，说出的话更是带了明显的讥讽。 “李一程，你一觉醒来就不认识我这个夫君了？是睡傻了吗？” 李一程原本以为自己是被这帅哥救了，但看清他披散的长发和身上的衣服后便不确定了，而听了男人的话，整个人都懵了。 “一觉醒来，夫君？”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他就是上山去采个药，不小心摔了一下……等等，他好像不是被人救了，倒像是穿越了…… 李一程的脸色蓦地变了，穿越了？那爷爷怎么办？他还在山上等着自己呢！ 我要去看看！ 李一程蓦地掀开被子，手脚并用的爬下炕去。他不小心碰到了男人的脚，没看到男人微微皱起的眉头。 “哎呦！” 李一程对炕的高度认识不够，一下子踩空了，摔倒在地上，又昏了过去。 第2章 【002】你无耻！ 李一程再度睁开眼睛，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他倒下去之后，脑海中呈现出的很多片段让他明白，他确实穿越了，穿进了一本架空文中，但文中这个李一程的生平跟他大相径庭。 原本的他出身中医世家，爷爷是华国知名的中医学大佬，他从小跟在爷爷身边，小学、中学，大学直到研究生，都是学霸一样的存在。 而现在这个李一程是个哥儿，今年十六岁，十岁的时候父母双亡，哥嫂抚养他长大，他跟曾明川有婚约，却跟邻居胡承安勾勾搭搭，嫁给曾明川之后也不安分，卖了曾明川的妹妹，跟胡承安私奔，却被胡承安卖去了小倌馆，下场可怜。 老天为什么要跟他开这么大的玩笑？ 他穿成什么不好，为什么要穿成一个小哥儿？还是个书中只有寥寥几句的恶毒炮灰？ 难道就因为表妹看书的时候，他瞥了几眼，说了句“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哥儿，都是作者瞎编的”，就让他穿越过来真正体验一番吗？这也太坑了吧？ 他要一直留在这里吗？他不想啊！ “你想一直坐在地上吗？” 头顶上冷冷的一道声音传来，李一程才意识到他醒来之后一直坐在地上。 他扶着冰冷的泥土地面站起来，就见门上挂的门帘掀开，率先映入他眼中的是一个灰色的大木盆，随后才看到双手抱着大木盆的小女孩。 女孩子也就四五岁的年纪，巴掌大的小脸儿，昏暗的光线里看不真切样貌，只觉得很瘦，一双大眼睛特别明亮。她头发稀疏，头顶上歪歪扭扭扎着两个小辫子，露出宽阔的额头，依稀有些曾明川的影子。还不到他腰间的个子，吃力的抱着大木盆，小脸儿涨的通红。 她就是曾明川的妹妹曾柔儿吧？那个被原主卖掉的女孩子？ 李一程连忙接过曾柔儿手里的木盆，放到旁边的凳子上。 曾柔儿没想到李一程会接她手里的盆，怔了怔，两只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小声道：“嫂嬷，你跟大哥洗漱，我这就去做饭。” 嫂嬷是什么？是嫂子的意思？ 李一程一个大男人第一次被人叫嫂子，哭笑不得，但对上曾柔儿怯怯的目光，又觉得心酸。 书中简单提过，李一程嫁给曾明川后，家里的活儿一点儿不干，对曾柔儿从来没有好脸色，柔儿小小的年纪要给他端茶倒水，还要洗衣做饭。 他哪里还能为了一个称呼去计较？ 李一程露出一个温和的笑脸，声音更是轻柔。 “好孩子，一会儿我去做饭，你等着吃就行。” 曾柔儿不敢置信的看着李一程，嫂嬷怎么变得这么温和了？ 之前不好的记忆太多，她低下头，小声说：“我这会儿就去做。” 她记挂着大哥的伤势，但在李一程面前不敢多开口，也不敢多停留，只能担忧的看了曾明川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李一程看着小姑娘逃一般的离开，十分无奈，只能怪原主当初做的太恶劣，连一个小孩子都不能善待。 他回头见曾明川还是刚才的姿势坐在炕上，嘴角微微翘着，毫不掩饰脸上的讥讽之意。 他这是什么意思？瞧不起自己还是不相信自己？ 他冷声道：“你不下来洗漱，还要我伺候你吗？” 曾明川嘴角沉下来，冷哼一声，“你是不是把脑子摔坏了？我昨天晚上扭伤了脚，现在不能下地活动。” 扭伤了脚？ 书中好像提过。 曾明川上山采药的时候扭伤了脚，因为家里没有钱，请不起大夫治疗，又没有时间休息，脚伤虽然好了，但落下了后遗症，走路有些跛。正因为如此，他无法再参加科考。 而原主正是趁此机会，卖了曾柔儿，跟情人私奔了。 李一程叹了口气，自己来的真是时候，这么帅的男人要是跛了脚多可惜啊！ 他脸色缓和了下来，语气也温柔了些，“找大夫看过了吗？严重吗？” 第3章 “看来你脑子真的摔坏了，就昨天晚上的事儿都忘记了。咱村子里没有大夫，谁来给我看伤？不过也无妨，反正死不了。” 李一程摸摸鼻子，觉得奇怪，按照书中写的，曾明川摔伤脚的时候还是很迷恋李一程的，但听他现在这口气，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只是他现在顾不得思考这些，上前一步掀开了被子，想要查看曾明川的脚伤。虽然他现在还有很多疑问，但对于一个医学生来说，救死扶伤是本能。 曾明川瞬间变了脸色，下意识把脚往后缩，李一程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了他的膝盖。曾明川没想到他的手劲这么大，膝盖被按住，他的整条腿都动不了了。 “你做什么？” 他恼羞成怒，怒视着李一程。 他的样子太过愤怒，李一程突然笑了，“我做什么？我是你的夫郎，我对你……做什么不行？” “你！” 曾明川的脸一下子红了，“李一程，你、你怎么如此轻浮！” “啥？轻浮？” 李一程看着曾明川满脸羞愤，看着自己的眼神飘忽，只觉得有趣。这个时候的人如此保守吗？ 他脸上笑意更甚，俯下身子，在曾明川耳边轻声道：“我这就轻浮了？明川哥，我们已经成亲了，难道你不想对我做轻浮的事儿吗？” 说完，在曾明川耳朵吹了口气。 李一程没有谈过恋爱，没有过亲密的人，但大家都是男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你！你无耻！” 曾明川的耳朵像是被烫到了，蓦地红了，下意识躲闪，“砰”的一声，后脑勺撞到了身后的墙上。 看曾明川气的嘴唇发抖，李一程不想把人惹急了，站直了身子收敛了笑容，淡淡道：“我只是想给你看看脚伤。” 李一程突然变得异常正经，曾明川张着嘴，一时反应不过来，只呆呆看着他。 见曾明川不再挣扎，李一程认真查看起他受伤的脚踝。 他用手轻轻按了按肿胀的地方，曾明川轻“嘶”了一声，想要骂人的时候，李一程已经收回了手。 “你的伤势看上去有点儿吓人，虽然我没有摸到有明显的骨头错位，但不能排除有骨裂或者骨折的情况。不过即便是有，应该也不严重。这里没法儿拍片，只能保守治疗了。” 他的声音不大，曾明川听不太清，皱着眉头道：“你在嘀咕什么？” 第3章 【003】我来帮你 李一程回头冲曾明川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提高了声音，“你的伤不重，好好养着就行。我给你固定一下，万一真有骨折，错了位就麻烦了。你长得这么帅，可不能变成一个瘸子。” 听到瘸子两个字，曾川的脸色蓦地变了。 上一辈子，他就是脚跛了，再也没有了前途。 李一程琢磨着怎么治疗曾明川的脚伤，没有注意他的神情。 曾明川脚踝的伤不严重，但这个时代没有石膏，要做固定倒是麻烦了些。 他记得书中的背景，是一个不知名的朝代，在文明程度、工农业发展程度上类似于华国明朝中期。 他下了炕，问道：“曾明川，家里有碎布和棉花吗？” 曾明川眼中的恨意来不及收敛，冷声道：“你要这些做什么？” “给你做固定用。” 李一程看都没看曾明川，不等他回答，直接打开了北面靠墙立着的旧木柜。 柜子分了左右两部分，左边有几层隔板，隔板上糊着白纸，上面放着迭的整整齐齐的几件衣服。 李一程只扫了一眼，没动，看向了另一侧。 另一侧的柜子没有隔板，放着几个不大的粗布袋子，李一程随手打开一个，里面是些碎布头，黑的白的都有，再打开一个，里面装着洁白的棉花。 李一程很开心，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找到了，还差几块木板，就齐活儿了。 木板……应该去外面找吧？ 他转身走出去，看到外面的屋子，瞬间站住了。 他知道自己穿越了，穿越到了古代一户贫困的农家，此时看到外面房间的模样，这种感觉才真实起来。 外面的屋子很宽敞，但也很空荡，只在北面靠墙的地方有一张八仙桌和几个凳子。 平整的泥土地面，打扫的很干净。 他开门走出去，入目是个很大的院子。 天很蓝，阳光清透的洒下来，穿着单薄的里衣稍微有些清冷。李一程无法估摸时间，但记得刚才曾柔儿说做早饭，此时应该还是早上。 从房门出去，一条一米宽的青石铺成的小路直到大门口。右边靠墙建着两间厢房，泥坯制成，青瓦的屋顶。左边比较空的地方种了两陇青菜，只有一尺多高，再往前有一个井台。 他家里居然有井？ 李一程惊讶，古时候家里能打得起井的人家不多，看来曾家以前也是阔过的。 厢房的门没有关，李一程推门进去，外面一间放着些杂物，有农具，有竹筐啥的，里面那间空荡荡的。 他在两个房间转了一圈，没看到有木板。 李一程走出厢房，回头看向自己刚才走出来的房子，是三间红砖青瓦的正房，右边还有两间稍小些的耳房。 看着眼前的房子，李一程突然有些晃神，难道自己要在这里过一辈子吗？ 爷爷怎么办？ 第4章 但他能走的掉吗？即便能离开曾家，自己对这里人生地不熟，又是个已婚一个小哥儿的身份，能走到哪里去？ “嫂嬷，你在找什么？” 稚嫩的声音唤回李一程的思绪，他抬头看到曾柔儿提着一个木桶站在井台前。 小孩子在井边多危险啊！ 她要打水吗？那木桶有她的小腿那么高，她能提的动吗？ 李一程长腿一迈，几步走过去，笑着问道：“你要打水吗？” 曾柔儿点头。 “我来帮你。” “不用，我自己能行。” 曾柔儿觉得今天的嫂嬷有些奇怪，脸上总是笑着，语气也温柔，还抢着干活，但她怎么敢让他干活呢？ 她想绕过李一程，李一程却轻松的把木桶拎了过去，几步就到了井台上。 李一程从小跟着爷爷在乡下长大，打水的活儿并不陌生。他干脆利落的提上一桶水来，回头对上曾柔儿惊讶的目光。 他冲曾柔儿挑挑眉头，“怎么这么看我？这么简单的活儿我还是会做的。” 他说完才意识到，原主不是不会做，而是不愿意做。 曾柔儿会吃惊，是因为他跟之前太不一样了吧？ 李一程无意解释，自己不是那个原主，即便是装也装不像，何必麻烦呢？ 他提着水，问曾柔儿，“把水提到哪儿去？” “嫂嬷，跟我来。” 曾柔儿带着李一程走进耳房，进门先是一个小房间，里面堆满了柴火，再往里是一个大房间，有灶台，有水缸，有立着的柜子，是间厨房。 灶里烧着火，李一程把木桶放下，看到盖着盖的锅冒着热气，问道：“锅里煮着什么？” 曾柔儿填了几根木柴在炉膛里，道：“煮着青菜，一会儿放上苞米面，就是苞米面青菜粥了。” 李一程上前掀开锅盖，看到清水里煮着半锅绿色的青菜，问题是每一棵都是完整的，没有切碎。 这是先绰水吗？ 呃…… 看着曾柔儿蹲在灶前小小的一团，李一程的心揪了起来。 他看不得这么小的孩子操持家务。 “我来煮吧！” 曾柔儿抬头，眼中是不敢置信，随后却慌乱的说：“不，不用。嫂嬷，你回房歇着吧？等饭做好了，我会端进屋里去的。” 李一程原本想先做好了早饭再回去给曾明川治伤，但看曾柔儿在自己面前低着头，大气不敢出的样子，觉得自己在这里倒像是对孩子无形的压迫。 他又怕曾明川等急了，终是叹了口气，去外面放木柴的地方挑了几块木板，拿着走出了灶间。 他重新回到卧房，就见曾明川还是靠着墙坐着，被子已经重新盖到了腿上，仿佛动都没有动过。 看到李一程回来，脸上依然是面无表情。 第4章 【004】他会治伤？ 李一程笑着冲曾明川挥挥手里的木板，道：“让你久等了，我挑材料挑的有点儿久。” 虽然不知道曾明川为何对自己恶言恶语，但他长得这么帅，又是原主曾经伤害过的人，李一程无法对他摆出冷脸。 他居然真的要给我治伤？他居然会治伤？ 曾明川看着李一程的笑脸，心里的滋味百般杂陈。 他跟李一程成亲有两个月了，李一程对他的嫌弃毫不掩饰。可笑的是，自己一直想着对他好一些，再好一些，或许他就会改变心意，会一心一意对自己，却不想最后害的自己家破人亡。 他恨李一程，更恨自己。为什么非要这个哥儿不可？ 让自己鬼迷心窍的，正是他这张异常精致的脸。 白皙细腻的肌肤，微微上挑的桃花眼，笑起来在唇边淡淡隐现的梨涡，让他一见钟情，再也舍不得放手。 如果是昨天之前，看到对自己如此和颜悦色的李一程，他会很开心，以为他终于被自己感动了。可是现在……他的心已经死了。 曾明川闭了闭眼睛，让自己的心强硬起来。 他一把攥住李一程掀被子的手，沉声道：“我的伤不碍事，用不着你多事儿。” 李一程现在可以肯定，曾明川很不待见他。 这跟书上写的不一样啊！ 他很不明白，但他说了要给他治伤，不能说话不算话。 他的笑容不变，“你放心，我的手法很好，肯定不会弄疼你。” 曾明川抵抗不了李一程的笑脸，手不由自主的放了下去，却又在心里再次唾弃自己，为什么拒绝不了呢？ 李一程虽然刚刚研究生毕业，还没有在医院正式入职。但他从小跟在爷爷身边看他给人治病，耳濡目染，再加上在学校里经过正统的学习和实习，临床经验算是丰富。 只是因为材料并不趁手，李一程费了翻功夫才给曾明川的伤脚做好固定。 即便是这样，曾明川已经看直了眼。 李一程半蹲在地上，低着头，白皙纤长的手在他的脚踝处忙活着，一点儿也不嫌弃他的脚脏有味道。 他、他这是什么意思？还有，他居然真的会治病？ 李一程专注的忙着手里的活儿，忽视了曾明川疑惑的注视，他系好一个蝴蝶结，仔细查看了一番自己的杰作，还算满意。 “好了。”李一程下了炕，习惯性的嘱咐道，“你的脚踝不确定有没有骨折，为了稳妥起见，我给你做了固定，一个月内禁止下地负重行走，一个月后解下夹板再看。要是没有骨折，一个月差不多能恢复了。不能下地活动，但要适当活动脚趾，不要肌肉萎缩。” 第5章 “一个月不能下地？”曾明川虽然心里有过预期，但没想到要这么久，“我要是一个月不能下地，家里的庄稼怎么办？” 李一程淡淡一笑，“你放心吧，家里有我呢！” “你？你能做什么？” 曾明川的蔑视简直要从眼睛里冒了出来。 李一程笑容不变，“我能做的很多，以后你就知道了。” 刚才固定伤口的时候，他做了决定，打算先在曾家住一段时间。 一个原因是他不知道去哪儿，想先熟悉熟悉这里的情况再说，再一个，曾明川伤了脚，曾柔儿又小，他这个名义上的夫郎总不能一走了之。 曾明川狐疑不定，想要开口，却被曾柔儿怯怯的声音打断了。 “大哥，嫂嬷，饭做好了，我这会儿端进来吗？” 李一程立即道：“我跟你一起去。” 看着李一程的背影，曾明川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这是什么意思？一觉醒来改性子了吗？ 这间卧室有两个门，从另一个门出去，就是灶房。 灶台上放着三个大瓷碗，里面盛满了苞米面青菜粥。 李一程看到锅里添了水，随口问道：“要热馒头吗？其实熬粥的时候可以一起热。” “啊？” 正要踩上凳子刷锅的曾柔儿惊讶的回过头，“家里没、没有馒头。” 李一程暗道自己真傻，书上已经说了曾家很穷，怎么会有馒头呢？ “早上只喝粥吗？” 曾柔儿点头。 李一程叹气，果然是这么穷。 既来之，则安之吧！ “柔儿，你哥腿脚不方便，咱们把饭端到屋里去吃吧！” “好。” 她原本就是这么想的。 曾柔儿答应着过来端粥，李一程挡住她，“我端进去就行，你小心别烫着。” 虽然李一程和颜悦色，但曾柔儿还是不敢靠近他，也不敢什么都不做。 李一程端着粥进屋，却见曾明川翘着伤腿，一只腿站在炕下，被子已经迭的整整齐齐。 他连忙道：“你小心脚，咱们在炕上吃饭就行。” 曾明川一只脚站了这么会儿确实有些站不住，但他不想在李一程面前示弱，双手扶着炕道：“我能行。” 李一程哪里看不到他的勉强？冷声道：“你能行？你要是瘸了，你要柔儿怎么办？你还想考科举吗？” 不得不说，李一程完全拿捏到了曾明川的软肋，曾明川想要反驳，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确实不敢瘸。上一辈子的他就是因为跛了脚，失去了一切。 他扶着炕沿儿的双手一用力，重新坐到了炕上。 李一程暗自一笑，这个曾明川也不过是个外强中干的。 他把炕头上的炕桌放到炕中央，把粥碗放在上面，转身出去了。 曾明川低头看着冒着热气的苞米面青菜粥，眉头又皱了起来。 第5章 【005】好难吃！ 李一程回到厨房，看曾柔儿踩着小板凳正趴在灶台上刷锅，叹了口气，这孩子怎么就闲不住呢？ 他上前把曾柔儿抱下来，道：“去吃饭，以后这些活儿都不用你做，我来做。” “啊？” 曾柔儿惊讶的张大了嘴，李一程笑着揉揉她的脑袋，道：“小朋友只负责吃喝玩乐就行。这些活儿是大人做的。” 看曾柔儿呆愣的看着自己，李一程一阵心酸，干脆把人抱了起来。 “哥哥抱你去炕上。” “哥哥？” 身体蓦然腾空，曾柔儿顿时不敢动了。 五岁的孩子，抱起来却那么轻。 李一程身高腿长，几步就把曾柔儿抱进卧房，放到了炕上。 “乖乖等着，我把粥端进来咱们就可以吃饭了。” 曾柔儿坐在炕上，眉头紧紧的皱着。 “大哥，嫂嬷他……” 曾柔儿虽然年纪小，但拜村里的长舌妇所赐，知道的并不少。 她知道大哥很喜欢嫂嬷，但嫂嬷并不想嫁给大哥，知道自己是拖油瓶，总以为自己多做些，嫂嬷就会喜欢大哥。 曾明川看着曾柔儿小小年纪就如此操心，心里叹气，都是自己没出息，才让柔儿承受了这么多。 “柔儿，你嫂嬷……” “开饭了！” 李一程端着两碗粥进门，把粥放到炕桌上，立即抬手捏住耳朵，嘴里叫着，“哎呀，好烫，好烫。” 曾柔儿第一次见到李一程如此活泼，忍不住笑起来，“嫂嬷，该一碗一碗端。” 李一程对上曾柔儿笑的灿烂的笑颜，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嫂嬷有点儿笨，我只是想快点儿跟你们一起吃饭。” 曾柔儿的脑袋一阵痒，却不敢摆脱李一程的手。 她看看大哥，起身下炕，“我去拿筷子。” 李一程抬头，正对上曾明川注视他的目光。 他咧嘴一笑，在炕沿儿边坐下，“今天早上只有这个，凑合着吃吧！” 家里什么情况，曾明川清楚的很，不然他也不会冒险上山采药了。 雪上加霜的是，他没采到药材反而受了伤。要一个月才能下炕……地里的庄稼怎么办？ 曾柔儿回来，不光带了筷子，还有勺子。 李一程忙活了一早上，早就饿了，迫不及待的喝了口粥，没什么滋味，再吃了口青菜，呃……这味道怎么这么怪？好难吃！ 第6章 他第一反应是想吐，可转头看到曾柔儿大口喝粥大口吃菜，一脸满足的样子，便吐不出口了。 他皱着眉头，艰难的把粥咽了下去。 李一程像吃药一样好不容易吃完一碗蔬菜粥，他没觉得饱，但不想再吃这种粥了。 其实他就是想吃，也没有了。家里太穷，这些日子来，他们每天早上也就这么一碗青菜苞米面粥。 三个人沉默着吃完了饭，李一程把碗筷收了去厨房，看曾柔儿跟在身后，道：“柔儿去玩吧！家里有我。” “可是……” 曾柔儿咬着嘴唇，怯怯的看着李一程，“我不想出去玩。” 每次出去玩，那些孩子都笑话她是没娘的孩子，说她是拖油瓶，她虽然年纪小，但也知道那不是好话。 李一程看着她的神情，有几分猜测，没有勉强，道：“不出去就不出去，跟哥哥在家也挺好的。” “大哥伤了脚，家里的活儿我可以做……” 李一程叹气，他怎么能让这么小的孩子干活呢？ “咱家柔儿是个勤快的好孩子。柔儿能告诉我，咱家的盆在哪儿吗？我要洗碗。” 他的记忆里没有原主下厨房的记忆，不知道厨房里的物品都放在哪儿。 他顺口夸了一句，曾柔儿脸红了，小声说：“锅里有热水，可以洗碗。盆子在橱柜里面。” 李一程转头看了眼橱柜，点点头，“好孩子，我知道了，你去屋里照顾你大哥，他伤了脚，行动不便。” “哦。” 曾柔儿听话的出了门。 李一程洗了碗，不知道该放到哪里。 他想了想，干脆把碗筷放到灶台上，在厨房里仔细查看起来。 第6章 【006】家里还有鸡？ 右边灶台上有几个巴掌大的陶罐，李一程挨个打开看，有小半罐盐，小半罐醋，一小罐儿酱油。还有一个罐子很轻，他打开盖子晃了晃，底下薄薄的一层，似乎有液体在流淌。 他把罐子举到鼻端闻了闻，有股油的味道，却不像是他以前用惯了的花生油。 李一程叹气，这家里是真穷啊！这点儿油，不够他以前炒一次菜的。 旁边墙上挂着的铲子勺子都是木质的，左边灶台上放着一大块菜板，旁边一个刀架上只有一把刀。 看来切菜做饭的事儿都是在灶台边完成的。 墙角的水缸里已经干了，舀水的瓢已经沉了底儿。水缸旁边一个木桶，里面还有半桶水。旁边有个一人高的橱柜，分为上下两层。 李一程打开上面的柜门，里面分了两格。上面一格放着两只大海碗，下面一格放着一摞盘子。旁边一个单独的盘子上放着几根筷子。原来碗筷是放在这里。 他蹲下身，打开下面的柜门，下面的柜子没有分隔，空间更大，放着几个木盆。 他站起身，柜子旁边靠近墙角的地方放着一个矮柜。 矮柜里放着几个半米高的陶罐，他拿出来一个个打开来看。 最外面的一个罐子里有大半罐玉米面，其他的几个罐子里都是空的。李一程猜测，这应该是放粮食的。 家里的粮食也太少了吧？每天只吃玉米面也撑不了多少时候呀！ 几个罐子旁边还有一个一尺多长的木盒子，里面垫着几块碎布，不知道是放什么的。 他正疑惑着，听到有脚步声由远及近，接着是曾柔儿喜悦的叫声，“嫂嬷，咱家的鸡又下了两只蛋。” 李一程起身，就见曾柔儿两只胳膊高高举着，两只手里各攥着一只鸡蛋。 家里还养了鸡？ 这真是意外之喜。 李一程控制着自己脸上的笑容，道：“太好了！中午咱们有鸡蛋吃了！” 曾柔儿点头，却又摇头，“大哥说要攒起来卖钱。” 说着，她迈着小短腿走到李一程身边蹲下，小心的把鸡蛋放到了罐子旁边的那个木盒子里。 原来这里是放鸡蛋的。 柔儿一边放，还一边碎碎念道：“咱家的鸡可勤快了，每天都下两只蛋。以前大哥总是把鸡蛋给柔儿和嫂嬷吃。柔儿现在长大了，不吃鸡蛋了，把这些鸡蛋攒起来好卖钱。” 李一程听着她的话，心中感慨，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么小的孩子就知道不能吃鸡蛋要攒钱了。 曾柔儿放好鸡蛋起身，看到李一程，本能的瑟缩了一下，抿了抿嘴唇，补充了一句：“嫂嬷想吃还是可以吃的。” 说完，她的眼神躲闪了一下，小声道：“我、我去……” 李一程两步追上她，拉住她的手，道：“咱家的鸡在哪儿，你带我去看看。” 曾柔儿仰着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流露出明显的疑惑。 “嫂嬷不记得了吗？” 明明以前天天去后院摸蛋抓鸡，要不是嫂嬷吃了那么多鸡，家里该有更多的鸡蛋。 李一程摸摸鼻子，掩饰自己的心虚。 “我睡了一觉，忘记了很多东西，柔儿带我去看看，我可能就记起来了。” “是吗？” 曾柔儿直直的看着李一程，小脸儿皱了起来。 忘记了很多东西的嫂嬷，比之前的嫂嬷好多了。如果嫂嬷记起以前，是不是又会变成以前那个嫂嬷？ 柔儿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抗拒。 李一程看着柔儿的眼中现出害怕的神情，猜到她的心思，蹲下身，露出一个自认为很亲切的笑容，“柔儿放心，我不会像以前那样了。” 第7章 曾柔儿眨了眨眼睛，被李一程和蔼的笑容蛊惑了，点了点头。 “我带嫂嬷去。” 原来曾家还有一个后院，柔儿带着李一程从耳房旁边的小路进去，刚刚打开小院的门，一只鸡“咯咯咯”叫着冲着李一程飞了过来。 第7章 【007】以后会有更多鸡 李一程被吓了一跳，连忙后退。 曾柔儿上前一步，拿起门口的一根棍子，冲着飞过来的鸡就是一阵乱舞，嘴里大叫着：“大花，你怎么又飞出来了？真是不听话！你再不听话，嫂嬷要吃掉你了！” 漂亮的大公鸡被棍子吓的往回跑，被柔儿几步追上，抱着扔进了鸡圈里。 李一程看的目瞪口呆，没想到柔儿胆子这么大，还有这么大的力气，居然能把那么大的一只鸡抱起来。 柔儿回头，眼巴巴的看着李一程说：“嫂嬷，你别吃大花，大花虽然不会下蛋，但每天早上都会打鸣，很有用的。” 李一程摸了摸曾柔儿的头，抬头看去，这个后院差不多有前院那么大，一道篱笆在院子中间拦了一道，围成一个鸡圈。靠西北墙边的角落有一个用碎石头垒成的鸡舍，偌大的鸡圈里只有三只芦花鸡在悠闲的踱步，包括刚才那只越狱的大公鸡。 大公鸡伸长着脖子，脑袋不停的动着，小眼睛盯着李一程，像是十分不满。 李一程小时候在乡下见过这种大公鸡，特别爱欺负人，他小时候就被欺负过。没想到时隔多年，穿越了时空，又重温了小时候的待遇。 鸡圈里的地上有零零星星的杂草，还有一层薄薄的鸡粪。 外面空地上的杂草明显比鸡圈里多，长得也更茂盛，应该是没有时间打理，才荒芜了吧？ 李一程问道：“咱家里只有这三只鸡吗？” 曾柔儿道：“原本有很多的。但是……但是嫂嬷爱吃鸡，吃了好多……” 又是原主造的孽！只是……他嫁过来才两个月就吃了那么多鸡？ 以后有钱了再多买几只吧？这么大的鸡圈，养个三四十只鸡没有问题。 三四十只鸡都下蛋的话，光鸡蛋就能卖不少钱了。 这院子还空着大半，把它清理出来，也可以种菜，吃不了可以卖钱。虽然蔬菜便宜，但也是钱啊！ 李一程摸着下巴，对这个家有了一定了解。这个家当初应该是有点儿底子的，可惜因为家人生病致贫，更因为娶了原主这个不安分的让家里雪上加了霜。 想到这里，李一程心里生出几分迷茫，自己是该留在这里，还是该离开？ 按理说造成这些后果的并不是他，可如今他顶着原主的身份，就这么走了，岂不是让曾明川抬不起头来？ 如果自己不走，要留在这里过一辈子吗？他虽然喜欢男人，但他是想当人老公，不是给人当老婆。 只是自己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又能走到哪里去？ 李一程的心情突然变得沉重起来。 “咯咯咯……” 曾柔儿稚嫩的声音唤回李一程的思绪，抬眼看到柔儿垫着脚把切碎的青菜扔进鸡圈里，他走过去，拿起她放在地上的簸箕，把簸箕里的青菜碎全都倒进了鸡圈里。 曾柔儿惊讶的看了眼李一程，随即拍拍小手，说了声“谢谢嫂嬷”。 李一程拉着她的手往外走，边走边问：“这些青菜是哪儿来的？” “前面院子里的。青菜长得快，大哥说吃多少种多少，整个夏天咱们都有青菜吃。”曾柔儿的小脸垮下来，“但鸡不怎么喜欢吃青菜，它们更喜欢吃玉米。大哥还说，因为它们不喜欢吃青菜，所以才不肯下蛋。” 看着小家伙苦恼的样子，李一程想笑，却又觉得悲哀，她才五岁啊！原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却已经操心这么多事儿了。 “柔儿放心，以后咱家会有玉米，也会有更多鸡的。” “是吗？” 曾柔儿仰头看着李一程，李一程把簸箕靠墙放下，抱起她来，对着她的眼睛认真道：“是，柔儿要相信我。” 曾柔儿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笑的弯起来，“我相信嫂嬷。” 李一程的心瞬间变得异常柔软，把柔儿抱的更紧。 他抱着曾柔儿回到前院，就听到曾明川在屋里的喊声：“柔儿，柔儿！你在哪儿？李一程，你把柔儿还给我！” 那声音声嘶力竭，带着几分恐惧。 第8章 【008】你走吧！ 吃过早饭，曾明川看着房门口，脑海里还是李一程最后那个淡淡的笑容， “我去洗碗，一会儿就回来。” 那明媚的容颜依然是他当初一眼心动的样子。 曾明川把头靠在墙上，突然有些迷惑，难道之前的悲惨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不！ 他看着自己被固定成一个粽子的左脚，这伤不是假的，自己曾经的遭遇也不是假的，失去妹妹，失去前途的彻骨之痛都不是假的。 可是，为什么？ 等他重生回来，想要跟李一程一刀两断，将他赶出家门，想让他也尝试背叛和失去的滋味时候，他却变了呢？ 他是真的改变了，还是装样子的？ 自己该怎么办？让他走，还是留下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曾明川突然意识到，李一程跟柔儿一起出去了，不在他的面前。 他顿时慌了。 前一世就是在他脚伤活动不便的时候，李一程把柔儿卖了，带着钱跟那个男人跑了。 第8章 “柔儿，柔儿？你在家里吗？李一程，你不要伤害柔儿！” 他猛地坐起来，一边高声叫着，一边拖着受了伤的腿下了炕。 他才站稳了，李一程抱着柔儿出现在房门口。 李一程看到曾明川下地，皱着眉头道：“你怎么下来了？你的脚要好好养着。” 曾明川听而未闻，一把把柔儿抢进怀里，因为没站稳，身子往后狠狠撞到了炕沿儿上。 柔儿被曾明川反常的举动吓住了，缩在他的怀里动也不敢动。 李一程下意识的扶住曾明川的胳膊，道：“小心些！你腿受伤了，不要抱孩子。” 说着，他要把曾柔儿抱回来，他的关心换来的却是曾明川往后的躲闪和恶狠狠的怒视。 “李一程，一会儿我就写和离书，放你自由！拿了和离书你就走吧！” 曾明川原本是想写休书的，但李一程名声已经不怎么好听了，写了休书会让他的名声更糟糕。 他还是心软。 “呃？” 李一程愣住了，和离是离婚的意思吧？他不是很喜欢李一程，不舍得放手吗？为何又这么痛快的放他走？ 曾明川说完，把曾柔儿放到地上站好，改成紧紧攥着她的手。虽然柔儿不重，但他一条腿站着还是承受不来。 曾柔儿听到了大哥说的话，心里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过。 嫂嬷跟大哥成亲后，总是挑她的错，让她做很多活，还经常打她骂她。她早就想让他走了，可小牛说，她家这么穷，如果嫂嬷走了，大哥就再也娶不上媳妇了。娶不上媳妇的男人都是窝囊废，老了会很可怜的。 她抬眼看向大哥，大哥阴沉着一张脸，眼睛盯着自己受伤的脚，看也不看嫂嬷，像是下定了决心。 她又转头看嫂嬷，嫂嬷脸上怔怔的，没有生气，也没有骂人，甚至像是松了口气。 李一程确实松了口气。 他是喜欢男人，曾明川也很符合他的审美，但接受不了自己是别人夫郎的身份，之所以留在这里，完全是不忍心留一个伤员和一个孩子在家。如今曾明川不待见他，要放他走，他当然是求之不得。 虽然他对这里人生地不熟，但他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还会医术，总不会饿死。 他抱拳冲着曾明川深深一揖，淡淡道：“既然你这么说，我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就此别过，保重。” 李一程转身就走，忘了脚下的门坎，冷不丁被绊倒在地，又晕了过去。 第9章 【009】渣男改造系统 “嘟嘟……嘟嘟……” “系统正在启动中……” “探到脑电波波动，进一步探查系统与宿主匹配度……” “叮！系统启动成功！系统正式开启。” 李一程听到第一声嘟嘟声时，就有了意识。 他睁开眼睛，眼前白茫茫一片，但他明确的看到了眼前浮现出的一行字。 “因为宿主对伴侣曾明川造成的伤害，现在开启渣男改造系统。宿主可以通过与曾明川的亲密值来兑换相应奖励以改善生活，最终达到改造成功，脱离渣男属性。亲密值奖励说明：亲密值每满10个，可掉落随机奖励，数值可累积，亲密值达到10000，可以离开曾明川，回到现代。” 可以离开曾明川，回到现代？ 看到最后一行，李一程激动起来，自己还有机会回去吗？ 却见文字一闪，换了内容。 “如果不开启本系统，或者宿主现在离开曾明川，宿主将立即死亡，归于自然。” 文字闪烁着消失，出现一个是否启动渣男改造系统的按钮。 李一程毫不迟疑的按了启动按钮。 如果能够回到现代，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他也不会放弃。他想回去见爷爷，不想让爷爷白发人送黑发人。 又是“叮”的一声，李一程眼前的迷雾散去，眼前出现了曾柔儿放大的脸。 他眨了眨眼睛，清醒过来，叫了声“柔儿”。 李一程突然倒下，曾明川被吓了一跳。 他想扶李一程起来，但一只脚被固定着，炕下的空间又小，他蹲不下，只能大声的喊李一程的名字。 曾柔儿被吓坏了，紧紧抓着曾明川的手，颤声道：“大哥，嫂嬷不会有事儿吧？” 曾明川也很紧张，他恨李一程，但他不能死在自己家里。 在曾柔儿面前，他不敢露怯，咬着牙道：“坏人哪儿那么容易死呢？柔儿，你去踢他一脚，看看他是不是装死。” “啊？我不敢。” 曾柔儿迟疑着后退了一步。 曾明川恨铁不成钢，单脚往前蹦了一步，抬起脚来想踹人，看到自己包扎固定的脚，却踢不出去了。 这是李一程给他包扎的。 他迟疑了，“柔儿，你去摸摸他的胸口，可还是热的？” “我、我害怕……” 曾明川鼓励道：“不要怕，大哥在这里。” “哦。” 曾柔儿看了眼曾明川的脚，听话的往前走了两步，蹲下身去，把手轻轻放到李一程的肚子上。 她不敢用力，只是轻轻的贴在他的身上。她的手随着李一程的呼吸轻轻的起伏着。 “大哥，嫂嬷是热的，肚子会动。” 曾明川刚松了口气，就听曾柔儿叫道：“大哥，嫂嬷没死，他睁开眼睛了！” 第9章 说完，她起身来到了曾明川身边，小手紧紧攥住了他的袖子，小脸儿躲在他的身后，不敢去看李一程。 曾明川下意识的挺直了胸膛，把柔儿护在身后，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李一程。 李一程扶着地面慢慢坐起来，心里有了决定。 如果真的能回到现代去，他不介意留在这里，哪怕是做曾明川的夫郎。 再说，曾明川这么帅，他也不怎么吃亏。 他抬眼看到曾明川紧张的模样，弯起唇角笑了。 “明川，我不想跟你和离。” 说着站起身来，去拉曾明川的手。 第10章 【010】不吃午饭 曾明川见李一程伸手来拉他，下意识的往后退，嘴里道：“你想做什么？” 他原本是一条腿站着，躲闪的动作让他站立不稳，猛地往后倒去，李一程连忙扶住他的腰，将人揽在怀里。 曾明川抬手去推李一程，没有推动，怒视着他，压低了声音道：“李一程，你稳重些！” 李一程见他的脸红了，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只觉得好笑。 他心里的恶劣因子蹦了出来，故意搂着曾明川不放，在他耳边轻声道：“明川哥，我们已经成了亲，是夫妻，说什么稳重不稳重的？” “你……” 曾明川被李一程的话赌的哑口无言。 他一条腿不能站，被李一程搂在怀里，无处躲闪，好在李一程没做什么，只是半搂半抱的将他放到了炕上。 李一程抱着曾明川好一会儿，并没有机械声出现，眼前也没有出现字迹。 自己明明跟曾明川很亲密了，为什么没有亲密值增加？难道要曾明川主动亲近他才行？ 但曾明川的手放在自己胸前推拒自己的时候，也没有亲密值出现。 这亲密值到底是怎么增加的？什么时候加？是24小时累积吗？ --- 曾明川坐在炕沿上阴沉着脸生闷气。 他不明白李一程明明不喜欢自己，从成亲的第一天起就不让自己碰他，一心想着跟自己和离，为什么如今自己要放他走，他又不走了呢？ 他说他要留在这个家里，要跟他好好过日子，会好好照顾柔儿……他还对自己又搂又抱的，真是、真是…… 明明成亲这么久，他都不让自己碰…… 难道他真的转性了？ 曾明川不相信！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李一程那种人，怎么可能跟他安心过日子呢？ 老天爷为什么让他伤了脚？如果他要带着柔儿出去，自己根本拦不住。 他说的是真的吗？不和离，跟自己过日子？ 曾明川的心里反反复复，不是滋味。他既希望李一程说的是真的，又怕他只是花言巧语，自己和柔儿会受到伤害。 “嫂嬷，你挖这么多青菜，会不会太多了？” 听到曾柔儿的声音，曾明川忍不住推开窗子，往外看去。 院子里，李一程和曾柔儿蹲在地上，李一程挖了一大把青菜。 他身边的木盆里已经有了半盆子菜。 清透的阳光下，李一程的脸白的像是在发光。 他冲着柔儿清浅一笑：“不多，中午我来做饭，要菜多些。” 早上喝的那碗青菜玉米粥早就消化殆尽，李一程现在已经饿了。家里除了青菜，啥都没有，中午还是要吃青菜。 “嫂嬷做饭？嫂嬷也会做饭吗？” 曾柔儿瞪大了眼睛。 “我当然会做饭。” 李一程端着木盆起身，去井台边打水，把菜洗干净。 “嫂嬷从来没有做过饭，我以为你不会。” 柔儿起身，跟在李一程身边。 李一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编了个理由，“嫂嬷之前不做是怕做的难吃，现在不怕了。” “为什么现在不怕了？” “因为我知道你跟你哥哥都不是挑食的人。” 曾柔儿虽然小，但也知道李一程这话是在糊弄自己。 她抿了抿嘴唇，聪明的没再问。 如今的嫂嬷跟以前比，变了很多，她喜欢现在的嫂嬷，说话和气，会干活，会露出好看的笑脸。 哥哥说，每个人都有秘密，嫂嬷之所以变了，是因为有他自己的秘密吧？ 她踌躇了半天，才又道：“可是，咱们家是不吃午饭的。” “啊？” 李一程洗菜的动作顿住，“不吃午饭？你们不饿吗？” 他现在可是饿的不行。 柔儿抿了抿嘴，她也饿，但家里只有那么点儿玉米面了，吃完就没有了。家里从上个月开始，每天只吃两炖饭。 看柔儿的神情，想起家里空空荡荡的厨房，李一程猜到了答案。 不是不饿，而是穷。 “柔儿，从今天开始，咱们每天都吃三顿饭。” 曾明川透过窗户看着李一程，后者挽着袖子，露着一截雪白的小臂，一边打水洗菜一边跟柔儿聊天。 他轻声细语，有的话听不清楚，但脸上会时不时的露出笑容来。 虽然隔得有些远，但曾明川清晰的看到了他每次微笑时唇边小小的梨涡。 曾明川的心“砰砰砰”跳的激烈，李一程，他真的改变心意了吗？ 他看着他利落的洗了菜，然后去了厨房。 曾明川看不到李一程了，心里更是好奇，他气自己的脚伤的不是时候。李一程从嫁进门，还从来没有做过饭呢！ 第10章 他想象不出他做饭是什么样子。 李一程心思很简单，就是留在这里赚亲密值。 虽然他现在还没搞懂亲密值怎么获得，怎么积累，但他有信心一定会得到。 他洗好菜，又去院子打了两桶水倒进水缸里。 他原本想把水缸打满水的，但这个原主应该是好久没有干活了，只提了两桶水，他就觉得手疼胳膊酸。 李一程看了看被绳子磨红的双手，打了两桶水便把水桶放下了，做饭要紧。 第11章 【011】青菜鸡蛋饼 家里只有青菜和苞米面，李一程即便会做很多菜，却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原想用苞米面和青菜做菜团子，去拿苞米面的时候，想起橱子里还有两个鸡蛋，便改变了注意。 他把青菜切碎绰水，捞出来攥干，在菜里放上少许苞米面，少许盐，把两个鸡蛋都打了进去，然后用筷子搅拌均匀。 柔儿帮忙烧火，此时见李一程将两个鸡蛋都放进了青菜里，抿了抿嘴唇，没说什么，只是抻着脖子看着。 李一程看着她好奇的模样，嘴角微微翘起来，道：“柔儿烧火吧！” “好。” 柔儿立即坐下去，认真的烧起火来。 不是李一程不让曾柔儿偷师，也不是偷懒或者欺负小孩子，而是他用不惯这种农村的土灶。既然柔儿这么主动能干，有她帮忙更好。 李一程把青菜拌好，拿过印象中盛油的小陶罐。 “柔儿，这是什么油？” “是豆油。” 豆油？他从来没有用过。不过他听爷爷说，豆油很香，只是要烧熟才能吃。 不管是啥油，有的用就好。 李一程往锅里倒油，生怕倒多了，尝试了好多次，才倒出一小勺油来。 他用铲子把油在锅底涂匀，锅已经很热了，所以油下锅之后，立即散发出浓烈的香味。 李一程深深吸了口气，肚子更饿了，早晨喝的那碗青菜稀粥根本不充饥。 他用铲子铲了一团盆里的青菜鸡蛋苞米面的混合物放到锅里，然后用铲子摁成薄饼状。锅是尖底大锅，不如平底锅方便，李一程又是好久没做了，有些手生，好一会儿才将混合物压成平。 他嘱咐柔儿烧小火，然后将薄薄的一层饼翻了个面。 鸡蛋太少，苞米面没有筋性，青菜饼翻了个面就散碎了，他又重新用铲子压平。 李一程并不要求做的多好看，能熟就行。 好在青菜是热水绰过的，只要鸡蛋凝固住，这青菜鸡蛋饼就算熟了。 他怕糊锅，弯着腰趴在灶台上，不时的把青菜饼翻面。即便是这样，那饼也有颜色过深疑似烧糊的地方。 虽然青菜饼碎成了一块一块的，但还是能看出来是饼。 李一程把熟了的青菜饼铲出来放到盘子里，柔儿立即站起来看向盘子：“嫂嬷，这个是什么？好香啊！看上去就好吃。” 说着，她趴在盘子边上深深闻了闻。 李一程还在做第二个饼，闻言道：“你先吃一块尝尝，味道如何？” 柔儿盯着青菜饼，咽了咽口水，不敢先吃。 她摇头，“一会儿我跟大哥和嫂嬷一起吃。” 李一程回头，看到她盯着菜饼眼巴巴的样子，抬手拿了块小点的青菜饼，放到她的嘴边。 “你尝尝咸不咸？” 柔儿抬眼看看李一程，见他眼中都是笑意，再看看眼前的青菜饼，最终抵抗不住那香味，张嘴把那块青菜饼吃进嘴里。 这是柔儿第一次吃青菜饼，青菜变得软糯，吃不出苞米面的味道，只有青菜和鸡蛋的香味。 不等口里的食物咽下去，她就连连点头，含糊着说：“嫂嬷，好吃。” “咸吗？” “不咸。”柔儿把口里的青菜饼咽下去，又连忙补充，“不咸也不淡，正好。” 李一程忍住自己想吃的冲动，道：“喜欢吃自己拿。” 柔儿看着眼前的青菜饼，比刚才更加坚定的摇了摇头，这么好吃的青菜饼，要给大哥吃。 李一程忙着继续做饭，不再关注柔儿。 等他把所有的玉米鸡蛋青菜糊全部做完，盛了两大盘子，出了一身汗，身上还有股油烟味儿。 没有煤气，没有油烟机的厨房，实在是难受啊！ 李一程借着还有点儿油水的锅，直接添水烧开，煮苞米面粥。 趁着柔儿烧火的功夫，他去外面洗了把脸，终于觉得清爽了。 第12章 【012】想吃 李一程端着青菜玉米饼进屋的时候，见曾明川靠坐在炕头，正在看书。 看得出那书已经翻阅了无数遍，边缘已经起毛了，但书页还算平整，应该是主人十分爱惜。 他大声道：“开饭了！” 曾明川翻页的手一顿，抬起眼皮看了李一程一眼，默默把书放下了。 李一程把青菜玉米饼放到炕尾的炕桌上，然后把炕桌挪到曾明川身前，笑着道：“这是我做的青菜饼，看上去不怎么好看，吃起来味道还是不错的。” 说完，他转身出去端粥。 曾明川把书放到旁边的炕洞里，回头看盘子里的青菜饼。 青菜被水绰过，颜色变成深绿，此时凝固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最大的只有半个巴掌大，这也叫饼吗？ 他做的？他不是说最怕油烟味儿，从来不下厨房不做饭吗？ 第11章 闻着青菜饼香喷喷的味道，曾明川的眼神闪了闪，有点儿想吃。 苞米面粥上了桌，曾柔儿在炕上坐下，把筷子放到曾明川面前的桌上，眼睛亮亮的，兴奋的说：“大哥，这是嫂嬷做的青菜饼，好吃。苞米面粥也是嫂嬷做的。” 曾明川看着眼前的苞米面粥，十分浓稠，因为放置了一会儿，粥的表面已经形成了一层薄薄的皮。 想当初他父母还在的时候，家里喝的玉米面粥也是这么浓稠。可惜，先是母亲生病，父亲卖了几亩田给她治病，不过是拖了两年，母亲还是走了。 母亲走后，没过几年，父亲也病了。等父亲走的时候，原本就薄弱的家底儿被消耗一空，地只剩了两亩，粮食也都卖光了。 他不后悔这么做，只可怜柔儿小小年纪就跟他过苦日子。 李一程见曾明川低头看着苞米面粥沉默不语，道：“家里的玉米面还能吃一阵子，你不用担心。” 曾明川听他这么说，终于抬头看向李一程，冷哼了一声，道：“家里有多少粮食我不知道吗？都是我没本事……” 李一程此时已经完全清楚了曾明川的家世，也知道他的不容易。 因为家里只有他一个男丁，从小聪慧，曾父对他寄予厚望，五岁送他去了邻里的私塾。他也没有辜负曾父的希望，十岁便考上了童生。三年后他母亲去世，他服丧三年，错过了乡试，之后他父亲又去世，他又需服丧三年，如今还只是个童生。 现代人也会因病致贫，何况医疗资源匮乏的古代。 曾父去世后，曾明川担起了家里的担子。 好在他虽然一直读书，但没有少做农活，日子这才艰难的过了下去。 李一程看着他晒的小麦色的脸，柔声道：“明川，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不要苛责自己。以后我们一起努力，日子会好起来的。” 曾明川的目光蓦地锐利起来，灼灼的注视着李一程。 李一程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眼神闪烁了几下，抬手摸摸鼻子，“吃饭吧！柔儿都饿了。” 曾柔儿不知道哥哥和嫂嬷悄悄打的机锋，只是眼巴巴看着青菜饼流口水。 大哥为什么还不动筷子呢？ 她好饿啊！ 虽然是小户人家，但曾家家教很好，长辈不动筷子，小孩子不敢动筷子。对柔儿来说，家里的长辈就是大哥和嫂嬷。 曾明川看着李一程红了的耳朵尖，淡淡的收回目光，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块青菜饼放进口中。 第13章 【013】咱村里有木匠吗？ 李一程夹着青菜饼的筷子停留在嘴边，眼睛瞥着曾明川，观察他吃青菜饼的反应。 曾明川慢慢咀嚼着青菜饼，嚼了十几下才咽下去，然后舀了一勺玉米粥喝了，又夹了一块青菜饼。 曾明川即便是喝玉米面粥，吃青菜饼，依然姿态文雅，动作赏心悦目。 李一程仔细查看曾明川的面部表情，眉眼低垂，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但看上去没有厌恶的情绪，应该不觉得难吃。 曾明川长长的睫毛颤动，抬起眼皮直直的看过来，李一程惊觉自己对他太过关注了，却丝毫不慌，挑了挑眉头，“我做的青菜饼如何？” 曾明川收敛目光，淡淡道：“还不错。” 他说的是实话，他已经有些日子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他虽然会做饭，但并不精通，味道只能说是马马虎虎。 而柔儿更糟糕，只是能把饭菜做熟而已，味道就不用提了。 李一程嘴角翘起来，道：“觉得好吃就多吃点儿。” 说完低下头喝粥，但他眼睛的余光一直在曾明川的身上。 他实在是太喜欢他的长相，这个男人真的长在他的审美点上。 李一程窥觑的目光十分明显，曾明川怎么会感觉不到呢？ 他又想做什么？ 曾明川心头涌上猜疑和厌恶，口里的青菜饼都不香了。 不怪曾明川多疑，把李一程想的太坏，上一辈子的经历太过惨痛，他不敢相信面前的李一程如他表现出来的一样。 曾明川不想说话，李一程是有很多话，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曾柔儿是不敢说话。一家三口算是遵循了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默默吃完了这顿午饭。 让李一程开心的是，两盘子青菜饼都被吃光了，这是对做饭者无声的赞扬。 吃过饭，李一程洗好碗筷回到屋里，曾明川正跟柔儿说着什么，看到他进来，便停了话。 曾柔儿看向李一程的眼神有些慌乱躲闪，小声说了句，“我去喂鸡。” 说完，起身下炕要出去，李一程却喊住了她。 “柔儿，一会儿你带我去看看咱家的庄稼，好吗？” “哦。” 曾柔儿站住脚，看向曾明川，大哥刚才跟她说不让她跟嫂嬷单独出去，嫂嬷这会儿要她带他出去，她要不要去？ “去看庄稼？” 曾明川抬眼看向李一程，露出一个讥讽的冷笑，“你去看了又如何？你能下地干活吗？” 李一程不明白曾明川为何对他如此冷嘲热讽，只以为他是不满原主明明嫁给他了还不安分。 他确实不会做农活，但他可以学。 想要让曾明川对他改变印象不是那么容易的，因此李一程并不生气，平静道：“我只是想去看看咱家的庄稼长势如何。等我回来告诉你，你也不那么挂心不是？” 第12章 农民最关心的就是庄稼的收成，曾明川虽然读了几年书，但当初家里农忙的时候他也会回来帮忙。今年的庄稼都是他一个人种的，两天没去地里，他确实很牵挂，李一程的话正好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但他又不放心李一程带柔儿出去。 “我带你去。” 说着，他就要下炕。 李一程连忙按住他，“你脚上有伤，让柔儿带我去就行。” 曾明川心道，我就是不想让柔儿带你去，才要自己带你去。 “我能走。” 他坚持要下炕，李一程不知道他为何这么坚持，怕他伤到脚，只能道：“算了，我今天不去地里了。咱村里有木匠吗？” 曾明川的两条腿已经挪到了炕沿儿下，听李一程这么说，动作停住了，抬头问道：“你要找木匠？找木匠做什么？” “当然是有事儿。” 见李一程不说，曾明川也懒得问，直接道：“村里的王茂林父子会些木匠活儿。” “他家住在哪儿？” “从咱家门前的小路往前走，到前面的大路，再往西走两个胡同，门前有棵大柳树的就是他家了。” 第14章 【014】睡午觉 李一程听了曾明川的话就要出门，却被他叫住了。 “你就这个样子出去吗？穿上外衣再去。” “呃……” 李一程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穿着里衣。 他的外衣在哪里？ 他的目光迅速在屋里遛了一圈，看到炕尾放着件水蓝色的衣裳，这就是他的外衣了吧？ 他拿起来抖了抖，衣服是棉布的料子，但是织的十分细密，手感也很柔软，看上去比曾明川身上的衣服好了太多。 看来书上写的没错，曾明川对李一程确实很好，家里这么穷，还给他买这么好的衣服。 他看了眼曾明川，那人转头看着窗外，并没有看他。 所以现在是怎么回事儿？这人明显不待见自己。 李一程此时顾不得多想，特别庆幸自己在大学的时候加入过汉服社，不然怕是连衣服都不会穿。 他穿好衣服，见曾明川依然看着窗外，显然是不想跟自己交流。 算了，以后有的是机会聊。 他走出卧房，来到堂屋门口，被屋外炙热的阳光吓退了。 他问站在门口的柔儿，“柔儿，现在是几月了？太阳这么晒。” 柔儿是小孩子，只听人家说她嫂嬷什么都不会做，以为他连现在几月都不知道，很体贴的说：“嫂嬷，今天是四月十五了。我听牛嫂说，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该收麦了。” “哦。” 农历四月的天，阳历该五月多了，确实该热了。 李一程生平最怕热，怕太阳晒，更怕出汗后身上那种黏腻的感觉。 算了，等太阳下去些再去吧！ 李一程见柔儿打了个哈欠，应该是困了。她还是个小孩子，该睡午觉的。 “柔儿，大中午头的，鸡都睡午觉了，不用去喂，咱们也睡午觉去。” 柔儿被李一程的话逗的“咯咯”笑起来，“嫂嬷，鸡也睡午觉吗？” 李一程说的一本正经，“鸡当然要睡午觉了，你听，它们是不是不叫了？所以咱们也该睡午觉了。” 李一程一把把柔儿抱起来，抱着她进了屋。 曾明川先是听到柔儿的笑声，随后看两人进门，问了句，“你怎么回来了？” 柔儿见到曾明川，收敛了笑容，规矩了很多。 “嫂嬷说中午要睡午觉。” 李一程把柔儿放到炕上，自己也上了炕，打了个哈欠，道：“太阳这么大，我等会儿再去。我困了，先睡一觉再说。你伤了脚，昨天晚上肯定也没有睡好，一起睡吧！我已经把大门关上了。” 说完，他把堆在墙角的被子打开，把枕头放到炕头，拍了拍道：“柔儿，你在哪儿睡？” “我靠窗。” 柔儿说完，麻利的躺下了。 这小家伙真是听话。 李一程给柔儿盖好被子，问曾明川，“你睡中间还是靠边？” “我不睡。” 曾明川说完，拿起身边的书低头看起来。 他的眼睛虽然看着书，但注意力却在身旁的李一程身上。 李一程脱了外衣，躺到炕上，只在肚子上搭了下被角，然后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他的呼吸就深长起来。 他真的睡了？对自己毫无防备的睡着了？ 曾明川的目光不知不觉从书上转移到了李一程的身上，最终落在他的脸上。 李一程嫁到曾家有两个月了，曾明川不止一次凝视过他的睡颜，如今依然心动。 他似乎瘦了些，下巴比之前尖细了，但皮肤依然白皙细腻，眉间那朵代表哥儿的胭脂印记红的艳丽。 虽然有人说李一程的眉眼太过深邃，个子也太高，少了哥儿的阴柔，可他就是喜欢他这一种。 曾明川的目光滑过李一程浓密的睫毛，高挺的鼻梁，最终落在嫣红的唇瓣上。 成亲两个月，他还没有尝过那双红唇的味道。 他鬼使神差的俯下身去，慢慢的，慢慢的，越来越近，近的他感觉到了李一程浅浅呼出的气息。 鼻端似乎闻到了淡淡的，温暖的，仿佛阳光的味道。 他的唇轻轻贴上李一程的唇，微凉，柔软。 第13章 自己真的舍得放手吗？ 但想到李一程曾经做过的事儿，他瞬间起身，眼中露出恨意。 第15章 【015】你放肆！ 李一程醒来的时候有瞬间的迷茫，不知道身在何处。眨了眨眼睛，看到简陋斑驳的屋顶，惊觉自己还在古代。 难道自己真的要在这里一辈子了吗？他颓丧的闭上眼睛。 “不起来吗？你睡了一个多时辰了。” “啊？” 李一程连忙睁开眼睛，往两边看了看，炕上只有他一个人在躺着了。柔儿不知道去了哪儿，曾明川依然坐在那里，手里还拿着那，深邃的目光静静的看着自己。 “哦，这就起来了。你没睡吗？” 李一程脸上有些红，他原本只想小睡一会儿的，没想到居然睡了这么久。 他搓了搓脸，利落的坐起来，看到外衣迭的板板正正放在自己枕头旁边。 他以为是曾明川帮他迭的，说了声谢谢，曾明川却淡淡道：“是柔儿帮你迭的。” 李一程一边穿衣服，一边点头笑着说：“柔儿真是个好孩子。” 听了他这话，曾明川放下书本，沉下脸来：“你不要打她的主意！” 李一程随口道：“我能打她什么主意？” 话出口，他想起原主曾经做过的事儿。 曾明川的眼眸更深，冷哼一声，“你心里怎么想的，你自己清楚。李一程，和离书我已经写好了，明天我们去交给村长，你以后就自由了。” 李一程穿衣服的动作顿住，愕然抬头，“你真的要跟我和离？” 他刚刚睡醒，白皙的脸上还带着睡过后的薄红，头发散乱着，松散的外衣半敞，有种说不出的诱惑。 曾明川耳朵发热，转过了头。 “是，我已经决定了。” “可是，”李一程看到曾明川红了的耳垂，突然笑了，他脱下刚穿上的外衣，转身从侧面抱住了曾明川，在他耳边轻声道：“明川，人家不想跟你和离呢！” 说完这话，李一程自己都嫌恶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一个大男人，这还是第一次用这种口气说话，因为曾明川色厉内荏的模样让他忍不住想逗他。 曾明川显然也是被他雷到了，身子僵硬着，把脸转到一旁，冷声道：“收起你这套做作的嘴脸！这个家我做主！我一定要和离！” “可是，你舍得吗？” 李一程整个认都贴到了曾明川身上，抬手摸上了他的脸。 嗯，虽然黑了点儿，但肤质细腻，手感不错。 他把曾明川的脸转过来，故作哀怨道：“明川哥，你为何要这么狠心呢？你不要我了，要我怎么办？” 说着，他低下头，作势要吻上那张薄唇。 曾明川眼见着李一程的脸在自己眼前放大，越来越近，猛地回过神来，把人用力推开了。 “你、你放肆！” 李一程并不是真的想亲曾明川，毕竟两人不熟。此时看着曾明川满脸怒意，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仿佛被人侵犯了一样，觉得有意思极了。 他装模作样的往前挪了下身子，哀怨道：“明川哥，这就叫放肆了吗？人家跟你是夫妻，还想跟你……” 说着，他的手摸上衣领，做出要脱衣服的模样。 “李一程！” 曾明川蓦地提高了声音，“你、你要是再如此，现在就给我离开这个家！” 第16章 【016】出门 李一程不敢把人逗的太狠，嘿嘿笑了几声，穿好衣服，起身下了炕。 他伸了个懒腰，跟曾明川说了句，“明川，我现在去那个张木匠家。” 说完走了出去。 曾明川看着李一程的背影消失，深深吐出一口气，抓着被子的手也放松了。 他的心还在“砰砰砰”跳着，不知道刚才李一程有没有感觉到。 他懊恼自己对他总是硬不下心来，还是要早点儿让他离开这个家才是。 他刚才说什么木匠来着？不是张木匠，是王木匠啊！再说，你兜里有钱吗？你想做什么木匠活儿？ 他想喊人回来，李一程已经不见了人影。 李一程出了屋门，阳光还是很晒，但睡了一觉之后他的精神好了很多，对外面的世界还挺好奇的。 他走出大门，转头看看自己待过的地方，一人多高的碎石墙，斑驳的黑色木门，门上大红的对联还挺新的。 上面写着：鸾凤和鸣昌百世，百年夫妻日常新。 李一程抓抓头发，古人真是讲究，现代人结婚早不兴这个了。 胡同差不多有一米宽，前面墙下有条狭窄的淌水沟。 他往前走路过邻居家，大门紧闭，看不到院子里的情况，只是他家的木门比曾家的还要破旧，想来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家。 李一程走出胡同，拐上大路，按照曾明川说的往前走。 他一边四处看一边走，走的速度不快。 村里的房子盖的比较集中，房子院落有大有小，屋顶有红瓦的，青瓦的，还有稻草的，有石头墙，有红砖墙，也有泥坯墙。 有的人家关着大门，有的开着，他远远的从大门望进去，几乎每一家的院子面积都挺大，也都种了菜。 李一程走进村子，再回头看曾家的房子是靠近村子边上了。 下午时分，路上行人不多，大多是男人，也有女人，但年龄看上去都在三十多岁以上了。 第14章 李一程庆幸自己没有穿成女人，要是变成个年轻女子，连门都不能随便出，那得多郁闷呀！ 偶尔有人跟他相对而过，李一程能感觉到他们扫过自己的目光。反正他一个人也不认识，也不以为意。 他顺着大路往前走过两个胡同，再往西拐，看到了一棵大柳树。 那棵柳树应该有些年头了，树干粗壮，茂盛的枝条垂下来，占了好大一块地方。 大柳树下有几个年纪大的女人坐在那里，有的在绣花，有的拿着大扇子扇风，正热热闹闹的聊天，看到李一程过来，齐齐住了嘴，对他行注目礼。 李一程从小优秀，走到哪里都被人注视，所以根本不在乎。 他挺了挺脊背，好整以暇的冲着她们笑了笑，然后走过去了。 女人一阵静默，随后讨论的更加热烈了。 “春嫂子，这是不是曾家的那个哥儿？” “可不就是他。” “啧啧，老早就听说他长的好，果然是细皮嫩肉的，真是……咱村里的独一份儿吧？那脸儿白的，比好多女人都白。” “切！长得好有什么用？你们没听说……” “听说什么？” “听说他……” 女人的声音低了下去，旁听的都竖起了耳朵。 李一程听不清她们说什么，但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但他不在乎，日久见人心，别人总会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不紧不慢的走到大柳树门前的那户人家，上前敲门。 张木匠……不对，应该是王木匠家。 王木匠家的大门有些年岁了，红色的漆斑驳中露出黑色，只有贴了几个月的春联还有些新意。 他拍了两下门环，就听有人在里面应道：“谁呀？” 第17章 【017】去王木匠家 大门打开，出来的是一个半大孩子，十六七岁的模样，比李一程高半个头，有些偏瘦，穿着灰色短褐，衣服袖子挽到肘部，露出精壮结实的小臂。 “你是……” 男孩子黝黑的皮肤上点点汗意，看清李一程的脸，嘴里的话突然卡了壳。 李一程留意到男孩子的神色有些怪异，有些不明所以，客气的说：“小哥儿，这里是王木匠的家吗？” “是的。” 男孩子站在门口，粗声粗气的说，“我不是哥儿，我是男人，我叫王大力。” “小哥儿”原本是李一程客气的称呼，他忘了这里还有哥儿这个性别。 他抱拳施礼，“对不住，是我说错了。大力哥，王叔在家吗？” 王大力点点头，侧过身子让他进去，“我父亲在家。” 李一程走进院子，就闻到了一股木材被剖开的清干子味儿，不难闻。 他的目光在院子里扫了一圈，院子不大，木材占了一半地方。有没处理的原木，也有剖开的板子。 他看到了几根拳头粗细的木棍，。 王茂林正在院子里刨木头，也是穿着短衫，袖子挽到肘部。 他听到有人来，停下动作，抬起胳膊用袖子擦了把脸上的汗，眯着眼睛看过来。 看到来人，他先是怔了怔，皱着眉头思索，这人是谁？不认识。当看到他眉间的印记，意识到来人是个哥儿，回头喊人：“大力他娘，来客人了。小哥儿，大力娘在屋里，你自己进去就行。” 他觉得结了婚的哥儿来他家肯定是找大力他娘的，说完便招呼王大力跟他一起抬一块木头放到案板上，要将它锯成两段。 李一程没有进屋，而是看起王茂林做木活。 这个朝代没有电，全靠人工。 王茂林和儿子大力分别攥着锯的两头用力锯着木头。 王茂林老婆叫张春花，今年快四十岁了，去年生了个女儿，才几个月大。她正在屋里给女儿换尿布，听到王茂林喊她，心里纳闷，谁来了？ 她抱着小女儿出来，看到李一程，是个面生的。 村里来找王茂林做木匠活儿的人很多，她嫁过来二十多年了，性子开朗，村里的人几乎都认识。因此，虽然她没见过李一程，但看他出众的样貌和穿着，脑子一转，就猜到了他是谁。 她笑着招呼，“你是曾童生家的哥儿吧？还是第一次见你出门呢！快进屋喝口水。” 张春花这么热情，李一程连忙叫了声“婶子好”，然后摇头道，“我不进去坐了，我来是想请王叔帮忙打造一副拐杖，不知道王叔可有空？什么时候能打造好？需要多少钱？” 王茂林拉锯的动作停下来，抬头问道：“拐杖？拐杖是什么？是做什么用的？” 呃……这里的人居然不知道什么是拐杖吗？ 李一程耐心的给王茂林描述了一下拐杖的样子和作用，再一次问道：“王叔，您能做吗？什么时候能做好？要多少钱？” 他其实比较急，但看王木匠手头有活儿，不好意思催。 至于钱，他身上是一分钱没有的，只能问清楚了回家问曾明川要。要是曾明川也没有，只能问问王木匠，看他能不能先欠着。 没想到的是，王茂林一口答应了给他做拐杖，不要钱，但是有个要求。 第18章 【018】拐杖 李一程出门了，这不是他成亲后第一次出门，但是时间最长的一次。 曾明川开始没觉得什么，只觉得清净。 他拿着书翻看，等他抬头，才惊觉屋里的光线已经暗下来了，而李一程还没有回来。 第15章 他是去王木匠家了吗？他去做什么？不说家里没有什么要做的家具，重要的是家里没有钱。 下午起风了，有些冷，他却把窗户开的更大了些往外看。 院子里只有柔儿在挖青菜，李一程没有回来。 冷风吹得他一个寒颤，窗子被风刮过来，砰的一声关上了。 曾明川惊觉，他太在意李一程了。 他不是已经决定要跟他和离了吗？为什么还要这么在意他？ 他深深吐出一口气，强迫自己不要想他，但是拿起书来，再也读不下去。 李一程…… 今天的李一程跟以往的李一程太不一样了。 他会给自己固定脚伤，会主动下厨做饭，甚至还说不跟自己和离，要好好跟自己过日子？ 他说的是真的吗？ 不，不会的。他心肠那么歹毒，怎么会说变就变了？ “大哥，这么晚了嫂嬷还没有回来，我去找他回来吧？” 柔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 曾明川回过神来，冷声道：“不用管他。” 柔儿抿了抿唇，垂下眼帘，“那我去做饭。” 曾明川看着柔儿的背影，看到自己包成粽子的脚，更加坚定，他一定要跟李一程和离。 这个家是容不下那个人的。 他正在心里发着狠，听到院子里的交谈声。 “嫂嬷，你回来了！我正要去做饭。” “等会儿，嫂嬷跟你一起去。” “哦。” 是李一程回来了？他居然回来了！ 曾明川连忙把再次打开的窗户关上，拿起手边的书，正襟危坐。 李一程进门，见曾明川靠墙坐着，手里拿着书，跟他走前一样，仿佛没有动过。 “明川，我请王叔给你打造了一副拐杖，你撑着它可以下炕走动。” “拐杖？” 曾明川抬头，看到李一程手里拿着两只造型奇怪的东西。 李一程把两支拐杖分别夹在腋下，翘着一只脚走了几步，道：“拐杖用起来很简单，就这样夹在腋下，用拐杖支持身体，你来试试？” 曾明川看着李一程的示范，心里痒痒的。 这个拐杖看上去很好用的样子。 他只是一天没下地就难受的要命，要是真的在炕上躺一个月，岂不是要废了？ 想到这里，他顾不得对李一程的反感，起身下了炕。 他靠着炕沿儿站住，李一程把两只拐杖分别放到他的腋下，让他夹住，握着他的手让他攥住拐杖中间的横棍。 “你试着走一走。” 曾明川试着走了几步，确实好用。虽然走的慢，但总算是可以独自行走了。 他在屋里走了几个来回，越来越适应。 兴奋之余，他猛地抬起头来，“做这个拐杖要多少钱？你有钱吗？你哪儿来的钱？” 李一程看到炕边的柜子上的杯子里还有半杯水，拿起来一口气喝光了。他只顾着跟王茂林讨论做拐杖的事儿，一下午没喝水，口渴的厉害。 喝完了水，他才笑着说：“王叔没有收钱。” 曾明川没有留意李一程用了他的杯子，疑惑的问：“王叔没收钱？” 李一程放下杯子，笑的得意。 “对，王叔没收钱，因为这个拐杖的做法是我交给他的。这拐杖的图纸，应该值不少钱吧？我没跟他要钱，已经很仗义了。” 王叔不会做的东西，你又如何懂得？ 曾明川想问，却发现李一程已经走出屋去了。 第19章 【019】菜团子 曾明川坐到炕上，查看着手里的拐杖。 虽然屋里的光线没有那么明亮，但他看的十分仔细。 拐杖的结构很简单，做起来应该不难。只是这份心思十分巧妙。 拐杖的每一个地方都磨得十分光滑，不会伤到手。 这么简单的东西如此实用，以后定然不缺人买，难怪王叔没有要钱。 李一程做好了拐杖，王茂林还没有收钱，他十分高兴，哼着小曲儿去厨房做饭。 去了厨房，发现柔儿正在切青菜。 他上前道：“柔儿，我来做吧！” 柔儿放下刀，眉头微微皱着，小脸儿有点儿沮丧。 “嫂嬷，我还想做青菜饼，可是家里没有鸡蛋了。” 李一程揉了把她的头，笑着说：“没有鸡蛋也没关系，嫂嬷给你做菜团子吃。” 柔儿眨眨眼睛，“菜团子？” 李一程点点头，“菜团子里没有鸡蛋，可能味道差点儿。” 柔儿脸上瞬间露出笑容，道：“嫂嬷做的一定好吃。” 看柔儿如此期待的模样，李一程突然觉得压力有点儿大。 他让柔儿烧火，水开了，先把青菜绰水，放到凉水里过凉，然后攥干，把青菜里放上少许盐，酱油，一点儿油，然后倒上些玉米面，将青菜攥成一个个圆球，再在外面裹一层玉米面，菜团子就做好了。 他把菜团子放到篦子上，盖上盖儿。 “柔儿，烧火。五分钟……应该就好了。” “哦。” 柔儿听话的坐在灶前生活，李一程舀了一勺玉米面放到碗里，倒上水搅拌着。 他心里想，天天吃玉米面青菜可不行，再吃两天，他的脸都该绿了。 “柔儿，咱家有地，应该能收不少粮食吧？咱家的粮食呢？” 第16章 柔儿低头烧火，闷声闷气的说：“爹爹病了，花了好多钱，大哥卖了地，卖了粮食，爹爹还是走了。” “……” 曾家的事李一程知道一些，但并不详细，不明白一个人生病居然要花那么多钱吗？当大夫这么赚钱吗？ 他再一想，大夫看诊要钱，恐怕买药花的更多。 “咱家的玉米面也不多了，恐怕吃不了几天。咱家有没有什么亲戚在这村里住，咱们去借点儿粮食？” 柔儿突然趴在膝盖上呜呜哭了起来。 把李一程吓坏了，虽然他刚来一天，但他觉得这孩子不是个爱哭的。 他连忙蹲下身去把人搂进自己怀里，低声哄着，“柔儿不哭，嫂嬷不问了。” 他不明白为何自己一句话就让柔儿哭了起来。 柔儿抹了把脸，抬起头来，小脸儿搓红了，眼睛里还含着泪。 “大伯和三叔都住在村里，但他们不会管我们的。” “为什么？” 李一程想，古人，尤其是农村人，不是最讲究亲情的吗？曾家大伯和三叔为何看着曾明川和柔儿日子过的这么艰苦，却视而不见？ “你不要问柔儿，有什么想知道的，我来告诉你。” 李一程回头，见曾明川拄着拐杖站在门口。 看来这拐杖他用的很熟练了。 李一程起身，把柔儿也拉了起来，带着她走到曾明川面前。 “对不起，我不小心把柔儿弄哭了。你帮我哄哄，饭很快就好了。” 李一程原本以为曾明川会带着柔儿离开厨房，曾明川却只温柔的跟柔儿说了几句话，柔儿一个人离开了厨房，而他则在厨房门口站住了。 第20章 【020】洗澡（一） 在曾明川的注视下做饭，李一程慢悠悠的烧着火，没有丝毫紧张。 他前一世是个优秀的人，早就习惯了别人的目光，而且这里的饭菜做起来简单，菜团子蒸熟了，做玉米面粥也不费多少时间。 李一程掀开锅盖，热气涌上来，他不由得后退了两步，抬起袖子擦了把脸。他脸上身上出了汗，感觉油腻腻的。 用这种大铁锅，没有风箱，没有油烟机的土灶做饭，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李一程感慨了两句，却知道他无法改变。 等晚上洗个澡吧！ 曾明川看着李一程默默做饭，真的跟以往有了很大的不同。 他的身上有种说不出的从容淡定，模样没有变，但气质有了很大不同。 现在的李一程，更加让人移不开眼去。 李一程盛了粥，转过身见曾明川看着自己发呆，不由笑道：“饭菜好了，可以吃了。你去炕上放好炕桌，我这就把粥端过去。” 曾明川抿了抿唇，“去堂屋吃吧！我不想在炕上吃饭了。” 李一程也不喜欢在睡觉的地方吃东西，更重要的是，他在炕上坐着十分难受，吃顿饭的时间不长，可他不怎么会盘着腿坐，坐的他腰酸腿疼。 他果断答应，“好，那就去堂屋，你去喊柔儿洗手吃饭。” 曾明川知道自己现在腾不出手，帮不上忙，因此很干脆的转身离开了。 晚上的菜团子里没有鸡蛋，油也很少，没有中午的蔬菜饼香软，但柔儿和曾明川依然十分给面子，十几个菜团子很快被三个人瓜分殆尽。 李一程原本觉得难以下咽，但看着两人吃的香甜，自己嘴里的菜团子似乎也变得美味起来。 吃过饭，柔儿还是抢着跟李一程一起收拾碗筷。 李一程感慨，真是个勤快的好孩子。 虽然这里的生活艰苦了些，但这两兄妹还算不错。 曾明川看上去冷淡，但李一程看得出来他不是那种恶人。 洗好碗，天还没有完全黑。 李一程洗了锅，烧了一大锅水，喊柔儿来洗澡。 柔儿坐在炕上，一脸诧异。 “洗澡？” 说话间，她转头看向曾明川。 李一程没看到柔儿脸上吃惊的表情，只以为她不想洗，继续道：“今天你烧火的时候是不是出了很多汗？身上是不是黏糊糊的很不舒服？来，洗个澡就好了。放心，我烧了热水，厨房里的灶没有熄火，一点儿也不冷。” 柔儿没有说话，还是仰头看着曾明川。 他们只在夏天的时候洗澡。 白天阳光好的时候，打一大盆水放到院子里晒着，到下午的时候水晒热了，就可以洗了。 其他三个季节因为天冷，所以几乎不洗澡，因为不能用冷水洗，要烧水，屋里还要生火，太费柴。 家里的柴火本来就不多了，嫂嬷居然烧了热水，大哥不会生气吧？ 曾明川看出了柔儿眼中的担心和渴望，心酸不已。 他摸了把柔儿的头，道：“跟嫂嬷去吧！” “哦。” 柔儿开心的下了炕，跟着李一程去了。 她当然想洗澡，好长时间没洗澡了，身上时不时发痒，她特别喜欢洗过澡身上干干净净的感觉。 只是，嫂嬷给她洗澡吗？她有些不好意思呢！ 第21章 【021】洗澡（二） 李一程说是给柔儿洗澡，其实只是帮她洗了头发，之后把盆子里换了干净的热水，又在灶里添了两根稍粗的柴火，就出了厨房。 柔儿虽然年纪小，但是个女孩子，而李一程虽然这辈子是个哥儿，可骨子里是个男人，还是跟柔儿没有血缘关系的男人，不可能给她洗澡。 第17章 他站在门口，隔着布帘，对柔儿说：“柔儿你自己洗身上，洗好了换上干净的里衣再出来。脏衣服放在板凳上就行，一会儿我洗过澡跟我的衣服一起洗。” 柔儿虽然只有五岁，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从小就很自立，自己洗澡没有问题，尤其是在李一程帮忙给她洗了头发之后。 李一程坐在炕沿儿上休息，没想到只是给柔儿洗了下头发，就有些累了。 柔儿的头发长到肩膀，又黑又密。他蹲在地上，弯着腰，捧着水给她洗头，那动作实在是有些累人。 柔儿坐着小板凳，弯着腰，低着头，姿势也很不舒服。但她一句抱怨都没有，安安静静的让李一程洗，洗完之后，还甜甜的说了声谢谢“嫂嬷”。 李一程只觉得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他坐在炕沿上，想着这样洗澡太累了，要做个简单的淋浴装置才行。只是，这个淋浴装置装到哪里呢？灶房不行，东西多又乱，两边的门只有布帘，房间里不够暖和，私密性也不好。 曾明川看着李一程思索的模样又开始疑惑起来。 他为何对柔儿这么好？难道他真的转性了吗？为什么？为什么一个人一觉醒来居然像是变了一个人？难道…… 曾明川心里有了一个猜测，却不敢细想。 “你在想什么？” 曾明川的话唤回了李一程的思绪，下意识道：“我在想家里的哪个房间适合做淋浴房。” “淋浴房？” “对。”想在家里做淋浴装置，建淋浴房肯定瞒不过曾明川去，李一程也就不瞒着他。 “天很快就热了，咱们要每天洗澡才行。我打算在家里建一个淋浴房，既方便也能保护个人的隐私。” 淋浴房，淋浴设备，个人隐私，这些对曾明川来说都是新鲜词汇，但他读了那么多书，稍微思索就明白了李一程的意思。 这个家有点儿小。 三间正房，中间是堂屋，他跟李一程睡东卧房，西卧房现在空着，以后要给柔儿住。两间厢房一间放杂物，一间是放粮食的。虽然现在空着，但过一个月后收了粮食就不空了。两间耳房，一间放柴火，一间是厨房。 确实没有房间来做淋浴房。 “淋浴房有什么要求吗？” 李一程想都不想的道：“没有太多要求，一个不用太大的地方，能装上淋浴设备，保暖性要好，地面要硬化，要有下水口。再放上一个柜子，放干净的衣服和洗漱用品就行。” “淋浴设备是什么？地面硬化和下水口又是什么？” 曾明川敏锐的抓到了自己不懂的词。 他知道有钱人家有浴室，但李一程说的淋浴设备、地面硬化什么的他完全不明白。 李一程见曾明川明显不解的模样，来了兴致，给他讲解起来，“我设想的淋浴房是这样的。一个不大的空间，地面要用砖石处理过，留一个出水通道。上面放一套淋浴设备，很简单就行，一个装水的大木桶，下面一个出水口。拧开开关，水从上面流出来就可以洗澡了。” 他还想做个太阳能，但现在没有自来水，恐怕实现不了。 李一程连说带比划，曾明川明白了个差不多，但还是有疑问。 “木桶里的水怎么流出来？” “可以在底部留个空洞，装上同样粗的竹子，水就可以流出来了。” “水流到地面上，最终淌到哪里去？” “这就要看出水通道通向哪里了。最好是通到院子外面的水沟里去。” “这个距离不短。” “距离是不算短，但也不难。通道不需要多深，多宽，只要窄窄的一溜就行。可以在上面盖上砖石，不会难看。” “说的轻巧。”曾明川低哼一声，“去哪里弄那么多砖石？” 李一程习惯了曾明川说话的方式，也不生气，依然笑着说：“当然，也可以不用挖下水通道，水直接流到院子里就行，很快就干了。” 曾明川又陷入了沉思。 他差不多能想象出李一程说的淋浴房的模样，只是要建在哪里呢？ 第22章 【022】洗澡（三） “嫂嬷，我洗好了。” 柔儿掀开门帘走了进来，昏暗的光线里，李一程看到她换了身原白色的衣服，上衣有些肥大，穿在身上打晃，下摆垂到了她的膝盖，前襟上有个灰色的巴掌大的补丁，裤子有些短，露着细细一小截脚踝。头发披散在肩头，小脸儿红扑扑的，身上还有着皂角淡淡的清香。 李一程上前抱起她，在她脖颈间深深吸了口气，笑道：“柔儿好香啊！” 柔儿脖子发痒，缩着脖子“咯咯咯”笑起来。 李一程把柔儿放上炕，问曾明川，“你洗不洗？” 曾明川挺想洗的，昨天去山上滚了一身泥，回到家里没来得及洗，只是把外衣脱了就上了炕。 但他看看自己的脚，冷声道：“洗不了。” 李一程道：“要不……我帮你擦身？” 曾明川抬眼，冷冷看着李一程，李一程不明白他眼眸中的深沉，以为他不想洗。 “你不想就算了，我去……” “好，你帮我擦身。” 说着，他捞起炕边支着的拐杖，率先走出门去。 李一程摸摸下巴，这个人真是奇怪呢！ 他回头跟柔儿说：“你自己玩，我去帮你大哥擦身，要是困了就睡，别忘了盖被子。” 第18章 柔儿乖乖点头。 李一程从柜子里找出一身干净里衣，原白色的布料，摸上去有些粗糙，感觉是曾明川的，问了下柔儿，果然是。 他拿着里衣进了厨房，灶里的火照的屋子里还算明亮。柔儿用过的木盆里的水没有倒，泡着几件她脱下来的衣服。 李一程把衣服放在灶前的小木凳上，出去把家里最大的木盆拿进来，先倒凉水，再添上热水，盛了大半盆温热的水放到灶前。 锅里的热水还剩下一半，他又添了好几瓢凉水，往灶里放了几块木柴，一会儿他洗的时候好用。 厨房里一直生着火，温度明显比外面高。 李一程拿了个凳子进来，放在木盆前，然后对曾明川做了个手势。 “你坐到凳子上，先把上衣脱掉。” 曾明川看着李一程忙前忙后，心里却踌躇起来。他已经决定要跟他和离了，再这么坦诚相对，似乎不太合适。 可他对上李一程浅浅的笑脸，说不出拒绝的话。这个人从来没有对自己这么好过，他很快就要离开这个家了，就让自己贪恋这一刻他的温柔吧！ 他深深吐出一口气，沉默的走过去，慢慢的解开扣子。 李一程把拐杖放到一旁，帮着曾明川脱掉上衣。 他没想到，曾明川看上去单薄瘦削，身上却有着薄薄的一层肌肉。皮肤是浅浅的小麦色，是他上一世特别喜欢的那种身材。 他哀叹一声，为什么自己是个哥儿呢？如果自己是个男人，肯定要扑倒他……他转念又一想，他现在是自己的夫君，自己并不亏。 想着晚上可以抱着这么美好的身体入睡，李一程又高兴起来。 他把拐杖放到一旁，用热水打湿了毛巾，按到曾明川的背上。果然，触摸曾明川身体的感觉跟他想象的一样，皮肤光滑细腻有弹性，让他爱不释手。 李一程心里好多念头，可脸上一片淡定，一边给曾明川擦拭身体，一边道：“明天再洗头发吧！你头发长，这会儿洗了不容易干，湿着头发睡觉不好。” 可能屋里太热，曾明川从进了这个屋子，就觉得脸上发热。 此时李一程站在他身后给他擦拭后背，湿热的毛巾覆在背上，力道不轻不重，有时候会感受到他的手指轻轻滑过皮肤，让他忍不住颤栗，想要逃离，却又贪恋。 第23章 【023】洗澡（四） 李一程不是第一次给人擦拭身体。 在前一世时，有一年他爷爷病的很重，起不来床，李一程照顾了他整整一个暑假，几乎每天都要给他擦身，所以动作十分娴熟。 他先是给曾明川擦了脸，脖子，后背，然后是前胸。 他心无旁骛，只想着快点儿擦完，不能让他着凉。 擦完了上身，李一程把干净的里衣披在曾明川身上，让他赶紧穿好。 曾明川也不想着凉，听话的穿好了。 他穿衣服的时候，李一程重新换了一盆干净水。 李一程出了一身汗，胡乱用袖子擦了一把脸，道：“你的脚固定住了，没法儿把裤子完全脱下来，你把裤子褪到膝盖，我给你擦一下……” 他的话没说完，曾明川已经站了起来，把旁边的拐杖拿了过来。 “不方便就不用擦了。” 说着他就要走。 李一程一把攥住了他的胳膊，认真的看着他，“不方便就不擦了吗？今天不方便不洗，明天不方便不洗，你这脚一个月后才拆固定，你要一个月之后才洗吗？你不怕臭掉？” 李一程没有生气，声音里还带着笑意，曾明川的脸更红了。 他不是不想擦洗，而是当着李一程的面脱裤子……之前他从没想过，他在李一程面前袒露身体居然会觉得别扭和不好意思。 李一程看着曾明川脸上明显的红晕，突然明白了他在纠结什么。 “你是在害羞吗？哈哈，咱们都是大男人…不是，我是说我们是夫妻，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人，我不过是给你擦身体而已，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说到这里，他往前一步，微微俯下身，在曾明川耳边低声说了句话。 曾明川心头一震，不敢置信的看向李一程，更是连耳朵都红了。 这个李一程，真是、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只是，他真的会留下来，跟自己…… 曾明川愣怔的时候，李一程已经把手伸向了他的腰间去解他的腰带。 就像李一程说的，自己一个大男人，有什么放不开的？总不能让一个哥儿看了笑话去。 他咬咬牙，道：“好，那麻烦你了。” 曾明川一手撑着拐杖，一手解开了自己的腰带，裤子瞬间滑落了下去，他连忙弯腰攥住裤腰。不让裤子掉到地上。 好在李一程再没有笑话他，只是把湿热的毛巾按在了他的身上。 这次的感觉比刚才更加清晰也更加难耐。他没有低头看，只凭感觉也知道李一程是怎么擦洗他的身体的。 擦到前面的时候，曾明川攥住了李一程的手。 “我自己来。” 目光瞥过曾明川腿间的家伙，李一程的脸也红了。 他刚刚到这里才一天，虽然跟曾明川有夫妻的名义，但其实不熟。他也只是嘴上厉害，实际上根本不好意思跟曾明川如此亲密。 “好，我去往灶里添两块柴。干净的布巾在旁边凳子上，你自己拿。” 第19章 曾明川看到李一程慌乱的眼神，恍然发现原来他也不是那么淡定的。 发现这一点儿的曾明川瞬间放松起来，好整以暇的拿起湿布巾擦拭起自己的身体来。 第24章 【024】睡不着 给曾明川擦拭好身体，看着他穿好衣服回到卧房，李一程松了口气，终于轮到他自己洗了。 虽然条件简陋，但总算是洗了个澡，穿上干净的里衣，李一程只觉得浑身轻松。 洗过澡，锅里还剩了不少热水，他干脆把三个人换下来的衣服洗了。 说是三个人的衣服，其实数量不多，柔儿的上下两件里衣，曾明川的一件里衣，他的上下两件里衣和一件内裤。 这里的短裤不是四角的，更不是三角的，模样特别奇怪，好在穿脱并不麻烦。 李一程洗衣服的时候发现盆里已经放了两个皂角，便拿着皂角在衣服上搓了搓。他不敢用太大力气，因为衣服的布料是棉麻的，有的地方经纬稀疏，有的地方打着布丁，他怕用力太大会把衣服洗破了。 李一程虽然一路读到了硕士，但不是什么家务都不做的书呆子，相反的，因为父母特别忙，他从小就特别独立，上初中起就能洗衣做饭了。后来照顾爷爷，更是事事亲为，练就了一身做家务的本领。 他麻利的洗好衣服，挂到院子里，把厨房略微收拾了一下，进了卧房。 屋里点了油灯，光线并不明亮。 曾明川靠在炕头上，低头跟柔儿说着什么。 听到脚步声，柔儿甜甜喊了声：“嫂嬷。” 李一程笑着回应，“柔儿还没有睡？” 柔儿抬手撩了把脸颊边的头发，眨眨眼睛，“睡不着，我等嫂嬷一起睡。” 李一程一边上炕，一边笑着说：“等我做什么？难道想让我搂你睡？” 曾明川白了他一眼，冷冷道：“柔儿跟我睡，你靠窗。” “……” 李一程只是开玩笑而已，听曾明川这么说也无所谓，小心的避开他的脚，爬到了炕的最里侧。 柔儿挪到曾明川身边，给李一程让出地方来。 这孩子真是懂事。 李一程躺下，盖上被子，曾明川便熄了灯。 眼前蓦地黑下来，李一程拉上被子，被子里满是清新的皂角香味，他闭上眼睛，开始酝酿睡意。或许是炕太硬，又或许是中午睡过一觉，也或许是时间太早，他怎么也睡不着。 但他不敢动，怕影响到柔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躺的浑身难受，正想翻个身，旁边的柔儿翻动了几下，小声嘟囔道：“大哥，我睡不着。” 曾明川声音清零，似乎也没睡：“闭上眼睛，什么也不想就睡着了。” 哪怕是看不见，李一程也能想象出曾明川此时脸上的神情。 柔儿安静了一会儿，又小声道：“还是睡不着。” 李一程朝着柔儿翻个身，轻声道：“柔儿，我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柔儿压低的声音里充满了惊喜，“讲故事？” 牛蛋儿说他爷爷给他讲过故事，很有趣儿，可让他讲他又讲不出来。 “你听过故事没有？” “没有。” “想听吗？” “想。嫂嬷要讲什么故事？” 李一程会讲的故事很多，正要想讲哪一个，就听曾明川道：“柔儿过来靠着大哥，大哥也会讲故事。” 曾明川说完，胳膊一伸，把柔儿揽到了自己这边。 “大哥也会讲故事吗？以前都没听你讲过。” 第25章 【025】讲故事 曾明川摸摸鼻子，不怪柔儿质疑他，他确实没有给她讲过故事。他每天要下地干活，去山上砍柴，要回家做饭，稍有空闲还要读书，柔儿又特别乖，不吵不闹的，对他从来没有什么要求，他也就从来不想这些。 或者说，他觉得柔儿有的吃有的穿，就是做到大哥的责任了。但此时对上柔儿期待的目光，才发觉自己做的还有欠缺。 他摸了摸柔儿的头发，解释道：“之前你还小，大哥觉得给你讲了你也听不懂，如今你长大了，现在可以讲给你听了。” “大哥，你现在就讲吧！你要讲什么故事呢？” 曾明川从来没给小孩子讲过故事，一时间不知道该讲什么，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一个。 “我这个故事叫庖丁解牛。庖丁为文惠君解牛，手之所触，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踦，砉然向然，奏刀騞然，莫不中音。合于《桑林》之舞，乃中《经首》之会。文惠君曰：”嘻！善哉！技盖至此乎？”” 柔儿打断曾明川的话，“大哥，庖丁是什么？解牛又是什么？文惠君又是什么？” 李一程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给一个不到五岁的从来没上过学的小朋友讲文言文的庖丁解牛？曾明川真是个书呆子。 “这个……”曾明川听到了李一程的笑声，意识到自己不该这么讲故事。柔儿虽然懂事，但毕竟是个孩子，也没有读过书。 他正要给柔儿解释，就听李一程道：“柔儿，你大哥要给你讲的是一个厨子切牛肉的故事。说的是一个叫丁的厨师，给一位叫文惠君的人切牛肉，他的手法十分干净利落，丝毫不费劲儿。文惠君就问他，你为什么切的这么容易？厨师丁就说，他每天都在研究怎么切牛肉，这只牛在他眼里，已经不是整只牛了，所以切起来这么容易。” 第20章 曾明川才要反驳李一程，庖丁解牛根本不是这么解释的，却听柔儿问道：“大哥为什么要讲这个切牛肉的故事呢？” 她一点儿也不觉得有意思。 “大哥是想告诉你，做任何一件事情都要多加思考，多加练习，做起来就容易了。” “哦。我明白了。” 曾明川张着的嘴闭上了，李一程解释的虽然不对，但也不算错。他心头又冒出一个疑问，难道李一程是读过书的吗？不说当今少有哥儿读书，就说他家的条件，应该也没有人教他呀！ 曾明川心里有了疑惑，再也没有心思给柔儿讲故事了。 柔儿催他，“大哥，再讲个故事吧！” 见曾明川那边没有动静，李一程道：“柔儿，我来给你讲，肯定讲的比你大哥的故事有趣儿。” “好呀！嫂嬷快讲。” 柔儿往李一程这边挪了挪身子，虽然在黑暗中，但依稀能看到她明亮的眸子。 李一程能讲的故事多了，他可是从小看着动画片和电视剧长大的。考虑到柔儿年纪小，想着给她讲个比较简单有趣的。 “一条小河里，有一群小蝌蚪，大大的脑袋，黑灰色的身子，甩着长长的尾巴，它们游得很开心，却没有看到自己的妈妈。它们看到一只大鲤鱼和一只小鲤鱼经过，就游过去喊，妈妈，妈妈。小鲤鱼说，它不是你们的妈妈，它是我的妈妈，我跟妈妈长得一模一样。小蝌蚪明白了，原来妈妈要跟它们长得一个模样……它们继续游啊游……这个就是小蝌蚪找妈妈的故事。” 李一程讲完了故事，好一会儿，柔儿都没有说话。 他心里“咯噔”一下，坏了，柔儿从小就没妈妈，这个故事会不会让她伤心？他才要转移话题，就听柔儿道：“嫂嬷，这个故事要告诉我们什么道理呢？” 柔儿会问他问题，是不是代表她并不难过？ 李一程稍微放下心来，道：“这个故事告诉我们，要全面的了解一件事情或者一样东西，才能得出最终的结论。小鲤鱼说，孩子要跟妈妈长得一样，鲶鱼说，小蝌蚪的妈妈有四条腿，宽嘴巴。乌龟说，大眼睛，四条腿，宽嘴巴，绿衣裳。之前的小鲤鱼和鲶鱼都没有说出青蛙的全部特点，只有乌龟说的最全面，所以小蝌蚪最终找到了妈妈。” “原来是这样啊！”柔儿开心道，“嫂嬷讲的故事好有趣啊！” 曾明川刚才听的也很认真，不得不承认，李一程的故事讲的比他好，有趣味儿，还蕴含着道理。但他不想被李一程比下去，忍不住开口道：“小蝌蚪之所以一开始没有找到妈妈，是因为他们长得跟青蛙不一样，等他们找到青蛙的时候，已经长成了青蛙的样子，才让它们相信青蛙就是它们的妈妈。所以这个故事还告诉我们，有时候事物是在不断变化的，我们要看到这种变化，适应这种变化。” 果然是读过书的人，能很快懂得故事的寓意。 柔儿想了想，“大哥说的对，确实是这样。” 她说完，打了个哈欠。 李一程道：“时间不早了，柔儿睡吧！” “可是，我还想听故事。” “明天晚上咱们再讲，好不好？” “好。”柔儿翻了个身，面对着曾明川，“大哥，明天你也要讲哦。” 说完，没了动静。 曾明川郁闷的看了眼李一程，我哪里有那么多故事？ 第26章 【026】做个实验 李一程一直没睡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有对过去的怀念，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思索。 如果要在这里待很久，他恐怕要认真想想办法，这个家总不能一直这么穷。 要是他每天只能喝玉米面粥吃青菜，他不饿死，也会疯掉的。他上一辈子，除了学习，最喜欢的做的唯二的事情就是享受美食了。 美食能让人忘掉烦恼，心情愉快。 哎呀！不行，不能想了，想到好吃的，他又饿了。 可是，他好想吃肉，好想吃火锅，好想回去自己原来的世界啊！ 李一程咽了口唾沫，好一会儿才让自己忘掉那些诱惑。 他翻了个身，面向窗户，月光从厚厚的白色窗纸透进来，朦朦胧胧的，突然让李一程想起一件事儿。 那个系统是怎么说的来着？ 亲密值！对，现在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要获得亲密值。 他皱起眉头，努力思索着系统跟他说过的话。 他跟曾明川有亲密行为会获得亲密值，还说每满十个会随即掉落奖励，只是，这亲密值要怎么获得呢？ 他给曾明川固定脚伤，又是摸又是按的，算亲密值吗？ 系统什么时候出来一次，多长时间统计一次亲密值？ 李一程白天忙忙碌碌的顾不上，如今闲下来仔细一想，对于那个系统，他有太多不明白的地方。 “系统，你出来！” “系统，我现在跟曾明川有多少亲密值了？” 李一程在心里默念，却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不禁懊恼，这系统什么都说没明白就不见了，叫也叫不出来，真是坑爹啊！ 李一程再次想到亲密值，不由得转过身去，看向曾明川。 明亮的月光从窗纸透进来，斜斜的照在曾明川的脸上。 曾明川跟柔儿都睡着了，柔儿仰躺着，睡的很规矩，而曾明川侧躺着，面对着柔儿，也就是面对着李一程。 第21章 在朦胧的光线里，曾明川面庞更加立体，少了冷漠和刻薄，让他移不开眼去。 这个人，真的是长在他的审美点上呀！ 其实老天爷对他不薄，哪怕是穿越，也给了他一个这么好的男人。 跟这么帅的男人亲密，他还是挺愿意的。 白天的时候曾明川那么抗拒他，这会儿他睡着了，就没法儿拒绝了吧？ 还有，究竟怎么才能增加亲密值呢？ 李一程想做个实验。 他慢慢的轻轻的坐起来，小心的把柔儿挪到自己睡着的地方。 柔儿含糊了一声，往里翻了个身，没有动静了。 李一程给柔儿盖好被子，自己躺到了曾明川的身边。 他放轻呼吸，小心的看着曾明川，曾明川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变过。 太好了！ 李一程往前蹭蹭，再往前蹭蹭，把自己缩到曾明川怀里，然后把他的胳膊搭到自己身上。嗯，完美。 不知道明天早上曾明川醒来，看到两人的睡姿会是什么感觉。 李一程嘴角翘起来，闭上了眼睛。 在曾明川怀里，他不敢再动，感受着他绵长的呼吸，呼吸着他身上清冽的味道，就那么睡着了。 第27章 【027】亲密值奖励 曾明川做了一个梦，梦到他成亲那一天，他怀着满心欢喜，轻轻的挑开了新夫郎的盖头。 新夫郎露出一张脸来，正是李一程，他穿着大红嫁衣，眉目如画，对着自己巧笑嫣然。 “夫君……” 娇羞的叫了一声之后，李一程便抱住了自己。 曾明川怦然心动，身上燥热起来。 理智告诉他，他应该推开他，他面如桃李，却心如蛇蝎，可抱着眼前的人，他却放不开手。 突然，怀里的李一程掏出一把匕首，猛地刺进他的胸膛。 “啊！” 曾明川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这个梦太真实了，他几乎分不清是真实的还是梦境，好一会儿才完全清醒过来，只觉得浑身冰冷。 他为什么会做一个这样的梦？是因为自己对李一程的想法动摇了吗？ 是的，他动摇了。 李一程给他治脚伤，主动帮柔儿做饭，给他擦身，还给柔儿洗澡，让他突然生出几分侥幸，或许李一程真的改了呢？真的想跟他一心一意过日子了呢？ 如果是这样，他怎么舍得跟他和离？ 这个梦是不是要告诉他，他的想法只是奢望？ 曾明川想抬手擦擦额头的汗，却发现自己的左胳膊被人压住了。 他低头，赫然发现躺在自己一侧，抱着自己胳膊睡着的不是柔儿，而是李一程。 李一程的头枕在自己胳膊上，半边脸埋在自己胳膊窝里，几缕黑发盖在他的脸颊上，衬得皮肤越发白净。 清晨的光线不怎么明亮，但两人靠的太近，曾明川能清晰的看到李一程又长又密的睫毛。 他怎么会有这么长的睫毛呢？ 好像比柔儿的还要长。 李一程无意中轻轻呓语了一声，在曾明川耳中犹如惊雷。他恍然惊觉自己的右手正悬空于李一程的脸上。 自己要做什么？是要触碰那长长的睫毛？ 曾明川蓦地收回手，更是粗鲁的把左胳膊抽了出来，半坐起来，紧张的看着李一程。 李一程没有醒，而是翻了个身，变成仰面躺着，继续睡。 曾明川没想到李一程睡的这么沉，再看他的唇角居然是微微翘着的，他这是做了什么好梦？ 李一程没有醒，确实做了美梦，他梦到他回到了现实，跟他的同学好友坐了一大桌，人人都笑着看着他，欢迎他回归。可一大桌子美食刚刚上桌，眼前出现了白茫茫的一片，然后出现了那个冰冷的机械音。 “渣男改造系统运行第一天情况总结。” 靠！美食的消失，对系统的不待见，让李一程的火气猛地蹿了上来。 “渣系统！你终于来了！你赶紧告诉我，你怎么才能出来，亲密值是怎么计算的？” 渣系统没有回答他，只是径自以一种毫无感情的语调说道：“渣男系统运行第一天，亲密值增加十二点。亲密值满十点的奖励……” 系统话音刚落，李一程眼前出现了两个图片，图片下面有两个选项。 选项一，十个铜板，选项二，一根针灸用银针。 第28章 【028】选择 李一程没想到，他到了这个朝代，居然还要做选择题。更没想到的是，他喵的他不知道该怎么选。 如果按照他的心意，他当然是选针灸用的银针。因为他是大夫嘛！虽然中医学大夫不需要太多医疗用具，但针灸针绝对是不能缺少的。而且，如果有了针灸针，他就可以给人针灸治病，可以赚钱，可是…… 但他也想要钱，他想吃肉，想吃馒头，想喝大米粥…… 虽然这十个铜板恐怕买不到这么多吃的，但总能改善一下伙食吧？ 怎么选呢？ 李一程纠结着，抬眼却见两个图片开始闪烁起来，系统冰凉的声音再度响起，“你的选取时间还有三秒钟，三秒钟之后，两样奖励均会消失。三、二……” 不要啊！ 李一程慌乱中抬手点了一个，就听“哗啦哗啦”几声清脆的响声，他的手里多了十个铜板。 原来他选了铜板。 第22章 李一程居然有了松了口气的感觉。 不知道十个铜板能买多少东西，李一程居然有了几分期待。 他睁开眼睛，光线明亮，正对上曾明川凝视着他的目光。 呃…… 李一程刚刚有了钱，心情很好的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早。” 一大早就嬉皮笑脸的，曾明川面无表情的转过了头。 李一程习惯了他的冷脸，很无所谓的坐起身。咦？我的钱呢？我的十个铜板呢？ 他手里没有，身上的里衣里没有，被子里没有，枕头底下…… 丁零当啷，满是补丁的枕头套裂了一个缝儿，从里面掉出几个铜板，李一程数了数，不多不少正好十个。 他惊喜的叫道：“明川，你看，我们有钱了！十个铜板呢！” 李一程的大惊小怪让曾明川皱起眉头，可看到他手里的铜板，也变得不淡定起来。 “这钱是从哪里来的？” 家里还有几十文钱，他藏在炕底下的洞里，一直不舍得花，那是家里最后的保障了。 李一程指着枕头套上的破洞，一脸意外，“从这里掉出来的。” 破枕头里居然有钱？ 曾明川不相信，这枕头天天在炕上，怎么不见有钱掉出来？ 柔儿被吵醒了，还没有睁眼就道：“大哥，尿尿。” “来了。” 曾明川答应着去抱柔儿，李一程早把人抱了起来。 “要抱她出去吗？” “不用，给她穿上衣服，她会自己去。” 李一程已经在这里过了一天，知道曾家的茅厕在院子里，条件简陋。 “多穿点儿吧！早上冷。” 曾明川却道：“不用，外面堂屋门口有马桶，她可以去那里解决。” 柔儿却叫起来，“我不用马桶，我要去外面茅厕。” 说着，她自己拿起衣服就往身上套，小脸儿红红的，倒是完全醒了。 李一程笑着跟曾明川眨眨眼，小声说：“小姑娘害羞了呢！” 看着李一程狡黠的模样，曾明川一时怔住了。 柔儿急急忙忙穿好衣服，跳下炕上厕所了。她是大姑娘了，不能在家里解手了。 李一程听到柔儿的脚步声出了门，又把那十个铜板拿出来，兴致勃勃的问：“明川，这十个铜板能买多少好吃的？” 曾明川回过神来，看着眼前泛着光泽的铜板，明显跟自家的灰扑扑的铜板不同。这钱出现的蹊跷，他不知道李一程搞什么鬼，直接道：“你可以到集上去看看。” 第29章 【029】去赶集 “去赶集？”李一程立即点头，“好主意，什么时候是集？” 早饭还是玉米面粥，青菜鸡蛋饼。 吃饭的时候，李一程问柔儿，“柔儿，今天我要去赶集，你要一起去吗？” 他刚才问过曾明川，今天正逢枣园集。 “好啊！” “不许去！” 柔儿和曾明川的话同时响起。 柔儿失落的看了眼曾明川，只能怯怯的垂下眼帘，“大哥伤了脚，不方便，我在家里陪大哥。” 曾明川不是让柔儿留在家里照顾自己，而是怕重蹈上一辈子的覆辙，生怕李一程打柔儿的主意。 李一程突然听到曾明川提高的嗓音，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曾明川脸上神色不变，却不敢跟他对视，故作镇定的垂下眼帘，拿起碗来喝了口粥，左手却紧紧攥着柔儿的一只手。 李一程蓦然醒悟过来，书上的自己正是趁着曾明川脚伤，行动不便，去赶集的时候把柔儿卖了。 如今的他肯定不会这么做，但曾明川肯定不会相信他。 想到这里，李一程暗自叹了口气，算了，信任不是一朝一夕建立起来的，何况原来的那个李一程人品太差了。 他又看了眼柔儿，见小家伙低着头，情绪明显低落了下来。她其实是想去的吧？ 他抬手摸了摸柔儿的头，道：“柔儿，你在家里照顾大哥，嫂嬷会早点儿回来，会给你带好吃的。” “带好吃的？什么好吃的？” 柔儿小脸上顿时现出一股兴奋，但随后又黯淡下来，大哥病着，家里没钱。 “嫂嬷，我什么都不要。” 李一程的心里酸涩的厉害，这就是穷人家的孩子，想要却不敢要，或者说，要不起。 他没再说什么，只想着去集市上一定要给柔儿买好吃的带回来。 至于带什么，他现在也不知道，等去了集上看看再说。 之后的早饭吃的很沉闷。 照样还是李一程和柔儿收拾了碗筷去洗漱。 李一程刚把碗筷洗好，就听大门响。 柔儿小跑着去开门，李一程听到她脆生生的叫道：“牛嫂嬷，你来了。” 柔儿口中的牛嫂嬷是曾家隔壁的邻居，也是个哥儿，他本人姓刘，因为他父母很大年龄才生了他一个哥儿，生怕不好养，起了个大名叫刘住。他嫁给牛顺利之后，村里人都喊他大牛家的。 曾明川的腿脚不方便，李一程自然的迎了出去。 他见到刘住有些吃惊，他也是哥儿吗？这身高，这块头，完全就是个男人啊！恐怕比有些男人还要高。 只是，他眉间嫣红的孕记告诉他，这人确实是个哥儿。 刘住看上去二十多岁，小麦色的肌肤，笑起来很爽朗。 第23章 刘住见到李一程，先是一怔，随即笑起来，“明川家的，我一会儿要去赶集，你要不要一起去？” 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李一程想拉柔儿去赶集，一个是想带柔儿出去玩，开开眼界，再一个就是怕自己不熟悉路。如今刘住来喊他一起赶集，他当然是求之不得。 还有一个，他家跟牛家是邻居，两家搞好关系，相互之间也有个照应。 他满口答应，“我正想着去赶集呢！谢谢牛嫂。” 刘住跟李一程约好了时间便回去了，李一程让他进屋喝口水，他拒绝了，说是要回家喂鸡。 李一程有了人同行，心情很好，哼着歌儿回了厨房。 第30章 【030】邻居 刘住回到家，牛顺利正拿着锄头从厢房出来。 “你去找过曾家夫郎了？他怎么说？” 刘住喜滋滋的，“他说跟我一起去！” 牛顺利有些吃惊，停住脚，“他答应了？” “答应了，一会儿我喂了鸡就去。”刘住在院子里挖了些青菜，放到一块木板上剁起来，一边剁，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都说曾家夫郎眼睛长在头顶上，瞧不起村里人。今天一瞧，是个挺和气的哥儿。见到我就主动喊我牛嫂嬷，还让我进门喝茶，啧啧，模样长的是真好看，那眉眼，那身段，真真是村里的独一份儿，村里还没有那个姑娘哥儿比得上他。” 牛顺利皱起眉头，曾明川家的夫郎和气？ 曾家夫郎从嫁过来，他只见过一回，当时他觉得两家是邻居，曾家的刚嫁过来，不认识他，就笑着主动打了个招呼，谁知那哥儿只是斜着眼睛瞥了他一眼，抬着下巴，吱都没吱一声就从他身边过去了。 从那时起，他就不怎么待见这个哥儿。 人长得确实好看，但不像是个过日子的。他回来就跟刘住说了，让刘住少跟曾家的哥夫郎来往。 刘住当时就有怀疑，他是性子直爽又单纯的人，不明白一个哥儿既然嫁了人，为什么不好好过日子。再说，曾明川可是村里少有的读书人，年纪轻，长得也俊朗，他嫁给他还不满足吗？ 牛顺利年龄比他大，还服过兵役，眼光犀利，他说的话不会有错。 但刘住还是好奇，很想去看看那个哥儿。只是不巧的是，曾明川刚刚成亲，刘住家里的老母亲病了，他父母就他一个哥儿，原本他跟牛顺利商量了，要接父母过来住，但他父母不舍得家里的鸡鸭，他只能回去照顾。 最近母亲身体好了，他才回来，回来之后他听牛顺利说隔壁的哥儿恐怕留不长了。 他问为什么，牛顺利却不说，他就更好奇了。 今天他要去赶集，他跟牛顺利说去问问曾家夫郎去不去，搭个伴儿，牛顺利摇头，说了句他不会去。 刘住不信，吃过饭就去曾家问，结果曾家夫郎一口答应了。 刘住的开心写在脸上，牛顺利摸摸鼻子，曾家夫郎居然答应跟刘住去赶集？怎么可能？ …… 他不会是想借着赶集跟那个野男人私奔吧？ 牛顺利之所以会这么想，是因为他曾经见过李一程跟胡承安见面，还恰好听到了两人的几句对话。 他脸上瞬间变了，急急问刘住，“那哥儿说没说要带着柔儿一起去？” 刘住把青菜倒进盆里，撒上玉米面，搅拌着，“他没说，应该是不带。” “哦。” 不带就好。 如果曾家哥儿要带柔儿出门，他怎么也不会让刘住跟他一起去。 刘住不明白牛顺利的心思，喂完鸡，去洗了手，兴冲冲的进屋换衣服。 牛顺利想了想，跟着进了屋，“住儿，出门注意安全，尤其是跟曾家夫郎一起。” 刘住抬眼，“曾家夫郎怎么了？” “他长的太好了，怕是会惹是非……” 牛顺利刚开个头，刘住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打断他的话，“不会的，曾家夫郎不是那种人。” 牛顺利不是个愿意说人闲话的，顿时住了嘴，只多嘱咐了刘住几句。 刘住耐心的听着，什么没说，只道他中午回来做饭，还让他干一会儿活就歇一会儿，别太累了。 牛顺利心里暖暖的，美滋滋的出门去了。村里人都笑他娶了个生不出孩子的哥儿，但他很知足，刘住不嫌他家穷，不嫌他老实只会种地，跟他成亲后跟他相敬如宾，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还能帮他下地干活，哪怕他们一辈子没有孩子，他也不会嫌弃他。 第31章 【031】路上 刘住去喊李一程的时候，他正从屋里出来，换了一身衣服。 他原本穿的是套青色的短褐，如今换了身灰色棉布长袍，没有束腰，掩盖了他窈窕的身材，他个头高挑，头上戴着大大的草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如果不靠近了看，根本看不出他是个哥儿。 曾家虽然没有镜子，李一程没有完全看过自己的相貌，但他记得书上说过，原主美貌惊人，后来也是因为他长得太好看，胡承安才生了歹心。 人说怀璧其罪，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长得太好看其实是件危险的事儿。 再加上他对这里人生地不熟，所以不想太引人注目。 但他跟刘住解释的是，“我怕晒，而且，这样穿凉快。” 刘住没多想，反而连连点头，“戴帽子就对了，今天的太阳好大的，我也戴了帽子。咦？曾家夫郎，好不容易去趟集上，你就这么空着手吗？你不带个家伙，买了东西放到哪儿？” 第24章 李一程看到刘住手里挽着的篮子，才想起这个世界里没有塑料袋和环保袋这种东西。 柔儿长眼色的给他拿来一个背篓，李一程连忙接过来。 刘住笑呵呵的夸了柔儿几句，看着柔儿的目光里带着几分宠溺。 李一程跟曾明川打了声招呼，便跟刘住出了门。 曾明川看着他的背影，心情有些复杂。 他走了，还会回来吗？ 他应该恨他的，可为什么又舍不得？ 李一程走出村子，恍然意识到，他真的到了农村，还是古代的农村。路是土路，只有两三米宽，路边就是一眼望不到边的绿油油的田地。 田里没有高耸的电线杆，只有扎的稻草人，没有机器，只有牛。 光景单调，幸好有刘住在，两人聊着天倒不觉得无聊。 跟刘住相处的时间不长，李一程就看出他是个性子爽朗直率的人，再加上他也是哥儿，生出了跟他交往的心。 路上，他们陆陆续续遇到一些赶集的人。有人跟刘住打招呼，有的匆匆而过。他们见到李一程，会投上疑惑的目光。李一程嫁过来就没怎么出过门，见过他的人很少，都不怎么认识他。 有几个爱搭话的女人问刘住他身边的是谁，刘住只说是邻居。 刘住家的邻居？等他们走过去了，她们才恍然，那不是曾曾明川新娶的夫郎吗？ 哎呀！都说曾家夫郎相貌好，刚才怎么没仔细瞧瞧？ 李一程一边走，一边记着路。 刘住却是一边走，一边跟他说着话，他说的都是过日子的实在话，李一程仔细听着，并不敷衍。 刘住对李一程的印象更好了，说的话也越来越实在。 “村里好多人都笑话我，笑话大牛，说他没本事，让自己的哥儿下地干活。可我觉得，我们虽然是哥儿，但也有力气，不比男人小，怎么就不能去地里干活？我们去干一点儿，老爷们就能少干一点儿，也让他歇歇，你说是不是？” 李一程连连点头，“对，两口子就要互相体谅，互相帮助，齐心协力才能把日子过好。再说，谁规定的女人哥儿只能围着孩子锅台转？古时候还有女子出征打仗，女子当皇帝的，哥儿又如何不行？” “曾家夫郎，你说的太对了！” 刘住兴奋的拍了拍李一程的胳膊，“自家老爷们自己心疼，我才不管他们说什么。哥儿除了能生孩子，不比男人差什么！” 哥儿也能生孩子？ 李一程猛然受到了冲击，他是个哥儿，难道也能生孩子？可他明明是个男人啊！ 不等他细想，刘住又道：“我早就听村里的人说你女红做的好，最近也没见你出门，你没有绣几条手帕去集上卖？” 第32章 【032】到了 女红，绣花？他不会呀！ 刘住没看到李一程茫然的神情，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篮子里拿出条手帕，“我这手艺不行，绣的粗糙，一条也就卖十个铜板。不过我这次绣了十几条，能卖不少钱呢！” 李一程接过刘住手里的手帕，雪白的棉布底子，上面绣着几朵红梅。乍一看，他觉得这绣工不错，但再仔细看了几眼，就看出针脚并不细密，构图也很简单。如果让他来设计这个图案，绿叶不会这么突兀…… 呃？ 他什么时候会构图了？难道他遗留了原主女红方面的才能？ 李一程心思转了几转，脸上却笑着道：“最近家里事多，没来得及做这些细致活儿，我看嫂子绣的挺好的，以后要跟你多学学！” “我这手艺不咋样，不过，咱们一起绣，倒是能好好琢磨琢磨。” 刘住被李一程夸赞，心里美滋滋的。 李一程又跟他聊了几句，得知一尺白布八文钱，二尺白布可以裁出四条手帕，绣好了去卖，手工一般的，一条能卖十文，绣的好的，能卖十二三文，要是能卖到绣坊去，或许能卖到十五文。要是手帕的质地是丝绸锦缎的，那价钱能达到三十文一条，但丝绸的成本高，真正算起来，也多赚不了多少钱。 李一程在心里算了算，一条手帕成本是四文，加上针线的话，算五文，绣好一条手帕，最多能赚五文，十条就是五十文，如果一天绣两条，一天就是十文钱，三十天三百文，倒是个赚钱的法子。 自己手里的十文钱，只能买一尺布，绣不了帕子。想赚第一桶金，要想别的法子。 两人说着话，看着光景，虽然路远，倒不觉得无聊。 枣园集在枣园村中的商业街上。 刘住道：“这个枣园集有很多年了。原本这里只有南北一条街，但因为村子离县城近，几个村子的人去县城都要经过这条路。起初是有人去县城里做生意，东西买不完，就到这条路上摆个摊卖完了再回去，后来在这里卖东西的人越来越多，就连县城的人都有人来买，枣园村又修了条东西的大道，修了两排商铺，开了集市，每逢三、六、九，都是赶集的日子。平日里也有人来，但没有这么多人。” 李一程敏锐的找到关键词，“这里离县城有多远？” “差不多只要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就是一个小时，这还算近？ “咱们走到集上花了多长时间？” 虽然两人边聊天边赶路，但他感觉这段路也不近。 刘住笑着说：“今天跟你走的不紧不慢的，时间长了些，平日里我自己来，走的快些，不用一个时辰，大半个时辰吧！” 第25章 大半个时辰算一个半小时，再去县城的话，还要一个小时。 “能坐车吗？” “村里的刘老六家有牛车，赶集的时候每人收两个铜板。要是去城里，不管你当天回不回来，一个人都是四个铜板。” 这么贵呀！ 李一程在心里咂舌，他兜里的八个铜板，只够去趟县城的。 要是能赚到钱，一定要买牛车才行。 走到集市头上，李一程看着前方熙熙攘攘的人群，居然觉得有几分兴奋。 这就是古代的集市呀！ 刘住道：“曾家夫郎，我要先去把手帕卖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卖完，你别跟着我了，自己去逛去。现在还不到巳时，咱们午时还在这里等吧？” 李一程知道刘住是怕自己等他卖手帕无聊，便领了他的好意。而且，他也想把这个集市好好逛逛。 “那我自己逛去，到时候在这里等着你。” 和刘住一起走进集里，李一程就跟他分开了。 第33章 【033】逛集市【求收藏，求枝枝呀~】 巳时到午时，还有差不多两个小时的时间。 李一程手里就那么几个铜板，没想买多少东西，来集上更多的是想了解了解这里的物价，看看有没有赚钱的生意可做。他一边打听着往卖粮食的摊位走，一边留意着周边的物价。 走了大半条街，李一程对现在的物价有了基本的印象。 大米二十文钱一斤，高粱米十二文一斤，小麦十五文，一斤面十八文，黄豆二十五文，豆面三十文。玉米最便宜，十文钱一斤，但玉米面则要十二文钱一斤。 呃…… 李一程不禁苦笑，自己兜里的十文钱，连一斤玉米面也买不到。 在粮市转了一圈，李一程得出结论，这里应该是北方。一个是粮食的种类，多是小麦黄豆高粱，明显以北方粮食为主，再一个是大米的价格比小麦高，如果是在南方的话，大米应该比小麦便宜很多，因为北方不产稻子，大米从南方运来，所以价钱才会比小麦贵。 粮市过了是卖吃食的摊位。 看到这里卖的吃食，李一程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这里就是北方。有各种馒头，饼，面条，包子，饺子。 他有些庆幸，还好，他原本就是北方人，要是让他去了南方，他反而会不习惯了。 李一程问过馒头的价钱，一个铜板一个，菜包子三个铜板两个，肉包子两个铜板一个。刚出锅的肉包子好香啊！那味道引的他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李一程真的很想尝尝这个时代的肉包子，都是家养猪，没有瘦肉精，没有添加剂，味道肯定好。 而且价格也不贵，但他只有十个铜板。 他快步往前走，前面是一排卖点心的摊位，有桃酥，绿豆糕、山药糕，面棋子……做的并不精致，每一块的分量也不大。 点心的价格肯定更贵，李一程不敢停留，加快了脚步。 面食摊往前拐了个弯儿，是卖蔬菜的摊位，菜的种类不多，大多是油菜、小白菜、韭菜、大葱之类的，还有几样他叫不出名的菜，摊位不多，价钱不贵。 他听着人们的交谈，是季节不到，黄瓜、茄子之类的蔬菜还没到采摘的季节。 再往前走，李一程闻到一股腥膻的味道。 他抬眼，前面是卖肉的摊位。 他脚步顿了顿，去看吗？他兜里那几个钱肯定买不起肉。 但来都来了，还是去看看吧！ 卖肉的摊位虽然比不上卖粮食和面食的，倒是也不少，差不多有十几个。有卖猪肉的，羊肉的，还有卖鱼的。 买的人也不少。 李一程问了问价钱，肉果然不便宜，猪肉三十文一斤，羊肉二十二文，鱼是最便宜的，但巴掌大的小鱼也要八文钱一斤。 李一程在海边长大，很喜欢吃鱼，这些鱼一看就很新鲜，可买了鱼，家里就断粮了。 他想了想，这里的物价似乎并不算低，但来赶集的人却是不少。 再看来赶集人的穿着，大多是布衣，少有绫罗绸缎，但像曾家那样补丁摞补丁的没怎么见到。 人们的精神面貌也不错，虽然有人嘟囔粮贵了，菜的种类太少，但只是嘴上说说，买的并不少。 李一程感觉这个朝代是太平的，人们可能不那么富足，但生活是安定的。 曾家为什么那么穷呢？ 再一想柔儿说的，她娘病了她爹病，卖了好多田，这算是因病致贫吧？不说古代，连现代也有这种情况。李一程叹了口气，什么时候都有穷人啊！ 他买不起肉，只在开始问了问价钱，就快步走过去了。 一个猪肉摊上的女人看着他的背影，拉了下正在切肉的男人。 “大山，刚才过去那个人好像程哥儿。” 李一山猛然抬起头来，四处张望，“在哪儿？” “走过去了，我没看到脸，只看了个背影像他。” 李一山抬袖子擦了把脸上的汗，又低下头，“是他又怎么样？他不是说再也不认我这个哥哥了吗？” 李氏张张嘴，最终道：“程哥儿年纪小，不知道你的苦心，等过两年，总会明白的。” 李一山哼了一声，抬起头来，又张望了一下，没有看到人，失落的低下头去。 李氏知道李一山是嘴硬心软，叹了口气。 程哥儿太不懂事了，他跟曾明川的婚事是他们死去的爹定下的，李一山即便是大哥，也不能悔婚啊！ 第26章 再说，那曾家虽然现在穷，但曾明川一表人才，还考了童生，万一能考上个秀才，享福的不还是程哥儿吗？ 当初出嫁，李一山并没有亏待他，曾家出的二两银子都给他带了回去当嫁妆，还给他做了一身新嫁衣，一套新被褥，并没有亏待他。 虽说东西不多，但在大柳树乡，哥儿出嫁都是这样的。 可不曾想，他嫁过去之后，曾家的日子反而过的更糟糕了。 听说李一程把新被子新褥子都卖了，钱也不知道哪里去了。只怕他不会安心跟曾明川过日子，万一出点儿事儿…… 李氏看看低头收拾肉的李一山，叹了口气，她这个当大嫂的不好说什么，只能拾掇起案板上的猪下水。 “现在的下水越来越难卖了，八文钱一斤都没有买的。这么热的天，留在家里咱又吃不完。要不便宜些卖了？” 李一山抬头，看着案板上堆的下水，还有一个大猪头， “看看吧！反正东西没什么本钱，实在不行，五六个铜板就卖，横竖是赚的。” “好。” 李一程快步走出卖肉摊，深深吸了口气，那里的味道实在是不好闻。 集市中间的摊位他都逛完了，剩下两边的店铺。 有布匹店，成衣店，首饰店，点心铺，点心铺里的点心明显比摊位上的要精致，种类也多。 这些店铺李一程连进都没进，只在外面往里看了看，没有钱，看了也是白看，还惹人嫌弃。 此时李一程心里倒是平静了下来，一边逛着一边琢磨着该怎么赚钱。 他想着自己曾经听表妹念叨过的两本穿越小说，一个男主金手指巨粗，会做香皂，做香水，做化妆品，会做罐头，做玻璃，最后成了一代巨富。 可他一个文科生，什么都不会啊！ 早知道该学化学的，不说做玻璃化妆品，就是做个肥皂也是好的。 还有一本是美食文，男主不光会吃，还会做，什么煎饼果子，肉夹馍，麻辣烫，蛋糕，面包啥的，从小吃摊到大酒楼，也是顺风顺水，事业爱情两不误。 李一程也喜欢美食，算是个资深吃货，可他只会吃，不会做。不对，他会做。 他只会做一个，那就是卤肉。 因为爱吃卤肉，还特意跟山城的同学好好学习了一番。 他刚才走了一圈，好像没有看到有卖肉类熟食的。是他没看到摊子，还是这里的人不会做？ 李一程眼睛亮起来，要是这里的不会做，那他的卤肉就很有市场了，他相信，只要吃过卤味的人，一定会喜欢的。 但他没有本钱啊！ 不说肉，就是调料也不便宜吧？ 没有本钱，说什么都没用。 李一程心情复杂，突然看到前面一个店铺有人排队。 他纳闷，什么铺子这么受欢迎？等他看清店铺的牌子，眼睛蓦地亮了起来。 店铺店面不大，大门大开着，上面挂着保安堂的牌子，大门两侧贴着一副对联，上联是仁心仁术，下联是妙手回春。 这里是医馆？ 太好了！ 李一程加快了步子过去，但他还没走到门前，就有人不客气的喊道：“喂！前面的，不许插队！” 他往前看去，就见一个手里拿着篮子的男人回头道：“我不是插队，是来送草药的。” 见是送草药的，后面的人都不作声了。 李一程连忙跟上男人，装作一起的样子，走进了屋里。 提着篮子的男人走进房门，就有个伙计打扮的男孩子迎上来。 伙计看上去十四五岁的样子，个子不高，不胖不瘦，面容白净，圆圆的眼睛，很精神的样子。 他应该是听到了男人的话，直接问道：“大哥是来送草药的吗？什么草药？拿出来我看看。” 男人陪着笑脸说：“是艾叶。” 说着，他从篮子里拿出一把碧绿的草来。 “小哥，你看看，这是新采的。” 伙计把男人引到柜台前，让他把草药放到柜台上，他翻检了一下，皱起了眉头：“现在还不到采艾叶的时候，这些艾叶还嫩了些，再过十天差不多 “是，是，你说的是，这时候确实早了些。只是这些艾草是长在山南的，阳光好，长得大，我怕过些日子就老了，所以现在就采来了。” 男孩子似乎拿不准主意，旁边有人道：“果子，收下吧！” “是。” 林果其实并不怎么喜欢收外面的药材，这些人送来的都是十分常见的草药，即便有些罕有的，也因为不会炮制，效用大大下降了。 但他知道老爹的脾气，只能把艾草放到了秤上。 他一边称，一边道：“给你算八文钱一斤，这些一共四斤，一共三十二文钱。” “谢谢，谢谢。”男人冲着林果鞠了个躬，又冲着刚才发话的林泽民鞠躬，“谢谢林大夫，您真是个好人。” 林泽民只是微笑着点点头，又凝神到了手里的脉象上。 第34章 【034】医馆 李一程进门，闻到熟悉的药香味，居然有种眼眶发热的感觉。 他不过穿来这个世界两天，却像是过了一辈子那么久。 他一边听着伙计跟男人的聊天，一边在屋里打量着。 在外面看着店铺不大，里面面积不小。 半人高的柜台后面，有一排药橱，上面白纸黑字贴着药材的名字。李一程快速扫了一眼，有天麻、杜仲、当归……只是看着这些名字，他都觉得亲切。 第27章 在房门里侧，有位穿着浅灰色长衫的男人正坐在桌子后面给人把脉。 李一程听男人叫他林大夫，想来他就是这家保安堂的大夫。林大夫四十岁左右，颌下一缕长须，有种白面书生的感觉。 他面容清癯，再加上刚才的话，李一程对他很有好感。 不知道他收不收徒弟，不知道古代中医和现代中医有什么不同，不管怎么说，自己也学了那么多年的中医，如果能在这里当个坐诊的大夫…… “喂，你是什么人？要看病去外面排队去。” 李一程回过头来，看到刚才的伙计正跟自己瞪眼睛。 他陪着笑抬手抱了抱拳，道：“这位小哥，我是想问问，咱们这里每个集市都收草药吗？” 林果挑了挑眉头，道：“你是新来的吧？林大夫每个集市都在这里看诊，顺便收药材。我们在县城也有店铺，你平时有药材卖的话，可以去县城的保安堂送。” “谢谢小哥。”李一程又问道，“不知道先生可愿意收徒？” 林果挑了挑眉头，上下打量着李一程，此时他才发现，面前的人居然是个哥儿，还是个长得异常标致的小哥儿。 他蓦地红了脸，说话有些支吾起来。 “没、没听说小哥儿可以当大夫的。这个、这个……” “哥儿不能当大夫吗？” 李一程是真的不知道，所以才这么问。 屋子不大，李一程的声音虽然低，但屋里的几个问诊的人和林泽民都听到了。 几个问诊的人，有男有女，齐齐笑了起来。 一个大男人说：“一个哥儿不在家相夫教子，怎么能在外面出头露面当大夫呢？” 一个女人也跟着道：“这哥儿长的这么好，一看就是个不安分的。” 听了这话，李一程有些生气，哥儿怎么了？在现代社会，女人上天下海，什么都能做，难道一个哥儿连女人都不如了？ 李一程闭紧了嘴巴，不出声，他知道跟这些人说这些没有用。 林泽民抬头看向李一程，果然是个容貌出众的哥儿。 只见他背挺的笔直，嘴巴紧紧抿着，明显是对于他人的话不服气，但什么都没说，只有草帽下的一双眼睛直直的注视着自己。 这倒是个不一样的哥儿。 他正好写完一张处方，冲着李一程招招手。 “小哥儿，你过来。” “是。” 李一程连忙走到林泽民面前，深深作了个揖。 “先生，打扰了。” 林泽民拿起处方吹了吹，笑道：“你来念念，我写的什么。” “是。” 他这是要考自己？ 第35章 【035】你想学医？ 李一程毫不含糊的上前，双手接过林泽民手里的处方，一边看，一边念道：“柴胡三钱，白芍五钱，陈皮三钱，香附三钱，木香三钱……这该是疏肝解郁的方子。” 林泽民写的是一手漂亮的楷书，虽然是繁体字，但对于三岁就开始认繁体字的李一程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李一程读完，恭敬的把处方放回到林泽民的桌子上。 林泽民此时看李一程的眼中充满了惊喜，“小哥儿不光识字，还学过医？” 李一程谦虚道：“没有跟老师学过，只是喜欢，读过几本医书。” “你想学医？” 李一程连连点头。 林泽民道：“你是谁家哥儿？你家人同意你学医吗？我不是不收徒，但当我的徒弟，要签三年卖身契，我管吃管住，但三年没有工钱。” “呃……” 如果李一程只是一个人，三年不给工钱无所谓，何况还管吃管住，可现在他有曾明川，有曾柔儿，自己还想着赚钱…… 看来学医是不现实了，起码现在不行。 他无奈的躬了躬身，行了个礼。 “先生，在下不是不满您的要求，而是家里有夫君和小妹，需要在下的扶持。多谢先生厚爱了。” 林泽民只觉得可惜，他无所谓李一程是不是哥儿，这个时代，识字的人不多，肯学医的读书人更少。 他之所以提前说明三年没有工钱，只是希望对方是真心想要学医，而不是一时兴起。医术事关人命，他不希望他的徒弟只学了个皮毛就去给人看病，庸医杀人啊！ 很多大夫都不喜欢收徒弟，觉得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可他不这样想。 就是因为有这种想法的大夫太多，大齐的大夫才这么少，老百姓们看病才这么难。 只是他行医这么多年，很多想要拜他为师的人听说要签三年卖身契都打了退堂鼓。 其实三年已经很短了，学无止境，他从医多年，依然觉得自己有很多要学习的地方。 李一程从保安堂出来，虽然觉得遗憾，但林大夫跟他说，他要是懂得采集草药，可以送到他的保安堂来。 自己如今什么都没有，采草药来卖算是个无本的买卖。 他学了多年中医，正好可以用到。 要不试试这个？只是去哪里能采到草药呢？ 李一程打起精神，快步往粮市走。他没有表，不知道什么时辰了，但自己逛了这么久，应该不早了。 他急急忙忙去买了半斤玉米面，又买了两根糖葫芦，才急赶慢赶的回到跟刘住约定好的地方。 刘住已经在那儿等着了，见到他就笑着道：“曾家夫郎，你去了那么久，买了什么？” 第28章 李一程笑道：“我手头没钱，只买了半斤玉米面。” 刘住拿起放在地上的篮子，喜滋滋道：“我买了点儿肉，半斤盐和半罐酱油，还有几尺白布和线。今天的手帕都卖出去了，赚了点儿钱。我想着再多绣些，下个集再来卖。你也该买些白布，绣手帕是卖不了多少钱，可也是个收入。咱们是哥儿，力气没有男人大，地里的活儿指望不上咱们，做些手工活儿还是可以的。” 两人一边往回走，一边聊着天，刘住跟李一程说了不少居家过日子的话。 第36章 第37章 【037】我回来了 李一程耐心的听着，他知道刘住是一番好心，而且他刚来这个世界不久，十分需要这么一个人，告诉他这个世界的一些日常生活。 他们回去的路上又遇到了几拨望山村的村民，村民们似乎知道了刘住身边的人是谁，目光总是从李一程身上扫过，还会窃窃私语。 刘住忍不住翻白眼，小声说：“曾家夫郎，不要理他们！” 李一程笑了笑，原本他就没放在心上。他在现代时也是引人注目的人物，早就习惯了别人的眼光，再说，这一世的他模样太过出众，引人注目是必然的，因此他很是从容淡定。 刘住看在眼里，心里更加佩服，暗想，自己应该跟曾家夫郎学习，不去在乎别人的目光。 两人在刘住家门口分手，李一程则回了自己家。 他推开大门，习惯性的喊了一声，“我回来了！” 房门一下子打开，柔儿跑出来扑到他身上，笑着喊，“嫂嬷，你回来的正好，我刚把饭做好。” 李一程笑着揉了把她头上的小揪揪，从背篓里拿出放在纸袋里的糖葫芦。 他抽出一根递给柔儿，“柔儿，这是给你的。” “啊？”柔儿小心的接过糖葫芦，眼睛紧紧盯着，“这是什么？” 她连糖葫芦都没见过？ 李一程叹气，这娃好可怜啊！连糖葫芦都没吃过，想必其他的零食也没有吃过了。 他又揉了把柔儿的小揪揪，道：“糖葫芦，甜的。” 柔儿的目光一直在糖葫芦上，低声呢喃了句，“这就是糖葫芦啊！” “对。” “嫂嬷，你吃。” 柔儿垫着脚，举着糖葫芦到李一程的嘴边。 李一程着摇头，“嫂嬷不喜欢吃甜的。” 说完，他拉着柔儿的手往屋里走，走了两步，就见曾明川扶着拐站在门口。 李一程冲他笑笑，“集上的东西都挺贵的，我只有十个铜板，只买了半斤玉米面，还剩下三个铜板。” 说着，他把包着糖葫芦的纸袋递到曾明川面前。 “还有一根糖葫芦，是给你的。最后两个，那大叔一文钱卖给我了。” 曾明川动都没动，只是眼睛紧紧盯着李一程。 那目光深邃黝黑，让李一程心头一跳。 他笑着把纸袋塞到他的手里，道：“快吃吧！一会儿化了。” 他没再看曾明川，而是把手里的背篓放下，道：“走了一路，好热啊！身上都出汗了。你们俩先进屋，我去洗个手，洗把脸，马上去吃饭。” 说着，他去井边打水，却见井台旁已经放了一盆清水，旁边的架子上还放着布巾。 他低头笑了，这是已经帮他准备好了？ 他抬头看向门口，就见柔儿举着糖葫芦给曾明川，曾明川摇摇头，又把手里的糖葫芦给了她。 柔儿咧嘴笑的见牙不见眼。 李一程捧了把水淋在脸上，水是温热的，但他却觉得清凉起来。 洗过手脸，进了屋，曾明川和柔儿笔直的坐在桌前，没有动筷子，桌上依然是玉米面和青菜团子。 李一程坐下，笑着冲曾明川道：“咱们吃饭吧！我还真是饿了呢！” 说完，他端起碗来喝了一大口粥。 曾明川深深看了他一眼，这才端起碗来喝了一口粥。 第38章 【038】闷骚男 李一程走了那么远的路，吃过饭之后，疲累延迟而至，两条腿像是灌了铅一样，动也不想动。 他原本靠在炕头看柔儿吃糖葫芦，没想到柔儿一个山楂还没有咽下肚，他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的又沉又长，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屋里的光线已经暗了下来。 屋里没有人，只有他一个人躺在炕上，身上盖着薄被。 他坐起来搓搓脸，居然睡了这么久。 他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只穿着一身月白色里衣，自己睡前好像没有脱衣服，是曾明川帮他脱的？ 想到院子里晒得温热的水，李一程嘴角带了笑，这个曾明川其实是个闷骚吧？ 他伸了个懒腰，把外衣穿上，走出院子。 太阳西斜，外面已经没有多热了，轻风吹来，十分凉爽。 他看到曾明川正蹲在地里挖青菜，他连忙过去伸手扶他，道：“你脚上有伤，这活儿不适合你干。” 说着，他扶着曾明川起身，把地上的拐杖给他。 曾明川只能一只脚用力，蹲的时间不长，起身后额头已经冒出了汗。 好在有拐杖支撑着，他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李一程看着地上空了一半的青菜，道：“家里还有青菜种子吗？该再种一些了。剩下的这些吃不了几天了。” 曾明川斜睨着他，道：“你会种青菜吗？” 第29章 李一程轻哼一声，白了他一眼，“当然会。” 这一眼的风情，让曾明川愣了神， 李一程蹲下身，拿起曾明川刚才用过的铲子，利落的铲了一大把青菜，径自走到井台上，打水，洗菜，然后拿着菜进了厨房。 曾明川看着李一程的背影，想着刚才看到的那一幕，白皙的手，碧绿的青菜，比画还好看。 他按下自己心头的悸动，懊恼自己为何还没有对他死心。 李一程进了厨房，没有看到柔儿，觉得奇怪。 平日里这个时间，柔儿肯定会来帮他烧火，这时候居然不见影儿。 他认命的蹲下烧火，他不是不愿意烧火，主要是不怎么会用这个土灶。 等他好不容易把火生起来，柔儿才小跑着进门。 “嫂嬷，我回来晚了。” 李一程放进灶里一块木柴，才回头看她，“你去哪儿了？” “我去找莲儿她们玩了。” 柔儿说完，走到他身边，蹲下，“嫂嬷，我来烧火。” 李一程不跟她不客气，起身让开地方，去盆里洗了把手，开始切菜。 “出去玩不要紧，不要太晚回来，不安全。” “嫂嬷，我知道了。” 柔儿回答的响亮，心情很好。 她跟莲儿说，嫂嬷给她和大哥做青菜鸡蛋饼，做青菜团子，还给她和大哥带了糖葫芦，她的嫂嬷不会离开大哥，不会离开这个家的。 莲儿是她最好的朋友，她总是担心大哥有了嫂嬷之后就对她不好。 嫂嬷刚嫁过来的时候，总是会让她干活，她做的慢了，还会骂她，那时候她很不喜欢这个嫂嬷。 但是现在的嫂嬷不一样了，会笑着跟她说话，会轻柔的摸她的小辫子，会给她买糖葫芦吃，还会在睡前给她讲故事…… 想起莲儿认真听她讲故事，满脸羡慕的样子，柔儿心想，今天晚上还要让嫂嬷给她讲故事。 第39章 【039】明川哥，我冷 李一程既然答应了柔儿每天晚上给她讲故事，自然不能食言。 他也想好了，从今天开始给她讲西游记的故事，这个故事是神话，不牵涉朝政，没有年代，不会露馅儿。而且故事还长，能讲好长时间。 他先从猴王出世开始讲起，一只猴子从石头缝里蹦出来，没有衣服穿，没有东西吃，去拿人家的果子吃，去偷人家的衣服穿，之后听了老猎户的话，去东海拜师学艺。 故事在这里停下了，李一程摸了摸柔儿的额头，道：“猴子会找到愿意教他的老师吗？他又找到了谁做老师？咱们明天再讲。” “啊？”柔儿听的意犹未尽，还想听，转头想问大哥会不会讲这个故事，却见大哥躺在旁边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着了。 她只能老老实实的点点头，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一会儿细长的呼吸声响起，睡着了。 李一程感慨，这孩子真听话啊！睡的也够快。 他跟昨天晚上一样，把柔儿推到靠窗的位置，自己躺到了曾明川身边。为了更亲密些，他把头枕在曾明川的胳膊上，身子紧紧贴着他，胳膊也搭到了他的身上。像个八爪鱼一样，抱得结实。 这样够亲密了吧？明天的亲密值该更多了吧？ 曾明川身上有种清淡的，类似于阳光的味道，很好闻。 李一程深深的吸了一口，脑袋在曾明川的胸前蹭了蹭，鬼使神差的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正对上曾明川注视他的眼睛。 今天是四月十六，月光明亮，从白色的窗纸透进来，映着曾明川的目光清冷。 靠！他没睡，那为什么闭着眼睛，一句话也不说？害的他以为他睡着了。 李一程讪讪的把头往外挪了挪，不忘了压低声音，“你、你还没睡？” 曾明川没有出声，目光落在李一程搭在自己身上的胳膊上。 “呃……明川哥，我觉得冷，你身上暖和，帮我暖暖。” 说完，李一程非但没有离开曾明川，反而抱他抱得更紧，装模作样的打了个哈欠。 “很晚了，我睡了。” 说完，也不管曾明川的反应，紧紧闭上了双眼。 曾明川看着怀里的人轻轻颤抖的睫毛，知道自己该把人推开才对，可为什么不舍得呢？ 李一程的身体像是有千斤重，压的他动不了，他的思绪也凝滞了。 似乎只记着李一程的那句话……明川哥……他叫自己明川哥…… 李一程开始只是装睡，如果曾明川非不让抱，他也没有办法。 虽然他表现出来的脸皮挺厚，其实还真没有抱着一个男人睡过。只是曾明川是他喜欢的类型，还是他名义上的夫君，这便宜不占白不占，更重要的是，他要赚亲密值。 十个亲密值有十个铜板，二十个亲密值是不是有二十个铜板？三十个呢？五十个呢？ 没有铜板，给个其他奖励也行，他不贪心，再给他个针灸针也不错。 李一程想着想着，没等到曾明川推开他，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曾明川听到李一程绵长的呼吸，抬起来的手终于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柔软的，带着淡淡馨香的身体，他无法拒绝。 第40章 【040】一程，不怕 第二天早上，李一程似醒非醒的时候，系统机械的声音如约而至。 “渣男改造系统运行第二天，总结情况如下。” 第30章 眼前依然是白雾茫茫，李一程蓦地打起了精神，凝神听着这个坑爹系统的汇报。 “渣男改造系统运行第二天，亲密值增加五点，累计昨天剩余两点，有效亲密值共计七点，因有效亲密值不满十个，无奖励。累计亲密值为十七点。继续努力哟！” “啊？没有奖励？”眼看着面前的白雾散去，李一程大叫道，“喂！你把话说清楚，为什么亲密值才这么点儿？昨天晚上我明明跟曾明川睡在一起，靠的那么近，为什么亲密值才七个？到底怎么才能增加亲密值呀？” 李一程一着急，睁开了眼睛，眼前是柔儿放大的脸。 她像是被李一程吓到了，原本是趴在炕上的姿势，一下子歪倒了。 “嫂嬷，你做噩梦了吗？” “啊？” 李一程搓了搓脸，清醒过来，冲着柔儿露出一个苦笑，“是……做噩梦了。” 柔儿重新凑过来，抬手摸摸他的头，轻声道：“摸摸头，嫂嬷不怕不怕。” 被一个小孩子摸头，李一程哭笑不得，但不能辜负她的这番好意，“谢谢柔儿。” 却听柔儿道：“大哥，嫂嬷做噩梦了，你赶紧摸摸他的头，他就不会再做噩梦了。” 呃？曾明川也在？ 李一程着实尴尬了。不过又一想，他脚上有伤，不在炕上又在哪里？ 他转过头，曾明川衣着整齐的坐在炕头上，正目光沉沉的看着他。 他摸摸鼻子，讪讪笑笑，才要说点什么，头顶被轻轻按了按。 “摸摸头，一程不怕。” 李一程坐起来的动作蓦地顿住，愣愣的看着曾明川。 他这是把自己当孩子哄了吗？ 看着李一程傻呆呆的模样，曾明川的脸上发热。他居然真的摸他的头了，还叫了他一程。 他垂下眼帘，淡淡道：“时辰不早了，你该去做早饭了。” “哦。” 李一程穿衣下炕，全程像是在梦游一样。 等走出门口，被清冷的晨风一吹，整个人才清醒过来。 刚才曾明川叫他什么？一程？嘿嘿，为什么这个名字从他嘴里叫出来，这么好听呢？他其实没有那么讨厌我吧？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拍拍发热的脸，笑着去井台边洗漱。 柔儿也出去了，曾明川一个人坐在炕上发呆。 他刚才依稀听到了李一程说的几句梦话，什么“睡在一起，靠的那么近……增加亲密……”，他连睡梦中也想跟自己亲密吗？ 他之前明明避自己如蛇蝎，现在为什么靠自己这么近？ 曾明川叹气，这个李一程，他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了。 他伸开自己的手掌，原本白皙的掌上结了厚厚的茧子，修长的手指关节变得粗大难看起来。 他把手攥起来，想起李一程娇嫩的皮肤和双手，他能永远留在这个家，忍受这个家的贫苦吗？ “大哥，洗漱了！” 柔儿的话唤回了曾明川的思绪，对上柔儿甜甜的笑脸，他摇了摇头，李一程要做什么，怎么做他不管，他只要柔儿平平安安的。 第41章 【041】我要上山 吃过饭，李一程跟曾明川说他要去石门山上挖草药去集上卖钱，没想到曾明川坚决反对。 “你不能去！传说那山上有老虎，现在连猎户都很少上山，村民们更是不敢去。” 李一程早就听刘住说过山上有老虎，但他不相信。 “我会很小心，不去危险的地方。牛嫂说村民们天天去围子顶，石门山隔着围子顶那么近，应该不会有事儿。” “围子顶和石门山能一样吗？这个不是说你小心就行的，万一山上真有老虎……” “你也说是万一……那山离村子这么近，怎么可能有老虎？再说，你不是也上过山？你都不怕，我也不怕。” “你……”曾明川没想到李一程不光胆子大，还牙尖嘴利，“可你是个哥儿，又长成这个样子……” “我长成什么样子了？”李一程下意识的反驳，话说完，才意识到曾明川的意思。 他长的这么出众，又去山上那么偏僻的地方，万一被坏人盯上…… 李一程黑线，他一个大男人，大白天的居然不能出门？ 他非出门不可！ 他冷哼一声，起身出了门。 曾明川以为李一程打消了念头，没想到他很快回来了，手里攥着一把铲刀。 是他去地里铲杂草用的。 李一程冲着曾明川挥挥铲刀，“明川，我有铲刀，谁敢冒犯我，你信不信我铲他一个生活不能自理？” 生活不能自理是什么东西？ 曾明川见李一程去意坚定，只能把石门山的基本情况告诉他。 该从哪里上山，哪里有草药，哪里有溪水，哪里小心猎户留下的陷阱。 他对李一程的心思很矛盾，却也不想看他去送死。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不是说很少有人上山吗？ “之前没有老虎的时候，村里有人上过山的。” “哦。”李一程又道，“现在山上还有陷阱吗？” “难说，明面上没有人上山了，但保不住有暗地里去的，也可能有别的村的猎户去。” 李一程点点头。 “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柔儿跟在李一程的身后跑出去。 第31章 “嫂嬷，我跟你一起去。” 李一程回头，等着柔儿过来，蹲下身道：“好孩子，你不能去，家里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你做。” 看李一程说的那么郑重，柔儿眼中露出疑惑，“家里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我做？我已经喂过鸡了。” “我说的重要的事情，是照顾你大哥。你大哥的脚伤了，做事情不方便，你要留在家里好好照顾他。” “柔儿明白了。” 柔儿点点头，“嫂嬷，你不害怕吗？” 李一程摸了把她头上的小揪揪，道：“我不怕，你和你大哥在家里乖乖等我回来就好。” “嫂嬷要注意安全哦。” 李一程笑了，柔儿这副小大人的样子，真是让人稀罕。 他又揪了把小揪揪，笑着跟柔儿告别，拿着铲子，背上背篓出了门。 赶集回来的路上，李一程就决定去山上挖草药卖钱了。如今的曾家家徒四壁，粮食还要等半个月多月才能收割，现在他能想到的赚钱的办法，不需要成本的，只有卖草药。这也是他擅长的。 他会医术，但他一没有拜过师学过，也没有家族传承，没法儿跟人解释，而且他这么年轻，怕是没有人相信他会治病。 至少是现在，他不能用医术赚钱。 望山村外就有山，在村里就能看到。山上一定有草药吧？ 在回家的路上，他跟刘住提了两句想上山挖草药，想让刘住跟他一起去，两家是邻居，刘住是个值得交往的，有赚钱的路子不能藏私。 没想到被刘住一口拒绝了。 刘住告诉他，离村子最近的山头叫围子顶，因为不高也好爬，几乎天天有村民上山，山上被搜刮的没有什么了，去了也是白去。 绕过围子顶，后面的山叫石门山，草木茂密，传说有老虎，他不敢去，还劝李一程不要去。 有老虎？那是传说吧？离村子这么近，怎么会有老虎？反正李一程是不信的。 村民们都不去，山上的草药肯定很多。那么多草药能卖多少钱呀！ 李一程这么一想，往前走的脚步更加轻快起来。 第42章 【042】好多草药 李一程虽然习惯了别人的注视，其实他不是个高调的人。出门的时候，他特意穿了身曾明川的灰色短褐，戴了宽大的草帽。 他对村里人并不熟悉，也没有寒暄的心思，再加上曾家住在村子边上，没走几步就出村了，所以他这次出门没有人注意到。 李一程很快走出了村子，村外是大片大片的农田，绿油油的一片，很多人在其中劳作。李一程突然想起来，曾家也有两亩地，曾经他想让柔儿带自己去看看，可被曾明川一打岔就忘了。 他转念又一想，倒是不着急，现在重要的是赚钱，地和庄稼就在那里，跑不了的。 李一程照着曾明川告诉他的路线，差不多走了两刻钟，先到了围子顶。 已经是初夏时节，围子顶上的树木稀疏，连杂草都少，依稀能看到不少人影。 这么多人来来去去，山上肯定不会有什么了。 李一程不想浪费时间，从围子顶山脚下往北边绕过去，直接去石门山。 走了千八百步，李一程到了石门山脚下。 他从山下往上看，四月中的山上郁郁葱葱，一片绿色。这山比围子顶高多了，也陡峭的多，而且从半山腰往下，山石嶙峋，找不到往上的路。 他照着曾明川告诉他的，绕到山的后面。 山背面地势依然不怎么平缓，好在不再是平滑的山石，山坡上灌木、杂草、树木长得十分旺盛。 李一程一边绕着山走，一边仔细寻找上山的小路。 看来真的没什么人上山，小路被杂草遮掩，几乎无法分辨。 一阵风吹来，树叶色拉作响，李一程蓦地出了一身冷汗。 不会真有老虎吧？ 要是真有老虎，自己现在这幅瘦不拉几的身板，可能不够它一顿午餐的。 李一程看着满山的绿色，不舍得走。如果这里人迹罕至的话，肯定会有很多药材。 想到一把艾草就能换二十个铜板，这一山的药草能卖多少钱？这大白天的，老虎不会出来吧？ 对金钱的渴望让李一程的恐惧瞬间消散了，抬脚走进了勉强一人能通过的小路。 顺着小路，李一程揪着两侧的灌木往上攀爬，差不多爬了几百米，眼前豁然开朗。 眼前是一个平缓的长坡，坡上没有灌木生长，而是一棵棵的松树，树木稀疏，下面长着低矮的杂草。 李一程一眼看到了混在草中的几株夏枯草，紫色的小花着实显眼。 他想过去，却双腿一软，差点儿跪到地上，他连忙扶住身边的一棵树站稳了身子。 这幅身体的体力比原本的他还差劲，只爬了这么几步就累的呼哧带喘了。 李一程抹了把额头的汗，再看前面的杂草，又发现了一种草药，车前子。 车前子和夏枯草不是一棵两棵，而是一小撮一小撮的长在杂草中。 太好了！ 车前子清热利尿通淋，夏枯草清火明目，都是药用价值很高的。 李一程身上瞬间有了力气，解下背上的背篓，拿出铲子，开始采药。 他并没有把药草全都采集干净，选取的都是长得高，卖相好的。 既然这山上没什么人来，不担心草药被人挖走，那就要注意可持续发展，总不能让这些草药断了根。 第32章 李一程一边采药，一边往前走。 咦？前面那一片是丹参？ 这可是好药，活血祛瘀，通经止痛，是用途很广的药材，价钱应该比夏枯草和车前子贵不少。 李一程快步挪过去，小心的挖出几株根茎粗壮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一程低头看自己手里的背篓，夏枯草，车前子，一大把金银花，装了有半篓。 这些药草回家处理得当，应该能有七八斤。 一斤按十个铜板算，也有七八十个铜板了。 李一程看了看天色，树木掩映之下，看不出是什么时候了，但他“咕噜噜”叫着的肚子，酸疼的腰和蹲麻了的腿告诉他，他出来的时间不短了。 该回去了。 这里的药材这么多，总不能一天都采完。等明天早些来，再去前面看看，对了，还要带上水。一上午没喝水了，李一程口渴的厉害。 曾明川说着山上有小溪，他想去找找看，可实在是迈不开步子了。 他长时间不回去，曾明川和柔儿会担心吧？ 会吗？ 想到曾明川沉着脸让他小心，李一程的嘴角弯了弯，他好像没有那么抵触自己了。 李一程备好背篓，准备下山。 他走了两步，只感觉后背发凉，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怎么回事儿？ 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席卷了他的全身。 第43章 【043】老、老虎！ 或许是对危险的直觉，李一程下意识的想要逃，慌乱中却脚下踉跄，摔倒在地上，背篓里的草药洒出不少。 李一程连忙低头去捡，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只长毛的，花纹斑驳的爪子。 他呆愣愣的目光从下往上，看到了一张黄毛带着黑色花纹的脸…… “啊？” 李一程吓得往后倒去，手里的铲子一下子掉在地上。 “大大……老、老虎……” 真的有老虎！ 李一程惊恐的看着眼前的老虎，老虎冲他张开了大口，吓得他立即缩成了一团，闭上了眼睛。 老、老虎要吃他？ 就他这个小身板，还想跟老虎决斗？还不如老老实实让老虎下口的好。 李一程欲哭无泪，自己刚刚穿越过来两天，不会这么快又要挂了吧？要是挂了能回到现代社会还好，要是不能……想起系统的话，回去是不可能的。 一阵腥膻之气让李一程烦闷欲呕，他更是不敢睁眼。 过了好一会儿，疼痛没有到来，李一程胆战心惊的睁开了眼睛。 啊！ 他慌忙又把眼睛闭上，老虎还在。 又过了一会儿，他只觉得自己的袖子被拽了起来，他“啊啊啊”的大叫起来，下意识的往回拽胳膊，“嗤啦”一声，袖子被扯破了。 李一程捂着露出雪白皮肉的胳膊，气愤的看向老虎，他总共没有几件衣服，它还给咬破了。 却见老虎坐在地上，冲他举起一只爪子。 咦？ 这是什么意思？不咬自己，要用爪子踩死自己？他虽然瘦小，一时半会儿踩不死吧？ 哦，不是。 李一程目光落在老虎的爪子上，他是受伤了吗？ 抬起的脚掌上有明显的肿胀，似乎还化了脓。 这是伤口感染了吗？ 李一程是医学生，见到病人，或者说见到伤员的第一反应是考虑这是什么病，该怎么治疗。 老虎可能有些累了，想要把爪子放下来，却被李一程一把抓住了。 李一程看着眼前的爪子，确实是受了外伤，时间应该挺久了，伤口处已经化脓，有的地方红肿，有的地方已经发了黑，轻轻按压肿胀的地方，有着明显的波动感。 看来这老虎的抵抗力够强，伤口都这么糟糕了，还能跑出来吓人，没得个菌血症败血症啥的。 李一程想帮老虎处理伤口，可手头没有趁手的工具。 把老虎带下山，想都不要想。 不说老虎肯不肯去，就算是老虎肯去，村里的人会不会一起拿着武器来打老虎？ 要是自己先回去，准备好处理伤口的物品再回来，老虎能同意吗？ 要不跟它谈谈试试？ 李一程艰难开口，“你这伤口需要尽快处理，现在我手头上没有能处理你伤口的物品，我能回去准备一下，下午再来吗？” 他不知道老虎能不能听明白他的意思，他说的很慢，还用手比划着。 老虎目光炯炯的看着他，没有表示。 “呃，你听明白了吗？我先回去，再回来。” 李一程冲老虎眨眨眼，老虎冲他眨眨眼。 这是听明白了吗？ 第44章 【044】他会担心我？ 李一程慢慢的起身，把倒了的背篓扶正，小心的把掉落的药草放进篓里。 这些可不能不要，这都是钱啊！ 他背着背篓站起来，冲着老虎摆摆手，走了一步，就听“嗤啦”一声，他的裤腿又被老虎咬住扯破了。 这是不让自己走吗？可自己不下山，怎么给它处理伤口？ 对上老虎圆溜溜的眼睛，李一程摊开手，“我手里什么都没有，没法儿给你治伤，我还会回来的。” 老虎依然叼着他的裤子不松口，虎视眈眈的看着他。 李一程无奈了，怎么办？ 想了想，他把自己背上的背篓放到了地上，道：“我把这个放在你这儿，下午我再来拿回去，行吗？你放心，我肯定会回来的。” 第33章 老虎看看李一程，再看看前面的背篓，看看李一程，再看看背篓，终于松开了口，叼住背篓，把它放到自己面前。 它这是明白了？ 李一程壮着胆子摸了摸老虎的脑袋，没有想象中的柔软，有些扎手。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而李一程下山只用了上山一半的时间。 不能说是连滚带爬，也可以说是用了他最快的速度了。 站到山脚，他回头看了一眼，丛林茂密，看不到老虎的影子。 他整了整歪了的帽子，深深吐出一口气，顾不上劳累，快步往家里走去。 他行色匆匆，再也注意不到街上的情形，只想着回去该准备些什么给老虎治伤。 推开院子大门，他就听到柔儿惊喜的叫声，“嫂嬷，你回来了！” 奇怪的是，她没有往前迎他而是跑进了房里，“大哥，嫂嬷回来了！你不用担心了！” 李一程摸了摸鼻子，曾明川会担心他？ 他走进堂屋，曾明川端坐在椅子上，抬起眼皮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猛地站起来，深沉的脸上浮上紧张，“你受伤了？” “啊？” 李一程低头看看自己，衣服皱的不象话，上面有尘土草屑，裤子和袖子还破了两个口子。 样子有些狼狈。 他用手扯了扯袖子，“没受伤，这是被树枝刮的。” 曾明川像是松了口气，重新坐下，又恢复了冷淡，“去洗手，吃饭了。” “哦。” 看到桌上已经摆好了粥和菜团子，李一程有些不好意思，他回来晚了。 这个真不怪他，这个时候没有表，他实在掌握不好时间。再说，他是遇到老虎了，没有遇到老虎的话，肯定不会晚。 但这话他不敢说。 李一程走出屋去，柔儿已经帮他打好了水。 “嫂嬷，水好了，你赶紧洗吧！粥已经盛出来有一阵子了。” 李一程答应了一声，笑道：“谢谢你了，你跟你哥先吃着，我马上就好。” 他话是这么说了，曾明川还是等他在桌前坐下，才动了筷子。 曾明川一向是不怎么开口的，李一程心里有事儿，再加上饿了，一心吃饭，也没说话。柔儿见两位长辈不说话，也没敢吱声。 一顿饭沉默的吃完，李一程收拾好碗筷，便进了卧房去找自己需要的东西。 第45章 【045】聪明的老虎 曾明川坐在炕上，看着李一程从柜子里一阵翻找，找出一些布条，棉花，针线，还有剪刀。 他不知道他要这些做什么，他更想知道的是，李一程出去了一上午，别说草药没有，连背篓也不见了。 问他，说是放在山上了，下午去拿。还说他挖了好多药草，能卖不少钱。 既然挖了好多药草，为什么不拿回来，为什么要下午再去拿？ 再问，他就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了。 曾明川看着自己依然裹着的脚，只恨自己不能跟他一起去。 他觉得自己的脚伤没有那么严重，但又不敢冒险，只能老老实实待在家里。 “明川，咱家有酒吗？要烈酒！” 酒？烈酒？ “你要烈酒做什么？” 听曾明川的意思是家里有酒？ 李一程眼睛顿时亮了，“我有用，酒在哪里？” 曾明川有心不给他，但对上李一程欣喜的模样，拒绝的话却说不出口了。 他转过身，从墙上的炕洞里掏出一个小瓷瓶。 “剩的不多了。” 这还是父亲活着的时候，他咬牙花了十文钱买的二两烧刀子。 父亲不舍得喝，隔三差五的才倒出一小盅，品上一口，如今还剩了大半瓶。 李一程一把拿过酒瓶晃了晃，咧嘴笑了，“太好了，还有不少呢！够用了！” “够做什……” 曾明川眼前一花，只觉得自己脸上一热，却一触便离开了。 “谢谢你！明川。” “呃……” 好半天，曾明川才抬手摸了摸脸，那濡湿温热的感觉却总是擦不去。 李一程重新爬上山，看到趴在地上，在自己篓子里嗅来嗅去的老虎时，心里的那口气一下子提了起来，双腿也开始发软。 可来都来了，总不能说话不算话。 跟人说话不算话不要紧，大不了说你不守信用，跟老虎说话不算，怕是小命都没有了。 李一程虽然是学中医的，但西医也学过，还去急诊室实习过，处理外伤十分熟练。 但给老虎处理外伤，却是他两辈子加起来的第一次。 对李一程来说，处理外伤没有任何难度，但他没有麻醉药，就怕处理伤口的时候老虎觉得太疼，一口把自己的脖子咬断。 他看着老虎的眼睛，声音放的特别轻柔。 “我要给你处理伤口，可能会疼，你忍着，一定不能动明白吗？你要是明白的话，就眨眨眼睛。” 他瞪着眼睛看着老虎，老虎也同样瞪着眼睛看着他。 李一程额头上冒出了汗，他到底能不能明白呀！ 过了好一会儿，老虎突然把爪子从李一程腿上拿下来，颠颠的跑了。 这是什么意思？它不要处理伤口了？ 如果不是要他处理伤口的话，它为何会等在这里？ 要不……趁着这个机会离开？ 第34章 李一程等在原地胡思乱想，没一会儿老虎又颠颠回来了，嘴里叼着一只山鸡，山鸡耷拉着脑袋，显然是没了气。 它这是想着疼的时候咬口鸡？ 李一程没想到老虎这么聪明。 有只死鸡在面前，虽然味道不好闻，画面也不好看，血忽淋拉的，李一程却放了心。 第46章 【046】老虎的谢礼 李一程从周围找了块几厘米厚，一尺见方，干净平整的大石头，把自己带来的包袱放在上面。包袱里的物品他在家里用锅蒸煮过，算是简单的杀菌。 他找不到适合坐着的东西，看到地上干燥平坦，干脆盘腿坐在地上，让老虎趴在他面前，把受伤的前爪放在自己膝盖上。 “你乖乖趴着，疼了就咬鸡，我会尽量快些。” 李一程也不管老虎能不能听懂，先拿起水囊，打湿了干净的布巾，擦拭老虎的伤脚。 他先把伤口附近擦洗干净，然后用小刀小心的剔除伤口处化脓变黑的腐肉。 李一程虽然紧张，但动手很果断。处理外伤就是这样，越是束手束脚放不开，病人反而会多遭罪。 在处理伤口的过程中，老虎很老实，疼的时候用牙齿紧紧咬着嘴边的山鸡，前腿虽然在抖，但没有大动。 真是只懂事的老虎。 要不是李一程腾不开手，真想摸摸它的头。 等李一程把老虎的伤口全部处理好，包上干净的布巾，松了口气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想不到他在这里的第一次出诊，居然是给一只老虎。 李一程抬起袖子擦了把脸上的汗，开始收拾自己带的东西。 收拾好了带来的物品，李一程看着老虎，认真道：“你脚上的伤口我已经处理好了，我手头没有伤药，只能把草药碾成糊覆在上面，需要每天换一次药。你的伤脚不能沾水，也尽量不要落地，如果不感染的话，一个星期能见好，完全好的话要半个月了。呃……你听明白了没有？” 老虎直愣愣的看着他，不点头也不摇头。 李一程摸摸头，他傻了才跟一只老虎进行健康宣教。他只是紧张，所以话多。 他把带来的物品重新用包袱包好，放到背篓里。 他考虑到老虎需要换药，所以准备的比较多。 他背起背篓，跟老虎说了再见，转身后发现自己的背篓被老虎咬住了。 自己帮它处理好伤口，也承诺明天来给它换药了，它为何还不让自己走？ 但老虎要他留，他不敢走啊！ 老虎见李一程住了脚，转身走了。走的时候，那只受伤的脚是翘起来的。它走几步就回头看看，生怕李一程走了似的。 这是让自己等一等？ 李一程发现这只老虎很聪明，知道走路要翘着伤脚走，越发好奇老虎要做什么，便站在原地没动。 老虎很快回来了，嘴里又叼着一只山鸡。 它把山鸡放到李一程面前，冲他点点头，围着他慢悠悠的转了一圈，然后叼着那只被它咬的稀巴烂的山鸡跑了。 这只山鸡送给自己的谢礼？ 给人看病治伤要收钱，给老虎治伤，收只山鸡不过分吧？再说，这是它主动给的。 李一程心安理得的提着山鸡下山了，心里兴奋异常，晚上有肉吃了！ 到了山脚下，李一程猛然惊觉自己的山鸡会不会太招人注目了？ 这不是告诉别人他上山了？ 想到这里，他把包袱拎出来，从路边拔了好多野草，垫在篓子里的药草上，放上山鸡，又拔了些野草盖在上面，直到一根鸡毛都看不到了。 幸好他早上背的背篓大，不然还放不下。 他戴着草帽，背着背篓走在路上，衣服简陋，走路姿势十分男人，丝毫不引人注目。 第47章 【047】晚上有肉吃 李一程大步走进自家院子，关好门，大声道：“柔儿，明川，我回来了！” 见到柔儿跑过来，他压低了嗓音，却压不住声音里的兴奋。 “柔儿，我们晚上有肉吃！” “有肉吃？” 柔儿瞪大了眼睛，上上下下打量李一程，“什么肉？在哪里？” 李一程被她的样子萌到了，很想摸摸她的头，可自己手脏，只能忍住了。 他把背篓从身上解下来，从杂草里拿出那只山鸡。 “这是……鸡？” 柔儿惊叫一声，随后捂住嘴，压住了声音，“嫂嬷，你从哪里弄来的？” 李一程道：“这是山鸡，在山上捡的。” “捡的？” 曾柔儿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李一程，明显不信。 李一程认真道：“当然是捡的。还是柔儿觉得我能抓到山鸡？” 柔儿诚实的摇了摇头。 李一程笑了，“你去烧水，一会儿给鸡去毛，我趁着这会儿把采的草药拿出来收拾收拾。” 柔儿蹲着没动，“嫂嬷，你真的上山了？还采了草药？大哥说山上有老虎，没人敢去。你遇到老虎了吗？” 当然遇到了，这山鸡就是老虎给的谢礼。 这话李一程当然不能说。 “老虎都是生活在深山里的，怎么能那么容易遇到？不过山上陡峭，杂草丛生，很是危险，小孩子不能去。” “哦。” 柔儿有些失望，但也知道自己年纪还小，即便是嫂嬷答应带她上山，大哥也不会同意。 第35章 她看着李一程把杂草跟草药分开，指着杂草道：“嫂嬷，这些是杂草吗？我放到旁边晒一晒，可以烧火。” “真是个会过日子的好孩子。” 柔儿被夸的红了脸，把杂草放到一旁的青石路上摊开晾晒。 他们烧火都用杂草和柴火，不能浪费。 李一程把草药拿出来，瞥见柔儿不停看过来的目光，心头一动，道：“柔儿，想不想知道我采了什么草药？” “想知道！” 柔儿激动的叫了一声，小跑着到了李一程面前蹲下来，期待的看着他。 李一程心里一片柔软，轻声道：“我一共采了三种草药。这是夏枯草，有清火明目的功效，这是车前子，清热通淋、渗湿止泻、祛痰……咱们采了草药，要及时处理，不然达不到好的药效，就卖不上好价钱……” 李一程给柔儿讲解的过程中，抬头看到曾明川拄着拐杖站在房门口。 他脸色淡然，双眸深邃，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一程咧嘴给了他一个笑容，道：“我很快就会弄好，一会儿就去做饭，今晚吃鸡。” 曾明川的目光落到他身边的山鸡上，眼眸暗了暗，转身回了房间。 李一程手头的动作顿了顿，他这是什么意思？ “嫂嬷，药草要晒几天？” 柔儿的话唤回了李一程的思绪。 管他曾明川是什么意思，反正这鸡不是偷的也不是抢的。 等李一程跟柔儿一起烧好热水，曾明川拄着拐出现了。 “我来给鸡去毛。” 李一程的目光扫过他的脚，曾明川下意识的挺了挺脊背，“我能站得住。” “好。” 李一程没有坚持。 说实话，他只是在市场里看过人家怎么给鸡去毛，并没有上手操作过。曾明川要帮忙再好不过了。 他从屋里拿了两个板凳，一个让曾明川坐，一个放置木盆。 第48章 【048】手怎么了？ 曾明川没想到李一程想的如此周到，在凳子上坐下，说了声“谢谢”。 李一程笑着说了句，“咱俩谁跟谁？你先洗着，我去拔棵葱和姜。” 葱姜都是种在院子里的，随用随拔，很方便。 家里的调料不多，不过有葱姜、酱油也就差不多了。 对了，还有烈酒，稍微放一点儿就行，去腥。 等以后上山，该找找有没有茴香花椒什么的。 新鲜的山鸡，剁成小块，先绰水，然后用清水冲净浮沫，再加葱姜蒜、酱油，加点儿烈酒，添上水，开始烧火。 柔儿站在灶台前，眼巴巴的看着李一程行云流水般的动作。 “嫂嬷，不放盐吗？” “一会儿再放，肉会更嫩。” “哦。” 水滚了几滚，锅里散发出诱人的肉香味儿。 柔儿咽了咽口水，好香啊！好久没有吃肉了呀！ 李一程见她眼巴巴的样子，随手呼啦了下她的小辫子，道：“这里热，去外面等。放心，我不会偷吃的。” 柔儿知道李一程是开玩笑的，跟着笑起来。 “嫂嬷，我去喂鸡了。” 说着，“噔噔噔”的跑出去了。 看着柔儿脸上的笑容，李一程心道，这小姑娘比之前开朗多了。 鸡肉炖的差不多了，李一程放了几把青菜在里面，要荤素搭配才行。 有肉吃，李一程想着干脆好好吃一顿，和了两碗玉米面，在锅壁上贴了一圈饼子。 等肉炖好了，饼子也熟了。 锅盖掀开，肉香，青菜香，饼子香，只是看着就让人食欲大振。 山鸡很大，连肉带菜，足足盛了一大盆。 李一程要端上桌的时候，柔儿进来了，道：“嫂嬷，大哥说舀一碗肉，让我给隔壁牛嫂送过去。” 李一程拍拍脑门，确实，远亲不如近邻，刘住是个朴实爽朗的人，跟她家交好没有坏处。 再说只隔了一堵墙，他家做鸡，牛家肯定能闻到味儿。 他舀了满满一碗肉让柔儿送过去。 柔儿很快回来了，没有空着手，碗里放着三个鸡蛋。 “嫂嬷，这是牛嫂给的。” 李一程点点头，有来有往，刘住也是个实诚人。 他让柔儿把鸡蛋放好，洗手吃饭。 饭菜端上桌，柔儿深深的吸了一口，满脸陶醉。 “大哥，我们好久没吃肉了。” 曾明川向来淡漠的脸上露出愧疚之意，是他没有本事，日子越过越差，柔儿连想吃口肉都吃不上。 李一程看着他的表情，猜到几分他的心思，抬手握住了他放在桌上的手。 “明川，我们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细长的，微热的手覆在自己的手上，两只手的颜色有着明显的差异。 曾明川想抽出手，下一秒却攥紧了那只白皙的手。 “手怎么了？” 第49章 【049】吃肉 李一程原本娇嫩的手指根部有着个明显的水泡，手掌上几道擦痕，虽然不出血了，但很明显。 李一程抽回手，无所谓的笑道：“没什么，水泡是挖药草的时候磨的，手掌是上山的时候不小心擦破的。都是以前活儿干的少了，皮肤才这么娇嫩，等做多了就没事儿了。” 李一程说的轻松，曾明川心里却泛起涟漪。 第36章 他是真的跟以前不同了，自己能相信他吗？ 李一程夹了一只鸡腿，放到柔儿的碗里，道：“柔儿，这条鸡腿给你，今天敞开了吃，管饱。” “谢谢嫂嬷。” 柔儿用力点头，也夹了一筷子肉放到李一程碗里。 “嫂嬷吃肉。” 看着两人谦让有理，径自吃起来，曾明川看他们吃的香，什么也想不出来，干脆先吃肉再说。 山鸡肉不如现代肉食鸡肉质软，制作的时候又缺少调料，李一程认为这锅山鸡肉肉太老，滋味不够，还有股腥味。 但对于好久没有吃肉的曾明川和柔儿来说，这些都不是问题。 李一程看着两人大口吃肉的样子，觉得自己的要求太高了。 能吃上肉就不错了。 李一程瞬间觉得自己手里的肉比之前好吃了。 农家人很少舍得吃肉，尤其不是过年过节的时候。 母鸡要下蛋，不下蛋的公鸡要打鸣。 猪肉三十文一斤，平常日子，普通百姓哪里舍得吃？ 李一程嫌弃山鸡肉太老，却不知道他炖肉的香味飘出去老远。 一些村民只是诧异，谁家吃肉？ 一个正路过曾家院墙外的人却皱起了眉头。 这肉香分明是从曾明川家里传出来的。 曾明川家里居然能吃上肉？他家不是已经穷的叮当响了吗？ 前天柔儿还哭着来找他爹，说曾明川从山上摔下来，扭伤了脚，求他爹去请大夫。 笑话！曾明川家一分钱没有，靠什么请大夫？大夫请来了，不还是他家花钱？ 曾明川家里只剩下两亩地，只能勉强不被饿死，靠什么还钱？ 只是，他家怎么能吃上肉了？ 他有心想敲开曾明川家的门去看看，却又住了脚。 一会儿让娘带着锦程来，总能混上口肉吃吧？ 外面人的心思曾明川和李一程不知道，只一心吃肉。 他虽然跟柔儿说敞开了吃，但又怕她好久没吃肉，尤是晚饭，吃多了肉会消化不良，给她一条鸡腿和一只鸡翅就不让她吃了。 他生怕柔儿以为自己不舍得让她吃，耐心跟她解释。 “吃多了肉不消化，肚子会不舒服。肉还有很多，咱们可以明天再吃。” 柔儿看看盘子里的肉，意犹未尽，“明天还可以吃吗？” “当然可以，还有这么多肉，咱们起码还能吃两顿。” 柔儿似是放了心，“我听嫂嬷的，明天再吃。” 李一程很欣慰，又觉得心酸。 他挑了块小点儿的鸡胸肉放到柔儿盘子里，“再吃这一小块就不能吃了。” 柔儿冲着李一程露出洁白的牙齿，“谢谢嫂嬷。” 三个人，一盆肉吃的不多，菜吃了不少，七八个巴掌大的饼子全都吃光了。 第49章 【049】我是长辈 让李一程没想到的是，这里的人居然不会贴饼子。 就看曾明川和柔儿看饼子的眼神，他就知道了。 尤其是柔儿，看着金灿灿的玉米饼，先是趴在玉米饼上深深吸了口气，说好香，等咬到嘴里的时候表情更是夸张，一连声的说好吃。 李一程问曾明川，“咱们这里的人不会做饼子吗？” 曾明川眼神深邃的看着他，李一程以为他不会回答，他却淡淡开了口。 “咱们这里种植番粮的时日不长，因为这种玉米粉做面食没有筋性，大多只熬粥喝，或者掺着面粉做馒头。大多的苞米都喂了牲口。” 李一程点头表示明白，难怪在集市上玉米面是最便宜的。 “我这饼子做的还不够好，因为家里没有面引子，没法儿发酵，热的时候吃还好，冷了就硬了。咱们最好把这些饼子都吃完。” 柔儿插话道：“肯定能吃完。” 曾明川看了她一眼，才道：“赶明儿我去隔壁牛嫂家问问，他家应该有面引子。” 李一程点头。 一顿饭吃完，三个人都吃的满嘴流油，十分满足。 李一程看着柔儿明显鼓起来的小肚子，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柔儿怕痒，笑着往后躲，小脸儿都红了。 饼子吃光了，肉里的菜也吃的差不多，只剩下大半盆肉。 这些肉放到哪里呢？ 虽然晚上的温度不怎么高，但肉不咸，李一程怕变质，又怕有老鼠。 还是柔儿跟他说，吃剩下的肉可以放到井里。 井里？ 院子里更会有老鼠吧？ 却不想柔儿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陶罐，道：“嫂嬷，把肉放到这里面，盖上盖，老鼠吃不到的。” 看着光滑的陶罐和圆溜溜的盖子，李一程笑了。 这是古代人的智慧啊！即便有老鼠，它也吃不到。 李一程和柔儿一起把肉放到罐子里，再把罐子放到水桶里，然后用绳子吊着放进水井。 刚把肉放好，便听到大门响。 这么晚了，谁会来呢？ 李一程看看柔儿，柔儿摇摇头，她也想不到这么晚了谁会来。 虽然天还没有黑，但农村人都不舍得点灯熬油，这个时候应该都在家里做饭吃饭。 大门还在响，比刚才多了些急切，显然外面的人很不耐烦。 李一程皱起眉头，这是谁呢？ 他牵着柔儿的手去开门，大门一开，一个女人就大着声音埋怨道：“怎么这么久才给我开门？我都敲半天了。” 第37章 来人是个中年女人，中等个子，青色短卦，藕荷色长裙，圆脸小眼，盘起的发髻上插着根银簪。 李一程不认识她，身边的柔儿怯怯的喊了声：“三叔婶。” 三叔婶？是曾明川三叔的老婆？书中有写，好像是姓王。 李一程来不及叫人，王氏手里牵着胖小子猛地推了一把柔儿，拉着王氏就往里走，一边走还一边说：“我是来吃肉的！快把你家的肉拿出来！” 李一程瞬间变了脸色，一把抱起柔儿，拦住了小胖子：“站住！” 小胖子前面的路被堵住了，立即变了脸色，抬手就要打李一程，被李一程一把抓住了胳膊。 小胖子挣脱不了，大哭起来：“祖母，他欺负我！呜呜，祖母打他！” 王氏把小胖子扯到身边，想抱他起来，抱了一下差点儿摔倒，只能放下。 她蹲下身，撩起孩子的衣襟给他胡乱擦了把脸，站起来跟李一程道：“曾家夫郎，你也是做嫂嬷的人，怎么这么狠心呢？程儿只是想吃块肉，你就这么吝啬吗？再说了，家里长辈还在，你们居然偷偷吃肉，不知道孝顺长辈，真是不孝！” 第50章 【050】你算哪根葱 李一程这时候要是还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那就是傻子了。 想吃肉？说几句好吃的，看在是亲戚的面上，又是长辈和孩子，李一程不会不给。 可这两人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他们以为他们是谁呀！ 记得刘住简单跟他提过几句曾家的事儿，曾明川的父母病了，他的叔伯不仅不帮忙，还在他急着用钱的时候低价买走了他家的地。 曾明川娶亲，他们都没有出面，因为怕出钱。 县里的风俗是，小辈成亲，没有出五服的族人都要给礼，可以是钱，也可以是物品。 曾家是外来户，曾老爷子那一辈在这里落脚，生了曾明川父亲在内的三个儿子。 而曾家大伯和三叔为了不出钱，在曾明川成亲的大喜日子里居然没有出面，也不想想他们这么做让曾明川多没有面子。 或许，这也是原来的李一程敢肆意妄为的原因吧？ 柔儿曾经说过，曾明川扭伤了脚，她去过叔伯家求助，叔叔伯伯都不愿意帮她。 他们这么做，还把自己当长辈？真是脸大呀！ 既然他们不仁，也别怪他不客气了。 李一程让柔儿回屋，冷眼看着王氏，故作吃惊道：“长辈？既然是明川的长辈，为何我在成亲的时候没有见过你？” “我……” 王氏想要分辨，李一程却根本不让她开口。 “明川的大喜日子都不在，还说什么长辈？明川伤了脚，也没见有长辈来关心过，今天想吃肉了，就变成长辈了？” 李一程冷笑，“没想到这年头，长辈都有人冒充了！这位大娘，你赶紧走，不然我喊人了！” 王氏怒了，梗着脖子道：“我是曾明川的三叔婶，刚才柔儿分明是认识我的。” “三叔婶？我家柔儿向来有礼貌，见了村里人总会喊叔叔婶婶的，难道她认识的就是我家亲戚了？” “我……” 李一程沉下脸来，“既然没有长辈的样子，哪来的脸想要长辈的待遇？别说我家没有肉吃，就是有也不给！” “你……”王氏变了脸色，指着李一程骂道，“你不过是明川的夫郎，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小心我让明川休了你！” “你算哪根葱？明川能听你的吗？你赶紧走，我家不欢迎你！” “我、我……” 王氏突然大叫起来，“曾明川，你出来！还是读书人呢！这么不孝顺长辈，小心我去衙门告你不孝，让你考不了秀才！” 这泼妇还真是不要脸！居然敢威胁曾明川！ 李一程挽挽袖子，才要开口怼回去，就听“笃笃笃“拐杖敲击在青砖地面的声音到了近前。 他回头，看到曾明川沉着一张脸站在身后。 曾明川看着王氏，淡淡道：“曾老三家的，我父亲去世的时候，祖父已经请村长来立了分家文书，写明曾家二房脱离本家。也正是因为那张文书，明川成亲的时候并没有叨扰你们两家。你我两家早就没了关系，你今日又为何来？” “我……”王氏被曾明川说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哑口无言，心里只把小儿子曾明昭骂了个狗血喷头。 说什么曾明川瘸了腿，曾柔儿一个小孩子，李一程一个外来的哥儿不敢不让她进去。还想让她拿两块鸡肉回家…… 呸！小子想的美！ 不想曾明川硬气，他娶的哥儿更是牙尖嘴利。 听曾明川这么说，李一程瞬间有了底气，既然曾家二房已经脱离了本家，他还客气什么？ 第51章 【051】明川哥，我冷 毫不客气的赶走王氏，李一程关上大门，回头只看到曾明川回房的背影。 曾家一共三个孩子，曾家老爷子为何让二房脱离本家？ 他想要问，但想着曾明川此时的心情肯定不会好，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天长日久的，他早晚会知道。 他转身去了厨房，柔儿已经把厨房收拾干净了。 柔儿看着李一程进门，欲言又止。 她是想告诉自己曾家的事儿吗？ 李一程摸了两把她的小辫子，道：“你家的事情，你哥会告诉我。走，我带你去院子里散散步。” 第38章 “散步？” “对。” 此时天还没完全黑，李一程猜测此时也就在七点左右。 他忍不住叹气，没有表真是麻烦啊！只能估摸时间。 考虑到柔儿平日里不怎么吃肉，今天晚上吃了不少，李一程怕她睡的太早消化不良，所以才跟她在院子里散步。 两人一边慢慢走，一边讲故事，讲的还是西游记的故事。一个讲，一个听，天渐渐黑了，混不知已经走了两刻多钟。 李一程其实有些累了。 今天上了两次山，还遇到了老虎，对于他的体力和精力都是极大的消耗。 他越走越慢，柔儿却沉浸在故事里，不舍得停。 夜晚的风有些凉意，十分惬意。 曾明川坐在房门口，看着李一程带着柔儿在院子里慢慢绕圈。 看到李一程的脚下绊了两次，他觉得奇怪，再看他的背已经塌了下来，想到他今天上了两次山，没有午休，即便看不清他的脸色，也猜到他是累了。 他不是恶人，反而恩怨分明。如果李一程还跟之前那样，他会毫不犹豫的赶他出门，可现在…… 他对柔儿的好，他看在眼里。 叹了口气，他开口喊道：“柔儿，时候不早了，该洗漱睡觉了。” 听到曾明川这话，李一程停下了脚步。 吃的饱饱的，又散了半天步，听了有趣的故事，柔儿上了炕后几乎一秒入睡。 李一程也很困，但他没有忘记要跟曾明川刷亲密值。 现在曾明川不会抵触他躺在他身边，但对他依然保持距离，没有丝毫亲密动作。 他为何背对着自己？这是怕自己钻进他怀里吗？ 这样下去不行啊！ 他需要亲密值，多多的亲密值。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烈女怕缠郎，女追男，隔层纱…… 呸呸，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李一程咬了咬牙，从身后抱住了曾明川的身体。 “明川哥，我冷，你抱抱我。” 李一程真是豁出去了，他实际年龄大了曾明川好几岁，这声“明川哥”真是掐着自己喊出来的。 一切都为了亲密值！ 曾明川的身体有一瞬明显的僵硬，呼吸停顿，但他没有动，也没有出声。 装睡吗？ 曾明川没有推开他，李一程胆子更大了。 右手试探着往前摸，隔着薄薄的里衣，李一程感受着曾明川温热的躯体。 蓦地，入手光滑紧实，原来他的手探入了里衣的衣领里。 手一下被握住，曾明川压着怒火，冷冷道：“请你自重！” 自重？自重能有亲密值吗？ 李一程轻哼了一声，压低了声音道“疼。” 他剁鸡的时候，手上的水泡破了，正好被曾明川捏到了。 疼是真的有点儿疼，但并不严重，李一程这么说，是存了故意的心思。 曾明川果然放开了他的手，好一会儿，才道：“睡吧！” 氛围突然沉默起来，李一程却不想这么放过曾明川。 第52章 【052】这次的奖励不错 曾明川身上燥热，却不敢动，紧紧闭着眼睛强迫自己忽略身后灼热的身体。既然做了决定要让他走，不能再跟他有任何瓜葛。 虽然现在的李一程跟之前比有了很大的改变，让他不舍得放手，但他不敢冒险。他不知道他为何改变，更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上一辈子的经历太过惨烈了，他不敢相信他。 李一程温热的手缩了回去，他才要松口气，却听身后的人“哎吆”一声，低声道：“明川哥，我肚子疼。” 第一声“明川哥”叫出口之后，李一程仿佛打开了封印，喊的自然极了。 肚子疼？肚子疼比手指受伤严重多了。 曾明川终于转过身，声音里有着他不自知的紧张：“肚子怎么疼了？哪里疼？疼的厉害吗？” 屋内光线昏暗，他瞪大眼睛，只能看到李一程脸上模糊的轮廓。 李一程躺平了身子，握着曾明川的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 “不知道哪儿疼，可能是晚上吃多了。明川哥，你帮我揉揉，好吗？” “我……” 曾明川的手掌被平放到李一程肚子上的那一刻，动作僵住了。 手下的皮肤稍凉，细腻柔软，他的手像是被吸住了。 “明川哥，你的手好热，我觉得肚子疼的轻了些。” 李一程说着，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抓着他的手轻轻在自己身上按揉着。 虽说他来自开放的现代，可跟一个男人这么亲密还是第一次，而且还是他主动。李一程脸上燥的像是要冒烟，幸好是晚上曾明川看不到。 曾明川的手被李一程握着，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里成了一坨浆糊，什么也思考不了了，也忘了把手抽出来。 直到身边的李一程传出绵长的呼吸，他才从沉醉中清醒过来。 自己在做什么？李一程到底在想什么？想做什么？ 这个家里还有什么是他想图谋的？如果是柔儿……这几天分明有机会，他为何没有带她走？ 曾明川怎么也想不明白，直到慢慢睡了过去。 李一程习惯了在醒来之前先不睁开眼睛，不起床，等待那个坑爹的渣系统的到来。 从这一点上来看，李一程觉得那个渣系统还是挺神奇的，能第一时间感知到他的醒来。 第39章 熟悉的白雾，熟悉的机械音。 “渣男改造系统运行第三天情况总结，渣男系统运行第三天，亲密值增加二十二点，有效亲密值共二十九点。有效亲密值满二十点，奖励时钟显示器一个，累积亲密值三十九点。” 时钟显示器？ 不错啊！ 李一程很意外，但挺满意的。 他虽然才穿过来三天，但已经很受不会看时间的苦恼了。 早上晚上还好，天亮了起床做饭，天黑了吃饭休息，但具体的时间很难判断。 有了时钟之后，他也能大概判断一些距离的远近了，对于以后的生活会方便许多。 昨天一天增加了二十二个亲密值……是曾明川帮他揉肚子的原因吗？ 这渣系统何时出个用户指南？来个亲密值获取说明也行啊！ 不管怎么说，今天的奖励还是挺不错的。 李一程心情很好的睁开眼睛，发现天光大亮，炕上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又起晚了吗？ 对了，现在他有时间了。 想到时间，他脑海里跳出一个时钟显示屏，显示现在已经七点十五了。 他仔细的看着时间显示器，不光有时间显示，前面还有日期。 大齐历，四月十八。 大齐国？没听说过呢！ 对于天一亮就起床的古人来说，现在已经很晚了。 这个点儿了，柔儿该把饭做好了吧？ 李一程连忙坐起来，却忍不住呻吟出声。 石门山不近，昨天来回走了两趟，爬了两趟山，晚上还散步了好一会儿，昨天不觉得，睡了一夜起来发觉浑身酸疼。 这幅身体真是娇弱啊！ 李一程对原主有了新的认识。 柔儿进门，正看到李一程龇牙咧嘴的模样。 “嫂嬷，你怎么了？” 李一程咬着牙下床，一边迭被子，一边道：“没事儿，昨天爬山累的。” “哦。”柔儿点头，然后跟小大人似的说，“嫂嬷，我已经做好了饭，也喂了鸡，你要是累的话今天不要上山了。” 第53章 【053】我会早回来的 看到李一程背上背篓又要出门，柔儿跟到房门口，问道：“嫂嬷，你昨天已经采了很多草药了，为何今天还要去？你身上不是酸疼的厉害吗？何不在家里歇着？” 说实话，李一程身上酸疼的厉害，尤其是两条腿，动一下都难，真的是一步都不想走。昨天采的草药拿到药铺去卖，差不多能卖七八十个铜板，能买好几斤玉米面，够他们吃一阵子的。 但他答应了老虎，不去不行呀！ 李一程抬手摸摸柔儿的小辫子，笑道：“身上酸疼是因为疏于活动，多活动活动就好了。山上药材很多，我多采些就能多卖钱，到时候能给你买好吃的。” 他说完，听到有拐杖的“嘚嘚”声走近，抬头对上曾明川注视的目光。 他下意识的露出一个笑容，道：“你放心，我今天会早些回来的。” 说完，他又蹲下身，嘱咐柔儿，“我不在家，你关好门，不要出去玩，别人来都不许开门，知道吗？” 柔儿用力点头。 李一程又揉了把她的小辫子，这才出了门。 昨天出门的时候他没说这话，他以为这种山村里，村民都该是勤劳朴实善良的，但昨天见识过曾家三婶的做派之后，他不放心了。 曾明川脚上有伤，柔儿是个小孩子，万一他们再来一次……还是锁上大门不给开门保险。 李一程嘱咐完，大步走出了家门。 曾明川看着李一程的背影，眼神暗了暗。 拄着拐杖的手覆上一只温热的小手，他低头对上柔儿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这几天没有李一程的打骂，每一顿饭都吃的饱饱的，柔儿脸上的笑容多起来了。 “大哥，我喜欢现在的嫂嬷。” 曾明川的眼帘低垂，心里道，他何尝不喜欢现在的李一程？但是，他……他不敢啊！ 万一他看错了……他不想再尝试那种锥心刺骨的痛！ 李一程这次上山，比之前熟练的多。 他踩着昨天上山的路，很快到了遇到老虎的地方。 他四处看看，好像没有人，不是，没有虎。它是没听懂自己的话吗？他以为它很聪明的。 李一程心头浮起一股懊恼，那家伙如果不来的话，脚伤怎么办？ 他有心去找，但上面山势陡峭，往里树丛浓密，还是算了，一边采药一边等等它吧！ 昨天那块儿平坦地的草药已经被他挖的差不多了，他继续往旁边寻找。 他钻过几棵密集的松树，往前是一个小缓坡，坡上一大丛金银花，正好只有花骨朵，还没有完全开放。 来的还真是时候。不过，这些花苞要最后采。 他又往旁边看，找到了草丛里的薄荷，蒲公英，紫花地丁。草丛里还有很多野菜，像是苦菜、曲曲芽等，只是现在家里有菜吃，李一程没有挖，好不容易上趟山，可不是为了它们来的。 他选大株的草药挖出来，小的让它继续长。李一程决定留着它们，保持持续发展，不能全都挖没了，挖没了以后他就没法儿赚钱了。 李一程挖了大半篓的草药之后，突然听到旁边草丛里有动静，是老虎来了吗？ 他起身看去，只见一只灰色的东西蹭的窜过来，他吓得往后一跳想要躲闪，那东西却蹦起来老高，撞在他的膝盖上，一下子摔到地上不动了。 第40章 第54章 【054】新的谢礼 李一程定睛一看，哟，是只灰黄色的兔子。 兔子的个头不小，倒在地上动也不动，不知道是晕了还是死了。没想到他一个大活人居然成了守株待兔的那个“株”。 这兔子怎么会莫名其妙的撞到他身上？ “嗷呜！” 一阵风传来腥膻的味道，伴着老虎的吼叫，李一程明白了，肯定是老虎那家伙把兔子追过来的。 李一程起身，看到从几棵大树后面慢慢走过来的老虎。老虎翘着一只脚，脚上的布巾还在，只是沾了泥土。 看着那么一个庞然大物，李一程还是有些害怕。 “你来了？我在原来的地方等了一会儿，不见你来，就到这里采药了。” 老虎抬头看着李一程，慢慢走到他身边趴下，抬起受伤的前爪。 这老虎怪聪明的。 李一程打开包裹的布巾，布巾上有绿色的草药汁，还有血液和组织液渗出后干涸的痕迹，出血量并不多。看来老虎的抵抗力不错，伤口并没有感染，情况良好。 李一程先用清水将伤口周围的皮肤清洗一遍，然后用烈酒冲洗伤口周围，再用棉花蘸着烈酒消毒伤口，再抹上药汁，包好布巾。 老虎只在他消毒伤口的时候爪子颤了颤，其他时候动都没动。 李一程忍不住摸了下他的脑袋，道：“真乖。” 老虎猛地抬头看他，对上那双圆圆的大眼睛，李一程连忙陪着笑道：“我是在夸你。” 不知道老虎听不听得懂，反正没有露出凶相，李一程放了心。 他放开老虎爪子，道：“现在看，你的伤口没有感染，愈合的情况不错。明天我要去赶集就不来了，后天再来给你换药。你的脚还是尽量不要落地，不要奔跑，更不能到山石崎岖的地方去。” 李一程不知道老虎能不能明白他的话，但老虎一直看着他，搞得他压力很大，他压力越大话就越多。 等他说完了，老虎眨眨眼睛，抬起爪子指了指地上的兔子，起身慢悠悠的走了。 这兔子也是送给他的？ 嘿嘿，那就不要白不要了。 兔子还躺着，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晕了。 李一程捡起兔子，掂了掂，还挺沉的。他把兔子放进背篓，背着下了山。 走到山脚，看看时间，已经十点了。 李一程抬手擦了把汗，把帽檐往下拉拉，加快了脚步。 看到熟悉的胡同，李一程特意看了眼表，十一点，从山脚走回来正好要一个小时。 不得不说，有了时钟后方便多了。 李一程美滋滋的打开门，柔儿小跑着过来了。 “嫂嬷。” 小人儿像小炮弹一般撞到李一程身上，仰着小脸儿看着他，“我今天还想吃玉米饼。” 李一程揉揉她的小辫子，笑着说：“好，中午咱们还吃玉米饼。” “嫂嬷，你今天去山上，还有草药吗？” “当然有，我又采了不少……”李一程说着，想起背篓里的东西，“对了，我今天还捡到了一只兔子。” “兔子？”柔儿瞪大了眼睛，“我们的鸡肉还没有吃完。” 李一程先摘下帽子，再解下背篓，道：“没关系，咱们今天吃鸡，可以明天吃兔……” 他刚把背篓放到地上，就见背篓里的草被甩了出来，一道黄色的影子蹦了出来。 第55章 【055】抓兔子 “兔、兔子！嫂嬷！跑了！” 兔子没死？只是晕过去了？现在这是醒了？ 李一程看着活蹦乱跳的兔子庆幸，还好它没有在半路上醒过来，不然肯定就蹦出来跑掉了。 “快抓住它！” “哦。” 其实兔子一开始没弄清楚情况，跑的并不快，可被李一程这么一喊，反而受到了惊吓，在院子里猛蹿起来。 李一程和柔儿满院子的抓兔子，自然惊动了曾明川。 他拄着拐杖从屋里出来，明亮的阳光刺的他眉头皱起，但看到李一程和柔儿的样子，嘴角翘了起来。 “柔儿，快，它往你那边跑过去了！” “我来了！” 柔儿虽然年纪小，但一点儿也不害怕，反而对兔子充满了好奇，眼睛紧紧盯着兔子，胳膊伸开着，看到兔子往她这边跑来了，猛地蹲下……没抓到。 “嫂嬷，它跑了。” “没关系，我来了！” 院子太大，兔子太能跑，李一程跟着跑了两圈就上气不接下气了，院里的那两陇青菜被兔子跑来跑去的踩踏了不少。 这样下去不行！ 李一程左右看了看，把放在一旁的背篓里的草药倒出来，拿着去追兔子，最终成功的把兔子扣在了背篓里。 他一下子坐在地上，胳膊用力按着背篓的底儿，气喘吁吁的笑着说：“柔儿，我抓到它了。” 柔儿的小脸儿红扑扑的，额头上出了汗，明显累的不轻，但满脸喜意，小跑着冲到李一程面前。 “抓到了？” “嗯，就在这个背篓底下。” “太好了！嫂嬷，我们可以养着它吗？它会生小兔子吗？” 养着它生小兔子？ 别说，柔儿还挺有头脑的。只是一只兔子怎么生兔子？再说，还不知道这兔子是公的母的呢！如果是母的可能会生，如果是公的……就算给柔儿养只宠物好了。 第41章 反正家里有青菜，养只兔子也无所谓。 李一程大喘了几口气，揉了把柔儿的小辫子，笑着说：“我不知道它能不能生兔子，八成是不能，不过你要是想养的话就养着。” 柔儿脸上丝毫不见沮丧，依然美滋滋的，“谢谢嫂嬷。” 柔儿趴在地上，小心的往背篓里看，从背篓的缝隙里，她只模糊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李一程提醒她地上凉，柔儿“哦”了一声站起来，道：“我去喊大哥来看兔子。” 她回头，却看到曾明川就站在房门口。 “大哥！” 她小跑着过去，仰着小脸儿笑的欢畅。 “咱家有兔子了！我带你去看。” 说着，她拉着曾明川的衣角示意他跟着自己去。 曾明川抬眼看向李一程，白玉般的肌肤仿佛抹了层胭脂，长长的睫毛低垂，在眼下映出一道阴影。 自己的青衫穿在他的身上，显得有些肥大，但粗陋的衣服掩盖不住他的风姿。 坐在地上的人抬起袖子擦了把脸，突然转过头，直直的看过来，然后眨眨眼睛，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这笑容看在曾明川眼里，越发的明目皓齿，动人心弦。 第56章 【056】你到底想做什么？ 李一程原本想着把兔子放到鸡圈里养，却不想刚才在院子里十分生猛的兔子，进了鸡圈居然吓得躲到一个角落里，瑟缩成了一团。 两只母鸡对新来住户没什么兴趣，只是看了它一眼，就不再理它，依旧在鸡圈里踱步啄食，而那只高大的公鸡对兔子的态度像是侵入了自己领地的外来户，大步踱到兔子面前，脖子一伸一伸的，一直“咯咯咯”的冲着兔子叫，仿佛随时要发起战斗。 柔儿看着可怜的兔子，央求李一程把兔子抱出来。 抱出来放到哪里？ 还是曾明川想了个办法，让李一程从厢房里拿出一捆短木棍，他在鸡圈外面隔了一小块地方给兔子。 “你的脚……” 李一程话没说完就被曾明川冷冷的打断了，“扎篱笆用手就行。” 李一程翻了个白眼，人家是关心你，真是不识好人心。 他拉起柔儿的手就走，“柔儿，跟我做饭去！” “哦。” 柔儿开心的跟李一程走了，曾明川叹气，柔儿这小妮子，原先那么怕李一程，如今不过三天时间就变了。 到底该不该提醒她，让她不要跟李一程那么亲密呢？ 可……想起柔儿脸上开心的笑容，想起李一程对柔儿温柔的模样，他又犹豫了。 “大哥，嫂嬷让我来帮你。” “你嫂嬷让你来帮我？” 刚才走的时候不是气呼呼的？ “嫂嬷说你腿脚不方便。” 曾明川手里的动作顿了顿，再等等，再等等看吧！ 木栅栏做好了，柔儿把兔子放到了它新的领地，曾明川又带着她从放柴火的屋里找了个缺了一边要当柴火烧的破竹筐，铺上些干草，给它当窝，又给它撒了一大把青菜。 看着小兔子吃青菜，柔儿脸上一直挂着笑。 曾明川摸着柔儿的小辫子，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错。 两个人从后院回到屋里，李一程已经做好了午饭端上了桌。 他在原本炖好的鸡肉里又添了把青菜煮了煮，应柔儿的要求贴了饼子，依然有玉米面粥。 柔儿依然吃的香甜，喝完一碗粥，小肚子明显鼓了起来。 “嫂嬷，我吃饱了，我去看兔子了。” “去吧！” 柔儿走了，饭桌上变得十分安静。 曾明川不出声，但存在感很强。 李一程加快了喝粥的速度，等他放下碗筷，就听曾明川道：“李一程，你到底想做什么？” “呃？” 李一程诧异的抬起眼皮，“你这话什么意思？” 曾明川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你想走，我成全你，但你不能打柔儿的主意。” “我……” 李一程想说，我能打柔儿什么主意，却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曾明川的眼神变了。 难道…… 曾明川不知道李一程为何那样看他，眼神从疑惑到了然，之后居然还笑了起来。 “我什么时候说要走了？又什么时候打柔儿的主意了？我不是告诉你，我要留在这里跟你好好过日子吗？如今，你还不相信我吗？你要如何才能相信我？” 第57章 【057】聪明的孩子 李一程说完，伸手抓住了曾明川的手，故意放轻了声音道：“明川，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他的目光万分真挚，曾明川再也开不了口。 他真的想过让李一程走。三天前摔下山被抬回家，从噩梦中醒来时，他恨不得让李一程马上离开。 可现在他迟疑了，他不想让他走，可又不愿他看到狼狈的自己。 脚伤不知道能不能恢复，如果他变成瘸子，不能继续科举，家里只有两亩田，生活艰苦，怎么能让李一程安心留在家里…… 李一程看着曾明川呆滞的模样，突然侧身，在他脸上吻了一下，笑道：“明川哥，咱们俩都从头来过吧！” 说完，他起身端着碗筷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一个呆滞的曾明川，他只想着李一程说的从头来过，却忽略了前面的几个字。 等他回过神来，听到李一程在堂屋里给柔儿讲解新采来的药草。 第42章 “这是紫花地丁，因为它的花是紫堇色，有的地方叫它野堇菜。它性寒味微苦，有清热解毒的功效。” “这个紫色的花很好看。” 小女孩的关注点比较奇怪。 李一程笑了笑，拿起一棵薄荷继续道：“这是薄荷，有疏散风热的作用，如果发热，可以用它煎服发汗。它有种清凉的气息，你尝一尝？” 李一程摘了片干净的嫩叶给柔儿，柔儿放到嘴里，尝试着嚼了两下，惊讶道：“是有点儿凉嗯……好奇怪的感觉。” “薄荷除了疏散风热，还有清利头目，利咽透疹，疏肝行气的功效。如果夏天被蚊虫咬了，摘下一片叶子，贴在被叮咬处会很快止痒。” “这个好。” 柔儿欢呼起来，她年纪小，记忆力不好，但依然记得被蚊虫咬过的滋味很不好受。 “嫂嬷，咱们可以把这个薄荷种在家里吗？被蚊子咬了后，就可以摘叶子贴上。” “可以，种在家里的话蚊子会少很多……” 李一程说到这里，眼睛蓦地亮起来。 如果把草药种在家里……爷爷在家里种过很多种草药，他帮着打理过，应该不成问题。 紫花地丁、金银花、薄荷、蒲公英，山上就有现成的秧苗，移到家里种植就可。之前他还想着如何赚钱，这不就是赚钱的法子吗？ 家里前面后面的院子都不小，能种不少。虽然发不了大财，却也能小有收获。 太好了！ 李一程猛地抱住柔儿，在她脸颊上响亮的亲了一口，笑道：“柔儿，你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呃…… 柔儿不明白李一程为何这么高兴，但嫂嬷对她笑的这么好看，她也很开心。 李一程看着柔儿的笑脸，心头一动，如果能教给柔儿些草药知识，以后不说能帮自己打理草药，也算是教给她一项技能。 想到这里，他的讲解更加细致全面，柔儿听的也很认真。 曾明川听着堂屋里两人的笑声，手里的书半天没有翻过一页，一颗勉强淡定的心重新烦乱起来。 这个李一程到底想怎么样？ 第58章 【058】居然有腹肌 晚上睡觉时，又是曾明川备受折磨的时候。 故事讲过了，柔儿睡了，李一程又钻到了曾明川的怀里。 今天的他更加放肆，连里衣都脱了，只穿着一条亵裤就钻进了他怀里，手还不老实，直接扯他的衣襟。 “明川，这么热的天，不要穿里衣了。” 曾明川连忙按住他的手，“我不热。” “不热吗？可你的手心都出汗了。” “我……” “明川，你莫是不好意思？我是你的夫郎，在我面前，你还有何害羞的？” “我……” 可怜的曾明川，提笔能写锦绣文章，下田能除草犁地，可在床上，面对李一程的时候变成了结巴，只会说一个“我”字。 李一程完全看透了曾明川的强做镇定，几下就帮他解开了扣子，摸上了紧实的肌肤。 手被吸住一般的不舍得放开，心里更是羡慕，为何曾明川一介书生却有腹肌？ 我数数，有没有八块？ 一块，两块，三块…… 手腕再次被攥住，曾明川声音暗哑，“别闹，睡觉。” 李一程知道见好就收，不再逗人，手也不再乱摸，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他是睡着了，可苦了曾明川，怀里抱着软玉温香，却只能硬起心肠做柳下惠。 李一程醒来，听到系统告诉他，昨天获得亲密值十五点，有效亲密值二十四点时，嘴角翘了起来。 虽然到现在这个系统也没有告诉他如何累积亲密值，但这几天也算是摸到一点儿规律。 事实证明，他的猜想是对的。 虽然系统告诉他，因为有效亲密值不足三十点未有奖励，但他依然是笑着睁开了眼睛。 吃过早饭，他告诉曾明川今天要去赶集卖草药。 一个是草攒足够多了，有将近二十斤，能卖不少钱了，再一个家里的玉米面已经见底了，再不买只能顿顿吃青菜了。 至于去给老虎治伤，老虎看不到他自然不会在那里等。 曾明川沉吟片刻，道：“我跟你一起去。” “一起去？我跟隔壁牛嫂一起去就可以了。”李一程说着目光向下，落在他的脚上。 曾明川明白他的意思，只是道：“我可以坐车，再说还有拐杖。” 刘住虽然生的高大，但毕竟是个哥儿。李一程卖那么多草药，总要个男人跟着。他虽然脚上有伤，但是男人，还是个童生，轻易不会有人找他的麻烦。 “坐车？” 李一程想起刘住说的，坐一次车一个人两个铜板，他手里还有三个铜板。如果来回坐车，只在集上逛逛，曾明川的脚伤应该不碍事。 “那柔儿呢？留她一个人在家吗？” 曾明川放心，他还不放心呢！ 柔儿眨着大眼睛看着曾明川，一脸的期待。 “我送她去隔壁牛嫂那儿，麻烦他帮忙看着柔儿。” 柔儿的小脸儿垮下来，没说什么，安静喝粥。 李一程叹口气，小孩子的渴望都那么明显了。 “要不……让柔儿跟你坐车？我走路就行。小孩子坐车不用两个铜板吧？” 李一程心道，现代社会小朋友免车票，不知道这里是不是也有这个规矩。 第43章 柔儿重新生出几分希望，再次看向曾明川。她早听小牛说集市上有多热闹，多好玩，可从来没去过。 “大哥，我会很乖的。” 曾明川顶不住柔儿的注视，再加上他对柔儿多少有些愧疚心里，只得道：“集市上人很多，你要跟紧我。” “谢谢大哥。” 看着柔儿瞬间笑成一朵花儿的小脸儿，曾明川愧疚更深，让她去赶集她就这么开心，自己之前对她太过疏忽了。 第59章 【059】坐车 当曾明川拄着拐杖，李一程牵着柔儿走到村头坐牛车的地方时，一家三口，汉子俊朗，夫郎貌美，小孩子可爱，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有人赤裸裸的看着李一程，更多人的目光落在曾明川的拐杖上。 很多人看到曾明川被抬回家，之后他好几天没出门，都猜测他伤的很严重。有人知道内情，说是摔伤了脚。伤的如何不知道，但没有钱，连大夫都请不起，即便是好了，也难说会留下后遗症。 众人都是一声叹息，曾家二房这是怎么了？ 先是曾母生病去世，然后是曾父，如今曾明川好不容易成了亲，自己又摔伤了脚。 那李家哥儿原本就是个不安分的，如果曾明川的脚真的跛了，他还能留下吗？ 曾家二房的日子越来越糟，难道真像曾家老爷子说的，曾明川是天生克亲人？ 很多人是真心为曾明川可惜，当初小小年纪考上童生，被誉为神童，没成想家里接连遭受打击，过成如今这样。 也有些人幸灾乐祸，书读的好如何？是童生又如何？日子过的还没有他们这些泥腿子好。 但他们看到曾明川和李一程，心里却不由自主生出几分自卑。 哪怕曾家穷，哪怕他们身上的衣服摞着补丁，那气质依然从容，跟他们有着云泥之别。 曾明川见到刘大成，先把铜板给他。 “大叔，我跟柔儿两人。” 三个铜板正好。 刘大成把钱收起来，笑着招呼他，“明川，你脚上有伤，赶紧到车上坐下。” 曾明川把双拐夹在腋下，抱拳回话，“谢过刘叔。” 赶车的刘叔叫刘大成，已是耳顺之年，家里三个儿子，各个能干，家里的日子过的红火。 三个儿子都不用刘大叔下地，刘大叔却是个闲不住的，买了个牛车，每到赶集的时候拉几个人赚些铜板，既能贴补家用，还能给小孙子买个零食玩意儿啥的。 车上已经坐了几个人，看到曾明川上车，知道他脚上有伤，自觉地往两边让了让。 看到曾明川放在身边的拐杖，众人都很好奇。 “明川，你身边的这个东西是什么？我看你用它走路倒是方便。” 曾明川的目光落在拐杖上，淡淡道：“这是请王叔帮忙做的，叫拐杖，可以支撑走路，累不到伤脚。” 刘大成点头，“是不错，我看你走路十分便宜。” 他的目光落到曾明川的脚上，“你的脚伤如何？” “没有大碍。” 外人面前，曾明川不想多说。 “嗯，伤筋动骨一百天，总要好好修养。” 刘大成没问他为何脚伤未愈就出去赶集，农户家的汉子，哪个不是风里雨里，只要能起得了炕就不能闲着。 他看到曾明川脚上的夹板，觉得奇怪。 “你脚上这是……” 曾明川道：“我怕不小心碰到脚，就拿布巾包了起来。” 刘大成笑道：“这个办法好，果然是读书人，脑子灵活。” 曾明川跟人寒暄，李一程则把牛车前前后后打量了一番。 此牛车跟他想象中的大不相同，没有车厢，没有车顶，简单的长长的平板。 一会儿，牛车上坐了七八个人，差不多坐满了。 除了曾明川一个年轻汉子，都是年长的女人，最大的满脸褶子，最小的看上去也得四十多了。 李一程将柔儿放到曾明川身边，嘱咐她紧靠着大哥不要乱动。 刘大成见李一程没有上车的意思，问道：“曾家哥儿不上车吗？” 第60章 【060】路上 李一程笑着摇摇头，“我走着就好。” 说完他就要走，就听曾明川道：“把你的背篓给我。” 李一程看到车上也有女人背着筐子，再说自己背篓里都是药草，并不沉，便松了手。 离曾明川最近的婆子笑着道：“这读过书的汉子就是知道疼夫郎。明川，背篓里装了什么？” 曾明川知道这些上了年纪的女人嘴碎，不想跟她们打交道，但要是遮遮掩掩，恐怕更招口舌。 他直接揭开盖在背篓上的盖子，道：“如今未收庄稼，家里短了粮，只能拔了几颗葱，捆了几捆青菜去卖，多少能卖几个铜板，买几斤玉米面。” 几个女人的眼睛似乎不经意的在背篓里扫过，上面是几把小葱，只有小指粗细，勉强能卖。 搭话的婆子点头，“如今这时节，地里青黄不接，难赚钱啊！家里没什么卖的，我抽空做了两双孩子的鞋子去卖，多少赚几个子儿。” “婶子的手艺自然是好的。” 曾明川客气的夸了一句，后面的女人接过了话，“家里的媳妇儿要做鞋，我说麻烦，只让她绣了两条帕子。” “你家媳妇儿是个手巧的，我家媳妇什么也不会，只会缝缝补补。” 第44章 “你家媳妇不是有了身子？你个老东西还让人家干活？” 几个女人聊起来，便顾不得跟曾明川说话了，曾明川乐的清闲。 他回头看，见李一程大步走在牛车前面，腰背挺得笔直。他走路的速度很快，一直保持着跟牛车几步的距离。 不时有人经过他身边，有人没有留意他，有人走过去，却会回头看他一眼。 他穿着朴素，戴着宽沿儿的草帽，还是那么打眼吗？ 曾明川更加确定，自己跟李一程一起来是对的。 “大哥，咱们去集上要走多久呀！” 柔儿第一次坐牛车，觉得十分新奇，眼睛到处看。只是路上除了农田和经过的行人，再无其他，那种新奇也变成了无聊。 “差不多要走多半个时辰。” “哦，半个时辰。” 柔儿没有时间的概念，只知道挺远的。 曾明川低头看了眼柔儿，见她的眼睛左看看右看看，像是有很多问题，却什么也没有问。 他抬眼看向李一程，如果他在，柔儿就不会这么无聊了吧？ 不知为何，他就是这么想。 想了想，他握住柔儿柔软的小手，跟她讲道：“这条路是我们去枣园集的必经之路。差不多有十里路。路两边都是田地，从曲元河往东是咱们望山村的，曲元河往西，是王家庄，再往前走一段，就是枣园村了。枣园集有几十年的历史了，集市上……” 曾明川的声音不大，完全被几个女人的交谈声遮掩住了。李一程却听到了，回头冲两个人笑了笑。 他的笑正好被曾明川看到，到了嘴边的话顿了一下。 以后不能再让他出来。 这个念头让曾明川心头一惊，随即转过了头。 走了一半路，柔儿的小脑袋往下低垂，明显困了。因为今天要赶集，早早就把她喊起来了。曾明川住了嘴，把她揽进自己怀里，让她睡的舒服些。 李一程没有听到曾明川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见柔儿睡着了，嘴角微微翘了起来，还是小孩子好啊，说睡就睡了。 第61章 【061】一起卖菜（一更） 这次出门跟上次不一样。 上次出门，虽然李一程刚到这个世界，对一切陌生好奇又心生警惕，但他身边有刘住，只能克制住自己，不能表现的太出格。 而今天他一个人走在古代乡村的小路上，耳边是大娘们的东家长西家短，呼吸的是纯天然无污染的空气，眼睛里看到的是满眼绿色，突然觉得，在这里生活也挺不错的。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为了生活，也只有生活。 来到集市，曾明川喊醒了柔儿。 柔儿睁开眼睛，看到骤然多起来的人，顿时清醒过来。 “大哥，我们到了？” “对。” 李一程把柔儿从牛车上抱下来，背起背篓，扶着曾明川下了牛车。 同行的女人又是一阵打趣，“明川真是个有福气的，娶了个这么好的夫郎。” 如果是别的哥儿媳妇，或许会不好意思，李一程却是听惯了夸奖的，冲着几人笑了笑，大方的说了声“谢谢婶子大娘夸赞”，跟几人分了手。 却不知他的这番做派被几个女人看在眼里，又是一番感慨，谁说曾家夫郎美貌妖娆，刻薄恶毒？这哥儿的模样是长得太好了些，但性格大方又有礼貌，自己走路，让汉子坐车，知道心疼汉子，是个过日子的。那些说他不好的，肯定是眼红嫉妒人家。 李一程完全不知道几个女人的心思，背着背篓，牵着柔儿走到集市边上站住了脚。 “明川，你腿脚不好，在这里等我……” 曾明川打断他的话，“我跟你一起去。” “好吧！”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李一程已然理解了些他的性子，不再说拒绝的话，只嘱咐他小心慢走，注意不要被人碰到脚。 曾明川心里十分熨帖，点点头，跟在李一程跟柔儿身后。 在曾明川的指导下，李一程先去旁边衙门设的市管处交了五个铜板的税费，拿到允许售卖蔬菜的牌子，这才走进集市。 曾明川知道出门要用钱，怀里揣了十个铜板。 李一程知道要交五个铜板的管理费时不由咋舌，难怪来卖菜的人少，卖菜原本就赚不了多少钱，还要交这么多税费。 曾明川看着他夸张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 “菜市的税费是最少的，卖肉的要翻倍呢！” 幸亏那集市的管事懒得翻看，不然看到背篓底下的草药，说不定税费要更多。 李一程看着手里的牌子，半个巴掌大的木牌，上面写着菜市十八号。 前面已经有十七个卖菜的人了？ 无所谓，反正他卖菜只是捎带着的，卖草药才是主要目的。 李一程牵着柔儿的手，一边往菜市走一边跟她介绍集市的布局。 “一会儿我们先去菜市，将小葱和青菜卖掉，再去医馆卖草药。然后呢……咱们就可以去买好吃的了。” “买什么好吃的？”柔儿问完，又忙道，“嫂嬷，家里没有粮食了，多买些粮食就行。” 这孩子……李一程揉了把柔儿的小辫子，越发心疼这孩子了。 走到菜市摊位，虽然有了前面十七个摊位，但在偌大的集市上还是显得稀拉冷清。 李一程放下背篓，从背篓里拿出葱和青菜来。 第45章 葱和青菜都是捆好的。葱是十一二棵一捆，每捆青菜的数量差不多正好炒一盘。 他知道菜不值钱，也卖不了几个钱，但好不容易背来了，还是希望尽快卖掉。 旁边的黑脸汉子看到李一程摆出来的青菜，眼睛一亮，过来搭话。 “小哥儿，你为何将青菜捆起来卖？” 李一程笑笑，才要搭话，旁边曾明川冷声道：“家里没有秤，捆起来好算钱。” 他说的是实话。 他没做过这种小买卖，只卖过粮食。卖粮食的时候都是一车车卖到粮行，店里有大秤，不用自己准备。 “呃……”汉子转头看到曾明川沉着的脸，摸了摸鼻子，这小汉子年纪不大，一脸书生相，倒是挺有气势。 再看看李一程手里牵着的孩子，更觉得奇怪，“你们就卖这么几把菜，三个人一起来？” 曾明川瞪了他一眼，“三个人如何？” “没如何，没如何？” 汉子退回自己的摊位，心里郁闷，这小汉子为何对自己说话如此不客气？ 李一程拽了拽曾明川的袖子，小声道：“明川，你怎么……出门在外，和气生财。” 曾明川沉着脸不说话。 李一程无奈，走到黑脸汉子面前，抱拳道：“大哥，我家夫君脚上有伤，一路颠簸，身体不适，多有怠慢，您请见谅。” 黑脸汉子是个憨厚的，瞥到曾明川的脚，刚才的不快顿时消散了。 “小哥儿客气，我没放在心上。只是，你这菜收拾的这么干净，能赚钱吗？” 李一程是按照自己买菜的要求收拾的菜，去了菜根，去了烂叶子，再把太大太小的剔出去，整齐的捆成一捆。 他看看汉子的菜，就那么随便的一大堆摊在地上，大的小的都有，还有明显的烂叶碎叶。再看其他摊位也是差不多。 菜摆的这么马虎，难怪来买菜的人不多。 李一程无意指摘这里的卖家，只道：“家里种的，原本是为了自己吃，吃不完才来卖，赚多少都是赚。” 黑脸汉子点点头，时常有附近村里的人来卖菜，量都不多，对他们这种常年卖菜的没什么太大影响。 “附近都是农家，种菜的人不少，来买菜的不多。” 黑脸汉子刚吐槽完，就有人来问李一程菜价，然后买走了一捆青菜。 过了一会儿，又有人来买走了一捆。 黑脸汉子惊讶的发现，来逛菜市的人依然不多，但李一程的青菜和葱很快卖完了。 李一程笑着跟他告别，他摸摸鼻子，很不明白，小哥儿的菜没什么特别，为何这么快卖完了？难道是因为把菜捆起来了？ 要不，我也捆几把？可惜没准备绳子。 要是李一程知道汉子的想法，白眼能翻到天上去。 他的菜卖的快，除了把菜捆起来，方便携带，更因为菜新鲜，品相好，又卖的便宜。 别人都是三个铜板一斤，或者十个铜板四斤，他是两个铜板一把，那一把足足有一斤多，买惯了菜的人掂一掂就知道分量了，自然卖的快。 李一程把菜卖完，得了二十二个铜板。 他拿出两个铜板递给柔儿，道：“想吃什么？自己去买。” 柔儿却摇头，“我什么也不要，嫂嬷收着买粮食。” 李一程想把钱给她，又怕她丢了，把钱装进怀中布袋里，揉揉她的小辫子，道：“我帮你拿着，想买什么记得跟我说。” 柔儿用力点头。 李一程牵着柔儿走到保安堂门口，门外依然是长长的看病队伍。 这次李一程看的仔细，队伍中有弯着腰的，有痛苦呻吟的，甚至还有用木板抬着来的。 他叹气，现代医院排队，古代医馆依然排队，自古以来，看病都是难啊！ 但这里跟现代又有不同，现代社会人人有医保，因为关注健康，愿意往大医院跑，才造成大医院看病难，住院难，在小区或者低级医院，看病并不难，基本的医疗保障还是有的。 但在这个社会，人们没有医保，大夫少，药钱贵，除了有钱人家，普通老百姓病了，都是熬着，拖着，直到熬不过了拖不得了才来看病。 李一程很想继续当大夫，不为赚钱，只为了老百姓们的健康。可林大夫说要他在医馆三年，他不能撇下曾明川和柔儿…… 虽然曾明川总是沉着一张脸，但总是他名义上的夫君。而且柔儿那么可爱，年纪又小…… 李一程猛然惊觉，他已经把这两个人当成他的家人了吗？ “嫂嬷，这就是医馆吗？我们可以进去吗？” 柔儿的话唤回了李一程的思绪，他握了握柔儿的手，回头看看跟在身后的曾明川，冲他笑了笑，说了声“跟上”，抬脚进了医馆。 曾明川沉下脸来，他为何又笑？出一趟门，他笑了这么多次，为何在家里不这样笑？ 后面排队的有人喊，“前面的不能插队！” 曾明川回头，冷冷道：“我不看病，是来卖药的。” 后头的人顿时没了声。 李一程进门，林果就迎了上来。 对这个异常美貌，还想学医的哥儿，他印象深刻。 “你又来了？” “伙计小哥，我这次是来卖药的。” 李一程笑着冲林果抱抱拳，解下身上的背篓。 林果没想到他这么快会再来，还带了草药。 第46章 他引着李一程往里走，让他把背篓放到柜台旁边的桌子上。 李一程打开背篓的盖子，露出里面的草药，草药都已经晾晒好，用草绳扎成一束束的。 林果的眼睛一亮，开口赞道：“哟，你这草药不错。” 平日里来送药的都是附近村民，从山上田间采了药，有的稍微收拾一下，有的甚至连收拾都不收拾就给送了来，他有时候不想收，但碍于父命，只能收下。好在不用给太高的价钱，村民们觉得这是意外之财，也并不计较。 林果夸完药材，拿不定应该给多少钱，想要去问问父亲，却见父亲已经走了过来，目标不是桌上的药材，而是小哥儿身后的汉子。 李一程和曾明川进门，林泽民就看到了，他对李一程也有印象。 但也只是有印象而已，不会让他舍弃病人上前招呼。但他的目光扫过跟在李一程身后的曾明川，顿时移不开眼去。 那是何物？居然能支撑人利落行走？看上去十分方便的样子。 他打量再三，实在是忍不住，看完一个病人，喊林果过去给下一个病人把脉，自己走了过来。 他抱拳向曾明川行礼，道：“这位公子，可否借你手中物件一观？” 林泽民每个集市在此处义诊，只收药费，在方圆几里很有声望，曾明川也有耳闻。 见他如此客气，曾明川连忙回礼，“林先生要看，在下自然奉上。” 第62章 【062】有钱了（二更） 见曾明川如此大方有礼，林泽民又行了一礼，这才拿起拐杖仔细查看。 “这物件怎么称呼？” “叫拐杖。” “拐杖？” 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林泽民突然走进柜台搬了个椅子过来，“公子请坐。” 林大夫亲自搬椅子让他坐？ 曾明川推辞，林泽民却道：“公子请坐，可否把另一只拐杖给我？我想试用一下。” “当然可以。” 曾明川从善如流，把另一只拐杖交给林泽民。 林泽民把两个拐杖夹在腋下，翘起左脚，试着往前走了两步，又翘起右脚走回来，感叹道：“实在是巧妙。如此简单，却有大用。” 他把拐杖还给曾明川，抱拳道：“这拐杖是何人所造？可允许人仿制？” 曾明川道：“此物是在下夫郎所思，由村中匠人制成，林大夫如想仿制，尽管去做。” 林泽民大喜，冲着曾明川深深一揖，“公子高义。” 曾明川站起来，同样回礼，“在下不敢。在下姓曾，夫郎姓李。” 林泽民谢过，吩咐林果拿笔墨来将拐杖的样子画出来，遇到不懂的地方询问曾明川。 曾明川却指了指李一程，道：“这位就是在下夫郎，小哥有不懂之处应该问他。” 李一程过来跟林泽民见礼，林泽民捋着胡子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是你，李哥儿果然兰心蕙质。不知李哥儿可改变了主意，愿意来我医馆学徒？” 曾明川没听李一程提起过此事，听了林泽民的话，立即把目光转了过去。 李一程感受到他灼热的目光，连忙道：“在下多谢林先生厚爱。家有夫君妹子，恐不能如愿。” 林泽民目光扫过曾明川和柔儿，点头道：“无妨，李哥儿什么时候想来都可以。” 他又看到桌上的草药，问道：“这是你带来的？” “是。” “成色品相都不错，一会儿让果儿算钱给你。” “谢谢林大夫。” 林泽民说完，不再耽搁，转身想回去继续看诊，被李一程给叫住了。 “林大夫，我夫君扭伤了脚，可否帮忙看一看？” “哦？”林泽明看着曾明川的脚，疑惑道，“这脚已经包扎固定住了，还需要再看吗？” 李一程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不瞒您说，这是我包的。我摸着并没有骨折，却又怕看错了。能否劳驾您给再看一下？” 林泽明又看了眼李一程，回头对曾明川道：“曾公子请坐。” 曾明川坐下，李一程连忙上前蹲下，想要帮忙把夹板拆了，林泽明却道：“我自己来。” 解开布巾，看到木板的固定方式，林泽民的眼神变了。 这种包扎固定方式，像是战场上处理紧急外伤的方法，看手法，像是个熟手做的。李哥儿到底是什么人？ 林泽民想问，可惜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外面看诊的还排着队呢！林果看普通病症还好，复杂的还要他来。 林泽民利落的拆了布巾夹板，摸上曾明川的脚踝。 脚踝处依然有些肿胀，比之前消减了很多，有几处皮肤变成了紫黑色，比之前更加吓人。 他摸过曾明川的脚踝，询问了几句，重新将木板夹好，用布巾绑了起来。 李一程紧张的看着林泽民，“林大夫，我夫君的脚伤……” 林泽民用湿布巾擦过手，才道：“你看的没错，应该没有骨折，只是扭伤。你固定的也很好，没有意外的话，半个月后就能下地了，一个半月后能恢复正常。但以后要注意，避免再次伤到。我这边有涂抹的药物，可以帮助恢复。” 李一程大喜，连忙施礼，“谢谢林大夫。” 行礼毕，他想起自己口袋空空，讪笑道：“林大夫，我没有钱，能不能用草药钱抵……” 林泽民十分痛快，“可以。” 第47章 他换了林果过来，让他取一盒治疗跌打损伤的药膏给李一程，并且把他带来的药收下，药膏就不用收钱了。 林果过来，对李一程的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原先只把他当成一个普通来卖药的农民，如今有了几分客气和亲近。 林果的画技不错，很快把拐杖的样子画了出来，但他只是画了外观，至于具体零件和制作步骤就画不出来了。 李一程帮忙画了分解图和制作过程。 他用毛笔并不利落，但寥寥几笔，画的十分相像。 林果不禁道：“在下眼拙，曾夫郎还是个画画高手。” 李一程连道不敢，他是学过几年素描，也跟爷爷学过国画，水平只能说是马马虎虎，再加上好久不用毛笔，更是生疏，如何能称得上高手？ 林果儿看了一遍分解图和制作过程，又问了几个问题，这才把图纸珍重的收起来。 有了这一出，李一程的草药自然是卖了个好价钱。 十六斤草药，价钱不一，最终按照十二文一斤，一共一百九十二个铜板。 林果直接给了二百文。 李一程留了二十文当药钱，只收了一百八十文。 林果不收，两天拉扯半天，李一程直接把钱放到了桌子上，这才脱了身。 等离医馆远了些，路上没什么人了，李一程猛地站住，回身抱住了曾明川。 曾明川整个人都呆住了，大庭广众之下，他这是要做什么？ 好在李一程抱了一下就放开了，在他耳边小声叫道：“明川，我们有钱了，好多钱呢！” 曾明川眼神暗了暗，不到二百个铜板，就让他如此兴高采烈，情绪外放，原来他这么容易满足吗？ 他抿了抿嘴唇，该不该告诉他，在外面不能如此喜笑颜开？实在是，实在是……他这模样让人看到后移不开眼去啊！ 但看到这样的李一程，他也忍不住开心起来。 他“嗯”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李一程把钱袋塞到了他手里。 “明川，你把钱收好，你有两只武器，小偷不会偷你。” 武器？曾明川低头，他说的武器是指这两只拐杖？ 他再抬头，李一程已经牵着柔儿往前走去了。 他只能把钱袋塞进怀里，跟了上去。 家里最缺的是粮食，最先要买的当然是粮食。 为了不让曾明川太过劳累，在去粮市的路上，李一程就跟他商量好了，买十斤玉米面，再买两斤小麦粉。开始曾明川不想买小麦粉，但李一程说，总是吃玉米面怎么行？柔儿还要长身体呢！ 李一程又道：“明川，山上还有不少草药，过几天我可以再来卖。等收了庄稼，咱们就不用买粮食了。” 曾明川没有李一程乐观，两亩小麦，一亩最多产百八十斤，两亩算一百六十斤，去二十斤的税，只剩下一百多斤，冬日漫长，如何够吃？ 到了冬天，不会再有草药可卖，到时候家中没有进项，还是个愁事儿…… 但钱是李一程赚的，再看一眼瘦巴巴的柔儿，他只能同意。 最终他们买了十斤玉米面，两斤小麦粉，共花了一百三十五文。又买了三只小鸡仔，花了三十文。 加上之前卖青菜的钱，一共剩余三十七文钱。 走过书铺，李一程见曾明川的目光时不时的看过去，站住了脚。 “明川，你要进去看看吗？” 曾明川摇头，书铺的书特别贵，他哪里舍得买？ “不用，我不想科举了。” “啊？” 李一程很惊讶，惊讶之余很快猜到了原因。他当然不会同意，只是现在不是劝他的时候，等回去再说。 他笑了笑，“我听说书铺里可以抄书赚钱，不知道这家书铺可不可以。” 曾明川心头一动，对呀！虽然抄书的收入不多，但他腿脚不便，正适合做这个。 “我去看看。” 抄书可以赚钱，千字文，三字经，抄一本十个铜板，去了笔墨纸砚等成本，一本差不多能赚六个铜板。书的押金是十个铜板，一个空白本子的押金是两个铜板。 抄大部头赚得多，但押金也多，曾明川现在付不出来。 他想了想，决定抄千字文，虽然赚的少，但他可以多抄几本。最终他要了五个空白的本子，押金一共二十文。 这下子兜里只剩下十七个铜板了。 他有些懊恼，李一程好不容易赚来的钱一下子没了。 李一程却笑着说：“起码还有得剩，回去坐车的钱有了！咱们快点儿走，要不然赶不上牛车了。” 李一程说完，牵着柔儿往前走，一边跟柔儿说：“柔儿，吃不吃糖葫芦？我去给你买。” 柔儿却道：“糖葫芦酸酸的，我并不喜欢，嫂嬷不用买。” 她举了举装着小鸡的小笼子，笑道：“我喜欢小鸡。” 当初舍不得吃，直到糖葫芦都化了，差点儿哭了的人是谁？ 李一程嘴上没有拆穿她，只想着上山多采草药再多卖些钱。 走了几步出去，没听到曾明川的拐杖声，他回头招呼，曾明川这才拄着拐杖跟上来。 到了坐牛车的地方，几个女人已经到了，还是那几个女人，正叽叽喳喳讨论着彼此在集市上买的东西。 看到曾明川一家三口过来，齐齐住了声。 刘大成磕磕旱烟袋，站起来道：“明川，你们回来了？赶紧上车，咱们该往回走了。” 第48章 “谢谢刘叔。” 曾明川把五个铜板给刘大成，“刘叔，回去是三个人。” “上车坐好了吧！”刘大成乐呵呵的接过铜板，招呼他们上车，自己坐上了车头，甩一下鞭子，“走咯！回家！” 第63章 【063】疙瘩汤（三更） 回去的路上，几个婆子试探着问李一程买了什么。 李一程很痛快的把背篓打开，“青菜没卖几个钱，好在有夫君抄书赚的几个铜板，也只够买几斤玉米面和三只小鸡。” 他知道对这种女人，越是藏着掖着越会让她们猜疑，还不如直接点儿。 大多数人总是恨人有笑人无，曾家的日子是有目共睹的穷，他也没什么可遮掩的。 之所以说曾明川抄书赚钱，因为说上山挖草药肯定要多费些口舌，说不定还会吸引很多村民上山，还有一个原因，现在的读书人少，抄书是件很高大上的活儿，他顺便抬了下曾明川的身份。 女人们果然没再问什么，只是说了几句曾明川从小会读书，以后肯定有出息之类的话就说别的了。 李一程心里暗笑，他就知道会这样。 之前刘住跟他说过，望山村有过几个读书的，但读了几年连个童生都没考上，读书花费大，都不读了。考上童生的，现在还在继续读书的只有曾明川一个。 万一曾明川考上秀才，就不是泥腿子了，如果还能考上举人……那可就是老爷了。这村里人不都得巴结着？她们怎么敢说些有的没的？ 李一程的耳朵清净了，再看柔儿，又窝在曾明川的怀里睡着了。 他靠近曾明川，小声道：“小家伙累坏了。” 说着，把头上的草帽摘下来，给柔儿盖在脸上。 此时已经快十一点了，阳光很晒。 曾明川却把草帽还给他，道：“不用，你戴着。” 说完，把柔儿的脑袋转了转，让她的脸往里靠在自己身上。 被灼热的阳光晒着，再加上走了一路，忙活了一上午，李一程也累了，低着头闭上了眼睛。 曾明川见他低着头不说话了，头一点一点的，知道他是困了，伸手一揽，将人揽到了自己肩膀上。 村里的几个妇人看到他们的姿势，眼睛眨了眨，开始用意念交流。 “不是说曾明川娶的哥儿不安分，想要和离吗？我看两人好的很。” “传言不可信嘛！” “也算不得传言。我娘家二嫂的娘家妹子嫁在南沟村，她说曾家夫郎没嫁过来时跟邻居姓胡的不清不楚。” “我看人家两口子挺好的，那些人是嫉妒吧？” “……” 李一程不知道他们出门这一趟，成了村里中老年妇女的话题，等他睁开眼，看到自己靠在曾明川身上时，嘴角翘了起来。 其实曾明川并不是个心狠的人。 回到家已经将近十二点了。 李一程让柔儿去安排小鸡，他去做饭。 柔儿兴冲冲的去了。 小鸡嫩黄嫩黄的，毛茸茸的，叫起来声音细细的，她太喜欢了。 曾明川站在房门口，犹豫着是去厨房还是去后院，最终还是去了后院。 三只小鸡太小了，不能跟大鸡放在一起，要在鸡圈里隔出一块地方来，再做一个鸡舍才行。幸亏后院地方大。 时间有些晚，做玉米面饼子来不及了。 李一程把锅里放一点儿油，葱花爆香，添上水，烧水的空儿，做了一小盆面疙瘩，水开了，倒上面疙瘩，用勺子不停搅拌，面疙瘩浮起来了，再添上一把青菜，一点儿盐，青菜疙瘩汤就好了。 他端着一碗疙瘩汤走进堂屋，屋里没有人，他喊了两声柔儿，隐隐听到答应声，是在后院。 两人在忙什么？ 李一程把三碗疙瘩汤放到桌上，筷子摆好，去了后院。 后院的鸡圈里多了一排篱笆，三只小鸡在新的领地里欢快的啄着青菜，嫩黄的小团子，尖细的叫声，十分喜人。 柔儿蹲在篱笆前，目不转睛的看着。 小鸡圈里还多了个竹筐，竹筐侧放着，里面垫了枯草。 柴房里两个破竹筐，倒是全找到了用处，一个给兔子做了窝，一个给小鸡当了新房。 小鸡这么小，自然不能跟大鸡挤在一起。对彼此来说，它们是陌生鸡，住不到一起去。 柔儿起身，拉拉李一程的手，“嫂嬷，小鸡们有家了。” 李一程点点头，看着鸡圈里的地，道：“鸡圈里该铲粪了，下午我过来铲。” 曾明川抬头看着他，见他脸上没有丝毫憎恶，一句话脱口而出，“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李一程转头笑了，“不辛苦。” 说完，他拉起柔儿就走，“柔儿，我做了疙瘩汤，咱们赶紧回去吃，不然冷了。” “疙瘩汤？” “对。” “好吃吗？” “当然。” “我要吃。” 李一程考虑到曾明川和柔儿好久没有吃过面食了，所以做了一大锅疙瘩汤，果然不出他所料，曾明川喝了四大碗，柔儿小小年纪都喝了两碗。 李一程当然没有落下，也吃了三碗才放下碗筷。 三个人一顿大吃猛如虎，等吃完了，都腆着肚子靠在椅背上摸肚子。 李一程看看柔儿，再看看曾明川，一下子笑出声来。 他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曾明川这副样子。 第49章 柔儿见李一程笑，虽然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但也跟着笑了起来。 曾明川看着笑着的两人不明所以，疑惑的看向李一程。 李一程示意他看看柔儿，再看看自己，做了个摸肚子的动作，曾明川意识到他在笑什么，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李一程是第一次见曾明川如此毫无阴霾的笑容，犹如冰山融化，春风拂面，一时看住了眼。 他心里只有一句话，真帅啊！冲着这个男人的颜值、气质，他穿过来真是不亏。 曾明川感受到李一程灼热的目光，没有躲闪，脸上笑容不变，挑挑眉头，“看够了吗？” 李一程没想到曾明川居然会说这种话，顿时呆住了。 对上曾明川促狭的眸子，李一程突然红了脸，慌忙起身，拿起空碗筷就走。 他起身匆忙，身后的椅子差点儿摔倒。 曾明川抬手把椅子扶正，嘴角翘了起来，这人也不过如此呀！ 吃过饭，柔儿便上炕睡下了，小孩子精力有限。 曾明川拄了一上午的拐，李一程不让他去厨房，他便靠在炕头上闭目养神。 “明川，泡脚擦药了！” 曾明川睁开眼睛，眼中有些迷茫。 “泡脚擦药？” 李一程点头，“林大夫给了跌打损伤的药膏，我现在给你把固定的夹板拆掉，先泡脚，再抹药。” 曾明川下意识的缩了缩脚，“我自己来。” “你不方便。” 李一程的手再次按上他的膝盖，曾明川不禁回想起当初他给自己固定脚踝的时候，在李一程面前，无论是体力上还是口头上，他都沾不到便宜，只能任由他给自己解开固定的布巾。 把脚放进木盆里，李一程蹲着身子给他洗脚，曾明川不禁红了脸，好几天没洗脚了，会不会很脏？ 事实是他想多了，虽然几天没洗脚，但也没怎么出门，脚并不脏。 李一程给他固定的时候，就知道他脚型瘦长，皮肤白皙，并不是常下地的脚。 给曾明川洗好脚，用软布擦干，李一程打开药膏盖子，挑出些药膏给他的伤脚抹上，还用手在伤处捂了一会儿，以利于药膏的吸收。 李一程把曾明川的脚放到炕上，盖上被子，轻声道：“林大夫也说没有骨折，你的脚可以不用夹板固定了，能舒服自在些了。” 说完，他端着木盆出去了。 曾明川只觉得擦了药的脚火辣辣的，像是着了火一般。 他居然给自己洗脚抹药…… 曾明川的目光灼热的盯着窗外的人，仿佛要看透他的内心。 倒洗脚水的时候，李一程突然想起爷爷曾经教过他的一个治疗跌打损伤的土法子。 是将狗骨头，蒜杆子，茄子杆儿等几样东西放到锅里煮水，然后用水泡脚。 李一程敲敲脑袋，自己怎么就忘了呢？ 如果他早点儿想起来，曾明川的脚伤能好的快些吧？ 不过他转念又想，他对这里人生地不熟，去哪里弄这些东西？让曾明川去找？他根本出不去门。 算了，现在有跌打损伤膏也很不错了。 回到房里，李一程也是又累又困，爬上炕，躺下便睡了过去。 曾明川也没坚持多久，胡思乱想了一阵，也睡着了。 等李一程醒来，看看时间，三点多了，他居然睡了两个小时。曾明川和柔儿都已经不在炕上了。 他坐起来，只觉得浑身酸疼，腿脚都乏的厉害，忍不住叹气，该加强锻炼了。 他下了炕，迭好被子走出卧房，不见柔儿，只有曾明川坐在堂屋的桌前抄书。 他走过去，看到桌上已经有了两本抄写好的千字文。 曾明川看到他过来，只是抬了抬眼皮，便继续抄写了。 这字…… 每一个字都如铜钱那么大，像是印刷的一般，一个个铁画银钩，赏心悦目。 真是一笔好字！ 李一程的爷爷喜欢古字画，他小时候跟着爷爷练过毛笔字，虽然字写的一般，但鉴赏力没有问题。 他放下抄好的千字文，见曾明川还有几页就抄完了，便去烧了一壶热水，家里没有茶叶，他倒了两杯热水，端到桌上。 “明川，喝口水歇一歇吧！” 曾明川正好把一本千字文抄完，觉得有些口渴，便把本子整理了一下，端起杯子喝水。 李一程见他放下水杯，道：“你不考科举了吗？” 第64章 【064】出门 曾明川的眼帘垂下去，淡淡道：“对，我不考了。” “为什么？” 曾明川抬起眼皮，淡淡道：“你应该是个聪明人。” 李一程确实能猜到原因，但他不想跟曾明川打哑谜，既然有机会，他想跟曾明川好好谈一谈。 说他是个聪明人？他还就不聪明了。 “你这话我不明白。我不聪明，反而比较笨。你读了这么多年书，为何不读了呢？如果就这么放弃了，你舍得吗？要是父母还在，他们一定会失望的。” 曾明川锐利的目光从李一程脸上一闪而过，随后又恢复了淡然，把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放，站起身来，“我已经做了决定。” 说完，他拿起身边的拐杖要走。 李一程冷笑道：“你真的不打算科举？那为何书不离手？” 曾明川头也没回，“我只是无聊。” 第50章 李一程一把拉住他的手，站到他的面前，道：“如果，我说如果咱们家不再这么穷，能供得起你读书，你还会放弃吗？你真的舍得放弃吗？” 曾明川对上李一程又大又黑的眼睛，仿佛被吸了进去。 他的话更让他心头剧震。 寒窗苦读多年，小小年纪考上童生，时常被老师夸奖，他如何甘心放弃？ 可……先是母亲病，再是父亲病，等父母去了，他才知道百无一用是书生。 柔儿还小，他要照顾家里，还要去地里干活，他一个人恨不得分成几个人用。可到头来，地里的收成不怎么样，家里的日子也不见起色。 他知道自己跟李一程有婚约，见过他一面之后，更是对他念念不忘，好不容易攒了点儿钱办了婚事，没想到李一程他…… 他醒过来那天就做了决定，放弃那些好高骛远，那些奢望，守着柔儿过日子就行。可李一程却说如果他家不再这么穷，能供得起他读书…… 如今李一程变了，但他对自己没有信心。如果考不上，他会不会失望？ 他怔怔的看着李一程，回答不出他的问话。 曾明川以为李一程还会说什么，李一程却只说了句：“家里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你好好想一想。我不是要勉强你，你无论如何做，只要自己不后悔就行。” 说完，他四处看看，“柔儿呢？” 听他转移了话题，曾明川松了口气，“应该是去后院看小鸡和兔子了。” 李一程笑起来，“小朋友总是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说完抬脚走了，只留下曾明川一个人，又陷入了沉思里。 李一程去后院找到了柔儿，她蹲在放小鸡的圈里，正跟小鸡絮絮叨叨说着什么。 李一程嘴角微微翘起，喊了声“柔儿”。 柔儿抬头，见是李一程，连忙起身走到他面前，道：“嫂嬷，你来了？” “在做什么？” 柔儿弯起眼睛，道：“我捉了小虫子喂小鸡。” 要捉多少虫子才能喂饱它们？ 李一程憋着笑道：“里面脏，你先出来，我把鸡粪铲了。” “哦。” 柔儿听话的从鸡圈里出来。 李一程又问，“我把鸡粪铲出来，放到哪里？” “啊？放到哪里？””柔儿瞪大了眼睛，随即像是明白过来，“以前大哥都是把鸡粪装到筐子里，然后搬出去倒掉。” “倒到哪里？” “在村头上有个垃圾堆，垃圾多了以后，村长会组织大家清理。” “就是说这些鸡粪是扔掉的？” 柔儿点头，随即问道：“不扔掉多臭呀！” “咱村里有人养猪吗？那猪粪呢？” 柔儿皱起鼻子，“猪粪更臭，当然也是扔掉不要。味道难闻，还招虫子。” 李一程摸摸鼻子，据他所知，鸡粪、猪粪都是沤肥的好原料，这里的人居然都扔掉？这也太浪费了吧？还是……他们并不知道沤肥的法子？ 想到这里，他大步往回走。 柔儿不明白李一程怎么走了，连忙跟上。 李一程要沤肥，自然要跟曾明川说。 曾明川见李一程回来，以为又要跟他说科举的事儿，却听他说：“明川，我想在后院沤肥。” 沤肥？沤肥是什么？ 看曾明川的神情，李一程肯定他们果然不会沤肥。 李一程把如何沤肥说了一遍，曾明川大概了解了。 “你的意思是，鸡粪、人粪、猪粪都可以沤肥，用到地里，庄稼会长得旺盛，产量会增加？” “对。” “你打算在哪里沤肥？” 李一程道：“咱家后院比较大，就在后院里吧！” 曾明川皱起眉头，“那样的话，味道太大了。” 随后他道：“后院外面没有人家，有一大块空地，不如在那里挖坑沤肥，你看如何？” 李一程道：“我去看看。” 柔儿紧紧跟上，“我也去。” 李一程顺着胡同绕到房子后面，后院外面果然是一大片空地，里面长满了野草。 他顺着胡同往前，绕到空地尽头，是一条小路，小路地势略高，再往前十几米，才是庄稼地，再往前看，就是围子顶山了。 “柔儿，这里为什么空了这么一大片？” 柔儿摸摸脑袋，“我也不知道。” 李一程失笑，柔儿才几岁，怎么会知道？要回去问曾明川才对。 这么大的空地，离村子还远，是个沤肥的好地方。 他牵着柔儿回家，询问曾明川那块地为何空着。 曾明川思索片刻，才道：“原本这块地是给村民盖房子用的，但很多人嫌这里地方太小，地势还低，不愿意来，就空着了。天长日久的，这里荒草丛生，更没有人来了。” 李一程点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在那里沤肥再好不过了。” 曾明川道：“沤肥需要挖多大的坑？” “用鸡粪沤肥的话，不需要挖太大的坑。而且鸡粪沤肥的时间短，先晒干，然后埋到土里，七八天就差不多了。咱家只有两亩地，坑不用挖太大，但也不能太小。差不多一丈见方，三四尺深就够。” “这种力气活，等我脚好了再做吧！” “那我先把鸡粪铲出来，放到后面的路上晒干。这里经常有人过来吗？” 第51章 曾明川摇头，“几乎没有人来。” “那就好。” 李一程说干就干，将家里鸡圈的鸡粪铲了，撒到了后面的小路上。 干完活儿，稍微歇息了一会儿，李一程让柔儿带他去地里看看。 柔儿满口答应，曾明川却问了句，“你不累吗？” 李一程笑笑，“在家里憋闷，出去转转。” 曾明川现在对李一程的提防小了些，由着他带着柔儿出门去了。 现在申时刚过，村民们大多在田里劳作，如果李一程带柔儿出村，肯定有人能看到。再一个，他觉得一个人的眼睛不会骗人，李一程的眼睛一直是清澈坦诚的。 李一程带着柔儿出了门，柔儿十分开心，紧紧握着李一程的手，这是她第一次跟嫂嬷出门呢！ 街上人不多，大多是年纪大的妇女和几岁的孩子。 有妇女跟柔儿打招呼，柔儿就会乖乖叫人。有人问起她身边的是谁，她则会响亮的回答，是我嫂嬷。 她们其实瞄一眼李一程便能猜到他的身份，这么问只是确定一下，也想跟李一程搭上话。 李一程对这些女人并没有多少印象，只凭着柔儿喊她们的称呼猜出几分她们的身份。 他原本是个男人，无意跟这些女人交集，但他现在是别人的夫郎，以后还要在这里生活，只能笑着跟她们简单寒暄了一番。 等李一程牵着柔儿的手走远了，那些妇女觉得自己又有了八卦的素材。 李一程跟曾明川成亲两个月，几乎没有出过门，有人说他仗着美貌，整天不干活，还跟曾明川吵架，对柔儿非打即骂，不是个安心过日子的。 如今看到李一程拉着柔儿的手，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心里暗骂那些穿谣言的人，这是见不得人家好啊！ 不过，这哥儿长的是真好。看那皮肤，看那身段……啧啧……难怪曾明川一个童生会娶一个哥儿。 李一程能猜到自己成了那些女人的话题，但他无所谓，村子里日子平淡，人们不就是靠这些活着吗？ 走了半个小时左右，柔儿在一条小路上站定，指着前面绿油油的地道：“嫂嬷，那就是咱家的地了。” 曾家的地就在山脚下，两亩地里都种着小麦，已经有他小腿那么高。 似乎没有后世他见过的小麦长得高，麦穗也没有后世的长。 或许是因为几天没有下雨了，没人浇水，李一程感觉地里的小麦蔫蔫的，好像没有精神。 他四处看看，没看到有井。 “柔儿，麦子好像该浇水了，这附近哪里有水？” 柔儿抬手指向远处，“前面就是曲元河。” 有河？那太好了。浇水应该比较方便。 李一程顺着柔儿指的方向走过去，走了一刻钟，看到了一条河。河只有几步宽，但水很深，河水清澈，流水潺潺，一眼看不到底。 这就是曲元河？ 李一程摸摸鼻子，他记得他去赶集看到的曲元河可比这个水沟宽阔多了。 或许这是它的发源地？ 李一程猜对了。 他看到的这条河正是曲元河的发源地之一，曲元河还有两个发源地，分别在红叶村和张家庄，三条溪流共同汇成了曲元河。 李一程站在小河旁边，抬头往曾家的地看，曾家的地地势较高，这里并没有沟渠，只能挑水浇地。 他摸摸肩膀，仿佛感受到了那种沉重。 正在此时，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挑着桶来打水。他穿着身深蓝色的短褐，挽着袖子，胳膊上的肌肉十分结实。 李一程客气的冲他抱拳道：“这位大哥，您是来挑水浇地的吗？” 男人放下木桶，擦了把额头上的汗，冲着李一程胡乱抱抱拳，道：“是啊！咱家的地离河远了点儿，只能挑水浇。三天不下雨，地就干了。麦子正是抽穗的时候，多浇水才能长的大。” “咱们浇水都是靠这条河吗？” “是啊！这河水从石门山上绕下来，这一段河床不宽，可从来没有干涸过。” 男人看着李一程道：“你是……” 李一程笑道：“我是曾家的，今天来看看地里的麦子。” 曾家的？ 男人恍然大悟，上上下下打量了番李一程。 都说曾明川娶了个标致夫郎，他不懂什么叫气质，只觉得眼前的哥儿比他见过的城里的姑娘还要好看。 他记起老婆说的话，说曾家的哥儿眼睛长在头顶上，看不起他们这些村民，一脸狐媚子样儿，不是个正经过日子的。 但如今看来，曾家夫郎客气有礼，明显跟老婆说的很不一样，但家里老婆太厉害，要是让她知道自己跟他说了话…… 他局促的笑了笑，道：“浇地这活儿可不是夫郎能干的。” 说完，他快速打了两桶水，挑着就走了。 这人跑的真快。 李一程摸摸鼻子，原本他还有话想问的。 第65章 【065】大哥生气了 李一程没有带水桶，无法给麦子浇水，便重新回到了地里。 再次回到地里查看小麦，这次他看的更加仔细。 麦田里长了不少杂草。 不能浇水，拔草他是能干的。 说做就做，李一程挽挽袖子，下到了麦田里。 柔儿在旁边叫道：“嫂嬷，你做什么？” 李一程道：“你在田埂上等着，我给你做个花草帽戴。” 第52章 花草帽是什么？ 柔儿乖乖站在田埂上，看着李一程拔草。 地里除了叫不上名字的杂草，大部分是开了花儿的麦蒿。 清明节前后的麦蒿叶子鲜嫩，可以炒着吃，包包子吃，现在开了花就不能吃了。 它的种子也可以入药，但药效微弱，再加上随处可得，并不值钱，所以李一程拔除的毫不怜惜。 麦地里的麦蒿长得有麦苗那么高，根茎有筷子那么粗，但根扎的很浅，稍微用力就拔出来了。 没一会儿，李一程就拔了一大堆麦蒿。 他挑拣出一些又长又细，头上开着花的，看上去没有泥土十分干净的麦蒿，几下就绑成了一个花环样子的草帽。 绿色的圆环上点缀着许多黄色的小花。 李一程小时候待在乡下，好像没人教，小伙伴们都会做。 柔儿看着李一程手里的花草帽，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嫂嬷，这个就是花草帽吗？真好看。” 李一程笑着把花草帽扣在柔儿的头上，道：“不光好看，还凉快呢！” 绿色清凉的草帽扣在额头上，遮挡住阳光的直晒，柔儿确实感觉到了凉爽。 她笑的更加开心，抬手小心的摸了摸头上的草帽，“嫂嬷，你能教我做吗？” 做一个花草帽不麻烦，李一程也有累了，便点点头，又去地里拔了些麦蒿，挑出合适的来，分了一些给柔儿。 “做草帽很简单，先选择这种细长的头上有花的麦蒿……” 柔儿学的很认真，蹂躏了两把麦蒿之后，终于做出一个花草帽。 她兴奋的叫起来，“嫂嬷，我做出来了。” 李一程摸了摸她从花草帽里翘出来的小辫子，笑着说：“柔儿好聪明。你乖乖等着，等嫂嬷再拔些草咱们就回家。” 柔儿点头。 有些草个头不大，却扎根很深，李一程拔不出来，只能留下它们，去拔容易拔出来的草。 等李一程在地里走了一个来回，大部分杂草都没有了。 他深深吐出一口气，只觉得手火辣辣的疼。伸开看时，满手是青绿色，仔细看，手指和手掌被草叶割破了好几道细细的小口子。 要赶紧洗干净了才行。 他走到田埂上去找柔儿，就见柔儿蹲在那里，身边已经有了一个花草帽，手里又做好了一个。 “柔儿，你做这么多做什么？” 柔儿站起来，一本正经的说，“给大哥一个，嫂嬷一个，还有莲儿一个。” 说着，她把手里的花草帽给李一程，“嫂嬷，这个给你，这个花儿多。” 确实花儿多，花环一圈全是细密的小黄花儿。 看李一程只拿着花草帽看，柔儿道：“嫂嬷，你快戴上，很凉快的。” 戴着这个回家？是不是傻？ 但对上柔儿期待的目光，李一程再无奈也只能把那帽子戴在了头上。 这花草帽有点儿沉呢！ 曾明川早就等急了，李一程带着柔儿出去有一个时辰了，到现在也没有回来，也不知道去做什么了。 他先是把剩下的千字文抄完了，又看了一篇策论，屋里的光线暗了下来，李一程和柔儿还没有回来。 家里太安静了，曾明川忍不住胡思乱想，他不过是去地里看看，为何这么久了还不回来？ 又坐了一刻钟，曾明川终于坐不住了，起身，拄着拐杖出了门。 刚走出大门口，就见胡同里拐进两个人来。 一高一矮，手牵着手，李一程低头说着什么，柔儿笑眯了眼睛。 他们俩头上戴的是什么？ “大哥！” 柔儿先看到了曾明川，挣脱李一程的手，小跑着到了他的面前，举起手里的花草帽，道：“大哥，你看，嫂嬷教我做的，这个是给你的。” 曾明川的手里被塞了个花草帽，入手清凉，绿叶黄花，构思巧妙，可一个大男人怎么能戴这个？ 柔儿还在一旁道：“大哥，你赶紧戴上试试。嫂嬷有，我也有，你现在也有了。” 李一程几步走过来，笑眯眯的看着曾明川。 曾明川心头突然冒出一股火气。 自己在家里等的焦虑不安，这两人居然去玩…… 想到这里，他把手里的花草帽扔到地下，转身撑着拐杖往家走。 “大哥？” 柔儿错愕，知道曾明川生气了，却不明白他为何生气。 李一程也不明白，上前捡起花草帽，小声道：“你大哥生气了。” 柔儿也压低了声音，“大哥为啥生气？” 李一程耸耸肩，他也不知道。 “还不赶紧进来？” 李一程抬头，就见曾明川站在院子里，正看着他们。 他对上曾明川被院墙的阴影遮住的面容，突然福至心灵。 他赶紧拉着柔儿进门，跟他解释：“我看地里草太多，就在那儿拔了会儿草。” 柔儿听李一程这么说，也明白了几分。 “我也帮嫂嬷拔草了。” 曾明川此时才看到李一程的鞋子和裤子都沾了泥土，意识到是自己误会了。 只是李一程会拔草？ 曾明川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抓住了李一程的手，将他的手掌摊开在自己面前。 “……” 原本白皙细腻的手掌和手指上满是细小的划痕，有的地方还渗着浅浅的血痕。 第53章 他真的去拔草了。 曾明川为自己的误会觉得愧疚。 他沉声道：“你……你跟柔儿进屋歇着，我去做饭。” 李一程拦住他，道：“我去做吧，你脚不方便。” “你的手更不方便！” 被曾明川深黑的眸子瞪了一眼，李一程定定的站在那儿，忘了跟上去。 “嫂嬷，大哥他……” 对上柔儿怯怯的目光，李一程笑着安抚道：“你大哥没有生气，他脚不方便，你帮他烧火去。” “哦。” 柔儿答应着去了。 嫂嬷说大哥没生气，那就是没生气。 她走进厨房，见曾明川正扶着拐杖，弯腰去点灶膛里的柴火。 “大哥，我来烧火。” 曾明川松了口气，直起腰来，他的脚伤未愈，还真是不方便。 有柔儿烧火，曾明川做起饭来轻松多了。 把菜团子放进锅里，曾明川忍不住开口。 “柔儿，你跟我说说，你跟嫂嬷出去都做了什么。” “哦。” 柔儿听话的把下午出门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曾明川沉默不语，原来李一程真的就是去地里看看。 这是李一程穿越过来之后，第一次吃到曾明川做的饭。 家里只有玉米面和青菜，他学着李一程的样子，蒸了青菜团子，熬了玉米面粥。 可能是饿了，李一程觉得曾明川做的青菜团子似乎比他做的好吃。 吃过饭，曾明川依然不让李一程动手，让柔儿把碗筷收到厨房，他去洗碗。 等他洗完碗回到堂屋，见李一程靠坐在椅子上，微微低着头，似乎是睡着了。 曾明川犹豫片刻，还是把李一程喊醒了。 “要是累了去炕上睡。” 李一程睁开眼睛，还有几分迷茫，用意识看了眼时间显示，是晚上七点四十五。 如果在现代，夜生活刚刚开始呢！ 他抬手搓了搓脸，“时间还早，柔儿呢？我给她讲故事。” “她已经睡了。” “啊？” 李一程惊讶了一声，随即又释然。 “她今天去赶了集，又跟我去地里一下午，该是累了。” 曾明川点点头。 屋里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曾家太穷，不舍得点油灯，更不用说蜡烛了，据说一支半尺长的蜡烛就要十个铜板。 仗着屋里黑，李一程伸了个毫无形象的懒腰。 没有灯，看不了书，更没有别的娱乐活动，只能上炕睡觉了。 当然，上炕也可以不睡觉。 李一程嘴角翘了起来。 “明川，我去烧水，你要不要洗澡？” “我已经洗过了，锅里还有水，你去洗就好。” “你已经烧好水了？”难怪他今天在厨房待了那么久。 李一程猛地抱住曾明川，在他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明川，你真好。” “你……” 曾明川来不及反应，李一程已经跑着去了厨房。 这人是属狗的吗？就喜欢啃人！ 他抬手摸了摸脸颊，但那濡湿的感觉仿佛怎么也擦不去，只让他的脸上越来越热。 李一程洗了澡，又洗了外衣挂到院子里的绳子上晾好。 他抬头看看天，墨兰的天空月明星稀，是个好天气。 “不赶紧回家，站在这里吹什么冷风？” 曾明川依然是嫌弃的口气，李一程肩上一沉，身上多了件外衣。 李一程抬手扯扯衣领，依然仰着头道：“现在的天真蓝，星星真多。” 曾明川不明所以，这个李一程不光脾性变了，说的话也奇奇怪怪。 “这天总是蓝的，星星总是在的吧？” “那可不一定。” 李一程回头轻笑一声，转身往回走。 晚上的风还真些冷呢！ 曾明川抬头看看天，天空星月，不一直是这样的吗？ 第66章 【066】发烧了 曾明川睡得迷迷糊糊，感觉身边的人似乎有动静，他睁开眼睛，昏暗的光线里，李一程身子蜷缩着，似乎在发抖。 李一程这是怎么了？病了？ 曾明川蓦地清醒过来，抬手放在他的额头上，果然是滚烫的，却又没有汗意。 他的一颗心蓦地提起来，探过身子去摸李一程身边的柔儿。 柔儿身上并不热，曾明川松了口气。 听着李一程低沉含糊的呻吟，他又皱起眉头。 这人身体好好的时候让自己抱着，真的病了，却离自己老远。 怎么办？家里并没有药，村里也没有大夫，这深更半夜的也没法儿去县里…… 这个人还真是娇弱呢！ 但想到最近几天他的改变，曾明川没法儿置之不理。 他摸着黑下了炕，披上外衣，去外面地里拔了几颗葱和姜，把葱头切下洗干净，姜切成片，放到锅里倒上两瓢水，烧火煮开。 这是他父亲教他的退烧方法，农村人缺医少药，只能用简单的法子来治病。 熬了一大碗葱姜水，曾明川端着一碗回到卧室。 他把碗先放在炕边的凳子上，点起油灯，低声喊李一程。 李一程正做梦呢！ 他牵着柔儿的手去地里看庄稼，走到小河边，柔儿失足掉到了水里，他赶紧去捞人，自己也掉了进去。 第54章 河水冰凉刺骨，他好不容易拽着柔儿上岸，点起一堆柴火烤火，却不想火势越来越大，他身上越来越热。哎呀！火烧过来了！快跑！ 为什么他跑不动？ 正在危机中，他模模糊糊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开始很遥远，然后越来越近。 是曾明川！ “明川！” 李一程猛地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曾明川，猛地抱了上去。 他吐出的热气喷在曾明川的脖颈处，烫的曾明川歪了歪头，终是没有把人推出去。 他的身体僵硬了片刻，抬起手来拍了拍李一程的背，轻声道：“你发烧了，来，坐好了喝药。” “我发烧了？” 李一程怔怔的放开曾明川，把手背贴到自己额头上，确实有些烫。 曾明川见他坐好，把那碗葱姜水端到他面前。 “这是什么？” 昏黄的灯光下，碗中的水稍微浑浊，带着刺鼻的辛辣味道。 “是用葱头姜片熬的水。” 葱头和姜性味辛、温，可解表散寒，还有清热解毒的功效。 李一程不再抗拒，接过碗来喝了一大口。 呃……没加糖的纯粹的葱头姜汤，可真是难喝啊！早知道自己会发烧，就把采来的薄荷留下一些了，薄荷煮水，应该比这个好喝吧？看来以后采的药材都该留一些才是。 曾明川见李一程只喝了一口就皱起眉头，一副嫌恶的模样，顿时不爽道：“你不想喝就算了。” 李一程却抬眼笑道：“这是明川哥给我煮的，就是毒药我也喝。” 曾明川特别不喜欢李一程这种轻浮的话语，恨不得把碗拿回来，却见他举起碗来一口气把一大碗葱姜水都喝了下去。 曾明川等李一程把水都喝完，脸色好了不少，又倒了少许清水让他漱了口，让他赶紧躺下。 “捂好被子，发发汗。” 李一程明白轻重，点点头，把被子盖的严严实实。 一碗烫烫的葱姜水喝完，热气从胃部往外发散，恶寒感明显减轻了。 曾明川洗了碗回来，就见李一程睁着眼睛，并没有睡。 “不睡吗？” “等你。” “……” 对上李一程炯炯的目光，曾明川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想抗拒，可家里只有这一个屋子能住人，只能熄了灯，硬着头皮上了炕。 果然，他一上炕，李一程就贴了过来。 灼热的身子烫的他一个激灵。 “你别……我身上凉。” “可我手冷，脚也冷。明川哥，你帮我捂捂。” “我……” 炕上地方小，又是在一个被窝里，曾明川躲也没地方躲。他硬邦邦的躺着，动也不敢动。 可他不动，李一程可以动呀！ 李一程像八爪鱼一眼紧紧抱着他，他像是被火炉包住了，身上立即热了起来。 “你放开我。” “明川哥，我太冷了，抱着你就不冷了。” “……” 曾明川想要翻个身，却翻不动。 “明川哥，你真这么狠心吗？我保证什么都不做，只是抱着你。” 算了，被他抱一下不会怎么样。可是，他好热啊！越来越热。 这是不对的，李一程只是病了，况且他不想跟他牵扯太多，可他的身体仿佛不受他的意识控制了。 曾明川咬了咬牙，抬手去推李一程，李一程紧紧抱着他不放，腿往上挪动了一下……咦？ 李一程轻笑一声，抬头在曾明川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曾明川只觉得脸热的像要爆开了。 他猛地攥住李一程想要往下摸索的手，咬着牙道：“李一程，你不要太过分！” 李一程轻笑一声，“明川哥，我是你的夫郎，这是我应该做的呀！” “你……你再这样，我就把你扔出去！” “明川哥，你舍得吗？” 李一程说着，舌头在曾明川的耳朵上舔了一口。 曾明川心头剧震，手上用力，怒视着李一程，压制着怒火，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李一程，我是说真的！” 看曾明川真的火了，李一程虽然觉得遗憾，却不敢再撩人。 他老老实实的往被子里缩了缩，道：“我睡了。” 李一程精神不济，闭上眼睛很快睡了过去。 听到他绵长的呼吸，曾明川终于松了口气，却发现自己身上出了一层细汗。 他要起身，却又怕来回翻动让李一程再次受凉，只能忍着身上的燥热汗湿，闭上了眼睛。 李一程或许是觉得冷，没一会儿，身子又靠了过来。 曾明川虽然恼怒他的轻浮，但也担心他。现在他是他家的人，万一病重了，还是他的责任。 摸摸他的额头，还有些烫，再摸摸他的手脚，却是凉的。 曾明川叹了口气，小心挪动身子，侧过身，抱住李一程，用自己的身体给他保暖。 可能是感觉到温暖了，李一程睡的安稳了很多。 夜深人静，耳边只有柔儿和李一程清浅的呼吸声，而曾明川却失眠了。 他瞪着眼睛，脑中想了很多，却像是乱麻一般找不到头绪。 最让他迷茫的是，他以后要怎么办。 真的像跟李一程说的那样，以后不读书，不科举了吗？ 他甘心吗？不会后悔吗？ 第55章 他即使不甘心又如何？家里没有钱，没有人种地，柔儿没有人照顾……如果不再为金钱烦恼……李一程？他靠得住吗？ 李一程醒来的时候，屋里光线异常昏暗。 他眨了眨眼睛，是天还没亮吗？是不是可以再睡一会儿？ 他重新闭上眼睛，熟悉的白雾袭来，冰冷的机械声响了起来。 “渣男改造系统运行第五天情况总结，渣男系统运行第五天，增加亲密值二十六点，有效亲密值五十点，奖励天气预报系统一个。截止系统运行第五天，累积亲密值共八十点。” 哇塞！天气预报系统！在哪里？ 李一程惊喜的发现，在时钟显示器旁边出现了一个天气预报的图标。 咦？今天有雨？ 他的第一反应是下雨真好，家里的麦田不用挑水浇了。然后又皱起眉头，如果下雨的话，他就不能上山给老虎的脚换药了。 昨天就没去，如果今天还不去的话，不知道老虎的脚伤如何，不知道它等不到自己会不会生气。它要是生气了，自己以后还能上山吗？它会不会一气之下吃掉自己？ 李一程盯着那个下雨的标志，如果下午下雨就好了，他可以上午去山上。 他用意识盯着天气预报的图标，神奇的事情出现了，天气预报的图标展开，显示出分时天气预报。 0点，阴，1点，阴……7点，阴……11点，阴……13点，小雨，14点，大雨…… 太好了！ 上午没有雨，他还是可以上山的。 李一程猛地坐起身来，抬头对上柔儿担忧的眼睛。 “嫂嬷，大哥说你昨天晚上发烧了？你现在好些了吗？” 昨天晚上发烧了？好像是有这回事儿，曾明川还熬了葱姜水给自己喝…… 李一程抬手摸摸自己的额头，一点儿也不热了。没有嗓子疼，稍微有点儿鼻塞，身上有些酸疼。 他知道这酸疼不是发烧的原因，而是昨天干活累的。 “我不发烧了，应该没事儿了。” “哦。”柔儿开心的笑起来，“我去告诉大哥。” 说完，她转身跑了出去。 李一程穿好衣服，突然想到，曾明川给自己熬个葱姜水就能增加二十六点亲密值吗？他一定是做了什么吧？ 想想自己摸索出来的系统增加亲密值的规律，李一程笑了。曾明川做了什么呢？ 会摸自己，还是亲自己？ 想到谦谦君子的曾明川趁着他睡着了，偷偷摸摸做些小动作，李一程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柔儿越发疑惑，嫂嬷这是怎么了？为何病了还这么高兴？ “嫂嬷？你能起来吗？能出去吃饭吗？要不要我帮你把饭端进来？” “我这就出去。” 天是阴的，屋子里光线很暗，但李一程的心情却异常明朗，他好像窥探到了曾明川的内心。 早上的饭是曾明川和柔儿一起做的。 一人一碗玉米面青菜疙瘩汤。 这个疙瘩汤比李一程做的稀多了，几乎就是碗青菜玉米面粥，只在碗底下有几个小面疙瘩。 手边多了一个鸡蛋，曾明川淡淡道：“你跟柔儿一人一个。” 家里只有两只鸡，两只鸡每天下两只蛋。家里三个人，总有一个人没有鸡蛋吃。 之前李一程总是把鸡蛋打散了做青菜饼，或者打到玉米粥里，三个人都能吃上。而今天曾明川把完整的鸡蛋给了他和柔儿。 李一程越发确定，曾明川对他并不是没有感情。 “大哥，你也吃。” 柔儿把鸡蛋剥开，拿出里面的蛋黄放到曾明川的碗里，“我不喜欢吃蛋黄。” 李一程嘴角微微翘起，剥开鸡蛋，把蛋清放到曾明川的碗里，“我不喜欢吃蛋清。” “你们……” 曾明川用筷子去夹蛋黄，一时没有夹出来。 柔儿捂着碗说：“大哥，我真的不喜欢吃蛋黄。” 她的眉头紧紧皱着，好像蛋黄是多么难吃一般。 曾明川叹气，明白柔儿是为了让他多吃口鸡蛋。再看李一程，后者就直白多了。 “明川，你是家里的顶梁柱，家里还要靠你，你要多吃些。” 曾明川最终吃下了一颗拼凑完整的鸡蛋。 吃过饭，李一程穿好衣服，戴好帽子，背着竹篓要出门。 曾明川喊住他，“你身体刚好，不要出门了。万一下雨，山上会很危险。” 上山的路原本就陡峭，又多是草木，下了雨会很滑，一个不小心就会摔下来。 李一程知道曾明川是好意，但因为他放心不下老虎，只能辜负了他的好意。 他笑着道：“上午不会下雨，我会尽快回来。” 看曾明川的脸色沉下来，他又道：“你放心，我保证很快回来。” 曾明川不明白，既然很快回来，为何要跑这一趟，更奇怪的是，他这两次上山都带了好些东西。布条棉花，还有那一小瓶烈酒。 他到底是去做什么？ 曾明川懊恼自己腿脚不好，想跟着去也没法儿跟，想拦也拦不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一程出门去了。 或许是天色阴沉的原因，街上和田里都没见有人。 李一程脚步轻快，只用了一个多小时就到了跟老虎相遇的地方。 他吹了声口哨，喊了一声“我来了”，没得到响应也不着急，自顾自的采集草药。 第56章 他今天是来挖金银花和薄荷的，准备移植一些在家里。 李一程跟着爷爷打理过草药，但没有移植过。 据他所知，金银花现在移植有些晚，但他觉得只要没有开花就可以。薄荷花期更晚，所以此时移植也应该没有问题。 大株的他直接拔出来，准备去卖。一些矮小的他则挖的很深，尽量把土块挖的大些，保留根须，仔细的放到背篓里。 自己种草药虽然慢，需要打理，但比上山危险性低，也更能持续性发展。 李一程采挖了半个小时左右，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起身顺着声音看过去，果然看到了黑黄花纹的大家伙。 他笑着挥挥手，跟和人一样打招呼，“你来了。” 老虎慢悠悠的走过来，大脑袋在李一程手上蹭了蹭。 这么大的家伙，还会撒娇吗？ 李一程一点儿也不害怕，抬手在老虎脑袋上摸了摸。 这毛可一点儿都不软，硬硬的扎手。 刚才老虎过来的时候，李一程就发现绑在爪子上面的布巾不见了。 他并不意外，老虎在山野生活，还要捕猎，布巾肯定留不长久。 此时看它受伤的爪子，沾满了泥土。 有了心理准备，李一程并不觉得麻烦，用干净布巾蘸着清水将老虎的伤爪一点点擦拭干净，然后仔细查看伤口。 不得不说这野生老虎的修复能力很强，不过三天，伤口处已经生长出了肉芽组织。看来，再过几天就能完全愈合了。 李一程照例用烈酒给他做了消毒，又用布巾包好。 哪怕知道这布巾包上不用多久就要掉了，他还是包的十分仔细，丝毫不马虎。 老虎趴在地上，脑袋枕着前腿，一副悠闲的样子。 李一程放下爪子，轻轻摸摸它的脑袋，道：“你的伤口正在愈合，但这个爪子依然不能用力，不能踩尖锐的路面和石头。过几天我再来看你。下午要下雨，找地方躲一下，不要被雨淋到了，你的爪子现在还不能沾水。” 他絮絮叨叨说完，才意识到老虎可能听不懂，忍不住笑了。 他这是太孤独了吗？居然逮着只老虎就说教起来了？ 老虎懒洋洋的起身，在李一程身边转了一圈，突然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然后慢悠悠的跑远了。 他以后还会见到它吗？应该不会了吧？ 第67章 【067】教柔儿 李一程看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 他答应了曾明川要早回去，把药材整理了一番，便背起背篓下了山。 下了山李一程才发现起风了，天色阴沉的更加厉害，田里的麦子吹的像波浪一般起伏着，更是见不到人。 他加快了脚步，几乎是跑着回了家。 关好大门，李一程喊了一声，“我回来了！” 隔着影壁墙，就听柔儿大声回答，“嫂嬷，我跟大哥在种青菜！” “哦？”李一程下意识的问道，“种好了吗？” “种子已经撒进地里了，大哥说用头摊平地面就行。” 李一程转过影壁墙，就见曾明川一手撑着拐杖，一手拿着头在平整地面。 他几步走过去，一手攥住曾明川手里的头，道：“我来。” 曾明川没有松手，“我可以。” 李一程抬眼瞪他，“别逞强！我可不想自己的夫君以后成为瘸子。” 瘸子两个字算是曾明川的禁忌了，听李一程说完，他黯然的松开了手。 李一程笑了笑，把手里的背篓递给曾明川，“这里面的草药，有的是去卖的，有的我打算种在后院里，你和柔儿帮我挑出来。趁着没下雨，现在就种下去。” 曾明川扶着一只拐杖，一手拿着背篓，有些愣怔。种草药？种在院子里？ 柔儿看曾明川站着不动，懂事的接过他手里的背篓。 “大哥，你脚不方便，我来挑拣就行，嫂嬷教过我的。” 说着，她把背篓放到一旁的青石路上，打开了背篓盖子。 看着柔儿把草药一棵棵的拿出来，再看李一程，正低头认真的用头摊平地面，曾明川叹气，家里最没用的就是他了。 他撑着拐杖蹲下身，拿起地上的一把青菜，这里用不着他，他还是去做饭吧！ 吃过午饭，外面果然下起了雨。雨点儿不大，下的无声，却十分细密。 李一程要去洗碗筷，曾明川却叫住了他。 “过来。” 嗯？ 李一程不明所以，但对上那深邃的眸子，还是老老实实走了过去。 曾明川拿起李一程的手，将他的手掌摊开，仔细查看起来。 因为下雨，屋里光线昏暗，曾明川不得不凑近了看。 原本白皙的手掌上多了些细小的划痕，还有水泡破裂干燥后的痕迹，不过几天，皮肤就变得粗糙了。 他之前也经历过这些，依然记得那种疼痛。 他放开李一程的手，猛地站起来，“我去洗碗。” 李一程笑了，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 “我手不疼。你脚不利落，还是老老实实坐着的好。对了，今天下雨了，你的脚疼吗？” 曾明川摇摇头。 “不疼就好。” 李一程说完，起身去了厨房。 洗完碗筷，他看看自己的手，确实粗糙了不少。他无所谓，他是个大男人，要一双那么细嫩的手做什么？ 第57章 回到卧房，曾明川靠在炕头上看书，柔儿已经上炕躺下了。 不过几天，她就养成了睡午觉的习惯。 李一程脱下外衣上了炕，在两人中间躺下。 他见曾明川依然坐着不动，抬手戳了戳他。 “不要看书了，光线太暗，会看成近视眼的。下雨阴天睡觉天，快睡吧！” 说完，李一程便闭上了眼睛。 曾明川垂下眼睛，看着欣然入睡的李一程和柔儿，听着窗外簌簌的雨声，也泛起困来。 等他醒来，发现炕上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他很少睡午觉，难得睡一次，睡醒了反而有种浑身懒散，不想起身的感觉。 茫然中，他听到李一程温柔的声音，“我昨天晚上发烧，你大哥半夜起来给我煮葱姜水喝，没有睡好，让他多睡一会儿吧！” “葱姜水可以退烧吗？” “对。葱头和姜性温，煮水喝了能祛寒解表，如果外用，还有消炎杀菌的作用。” 葱头姜片煮水能退烧，但作用并不强烈。李一程认为他昨天发烧，更多的是因为劳累，休息好了之后烧自然就退了。 柔儿又问，“什么是消炎杀菌？” “消炎杀菌就是……比方说你手上破了皮，如果不及时处理的话，伤口会感染细菌，会化脓，如果用葱头和姜片煮的水清洗干净，就会杀死细菌，就不会化脓感染了。” “细菌是什么？” “细菌是一种我们看不到的微生物……” 李一程说的很多东西曾明川都不懂，但他的声音温柔和缓，很有催眠效果，他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天色暗的更厉害，外面的雨声也更大了。 他皱起眉头，觉得头有些疼。 他不喜欢下雨，父亲走的那天也是下雨，他清楚的记得，那场大雨之后，他就变成了一个人，家里的重担全都落在了他的肩上。 他揉揉太阳穴，对了，还有柔儿。 柔儿呢？家里为何这么安静？下这么大的雨，柔儿能到哪里去？李一程！他把柔儿带走了吗？ 他猛地坐起身来，大声喊道：“柔儿！柔儿！” 脚步声响起，李一程跟柔儿一起走了进来。 柔儿抢先跑到他面前，仰着小脸儿，眼睛亮晶晶的。 “大哥，嫂嬷教我识数呢！” “识数？” “对，就是一、二、三、四……我现在不光认识这四个数，还会写了呢！” “你……”曾明川抬头看向李一程，李一程靠在门款上，笑眯眯的道：“柔儿已经五岁了，可以启蒙了。她虽然是个女孩子，但也该学识字，学算账，以后即便嫁了人，也没人欺负了去。” 柔儿红着小脸儿嚷道：“我才不嫁人，要永远陪着大哥和嫂嬷。” 李一程笑着揉揉她的小辫子：“好啊！你不嫁人，我跟你大哥养着你。” 柔儿仰着小脸儿娇憨的说：“我也可以赚钱，养大哥和嫂嬷。” “好，我很期待。” 李一程走过来，脸上的笑容未消，抬手摸上曾明川的额头，“你睡了这么久，是不舒服吗？摸上去不热。” 曾明川没想到李一程说伸手就伸手，又或许是他已经习惯了李一程的动手动脚，再加上那手在额头上一触即分，他没有来得及做什么动作。 他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被李一程触碰过的地方，淡淡道：“我没有发烧，只是刚刚睡醒，有些恍惚。” “雨还下着，出不去门，你躺着就好。柔儿，咱们继续去学习，好吗？” 柔儿兴奋的握住李一程的手，跟着他往外走，“嫂嬷，我想把十个数字全都学会了。” “好，我不光教你识数，还教你算数。” “算数是什么？” 李一程和柔儿出了卧房的门，曾明川又抬手揉了揉额头。 给柔儿启蒙，教柔儿识字算数……李一程想做什么？ 可他又不得不承认，李一程做的正是他想做的。 柔儿虽然是个女孩子，但他不想让她跟村里的女孩子一样，只懂得针织女红，成亲后只会相夫教子。 他希望柔儿首先是个独立的人，其次才是个女人。 只是从父亲去世到他娶妻，外事内务占用了他太多体力精力，他即便是有心也无力。 却不想李一程跟他的想法相同。 为什么两个月前他不是这个样子的，如果那时候他就是如此…… 曾明川仰起头来，头愈发疼了。 怎么办？他越来越不舍得让他走了。 因为下雨，屋里的光线并不明亮，教了柔儿十个数字，又教了她一加一等于二和二加二等于四之后，李一程便不教她学习了，而是拿出一条粗线，跟她玩翻绳。 没想到柔儿不会玩翻绳。 “你出去跟小朋友玩，都玩什么？” 柔儿眨着大眼睛，想了想，道：“会玩捉迷藏，斗草，还会比赛爬树……” “比谁爬的高吗？” 柔儿点头，脸上显出得意的神色，“我爬的比小牛还高呢！” 说完，她懊恼的看了眼房门，低声道：“大哥不让我爬树，嫂嬷一定不要告诉大哥。” 李一程点点头，小声说：“我会保密，但你要注意安全。来，我教你翻绳，你学会了可以教小朋友玩。” “好。” 第58章 刚才教识数的时候，李一程就发现柔儿很聪明，学东西很快，学翻绳也是，翻了几个来回，她就都学会了。 李一程看看时间，差不多五点了。 “你跟你大哥玩去，我去做饭。” 柔儿站起来，收好粗线，“嫂嬷，我帮你烧火。” 李一程想了想，那土灶他确实用不惯。 “好，一起。” 因为下雨，两人穿过卧房去了厨房。 李一程瞥了眼曾明川，见他靠在窗口，借着窗外的光看书，心里冷笑，以后不再科举了？骗谁呢？自己都骗不过去吧！ 晚饭还是很简单，玉米粥和青菜团子。 李一程用力咬着青菜团子，一定要赚钱，不能再这么吃下去了。 他现在的个子最多有一米六五，在哥儿和女子中算是高的，曾明川比他高些，也就一米七左右，这可不行。在他的意识中，男人怎么也要过一米七五才行。 如何长高？当然是营养要跟上。 天天青菜玉米粥，长个不用想，说不定会搞个营养不良。 昨天是十六，今天十七，明天十八，后天十九，又是枣园集了。明天一定要去山上多挖些草药，后天卖了钱，得买点儿肉啊，鸡蛋啥的吃吃。 第68章 【068】亲密值归零 第二天早上，李一程难得醒的比曾明川早。 他睁开眼睛，看到眼前曾明川沉睡的模样，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这两天曾明川都没有说要他离开，他是不是已经接受自己了？ 不过，不管他接不接受自己，他短时间内是不打算离开这个家的。 因为他要赚亲密值，他要奖励。 对了，昨天又增加了多少亲密值？ 李一程重新闭上眼睛，等待渣系统的到来。 系统没让他等多久，很快告诉了他昨天亲密值累积的情况。 “……亲密值增加二十点，有效亲密值为二十点，累积亲密值一百点。累积亲密值满一百点，奖励针灸器具一套或储物袋一个，如要选择奖励，累积亲密值归零，请在五秒钟内做出选择。” 靠！又是选择题，可我都想要啊！ 等等，这个储物袋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没有说明书？ 上一次没选针灸针，让李一程懊恼了很久，这次更是出现了一套器具，他学了多年的中医，针灸器具就是他的武器，他怎么能不想要呢！ 可是，储物袋他也想要。 系统奖励的储物袋，应该不是简单的储物袋吧？ 如今他是一个声名狼藉的哥儿，行医的机会可能很少，如果这个储物袋是他想的那样……如今改善生活才是当务之急。 只有五秒，五秒的思考时间啊！更可气的是，选择了奖励之后，亲密值就会归零。 他是多么不要脸才积累到的亲密值啊！说没有就没有了吗？ 怎么办？选不选都好纠结，选什么更纠结。 选择的时间只有五秒！眼看着选项的图标开始闪烁，李一程深深吸了口气，抬手麻利的选了那个储物袋。 如果选错了……他只能恨自己瞎了眼，渣系统坑爹啊！ 系统消失了，李一程发现手里多了个一尺见方的绣花布袋。 呃……这就是储物袋了吗？做什么用的？好轻啊！里面什么都没有，没有使用说明，也没有制造信息。 他把储物袋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很普通的粗布，黑色的底儿，上面绣着简单的白色云彩图案。 这么小，能装得下什么？ 不过，消耗了一百个亲密值换来的，应该很有用吧？ 他看看曾明川，再看看柔儿，两人都还睡着。 他轻手轻脚的穿好衣服，把绣花布袋放到怀里，小心的越过曾明川下了炕。 他走到堂屋，推开房门，外面的雨已经停了，空气中带着清冽的湿润的气息。 他抬头看天，蔚蓝的天上没有一丝云彩，今天该是个大晴天。 他微微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顺便查看了下意识中的时钟和天气预报。 现在是早上六点，天气预报显示是晴天。 太好了，晴天的话可以继续上山采药了。 第一次这么早起来，做什么好呢？做早饭有些早，不如到后院看看去。 经过一天雨水的滋润，他昨天移植到后院的草药都是绿色的，看上去挺精神。 应该是活了吧？ 不过这会儿下结论为时尚早，总要过个两天才能确定。 “咯咯咯”一阵鸡叫，大公鸡雄赳赳的在鸡圈里巡逻，两只母鸡跟在它身边。小鸡仔们也挺活泼，一边在地上啄食，一边细细的叫着，泥泞的地上全是梅花状的小脚印。 兔子在窝里呼呼大睡。 李一程想去看看鸡窝里有没有鸡蛋，可又害怕大公鸡的攻击。 要不给它放点儿食物转移它的注意力？ 柔儿用什么喂鸡来着？好像是把青菜剁碎了，放点儿玉米面拌一拌。 他这就准备去！ 回到前院，李一程拔了几把青菜。 幸好院子里的青菜种的够多，要不然人吃，鸡吃，兔子也吃，怕是不够吃呢！ 拿着青菜到井台边，李一程打水洗菜，发现下过雨的井里水势上涨了不少。 春雨贵如油，如今这一场雨下来，庄稼吃饱了水，收成应该不错吧？ 第59章 李一程刚把水倒进盆里，就听柔儿叫道：“嫂嬷，你今天起的好早！要做早饭吗？” “早饭要等一会儿，我先去喂鸡，顺便看看鸡下蛋了没有。” “嫂嬷，我帮你。” 李一程抬头看到她披散的头发，笑道：“怎么没扎辫子就跑出来了？” 柔儿凑到他身边，仰着小脸儿道：“嫂嬷，你给我梳头发吧？我想扎两个发髻。” 这个……他实在是做不到啊！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会扎辫子？他自己的头发都是用跟带子在脑后随便一绑完事儿了。 说起扎辫子，李一程又要庆幸自己是个哥儿了。哥儿可以像女人那样盘发，也可以像男人那样束发，当然也可以像他这样随便绑一绑。 他实话实说：“柔儿，我不会扎发髻。” 柔儿脸上现出失望之色，还要说什么，就听曾明川喊她，“柔儿过来。” 她转头，见曾明川站在房门口看着她。 “哦。” 她老老实实走到门口，曾明川语气平淡，但有几分严厉。 “我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怎么能蓬头垢面就往外面跑？” 柔儿小声道：“这是在家里，嫂嬷也不是外人。” 曾明川对上柔儿的小脸儿发不出火来，深深吸了口气，“去把凳子搬过来，再拿梳子，我给你梳头发。” “哦。” 柔儿顿时笑起来，嘴里却道：“大哥，我今天想扎两个发髻。” 李一程想看看曾明川是怎么给柔儿扎发髻的，但手里有刀不敢分心。 等他把青菜剁好，拌上少许玉米面，再次苦笑，这鸡吃的跟人吃的都一样，不同的地方只在于人吃的是煮熟的，鸡吃的是生的。 “嫂嬷，我跟你一起去喂鸡。” 柔儿跑过来，李一程抬头，她头顶上果然扎了两个小发髻，下面的头发披散着，衬着圆圆的小脸儿越发清丽。 这几天虽然大多时候还是吃青菜玉米，但现在粥稠了，有鸡蛋吃，还吃了两顿肉和疙瘩汤，柔儿原本蜡黄的小脸儿变得明显红润了。再加上李一程不再对她非打即骂，她精神上没有了压力，活泼了很多，笑容也多了。 李一程道：“下了雨，后院里泥水多，别脏了鞋子。你先去生火烧水，我去捡了鸡蛋回来，给你煎鸡蛋吃。” “煎鸡蛋？好吃吗？” 柔儿瞪大了眼睛，显然是没有吃过。 李一程笑着说：“好吃的不得了！” 柔儿顿笑眯了眼睛，“我这就去烧火。” 李一程端着一簸箕用玉米面拌好的青菜碎去了后院。 把青菜碎撒到鸡圈里，三只大鸡不紧不慢的踱过来，低头吃食。小鸡们的动作快多了，叽叽喳喳的冲过来，低头猛吃。 李一程趁着大鸡吃食的时候，打开圈门进去，在鸡窝里掏啊掏，如愿掏出了两个鸡蛋。 他轻轻攥着两个鸡蛋，快步从鸡圈里跑出来，他可不想被大公鸡啄。 鸡圈地上泥泞不堪，李一程只进去走了个来回，鞋子上就沾了泥水。 该把鸡圈里放上几块转头，这样下雨天就不怕弄脏鞋子了。这时候的砖头怕是不好买，弄几块平整的石头也行。 他手里拿着鸡蛋不怎么得劲，就把怀里的储物袋拿了出来，把两个鸡蛋放了进去。 突然，黑色的布袋上闪现出一行字：储物袋已激活，是否绑定宿主？ 储物袋需要绑定宿主？如果绑定的话，就永远丢不了了吗？ 看到“是”和“否”两个选择键，李一程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是。” 储物袋绑定成功。 储物袋说明：名称：储物袋。 储存物品种类：有生命的非活物。 储存物品限量：三种。 储存期限：24小时。 储存变量：*10。 文字只停留了几秒钟，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有生命的非活物？只能存储24小时？24小时之后呢？存储变量又是什么意思？限量三种，是说最多放三种物品吗？ 李一程琢磨不透，抬手提起袋子，又发现了异常。 他刚才明明放了两个鸡蛋进去，为何现在的布袋是瘪的，完全看不出里面有东西？ 是跌碎了？ 他连忙打开袋子，明明是很小的袋子，打开看时，里面黑乎乎的，看不到底儿，也看不到有鸡蛋。 好奇怪啊！他明明把鸡蛋放进去了。 李一程干脆伸手进去，摸啊摸，哦，鸡蛋还在。 只是……好像不只两个鸡蛋。 难道…… 李一程心里有了个猜测。 他四处看看，把袋子挂到后门的门栓上，右手伸进袋子，摸出一个鸡蛋。他把鸡蛋放到左手，右手再次伸进去，摸出一个鸡蛋，再把鸡蛋放到左手，手伸进去，又摸出一个鸡蛋。 一只手拿不了三个鸡蛋，他干脆把短褐的衣襟兜起来，把几个鸡蛋放进去，然后他开始从布袋里摸鸡蛋。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等他掏出十个鸡蛋，再去布袋里摸索，没有鸡蛋了。 李一程看着衣服兜着的十个鸡蛋，有些明白刚才看到的说明书是什么意思了。 储存物品的种类，有生命的非活物。 鸡蛋是有生命的，却不是活的。 储存变量的意思是，一个有生命的非活物放到储存袋里，是会变成它的十倍吗？ 第60章 可他明明放了两个鸡蛋进去。 储存物品限量三种，意思是说两只鸡蛋只能算是一种，所以两只鸡蛋放进去其实跟一只鸡蛋放进去的效果是一样的？ 物品限量三种，是说可以放进三种不同的物品？ 还有什么是有生命的非活物？ 李一程琢磨着自己记得的储物袋的说明书，隐约听到前面院子柔儿喊他的声音，他看看时间，发现自己在后院待了将近半个小时了。 他想了想，把鸡蛋重新放到了储物袋里，现在不是拿出这么多鸡蛋的时候。 第69章 【069】我们谈谈 李一程把鸡蛋重新放到储物袋里，又把储物袋放到怀里，储存时限24小时呢！ 他走回前院，果然看到柔儿站在厨房门口。 他笑着说：“着急了？烧水了吗？” 柔儿小脸儿红扑扑的，道：“我已经把青菜烫好了，又烧了一锅水。” “好的，我马上来。” 李一程先到井台那儿小心的用水冲了冲鞋底的脏泥，这才走进厨房。 柔儿见他进来，眼睛在他身上扫了又扫：“嫂嬷，捡到鸡蛋了吗？” “捡到了，两个鸡蛋。咱们今天早上把两个鸡蛋都炒了。” “好啊！”柔儿眼睛亮起来，“嫂嬷，鸡蛋在哪儿？” “伸手！” 柔儿把手掌摊开，李一程从怀里的布袋里掏出两个鸡蛋。 柔儿小心的拖着两个鸡蛋，眼睛眨也不眨，随后却道：“嫂嬷，要不不炒鸡蛋了吧？你还是做鸡蛋青菜饼吃，这样你跟大哥也有鸡蛋吃了。” 柔儿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李一程想了想，答应了。因为家里马上就会有很多鸡蛋了。 吃过早饭，李一程想去山上，被曾明川给拦住了。 他说刚下过雨，山上路滑，过两天再去。 李一程想了想，道：“我下午去吧！太阳这么好，地很快就会干的。下过雨的山上说不定会有蘑菇。” 柔儿的声音蓦地提高了，眼睛发亮，“蘑菇？嫂嬷，我要去采蘑菇！” 李一程笑着摸摸她脑后的头发，道：“等你长大了再跟我去。” 柔儿撇撇嘴，“我已经长大了。” 李一程摇头，“现在还不行，再过两年吧！” 见柔儿一脸失望，李一程道：“我昨天教你的数字有没有忘？” 他的话立即转移了柔儿的注意力，“我没忘，都记得呢！” “是吗？来，我考考你。要是你都记住了的话，我教你识字。” “嫂嬷，我现在就想学。” 曾明川见柔儿乖乖的跟着李一程去了桌前坐下，怔了好一会儿。 之前柔儿明明很害怕李一程，很抗拒他，如今才几天而已，就喜欢跟他在一起了。 谁说小孩子不懂事？他们明明能很快的认清别人对他的是真情还是假意。 而他不得不承认，李一程对柔儿做的，已经超出了他这个大哥给予的。 他手里拿着书本，却侧耳听着李一程教授柔儿学习天、地、人，一边解释这三个字的意思，一边教她如何写好这三个字。 李一程居然识字，这也让曾明川吃惊。 他知道他是跟着兄嫂长大的，兄长杀猪，嫂子卖肉，生活并不富裕，却不知道他也识字。 是谁教他的呢？ 李一程不知道曾明川对他起疑，中午睡过午觉起来，又背着背篓上了山。 刚下过雨，阳光清透，空气清新，田野里的绿色似乎更耀眼了些。 田里没有人劳作，或许是因为刚下过雨，地里泥泞。 他心情激动，原本走的很快，可不一会儿就越走越慢，因为鞋底沾了厚厚的泥，他不得不走一段路就找一块石头将鞋底的泥刮掉。 平日里用一个小时就能到的路，他今天走了将近一个半小时。 曾明川说的不错，下过雨的山路确实难行。又泥泞又滑，好在小路两边有很多灌木，他抓着枝条，好不容易到了他平时采药的地方。 经过一天半的生长，原本他看不上的矮小的草药长高了不少。 李一程没急着采药，而是掏出怀里的储物袋，开始从里面掏鸡蛋。 他掏了鸡蛋放到背篓里，一个，两个，三个……等掏出八个鸡蛋后，再也掏不出来了。 他随手捡了块小石头，想放到储物袋，奇怪的是，他明明对准了袋口，那石头却掉到了地上。 他又拿起来往袋子里放，石头又掉到了地上。 李一程往四周看了看，不远处正好有棵一尺高的丹参，他上前小心的挖出来，尽量保留了它的根茎，然后把整棵丹参放进了布袋里。这一次，丹参很容易的被放了进去。 要多久才能达到变量？ 十秒钟够不够？ 他默默数了十个数，然后伸手进储物袋。 一棵丹参，两棵丹参，三棵丹参……他从里面掏出了十棵一模一样的丹参。 李一程咧嘴笑了起来，果然跟他猜想的差不多。 石头是没有生命的，所以不能装进储物袋，植物有生命，却不是活物，可以装入。只要符合储物袋的要求，装进去的物品就会变成十个。 再装点儿什么好呢？今天已经装了两种东西了，还差一种。 他记起自己跟柔儿说来采蘑菇，那就放蘑菇好了。 第61章 李一程一边采草药，一边找蘑菇。因为下过雨，所以草药稍微一用力就拔出来了，比之前还要轻松。 采了大半篓草药之后，他终于看到了一棵松树下有一小簇灰色的蘑菇。 这种蘑菇是北方常见的，因为大多生长在松树的树干上，所以也叫松菇。 李一程采了一朵不是最大，却是模样最好的蘑菇放到了储物袋里。 等他把树下的蘑菇都采完，淡定的从储物袋里掏出了十个模样相同的蘑菇。 现在他背篓里有了八个鸡蛋，半篓草药，还有一小堆蘑菇，算是收获颇丰。 遗憾的是，今天老虎没来。老虎的脚伤已经好了吧？它不来也好，万一遇到猎人，哪怕它是百兽之王也是危险的。 李一程不贪心，背着背篓美滋滋的下山了。 回到家里，柔儿看到那么多鸡蛋和蘑菇，瞪着大眼睛不敢相信。 “嫂嬷？你从哪里弄来这么多鸡蛋？这就是蘑菇吗？可以吃吗？” 李一程早就想好了说辞，“下过雨，山上很容易长出蘑菇来。这些鸡蛋是我从草窝里捡到的，应该是山鸡蛋，可能是昨天的雨太大，山鸡不得不舍弃了自己的蛋跑走了。” 柔儿歪着头，眨着大眼睛，“嫂嬷，你把蛋捡走了，山鸡回来找不到它的蛋，不会着急难过吗？你不该拿走它的蛋，这些蛋我们不能吃，它们会变成小山鸡的。” 这小家伙，还真是天真呢！鸡的蛋能吃，山鸡的蛋就不能吃了？再说，这些也不是山鸡蛋呀！ 但他不能明说，只能耐心跟柔儿解释。 “我以前听老人说，山鸡很有警惕性，它只要离开窝，就不会再回来了，蛋也不会要了。所以，我即便不把这些蛋捡回来，这些蛋也不会变成山鸡。” 柔儿眼睛盯着鸡蛋，半信半疑，“真的吗？山鸡走了就不要这些蛋了？” “对。” 李一程以为柔儿还会说什么，却听她拍着小手，兴奋的说：“嫂嬷，我们有这么多山鸡蛋，晚上又有鸡蛋吃了。” 见柔儿信了他的话，李一程松了口气，抬手摸摸柔儿的头发，笑着说：“晚上不光有鸡蛋吃，还有蘑菇吃。” 柔儿却又鼓起小脸儿，“要不，把这些鸡蛋留着去卖？能赚不少钱。” 真是懂事的孩子。 “鸡蛋咱们留着吃，剩下的蘑菇和草药能卖不少钱了。” 柔儿终于笑起来，“吃蘑菇，我要吃蘑菇！” 这是李一程到曾家之后，第一次吃到这么丰富的晚餐。 小葱炒鸡蛋和蘑菇炒鸡蛋。 三个鸡蛋炒小葱，三个鸡蛋炒蘑菇。 虽然喝的还是玉米面粥，吃的还是玉米面饼子，但三个人脸上都是满足的笑容。 柔儿大口咬着饼子，大口吃着鸡蛋，嘴里含糊不清的道：“嫂嬷，这炒鸡蛋好吃，蘑菇也好吃。” 李一程给她夹了一大块鸡蛋放到碗里，“多吃些，长个子。” 柔儿猛点头，“我要长的跟嫂嬷那么高。” “柔儿，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 柔儿脸上的笑容淡下去，点点头，低头吃饭。 李一程白了曾明川一眼，当着柔儿的面，没说什么。 好在柔儿虽然被曾明川批评了一句，但晚饭吃的一点儿也不少。 一大碗稠稠的玉米面粥，一个巴掌大的玉米面饼子，菜更是吃了不少。 三个人把两盘子菜吃了个干干净净。 要是在现代，李一程可能会顾忌晚饭不能多吃，可现在一家三口都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不知道多久才能长上肉呢！ 吃过饭，李一程又带着柔儿在院子里散步。 先是帮她梳理了之前学的数字，又提问了几个十以内的加法，之后便是讲故事。 转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李一程去烧了水，让柔儿洗漱了，把她安置到炕上。 看柔儿睡着了，李一程压低了声音对曾明川道：“你跟我来。” 说完，转身去了厨房。 曾明川不明所以，以为他是让自己去洗脚，拄着拐跟着去了。 到了厨房，木盆里已经盛了水，板凳和擦脚的布巾也放好了。 曾明川道了声谢便坐到了凳子上，他先是用手试了试水温，然后诧异的抬起头来。 “这水？” 水也太烫了吧？ 李一程抱着胳膊，沉着一张脸，冷冷道：“先不急着洗，我们谈谈。” “谈谈？谈什么？” 曾明川一颗心猛地提了起来，他要谈什么？难道他后悔了，还是要离开他？ 可他已经不想让他走了。 李一程见曾明川低头不语，干脆搬了个凳子坐到他面前，道：“对于柔儿的以后，你是怎么打算的？” 曾明川不明所以的抬起头来，“柔儿一个女孩子，长大以后自然是要嫁人的。” 第70章 【070】鸡蛋饼 李一程不知道他跟曾明川的一番谈话给了他多大的冲击，即使知道，那些话他也要说。 即便柔儿以后总要嫁人，他也不想她只会相夫教子。 夜色深了，曾明川却没有睡意，依然在回想着李一程睡前跟他说的话。 “柔儿是个女孩子，以后会嫁人，但她并不是为了她的夫君或孩子活着。明川，女孩子快乐的时光很短，家应该是她最无忧无虑的地方，饭桌上说几句话而已，你为何要对她那么严厉呢？” 第62章 原来是因为柔儿吃饭的时候他说了她几句。 “我只是教她规矩，不然她嫁了人，会被夫家笑话曾家没有家教。” “明川，言重了。规矩是人定的，只要一个人够强大，他就可以制定规矩。如果柔儿足够强大，她的夫君哪里敢笑话她？如果你足够强大，能给柔儿撑腰，她夫家又怎么敢笑话她？” 曾明川震惊的抬头看李一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一程淡淡一笑，“这个时代里满是规矩，我只是希望能在这有限的自由里享受快乐。” 什么叫有限的自由里享受快乐？ 曾明川不懂，可他记得李一程的话，只要他足够强大，没有人敢欺负柔儿。 他一个普通农家的汉子，想要强大，只有科举。 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让自己强大起来的事情。 如果能考中秀才，每月有一两银子，三十斤大米，可以见官不跪，可以免除徭役，即便不再继续科考，也可以当老师，去县里谋个职位…… 曾明川紧紧握了握拳，或许，他不应该放弃，或许坚持下去，就能有一番新的天地。 第二天早上睁开眼睛，李一程发现他又是第一个醒来的。 到达这个世界这么多天，他终于适应了早睡早起。 看看时间，早上五点，看看天气预报，晴天。 不错，今天又可以去赶集了。 他不急着起床，闭上眼睛，等待系统的到来。 “……亲密值增加七点，有效亲密值七点，累积亲密值七点。” 李一程撇撇嘴，十分郁闷，才这么少的亲密值呀！什么时候能攒够十万点呢？ 不过想到那个神奇的储物袋，李一程又不沮丧了。今天放什么进去好呢？ 他睁开眼睛，正看到曾明川睫毛微微颤动，然后睁开了眼睛。 刚睡醒的曾明川，眼神茫然，带着几分难得的孩子气。 李一程恍然意识到，他的夫君现在才十六岁，在现代，还是个跟五三奋斗的高中生。 他微微翘起唇角，趁着曾明川迷茫的时候，低头在他嘴角亲了一下，轻声道：“我先起了，你继续睡。” 说完，他坐起身来穿衣服。 李一程以为曾明川会像之前一样嫌他不稳重，可等他穿好衣服，也不见曾明川出声，回头看时，那人闭着眼睛，俨然是又睡了过去。 李一程不禁无声的笑了，他刚才是没睡醒吗？早知道多亲一会儿了。 他先去后院的鸡圈捡了鸡蛋，家里的两只母鸡十分勤奋，每天都下蛋。 他把鸡蛋放到储物袋里，回到厨房，储物袋里已经有了十个鸡蛋。 他拿出两个，打入放了面粉和玉米面的盆里，又添上水，放上葱花和盐，刚刚把面粉做成糊糊，柔儿进来了。 “嫂嬷，你这是做什么？” 李一程笑道：“你来的正好，赶紧烧火，我要做鸡蛋饼。” “鸡蛋饼？”柔儿抻着头往盆里看，“里面没有青菜。” “这是鸡蛋饼，不是青菜饼。” “哦。” 柔儿不再问，反正嫂嬷做的东西肯定好吃。 李一程放了一勺油在锅里涂抹开，等油热了，舀了一勺面糊糊倒进去。 面糊在锅里摊了薄薄的一层，面糊凝固，他利落的将薄薄的饼翻了个面。 不过几分钟，一张嫩黄带着碧绿葱花的鸡蛋饼做好了。 柔儿看着盘子里的鸡蛋饼，吞着口水，看上去就很好吃啊！ 早饭是玉米面粥和鸡蛋饼，柔儿一边吃，一边不吝啬的夸赞鸡蛋饼的味道。 曾明川张了张嘴，想起昨天李一程的话，终是什么也没说。 李一程暗暗点头，看来自己说的话他听进去了。 吃过饭，李一程说要去赶集，把昨天采的草药和蘑菇卖掉。 曾明川也要跟着去，五本千字文他早就抄好了，要去书店还书拿钱。他只花一天时间就把五本千字文抄好了，抄一本能赚六个铜板，五本就是三十文。如果他再多抄五本，就是六十文，总能多买几斤粮食。 他不怕辛苦，只恨自己之前怎么没想到这个赚钱的法子。 柔儿听说要去赶集，激动的小脸儿都红了。 李一程不想让曾明川和柔儿去，他们俩要是去的话，自己就没有机会拿出那么多鸡蛋来卖了。他正想着找什么理由拒绝，就听外面大门响。 柔儿跑着去开门，就听柔儿甜甜的叫了声：“村长伯伯。” 村长来了？ 曾明川撑着拐杖迎出门去。 李一程没见过村长，跟在了曾明川的身后。 村长四十多岁的年纪，中等个子，皮肤黝黑，穿着件青色的短褐，眉心的皱纹和嘴角的法令纹明显，显得神情严肃。 他一见到曾明川，就道：“明川，昨天晚上老五叔去了，我想着村里只有你书念的好，字也写的好，去老五叔家里帮忙写礼单的事儿，非你不可。原本该老五叔家的子侄亲自来请你，但他们有孝在身，不方便前来，我便跑了这一趟。不知你肯不肯去？我知道你扭伤了脚不太方便，但你放心，你去了只管坐着写字，其他事儿都不会劳烦你。” 望山村不大，只有一百多户人家，由三大姓组成。村西大多姓赵，村东大多姓张，村南多姓王，而村北三姓都有，杂姓更多。 第63章 村长姓赵，叫赵永平，家里排行老大，从小性子沉稳，做人仗义，处世公道，被老村长看好，作为自己的接班人培养了几年，老村长去世之后，他便接了村长的职位。 赵永平当上村长几年，村民之间偶有些小的摩擦，他都能不偏不倚妥善解决，很快得到了村民们的拥戴。 村长亲自来请，曾明川推辞不得，一口答应了。 李一程虽然刚穿到这里不久，但也知道这种事是攒口碑的好事儿，何况还是村长来请，他们住在村里，总要给村长面子。 听曾明川答应了，李一程忙帮他找出外出的衣服来。 “明川，穿这件衣服去。” 曾明川见是一件月白色的长袍，很是符合他的身份和要去的场合，便点了点头。 “明川，你不方便，我帮你穿上。” 当着村长的面，曾明川不好拒绝，只能伸手让李一程帮他穿衣。 赵永平肃然的脸上露出几分笑容，“明川，中午老五叔家里管饭，你让你家夫郎带着柔儿一起去吃饭。” 曾明川看向李一程，下意识里觉得李一程不会去，果然就听李一程道：“谢谢村长，我一会儿要去赶集，中午怕是回不来，就不过去了。” 他说的合情合理，赵永平也不勉强，道：“明川，你把柔儿送到我家去，我家正好有两个孩子跟她年龄相仿，可以带她玩。” 曾明川连忙道谢，把柔儿放到村长家，他当然放心。 赵永平安排好了，不再啰嗦，“明川，我先回去了，你慢点儿过去就行。” “赵叔，您先走着，我很快就过去。” 曾明川有事儿做，无法去赶集了，李一程只能自己去。他求之不得，这下子他可以把鸡蛋拿出来卖了。 柔儿揪着李一程的衣襟，小声道：“嫂嬷，我想……” “柔儿！”曾明川喊住她，“你不能去赶集，跟着我。” “哦。” 柔儿脸上的失落一晃而过，走回到曾明川身边。 李一程心里不忍柔儿失望，但真不能带她。 曾明川穿好衣服，架起拐杖走了几步，回头对李一程道：“你走着去，还是坐车？要是坐车的话……” 李一程直接打断他的话，“不用浪费两个铜板了，我走着去就行。” 他不想跟那些碎嘴子的女人们坐一起。 曾明川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是拿了把钥匙给他，“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要是回来的早，自己开门。” 李一程接过钥匙，揣到怀里，莞尔一笑，他把钥匙给了自己，不会再想和离了吧？ 他想想背篓里的草药、蘑菇和鸡蛋，心情好极了，应该能卖不少钱呢！ 去赶集的路上，依然不少人。李一程戴着大草帽，遮住了半张脸，开启了生人勿扰，目不斜视模式，不管是见过还是没见过的人，全都装没看到，不认识。 他步子迈的又大又快，不用一个小时就到了集上。 他原本想着先卖了草药再去卖鸡蛋和蘑菇，没想到林果见到背篓里的鸡蛋和蘑菇后，说他全要了。 草药，蘑菇和鸡蛋直接给算了二百八十文钱。 李一程算算，觉得他给多了，还给他二十个铜板。 林果却白了他一眼，道：“你的药材干净，虽然炮制的时间短了些，但只要继续晾晒些时候就行。你这蘑菇一看就是山上长的，很新鲜，鸡蛋的个儿也大，我给的价格是公道价。你不要跟我客气，我是把你当朋友，不想占你便宜。以后你要卖药或者卖别的，尽管送到我这里来。你一个小哥儿，不要自己去卖，省的招惹是非。” 李一程没想到林果小小年纪倒是能絮叨，还一副大哥的口吻，但他知道他是为他好，只能接受他的好意。 他也认定了保安堂医馆的这父子俩都是好人，决定以后有什么好东西都卖到他家来。 第71章 【071】大哥大嫂 离开医馆，李一程又去了书铺，把曾明川抄写的千字文交给店家。 还是上次接待他们的伙计，他对李一程还有印象，毕竟如此标致的小哥儿难得见到。 他看到李一程从怀里掏出来的书，稍一检查，顿时满脸堆笑。 “哥儿送来这书，字写的好，书面干净，质量没的说。” 他痛快的给了李一程五十个铜板。 李一程跟他这次想抄十本，伙计痛快的答应了，给了他十个空白的本子，五十个铜板变成了二十个。 怀揣着三百个铜板，该买什么，李一程好好琢磨了一番。 上次卖草药的钱全都买了粮食，这次李一程又买了十斤玉米面，还有半个月就能收麦了，加上这十斤玉米面，应该能吃到那时候吧？ 李一程又买了玉米种子、萝卜种子、白菜种子，豆角和黄瓜种子。他打算收了小麦之后，一亩地种玉米，一亩地种白菜和萝卜豆角等蔬菜。 他问过林果，这里的冬天漫长，差不多要五个月，五个月就要靠地里种的菜过冬，要多种些才行。 他问卖种子的老伯，一亩地需要三斤玉米种子，一斤玉米种子要七个铜板，三斤的话就要二十一个铜板。萝卜白菜种子也不便宜，全都买的话，算下来要花将近四十个铜板。花这么多钱他有些肉疼，正纠结着，他想到了自己的储物袋。 种子也是有生命的非活物，一个玉米种子放进去，能生出十个来。那么一斤玉米种子放心去，会不会生出十斤来？ 第64章 李一程摇头，两个鸡蛋放进去，只会增长十个，那一斤玉米种子放进去，应该只会增加十个玉米粒。 不过，如果每天增加十个，从现在到种植玉米怎么也要一个月的时间，每天增加十个，一个月之后就是三百个种子。 三百个种子有多少斤？他随手抓了把玉米种子，一把好像就有几百个，恐怕只有几两重。 他突然觉得储物袋不香了，为何不是放进去多少都能变成十倍呢？ 如果放进十个鸡蛋一下子变成一百个这样的。 李一程叹了口气，人心不足蛇吞象啊！原本觉得十个鸡蛋就很惊喜了，如今居然想要一百个了。 算了，玉米种子多买些，白菜萝卜和其他蔬菜的种子少买些吧！ 最终，李一程买了三斤玉米种子，萝卜和白菜种子各三两，黄瓜豆角种子各一两，一共花了三十五文钱。 他如此纠结，卖种子的大爷没有不耐烦，反而夸他是个过日子的。 李一程无奈的笑笑，会过日子是因为没有钱啊！有钱了谁会这么斤斤计较？ 买好种子，李一程去了肉市，打算买斤猪肉。 穿到这个世界一个星期了，他还没吃过猪肉。虽然吃过一顿山鸡，可又硬又柴的山鸡肉怎么能比得上香软的猪肉？ 之前嫌猪肉太腻不怎么吃的李一程，如今只想吃一顿香喷喷的红烧肉，他一定能吃好几碗米饭。 对了，要不要买点儿大米？这里是北方，很少种水稻，大米肯定很贵吧？想想手里的那点儿钱，还是算了。 李一程到了卖肉的集市上，已经十点多了，卖肉的人不多，摊位上的肉也不多了。 他来晚了吗？无所谓，或许来得晚肉能更便宜些。 李一程一边不急不慢的往前走，一边审视着摊位上的肉。 买肉他不在行，但想想这个世界没有瘦肉精，也没有任何添加剂，随便挑一块就行。 “一程？一程！是你吗？” 隐隐约约，李一程似乎听到身后有人喊他的名字，他茫然回头，身后逛集市的人都在看肉，没有人看他。 是他听错了？ 他回过身要往前走，而那声音更近了，“一程，真的是你啊！你来买肉吗？来买肉怎么不到大哥摊位上买？” 大哥？ 李一程再次站住，难道叫他的是李一程的大哥李一山？ 对于李一山，书中只寥寥提了几句。说他比李一程大了十岁，李家父母去世后，是大哥照顾李一程长大。后来家境艰难，李一山入赘到了卖猪肉的王家，跟老丈人学习杀猪卖肉的功夫。 看着面前的人，只一眼，李一程便知道他就是李一山。 虽然他长得十分高大，皮肤稍黑，面容轮廓粗狂，但眉眼间跟李一程有几分相似。 李一程张了张嘴，才叫了声：“大哥。” 李一山粗声粗气的答应一声，上上下下打量了李一程一番。 李一程比之前黑了些，瘦了些，但身上穿着细布衣服，眼睛明亮，气色很好。 “你自己来的吗？来赶集？曾明川让你一个人出来？” 说着，他拽着李一程的袖子往前走，“到大哥摊位上去，咱们说说话。” “哦。” 李一程看出李一山有几分激动，心中一动，他对原主的感情看上去不像假的。只是，他会不会看出自己跟之前不同？ 不等他犹豫，已经被李一山拽着到了他家的摊位上。 “孩子他娘，你眼神儿真好，确实是一程。” 李一山的媳妇李氏姓王，叫王秀，个子有点儿矮，不胖，看上去精明能干。 她见到李一程脸上堆满了笑容，“我就说看到你的身影眼熟，果然是你。一程来买肉吗？咱这里正好剩下一小块后肘，你拿回去吃。” 她说着，把那块肉从挂钩上摘下来。 李一程见那块肉得有三四斤，连忙道：“大嫂，你给我这么大一块肉我吃不了，天气热了不好放。你给我切一斤肉就行，我要肥肉多一些，回去榨点儿油。” 王秀道：“一斤肉能出多少油？我多给你割点儿。” 李一程没想到原主大嫂如此慷慨，顿时对大哥大嫂有了好感。 “大嫂，您和大哥做生意也不容易，给我一斤就行，不然我去前面摊位买了。” 李一山“啪”一巴掌拍到他后背上，大声道：“你这混小子，嫁了人就跟大哥生分了，连大哥给点儿肉都不要，你是嫁了个读书人，看不上你大哥了吗？” 李一程连忙陪着笑道：“大哥，我哪儿敢呀？这不是天太热，肉和油都放不住嘛！你要是心疼我，我下个集来，你再给我。” 李一山没想到李一程能说出这番话来。 他比李一程大十岁，李一程又是个哥儿，他从小就很心疼他，家里的活儿都不用他干，几乎拿他当个女孩子养。 小时候的李一程就长得好，每次带他出门都会得到很多夸赞，李一山也觉得脸上有光。后来父母去世了，他带着他，从来没把他当过拖油瓶。 后来日子艰苦，为了养活自己跟李一程，他狠狠心，做了王家的上门女婿。 没想到的是，长大了的李一程变了，变得好吃懒做，说话带刺，明明跟曾家有婚约，还和胡家那个小子勾勾搭搭。 他做大哥的，原本不想让他这么早出嫁，可怕他真做出什么有辱家门的事儿来，只能狠心答应了曾家成亲的要求。 第65章 曾明川是童生，长得一表人才，人也谦逊有礼，李一山对他是很满意的。 只是他家里…… 他想着凡事不能十全十美，曾明川能对李一程好，能跟他安安稳稳过日子才是重要的。 曾家给了二两银子的彩礼，他全部回了回去，陪嫁了被褥，衣服，两个木箱子。虽然那箱子是母亲的陪嫁，有些年岁了，但保存的很仔细。 这些东西不算多，但也不算少。 没想到李一程嫁过去之后，从望山村传回来的信息是李一程在曾家作威作福，对曾明川的妹子非打即骂，可把他气坏了。 他去找李一程，想要教训他，却不想被他一顿抢白，反而埋怨他，说曾家这么穷，他把他嫁给他是把他推进了火坑，还让他以后都不要管他。 他生了一肚子气，打算以后都不管他，可最终狠不下心来。 原本想着再去看看他，可他要杀猪，要卖肉，家里又有孩子，总是不得空儿。 他没想到能在集市上见到李一程，更没想到如今的李一程笑吟吟的，礼数周到。 “一程，明川怎么没跟你一起来？你们俩……” 李一山心里打鼓，曾明川没来，难道小两口闹矛盾了？ “大哥，村里有事儿，明川没有空，我才自己来了。上个集明川跟我一起来的，只是我们没到肉市这边来。” 听李一程这么说，再听李一程很自然的喊曾明川的名字，李一山放下心来。 “一程，明川是个好孩子，现在家里日子苦些，以后会好起来的。” “大哥，我知道。” 李一山连连点头，“以后有空了，跟明川到大哥家看看。我虽然是入赘到了你大嫂家，但还是你大哥，你大嫂不是那种计较的人，不会不让你们进门。越儿也挺想你的。” 越儿是李一山的孩子，比柔儿大一岁，原主没出嫁前，时常照顾他。 李一程对这段记忆稍有印象，依稀记得越儿是个很乖巧的孩子。 “好，以后有时间了，我一定带明川去大哥家看越儿。” 有人来买肉，李一程也不想再耽搁，便跟李一山说要回家。 一番推脱，李一程只收下一斤猪肉，李一山拗不过李一程，只能多给了他一块猪肝，两挂大肠。 李一程不想收，李一山却道，这些下水不值钱，你尽管拿回去吃。 李一程推辞不了，只能想着下次来给他们带些鸡蛋。 第72章 【072】辣炒肥肠（一更） 有了猪肉和大肠，李一程又去买了些调料，不买不知道，这里的调料特别贵，他只买了八角、花椒和辣椒几样，就花了他五十八个铜板。 他咋舌，这里的物价真是让他看不懂。 一两花椒三十文，一两辣椒三十五文，一两八角卖到五十文，比粮食和草药还贵。 他每一样只买了几钱。 或者，他可以种调料？八角好像生活在南方，这里不能种。花椒和辣椒，北方应该就有，也能种，改天可以去山上找找看，如果有的话，挖几棵回家种着。 不说自己吃方便，还能卖钱。 买了调料，兜里还有不到一百个铜板，李一程走了两条集市，这边看看，那边看看，犹豫半天，最终买了两斤红豆。 他原本想买两样糕点回家给柔儿尝尝鲜，可集市上最便宜的红豆糕也要两文钱一块，小小的一块，一口就吃光了。 与其花那个钱，不如他自己回家做。 要做豆沙饼，自然要有糖，他又买了半斤白糖。 红豆和白糖又花了五十五文钱。 这下子他兜里就剩下不到五十个铜板了。 原本沉甸甸的钱袋子一下子变轻了，李一程不舍得再花了，总不能家里一点儿钱都没有。 在现代时候，他家里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也算是小康之家，祖父更是疼他，他手里并不缺钱。 如今这么斤斤计较，看到想买的不能买，他心里很不舒服，赚钱的想法更加强烈。 看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李一程快步走出了集市，既然买不了，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 想着曾明川和柔儿中午不在家里吃饭，他倒是不着急。他一个人，中午熬点儿玉米面粥，顺便热热昨天晚上剩的两个菜团子吃就行。 晚上的话，曾明川和柔儿肯定就回来了，那就做点儿好吃的。 猪肉和猪肝可以放到井里保存着，先把猪大肠吃了。 以前他嫌收拾猪大肠麻烦，虽然爱吃，但不喜欢做。 如今缺肉少油的，想想猪大肠的味道，他不觉得收拾大肠麻烦了。 用辣椒炒个大肠，再用鸡蛋炒个青菜，做个饼子，熬个玉米面粥，晚上这顿就挺丰盛了。 对了，他还买了红豆和糖，下午没事儿，可以做些豆沙酥饼吃。 李一程越是想吃什么，肚子越是“咕噜噜”叫的厉害，脚下走的越快。 路上有女人认出他来，想跟他攀谈，他只是敷衍的点头笑笑，长腿一迈就超过去了。 对这些愿意嚼舌根的女人，他只想避而远之。 回到村里，看到熟悉的胡同，李一程的心安稳了下来。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把这里当成了他的家。 掏出钥匙，打开门，家里十分安静，曾明川和柔儿都不在家。 买的都是吃的，他直接去了厨房，把东西归置好。 第66章 洗了手脸后，去厨房热了菜团子，煮了玉米面粥，简单的吃了一顿。 想起后院还有鸡和兔子，他又去拔了些青菜，一半剁了喂鸡和兔子，一半留着晚上吃。 拔青菜的时候，他看到前两天洒下的菜种子已经冒出了碧绿的子叶，应该过不了多少日子就可以吃了。 家里这么大的院子，随便种点儿菜就够吃。 李一程完全感受到了这种方便，决定明天有空了把豆角先找地方种上，前院种不下就种到后院去。 喂兔子的时候，他没在圈里看到兔子的影子。或许是躲到竹筐后面去了，李一程没在意。 一觉睡醒，又是下午三点了。 李一程哀嚎，是自己变懒了，还是这身体太弱了？一个午睡能睡将近两个小时。想当年他上学的时候，晚上干论文干到半夜，第二天还能去门诊待一天。 屋子里很安静，想来曾明川和柔儿还没回来。 他翻身起床，打算先做豆沙酥饼，给他们一个惊喜。 其实做豆沙包更简单，但家里没有酵母，去集市的时候，他忘了这茬。 做豆沙酥饼不难，只是煮红豆需要不少时间。 李一程记得在乡下的时候，爷爷的邻居大婶儿讲过一个快速煮红豆的法子，将红豆放到热水里泡半个小时左右，再煮个十几分钟就好了。 他先烧了热水泡红豆，然后趁着这个空儿和面。 先是做水油皮，将面粉加上少许油和糖，还有水一起和面，揉成面团，放到盆里醒着。 醒面的过程中，他又去喂了一次鸡和兔子，这次看到兔子了，懒洋洋的吃着青菜。 红豆煮好了，舀出来放到盆里冷却。在等待的时间里，他又和了酥皮的面。 酥皮面也和好了，他用勺子把豆沙压成泥，放上糖，搅拌均匀，馅儿就做好了。 制作过程很简单，但是比较麻烦，先是把油皮和酥皮都揉好，做成一个个小剂子，油皮包住酥皮，擀成牛舌状，卷起来，再醒二十分钟，然后再擀成饼皮包入豆沙馅，按成一个个小饼就成了。 豆沙饼做好，李一程烧火热锅，用勺子稍微淋点儿油，将豆沙饼一个个放进锅里，小火慢煎。 对于用土灶烧火，李一程掌握的并不熟练。他生怕火大了饼会糊，一直用小火，也不敢盖锅盖，时不时的就用铲子翻一次面。 很快，香甜的味儿出来了，小饼变得厚实，用铲子压一压，变得宣软。 李一程生怕不熟，直到小饼的两面都有了金黄的颜色，才把它铲出来放到盘子里。 一共做了十八个豆沙酥饼，有大有小，颜色也深浅不一。虽然成品的样子一般，但李一程闻着味儿就觉得味道肯定不错。 “好香啊！嫂嬷，你在做什么？” 柔儿一进厨房门，就发出夸张的感叹声。 李一程回头，笑的得意。 “来尝尝我做的豆沙酥饼！” “豆沙酥饼？是一种点心吗？” “对。” 柔儿小跑过来，看着灶台上的金黄色的小饼，眼睛不舍得眨一下。 “这就是豆沙酥饼吗？闻起来这么香，肯定很好吃。” 李一程把盘子给她，道：“先给你大哥尝尝，你才能吃。” 柔儿抱着盘子要走，又停住脚，将一个豆沙酥饼举起来给李一程，“嫂嬷，你还没吃吧？你先吃。” 他确实没吃。 李一程笑着把豆沙酥饼接过来，道：“跟你大哥说，新拿来的千字文放在桌子上了。我这就做饭，要等一会儿。” 柔儿答应一声，道：“嫂嬷，我一会儿来帮你。” 李一程咬了口豆沙酥饼，嗯……外皮酥脆，里面的豆沙馅儿香甜浓郁，很成功的小饼儿。 他三口两口把手里的饼吃完，去井台边处理带回来的猪大肠。 李一山给的猪大肠处理的很干净，李一程又用玉米面里外搓了一遍。本来应该用面粉搓洗，他不舍得用面粉，就用玉米面代替了。 洗好了大肠，放到锅里，添上冷水，烧火煮开，又煮了二十分钟左右，把大肠捞出来切成拇指长的段，然后将葱姜蒜和辣椒切好备用。 “嫂嬷，你做的豆沙饼好吃，大哥也说好吃。” 柔儿跑回来，眼睛亮晶晶的，小孩子的词汇比较匮乏，只知道好吃。 李一程想揉揉她的头发，却一手油，只能作罢。 “喜欢吃吗？” “喜欢。” “喜欢就好，以后还给你做。” “谢谢嫂嬷。嫂嬷，我来烧火。” “好。” 柔儿走到灶前，看到盆里的大肠，吸了吸鼻子，问道：“嫂嬷，这是什么？” 李一程故弄玄虚，“这个呀……一会儿我做好了，你猜猜看。” “哦。” 柔儿好奇的很，也充满了期待，嫂嬷做的饭菜都好吃。 洗锅放油，将大肠倒进去，干煸出油后盛出，然后放入葱姜蒜，辣椒爆香，再放入大肠翻炒，加入烧酒，酱油，少许青菜，继续翻炒，等青菜断生，就可以出锅了。 这个辣大肠有点儿少料，但李一程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了。 原本他想只炒大肠，然后再炒青菜，但做酥饼占用了他太多时间，他只能把两个菜凑成了一个菜。 之后他又做了玉米粥，贴了玉米饼子，就可以吃饭了。 第67章 热腾腾的饭菜上桌，曾明川才拄着拐杖过来。 李一程见他脸上有着明显的疲色，问道：“你这么晚才回来，很忙吗？” 曾明川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下，才淡淡开口，“老五叔在村里很有威望，去的人很多。” “哦。明天还要去吗？” “不用了。” “哦。” 不去了好，曾明川在家，他可以上山去。 “你尝尝这个。” 李一程指了指简化版辣炒肥肠。 “这个……” 曾明川看着桌上的盘子，这是大肠吧？ 除了一盘大肠炒青菜，还有一盘豆沙酥饼，一盘玉米面饼子。 “这大肠是哪儿来的？还有这豆沙酥饼，红豆和糖都不便宜……” 李一程打断他的话，“我今天去集上，草药和蘑菇一共卖了二百八十个铜板，你的五本千字文是五十个铜板，我又拿了十本回来，所以拿到手的是二十文，今天一共进账三百文。我买了十斤玉米面花了一百一十文，买了玉米种子，白菜萝卜和豆角等菜种子，花了三十五文，又买了辣椒、花椒、八角等调料，花了五十八文，买豆沙和白糖，花了五十五文，现在还剩下四十二个铜板。” 第73章 【073】他做了什么？（二更） 曾明川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引来李一程这么一大通话，但他说的清晰明了，他又说不出什么来。 不知道为什么，李一程明明说的很明白，语气也平和，他心里却涌上一股烦躁。 他抬头看了眼李一程，却见李一程拿了一个豆沙酥饼给柔儿。 “柔儿，怎么不吃酥饼？” 柔儿看着眼前香喷喷的酥饼，手里攥紧了玉米饼子。 “嫂嬷，我刚才吃过一个了，很好吃。这么好吃的酥饼，我想留着明天早上吃，今天晚上有肉，我吃饼子就行。” 李一程再次为柔儿的懂事心疼。 他又把酥饼给曾明川，曾明川也摇头。 好吧，在这么能忍耐的兄妹面前，他也只能忍住明天再吃。 李一程夹了一块大肠给柔儿，“那柔儿多吃快肉。” “这是什么肉？” 满满一大盘子呢！ 柔儿看着眼前的肉，这肉她没见过，也没吃过，但红彤彤的，带着汤汁，闻起来有股特别诱人的香辣味儿。 刚才嫂嬷不让她去厨房，说是太呛了。可现在闻起来，一点儿不呛，只有香味儿。 李一程笑着说：“你吃一块就知道了。我说好吃，你可能不喜欢，只有自己试过了，才会清楚自己喜欢不喜欢。” 呃……柔儿的大眼睛眨呀眨，嫂嬷好像说了什么大道理。 但她只想吃肉。 柔儿夹起那块看上去很好吃的“肉”放到嘴里。 李一程紧紧盯着她的表情，他放的辣椒不多，刚才也尝过了，味道算不上多辣，但柔儿第一次吃，他怕她吃不惯。 柔儿咀嚼了两口，眉头微微皱起来，肉很软，带点儿韧劲儿，还有股说不上的味道。 李一程见她皱眉，担心的问：“是太辣了吗？要是觉得太辣，赶紧喝口粥压下去。” “这是辣味吗？” “对。炒肥肠必须用辣椒调味才好吃。” “肥肠？” 柔儿不知道肥肠是什么，只知道好吃。她把嘴里的肥肠咽下去，眉头舒展开，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嫂嬷，这个肥肠很好吃，虽然有点儿辣，但很香，肉也软，我能咬的动。” 比上次那个山鸡肉软烂多了，也香多了。 李一程见柔儿吃的开心，他也很开心。 “今天中午吃的什么，吃饱了吗？” “在村长伯伯家吃的。吃的高粱米饭，吃了菜，吃饱了。但是他们家的菜没有嫂嬷炒的香，也没有肉。” 曾明川皱着眉头喊了声：“柔儿！” 柔儿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低头吃饭。 李一程夹了筷子肥肠放到曾明川碗里，低声道：“小孩子，不要管的这么严。” 曾明川无奈，柔儿是自己妹妹，怎么管不得了？ 他把肥肠放到嘴里，嗯，确实很香，是那种有油水的香。更难得的是，没有肥肠的那种异味儿。他又夹了一筷子青菜，青菜稍微有些软烂，但叶梗里浸满了肥肠炒出来的汤汁，十分有滋味。 算了，食不言。 李一程吃了口肥肠，简直想流泪，终于可以大口吃肉了。 他看看柔儿，腮帮子塞得满满的，小嘴儿红彤彤油亮亮的，再看曾明川，一筷子肥肠，一筷子青菜，一口饼，喝口粥，不紧不慢，十分优雅。 他叹息，学不来，真是学不来。 一大盘子肥肠，吃了一大半，三个人又吃撑了。 李一程无奈，只能再次带着柔儿在院子里转圈散步。 他觉得有些累，今天走了那么多路，还忙活了一下午，但柔儿却很兴奋，她最喜欢跟嫂嬷散步，听嫂嬷讲故事了。 今天嫂嬷没有讲故事，跟她说，他要把前院的菜地扩大些，种上黄瓜、豆角和茄子，后院的地收拾出来种草药。 等收了小麦，除了交税，剩下的不卖，只留着自己吃。到时候给她做馒头，包包子，包饺子，让她每天都吃饱。 等家里钱多了，再多买几只鸡，下很多蛋，他们三个人都有鸡蛋吃。剩下的蛋拿去卖钱，给她大哥买纸笔，让大哥学习，继续科考。 第68章 柔儿听的十分入神，无意间抬头，看到了站在门口愣神的大哥。 虽然李一程跟柔儿说话的声音不大，曾明川也听了个七七八八。 李一程说的，又何尝不是他期待的呢？ 有粮吃，能读书，家庭和睦，这就是他最大的追求了，真的能实现吗？ 李一程很累了，好不容易坚持洗完澡，上了炕就睡着了。 他没有骚扰曾明川，曾明川却睡不着了。 他看着李一程安静的睡颜，不由得晃了神。 不过几天功夫，他便不舍得他走了。如果能一直这样过下去……曾明川不敢想。 “明川，你……” 李一程冒然出声，安静的夜里吓了曾明川一惊。 他连忙闭上眼睛，呼吸都放轻了很多。 一条胳膊压上他的胸膛，然后是淡淡的体香，温热的呼吸吹在他的颈侧，李一程又抱了过来。 如今的曾明川不会像之前那样气愤的将他推开了，只是身子依然僵硬。 许久没有动静，曾明川恍然，李一程是在说梦话？ 他睁开眼睛，眼前是李一程圆圆的脑袋，乌黑的长发掩住了他半张脸。 不知道他梦到了什么，嘴角微微翘着，俨然是欢喜的模样。 他叫了我的名字，难道是梦到我了吗？ 等曾明川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的手已经将那碍眼的长发拂到了李一程的脑后，露出他光洁的额头和高挺的鼻梁。 他的手顺着耳朵滑下去，轻轻捏了捏那柔软小巧的耳垂。李一程睡的很熟，被他这么轻轻触摸并没有醒来。 他想起他曾经受伤的手，握住之后用手指轻轻抚摸。 比之前粗糙了很多，手指上有一处硬硬的，是长茧子了吗？ 曾明川摸着那处久久没有放开。他跟着自己，受苦了呀！ 李一程对于曾明川的骚扰无知无觉，只依稀记得自己做了个梦，梦到什么却记不住了。 没起床之前，依然是系统的总结时间。 “……增加亲密值九点，有效亲密值十六点，累积亲密值十六点。” 超过十点了，满十点应该有奖励吧？ 果然，白雾中出现一行字。 是否要获取奖励？是或者否。 李一程想了想，十点亲密值的奖励应该没有什么好东西。之前是十个铜板和一根针灸针。 现在他手上有点儿钱，还有储物袋能赚钱，这十个铜板就没什么必要选了。针灸针的话……李一程稍微纠结了一下。 他如今没有背景，没有经历，贸然拿出针来给人治病，只能让人觉得惊悚。 而且他觉得，亲密值越高，兑现的奖励越高级，储物袋比时钟和天气预报高级和实用多了。 李一程最终放弃了这次的奖励，想要攒更多的亲密值来换取更高阶的奖励。 虽然没有获得奖励，但李一程很开心，因为昨天又有亲密值。 昨天一整天，他跟曾明川都是分开的状态，晚上上了炕，他几乎一沾枕头就睡了过去，根本没有精力去骚扰曾明川。 但今天居然有亲密值，数量比前天还多，以他总结的亲密值增加经验来看，在他睡着之后，曾明川肯定对他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呢？难道是…… 不会吧？李一程脸上发热，心里懊恼，自己怎么就睡的那么死呢？心里却又窃喜，曾明川对他是不是没有那么厌恶了？不管怎么说，有亲密值就行。 李一程神清气爽的起床，刚穿好衣服下了炕，柔儿跑了进来，大声叫道：“嫂嬷，你起来了？太好了！我煮了玉米面粥，热了豆沙酥饼，可以吃饭了！” 这小妮子是想吃酥饼了吧？这才早上六点！ “你大哥呢？” “大哥在写字。” 在这艰苦奋斗的兄妹俩面前，李一程觉得自己太懒了。 “让你大哥不要写了，你去摆饭，我洗漱好马上来。” “哦。” 柔儿跑着出门去了。 早饭就是玉米粥和豆沙酥饼。十八个豆沙酥饼，昨天吃了两个，今天吃了九个，还剩下七个。 柔儿的肚子饱了，眼睛还巴巴的看着。 李一程笑道：“这些饼都留着给你吃，以后嫂嬷还会做。” 柔儿甜甜的说了声，“谢谢嫂嬷。” 收回了盯着盘子的目光。 曾明川轻咳了一声，“你不要……” 李一程知道他要说什么，不过是不要惯着柔儿，不要把孩子宠坏之类的。只是，柔儿已经这么懂事听话了，还要如何？ 他抬头瞪他，打断他的话，“柔儿还小，要长身体，多吃是应该的。能吃是好事，吃饭总比吃药好。” 曾明川看着他皱起眉头，终是什么都没说，低头喝粥。 柔儿没看到大哥和嫂嬷两人暗中打的机锋，对李一程道：“嫂嬷，我已经喂了鸡和兔子，还捡了鸡蛋回来，母鸡又下了两个蛋呢！” 李一程震惊的看着她，“你几点……你什么时辰起来的？” 柔儿下巴抬起，一脸骄傲，“我天一亮就起来了！” 天一亮，那就是五点左右。 李一程抬手摸摸她的头发，道：“以后不要这么早起床，起床太早会长不高，小孩子要多睡觉才行。” “呃……我多睡觉，能长嫂嬷这么高吗？” 李一程现在的个子不高，比曾明川矮半个头，但跟哥儿和女人比，他是个个子高的。 第69章 曾明川道：“女孩子不用长太高。” 李一程想想也是，却又道：“个子高矮无所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嫂嬷，什么是健康？” “健康就是身体棒棒的，能吃饭，有力气，能干活，不生病。” 柔儿叫起来，“我一定要健康。” 李一程笑起来，“对，咱们都要健健康康的。” 话题又被李一程带歪，曾明川只能低头喝下最后一口粥。算了，只要柔儿开心就好。 第74章 【074】眼红 李一程挖两天草药，去赶集卖一次，其中还夹杂着储物袋变出来的鸡蛋，加上曾明川抄写的千字文，不过几天时间，家里就有了粮食，有了余钱。 下午，李一程会去地里看看，小麦马上成熟了，地里的活儿不多。他有时候扛上锄头去锄草，有时候担着担子去挑水浇地。 他脸上的肤色没有明显什么变化，可一双细长白皙的手很快变得粗糙，还多了几个茧子。 曾明川虽然嘴上没说，可心里着急，只希望自己的脚能快点儿好起来。 这天，李一程又要上山，曾明川很担心，想拦却又没有理由。 现在家里有了粮食，虽然不多，但他心里不再发慌，偶尔还有肉吃，这些都是李一程去集市上卖草药得来的。 如果不是他冒险去山上挖草药，他家恐怕早就揭不开锅了。 李一程背上背篓，回头看到曾明川的神情，瞬间明白了他的心思。 他往回走了两步，把手覆在曾明川的手上，微笑着道：“明川，以后要你做的活儿很多，你养好身体才行。” 说完，他背着背篓走出了大门。 曾明川看着李一程的身影消失，而被他摸过的那只手的手背依然灼热。 是啊！还有很多事情等着自己做呢！脚伤未愈，先抄书吧！一能赚好几个铜板呢！ 今天又是一个大晴天，李一程兴致勃勃的走在去山上的路上。 有了储物袋，他连亲密值都刷的不起劲了。每天挖草药，卖一些，种一些，后院里的草药已经种了好大一片了。 虽然有的死了，但大部分都活了。 李一程看着长得茂盛的草药，心里欢喜的紧。等草药种多了，他就不用每天爬山了。 这几天的亲密值已经累积到了八十八，他一直没有兑换奖励，想着攒到一百的时候能兑换个超值的。 过几天就是五月初五了，这边是北方，没有吃粽子的习惯，也没有芦苇和江米，过节大多是吃饺子面条。 他记着山上有菠萝叶，想着去集上上买点儿大黄米，包个黄米粽子吃。 黄米贵，少包几个，解解馋就行了。 饺子也包一顿，他来了之后，家里还没有吃过饺子呢！ “明川夫郎！” 他刚刚拐到山路，就有人喊他。 开始他没当回事儿，等身后的人又喊了几遍，还有脚步声追过来时，李一程才恍然“明川夫郎”喊的是他。 他站住脚，就见有两个女人追到他面前。 两人都是二十多岁，一个略胖，一个瘦些，都是中等个头，一身短衫长裙，头上挽着髻，簪着银簪子。 两人胳膊上都挂着一个用竹篾编织的篮子。 李一程不认识这俩人，疑惑道：“两位是叫我吗？有事儿吗？” 圆脸的女人拧起眉头，“明川夫郎，都是一家人，你居然不认识我们？我是明川大伯家的二儿媳妇，她是你三叔家的大儿媳妇，你该叫我们二嫂，三嫂的。” 原来是这两家的人。他们跟曾明川家不是断绝关系了吗？这会儿叫住他是做什么？ 李一程不清楚她们的目的，但也不想跟她们纠缠。 他淡淡道：“不好意思，我不喜欢乱认亲戚。我家夫君早就跟我说过了，他父母早亡，再无其他亲人。” “你……” 瘦脸的曾家三房长媳王金玲瞬间变了脸色，拽了拽旁边林彩云的胳膊，“二嫂，这山是无主的，他能上山，咱们也能上，何必非要跟他一起？” 李一程瞬间明白了，恐怕是有人看到自己每天上山，隔三差五去卖草药，眼红了。 别人不好意思来找他，但曾家大房和三房家的自认为跟他有些亲戚关系，想让他带着他俩去山上。 带她俩上山？想得美！ 他直直的看着林彩云，“你说的对，这山又不是谁家的，随便去。” 说完，他转身大步走了。 林彩云气愤的跺跺脚，“二嫂，你看他，这么嚣张，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围子顶天天有人去，哪里有什么草药？ 李一程去的，肯定是云门山。那山是谁都可以去，但村里传言，山上有老虎会吃人。高大的男人都不敢单身上山，他李一程一个娇弱的哥儿怎么敢去？ 听说他去山上采了很多草药，还有蘑菇，每个集都去卖草药，回来的时候背篓里装的满满的。 有一次他上山回来，还带了一只山鸡。 很多人心动了，也想上山挖草药去，或许山上早就没有老虎了。 王金玲和林彩云也是心动的那些人。 她们想让自家男人去，可男人要下地干活，没有时间去。 男人也不让她们去，粗声粗气的说，“女人家在家里老实带孩子做饭就行，少想些有的没的。” 第70章 她们不甘心啊！ 她们都跟公婆住在一起，家里的钱粮一点儿也不在她们手上。汉子也是粗人，只觉得不少她们吃不少她们穿就行，可她们也想手里有钱，想去赶集，想买些体己的东西。 她们好不容易找了个借口出来，想跟着李一程上山挖些草药去卖，没想到李一程一点儿面子也不给她们。 王金玲虽然心里恨李一程，但让她跟林彩云上山，她是不敢的。 她眼珠子一转，压低了声音道：“这山上那么危险，他一个哥儿怎么敢上山，恐怕……” 林彩云听着王金玲的话，嘴角浮上淡淡冷笑，“二嫂说的对。” 李一程上了山，根本不知道那俩女人编排了他些什么。 他背着背篓上了山，看着熟悉的景色，总觉得有些不同。 他走到平日里挖草药的地方，看到两个挖草药的男人时明白了。 有人看他挖草药赚了钱，也跟着上山来了。 两个男人听到动静，回头看他，一个瘦弱些的男人眼神中闪过局促，低下头去。另一个矮胖的男人则冲他挑眉，一脸得意。 李一程面无表情的瞥过两人。 这山不是谁的，他能来，别人也能来。只是他看到两人脚下被挖出来的长长短短的草药，尤其那几棵刚刚结果的丹参，心疼不已。 这几棵丹参是他特意留着的，因为开了花没敢挖走，生怕种不活。他原本打算等过些日子，等种子成熟了，采了种子回去种。 早知道如此，他该全部移植到家里去。 李一程的目光冷冷扫过两人，转身换了个方向，往更里面的地方走去。 王二柱看李一程往山后走，想喊住他说里面危险，却又住了嘴。 这里的草药都被他跟张大宝挖走了，李一程留在这里也没用。 他突然觉得有些愧疚，好像偷了别人的东西似的。 他把地上的草药拾到背篓里，差不多有半篓，想着要不要下山，感觉到张大宝拽他的衣袖。 “走，咱们跟上曾家夫郎。” 王二柱纳闷，“跟上他做什么？” “你傻呀！”张大宝背上背篓，“他肯定知道哪里有草药，这点儿草药太少了。” “半篓草药还少吗？” 张大宝瞪眼，“难得上山来一次，当然要弄多些。” “算了吧！人家一个夫郎上山也不容易……” “哟，你这是看上他了？你还别说，这曾家夫郎确实长得标致。这荒山野岭的，没什么人……” 王二柱看张大宝一脸猥琐，身上瞬间冒出冷汗。 张大宝说的没错，这山上荒无人烟，要是他想做什么，曾家夫郎一个柔弱哥儿怕是反抗不了。 他连忙道：“大宝，听说这山上有老虎，咱们上山有一阵子了，万一有老虎……咱们还是下山吧！” 张大宝冷哼一声，“你个胆小鬼！曾家夫郎一个哥儿都敢一个人上山，咱们两个人，你还怕什么？” 说到这里，他又“嘿嘿”一笑，“你要是害怕，你就下山去，我可要去找美人儿了！听说那夫郎不是个安分的，如今曾明川瘸了腿，说不定他看不上他了呢！” 说完，他大步往李一程走的方向去了。 王二柱家里有几亩地，但他从小体弱，干不动重活，好在他爹活着的时候给他娶了个好夫郎，家里地里都是夫郎经营打理。正因为夫郎能干，倒养成了他游手好闲的混账性子。 这几天在村里，总听人提起曾家夫郎上山挖草药赚了钱，他心里痒痒的。今天张大宝喊他上山，他就跟着来了。 虽然他不爱干活，但基本的道德还是有的。他只想来挖点儿草药卖钱，可不想害人。 虽然这个社会哥儿不像姑娘家那么注重名节，但那李一程如松竹明月般的人物，怎么能让张大宝糟蹋了呢？ 尤其是他成亲了，家里有了夫郎，换位思考，更不想张大宝对李一程做什么。 想到这里，他抬脚跟上了张大宝。 李一程不知道危险马上就要来临了，一步一步往山后走。 越走灌木越多，也更不好走。 他只能一边用铲子分开草木，一边艰难往前走。 走了差不过半个小时，走过一段灌木密集的地段，李一程终于到达一块灌木减少，稍微平整的地方。 他抬手用袖子擦了把汗，摘下帽子扇了扇风。 看来，靠山吃山是靠不住的。如果可能，还是在家里多种些草药才是正经。 他把帽子戴上，开始仔细寻找这里是否有草药。 算是没有辜负他走了这么多路，在稀疏的灌木和杂草中，这里的草药比之前那里还多。 除了常见的车前子、金银花、夏枯草、紫花地丁，更多的是丹参。 丹参可是比其他草药都值钱。 李一程蹲下就是一阵挖。 或许这里也会被人发现，所以李一程挖的时候都是连根挖出来，还尽量挖的完整。他打算多挖些，能种的就种，不能种的再去卖。背篓放不下就放到储物袋里，李一程最近特别喜欢把好的草药放到储物袋里，不说会多上八九棵一模一样的，更难得的是，储物袋仿佛是个无底洞，放多少草药进去，都感受不到重量。 差不多挖了半个小时，他腿都蹲麻了，起身歇歇腿，顺便拿出葫芦来喝水。 第71章 “哟！这里的草药更多，长得更好呢！”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从灌木后面钻进一个人，正是在山前遇到的那个矮子。 李一程看到他那猥琐的模样，就知道他没安好心。 如果他真是这个时代的人，如果他在意自己哥儿的身份，或许立即就知道了他打的什么主意，但李一程从来都认为自己是个男人。 他好整以暇的把葫芦放进背篓里，握紧了铲子。 “这里确实很多草药，你想挖就挖吧！” 因为要喝水，李一程把帽子摘了下来，姣好的面容就这么没有遮掩的落入了张大宝眼里。 第75章 【075】危险解决 张大宝见到李一程的模样，顿时忘了挖草药，只知道眼前的哥儿是个大美人，这里荒无人烟，他可以为所欲为。 他一边把身上的背篓解下，一边微眯着眼睛往前走。 李一程看他样子，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摸摸自己的下巴，没想到这幅皮囊居然如此吸引人。可惜，吸引的是这种猥琐之辈。 他手中的铲子攥的更紧，只想着如果眼前的人敢对他做什么，他手里的铲子绝不客气。 没想到的是，矮胖男人一脸色眯眯的走过来，只差两步就走到自己面前了，脸上却突然现出恐惧之色，大喊一声“啊！老虎！” 张大宝喊完，扔下手里的背篓，撒腿就跑。 “嗷呜！” 李一程只觉得一阵劲风从身后刮过，其中还带着几分腥膻之气。 张大宝只恨爹娘少给他生了两条腿，恨不得身上能长出一对翅膀。 他连滚带爬的冲进灌木丛，顾不得衣服被树枝划破，感觉不到脸上被划出了口子。 “张大宝！” 跟着过来想要劝说张大宝的王二柱，猛地被张大宝撞倒在地。 “大宝，你怎么……” 张大宝手忙脚乱的爬起来，顾不得去扶王二柱，嘴里只念叨着：“老虎！有老虎！” “啊！” 王二柱抬头，就见前面灌木丛中钻出一个黑黄相间的大脑袋，张着血盆大口，他仿佛看到了尖锐的牙齿。 “真的老虎！” 王二柱傻愣愣的趴在地上，这山上真的有老虎，曾家夫郎怎么办？ 他正愣着，张大宝回头冲他吼了一声，“傻子，快跑啊！” “哦。” 王二柱这才回过神来，爬起来就跑。 两个人一口气跑下了山，直到村头的大路上，回头看不到山上的小路，也看不到老虎了，这才停下脚步。 “没、没跟来，安、安全了。” 王二柱弯着腰，按着膝盖，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张大宝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煞白，大喘着气说：“我的妈，真有、真有老虎。” 王二柱喘匀了气，拉了把张大宝起来，“咱们、咱们就这么回家吗？” 张大宝瞪眼，“不回家怎么办？回去被老虎吃吗？” “我、我把背篓和铲子掉山上了。” 张大宝一摸身上，“靠！我的也掉山上了。” 可他不敢回去。 他抬头看看山上，心有余悸，“原来真有老虎，看来这山不能上了。” “曾家夫郎呢？他还在山上？” 王二柱提起，张大宝才想到李一程还在山上。 要不是村里传言曾家夫郎上山挖草药赚了钱，他怎么会上山，怎么会被老虎追，怎么会掉了背篓和铲子？ 想到这里，他顿时咬牙切齿，扭曲了面容。“他活该！最好被老虎吃掉！” “我们要不要去跟村长说一声，他毕竟是……” 张大宝斜睨了眼王二柱，“去跟村长说？你想让村长做什么？找人上山打老虎救人？呵呵，你去呗！你忘了几年前老村长是怎么说的？愿意上山不要紧，被老虎吃了村里人可不管。之前的老村长都不管，现在的赵永平会管吗？” 王二柱记得几年前发生的事儿，顿时声音小了下去，“我只是觉得咱们既然遇到了……” 张大宝冷哼一声，“你想去就去，我可不去。行了，我回家去了，偷鸡不成蚀把米，今天真是倒霉！” 说完，他拍拍屁股，一瘸一拐的往村里去了。 王二柱回头看了眼草木苍翠的石门山，想到身材纤细的曾家夫郎，只觉得可惜。可他什么也做不了。 石门山上一直传言有老虎，很多人并不信，总有人上山去挖草药，或者捕猎。 有一年，有两个人上山捕猎后再没回来，老村长召集了很多身强力壮的男人去山上找人，最后人没找到，老村长的儿子还送了命。 老村长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发下话来，谁上山他都不拦着，但要是下不了山，他不会管。 这件事过后，再也没有人敢去石门山。胆子大些的，也只敢在山脚下捡些柴火。 李一程不知道这些往事，算是无知者无畏。 曾明川不是没拦过，但拦不住，只能告诉他危险，由着他去。 他不是不担心，但李一程上了很多次山都安全回来了，他再没有理由阻止他了。 老虎去追坏人了，李一程知道自己安全了，颓然的坐到地上，松了口气。 他虽然不怕那个混蛋，但他现在细胳膊细腿的，真要跟那人打起来，恐怕不会那么容易。 他看到地上跌落的背篓，干脆倒了个底朝天，把背篓里的草药全都倒了出来。 第72章 那混蛋挖草药的时候真是毫无技术可言，有的草药被拦腰斩断，有的根须不全，其中还夹杂了不少杂草。 李一程一边惋惜，一边把其中的杂草挑出来，把草药装进了自己的背篓里。 他站起来，看到不远处还有一个背篓，把里面的草药也挑挑拣拣放到了自己背篓里。 收获了两个背篓的草药，李一程的背篓已经装了大半，储物袋里也装了不少。 “嗷呜！” 老虎回来了。来回奔波了半个小时，它大气都不喘一下。 李一程见到老虎很高兴，找了块石头坐下来，冲着它勾勾手指。 老虎凑到李一程身边趴下，抬起爪子给他。 上次包扎的布巾早就不见了，好在爪子上的伤口已经明显的愈合了，只剩下浅红色的痕迹。 李一程放下老虎爪子，摸摸它的头。 “你的伤已经好了，山里面肯定有很多小动物，够你吃的，不要再出来了。现在虽然没什么人上山，但总有胆子大的人，万一有猎人来，或者人多，你一只老虎不一定能打过他们。” 老虎只是瞪着大眼睛看着李一程，面无表情。 李一程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老虎最终站起来，用舌头舔了舔李一程的手，之后，低头从自己身上咬下几根虎毛，放到了他的手里。 “这是给我的？” 李一程震惊的看着手里的黑黄相间的几根毛，抬头时，老虎已经走了。 这一次，它不会再来了吧？ 说起来，他救了它一次，它也救了他一次，算是扯平了。 想着以后再也见不到那只大家伙了，李一程叹口气，居然有些不舍得呢！ 他把几根虎毛拈在一起，小心的放到了自己怀里。 老虎的毛，应该没什么用，权当个纪念吧！ 李一程背着满满一背篓草药，花了将近一个半小时才下了山。 走到山脚下，他找了棵大树坐下，从怀里拿出储物袋，掏出今天份额的十个鸡蛋，放到背篓里。 储物袋用的多了，李一程有了经验。 打开储物袋，想着鸡蛋，拿出来的便是鸡蛋，想着丹参，拿出来的就是丹参。 转上熟悉的村路，李一程眨了眨眼睛，前面的那一高一矮两个人，好像是曾明川和柔儿？ 这大太阳底下，他们站在那里做什么？ 他们不是在等自己吧？ 想到这里，李一程加快了脚步。 越来越近了，柔儿挣脱了曾明川的手，小跑着迎向李一程。 “嫂嬷！” 李一程站住脚，矮下身，把柔儿揽进怀里。 “你跟你大哥怎么在这里？” 柔儿的眼睛发红，好像哭过，此时眼圈中又含了泪。 “他们说山上有老虎，说嫂嬷回不来了……嫂嬷，你有没有事儿？” “啊？” 难道是那两个人回来说的？这消息传的也太快了吧？曾明川和柔儿这么快就知道了？ 看着柔儿脸上明显的泪痕，李一程一把抱起了她，一边给她拭泪，一边哄她。 “谁说我回不来了？我这不好好的回来了吗？” 柔儿瞪着大眼睛看着他，“你有没有受伤？” “你放心，我没有受伤，我还挖了很多草药，又摸了好多山鸡蛋。” “又有山鸡蛋了？” “对。” 说着话，李一程抱着柔儿走到了曾明川面前。 看着曾明川沉着的脸，李一程心里高兴，他是在担心他吗？ “明川，我回来了。” 曾明川早把李一程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确认他真的没有受伤，一口气才缓缓的吐了出来。 他突然不想跟他说话，转身往回走。 李一程连忙跟上，随即发现曾明川没有拄拐。 “明川，你的脚不疼了吗？为什么没有拄拐？” 曾明川转头瞪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李一程却抓住他的袖子，道：“明川，你的脚……你不要在意那些人的眼光，万一有后遗症……” 李一程紧张的样子让曾明川心里的火气消了大半。 “回家再说。” “哦。” 李一程低头观察曾明川走路的姿势，没有太明显的异样。 进了院子，李一程赶紧让曾明川赶紧去炕上坐着，把脚抬高，好好歇着。 他把背篓解下来，跟柔儿道：“鸡蛋要放到厨房去，草药要分拣开，带泥土和根的要赶紧种下去……” 李一程话没说完，就听曾明川冷声道：“你跟我进来，我有话说。” 曾明川说完就进了屋，李一程只看到一个背影。 大哥生气了？ 柔儿打了个寒颤，十分乖巧的说：“嫂嬷，你进屋去吧！我把鸡蛋放到厨房就行。” “背篓很沉，你拿不动。” “我把背篓放在院子里，只拿鸡蛋。” “哦。” 李一程洗了手脸，摘了帽子，抬脚进了屋。 第76章 【076】好好谈谈 曾明川坐在炕上，一颗心还在“砰砰砰”的跳。 天知道他听到王金玲和林彩云跟他说，李一程遇到了老虎，恐怕下不了山时，心里是多么害怕。 他以为自己恨他，如今才知道并不是。这些日子的相处之后，他已经不舍得他离开。 他不相信那两个女人，可她们说的那么肯定，他不得不信。 第73章 “明川，你不信我们，你可以去问张大宝和王二柱呀！他们说他们看到了老虎，被老虎追的屁滚尿流的下了山，他们的衣服破了，连背篓和铲子都顾不上，全扔到山上了。他们两个大男人都这么惨，你家李一程一个哥儿……” 王金玲和林彩云原本想造谣李一程去山上跟男人幽会，没想到看到了狼狈下山的张大宝和王二柱。 王二柱苍白着一张脸，仿佛丢了魂，而张大宝嘴里却恨恨的不住的谩骂。 她们仔细一听，“老虎……曾家夫郎……咬死他，以后再也不上山了……” 哟，这是遇到老虎了？ 她们俩人齐齐后怕，幸亏没有上山，不然怕是连命都没有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嘴角浮上笑意，走，去曾明川家，一定要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她们要看看他知道这个消息时脸上的表情。 可恨的是，曾明川居然冷着一张脸，没让她们进门不说，听了她们的消息，更是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便“砰”的关上了大门。 她们冷哼了一声，却没有走远，躲在旁边的巷子里看着曾家，她们不相信曾明川是那么冷硬的人。 果然没让她们失望，很快曾明川家的大门打开，曾明川冲了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了，曾明川长得俊有什么用，会读书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娶了个哥儿？ 长得漂亮有什么用？能老老实实过日子吗？ 他也不看看嫁进村里来的几个哥儿，有几个生了孩子的？ 更可笑的是，曾明川对这个哥儿宠爱有加，得到了什么？连人都没有了呢！ 真想看看曾明川痛哭流涕的样子，可两人怕家里人找，只能急急忙忙回家去了。 曾明川出门的时候连拐杖都忘了拄，还是柔儿锁的大门。 柔儿也听到了王金玲和林彩云的话，顿时就哭了起来。 可她不敢大声，因为大哥说嫂嬷肯定不会有事，不能哭。 曾明川一直走到山脚下，才站住脚，就那么直愣愣的看着山上。 柔儿不敢说话，只是握着他的手，跟他一样，抬头看着山上，眼睛眨也不敢眨，生怕错过嫂嬷的身影。 不知道过了多久，曾明川和柔儿终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曾明川深深吐出一口气，只觉得这一上午耗费了他太多心力。 他竭力的平静着自己的情绪，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跟他好好谈谈。 李一程一边用布巾擦着脸，一边进了屋。虽然出门的时候戴了帽子，但脸还是晒得有些红。 仔细看他身上，衣服上还带着些草屑泥土。 李一程猜到曾明川会跟他说什么，进门先道：“明川，我知道你担心我，从明天起，我不去山上了。过几天家里就要收麦了，咱们一起。” “你……” 李一程的话，把曾明川想说的全都堵在了心里。 他要说的，正是不让他上山。 “地里的活儿我可以自己做，你只要在家里……” 李一程把布巾搭在椅背上，直接上了炕，打断他的话：“明川，我是这么想的，家里的麦子收了，除了交税，剩下的都留着咱们自己吃。地里种上玉米，白菜，萝卜……” 他是他早就有的想法，也早就想跟曾明川好好谈谈了，但一直没有机会。 一个原因是他忙着上山采药，种药，赶集，做饭，每天都很累，一个原因是曾明川对他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式，他一直没找到时机。今天曾明川终于想跟他坐下来谈了，他当然要赶紧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 曾明川没想到李一程居然考虑了这么多，而他说的，都是可以实现的。让他更没想到的是，这些日子来，除了买了一些粮食和生活用品，李一程靠卖草药居然积攒下了几百个铜板。 手里有钱，有粮，到时候再收些玉米和青菜，这个冬天应该能安然渡过了。 虽然还是没有余钱给他读书，但已经比之前好太多了。 日子安安稳稳的过就行，他现在不敢奢望太多。 “明川，现在的草药还不够多，我打算把后院全都开垦出来，能种多少种多少，趁着天暖和，多种些，到时候也能多卖些钱。对了，沤肥的事儿也要抓紧了，夏天沤肥，需要的时间短，如果现在开始，咱们种玉米的时候就能用上了。如果是冬天沤肥，要好几个月才行。” “你确定你说的肥料能让粮食增产吗？” 李一程点头，“我敢保证，不能说翻一番，最少也能增加个三四成。” 曾明川倒吸一口气，三四成？还是最少？ 他思考了片刻，道：“如果你说的沤肥的法子真的好用，我想告诉村长。当然，不是现在。” 曾明川的意思是，既然夏天沤肥的时间短，他们先沤，种玉米的时候用上。等玉米丰收了，如果真的增产，再告诉村长，更加有说服力。 曾明川以为李一程不愿意，跟他解释：“咱们在村里势单力孤，如果只咱们一家粮食丰收，定然会引起他人的眼红。如果将这个法子教给村长，让他号召全村人都沤肥，当然是以自愿为前提。到时候用这个法子的村民粮食丰收了，不说会感谢咱们，总不会跟咱们交恶。村长对咱们也会多照顾些。等你去卖草药的时候，即便有人眼红，也不会做出太过分的事儿来。” 第74章 李一程其实也想到了，但曾明川愿意跟他解释，他还是做出一番恍然大悟的模样。 “好，听你的。” 事情谈完，李一程的手握住了曾明川的脚。 曾明川的脚下意识的往回抽，李一程抬头笑了。 “我给你看看脚。刚才走了一段路，有什么感觉吗？” 曾明川的脸上发热，垂下眼帘道：“没什么感觉。” “那就好。” 林泽民给的药膏，曾明川只涂抹了几天就不用了。 他说他的脚伤不重，药膏难得，留着以后需要的时候再用。 李一程拗不过他，只能把药膏收了起来。 此时曾明川受伤的脚踝处已经完全消肿，连之前的青紫都消散了，林泽民的药膏是有些用处的。 李一程一边轻按，一边询问曾明川的感受。 这一幕似曾相识，但两人的心境都跟当时不一样了。 李一程收回手，对曾明川莞尔一笑，“应该是没有大碍了，但还是不要太劳累了。” 曾明川被那笑容晃的分神，等回过神来，李一程已经出门去了。 明明是他说谈谈的，到头来话都是人家说的。但回想回想李一程说的话，曾明川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李一程说的不错，或许他可以期待一下。 闹了这一出，等李一程把带回来的能种的草药全部种上，已经中午十二点半了。好在昨天李一程做了鸡蛋玉米面饼，柔儿只要热一热，熬个玉米面粥就行。 李一程午觉睡醒，又是下午三点了。不过他现在已经适应良好，反正没有老师点名，没有上班打卡，自然醒是最爽的。 下午把草药收拾好，放到青石地面上晾晒，日头西斜，又该做晚饭了。 李一程做了青菜团子，疙瘩汤。 现在的青菜团子里多了面粉，猪油，吃起来比之前的香，也宣软的多。 疙瘩汤先用葱花爆锅，下上面疙瘩煮开后，在里面打上两个鸡蛋，出锅前再撒把小葱，又好看又好吃。 柔儿喝了一大碗疙瘩汤，一个菜团子，吃的心满意足。 李一程总是能用有限的食材做出美味的食物来，经过这么多天的喂养，柔儿的小脸儿圆了一圈。 吃过饭，柔儿主动收拾碗筷去了厨房。 李一程也要去，才要起身，却被曾明川拉住了手。 “一程，我有话说。” 这是曾明川第一次喊李一程的名字，也是他第一次拉他的手。李一程只觉得心头一跳，脸上发烧，心情却是欣喜的。 “你说。” “一程，你说的话我仔细想过了，我觉得你说的很对，咱们就按照你说的去做。” 抬眼对上曾明川认真的双眸，李一程突然笑了。 “这么相信我吗？” 曾明川依然定定的看着他，郑重点头，“我之前错怪你了，你莫要生气。” 李一程心里乐开了花，却板着脸，嘴上道：“我要是生气了呢？” “我……是我错了。” 曾明川眼中露出懊恼，李一程明明早就说过要跟他一心一意过日子，可自己却总是怀疑他，如果是自己，也会生气吧？ 李一程见曾明川微微皱眉，一副自责的模样，“噗嗤”笑出声来。 曾明川抬眼对上他狡黠的笑容，知道自己被骗了。 看着眼前艳丽的笑颜，他控制不住自己，俯身过去，压上了那嫣红的薄唇。 李一程只觉得眼前一花，唇上一凉，柔软的触感一碰即逝。 等他回过神来，曾明川已经不见了。 他吻我了？李一程震惊，震惊之余又气愤，他居然撩完就走了？ 曾明川，今天晚上我一定要你好看！ 第77章 【077】纸老虎 李一程是发了狠要要给曾明川好看，可上了炕，才意识到自己只能嘴上说说。 一个是柔儿还在他们炕上，即便是小孩子睡觉沉，他也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儿。 再一个，他是个哥儿啊！他把曾明川扑到，然后呢？ 据他成为李一程这么多天的经验来看，他跟曾明川虽然成亲多日，但实质上并没有发生什么。 他真把曾明川扑到，受罪的还是他。 所以他嘴上说的狠，上了炕之后，却比以往都要老实。 曾明川等了很久，不见李一程跟以往一样缠上来。 他侧过身，黑暗里看不清李一程的模样，只依稀看到他平躺着，两只手放在腹部，动也不动。 自己明明跟他说开了，他为何跟自己生疏了？ 他压低了声音试探着叫了一声，“一程，你睡了吗？” 李一程一颗心“砰砰砰”跳的厉害，却不敢出声。 突然手上一热，是曾明川拉住了他的手。 曾明川用拇指轻轻抚摸着李一程的手指，感受着粗糙的皮肤，声音低沉。 “一程，之前我误会你了，才那么对你……都是我的错，你不要生我的气。我、我以后会好好对你，你……” 李一程的手像是要烧起来，更是被摸的心猿意马，忍不住猛地攥紧了手，侧过身，瞪大了眼睛看着曾明川。 月光不明，屋里很黑，两人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脸。 但曾明川仿佛感受到了李一程灼热的视线，居然不好意思再说下去，手也不动了。 李一程感觉到曾明川的紧张，抬手摸上他的脸，慢慢往下，最后停留在他心脏的位置。 第75章 原来他跟自己一样脸颊灼热，心跳激烈，恐怕也同样紧张万分。 他顿时大了胆子，跟以往一样，贴近了曾明川的身体，枕上了他的胳膊，在他耳边轻轻吹了口气，凑近了他压低了声音道：“明川，你想做什么？” “我……” “你是我夫君，你做什么，我肯定是不会拒绝的。” “你……” “只是，你知道怎么……你会……” “我……” 一个男人怎么能被质疑会不会，那还是男人吗？ 曾明川一个翻身压在了李一程的身上，低头吻住了他的唇。 明明是很冷淡的人，此时却热情如火。 开始还有些生疏，唇瓣几次磕碰了李一程的牙齿，可很快就掌握了要领，居然让李一程软了身子，喘不过气来。 曾明川终于放开李一程，黑暗里，细长而有力的手指捏着他的下巴，拇指覆上他的嘴唇。 “一程，你想要吗？” 李一程害怕了，这个男人看上去并不高大结实，力气却比他大的多。他被他压在身下，几乎动弹不得。 他小声求饶：“明川，我错了。我不想……” “你不想？” 曾明川又低头吻下来，久的让李一程以为他要做些什么的时候，他放开了他。 “今天先饶过你，以后不要撩我。” 说完，他躺到李一程身边，将他搂进怀里，道：“睡觉。” 李一程能清晰的感受到他呼吸的灼热，身体的硬度。同是男人，他自然知道这种程度的难受。 “要不，我帮你？” “不用。” 声音冷硬，搂着李一程身体的胳膊却越发用力。 一番折腾，李一程是又累又困，没有意识到他的身体似乎没有他的情绪那么兴奋。 第二天早上当系统宣告昨天累积了多少亲密值时，李一程差点儿兴奋的跳起来。 “……昨日新增亲密值一百六十八，有效亲密值二百七十六，亲密值累计二百七十六。” 虽然李一程还是拒绝了满百点的奖励，但他高兴啊！ 跟他猜测的一样，只有曾明川主动亲近他，触摸他才能换取亲密值，但他没想到，只是被曾明川亲一亲，摸一摸，就会获得这么多亲密值。 如今曾明川已经对他放下了芥蒂，以后这些亲密行为肯定很多，那十万亲密值是不是很快就攒够了？ 亲两下就一百多个亲密值了，如果有更亲密的行为…… 曾明川进屋，看到李一程瞪着眼睛，直愣愣看着屋顶，脸上红红的，还有着诡异的笑容。 “一程，你在傻笑些什么？” “我……” 李一程转头，看到曾明川一身干净的蓝色短褐，头上包着同色布巾，眉眼深邃，面容隽永，神情淡淡的，跟昨天晚上热情似火的人判若两人。 李一程有些怀疑，就是这个人，昨天晚上吻了自己？ 他猛地坐起来，抱住曾明川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身上。 曾明川不知道李一程这又是闹哪出，但他很喜欢他对自己依恋的模样。 他眉眼间瞬间带了笑，轻轻拍拍他，道：“快起来吃饭了。” 李一程查看了下意识中的时钟，现在已经快七点了。 他哀嚎一声，“我又是起的最晚的那个！” “是啊！柔儿都比你起的早。” 曾明川轻轻拍拍他的背，弯腰拿起炕头的衣服。 “快起来吃饭，我看天有些阴，说不定会下雨，咱们把你带回来的茄子和黄瓜种子种上。” “我来就行，你脚上有伤。” 李一程不再黏糊，接过曾明川给他的衣服利落的穿上。 擦脸的空儿，他看了下天气预报，今天确实有小雨，不过是下午才下。 通过这几天的观察，李一程确定他的天气预报系统很准。 今天下小雨的话，种菜就不用浇水了。 早餐依然简单，玉米面粥，青菜鸡蛋饼，其中的鸡蛋和面比之前多多了，颜色变得绿中带黄，口感更好了。 吃饭的时候，李一程道：“明川，家里的院子这么大，干脆全都开垦出来，现在能种的草药不多，咱们可以多种些蔬菜，我觉得豆角、茄子和黄瓜都不错。豆角和茄子可以晒干了冬天吃，黄瓜可以腌咸菜。” 草药大部分种在后院，前院的菜只种了院子的一小半都不到。 曾明川点头，“前院开垦一半吧！原本压实的地方要留着晒粮食用。后院的几只小鸡长大了不少，可以把它们跟几只大鸡放到一起，我把鸡圈缩小些，把种草药的面积也扩大些。” 李一程道：“现在鸡少，但我打算以后多养些，下了蛋能自己吃，还能卖钱。后院的地方不小，现在只种了几行草药，还不到院子的四分之一，但我不上山，没有新的草药移植，只能等它们开花结果了以后才能种，恐怕要明年了。” 他不上山，不说没有草药卖，连鸡蛋也没有借口拿出来了。 不过他早就想好了，鸡蛋不拿出来，不代表没有鸡蛋吃。鸡蛋饼里放一个鸡蛋和两个鸡蛋，没有人会看出来。 吃过饭，曾明川跟李一程一起翻院子里的地。 李一程担心他的脚伤，曾明川却道他可以不用那只受伤的脚用力。 李一程知道劝不住他，暗想着自己多干些，让他少干些。 第76章 曾家的院子里除了中间一条青石小路，其他地方都是泥土地，东边靠墙的一大块地面用石磙滚过，地面硬实，是为了晒粮食用的。其他地方没有压实，地上长了不少杂草，翻起来并不是很费力。 李一程认为自己干过不少活了，翻地肯定是小意思。 没想到他翻了十分钟之后，就觉得那头有千斤重，要用尽全力才能举起来。 看看他身后，地只翻了几步的距离。 再看曾明川，他的速度明显比自己快，翻好地的面积是自己的一倍还多。 他明明看上去也很瘦弱啊！难道这就是哥儿和男人的区别？ 李一程不服气，咬牙又举起了头，头举的高高的，落地的时候却没有劲儿，头只浅浅的插进地里。 真累啊！ 虽然是阴天，没有太阳照着，但很闷热。 李一程擦了把脸上的汗，扶着头杆儿喘粗气。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谁说寒窗苦读苦？他读了十几年书，没有他劳作这一会儿苦。 “一程，喝口水，歇会儿。” 李一程回过头，发现曾明川站在他身边，手里端着杯子，里面满满一杯水。 “谢谢。” 他确实渴了，接过水，“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然后递给曾明川。 曾明川很自然的把剩下的水都喝光了。 他们这是间接接吻了？不过想想昨天晚上的亲密，这不算什么了吧？ 曾明川抬手给李一程把贴在脸上的碎发拂到耳后，温声道：“院子地方不大，我一个人就行，你歇会儿就去做饭吧！” 李一程知道曾明川是心疼他，可让他看着他一个人干活，怎么好意思呢？再说，他也心疼曾明川啊！ “明川，我虽然干的慢，但总比你一个人快。” 说着，他又抡起头，用力的砸向地面。 曾明川叹气，只能握住头杆，道：“你不是早想吃发面的馒头和饼子吗？我早上去牛嫂家要了点儿面引子，你中午做发面馒头或者饼子，好不好？” “面引子？” 李一程的眼睛瞬间亮了，他知道“面引子”是发酵馒头用的，类似于酵母。 因为没有酵母，所以他来这里这么久了，一直没有吃过发面的面食。虽然他也做过烫面的饼和包子，但总觉得味道差了一些。 “太好了！我这就去发面！家里还剩了些熬油的肉渣，中午我包包子吧！” 包包子要提前发面，李一程洗了把手，兴冲冲的去了厨房。 曾明川笑着看着李一程进了屋，拿起他的头刨起地来。 第78章 【078】都是装的 现在家里有几十斤玉米面，七八斤面粉，这些都是靠李一程去卖草药赚的。 只要被李一山或者王秀瞅见，就会塞给他块肉或者大肠和猪肝。他们不要钱，李一程又不好意思白拿，就把背篓里的鸡蛋给他们。 李一山哪里肯要？他便把鸡蛋放到卖肉的案板上，背着背篓就跑。 家里的肉渣就是上次李一山给的肥肉熬油后剩下的。 不能上山采药，没得草药卖，去不了集市，恐怕要好一阵子没有肉吃了。 不过想想家里种的草药，长得都很不错。把一些高大的留着做种子，剩下的去卖，应该也能卖不少钱。 家里有粮，有菜，有草药卖，日子会好起来的。 李一程从玉米面袋子里掏出瓢，看到了里面的像拳头大小的面引子。这块面引子正是李一程记忆中的模样，圆圆的外皮风干成了干巴巴的壳，用手捏一捏就碎了。 李一程不舍得把整个面引子都用了，留了一半，将另一半放到碗里，添上水，等它泡软。 他舀了两瓢面，两瓢玉米面，把泡着的面引子连水一起放进了面盆里。 和好面，盖上篦子醒着，去地里拔了青菜，拿水绰了切碎，一棵葱切碎，又炒了两个鸡蛋，尽可能的用筷子搅碎，等放冷了，放上切碎的青菜和葱，放上一勺肉渣，倒上酱油和盐拌好，这就是包子馅儿了。 包子馅儿准备好，面也醒好了。 李一程放上案板，正要包的时候，柔儿跑进来了。 “嫂嬷，大哥说你要包包子，我帮你。” 李一程抬头，见袖子挽着，露着白嫩的小胳膊，小脸儿红扑扑的，道：“好一会儿没看到你，做什么去了？” “我刚才去喂鸡，在那儿看了会儿兔子。” “它还在吧？” 有一天早上，李一程刚起床，柔儿就跑进来，慌乱的说后院的兔子不见了，拉着他的手拽着他去看。 李一程连忙去看，曾明川也跟着去了。 兔子圈不大，地上有些许杂草，确实不见兔子的身影。李一程没看出问题，打开兔子圈的木门，想要进去，曾明川却说，兔子打了洞，应该是钻进洞里去了。 李一程震惊，兔子会打洞吗？ 他再仔细查看，果然在墙角一个隐秘的角落看到了一个洞。 曾明川淡淡道：“都说狡兔三窟，它自然是会打洞的。” 李一程恍然，原来是这样。 只是……它不喜欢铺着干草的暖和的小窝，却喜欢冰凉的地底？ 后来兔子跑出洞来吃青菜，柔儿才相信了曾明川的话，兔子没丢。 此后，柔儿每天都要去后院看一会儿，看看兔子出不出来，生怕兔子钻了洞跑掉了。 第77章 柔儿先是响亮的回答了一句，“兔子还在。” 然后又道：“嫂嬷，我帮你包包子。” “你会吗？” “我……我可以学。” “好，去洗手，一会儿我教你。” “哦，我马上就来。” 家里没有小桌，案板是直接放在灶台上的。柔儿个子太矮，不方便擀皮，李一程便教她包包子。 先把面饼放在手里，放上馅料，然后兜起来，用手捏成一个圆圆的包子。 柔儿手小，面饼比她的手大太多，第一个包子馅料放的太少，虽然成功捏了起来，但皮太大。 第二个则放的馅儿太多，到处露馅，捏不起来。 第三个的时候便好多了，虽然馅料还是少了些，但已经是个包子样儿了。 虽然只包了三个包子，柔儿的脸上，衣服上都沾了白白的面粉。 但看她低头认真的模样，李一程没有笑她，而是狠狠夸了她一番，把小家伙夸的耳朵都红了，眼睛更是笑眯成了一条缝儿。 包子包好，看看时间，还不到十点半。 不急着蒸，这段时间正好把包子再醒发一下。 他带着柔儿去院子里洗手，再看看曾明川翻地的速度，让他吃了一惊。 那么大的院子，已经翻了一半。 他倒了杯水，又拿了干净的布巾过去，“明川，今天就做这些吧？家里的种子不多，你翻出来的这块地应该够种了。你的脚刚好，别累着了。” 曾明川先是接过布巾擦了把脸，然后拿过杯子，把里面的水一饮而尽。 他喘了口气，回头看了下自己翻好的地，道：“好，不翻了，一会儿我用耙子摊平就差不多了。” “下午可能要下雨，咱们吃过饭就把种子种上吧！” “好，都听你的。” 李一程对上曾明川含笑的眼睛，突然觉得这话有些暧昧，眼神闪了闪，拿过他手里的杯子，道：“我去蒸包子了。” 曾明川看着李一程慌乱离开的模样，笑了起来。 原来他之前那副轻浮放荡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呀！ 终于吃上了热气腾腾，蓬松宣软，肉香十足的发面大包子，李一程满足的想叹气。 还是发面好吃啊！ 不再是硬硬的，没有弹性的死面，而是咬一口，柔软的，面香四溢的。 不用曾明川强调，饭桌上也没有人说话。 三个人都是咬两口包子，喝一口玉米面粥，喝个两三口粥，一个包子就没有了。 掌心大的包子，一顿饭，三个人吃了十几个。 柔儿满足的靠在椅背上，摸着肚子感慨，包子太好吃了！ 李一程笑道：“以后我还会做馒头，做花卷，烙盒子，保证把柔儿喂胖。” 柔儿欢呼，“我想吃，嫂嬷做的肯定好吃。” 李一程含着笑看向曾明川，曾明川微微低着头，看不清面容，似乎有些低沉。 他在不开心？ 他隐约能猜到原因，想要安慰他几句，曾明川却抬起头来，伸一只手过来，握住了他的手。 “以后，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相信我。” 虽然李一程的实际年龄已经二十五了，但一直在学校里，也没有谈过恋爱，被曾明川这样俊朗的男人含情脉脉的看着，还一副信誓旦旦深情的模样，他哪里抵抗得住？ 他慌乱的站起来，眼神飘忽，拿起桌上的一个碗就走，“我去洗碗。” 柔儿却在后面道：“嫂嬷，你为什么只拿了一个碗？” 李一程却仿佛没听到一般，直接出了门。 曾明川看着他的背影，突然笑了起来。 这个李一程，其实是个“银样镴枪头”。 吃过饭，两人在翻好平整的地里种了豆角、茄子、黄瓜，又在墙边挖了坑，种上丝瓜和方瓜，柔儿也跟在一旁帮忙。 农家的孩子，无论是男孩女孩还是哥儿，从小就要学习这些。 三个人干活麻利，很快就把菜都种好了。 等李一程洗了手进屋，雨恰好下了起来。 雨丝细密，无声无息的落入地里。 柔儿站在门口，看着门外的雨惊呼，“真的下雨了！” 李一程则道：“这雨来的真及时。” 曾明川只是笑着点头。 空闲下来，疲惫悄然来袭。 李一程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旁边的柔儿也跟着捂住了嘴。 曾明川看着一大一小明显困倦的模样，道“困了吗？去睡会儿吧。” “哦。” 李一程看看时间，下午两点半。 下雨不能出门，还不到做晚饭的时间，此时倒是可以睡会儿。 李一程一手拉着曾明川，一手拉着柔儿往卧房走，“我们一起睡。” “我不困。” 曾明川说是这么说，却没有挣脱李一程的手。 柔儿终究是小孩子，忙活了大半天，上了炕很快就睡着了。 曾明川靠在炕头上，又拿起了书。 李一程钻进被子里，转头道：“光线太暗了，看书伤眼睛。” 曾明川放下手，无奈道：“我不想睡。” 李一程干脆坐起来，道：“那咱俩说说话。” 曾明川笑了，“说什么？” 平日里严肃淡然的人，突然笑起来，俨然冰雪融化，让李一程看住了眼。 第78章 “咳咳……” 曾明川被李一程看的不好意思，轻咳了两声。 李一程回过神来，道：“明川，我知道你其实是想读书的。” 不等曾明川回答，他又道：“咱们家现在只有两亩地，恐怕想吃饱都难，要支撑你继续读书就更难了。” 曾明川有些意外李一程这么说，却没说什么，只听他要说什么。 “你想过如何赚钱吗？” “赚钱？” 曾明川何尝不想继续读书，何尝不想赚钱？ 但就像李一程说的那样，家里只有两亩地，交了税也就不剩什么了。去年是把小麦都卖了换了玉米，才坚持到现在。 今年的话，虽然种了草药，但因为数量有限，也赚不了多少钱。 做生意来钱快，但什么样的生意都要有本钱，家里现在最缺的就是钱。 他只能叹气。 李一程抬手抚上他的眉心，道：“小小年纪，怎么总是叹气？会老的快。” 曾明川苦笑着抓住他的手，除了叹气，他又能做什么？ 李一程道：“如果我去做生意，会不会影响你科考？” “这个要看生意的大小，只要每月的收入在一百两银子以下，是不算商户的。” 一百两？ 对现在的李一程来说，这个数额过于巨大了。 他顿时放了心，他做的生意只能算是小打小闹了。 曾明川捏了捏他的手心，“你想做什么？” 第79章 【079】送吃的 李一程是有些赚钱的想法，但他还要琢磨琢磨，现在说为时过早。 他抿唇笑了笑，“我现在还没想好，等想好了再跟你说。” 做生意不是那么容易的，何况他们没有什么本钱。 曾明川点点头，没有追问。 进了五月，有五六天没有下雨，天气异常炎热。 李一程跟曾明川去了地里一趟，地里的麦子都黄了，麦穗沉甸甸的，压弯了麦秆的腰。 他小时候见过农村人收麦子，也跟着去打麦场凑过热闹，但他没有真正下地收过麦子，也不会判断麦子是否成熟，什么时候该收。 “一程，你看咱家的麦子该收了吗？” 曾明川道：“就是这两天了。” “咱们也是先割麦子，然后送到打麦场，脱粒后再收回家晾晒吗？” “对。” “咱们家的麦子，几天能收起来？” 曾明川道：“咱们家两亩地，要是我一个人的话，差不多要三四个上午能割完，中午阳光好，晒一晒，下午就能脱粒，再晒个一两天就能收起来了。” 一个人需要三四个上午，要是两个人的话，差不多两天就收完了。 “咱们明天就去收了吧！” “这几天天气晴朗，可以再等几天，让麦子再成熟些。下地割麦我一个人行，但其他的工序需要村里人一起帮忙。” 李一程看了下天气预报，一个星期后会有大雨，并且会持续两天。 “这麦子是早收好一些，还是晚收好？” 曾明川瞥了李一程一眼，这哥儿还真是没下过地呢！ “早收和晚收都不好。” “那你觉得咱家的麦子还要过几天才能收？” “如果阳光这么好的话，再过两天就差不多了。” “那咱们过两天就收了吧！” 曾明川笑道：“你为何如此着急？到时候再看。” “我怕会下雨。” 曾明川摇头，“这么晴朗的天，恐怕难下雨。” 李一程却道：“我看到过一本杂记，是讲天气的。我昨天晚上看过天象，最近虽然一直晴天，但七八号会下雨，还会下两天。” 曾明川看着他的目光突然锐利起来，“你会看天气？” 李一程被盯得心虚，摸摸鼻子，掩饰住心头的慌乱。 能预知天气，这能力是不是太逆天了？ 再一想，古代的钦天监就是观察天气的，应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也不算会看，只是估计。” 庄户人靠天吃饭，如果能提前知道天气如何，是有很大便宜的。 曾明川感觉李一程并没有说实话，但他并没有追问。 他从噩梦中醒来，李一程也变了模样，他只想珍惜现在。 “如果七八号真有大雨，我要去村长那里说一声。” 收麦关系到庄稼人一年的收成，辛苦一年，总不能因为最后几天遭受损失。 “我回家做饭。” 曾明川想了想，道：“现在天色还好，不如你做些玉米面饼，带上几个，我们一起过去。你嫁给我多日，也该多认识些人。” 李一程莞尔一笑，答应了。 跟村长搞好关系很有必要，空着手去不好。玉米面饼不是值钱的东西，但做法比较新鲜，算是拿的出手。 带了六个成人巴掌大的玉米面饼，李一程跟着曾明川去了村长赵永平家。 村长家前几年刚盖了一溜六间红砖大瓦房。 房子宽敞，院子也大，中间一条青石小路通过，其他地方压的十分平整，寸草不生。 一个中年女人迎出来，看到曾明川和李一程，脸上瞬间堆上了笑容。 “明川，这是你家夫郎吧？果然是个标致人物。” 李一程立即意识到她是村长老婆，笑着喊婶子，把手里的玉米饼给她。 第79章 “这是我刚做好的玉米面饼。” “这是玉米面做的？” 赵婶子接过玉米面饼，惊讶不已。 “玉米面还可以这么做？哎呀，闻起来这么香，肯定好吃。” 说着，她用手捏了一小块放到嘴里，然后连连点头。 “真好吃！明川夫郎，你快告诉我，这是怎么做的？” 赵永平出来，轻咳了一声，“明川，明川夫郎，进屋坐吧！” 赵婶子“哎哟”一声，“瞧我，光顾着说话了，你们快屋里坐。” 曾明川和李一程略坐了坐，把重要的事情说完，婉拒了村长留下吃饭的提议回了家。 不得不说，曾明川很聪明，他没说过几天会下雨，只问赵永平何时收麦子合适。 赵永平说他在村里转了一圈，村里的麦子差不多有两天就全成熟了，到时候大家伙儿一块收，有个三五天就收完了。 走的时候赵永平还特别嘱咐李一程，天热了，山上草多林密，尽量不要上山，太危险。 村子就这么大，再加上张大宝和林彩云他们的宣传，全村人都知道李一程去了云门山，遇到了老虎却安全下山了。 村民说什么的都有。 大部分都质疑张大宝和王二柱的话，要是真有老虎，他们跟李一程怎么能平安回来？ 少部分人则相信山上有老虎，更加不敢上山了。 李一程乖巧点头，反正他以后都不上山了，就当听村长的话了。 之后两天确实晴空万里，麦子几乎用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成熟了。 李一程不去上山了，家里的蔬菜种子都种完了。 他跟曾明川去了房子后面的空地上挖了一个大坑，底下踩实，四周压实，把先放上晒干的鸡粪，然后又把鸡圈里铲了一遍，又放进一些用来烧火的麦秆碎，将之搅拌均匀，之后盖上土。 鸡粪不多，堪堪将挖的大坑填平。 李一程抹了把额头的汗，道：“过个四五天要来翻一次。” “好。” 曾明川拉过他的手，见他手掌除了被磨红了，没有新的水泡，只是掌上的茧子越发明显。 “一程，以后这种重活我来做就行。” 李一程笑着摊开他的手掌，两只手并排放在一起。 同样的白皙修长，只是曾明川手上的茧子更多更厚一些。 “我们都一样。” 说完，反手握住他的手晃了晃，“走了，回家。” 曾明川嘴角翘起来，由着他牵着自己的手回家。 好在他家这里偏僻，没有人来，不然又成了一些人嘴里的话题。 明天要去收麦，要早起，曾明川和李一程早早歇下了。 因为娱乐项目的匮乏，李一程已经习惯了早睡早起。 第二天天还没亮，曾明川便起床了。 他原本没想让李一程跟他一起起床，但他睁开眼，没有看到怀里有人，再听外面隐约有烧火的声音，知道李一程起来做饭了。 李一程起的这么早？看看时辰，才寅时过半。 他嘴角微微翘起，这个李一程，倒是越来越有人家夫郎的样子了。 割麦子算是重活儿了，大家伙儿都是天刚亮就去割麦，天气凉爽，也能让割下来的麦子多晒一会儿。 曾明川利落起身，穿衣下炕。 虽然家里只有两亩地，也不能耽误。 李一程早上熬了玉米粥，用荤油煎了好几个荷包蛋，借着剩下的油，把玉米面和小麦粉搀着的馒头切成片，放锅里煎了煎，加上荷包蛋，再夹上两片绰过水的青菜，撒点儿细盐，就是简单的鸡蛋三明治了。 曾明川看着这饭食觉得新鲜，吃在嘴里味道更好。 他吃了两个“三明治”，喝了碗粥，嘱咐李一程在家里带好柔儿，拿着镰刀，戴上草帽，便出了门。 刚过五点半，李一程把柔儿喊了起来。 柔儿知道家里今天要收麦，不吵不闹的起来，还说要跟李一程一起去地里帮忙。 看到李一程自治的三明治，柔儿欢呼一声，大口咬了下去。 “好吃。” 李一程揉了把她的头，也急忙吃起来。 他可不想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他也是男人，不想象个女人似的只窝在家里。 他用上个集买的绿豆熬了一锅绿豆汤，放到陶罐里，还奢侈的放上了一点儿糖。 这糖还是他上次做豆沙酥饼剩的，一直不舍得吃，放到了现在。 天气热了，糖也放不住，李一程一点儿也不心疼。 他用葱花炒了肉，夹到馒头片里，做成几个简单的肉夹馍，用赶紧的布巾包好，跟瓦罐一起放进背篓里。 外面太阳太大，小孩子皮肤细嫩，不经晒，他劝说了柔儿好半天，才让她留在家里。 生怕柔儿在家里无聊，他用大锅炒了把花生，拿走一半给曾明川解馋，留了一半给柔儿，给她当零嘴儿。 这花生原本他想着一半包粽子，一半种在院子里，如今忙着收麦子，没有时间不包粽子了，拿出点儿来吃也无妨。 柔儿知道李一程给曾明川带了，这才拿起两个花生来吃。 “嫂嬷，真香啊！太好吃了。” 李一程告知柔儿给她留了肉夹馍，让她饿的时候吃，这才出了门。 天上万里无云，预示着今天是个大晴天，街上的人不多，大多手里拿着竹篮，或者背着背篓，形色匆匆。 第80章 出了村子，田间更是一片忙碌。 有割麦的，装车的，还有推车运输的。 李一程快步走到自家田里，曾明川割了一小块麦子。他们家隔壁的老尹家，因为有儿子帮忙，已经割完了一亩地，正把麦子装上车，准备往打麦场送。 “明川，喝口水，吃点东西。” 曾明川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看到从田头走过来的人，露出惊喜的笑容 再看他的脸晒的通红，忍不住皱起眉头，把自己头上的帽子摘下来，戴到李一程的头上。 “你怎么来了？外面太阳太晒了！” 李一程心头一暖，明明他自己晒得脸上通红，一头一脸的汗，还关心自己是不是被晒到。 他拉着曾明川往地头走，“我给你送了水和吃的，你歇息一会儿再干。” 曾明川的嘴角瞬间敲了起来，一程给他送吃的来了。 走到地头，李一程让曾明川坐到干净的打石头上，把背篓放到地上，打开盖子，先盛了一碗绿豆汤给他。 “先喝口汤，再吃东西。” 绿豆汤褐红色中带着点儿绿，还带着点儿温热。 曾明川抬头，“这是什么？” 第80章 【080】小兔子 李一程抿唇一笑，“你尝尝看。” 曾明川笑了，是让他猜吗？ 他低头喝了一大口，水中一点儿绿豆的清香，还有淡淡的甜味。 他“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才抬头道：“凉了该更好喝吧！” “凉的确实更好喝。但你现在热的厉害，不能喝凉的，伤身。”李一程用布巾包着一个肉夹馍递到他面前，“饿了吧？” 曾明川已经在地里劳作了一个半时辰，高强度的劳动，消耗的厉害，确实有些饿了。 他接过肉夹馍，咬了一大口。咦？里面不光夹了蛋，还有肉？ 瘦肉不柴，葱花清香，好吃。 他几口就吃了一个，想要问问李一程吃过了没有时，李一程却握住了他的手。 “你的胳膊……” 曾明川抬手吃东西，离的近了，李一程才看到他裸露的小臂被麦子叶子和麦芒划出的痕迹，一道道虽然清浅，但被汗水一渍，明显的泛着红。 这得多疼啊！ 曾明川看到李一程眼中的疼惜，把袖子往下放了放，笑的云淡风轻。 “每次收麦都是这样，挽着袖子被扎，不挽袖子会被露水打湿。这伤看着吓人，其实没什么，明天就好了。还有馒头夹肉吗？我还想吃。” 李一程看他的衣袖，卷了几层都湿透了。 收麦子可真不容易啊！ 他沉默着又给他拿了一个肉夹馍。 “一程，这真没什么。” 曾明川像是知道李一程在想什么，一边吃一边道：“这个就是看着吓人，不疼的。明天就好了，一点儿也看不出来了。” 不疼个屁！ 李一程狠狠瞪了人一眼，却也知道他说的没错。 “怎么，心疼我了？” 这家伙，居然学会撩人了。 “明川！” 曾明川和李一程齐齐转头，从田埂上来了一个人，是赵永平。 赵永平看着地里的情况，道：“明川，一会儿老尹家用完车子给你，你们把麦子推去打麦场，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割多少推多少，剩下的明天再割。” 曾明川点头答应，说了声“谢谢赵叔。” 赵永平要走，李一程道：“赵叔，我这里有绿豆汤，您要不要喝一碗？” “绿豆汤？” 李一程道：“对。绿豆汤有清热解暑、止渴的作用，我在里面还加了点儿糖，不难喝。” 糖贵，庄户人很少买，即便买，也少有买白糖的，大多是买几块糖给孩子解解馋。 赵永平听说加了糖，立即道：“好，我尝尝。” 喝了一大碗温热的绿豆汤，赵永平额头的汗又出了细密一层，却觉得十分痛快。 他长长舒出一口气，“好喝！痛快。赶明儿我也让我家里的煮一锅。” 曾明川道：“赵叔，让村里有绿豆的人家都熬些喝吧！即便不能预防中暑，这味道也比只喝水好。” 他是相信李一程说的能防中暑的，但又不敢把话说的太满。 赵永平点点头，“你说的对，我这就跟他们说说。咱们村里有绿豆的人家还是挺多的，让他们多熬些。” 赵永平走了，曾明川又吃了一小把花生米，喝了碗绿豆粥，便让李一程回去。 “这里太阳太大，你不要晒伤了，赶紧回去吧！” 曾明川关心他，李一程心里美滋滋的。 如今的他把他当成一家人了吧？ 只是，他到了地里，便没打算回去。 他灿然一笑，“我不回去，我要跟你一起干活。” 曾明川无奈，只能道：“你能做什么？” 李一程冲他挑眉，“我不会割麦，总能做别的。” 说着，他走到地里，将已经割好的倒在地上的拢成一堆，用绳子捆好，抱到地头上，一会儿好装车。 曾明川见他态度坚定，知道是劝不住他了，只能赶紧回到地里，抓紧时间多割些麦子，能早点儿分担李一程的工作。 翘起来的杂乱的麦芒偶尔扎到李一程的胳膊和脸上，开始不怎么疼，但是被汗水和露水一渍，便有种火辣辣的感觉。 第81章 他这还只是偶尔被扎到，想到曾明川胳膊上一道道的红痕，更加体会到了他的辛苦。 中午先凑付着吃肉夹馍，晚上再做些好吃的吧？ 李一程一边做一边想。 “哟，这是谁呀？一个夫郎还要下地，命真是苦啊！” “可不是呢！以为嫁了个童生日子就会好过？呵呵，还不如咱们这种嫁个泥腿子的，起码不用下地。” 李一程抬头，田埂上站着两个女人，正是林彩云和王金玲。两人带着草帽，胳膊上拐着个篮子，居高临下的斜睨着他。 李一程淡淡一笑，“不用下地吗？那你们现在是在哪里？” 林彩云撇嘴，“我们是去给夫君送饭的。” “我也是来给夫君送饭的。看着夫君一个人干活，我很心疼，就留下来干活了。你们送过饭就走，难道不心疼你们的夫君吗？” 这里人对待男女之情是很含蓄的，李一程其实也不是这么直白的人， 说这话他自己都觉得肉麻，但面对这两个女人，他故意这么说。 果然，两个女人红了脸。 林彩云咬着牙说：“我们当然心疼，这不特意送饭过来。” “只送饭就叫心疼了？你们这饭也不是只给你家夫君做的吧？你们也吃吧？这叫什么心疼？看着自家老爷们累的一身汗，一身伤，你们只看着？这也叫心疼？啧啧，漂亮话谁不会说？” 林彩云一时语塞，王金玲却挑眉道：“我们不是不想干活，是我们男人不舍得我们干活，心疼我们……” “心疼你们？他们是没有办法吧？”刘住走过来，大声道，“有些人呀，是只会说不会做。王金玲，你男人刚才晕过去了，你还不赶紧去看看？” “啊？” 王金玲大惊失色，顾不得跟李一程斗嘴，扯着林彩云快步走了。 李一程跟刘住打了招呼，“牛嫂，你家麦子收完了？” 刘住抹了把额头的汗，“马上就收完了，来看看你家收了多少了。你家要是剩的多，我先用车子。” “你们先用吧！我家还要有一会儿。” “好。” “牛嫂，喝口绿豆汤再走吧！” 刘住站住脚，“绿豆汤？我要尝一尝。” 这一天，望山村的大部分人家都在忙碌着，天不亮就去田里收麦，然后运到打麦场，打场，脱粒，然后再运回家晾晒。 曾明川和李一程忙活了整整两天，第二天傍晚十分，终于把麦子全部脱粒装进了袋子里。 两亩地，收了四百十一二斤麦子，这还是麦子没有完全晒干的情况下。 要是晒干了，恐怕连四百斤都没有。 看着四袋麦子，李一程皱眉，“这麦子的产量也太低了。” 他记得曾经看过一张报纸，说一亩地的麦子产量是八百到一千斤。即便现在条件不行，也不会差这么多吧？ 曾明川苦笑：“家里的这两亩地算是肥地，今年我疏于打理，这个产量确实低了些。” “最多的时候能收到多少斤？” “赶车的刘叔家的地都是肥地，家里人手多，打理的勤快，两亩地能收五百多斤。” 五百多斤，一亩才二百五六十斤。也不多。 李一程又一想，粮食产量的多少取决于很多原因。像种子，肥料，土质，灌溉，驱虫，等等。 种子是无法改变的，驱虫没有农药，只能从施肥改善土质和灌溉入手了。 曾明川见李一程眉头皱着，道：“明年我上心些，产量应该能够增加。” 李一程原本想跟他说，今年不种小麦了，但想着在这村里太过特立独行是不行的，再加上家里地少，靠种地发家致富是不现实的。 想到这里，他便笑着道：“夫君，辛苦你了。” 又来了。 曾明川无奈，把话说开了之后，李一程的言行举止收敛了两天，如今又开始撩他了。 当然，现在的他完全不怕了。 他伸手揽上李一程的肩膀，在他耳边道：“夫君不怕辛苦，夫君可以更辛苦。” 说话的内容很正常，但说话的语气很不正常，有种说不出的暧昧。 李一程红了脸，转移了话题。 “这麦子要先放到厢房里，早上有露水，明天才能晒。” “好。” 曾明川推车，李一程在前面拉车，运了两趟，才把四袋麦子运回家。 虽然粮食的收获少于预期，但李一程体会到了农家的喜悦和满足。 谁知道回家之后，还有一个惊喜在等着他。 他跟曾明川刚刚把车子停到厢房门口，柔儿就冲了过来，欢喜的大叫着，“嫂嬷，我家有小兔子了！” 小兔子？ 家里原本就有兔子…… 李一程心中一动，“小兔子？你是说……” 柔儿牵着李一程的手往后院里走，“我今天去后院喂兔子，发现兔子圈里多了两只小兔子，小小的，白白的，特别漂亮又可爱。” 柔儿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 说话间，两人来到了后院。 见到人来，大鸡小鸡齐齐叫起来。 再看兔子圈里，不说小兔子，大兔子都不见了。 柔儿蹲在兔子圈前，疑惑的歪着头。 “怎么都不见了？我刚才明明看到过的，两只小小的小兔子。” 第82章 李一程摸了把她的小辫子，“小兔子胆小，应该是躲进窝里去了。大兔子要照顾它们，所以也不在外面。等小兔子长大些，胆子大起来，就会出来了。” “哦。” 柔儿没见到小兔子，神情有些沮丧，蹲在兔子圈前不肯走。 李一程拉她起来，笑着说：“它们早晚会出来的，到时候我们就看到了。走了，中午给你做面条吃。” “吃面条！” 听到吃的，柔儿的心情顿时明媚起来，“我去帮忙！” 回到前院，曾明川已经把麦子放进了厢房里，偌大的厢房，四袋麦子实在是少的可怜。 早晚有一天，这厢房里会装满粮食。 听到脚步声，曾明川回头，李一程笑着说：“没看到小兔子，可能躲在洞里。” 曾明川点点头，“之前大兔子打洞，我还想着它是不是要生小兔子，居然真的生了。” 李一程说：“真是意外之喜，等兔子长大了，卖掉也是项收入。” “嫂嬷，不要卖小兔子！” 柔儿急的脸都红了。 李一程笑着看了眼曾明川，揉揉柔儿的小辫子，“好，不卖。” 曾明川的脚伤刚好，又忙累了一天，李一程先给他烧了水，让他烫脚，然后催他上炕歇着。 曾明川也确实累，没有推辞，乐呵呵的看着李一程里里外外的忙活。 李一程说话算数，做了手擀面。 没舍得全用面粉，两瓢面粉里加了一瓢玉米面。面条煮熟了，放到盛有凉白开的盆里。天太热，过一下凉白开，面条更顺滑，吃起来也不热。 锅洗干净，用葱花爆锅，放上肉丝，等肉丝变色，加上酱油爆香，添上水，水开后放入鸡蛋，蛋液凝固后放入青菜，等青菜变软，便停了火。 肉丝鸡蛋青菜汤便好了。 李一程上一世很少做饭，到了这一世，也是琢磨着做。 尽可能的做到荤素搭配，又有营养。或许他有些做饭的天赋，做出来的饭菜口味非常不错，看着也好看。起码曾明川和柔儿是这么评价的。 晚上做的凉面也是如此，十分受柔儿和曾明川的欢迎。 一大盆凉面和汤全都吃光了，三个人都吃的异常满足。 柔儿摸摸嘴巴，“嫂嬷，你做的饭菜都特别好吃。” 曾明川心情好，逗柔儿：“大哥做的不好吗？” 柔儿皱起小脸儿，好一会儿才道：“不是不好，只是没有嫂嬷做的好。” 李一程得意的冲着曾明川挑眉，曾明川神色不变，淡淡道：“君子远庖厨。” 李一程冷哼一声，“远庖厨？没有庖厨君子吃什么？是为了偷懒找的借口吧？” 他起身道：“我也是君子，我也要远庖厨。” 说完，他起身走了。 柔儿愣愣的看着曾明川：“大哥，嫂嬷是生气了吗？” 曾明川没想到李一程说走就走，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回来。 李一程生气了吗？曾明川肯定他不是。 他嘴角起来，起身端碗，“你嫂嬷不让我当君子，那我只能不当了。” 柔儿也跟着拿起碗筷，“我是姑娘，原本就不是君子。” 李一程靠在炕头，听着两人的谈话，嘴角翘了起来。 等曾明川洗好碗筷，收拾好厨房回到卧房，李一程已经靠着炕头睡着了。 今天他做了很多活儿，肯定累坏了。 只是，忙活了一天，不洗洗怎么睡？ 他摸摸下巴，如果他太累的话，自己可以帮他洗。 第81章 【081】雨天 曾明川家的地少，再加上有李一程的帮忙，两天就收完了麦子，但有的人家地多，怕一家人收不完，便在村里找人收麦。 当然不是白做活儿，一天三十个铜板，中午还管一顿饭。 何金东来找曾明川的时候，李一程是不想让他去的。 割麦子那么累，却只有三十个铜板。 但曾明川一口就答应了。 有外人在，李一程不好说什么，只能气鼓鼓的瞪着他。 何金东走了，曾明川立即解释道：“一程，村里人都知道咱家地少，两天就收完了，我今天拒绝了何金东，肯定还会有人来找我。何金东为人实在，不苛待人，午饭吃的也好，有菜有肉，两合面的馒头一人有两个。村里很多人都愿意去他家帮忙。我去了他家，就不怕别人来找了。” 李一程明白了。 住在村里，大半个村子都认识，无论是别人，还是自己，都有需要人帮忙的时候。 既然推辞不掉，为什么不答应个条件好的呢？ 但他还是心疼。 曾明川握住他的手，笑道：“你心疼我，那就多给我做点儿好吃的。” 李一程白了他一眼，抽回了手，“我才不会心疼你。” 说完转身去厨房做饭了。 曾明川摸着下巴，回味着李一程鲜活的眉眼，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李一程嘴上说不心疼曾明川，但晚饭还是做的丰盛了些。 曾明川看着桌上一盘金黄翠绿的小葱炒鸡蛋，心里疑惑。 最近家里的鸡蛋好像多了些，早上吃了晚上还有。 家里不是只有两只鸡下蛋吗？ 李一程对于曾明川的疑惑，只冷笑着说了句，“是我自己下的。” “呃……” 第83章 这是还在生气？ 算了，不问了，有的吃就行。 几个大晴天后，望山村里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家都收了麦子。 有的人家大丰收，也有的差强人意。但不管怎么说，家里有了粮食，村民们心里算是有了底儿。 五月初九还是晴空万里，十号早上天色阴沉，眼看着就要下雨了。 李一程心道，这天气预报可真准啊！ 下雨阴天，出不去门，曾明川和李一程都窝在了家里。 下雨天屋内光线昏暗，两人便把堂屋的桌子放到中间更靠门的地方，既凉爽又明亮，还不会被雨丝打湿纸张和帕子。。 一人坐在桌子左边，一人坐在右边，一人写字，一人绣花。 柔儿坐在桌子中间，用手指代替笔，在桌上默默练字。 她已经学会二十个字了，不过还没有学过拿毛笔写字。 家里只有一只毛笔，要留给大哥用。 李一程知道这两天要下雨，生怕待在家里无聊，昨天赶集的时候，买了六尺布，拿回两个空本子。 曾明川这次抄的是话本。 话本的抄写费更贵一些，一本一百页左右的话本，书店给一百文。 去了成本，抄一本能赚八十文，比抄写千字文赚得多。 因为话本的连续性，字要小要整齐，需要人更加认真仔细，所以价钱才高。 李一程好长时间没绣过花了，手艺有些生疏，好在绣了几针之后，似乎觉醒了原主的女红技能，居然十分熟练起来。 柔儿写了一会儿字，就去玩了，曾明川和李一程都没有阻拦。 小孩子嘛，玩是天性。 李一程低头累了，抬头转转脖子，见曾明川坐的笔直，微微侧头看一眼书页后凝神写字，然后只见他沾墨润笔，不见他再看书页，直到一页纸写完，才见他再去看纸上的内容。 他心中惊讶。 如今的话本比现代的字大，排版也稀疏，但一页纸上面总有百八十个字，难道他看一眼就都记住了？ 这也太逆天了吧？ 他的眼神太炙热，曾明川不发现都难。 “怎么了？” “没什么。”李一程笑笑，还是问出口，“你是看一眼就记住了吗？” 曾明川笑道：“这种话本没什么新奇的，都是大白话，记起来很容易。” 说的好简单啊！大白话他也记不下来好不好？ 李一程看过这本话本，是一个很落俗的穷小子爱上富家女，最后穷小子考上状元，爱情事业两丰收的故事。 “你以前看过这吗？” “这种算什么书？只是话本。” 他开始神色淡淡，随后却板起脸来，“这种书你不能看。” 李一程挑眉，“我早就看过了，没什么好看的，都是骗人的。” 曾明川沉沉看了他一会儿，才道：“你知道就好。” 切！ 这种故事在现代早淘汰了好不好？穷聊奶奶的剧都比这个吸引人。 李一程低下头绣花，曾明川却抬起了头，目光落在他手中正绣着的手帕上。 一副图案即将完成，一支老藤，上面几朵梅花。 图案并不复杂，但意境很是不同，更难得的是针眼细密整齐。 之前就听说他擅长女红，果然没错。 两人默默工作着，一上午，曾明川抄写了大半话本，李一程裁了十条帕子，绣好了两条。 他把手帕放好，收起针线，道：“我去做饭，你也休息一会儿吧！” 李一程走了，曾明川拿起两条手帕，绣着老藤寒梅的他看过了，另一条上面是几片青翠竹叶。 这两条手帕跟他以往见过的十分不同，配色简单清爽，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可以用。 他尤其喜欢那条竹叶的。 李一程饭菜做好，曾明川把桌子收拾起来。 吃过饭，柔儿去睡午觉了，曾明川和李一程都没有睡。 雨还在下，他们都想趁着屋里亮堂的时候多做些活儿。 李一程拿出针线笸箩，发现上午绣的两条手帕只剩下了那条红梅的。 他四处看看没找到。 “那条手帕呢？我明明两条放在一起的。” 听李一程询问出声，曾明川才抬起头来，淡淡道：“我收起来了。” “为什么？” “我喜欢。” 曾明川说完，径自低头写字。 李一程哭笑不得，这家伙这么理所当然的吗？ 这是他要去卖的，十个铜板一条呢！ 李一程瞪了曾明川一会儿，突然有了主意，可不能白拿他的手帕。 雨下了两天，曾明川和李一程便在家里窝了两天。 这两天他们俩算是收获颇丰。 曾明川抄完了两本话本，李一程绣完了十条手帕。 大清早起床，看着窗外阳光明媚，李一程深深吸了口清新湿润又凉爽的空气，顿时感觉元气满满。 这个时代什么都没有，但什么都是纯天然的。 前院的菜都长出了嫩叶，后院的草药郁郁葱葱。 大鸡们在鸡舍里憋屈了两天，今天踱步的速度似乎加快了些。小鸡们比之前大了一圈，嫩黄色的毛已经褪去，夹杂了黄褐色的新毛。 小鸡当窝的竹筐太过寒酸，李一程怕下雨淋湿它们，在竹筐上面堆了一堆稻草挡雨。 第84章 此时看来还颇有效果，小鸡们没有受雨，活蹦乱跳的。 李一程喂了鸡，捡了蛋，又去看兔子。 好几天没见影儿的大兔子出现了，只是身上占了好多泥水，脏兮兮的，简直要跟地面一个颜色了。 他等了一会儿，也没看到小兔子。他也不急，等它们长大了，自然就出来了。 李一程心情很好的去厨房做饭。 吃过饭，李一程在厨房里洗碗的时候，赵永平过来告诉曾明川，因为前两天下雨，所以今年收赋税要晚几天。 刚下过雨的地里无法干活，一家三口决定去赶集。 考虑到下雨天路不好走，加上家里现在有了钱，李一程打算三个人都坐车。 可能很多人都这么想，走到搭车的地方，车上几乎坐满了，只有一个空儿了，而那个位置旁边就坐着林彩云。 李一程一眼看到了林彩云。 林彩云自然也看到了李一程，见他穿了身雨过天晴的长衫，头发用同色的布条束起，越发显得清新俊郎，气质不凡。 她气不过，这才几天，他就能穿上这么好的衣服了？明明之前穿的都是打了补丁的破衣烂衫。 她再看曾明川，也穿着长衫，却是洗的发了白的旧衣。 她忍不住出言讥讽，“都说明川最疼夫郎，这话真不错。看看夫郎身上穿的，再看看他自己，啧啧，你也不看看，你这夫郎是不是个过日子的。听说刚进门没多久，家里的钱就不翼而飞了，明川，你说他把钱花到哪里去了呢？” 她这话真是冤枉李一程了，这衣服原本就是他嫁妆里的。他嫁妆不多，现在剩下的，也只有几件衣服和两套被褥。 被褥没舍得用，衣服也是曾明川再三要求他才穿上的。 但林彩云这话一说，妇女们的眼睛刷的都看向了李一程。 对这种人，李一程不屑于跟她搭话。 他连看都没看林彩云，只是瞥了眼那个位置，故意稍微提高了声音。 “明川，这人坐的车上多了只畜生，满嘴喷粪，太恶心人了，咱们还是走着去吧！” 曾明川点点头，冲着刘大成抱拳道：“刘叔，抱歉，今日不坐车了。” 说完，他一手拉着李一程，一手拉着柔儿，大步离开了。 林彩云先是错愕，等回过神来，一张脸涨的通红。 她啐了一口，恨恨道：“谁是畜生！说这话的人才是畜生！” 村里的路有些泥泞，出了村子，上了大路，路基较硬，好走了不少。 “一程，等一等。” 李一程一直在想林彩云的话是什么意思，被曾明川拉住，怔怔的看着他。 曾明川看他傻呆呆的模样，笑起来，“在想什么？” “呃……没、没什么。” 李一程直觉林彩云的话不是好话，下意识的没有问出口。 “你拉我站住做什么？” 第82章 【082】遇故人 曾明川拉他到路边的一块被雨水冲刷后的大石头上坐下，道：“你和柔儿坐下，我给你们把鞋上的泥清理一下。” 走了这一段路，鞋底上沾了厚厚一层，不说会打滑，走不快，还总担心鞋子会掉。 “好。” 曾明川对他好，李一程当然不拒绝。 他美滋滋的拉着柔儿坐下，脱下自己和柔儿的鞋，看着曾明川用小石头把鞋底的泥刮去。 看着被泥水打湿的鞋面，李一程想着，家里人都只有一双能穿出门的鞋，每人都该做一双了。 李一程没做过鞋，但他有了原主的女红技能后，完全不担心自己做不出来。 牛车咕噜噜慢悠悠的走过，车上的人都看到了曾明川的举动。 刘大成大声道：“明川，怎么停下了？” 曾明川大声回答，“刮刮鞋底的泥再走。” “哦。” 牛车从身边经过。 曾明川低头刮泥，李一程不想看林彩云的嘴脸，转头跟柔儿说话。 林彩云看着曾明川给李一程穿鞋，心里酸溜溜的。家里的汉子就知道干活，连句暖心的话都没说过，更不用说给她的鞋刮泥了，恐怕还要她给他刮。 她撇撇嘴，才要开口，车上何金东老婆道：“都说明川夫郎不是个好好过日子的，可前些日子明川在我家帮工，人家夫郎上午一趟，下午一趟，去地里送水送饭。人家那水是绿豆熬的水，里面还加了糖，说是清热解暑。我喝了一碗，确实觉得痛快。” 旁边的妇人跟她是邻居，十分相熟，笑道：“你个老货，人家给你家帮工，你还喝人家的甜水。你是不是没管人家吃饱？” 何金东老婆用胳膊肘拐了下旁边的妇人，道：“你不知道我家管什么样儿的饭吗？人家夫郎那是心疼自家汉子。” “明川对自家夫郎也是没得说啊！” “是是，明川算是苦尽甘来了。” “……” 林彩云听着两人的谈话，再插不进嘴去。 或许是因为收了粮食，又因为下雨憋了两天，今天赶集的人比以往多不少。 人多有人多的好处，卖货的多，买货的也多。 曾明川牵着李一程的手，李一程牵着柔儿的手，等他驻足，才发现站在一家绣庄的门口。 他抬头，一个挺大的门面，上面写着“锦绣”二字。 这名字倒是雅致又贴切，李一程原本不知道手帕要在哪儿卖，没想到曾明川带他到了这里。 第85章 曾明川三人在门口的台阶上蹭了蹭脚底的泥，这才推门进去。 进了门，就有年轻的伙计迎上来，他低头看了三人脚下，并没有多少泥水，脸上带了笑容：“两位客人是要买绣品吗？我们店里的绣品……” 曾明川打断了他的话，“我们是来卖帕子的。” 伙计的脸上笑容淡了些，却依然客气，“客人稍等，我去请掌柜的过来。” 曾明川跟伙计交谈的功夫，李一程把店里打量了一番。 这绣坊里还兼卖各种布匹，左边的货架和柜台上，摆着五颜六色的布，只有右手边的货架上放着绣品。 他特意过去看了看，心里有了底儿。 不一会儿，有脚步声传来，接着从柜台后转出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 男人并没有寻常店铺老板一贯的笑脸，精明的目光从三人身上一扫而过，淡淡道：“我这里收绣品，价钱高，但要求也高，你们拿出来我看看吧！” 曾明川解下身上的背篓，拿出包在干净布巾里绣好的帕子。 “掌柜的请看。” 掌柜的接过手帕，往门口走了两步，借助门外的光线仔细查看绣工。 每一条都看过了，他才转过身道：“女红还算精细，难得的是构图巧妙，用色清雅……你只有这些帕子吗？” “是，只有十一条。” “一条十三文，如果你能保证绣工，以后尽管把帕子卖到这里来。” 曾明川抱拳，“谢过掌柜的。” 十一条帕子卖了一百四十三文钱，去了白布和彩线的成本，李一程赚了八十多文。 他掂掂钱袋，心里美滋滋的。 两天赚了这么多，比一个长工赚的还多。 李一程要买布做鞋，还要给曾明川和柔儿各做一身衣裳，便问了掌柜布匹的价钱。 掌柜道：“你随便看，看好了，我让伙计给你个优惠价，算是拉你们个常客。” 李一程大喜，连忙道谢。 掌柜可能很忙，交代了伙计就离开了。 李一程牵着柔儿仔细去看布料，他不知道，伙计却清楚，自家掌柜的轻易不开口，如今居然照顾起两个穿着一身寒酸的年轻人。 他再次打量眼前的两个人，不得不佩服掌柜的眼光，这俩人气质出众，想来只是暂时穷困。 想到这一层，他对待曾明川和李一程的态度更加客气。 李一程看了半天，买了六尺藏青色和三尺桃红色的布匹，又买了十尺白布回家绣帕子。 伙计殷勤道：“夫郎的手艺这么好，不如绣个大件。以夫郎的手艺，一副床品的价钱得有五百文。” 五百文确实不少，李一程有些心动，但此值夏日，家里地里事儿都多，利用零散时间绣个帕子还行，绣大件不知道要绣多久，只能婉拒了。 “多谢大哥提点，等冬日时节，我再试试。” 伙计理解他的顾虑，没有勉强。 九尺布加十尺白布，一共一百八十八个铜板，伙计给他省了个零头，算一百八十文。 李一程到手的钱刚捂热乎，又找了出去，还搭上了一百文。 曾明川看他买布的颜色，便知道是给他和柔儿买的。 他微微翘起嘴角，牵着柔儿出了门。 曾明川抄书得了二百文，当场又拿了三本空白本子回去抄，到手一百七十文。 虽然赚的不多，但每天都有收账，积少成多，日子会好起来的。 “明川？真的是你！” 出了书店几步，身后有人喊，曾明川转身，看清身后来人，也是满脸惊喜。 “陈大哥！” 陈九章十分激动，“明川，我有多久没见你了？你一切都好？” 曾明川连连点头，“我还好，还好。你好吗？老师他老人家身体可还康健？” 陈九章苦着一张脸道：“昨儿我刚去看过老师，老师还敲了我几尺，力气可大着呢！” 曾明川被他逗笑，道：“老师那是爱之深责之切。” 陈九章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沉声道：“明川，老师把你我当成他的亲子一般教导，你真的舍得不读书了吗？真的舍得老师难过失望吗？” “我……” 曾明川眼眶微红，却说不出话来。 想起老师的悉心教导，想起几年寒窗苦读，他怎么舍得放手？ “明川，老师知道你的情况，说你要是没有时间去他那里读书，可以在家里自己学习，有疑难之处，可随时去他那里解惑。他说只要你保持学习，明年乡试，或可一试。” “老师他……” 曾明川此时已经语带哽咽。 两人不过几句话，李一程就明了了陈九章的身份。 他看到曾明川难得的真情流露，倒是松了口气。 他冲着陈九章抱拳施礼，“陈大哥，请你告诉明川老师，明川会按照他说的做，会继续学习。最晚今年冬天，他会回去老师身边读书。” 陈九章这才转头看向李一程，身边的哥儿容貌精致，气质出众，心头一动。 “这是弟夫郎吧？果然跟明川相配。” 李一程点头。 陈九章心头高兴，连声道：“好，好，老师知道明川要回学塾，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他又拍拍曾明川的肩膀，“明川，为兄等着你早些回来。” 李一程的话都说了，曾明川自然不会拆台，“陈大哥，麻烦告诉老师，我过几天就去看他。” 第86章 “好。” 跟陈九章分手，曾明川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让自己激荡的情绪平静下来。 “一程，你还想买什么？” 李一程看了他一眼，知道此时此地都不宜多说，便道：“再去买些绿豆吧？” “好。” 李一程不敢去肉市，生怕被李一山逮到他给他塞肉。他不是不馋，主要是现在天热，肉放不住，吃不完会浪费。 两人买了绿豆，又买了些生活用品和调味料，花了大几十文。 这一天赚的钱不剩多少了。 李一程看看时钟，已经十点半多了，便打算回去了。 他看到旁边有卖包子的店铺，白白胖胖的大包子刚刚出锅，“柔儿，明川，要吃包子吗？我去买。” 柔儿看了眼摊位，咽了口口水，却道：“嫂嬷，我还是想吃你做的。” 李一程知道她是怕花钱，心里却觉得熨帖。 他又看向曾明川，“你要吃吗？” 曾明川道：“回去我跟你一起包。” 李一程笑起来，包包子是麻烦，但两个人一起做的话就不觉得了。 “天热，咱们不吃肉……今天一大早牛嫂送了把韭菜来，我回去给你们做韭菜盒子吃，好吗？” “韭菜盒子是什么？” 李一程笑道：“韭菜盒子都没吃过？比包子还好吃呢！” 柔儿原本疲累的脸上又有了精神，“嫂嬷，大哥，咱们快点儿走吧？回家吃韭菜盒子。” 这孩子，还是个小吃货呢！ 第83章 【083】帮你看看 回到家里已经快十二点了，做韭菜盒子来不及，李一程只随便炒了个青菜，热了二合面的馒头吃。 柔儿走了一上午，又困又累，吃过午饭就睡了。 李一程也有些累，躺在床上却睡不着。 “明川，你去学塾，一年的束修是多少？” 曾明川也正想跟李一程谈谈此事，道：“我老师魏民生二十岁便中了举人，后来家中变故，再加上朝廷更迭，没有更进一步，是他心中憾事，因此他很不满我因为家事影响科考。他虽然只是举人，但治学严谨，见识高远，我跟他读书三年，获益匪浅。老师有一独子，年少夭折，师母虽再无所出，但老师对她不离不弃，让人敬仰。更因如此，他把学生当成自己的孩子一般尽心尽力，我的几个师兄，全都考中了秀才，还有的考中了举人。老师的束修不高，一年只要五两银子，比其他学塾少了将近一半。但学习一事，除了束修，其他花费也不少，以我们现在的条件，怕是不能承担。而且我去读书，家里的地就没有人种了。农户不种地，哪里来的收入？” 李一程听完，暗自咂舌，一年五两银子，这还是少的，难怪人人想读书，却又读不起书。 “你老师收费这么低，学生很多吧？” “老师收费低，名声好，名气大，确实有很多家长来求学，但老师入学要求极高，如果过不了入学考试，就算是县官老爷的面子也不给的。老师年纪大了，怕精力不济，收了我跟师兄两人后，再也没有收过徒。师兄去年考中了秀才，已经去了县学。” 难怪他老师如此重视他，原本只有两个学生，升学了一个，仅剩的一个做了逃兵。 “你老师家住在哪里？离望山村远吗？” “老师家就在枣园村。” “啊？”李一程瞪大眼睛，“你去了枣园集，却不去枣园村看老师，你老师肯定会生气的。” 曾明川叹息一声，苦笑道：“老师肯定会生气，可我哪里有脸去见他？” “陈大哥不是说了，你老师还念着你，想让你回去？老师对你寄有厚望，不会真的生你的气的。” 曾明川沉默不语。 “明川，我也能下地干活，你只要告诉我该做什么，我都能做。”李一程见曾明川要说话，握住他的手，示意他先听自己说，“我知道你不会这样做，可不可以这样，我每天跟你一起去地里干活，闲暇时候你可以学习，将疑惑之处记下。等枣园集的时候，我去集上卖帕子草药，你去老师那里学习解惑。” “你……” 曾明川反握住他的手，“我怎么能让你下地干活？” 李一程挑眉，“我又不比你少只胳膊少腿条，怎么不能？再说，隔壁牛嫂不也跟着牛大哥下地吗？你要是心疼我，你多做些，让我少做些就是了。” 见曾明川还有话说，李一程道：“听说中了秀才后，国家会赏赐钱粮，还可以免赋税……明川，我想当秀才夫郎，你就算是为了我，继续科考，好吗？” 曾明川知道他如此说是为了让自己继续科考，怎么能说不好？而且他下了决心，哪怕是为了李一程，他也一定要考上秀才。 他心中激荡，一下子抱紧了李一程，郑重道：“一程，我答应你，我一定好好学习，继续科考下去。不光让你当上秀才夫郎，还要让你当上举人夫郎，进士夫郎。” 李一程笑的开怀，“好啊，我等着。” 解了心中的疑惑，也达到了目的，李一程很快睡了过去。 曾明川看着李一程安静的睡颜，心里柔软的一塌糊涂。 他的皮肤晒黑了，也瘦了，眉眼更加深邃，但依然美的让人心动。 说了要做韭菜盒子，李一程肯定要说话算话。 午觉起来，他就开始做起来。先和了面醒着，依然是玉米面和面粉掺着，然后炒鸡蛋，洗韭菜。 第87章 韭菜盒子做起来简单，只是要一个一个的放到锅里烙。 柔儿先是跟着李一程学做韭菜盒子，然后又帮他烧火，忙的不亦乐乎。非但不觉得累，反而十分开心。 李一程越来越喜欢这个小家伙了，生性乐观，又勤劳能干。 曾明川看着韭菜盒子，样子新奇，却又好看，那香味儿更是一阵一阵往鼻子里钻。 李一程将烙好的韭菜盒子放到曾明川面前，“这就是韭菜盒子，你快尝尝，味道如何？” “你做的肯定好吃。” 曾明川这么说着，手里的韭菜盒子给了李一程，“一起吃。” “好。” 柔儿见大哥和嫂嬷手里都有了韭菜盒子，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大口。 碧绿的韭菜，嫩黄的鸡蛋，浓郁的香味，柔儿几口就把一个大盒子吃去了大半。 “嫂嬷，好吃。” 李一程笑起来，“不是嫂嬷好吃，是韭菜盒子好吃。” 柔儿连连点头，“韭菜盒子好吃。” 李一程道：“韭菜是好菜，包包子，包饺子，做盒子，炒菜都好吃。咱们家也种一点儿吧！” 曾明川点头，“好，赶明儿我就去牛大哥家铲一丛回来自己种。” 第二天，曾明川还没有去牛顺利家，刘住就过来了，手里提着个篮子。 “曾家夫郎，你昨儿送去的韭菜盒子太好吃了，我家大牛非让我跟你学学是怎么做的。” 李一程低头看他篮子里有大把韭菜，还有几个鸡蛋，笑道：“你这是把原材料都带来了。你要是想吃，送韭菜过来，我自然会把盒子给你送过去。” 韭菜便宜，面粉和鸡蛋可是贵的。 刘住道：“那哪儿行？今天我带了好多韭菜和鸡蛋，等做好了，留下一半你跟明川和柔儿吃，就当学费了。” 两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李一程道：“明川昨天还说，要跟牛大哥去要些韭菜回来自家种着。” 刘住豪爽道：“你想要，让明川过去挖就是，今年家里种的多，去集市上卖也不值什么钱。” 他看着郁郁葱葱的院子，道：“几天不来，你这院子里倒是种了不少菜。这就对了！家里人口少，种点儿就够吃了。” 李一程附和，“我是这么想的。” 柔儿见刘住进门，笑着迎上来，甜甜的喊牛嫂嬷。 刘住看着柔儿，眼中的喜欢像是要溢出来。 “你家柔儿真是个乖孩子，长得又好，以后定然错不了。” 说完，他幽幽叹了口气。 “我这一辈子怕是生不出来了。” 难怪他没在隔壁见过孩子，原来是没有。 李一程是大夫，下意识的想要知道原因，想要去治疗，而不是安慰。 “你是成亲后一直没有怀过吗？” 刘住忍不住难过，“其实是有过的，但哥儿有孕很难发觉，我当时不知道，两个月的时候去地里干活……滑了胎，此后再没有了。这事儿过去五六年了。” 李一程的手下意识摸上刘住的手腕，“牛嫂，你坐，我先给你把个脉。” “呃……”刘住掩饰不住脸上的震惊，“你会看病？” 李一程不予解释，只是凝神把脉。 对于哥儿的身体他很好奇，成为一名哥儿之后，李一程也曾摸索过自己的身体，对哥儿的身体状况有几分了解。 从外表来看，哥儿跟男人没有什么明显的不同。只是眉眼更柔和些，皮肤更细腻，骨骼相对纤细，但盆骨较宽，大多个子没有男人高，力气也没有男人大。 他没有能透视的机器，只能通过哥儿能生孩子来推测，哥儿体内应该有类似于女人的生殖系统。 就像刘住说的，哥儿不像女人一样有生理期，很难受孕，怀孕后也很难发现，不少哥儿会因为不知道自己怀孕而意外流产。 这也是很多人不喜欢娶哥儿的原因。 刘住见李一程神色凝重，不再说话，等他把脉结束。 李一程摸了刘住的左腕和右腕，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才收回了手。 “牛嫂，你当初小产之时，可是受过寒？” 刘住顾不得惊讶，连连点头。 “对，当时正下小雨，我跟大牛急急忙忙从地里回家，却不想晚上就落了胎。之后请大夫看过，也吃了药，这几年身上并不觉得什么，只是这样热的天，手脚还是凉的厉害。” “应该是当时受了寒，没有去根儿。牛嫂，你要是相信我，我给你开个方子。我不敢说能让你马上有孕，起码会让你体寒的情况能有所好转。” 这真是意外之喜，刘住自然是满口答应。 他跟牛顺利日子和顺，只差了个孩子。 李一程走到桌前，拿起曾明川的纸笔，提笔写了个方子。 “牛嫂，这方子上的药都不贵，你先吃十天看看。吃药过程中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及时跟我说。” “好，好。” 刘住看着手里的方子，他不识字，只能看出这字耕平竖直，方方正正。 他仔细的把方子迭了几迭，珍重的放进怀里。 “曾家夫郎，没想到你会给人看病，还会写字。” “牛嫂，咱们两家是邻居，常来常往的，你喊我一程就好。” 刘住本就是爽朗的性子，立即道：“那我就喊你一程了。原本我家跟明川家就是常来常往的，后来明川父母去世，娶了你，倒是生疏了。” 第88章 原主的问题总不能放在他身上。 李一程摸摸鼻子，转移了话题，“牛嫂，时候不早了，咱们做韭菜盒子吧！” 柔儿跟着道：“我也会做，牛嫂嬷，我也来。” 刘住摸摸她的小辫子，笑着说：“柔儿真能干，咱们一起来。” 第84章 【084】一千点奖励 曾明川站在熟悉的大门前，好久没有敲下去。 他清晰的记得小院里面的一草一木，更记得那个老人对自己的谆谆教导。 老师见到他，会气愤的赶他走，还是欣慰他的迷途知返？ 今天是学塾休沐之日，会不会打扰了老师休息？随即又想起，师兄去了县学，老师现在没有学生了。 曾明川深深吸了口气，把心中杂念摒弃干净，鼓起勇气再次敲响了大门，或许老师会再给他一次机会。 “谁呀？” 低沉的声音在门内响起，李一程顿时挺直了脊背，打起精神。 老师说，一个人最重要的是精气神，他不能让老师看到他的颓废之气。 大门慢慢打开，门里露出让曾明川紧张的人。 他抬眼看着面前的老师，不到一年未见，原本只有两鬓斑白的头发如今白了大半，脸庞比之前消瘦了很多，眉间和眼角的皱纹更深，越发显得严厉起来。 “老师，学生明川来看老师了，明川愧对老师！” 曾明川撩起衣摆跪下，一低头，眼里掉下泪来。 魏民生双手抓住曾明川的胳膊，将他捞起来，声音颤抖，“明川，真的是你！” 曾明川看着老师眼中通红，更是哽咽。 “老师，明川知错了，您可愿意再收我入门？” 魏明生用力点头，“明川，我一直在等着你回来。” “老师！” 魏民生拉着曾明川的手进了大门，“明川，先进来再说。” “是，老师。” 魏夫人看到两人携手进屋，先是吃惊，随后是欢喜。 她知道魏民生对曾明川寄予厚望，说他将是他教过的最有出息的学生。 她也很喜欢曾明川这个孩子，学习自觉又刻苦，对待她跟夫君也是敬重孝顺。 可惜的是，他父亲去世，他回家处理丧事回来，便说不再读书了。 魏民生同情他的遭遇，却不赞成他的决定。 他劝说曾明川无果，对他有了失望之意。 但如今看到曾明川比之前黑瘦了很多，双手变得粗糙，再看身上，浅灰色长袍洗的发白，那些气愤惋惜全都化成了一声叹息。 “明川，你如今是如何打算的？” 其实他想问的是，你还回来读书吗？可想起他家里的情况，看他如今的穿着，不敢问出口。 曾明川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他从背着的背篓里取出两本册子。 “老师，这是我最近学习中遇到的疑难，这是我做的文章，还请老师教诲。” “你这是……” 曾明川起身，在魏民生面前跪下。 “老师，家里实在是离不开我，我能不能每隔两天来老师这里学习解惑？老师请放心，束修我不会少的。”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两个一两的银锭，双手奉上，“老师，我现在只凑够这二两银子，剩余部分我会尽快凑齐，绝不拖欠……” “明川，你这是什么话！” 魏民生蹭的站起来，怒视着曾明川，“你以为老师是缺你的几两银子？” 曾明川的眼圈又红了，“老师，我知道您不是为了这几辆银子，可您要是不收下，我更没有脸来见您了！” “你这孩子……”魏民生拿过银子放到旁边的桌子上，双手扶住他，颤声道，“你这孩子……不要太逼着自己了。” “我明白。老师大恩，明川铭记。” 曾明川起身，从背篓里拿出一个小木盒，双手递到魏民生面前，“老师，我成亲了，这是我跟夫郎特意孝敬您和师母的，小小心意，请你们收下。” 魏夫人接过木盒打开，里面是两条白色的帕子，稠密的白布底子，一条绣着一丛兰花，一条绣着喜鹊登梅。 虽然帕子的质地普通，但绣工精细，寓意也好。 她欢喜的拿出两条帕子，道：“这帕子花色清新雅致，你夫郎倒是个手巧的。” 她抬眼，见到曾明川脸上的笑意，心中了然，也放下心来。 “有空了带你夫郎一起来，老师和师娘都见见。” “是。” 曾明川又将背篓往前推了推，“师母，还有一块肉，也是学生孝敬老师和师母的，希望您两位身体康健。” 魏民生对上曾明川炽热诚挚的目光，知道自己不留下不行，叹息一声，道：“好，东西我都留下，中午你留下吃饭！” 曾明川自是不敢推脱，魏民生顿时欢喜起来，招呼老妻赶紧去做饭。 魏夫人见到背篓里是一块厚厚的五花肉，有两斤多重，笑着道：“好，我给你们做红烧肉去！” 魏民生最喜欢吃红烧肉，不得不说，曾明川是用了心的。 曾明川在魏家盘桓一天，直到申时末了才离开。 好在五月的天落日晚，走了大半个时辰，回到家里天光也是大亮的。 从那天开始，曾明川重新捡起了学业。 今年的麦子晒干之后，只有三百八十六斤，交了赋税后，还剩余不到三百斤。 第89章 三百斤麦子，能磨面二百四十斤，如果加上玉米面掺着吃，吃一年倒是也够。 但收了粮食之后，紧接着来收户税，也就是人头税。今年家里多了一个人，要多交一百二十钱的税，两个人就是二百四十文。 李一程看着沉甸甸的铜板被收走，叹了口气，他要绣多少条帕子才能赚回来呀！ 之后曾明川还告诉他，除了田税，人头税，还有徭役税，差不多也要二百文。 李一程哀叹，赚钱不易，交钱的名头倒是不少。 在这个时代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多赚钱啊！ 曾明川告诉他，今年家里的情况比去年好多了，起码能拿出钱来，不用再卖粮食了。 税赋收取过后，村里回归安定，村民们的心思重新落到了地里。 李一程和曾明川花了五六天的时间，将地翻了一遍，种上了玉米和白菜萝卜，并在地里撒了沤好的鸡粪。 李一程特意看过天气，挑了个雨天之前施肥，下雨就不用浇地了。雨水不光能冲淡肥料的浓度，还能将肥力渗透到地下去。 就像李一程说的，平日里两人一起下地干活，逢集的时候，曾明川去魏民生家读书，李一程则去集市上卖帕子，交话本，有时候卖些草药。 李一程看着后院里的草药，数量少，种类也少，还都是些常见的，不怎么值钱的。 虽然收获了一些种子，他又挑拣着种了下去，但院子里的草药还是越来越少了。 他没有在自家地里种草药，一个是村里没有人种草药，惹人注目，还怕别人来偷，一个是只有两亩地，种粮食要紧。 李一程叹气，这条路子行不通吗？ 除了赚钱的事儿费心，李一程最近心情特别好，因为他跟曾明川的亲密值马上就要突破一千点大关了。 有了储物袋之后，他一直控制着自己兑换奖励，就是想看看一千点会有什么奖励。 这天早上，一千点的亲密值终于到了。 “有效亲密值达到一千点，累积亲密值达到一千点，奖励如下，如不选择，亲密值继续累积，选择后亲密值清零。” 白雾中两个图标闪烁，一个饼图案下面，下面标注种子库，一个是书本式样，上面写着植物大全。 这两个都是给他的奖励吗？ 这两个奖励来的真是时候，真是超值啊！ 李一程看清了两个奖励，一秒钟都不带犹豫的，快速点了两个图标，将两个奖励收下。 亲密值清零无所谓，他再刷就是了，以他和曾明川现在的关系，要刷亲密值简直不要太容易，可要是不选这两个奖励，他一定会后悔的。 两个图标被点中，闪了几闪，然后迅速靠近，融为了一体。 呃？ 李一程来不及奇怪，一个展板样的图案在他眼前展开，他只看了一眼，就被吸引住了。 开头是分类。 粮食种子，蔬菜种子，草药种子，树木种子……他用意识点开粮食种子，下面出现了图片列表。 图片上是一粒小麦，图片旁边是文字。 小麦：本品为禾本科植物小麦的种子，可以研磨成面粉。 生长习性：一年生或二年生草本，高60～100厘米。秆直立，通常具6～9节。叶鞘光滑…… 生长过程：发芽、出苗、分蘖、越冬、返青、拔节、孕穗、抽穗、开花、灌浆、成熟。 种植：冬小麦在9-10月，收获期在第2年夏季的5下旬到7月上旬。春小麦播种期从春季清明开始至5月中旬，收获期在7月中旬至8月下旬，最晚在9月初。 管理：倒春寒、防冻害；施肥；除草…… 管理词条下又有解释。 药用价值：甘，凉。养心，益肾，除热，止渴。治脏躁，烦热，消渴，泄利，痈肿，外伤出血，烫伤。 …… 他又点了几个植物图片，都出现了对这种植物的详细介绍。 这不就是一本植物百科？ 李一程十分欣喜，有了这，他要种粮食种草药简单多了。 不是还有种子库吗？种子在哪里？ 李一程再次点开一个植物名字，再次查看，发展在图片底下有一个小小的数字，一零零零。 这是什么意思？ 他用意识点了一零零一下，只见图片一闪，从图片上掉落了一枚种子，图片上的数字变成了九九九。他再点一下，数字变成了九九八。 他再点开另一个植物的名字，也在下面发现了一零零零的数字，点一下，数字变成了九九九。 李一程是个聪明人，很快明白了，这数字是种子的数量，他点一下，就是得到了一枚种子。 只是，种子去哪里了？ 第85章 【085】去考试吗？ 李一程猛地睁开眼睛，先看自己手里，没有种子。 再看枕头底下，没有，被子里，没有，跳下床，把被褥抖一抖，也没有。 他凝神思索片刻，从炕席底下拿出储物袋，伸手进去，果然，从里面掏出了两种植物的种子。 他仔细分辨了一下，一个是辣椒，一个是防风。 他特意拿起辣椒种子闻了闻，闻到了很明显的辛辣味。 这真是太好了！ 上次去集市，他发现调料的价钱高，就想着去山上找一找有没有花椒辣椒什么的移回家里来种，可家里事情多，曾明川又不让他上山，就耽误了。 第90章 如今有了种子库，可方便太多了。 他可以种些价钱贵的草药和调料，比如眼前这辣椒和防风，如果能种植成功，家里的收入能增加不少。 “嫂嬷，你起来了？吃饭了。” 李一程背对着门口，柔儿只看他穿着里衣站在炕下，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对于李一程时不时的奇怪举动，柔儿已经见怪不怪了。 李一程把种子放进储物袋，回头给柔儿一个灿烂的笑容。 “好，我马上去。” 吃过饭，李一程又从种子库里取了花椒和几种草药的种子，加上辣椒和防风，全都种到了后院里。这几种植物都是适合在北方生长，并且价钱比较贵的。 只要种到后院的，都是草药。 曾明川除了帮忙，不会多问。 一个是他不懂种植草药，再一个他不想给李一程压力。 李一程跟他说，他的医学和种植草药知识都是祖父教给他的，只是学了一两年，并不敢开医馆，只能种些草药贴补家用。 他靠草药卖钱，给家里莫大帮助，对于曾明川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哪里还会再多要求？ 他能做的，只是帮他做些体力活。 让李一程惊喜的是，他种下的花椒辣椒，还有几十颗草药种子全都发了芽。 不过半个月，新种下去的植物就长了一尺多高，一个月后，那十棵辣椒就开花了。 再看其他的草药，生长速度也明显快于他从山上移植过来的。 他挖开一棵防风周围的土，防风的根已经有小指头那么粗了。 看这个样子，今年秋天就可以收获了。 花椒有他膝盖那么高了，照这个生长速度，说不定明年就可以结果了。 种子库的种子还有加速生长的潜在属性吗？ 李一程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又从种子库里拿出两种草药种子，放入储物袋变成十颗后种进了地里。 实验证明，李一程的猜测是对的。 种子库的种子，不光生长速度加快了，还不招虫，不生病，只要除草和浇水就行。 这……简直是开了外挂啊！ 一个月之后，李一程采摘了十棵辣椒的果实，足足有三十斤。 他将辣椒放在簸箕里晒着，恰好天晴，只三天，就晒出了十斤干辣椒。 十斤啊！ 李一程看着红彤彤的辣椒傻笑，这可都是钱…… 他留下三斤，准备做辣椒酱，七斤去集市上卖。 这么多辣椒，不知道要卖到什么时候，他打算一下卖给调料铺子。 李一程原本担心这么多辣椒，卖给调料铺，调料铺能不能全都买下。 没想到他去医馆卖药，被林果看到了背篓底下红彤彤的辣椒。 林果惊讶他从哪里弄来这么多辣椒，大柳树乡以前也有人种辣椒，但不知道什么原因，这里种的辣椒产量少，味道也不辣，后来就没有人种了，都是由商贩从外面运进来，价格也就居高不下。 李一程道：“这是我自己种的，没想到一次就成功了，收了这么多。” 林果上下打量了一遍李一程，没想到看上去柔柔软软的哥儿，居然是种地高手。 “辣吗？” 林果一边问，一边拿起一个辣椒放在鼻子底下闻味儿。 李一程看他感兴趣，无所谓的说：“你可以吃一颗尝尝。要是辣到了，可不要怪我。” 林果跟李一程熟了，听他这么说，也不客气，咬了一小口手里的辣椒。 只咀嚼了两口，林果就龇牙咧嘴，小跑着进了后院，把辣椒吐掉，又喝了一大杯凉水，这才回到李一程身边，竖起大拇指道：“辣，够味儿！” “这些辣椒你打算卖到哪里去？卖多少钱？” 李一程也不瞒他，坦率道：“我打算卖到调料铺子去。他们零售卖三十五个铜板一两，我卖给他们二十个铜板一两，他们应该能收吧？我这辣椒的质量比他们平日里卖的要好。” “去那里卖……你都卖给我如何？我给你一两二十五个铜板。” 李一程当然愿意，只是，“林果，你要了辣椒卖到哪里去？” 林果凑近了李一程，小声道：“我舅舅家在县城开饭馆，对辣椒的需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自己去进货不值得，去外面调料铺子里买，不如在你这里买。如果你还有别的调料，都可以卖给我。” 李一程听了这话，顿时大喜。 “既然是你家舅舅买，我还是按照二十个铜板一两卖给你。” “这怎么好？你这辣椒晒的干爽，个头大小均匀…” 林果收了李一程这么多草药，知道他的货都是表里如一，从不弄虚作假。 李一程笑道：“果子，咱们都是实诚人，不要这么客气。以后我的草药和调料，还要麻烦你收呢！” 林果听了李一程的话，也跟着笑了起来。 七斤干辣椒，足足有大半背篓，加上一些草药，李一程卖了二两多银子。 这是他第一次卖这么多钱，仔仔细细的把银子揣进怀里，藏的严严实实。 今年家里有了小麦，地里种了玉米和白菜萝卜，粮食是不愁吃了，唯一要操心的就是曾明川的学费了。 如今已经是八月，草药和辣椒还能长两个月。 除了丁香，花椒等几种多年生的植物，后院种的草药大多是一年生的，全都收了的话，能卖七八两银子。辣椒还能摘两次，差不多十五六斤，能卖三两多银子，到冬天之前，家里能有十两银子左右的进账。 第91章 老师布置的作业越来越多，曾明川已经没有时间抄书了。他绣帕子得来的钱，只能够家里零花。 天很快就要冷了，一家三口也要添置冬衣了。 他之前查看过，家里三口人，只有柔儿的棉衣还算新，曾明川的棉花都硬了，而他自己则没有棉衣。。 他去过成衣铺子，一件棉衣，布料，棉花，再加上缝制，最便宜的也要几百个铜板。 买了布料回家做是最划算的。 一家三口，三件棉衣，再加上三双棉鞋，这么算下来，差不多要二两银子了。 李一程感慨，花钱容易，赚钱难啊！ 但又一想，赚了钱不就是为了花吗？ 现在冬衣不着急穿，李一程没急着买做衣服的料子，只是多买了些白布。 如今天热，中午晒的出不去门，在家里多绣些帕子也好。 曾明川没想到那么多辣椒全都卖光了，心里也是万分高兴。 他接过李一程手里的背篓，一手拎着书袋，一手拉着李一程的手，喜滋滋的往家里走去。 今天的布匹有些沉，李一程提议去坐牛车。 曾明川转头眨眨眼睛，“我喜欢跟你一起走，还能说说话。” 李一程自然也是愿意的，“我怕你太累了。” 曾明川笑了，“我不累。” 望山村的人已经习惯了每到集市就能看到曾明川和李一程，也习惯了两人不坐牛车而是来回走着。 之前林彩云和王金玲看到两人，还会说些酸溜溜的话，嘲讽他们坐不起牛车，但曾明川和李一程仿佛没听到一般，对两人并不理会，两人仿佛一拳打到棉花上，还惹的旁人侧目，也就闭上了嘴。 曾明川和李一程手牵着手往家走，李一程道：“今年的院试是在八月吧？你想不想去试试？” “这个……有些快了。” 曾明川中断学业好几个月，魏民生不了解他的学习情况，原本想着让他明年去考院试，但经过这些日子的了解，发现他的水平并没有退步，便说让他今年就去试试。 曾明川不是不动心，如果通过院试，有了秀才的功名，能减轻家里很多负担。 虽然他有大半年没有去过学堂，但自认底子还在，再加上这两个月的勤学苦读，不是没有机会。 只是，如果他通过院试，老师肯定要他去县学读书，谁去种地？家里只有李一程跟柔儿，他不放心。还有上学的钱…… 李一程见他沉默不语，道：“我想让你去试试，即便考不上也没什么。还是……你怕你考不上，别人说闲话？” “当然不是。”曾明川自嘲一笑，“我的闲话，村里人还说的少吗？我根本不在意，我只是怕你失望。再一个，如果这一次侥幸考上了，要去县学读书，家里的地怎么办？上学的学费，笔墨纸砚，花销不少，我想着再种两年地，多赚些钱……” 李一程打断他的话，“家里的事情你不用操心，地我能种，钱我也能赚。” 相处这么久，曾明川相信李一程的能力，但他怎么能心安理得？ 他用力攥了攥李一程的手，道：“我知道你能干，但不急在一时，明年再考也是一样的。” 一股火气蓦地冲上来，李一程甩开他的手，冷冷道：“怎么会是一样？” 第86章 【086】找上门 曾明川没想到李一程会如此生气，一路上再也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 他幽幽叹了口气，他知道李一程是为他好，可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心安理得的吃软饭呢？ 走到家门口，他上前两步，拉住李一程，低声道：“一程，我听你的，我去考试。” 李一程转头看他，脸上不见欣喜。 “你是真心想去考试吗？你如果不想去，那就明年……” “一程。” 曾明川打断李一程的话，“我想好了。如果这次考不上，我继续努力就是。如果这次侥幸考上了，咱们家里以后不用缴税，每个月有钱粮，哪怕以后我不再参加乡试，也可以开私塾收学生赚钱，家里的日子会好起来。” 李一程看他眼神澄澈真挚，并无勉强之意，这才笑起来。 “明川，你这么想就对了，早一天考上秀才，咱们家也早一天受益。” 见李一程笑了，曾明川松了口气。 “一程，我会努力的。” “嗯，我相信你。” 决定了今年参加院试，曾明川更加刻苦了。总是天一亮就起床，披着外裳坐在院子里读书，晚上等柔儿睡了，又点起油灯苦读。 李一程想着他考试在即，让他每天去魏民生的学塾学习，不用管家里的事情。 但曾明川还是隔两天去一次，其他时间去地里干活。 他直言道：“考不考得上，不在于这两天。” 魏民生听曾明川说今年要参加院试，也是十分欣喜，还特意把陈九章叫来，让他给曾明川传授考试经验。 夏日炎炎，酷暑难耐，但曾明川和李一程两人都有事情忙碌，白天累了，晚上躺下就睡，没有风扇和空调的炎炎夏夜，李一程倒是每晚都能睡个好觉。 唯一让他觉得不满足的是，因为热，曾明川不再抱着他睡觉。 两人之间的亲密减少很多，亲密值的增长也变得缓慢起来。 上次奖励了种子库，亲密值清零后，如今有效亲密值又攒到了五百多。 第92章 他打算多攒一些，直接赚取两千亲密值的奖励。 有了储物袋和种子库后，他对两千亲密值的奖励更加期待了。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就到了八月初七，离院试还有两天。 院试要去县城考试，因为望山村离县城较远，曾明川要提前一天过去。 李一程紧赶慢赶，把一件蓝色长袍做好了。 人靠衣装，曾明川穿上新衣，虽然只是棉布的，但也衬的他面如冠玉，身材挺拔。 李一程一边给曾明川收拾行李，一边为自己争取。 “明川，我跟你一起去吧？你身边连个人都没有，万一……” 曾明川走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低声道：“你放心，我借住在师兄家里，很安全的。” 从他重新进入学塾后，陈九章便嘱咐他叫师兄，说是更亲近。 “你要借住到陈九章家？”李一程抬头，挑眉，“他家里有没有妹子哥儿什么的？” 曾明川不由得笑起来，抬手捏捏李一程的鼻子，“他还没有娶妻，家里只有一个老娘和一个弟弟，你放心好了。” 李一程心事被看透，红了脸，嘴上依然不饶人：“你记得自己的身份就好。” 曾明川越发笑的欢畅，“我是什么身份？” 见李一程要恼，连忙道：“我不会忘记我是你李一程的夫君。只是……” 曾明川轻轻一拽，将李一程拽进自己怀里，从身后抱住他。 “一程，地里的玉米和白菜萝卜我已经浇过水了，你不用再去，在家安心等我回来就好。” 虽然托了隔壁牛大哥和牛嫂照拂李一程和柔儿，可曾明川还是不放心。 只想着早去早回。 明明他的声音低缓，语气轻柔，李一程的耳朵却像是要烧了起来。 曾明川走了，这天李一程跟平日里一样忙忙碌碌，喂鸡，喂兔子，做饭，绣帕子，教柔儿识字，算数，打理后院的草药和前院的蔬菜。 好像跟之前的每一天都一样，但心里空落落的，总觉得家里安静的吓人。 晚上他睡不着，想着曾明川有没有平安到达，在别人家里总没有自家自在。又想着还要多赚钱，等乡试的时候，一定要让曾明川住上客栈。 想到这里，李一程嘴上含了笑。 秀才还没考中呢，这就想着乡试了。 翻了个身，他把曾明川的枕头抱进怀里，不知什么时候睡去了。 院试要考三天，三天后发榜。 朝廷更迭已经过去三年，朝政平稳，百废待兴，皇上求贤若渴，今年参加院试的人数比上一年多了将近三成。 考试的小隔间比往年更加狭小，像曾明川这么高的个子，晚上在矮榻上躺下都无法伸开腿。 他蜷缩着躺下，仰头看着小小的一方天空，不由得想起了家里的人。 为了一程和柔儿，他希望这次自己能中。 夜风清凉，消去了白日里的暑意，即便姿势不舒服，曾明川依然沉沉睡去了。 三天转瞬即逝，让考生庆幸的是，这三天天气晴好，无风无雨。虽然白天热了些，总比下雨被淋的好。 曾明川走出贡院，被明晃晃的阳光一晒，只觉得浑身疲惫。 陈九章从人群中一眼锁定曾明川，疾步过去，上前接过他的背包，道：“明川，咱们回去。” 曾明川往旁边退了两步，一脸嫌弃的张开胳膊，做了个手势道：“师兄，我如今只想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陈九章知道他一贯爱洁，哈哈大笑，丝毫不介意。 “明川无需介怀，我当初出考场时也是如此。走，家里已经备下热水，回去即可沐浴。” 曾明川冲他长揖一礼，“劳烦师兄了。” 陈九章脸上笑容更甚，“明川多礼了。” 曾明川在陈九章家又待了一晚，便要回去。 陈九章盛情挽留，“明川，何不多住几天，看了榜再回去？” 曾明川归心似箭，“明川多谢师兄好意，家里只有夫郎跟妹子，我实在是难以放心。” 陈九章想起李一程的美貌，瞬间理解了曾明川。 要是他有那么一房夫人，恐怕一天都不愿跟人分开。 他笑着拍拍曾明川的肩膀，道：“明川放心，等放了榜，为兄去给你报喜。” 曾明川抱拳，“但愿如此，明川先谢过师兄了。” 李一程算着日子，知道曾明川考完了，心头松了口气。 虽然不是他考试，但那份紧张的劲儿一点儿也不少。 曾明川说过考完就回来，算算时间，中午就该回来了。 他喂了鸡和兔子，去后院打理了草药，便坐在堂屋里绣花。 门开着，穿堂风过，倒是不怎么热。 柔儿在旁边背诵千字文，她不喜欢写字，背课文的速度倒是挺快。 李一程没有强求，这个社会，女子就不能科考，字练不练的倒是无所谓。 看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李一程放下针线笸箩，准备去做饭。 这几天他没怎么吃好饭，曾明川考试，肯定也没吃好，李一程打算多做两个曾明川喜欢吃的菜。 柔儿见李一程起身，也跟着站起来，“嫂嬷，要做饭了吗？我跟你一起。” “先跟我一起去地里摘菜去。” 此时，院子里的蔬菜多了很多，除了之前的青菜，还多了豆角、茄子、方瓜，辣椒和黄瓜。 第93章 李一程摘了黄瓜，豆角和茄子。 井里还存着一块肉，能炒两个菜。 昨天做了两合面的馒头，今天热一热就行了。 李一程在井边洗菜，就听大门响了两声。 “是大哥回来了吗？” 柔儿看向李一程，李一程脸上也现出几分喜悦。 他这么早就回来了吗？ 柔儿欢呼一声，跑着去开门。 门口站的却是一个陌生男人。 她警惕的看着来人，大声道：“你找谁？” 李一程听到了柔儿的问话，知道不是曾明川回来了，有些失望，把菜放下，走到门口。 门口的人一看到李一程，眼睛蓦地亮了起来，脸上满是惊喜。 “一程，我是承安啊！” 李一程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胡承安？他居然敢来？ 李一程在曾家安顿下来，脑海里时常会浮现一些原主生活的画面。 原主成亲的时候，嫁妆里除了二两银子，还有几床新被褥和几身新衣服，因为胡承安的蛊惑，原主将这有限的嫁妆都偷偷的给了他。 并且还跟他约好，趁着曾明川不在家，偷偷将柔儿带出去卖掉，然后两人拿着钱远走高飞。 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曾明川上山采药的时候原主昏睡过去，醒来就成了现在的李一程。 醒来后的李一程好一段时间没有想起胡承安，后来记起来了，只有对原主和胡承安的唾弃，哪里会再去找他？ 没想到他今天居然找来了。 李一程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的人，二十多岁，身材高大魁梧，小麦色皮肤，鼻直口正，国字脸，只是一双眼睛稍嫌细长。确实是跟原主不清不楚的胡承安。 难怪原主喜欢他，长得确实不错，虽然曾明川的容貌气质赛过他，只是身材过于瘦削了。 胡承安嘴上说着，暗地里把李一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李一程比之前瘦了一些，皮肤也暗了几分，但眉眼越发深邃，容貌越发昳丽，更多了种不一样的味道。 见李一程不说话，胡承安上前一步，想拉李一程的手：“一程，你是不是气我现在才来？我不是不想来找你，你跟我说的话我从没有敢忘过，只是我娘管我管的太严，我这才找到机会出来，我一出来就来找你了。” 第87章 【087】有证据吗？ 李一程听着胡承安的花言巧语，看着他闪烁的目光，心里怒火更胜。 他以为自己还是那个好骗的李一程吗？ 他细细回想原主仅存的记忆，虽然跟这个胡承安有过几次私下幽会，但并没有越界行为。 他只能说是幸好。 要是原主跟这样的人有过亲密行为，不说他会恶心死，他也没脸再见曾明川了。 他沉着脸，冷声道：“胡承安，我们不过是同村人，两家住的近些，彼此认识罢了，我现在已经嫁人，你也娶了妻，你来这里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胡承安没想到李一程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他原本确实想过娶李一程，一个美貌小哥儿对他一心一意，他如何不满足，不虚荣？ 但他又是个现实的人。 他娘嫌李一程家里穷，哥哥是个上门女婿，还是个杀猪卖肉的上不了台面，李一程又是个哥儿，不好生养。 他虽然喜欢李一程，但他娘不松口，他也娶不了他。 后来他娘张罗着给他娶了妻，他老婆长得不好看，脾气还大，管他管的很严，让他更加怀念李一程的温柔美貌。 他对李一程更加花言巧语，骗的他对他死心塌地，不光把仅有的嫁妆给了他，还说要跟他私奔。 当时他是真的想带李一程走，哪成想，他在约好的地方等了一整天，也不见李一程来。 他以为李一程后悔了，又怕李一程出了事牵连他，好一段日子窝在家里没敢出门。 前几天他去赶集，遇到一个朋友，朋友告诉他看到了李一程。 说李一程卖草药赚了不少钱，看上去跟他的童生夫君关系很好。 朋友笑着说：“我看人家哥儿日子过的不错，该是早把你忘了。” 胡承安之前没少拿李一程喜欢他跟人炫耀，如今朋友的话简直是打他的脸。 他的婚姻一言难尽，日子过的不顺遂，这个李一程居然跟他夫君感情很好？他喜欢的人明明是自己。难道他是骗他的？ 卖草药赚钱？ 听说李一程的祖父当过大夫，他认识草药也不奇怪。 胡承安想到李一程，心里又开始蠢蠢欲动。 他在集市上见过一次李一程，就像那个朋友说的那样，他去医馆卖了草药之后，买了不少东西。 果然是赚了不少钱。他真把自己忘了？居然跟别人过起了日子？ 胡承安心里窝了火，找了个借口出门来找李一程。 没想到再次见到李一程，李一程对他如此冷淡。 他的神情也冷了下来，“李一程，你现在翻脸不认人了？我要是说出我们以前的事来，你猜你那夫君会怎么样？” 他没想到的是，李一程挑眉看着他，脸上没有丝毫害怕的样子。 “我们以前有什么事儿？同一个村子里，年龄相仿的人在一起说几句话，不是很正常？” “你我之间只是说几句话这么简单？” 胡承安看着李一程云淡风轻的样子，心里一股火气上来，咬着牙道：“李一程，别让我说出不好听的来。” 第94章 李一程知道胡承安来找他肯定没安好心，要是这次处理不好，会被他像膏药一样黏住。 想到这里，他矮下身，贴着柔儿的耳朵，轻声道：“一会儿嫂嬷喊，你就哭，听到了吗？” 柔儿听不明白胡承安的话，只觉得他看李一程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 她也不明白李一程为何让她这么做，但她对李一程有种莫名的崇拜和信任，点了点头。 李一程揉了把他的小辫子，说了声“好孩子”。 李一程站起身，冲着胡承安微微一笑，捞起放在大门口的大扫帚，朝着胡承安就打了下去。 他一边打，一边大声喊着：“有人偷孩子了！有人偷孩子了！我打你这个拐子，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来偷孩子！” 柔儿听到李一程喊，就开始扯着嗓子大哭起来。 胡承安没想到李一程会打他，更没想到他会扯着嗓子喊。 正是中午时分，家家户户都在家里做饭，听到李一程的喊声，纷纷走出了家门。 牛顺利和刘住两口子是最先出来的。 他们看到李一程拿着扫帚打人，问都不问，上前就去抓胡承安。 胡承安虽然是个男人，但平日里不怎么干活，哪里是干了这么长时间农活的李一程的对手？ 他一边闪躲，一边去夺李一程手里的扫帚，没有成功。 见又来了两个人，还是来帮李一程的，他连忙大声叫起来。 “我不是拐子，我是李一程以前的邻居，我来只是想看看他。” 刘住“呸”了一声，大声道：“一程已经嫁人了，你一个男人，来看他做什么？你分明就是来偷孩子的，还想败坏我们一程的名声！” “我不是偷孩子，我跟李一程是老相……” 那个相好的好字没说出来，胡承安的脸上被李一程的扫帚划过，捂着脸“哎吆”大叫起来。 “李一程，你是不是怕我把你以前的丑事说出来！你以前……” 刘住气的不行，“大牛，你给我使劲打!这种坏人不能饶他！” 牛顺利人狠话不多，还最听老婆的话，老婆让打，他就不客气了。 他上前一把抓住胡承安的衣领，一脚将他踹了出去。 胡承安没想到牛顺利这么大的劲儿，顿时倒在地上起不来了，只“哎哟哎哟”的喊疼，还夹杂着发狠的骂声。 “李一程，你居然敢让人打我！我告诉你，我要把你之前的事情都说出来，看曾明川还要不要你！” “呸！” 刘住往前两步，双手叉腰，冲着胡承安啐了一口。 “你少胡说，我们一程根本不是那种人！大牛，把他揪到村长家里去，就说他想偷柔儿，被我们抓到了！” “我不是拐子，也不是来偷孩子的，我是来找李一程的，李一程是我的老相好！是他让我来的！” 这时候胡同里已经有了好几个人，还有些站在马路上，胡承安的话出口，众人纷纷议论起来。 “你胡说！” 刘住气的不行，哥儿虽然不像女子那样注重名节，但被一个男人攀扯上，总是名誉有损，尤其曾明川还是个读书人，是要考举人当官的，要是家里夫郎名声不好，对他肯定有影响。 “大牛，给我使劲打，看他还敢胡言乱语！” 牛顺利上前两步，就要打人，却被李一程给拦住了。 李一程上前两步，冷眼看着胡承安，略微提高了声音。 “胡承安，你说我是你的老相好，你有什么证据吗？” “我……” 胡承安捂着胸口，龇牙咧嘴。 “证据？你说你不喜欢那个文弱书生，嫌他家里穷，要跟我私奔，这是你亲口跟我说，还要什么证据？” 李一程冷笑，“常言道，拿人拿脏，捉奸捉双，你什么证据都没有，空口白牙诬陷我，呵呵，你以为我们望山村的人好欺负吗？” “对，我们望山村的人不好欺负！” 听到声音，看热闹的人让出一条道，村长赵永平满脸阴沉的走了过来。 刘住看到赵永平来了，心里松了口气，赵永平这个村长是有名的护犊子，他不会让李一程吃亏的。 李一程弯腰跟赵永平行了个礼，道：“赵叔，这个人满口胡言，望赵叔给一程一个公道。” “曾家夫郎放心，我绝不允许有人在我们村里撒野！” 赵永平十分生气，曾明川临走前拜托他照拂李一程，没想到他才走了几天，就出了这样的事儿。 不说曾明川是村里唯一可能考中秀才的，就说他跟李一程是望山村的人，这件事儿他管定了。 赵永平转身，怒视着胡承安。 “你说你跟曾家夫郎有私，有何证据？要是没有证据，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大齐律法规定，胡乱攀扯他人，辱人名声，杖二十，服苦役十天。要是拐卖儿童，则杖四十，服苦役一年，你可想清楚了？” 胡承安恨恨看着李一程，没想到几个月不见，李一程居然换了个嘴脸，还有这么多人为他撑腰。 只是，他仔细想了想，他还真没有证据。 之前私会，生怕被人看见，人证是没有的。李一程给他的那些嫁妆，钱被他花了，几件首饰被他卖给了首饰铺子，现在肯定又被卖给了旁人，物证也是没有的。 胡承安后悔啊！早知道留一件也好。 第95章 赵永平看他的神色，便知道他没有证据，也是松了口气。 万一真被他说出点儿什么来，他就是有心护着李一程，村里的名声难免受损。 他冷哼一声，“我看你根本就是偷孩子不成，在这里胡说八道！大牛，学谦，将这人捆起来，送到县衙去，让大老爷好好审审，我看这人贼眉鼠目，说不定还有前科。” “是！” 牛顺利和赵学谦上前揪起胡承安，早有人递上绳子。 胡承安见真的要捆他，急的喊了起来，“我不是来拐孩子的，我、我是认错了人。我跟李一程什么都没有，我愿意赔钱，以后再也不来了！” 赵永平转头看向李一程，“曾家夫郎，你以为呢？” 李一程心思急转，想着当初粗略看过的小说。 胡承安家里虽然有些钱财，却是个不学无术之辈。他老婆十分凶悍，这也是他狠下心跟原主私奔的原因。只是后来没了钱财，他无法受穷，才卖了原主，又回了家。 家里有个霸王妻？ 李一程嘴角含笑，有了主意。 第88章 【088】回来了 听了李一程的话，刘住只觉得太便宜这小子了。 他上前一步，大声道：“一程，你就这么放过他了？” 李一程轻笑一声，“得饶人处且饶人，既然他说认错了人，那我就不跟他计较了。” 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胡承安这种小人，惹急了，怕生出更多的事来。 赵永平捋捋胡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真的把胡承安扭送见官，到时候他反水胡说一通，吃亏的还是李一程和望山村，对他这个村长也不好。 想到这里，他开口道：“既然曾家夫郎这么说，那就放了这小子。大牛，学文，你们把人好好送回去，一定告诉这人的夫人，把人看好了，别让他出来再认错了人。” “是。村长，我们一定好好的把人送回去。” “好好的”三个字，牛顺利是咬着牙说的。 赵永平冲着看热闹的人道：“大家伙都看好了这人的模样，他要是再来咱们村，什么也不用说，直接赶出去！咱们绝不允许有人败坏咱们村的名声！” 赵永平的话说的很有水平。 败坏一个人的名声和村子的名声，孰轻孰重，大家都认得清。 现在看，胡承安败坏的是李一程一个人的名誉，但村里还有未嫁未娶的年轻人，村子的名声坏了，想找门好婚事就难了。 想到这里，看热闹的村民们都严肃起来，齐声道：“村长说的对，这种人就不能让他进我们的村子！” 虽然有人对李一程的话心存怀疑，但事关村子的名誉，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事情过去了，李一程谢了赵永平和牛顺利夫妇。 “赵叔，牛嫂，明川应该快回来了，你们留下吃饭吧！” 赵永平捋了捋胡子谢绝了，曾明川没回来，他留下不方便。 刘住快人快语，“你家明川今天回来，我们才不要留下呢！等明川中了秀才，我们再来叨扰。” 说完，他转身进了自家大门。 李一程笑着摇头，没想到刘住还挺识趣。 曾明川回来的时候，偶尔遇到村人，只觉得他们看自己的眼神奇怪，好似欲言又止。 难道家里出了什么事儿？ 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路过曾家大房门口，就听有人嗤笑。 “哟，秀才公回来了呢！可惜，没看到一场好戏。” “说什么秀才，能不能考中还不知道呢！” “说的也是，秀才要是那么好考，咱们村里也不会至今一个也没有了。” “……” 曾明川冷冷瞥了眼站在门口的林彩云和王金玲，直接走了过去。 “嫂子，你说真的是那人认错了人吗？我看不像。” “认错人了？骗小孩子吧？他怎么不去别人家，偏偏去找李一程？我看那男人八成说的是真的。” “啧啧，那个李一程，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有人还把他当宝呢！被戴了绿帽子都不知道。” 曾明川敏锐的听到了李一程的名字，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难道家里真有事儿？ 走到大门口，他深深吸了口气，才用力推开。 “大哥，大哥回来了！” 柔儿欢快的跑出来，扑到他的腿上。 看到柔儿的笑脸，曾明川松了口气，弯腰把人抱了起来。 “你嫂嬷呢？” “嫂嬷在做饭。” “哦。” 曾明川来不及放下包袱，抱着柔儿进了厨房。 李一程早听到了柔儿的叫声，听到脚步声，头也不回道：“先去洗手，马上吃饭了。” “哦。” 曾明川答应着，却不舍得走。 只是几天不见，仿佛过了好久一般。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古人诚不我欺。 李一程将菜盛出来，转身看到曾明川还在，不由得笑起来。 “干嘛还在这里傻站着？去洗手吃饭。” 看着李一程的笑容，曾明川几乎没听清他说什么。 柔儿从他身上下来，拉着他的手出去，“大哥，洗手吃饭了。” 曾明川回过神来，对上李一程含笑的目光，瞬间红了脸。 “我、我去洗手。” 第96章 曾明川回到卧房放下包袱，看着熟悉的房间摆设，终于有了回到家里的感觉。 他洗了手到堂屋餐桌前坐下，看到桌上摆好了饭菜。 一盘豆角炒肉，一盘炸茄盒，一盘鸡蛋炒韭菜，一人一碗青菜肉丝鸡蛋汤，一盘两合面的馒头。 柔儿拍手欢呼，“好多好吃的！” 李一程笑着摸摸她的小辫子，“这两天嫂嬷没做什么好吃的，今天都补上。” 转头对上曾明川的目光，李一程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坐下说了句，“吃饭。” 曾明川心里美滋滋的，这几天没做好吃的，今天做了这么多，是特意为他做的吧？ 他确实饿了，再加上想念李一程的手艺，第一次吃的肚子都鼓了起来。 好几天没有见到曾明川，吃过饭，柔儿缠着他让他讲这几天出门在外的经过。 柔儿是女孩子，无需参加科考，曾明川挑了些县城中有趣的事务给她讲了，直讲了大半个时辰，她才打了个哈欠，沉沉睡去。 李一程在一旁也听的津津有味儿。 见柔儿睡了，笑着说：“这小家伙，天天在家里念叨你。每天要问好多遍你何时回来。” 曾明川胳膊一伸，把李一程揽进怀里，低声道：“只柔儿想我，那你呢？” 感受到熟悉的怀抱，李一程十分眷恋，瞬间就昏昏欲睡，但心里有事儿，还是打起精神坐了起来。 “明川，我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儿？” 曾明川见李一程神情严肃，也跟着坐正了身子。 李一程踯躅好一会儿，才组织好语言，将胡承安来过的经过说了一遍。 说到最后，他握住曾明川的手，“明川，我跟胡承安之间清清白白，之前的我或许有过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但在我嫁给你之后，已经完全没有了，现在的我只想跟你一心一意过日子。” 听完李一程的话，一时间曾明川不知该如何反应。 他早知道李一程跟胡承安的事情，上一辈子的他，就是被这两个人害的家破人亡，正因如此，他醒来后才要赶李一程走。 但后来李一程仿佛变了一个人，所作所为跟之前大相径庭。 如今，他更是跟他坦言以前跟胡承安的关系，不得不说，李一程完全拿捏了他的心里。 李一程实在是聪明，现在的他，不舍得他走，甚至不忍心责备他。 曾明川深深叹了口气，“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一程，如果你真心悔过，跟那人再无瓜葛，我以后不会再提。” 有曾明川这句话，李一程放了心。 他只想安稳过日子，攒攒亲密值，刷刷奖励，如果能回到现代去最好，要是回不去，就这样也不错。 此时，他才有心思问一句曾明川，“你考试如何？” 曾明川淡淡一笑，“尽人事，听天命吧！” 李一程知道他不是狂妄的人，但看他神色如常，暗暗猜测他考的不错。 他打了个哈欠，躺进被窝里。 “这些日子都没有睡好，我睡一会儿。” 曾明川跟着躺下，把人搂进怀里，低声道：“为何没有睡好？是不是太想我了？” 李一程困的睁不开眼，只在心里想，这家伙，也学会撩人了呢！ 第二天，曾明川依然起了个大早。 李一程起床的时候，发现曾明川已经喂了鸡和兔子，铲了鸡粪，还把前院的蔬菜摘了不少。 他站在院子里伸了个懒腰，道：“考完试了，为何不多睡一会儿？” 曾明川笑道：“之前我读书，家里家外都是你来操持，如今我考完了，正该多干些，让你歇息歇息。” 李一程心里熨帖，上前拿过他手里的篮子，看着里面的蔬菜，道：“你读书也很辛苦。” “我的辛苦不及你半分。” 李一程抬头一笑，“咱们夫妻一体，还分什么你我？” 曾明川看着他面若春花，只知道点头了。 “一程，昨天的事情村长和牛哥牛嫂都帮了不少忙，是不是请他们来家吃个饭？” “明天吧！”曾明川想了想，“今天我去老师家一趟，告知他我考试的情况，顺便买些肉回来。” “好。” 魏民生听完曾明川的讲述，捋着胡子不住点头。 “明川答的不错，若无意外，定能金榜题名。” 得到老师的肯定，曾明川掩饰不住眼中的喜色，他上一辈子失去了参加考试的机会，这一次他分外珍惜，也分外努力。 “无论能不能中，学生都感谢老师的教导和师兄的提携帮助，明日学生在家中设宴，感谢老师跟师兄。” 陈九章拍着曾明川的肩膀道：“要是师弟上榜，为兄一定要多喝几杯。” 虽然考完了，但曾明川丝毫不敢懈怠，在魏民生家里待了一天，请教了很多问题，这才匆匆赶回家去。 转过天来，到了发榜的时候。 说好了要请客，李一程把菜园里的菜都摘了，准备做上八个菜。 曾明川在旁边帮忙，看他明明刚刚洗好了茄子，又把茄子放入盆中，忍不住开口道：“一程，茄子已经洗了两次，该洗黄瓜了。” “哦。” 李一程把茄子捞出来，把黄瓜放进盆里。 “你怎么了？” 李一程抬头，叹了口气，“我有些紧张。” 第97章 曾明川先是一愣，随即轻笑出声，“考试都过去了三日，你紧张什么？” “……” 李一程虽然对曾明川有信心，但这世上哪有万全之事？ “一程，如果我考不上，你会离开我吗？” “当然不会。” “既然如此，你紧张什么？” “我怕你……” 我怕你会意志消沉，一蹶不振……这话李一程说不出话来。 曾明川却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淡淡一笑，“我不会。今年不行，还有明年。一程放心，我一定让你当上秀才夫郎。” 李一程抿唇一笑，“秀才夫郎算什么？” 曾明川脸上笑意不减，神情添了几分郑重，“好，我一定给你挣个诰命夫人当当。” 李一程白了他一眼，“切！大言不惭。少说话，干活了！” 被瞪了一眼，曾明川不恼，反而笑的更开心了。 第89章 【089】奖励 虽然曾明川对自己能中有九成把握，但当魏民生和陈九章满脸喜意的到来向他贺喜，告知他考了第一名时，他还是十分激动，还有几分意外。 “学生谢过老师的教诲跟师兄的帮助！” 曾明川跪下，诚心诚意的行了大礼，魏民生笑着受了，示意陈九章将人扶起来。 “明川，你此次中了第一名，学政大人对你颇多赞赏，明日去县衙，他定会见你，他为人清正，你坦然应对即可。” “是。” 曾明川真的考中了，还是第一名，李一程心里的高兴和激动比曾明川更甚。 他将满腔的兴奋都挥洒在了厨房里，做了满满一桌子菜。 村长赵永平、牛顺利和刘住听说曾明川考上了秀才，也是十分高兴。 村里有好几年没有人中过秀才了，对赵永平来说，绝对是他的政绩。 他一连声的让儿子赵学谦回去拿酒，说今天要不醉不归。 刘住在厨房里帮忙，那种喜悦发自内心，“我就知道你家明川肯定能考上，一程，你家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谢谢牛嫂。” 李一程心里美滋滋的，曾明川有了秀才的名号，能免家中税赋，还有月银可拿，这才是实惠的呢！ 或许是兴奋的劲儿未消，或许是喝了酒，到了晚上，李一程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这人都高兴了一天了，到了晚上还不消停。 曾明川把人搂进怀里，热气喷洒在他的耳边。 “睡不着吗？” 李一程点头，黑暗中一双眼睛仿佛在发光。 “明川，我有没有说，你太厉害了！居然一考就考上了，还考了第一名！” 虽然光线朦胧，但李一程灼热的眼神仿佛有实质，曾明川被李一程看的浑身燥热，忍不住抬手捂上他的眼睛。 “一程，不要这么看我。” “嗯？为什么？” 李一程不解的眨眨眼睛。 长长的睫毛轻轻划过掌心，那种微微的刺痒仿佛搔在了曾明川的心里。 他一个翻身，将人压在身下，低头吻上了那柔软的唇瓣。 两人互通心意这么久，一直没有做到最后，如今曾明川考中了秀才，正是兴奋时候，被撩了一身火，忍不住去扯李一程的衣服。 李一程被吻的迷迷糊糊，忍不住抱紧了身上的人。 “大哥……尿尿。” 李一程的身体瞬间僵硬，下意识的抬手一推，翻身盖上了被子。 “……” 曾明川差点儿被推下炕，在炕沿上坐起来，低头去看李一程，人已经缩进了被子里，连头发都没有露出来。 再看柔儿，人爬起来了，坐在炕上呆呆的，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应该是没有完全醒。 曾明川终于明白李一程为何抗拒跟他亲密了，有柔儿在身边，他怎么敢有何动作？ 尤其像现在这样，不上不下的太难受了！ 他抓了把头发，看来要尽快跟柔儿分房，不然自己要当和尚了。 第二天早上，曾明川一脸菜色。 他洗了脸，走到厨房，从背后抱住李一程，恹恹的说：“一程，对不起，我会尽快把西屋收拾出来，让柔儿住过去。” 李一程手上动作一僵，“天气很快就要冷了，这个时候挪她过去……她年纪还小，再等等吧！” “我不想再等了。你放心，我不会冷到她。” 听曾明川语气坚决，李一程只能道：“要不，我们搬到西屋去，让柔儿继续住东屋。” 东屋的炕通着厨房大灶，只要做饭烧火，炕就是热的。 夏天的时候难受些，但冬天就很舒服了。睡前添把火，炕上热乎乎的，差不多能安睡一晚。 “一程，你真好。” 曾明川抱着李一程不想松手，李一程无奈给了他一胳膊肘。 “赶紧放开我，你吃了饭要去县城，早点儿去，不要误了时辰。” “是，谨遵夫郎之命。” 曾明川笑着去了，李一程嘴角翘了起来。 或许，这才是曾明川真实的性格吧？ 曾明川年纪轻轻考上童生，颇有才名，被老师寄予厚望，自然有他的骄傲。 如今挫折过后，定然是会一飞冲天。 李一程再次感叹，老天爷待他不薄，穿越一回，给了他一个好姻缘。 县城路远，吃过饭，曾明川便带着身份户籍去了县城。 第98章 他走了之后，李一程把辣椒收了。 这是最后一批了。 等天冷了，就可以做辣椒酱了。他打算多做些辣椒酱，除了自己吃，还可以送人，还有多的可以去卖。 把辣椒晒好，李一程又摘了不少豆角和茄子。 这两种菜可以制成干菜，到冬天的时候也能吃个稀罕。要不然只吃白菜萝卜，太单调了。 柔儿看他里里外外忙活，在一旁跟着帮忙。 上午九点左右开始，好多村民拿着鸡蛋、家畜来到曾家，说是恭喜曾明川考上秀才。 李一程知道，曾明川考上秀才，村里人肯定会另眼相看，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曾明川一心读书，李一程不是那种爱串门的性子，跟村里人交往并不多。但毕竟是在村里生活了这么多日子，也都认了个脸熟。哪怕记不清谁是谁，有柔儿在身边，从她的称呼上也能判断出几分。 在村里住着，人家来示好，总不能推了。 李一程笑着把东西收下，并且告诉他们等过些日子收了粮食，他们家摆席，请大家来热闹热闹。 来的人也只是抱着试试的心里，曾明川考上了秀才，跟他搞好关系，总有好处没有坏处。 没想到李一程如此平易动人，还说要请客，都觉得来这一遭是来对了。 林彩云和王金玲在家里坐不住了。 “二嫂，我看好多人去曾明川家了，咱们家跟他家最亲，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林彩云冷笑一声，“去他家？你觉得他能让我们进门吗？咱们何必热脸贴个冷屁股？曾明川不过是考了个秀才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就能作威作福了？再说，咱们老实本分过日子，他又能拿我们如何？” 王金玲抿紧了唇，好一会儿才把那份不甘压下去。 自己汉子是没指望了，只希望他能多赚点儿钱，能让自家儿子去读书。要是能考上个秀才，她也能当个老夫人。 曾明川到达县衙之时，数名今年新中的秀才都已经到了。 今年嘉阳县考中童生者十余人，秀才有八人。这是近十年来，嘉阳县最好的成绩了。 这八人中，曾明川的年纪最轻，也是名次最高的。 曾明川年纪轻轻中了童生，之后也颇有才名，认识他的人不少。知道他高中头名，齐齐主动上前跟他寒暄，口中称“案首”。 如果是几个月之前，曾明川定然会感慨世态炎凉，但如今他心态平和了很多，只是笑着抱拳，连声道“侥幸”。 县令和学政大人接见了众位学子，县令给他们颁发了象征着身份的秀才令牌和一月的钱粮。 如今皇上重视科考，对秀才的奖励比前朝多了一半。 廪生一月有一两银子，米有三十斤，除此之外，朝廷还给每位廪生恩赐了十亩地。 增生有银子和米，但没有土地，附生则什么都没有了。 这次的廪生有望山村的曾明川和王家庄的贺玄，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喜。 四个增生也不失望，只有两名附生有些失落。 县令大人给众人解释，朝廷刚经历过战乱，人少地多。除了鼓励百姓们开荒，也增加了对秀才和举人的奖励。 曾明川看着手里的令牌，向来沉稳的他也不由得心潮澎湃。 十亩地！没想到朝廷会奖励十亩地，有了这些地，家里的日子肯定会好起来，总算是没有辜负李一程的期望。 学政大人语重心长道：“如今新帝登基，百废待兴，众位要继续苦读，金榜题名后继续为国家效力。” 众学子起身，躬身一揖，齐声称：“定不负大人期望。” 学政的目光从众学子身上扫过，在曾明川身上停留数秒，才道：“案首曾明川是哪位？” 曾明川连忙上前一步，“大人，学生在。” 学政摸摸胡子，这学生年纪轻轻相貌又出众，心中更是欢喜。 “你今年几岁了？家中还有何人？” “回大人，学生虚岁十七，家中有夫郎幼妹。” 果然很年轻，只是，已经娶了夫郎？ 学政叹口气，自家小女没有缘分啊！ 学政虽然觉得遗憾，但也勉励了曾明川几句，这些年轻学子，以后的际遇不好说，跟他们搞好关系总是对的。 从县衙出来，王金福请几位同科一起吃饭喝酒，曾明川和贺玄都以家远为由婉拒了。 两人都是寒门子弟，不喜欢这种应酬，家远也是实情。 其他人还要再劝，王金福却深表理解。 “两位贤弟家远，早些回去无妨，以后同在县学读书，总有机会。” 曾明川早知道王金福是县城最大酒楼掌柜的独子，家境优越，虽然长相普通，但一身绫罗，自有一番气势，没想到的是他为人十分谦逊有礼，曾明川有了结交的心思。 他双手抱拳，歉意里多了几分真诚。 “多谢王兄体谅，等一同入了县学，定然回请王兄及各位同窗。” 贺玄则只是抱了抱拳，便转身离去了。 曾明川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这人年纪不大，却很有个性。 跟众位秀才告别，曾明川急急踏上回程。 他要让李一程看看他的秀才令牌，要让他看看那十亩地的地契，要把钱粮给他保管。 李一程看到这些东西会如何？肯定会笑的开怀吧？ 第99章 想到他灿烂如花的笑容，他恨不得牛车能跑的再快一些。 第90章 【090】荒地 即使曾明川归心似箭，他回到家里也过了午时。 桌上的饭菜没有动，显然是在等他。 他心里热乎乎的，有此夫郎，他夫复何求？ 李一程原本在绣帕子，听到门响，立即站了起来，柔儿则放下手里的千字文，欢呼着跑了出去。 曾明川牵着柔儿的手，大步走进了屋子。 他放下手里拿着的口袋，从怀里掏出秀才令牌。 “一程，你看。” 圆形的秀才令牌由花梨木制成，有着淡淡的香气，样式简单古朴，上下有孔，系着绶带，可以像玉佩那样挂在衣服上。 曾明川又从怀里掏出两锭银子，“这是月银，还有大米。” 李一程拎起地上的口袋，掂了掂，脸上的笑容掩饰不住。 “明川，我们有大米吃了。” 他从来到这个世界，还一顿大米都没有吃过呢！ “还有一份奖励，你肯定想不到。” “还有？” 李一程放下口袋，瞪大了眼睛看曾明川。 曾明川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展开，“看，十亩地的奖励文书。” “十亩地？”李一程不敢置信，拿着那张纸反反复复的看起来。 上面白纸黑字写着，赏赐新晋秀才曾明川学田十亩，由望山村落实土地位置，并尽快去县衙登记造册。 “这十亩地的位置在哪里？在望山村吗？我们今年就可以种吗？” 李一程一串问题冒出，要不是曾明川拦着，他连饭都不想吃了，只想去看地。 在古代的农村生活了这么久，李一程明白了，为什么农民把土地看的比命都重要，因为有土地，才有一切啊！ 急匆匆的吃过饭，李一程顾不得睡午觉，只催着曾明川去地里看看。 曾明川苦笑，“我也不知道那地具体在哪里，这事儿还要去找村长。如今未时未到，赵叔应该在休息，咱们晚点儿时候再去吧！” 李一程看看时间，再看看曾明川风尘仆仆疲惫的脸，神志终于清明，不去看地了，拉着曾明川上炕休息。 只是他心里有事，平日里能睡两个小时的午觉，这天纸睡了一个小时就醒了。 曾明川也醒了，这回不再耽搁，稍微收拾了下仪容，用布袋盛了两斤大米，带着柔儿去了赵永平家。 赵永平听说曾明川得了十亩地的赏赐，吃惊之余更是为他高兴。 他拿过文书仔细看了一遍，把文书重新还给李一程。 “我去拿尺子，这就带你们去看地。” “谢过赵叔。” 柔儿被赵永平的小孙女儿留下一起玩了，曾明川和李一程自然是放心的。 从赵永平家出来，穿过村子，又走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的路，来到了一块空地前。 李一程抬头，这才恍然大悟。难怪觉得这路熟悉，眼前不远处就是石门山了。 赵永平站定，指着前面的一片长着荒草的地道：“就是这里了。以前县里在每个村里都划出了学田。后来朝廷更迭，县学关闭，学田都发还给了村里。咱们村里好多年没有出过举人，这田就荒着了。” 赵永平拍拍曾明川的肩膀，“以前只有考中举人朝廷才赏赐学田，如今你考中秀才就有了，说明朝廷如今对读书人十分重视，求贤若渴。你一定要继续学习，继续科考，更上一层楼，方不辜负自己的付出，不辜负朝廷的赏赐啊！” 曾明川双手抱拳，诚挚道：“明川一定会继续努力的。” 李一程看着一大片荒地，十分不解。 “赵叔，既然这田还给了村里，为什么没有人来耕种呢？” 赵永平叹气，“当初县里划学田，很多村民不同意，县里想着这田还不一定能赏下去，所以划的都是些位置不好的薄地。就说这块地，地势高，离村子远，离曲元河远，离石门山太近，村里人怕石门山上的老虎，没人愿意来种，所以就荒着了。” 说完这话，他生怕曾明川和李一程失望，又安慰道：“其实村里人不知道，往前走一走，靠近石门山那边是有一条小溪的，只要不是大旱，浇这几亩地还是够的。” 李一程心道，有地就比没地强。 石门山有老虎？他才不怕呢！ 他抱拳跟赵永平道了谢。 赵永平从边上量出十亩地的界限，用石块做了标记。 “明川，明天你跟我去县衙，把这块地的位置面积登记在册，你就可以拿到地契了。” “谢过赵叔。” 赵永平看着荒地，道：“这么大一块地，你一个人怕是干不过来。要是需要招租佃户或者雇长工，尽管来找我。” 曾明川连忙道：“谢过赵叔，如果有需要，一定去麻烦赵叔。” 赵永平点头，“我之前在村里转了转，你家的玉米今年长得真不错。没想到你一个读书人，种地也种的这么好。” 曾明川和李一程对视了一眼，嘴角都翘了起来。两人又同时摇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 从地里回到家，李一程发现曾明川眉头皱着，似有愁意，很是不解。 “明川，咱家有了这么大一块地，你不开心吗？” “我当然高兴。只是……那地的位置不好，恐怕很难找到佃户或者长工。” 第100章 “为什么找不到？怕山上的老虎吗？其实那地离石门山还有些距离，而且大白天的，老虎也不会轻易出来。再说，赵叔不是说可以帮忙找人吗？” “赵叔是这么说过，但我不想麻烦他。现在村里人家家户户的地都不少，所以那块地才荒着没人去种。” 曾明川解释之后，李一程才知道，这个国家朝代更替，停止战争才不过五年。因为战争，村里人少地多，自己家的地都种不过来，所以很少有人耕种荒地。而像李一程这种人家，劳力有限，又开不了荒地。 这确实是个问题。 李一程凝眉想了想，却又笑了。 “明川，那地没有人去更好。”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一程却止住了话题，坐正了身子，道：“今天有这么大的喜事，咱们该庆贺一下，包饺子吃吧！” 曾明川自然是满口答应。 家里没有肉，李一程包的黄瓜鸡蛋素馅儿的饺子，还特意把面里放入黄瓜汁，包了不少绿色的饺子。 饺子煮熟了，他送了一碗去隔壁刘住家。 刘住看到饺子，不跟他客气，双手接过碗来，一边道：“这不年不节的，怎么吃上饺子了？” 在这里，吃顿饺子就算是奢侈了。 “家里没有肉，包的素馅儿的。” 李一程把缘由说了，刘住倒吸一口气。 “奖励了十亩地？一程，你家明川有能耐，你有福气啊！” 在刘住面前，李一程一点儿也不谦虚。 “是啊，我家明川读书特别厉害。” 刘住白了他一眼，低头看到里面的绿色饺子十分惊奇。 “一程，这是如何做的？” 李一程把方法说了，“菠菜汁也可以做绿色的饺子，胡萝卜汁可以做黄色的。” 刘住连连点头，“不说你家明川聪明，你也是个巧思的，绣的帕子好看，包的饺子也新奇。” “赏赐的那地在哪里？”刘住又问。 他是嫁入望山村的，并不了解学田在哪里。 李一程告诉他位置之后，他脸上瞬间恍然大悟。 “在那里呀！是不太好……不过，有地总比没地强！只要咱们用上心，肯出力，在哪里都能有收获。” 李一程笑起来，刘住想的跟他一样呢！难怪他们能成为好朋友。 刘住爽朗的说：“你家那么多地，要是种不过来，尽管过来找我跟你牛哥，我跟你牛哥帮不上什么忙，种地没有问题。” “那就先谢过你跟牛哥了。” 李一程回家又盛了一碗饺子，去赵永平家喊柔儿回家。 柔儿昨天跟赵永平家的孙女玩的投契，今天曾明川去他家，她也跟着去了，并且一直在那里玩。 赵婶子看到绿色的饺子，也问了李一程做法，更是把曾明川柔儿和李一程三个人都夸了一遍。 说曾明川读书好，从小就是神童；柔儿乖巧可爱，招人喜欢；李一程长得标致，心灵手巧，是个有福气的，他跟曾明川是天赐的姻缘，以后肯定和和美美…… 人人都爱听好话，赵婶子的话狠狠满足了李一程的虚荣心，可也让他很不好意思，顶着一张大红脸拉着柔儿逃一般的跑了。 心里只想着，早知道让曾明川来了。 柔儿知道家里今天吃饺子，小腿儿走的飞快。 这是嫂嬷第一次包饺子，肯定好吃。 而且，她还看到了有绿色的饺子，她还从来没吃过呢，不知道什么味儿，一会儿一定要多吃几个。 晚上，曾明川耐不住，问李一程那块地要怎么种。 李一程跟他说了自己的计划，他要种草药，种调料，要种些与众不同的价格贵的东西。 现在跟之前不同，之前他怕在地里种草药会招人非议，引人觊觎，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曾明川是秀才，还是在县里挂上号的，即便有人眼红，他们也不敢做什么。 更重要的是，那里离石门山近，少有人去。 李一程一边说，一边憧憬着，眼睛里仿佛发着光。 曾明川被李一程的这种兴奋感染了。 如果招不来佃户，那就自己种，不过是多出些力气。而他，不怕出力气。 第91章 【091】亲人 转过天来，已经是八月十四，不是赶集的日子，李一程决定去一趟李一山家，把曾明川考上秀才的事儿告诉他跟大嫂。 他穿越来了这么久，还没有去过他大哥大嫂家。 说起来，他和曾明川都是亲缘单薄，如今两家的亲人除了柔儿，只有李一山一家了。 他跟曾明川说要去看望李一山河王秀，曾明川立即答应了。还说大哥大嫂对他们颇多照顾，要多带些礼品才行。 李一程心里十分熨帖，虽然知道李一山应该并不在乎他们带了什么，家里也拿不出太多的东西来，却故意笑着说：“我的大哥大嫂，我哪里能亏待了他们？” 李一程带了自家种的菜，茄子，豆角，黄瓜，方瓜，每一种都拿了些，考虑到李一山家里肯定不缺肉，还带了些调料；一匹青色的细布，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都可以做衣服；五斤大米，在这里，大米是稀罕的东西。 这些东西装了满满一背篓。 明天就是中秋节了，李一程打听过，这里的人是不吃月饼的。 上一世的他并不是特别喜欢吃月饼，也没做过月饼，但不知道为何，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后，他突然特别想尝试做一下。 第101章 或许，他只是怕忘掉他是谁，来自哪里。 家里的馅料不全，李一程也不会做太麻烦的，只做了花生和红豆两种馅儿的月饼。 花生馅儿简单，将花生炒熟，拌上糖和油就行。 红豆馅儿麻烦些，要先将红豆煮熟，压成红豆沙，然后锅中放油，将红豆沙放进去翻炒，再放上糖，等馅料被翻炒的没有水分后，才算做好了。 饼皮用油和了面，将花生馅儿包上，没有模具，他只能做成圆形。 将两种饼放到锅里烘，很快，家里全是香香甜甜的味道。 柔儿跟着忙活了半天，等她洗手回来，闻到味儿，便不舍得离开厨房了。 很快月饼就熟了，或许称不上月饼，只能叫花生或者豆沙酥饼，但味道意外的好吃。 花生饼又香又甜，豆沙饼甜而不腻。 李一程让柔儿送了四个月饼去给隔壁的刘住家，又让曾明川送了六个去村长家，剩下的一半留在家里，一半给大哥大嫂。 听说要去嫂嬷的大哥家，柔儿想去，却不好意思说，只是在李一程身边跟前跟后。 李一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哪里猜不到她的心思？ “柔儿想跟我们一起去走亲戚吗？” 柔儿的眼睛瞬间亮起来，连连点头。 莲儿，小牛都会跟着父母去姥姥家走亲戚，而自己从来没有去过，不知道走亲戚是什么样儿的。 如今嫂嬷说带她去，她太开心了！ 曾明川原本不想带她，毕竟是去李一程的大哥家，他大哥还是上门入赘的。但李一程答应了，再看柔儿那么高兴，话到嘴边就咽了下去。 他只能拉柔儿到旁边，细细嘱咐她去别人家要有礼貌，要主动叫人。 李一程听着他的话，只觉得他现在啰里啰嗦，倒是有些烟火气了。 南沟村离望山村不近，走路要半个时辰，但离枣园集和县城比望山村近很多。村里人除了种地，做小生意的不少，村里的房舍、道路看上去比望山村整齐。 柔儿被曾明川背了大半路程，到了南沟村，才被放下来。 曾明川接过李一程解下来的背篓，郁闷道：“我说不带柔儿来，我背着她，就没法儿被背篓，害你背了一路。” 李一程无所谓，“背篓并不沉。” “哪里不沉？也有二十多斤吧？” 李一程笑笑，“比柔儿轻些。” 曾明川看着柔儿圆圆的小脸蛋，终于笑了起来，“柔儿比之前长了不少，感觉到沉了。” 李一程牵着柔儿的手，大步往前走，道：“小孩子嘛，当然要长身体。” 一家三口走入南沟村，路过的人都稀奇的看过来。 李一程长得太好，出嫁前在南沟村算是名人，见到他回来了，街上的人居然越来越多。 李一程对这样的情景早就适应了，对认识的人就寒暄两句，不认识的则视而不见。 柔儿是第一次经历，被好多人看着，她很不好意思，但她看看自家嫂嬷，跟大哥有说有笑，再看大哥，也是跟平日里一样，仿佛那些目光都不存在。 她深深吐出一口气，目不斜视，也跟着从容起来。 在她心里，大哥大嫂就是她学习的榜样。 李一山在家里磨刀，明天一早要去坊子村杀猪。 听到大门响，他喊了声谁，在院子里玩的越儿跑着去开门，然后又跑回来，小脸儿红红的，眼睛亮亮的，声音里带着惊喜。 “爹，是我小叔来了，我小叔来了！我小叔还带了，带了……” 曾明川只在成亲那天来过一次，越儿一时忘了该喊他什么。 越儿今年六岁，之前跟李一程住在一个院子里，李一程那时候不干正事儿，无聊的时候跟他玩闹，买了好吃的会分给他，他对这个小叔印象挺好的。 小叔成亲之后，好久没有来过家里，他还挺想他的。如今见到人十分高兴。 越儿的小叔？是李一程？ 李一山猛地起身，拿着刀就迎了出去。 拐过影壁墙，果然看到了那个从出嫁后就没有上过门的弟弟，他手里牵着个女娃娃，身边跟着曾明川。 李一程见到李一山，笑着打招呼，“大哥，我跟明川来看您跟大嫂了。” 柔儿也跟着叫人，“大舅舅，小哥哥。” 李一山的嘴巴顿时咧到了耳根儿那儿，连连点头答应着。 越儿见到来的小姑娘，圆圆的小脸儿，粉粉嫩嫩的，一双灵动的大眼睛，说话细声细气的，顿时有了好感。 他上前去拉柔儿的手，道：“我叫李越。我们一起玩儿去。” “我叫柔儿。”柔儿面现为难，抬头去看李一程。 李一程摸摸她的头，“跟越儿哥哥去玩吧！注意安全。” “哦。” 柔儿的小伙伴不多，越儿比她高半个头，长得白皙清秀，跟她在村里见过的像泥猴似的男孩子不同，也很有好感，有了李一程发话后，便跟着越儿去了。 李一山看到李一程，哪里顾得上自己的儿子拐带了曾家的姑娘，上前去拉李一程的手，但自己双手净湿，还拿着一把锋利的刀，顿时尴尬的红了脸。 他把刀背到身后，道：“赶紧进来，赶紧进来，你大嫂在屋里……秀儿……” 他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就听王秀在他身边道：“是一程和明川来了？” 第102章 刚才越儿的叫声已经惊动了王秀。 王秀出门的时候就看到了李一程和曾明川，虽然两个人看上去都瘦了些，但个头高了，更结实了。身上虽然只是青色蓝色的布衣，但干净整洁，没有补丁。 她暗自点点头，看来两人过的不错。 她快步走过来，示意曾明川解下背篓，“一程，明川，快进屋里坐。” 李一山高兴的傻了，看着李一程和曾明川只知道笑。 听到王秀的话，连忙跟着附和，“快进屋里坐。” 王秀笑着接过曾明川的背篓，还挺沉的，“你们来就行了，大老远的，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曾明川笑道：“都是自家种的菜，不值什么钱。” 王秀转头看到李一山手里还拿着刀，把手里的背篓给他，道：“山哥，把东西拿去厨房，你也把刀放起来。” “哦，哦。” 李一山这才意识到自己手里还拿着把刀。 好在他肤色暗，红了脸也不怎么看得出来。 他提着背篓走了，王秀带着曾明川和李一程进屋里坐下。 李一程曾经在这里生活了好几年，从大门走到屋里，有种陌生的熟悉感。 房子有些年头了，院子也不大，但里里外外被收拾的十分干净整齐。 记忆中，王秀是个勤快人。 李一山很快进来了，手里拿着背篓，沉着脸道：“一程，你们乱花钱做什么？这大米，这布，还有点心，得花多少钱？你跟明川成了亲，要好好过日子，可不能乱花钱。” 王秀刚才接过背篓的时候，觉得挺沉的，但看到都是菜，没当回事儿，没想到还有大米棉布和点心。 她站起来，也跟着道：“一程，你大哥说的对，不能乱花钱，你们来就行了，干嘛带这些？一会儿都拿回去，以后来不准花这么多钱了。” 李一程看两人着急的样子，心里暖烘烘的。他们是真的不舍得自己花钱，不在乎这些东西。 他不急不慢的笑吟吟道：“大哥，大嫂，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明川考上秀才了。这大米就是官府的奖励，每个月都有呢！” “啊？秀才？” 李一山和王秀都瞪大了眼睛。 李一程继续道：“这点心是我自己做的，给越儿当零嘴儿。这布的颜色，大哥大嫂和越儿都可以用，不算浪费。” 等李一程说完这番话，李一山才回过味儿来，猛然大声道：“明川考上秀才了？” 李一程笑着点头。 李一山瞬间笑起来，连声道：“好，好，明川是个有出息的。” 王秀的脸上也显出几分神采，“太好了！今天中午大嫂给你们做好吃的，咱们好好高兴高兴。” 第92章 【092】秀才老爷 从李一山家回来，第二天就是中秋节，这里不过中秋，但李一程准备了好几个菜，还拿出了剩下的花生饼和豆沙饼摆了一盘。 晚上天公作美，碧蓝的天上一丝云彩也无，一年中最圆的的月亮毫不吝啬的洒下柔白的月光。 柔儿第一次坐在院子里吃饭赏月，只觉得新鲜。 李一程和曾明川喝光了从李一山家拿回来的一小坛酒。 李一程记得自己的酒量不错，可如今只喝了两小杯，就觉得酒意上涌，看什么都是两个了。 他无奈摇头，幸好是在家里。 曾明川看着李一程一只手托着腮，一只手端着酒杯，眼睛迷离，双颊晕红，只觉得心猿意马，心动的厉害。 “一程，你醉了，我扶你回房休息。” 李一程自以为神志清明，但起身的时候却晃了晃。脊背靠进一个温热的怀抱，鼻端是熟悉的清冽气息。 他没有回头，放松的靠进那个怀抱，懒洋洋的喊了声，“明川。” 曾明川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却又悸动的厉害。 他半扶半抱着李一程往屋里走。 柔儿站起来问：“大哥，你还吃吗？” 曾明川头也不回道：“我不吃了，你吃过了就把碗筷收了吧！明天再洗，桌子也放着，明天我来收。” “哦。” 柔儿坐下，又拿起一个鸡翅。 我再吃一个就不吃了，嫂嬷说晚上不能多吃肉。 我还要再吃一个花生饼，嫂嬷说只能再吃一个。 还有……豆沙的也可以再吃一个，先吃豆沙的，再吃花生的，豆沙的没有花生的香。 曾明川抱着李一程进屋，把他放到炕上，然后点上灯。 回头，看到李一程闭着眼睛靠在炕头上，似乎睡着了。灯光下，那张俊俏的脸似乎越发艳丽。 “一程？脱了衣服再睡。” “嗯？” 李一程微微半睁开眼，“哦。” 他懒洋洋的抬手，胡乱的扯着自己的衣带。 只是他扯了又扯，怎么也解不开，不知怎么急躁起来，抬手扯开了衣领。 青色的衣领敞开，露出半截如瓷玉般的胸膛。 曾明川下意识的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只觉得口干舌燥。 “一程，我来帮你。” “你……明川？” 李一程眼神睁大了些，但眼神迷茫。 “帮我做什么？” “我……” 曾明川看着他一副毫不设防的样子，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吻上了那瓣嫣红的嘴唇。 他只觉得李一程的唇柔软，香甜，让他舍不得放开，渐渐沉溺的更深。 第103章 …… “大哥，我把碗筷都收拾了……大哥，你跟嫂嬷……” 曾明川蓦地意识清明，迅速把李一程挡住。 “嫂嬷怎么了？” 曾明川强自镇静道：“你嫂嬷睡着了，不要吵到他。” “哦。” 柔儿大眼睛眨了眨，放低了声音，“大哥，你要洗漱吗？我烧了水。” “好。” 曾明川回头看看李一程，见他脸上薄红，闭着眼睛，俨然已是睡着了。 他苦笑，合着只有他自己一个人难受。 不行，要赶紧把西屋收拾出来，尽快搬进去。 还有，以后要告诉柔儿，不能轻易进他跟李一程的房间。 现在？他只能继续忍了。 第二天早上，李一程醒来已是天光大亮。意识清醒的一瞬间，便感受到了头疼如裂。 难道是昨晚喝酒的原因？ 他呻吟一声，这具身体的酒量可真差！ 等听完渣系统的亲密值奖励，李一程的头疼似乎减轻了很多。 一晚上奖励了二百多奖励值？曾明川趁着自己酒醉做了什么？ 他嘴角弯起来，真是个闷骚的男人。 过了八月十五，也到了收玉米的时候。 在收玉米之前，李一程先把后院种的草药梳理了一遍。 起先从山上移植过来的，大部分是一年生的草药，价格也不高。 后来从种子库里取出种子来种的，除了一年生的，还有多年生的，价值也比较高。 他把一年生的草药全都收了，除了拿去卖，还留了一些种子。 种子库里是有种子，但他不舍得全都拿出来用，拿出一颗来就少一颗。 好在他有储物袋，拿出一颗种子，第二天变成十颗，第三天变成二十颗，第四天他就有了三十颗。 他有十亩地要种，需要很多种子。他现在每天都用储物袋增加草药种子的数量，虽然每天只能多出十颗来，但积少成多，等明年春天，他就会有很多种子了。 经过实践，他发现从储物袋里多出来的种子也有种子库的习性。 李一程忙草药，曾明川读书之余，每天去地里查看，他早就知道今年的收成会不错，但看到半尺长，米粒饱满的玉米棒时，还是惊讶不已。 难道这就是施了肥的原因？ 望山村除了家家户户种小麦，第二季的粮食作物种的花样很多。有种玉米的，种高粱的，种大豆的。 地邻老尹家今年也种了玉米，曾明川跟他家的玉米默默比较了一下。 自家的棒子比他家的长，米粒也比他家的饱满。幸亏他听了一程的话，沤了肥，也施了肥，才能有这么好的收获。 他原本不想声张，但老尹看到他家的玉米棒之后不淡定了。 “明川，你家的玉米为何长的这么长，这么粗？看样子，收成要比我家的多的多。” 老尹的大呼小叫引来不少人，他们看到曾明川家的玉米棒，也是赞叹不已。 都说读书人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人家曾明川不光考上了秀才，连庄稼也比他们种的好。 玉米棒掰下来后要去皮，晒干，搓粒，然后才能装袋过秤。 这一过称，把望山村种地的老把式都给惊住了。 曾明川的一亩地居然收了六百六十斤玉米。 这、这…… 负责称重的牛顺利结结巴巴，“村长家的肥地，一年也只出四百多斤吧？这、这怎么多了这么多？” 刘住拿起一把玉米粒放在手里细细看了看，不客气道：“明川，你这玉米种子是哪里买的？明年我也去买些。”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他们以为粮食的产量只跟种子有关。 曾明川见这么多人都想让庄稼丰收，觉得自己应该去跟赵永平说说沤肥的事儿了。 赵永平早就听说曾明川家的玉米收了六百多斤，原本是想去看看的，但家里地多，活儿多，他总是没空儿。 等他把家里的庄稼都收完了，最后一算，他家的玉米亩产只有四百二十多斤，比曾明川家少了二百多斤。 居然少了这么多！ 他想去找曾明川的时候，曾明川主动上了门，还跟他说他家的玉米之所以增产，是因为用了肥料。 “肥料是什么？” 曾明川跟赵永平详细说了沤肥的法子和施肥的法子。 如果是几个月前，赵永平说不定不会信，但如今曾明川家玉米的产量明晃晃在眼前，他怎么能不相信呢？ “明川，这么好的法子，你是从哪里学到的？” 曾明川道：“我是在书上看到的，当初怕不管用，便先自己试着做，自己用，如今丰收了，才敢告诉赵叔，想着让乡亲们也得益。” “好！” 赵永平一拍大腿，激动道，“明川贵为秀才老爷，还不忘了乡亲们，我先代乡亲们谢过你了。等明年粮食大丰收，村里摆个百户宴，好好谢谢你，也好好庆祝庆祝。” 曾明川抱拳，“明川不敢，明川在村里这些年，多亏村长及父老乡亲的照拂，为村里出点儿力也是应该的。” 赵永平捋着胡子哈哈大笑，“咱们村里多些像明川这样的年轻人才好啊！明川，你放心，我不会淹没你的功劳，等过几日，我把村民召集起来，你把沤肥和施肥的法子教给他们，如果粮食真的增产，县里恐怕也会给你奖励。” 第104章 对于奖励不奖励，曾明川不放在心上。 他之所以这么做，一个确实是想让老百姓们的日子更好过些，再一个是想给自己留个后路，不管他以后的际遇如何，去到哪里，这里都是他的根，他总是要回来的。 曾明川家的玉米产量比村长家的还多，原本只有几个邻居知道，后来渐渐传了出去。 好多村民想知道增产的秘诀，但没人去问，一个是跟曾明川不熟，一个是怕人家不说。 他们正纠结着，赵永平让人通知了各家各户，八月三十，各家都要派出一人到村前的大柳树下集合，他要说说关于庄稼增产的事儿。 一石激起千层浪，村民们的议论声更大了。 有人说，难道是曾明川把庄稼增产的秘密告诉村长了，村长要告诉给村民？ 有人说，曾明川又不傻，怎么会把这么大的秘密告诉别人？ 不管村民们是怎么猜测的，到了八月三十这天，大柳树下的空地上已经坐满了村民。 说是让每家来一个人，到了空地上一看，好多户都是全家都来了。 望山村一共一百六十八户，四百多人，如今在大柳树这的，足足有三百人。 赵永平敲了下锣，下面的议论很快安静了下来。 “今年曾明川家的玉米，一亩收了六百多斤，想必大家都知道了。大家肯定很想知道这增产是怎么做到的。曾明川虽然贵为秀才老爷，却不是藏私的人，他愿意把土地增产的方法告诉大家。” 下面有人大喊，“曾老爷仁慈！” 李一程听了只想笑，他们为何会面不改色的叫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老爷”？只因为他是秀才吗？ 曾明川走到前面，不愧是秀才老爷，他站在那里，蓝色长袍衬的身材挺拔，神态放松，双目有神，还真有大家风范。 “各位乡亲们，我也是偶然得到了这个沤肥肥地的法子，如果大家相信我，就跟着我做，如果大家不相信，可以不做，这个不是强制的。” 曾明川声音洪亮，虽然带着几分少年音，听上去却让人信服。 牛顺利大喊：“我们相信你，明川，你尽管说。” 他身边的人也都喊“相信。” 曾明川抬手做了个安静的手势，“既然这样，那我就跟大家讲一讲。你们要是没听明白，尽管提问，我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曾明川花了将近一个时辰，将如何沤肥和如何施肥的法子说了。 等他说完了，底下的人果然有很多问题。 他们对于沤肥的效果没有什么疑问，问题都是在制作的过程和施肥的过程中。 曾明川一一给与了解释，但想问的人太多，有些问题光说说不清楚。还有人一再追问曾明川什么时候沤肥，他们要怎么跟他学习。 这个问题曾明川李一程已经跟赵永平讨论过了。 赵永平道：“想学习沤肥的村民们到我这里来登记，一户只登记一个名字，我会把人分成十户一组，每一组派一人到曾家学习如何沤肥。等这人学会了，再交给其他人。离土地上冻还有两个月，咱们轮流学习，不会耽误的。” 有了赵永平的一锤定音，众人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沤肥的事情这么定了下来，曾明川和李一程也算是了了番心事。 收了玉米，翻地之后就要种冬小麦了。 李一程跟曾明川一起下地，再次体会到了干农活的辛苦。 难怪现代年轻人都往城市里逃，这农活真不是人干的。更重要的是，这里没有机械化，他家里更是连头牛都没有。 曾明川不舍得他去，但李一程也不舍得曾明川一个人忙活，每天都跟着他一起去。 看着地里忙碌的人们，李一程感慨，这地里种了小麦种玉米，种了玉米种小麦，土地都没有歇息的时候，还不施肥，怎么能有好的收成呢？ 但老百姓也是没有办法，除了土地，他们一无所有，只有多种庄稼，他们才能吃饱穿暖，才能缴纳足够的税赋。 想到这里，李一程更加确定教大家沤肥是正确的了。农家肥是最养地的，地养好了，才能多收粮食，才会让百姓们的日子过的好一点儿。 忙活了四五天，曾明川和李一程才把家里的两亩肥田翻好，种上小麦。 剩下那十亩地，因为不种小麦，所以不着急收拾，给曾明川时间教大家如何沤肥。 曾家也要沤肥，所以就在曾明川房后原本沤肥的地方，曾明川一边做一边讲解。让他欣慰的是，来的村民们学习的很认真，没有一个人说臭，怕吃苦。 因为家里没有养猪，曾明川教会第一批村民后，他家的粪池只堆了一大半。李一程倒是不急，这个是可以不断往里添加的。 学会的村民自然会去教其他人，曾明川的工作算是告一段落了。 地里没有活儿了，天气也冷了下来。 李一程想起曾明川上县学的事儿了。 第93章 【093】辣椒酱 说起去县学读书，曾明川内心也是比较矛盾的。 他当然想去县学读书，那里有全县最好的老师，有能相互讨论问题，相互督促进步的同窗。 但他去了县学，是住在县城还是每天回家？ 县学不管住宿，他需要租房或者住客栈，花销太大。 如果走读，家里没有牛车，光靠走路，一天来回两个时辰，不太现实。 第105章 如果有牛的话，只拉一个人，牛车的速度比人要快得多，差不多半个多时辰就到了。 可买头牛…… 那要多少银子啊！ 曾明川现在有话会跟李一程坦白，把心里的顾虑直接说了出来，李一程听了他的话，没说什么，只是打开炕头的炕洞，从里面掏啊掏，先是掏出一个盛针头线脑的笸箩，然后是一个小包袱，最后掏出来一个红色的小布袋。 他把布袋倒了个底朝天，袋子里先是咕噜噜滚出几个银锭子，随后丁零当啷的都是铜板。 “明川，我卖草药的钱，再加上你这两个月的月银，咱们家也攒了十多两银子了，不如我们买个牛车，你既可以坐着牛车上学，平日里牛还可以耕地。” “可是……” 这钱是李一程辛辛苦苦攒下来的，他怎么舍得都花光了？ “冬天没有收入，再把这些钱花了，家里……” 李一程笑着打断他的话，“明川，现在家里有粮有菜，买了牛，银钱还有的剩，比之前的日子好多了，你还担心什么？” 不等曾明川说话，李一程又道，“等以后我种了草药去集市上卖，有牛车也方便。” 其实他还想做生意，但还不到跟曾明川坦白的时候。他要考虑周全了才能说。 曾明川没想到李一程已经考虑了这么多。 李一程见曾明川神色松动，继续道：“我明天要去卖辣椒酱，你跟我一起去，顺便把牛买了吧！” “你要卖辣椒酱？” 李一程趁着曾明川教大家沤肥的功夫，在家里做了心心念念的辣椒酱。 做辣椒酱不难，难在要有辣椒。 有辣椒就不难了。 当红彤彤的有着浓郁香气的辣椒酱制成的时候，柔儿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 “嫂嬷，你做了什么？闻起来好香，肯定好吃。” 如今的柔儿成了一个小吃货，更是从来都不吝啬夸赞李一程。 李一程笑着掰了一小块馒头，在上面抹了点儿辣椒酱递给柔儿。 “这是辣椒酱，尝尝看味道如何。” 柔儿立即咬了一大口，然后顾不得咽下去，就连连点头，含糊着说：“嫂嬷，好吃，辣椒酱好吃。” 那天晚上，一小碟辣椒酱被曾明川和曾柔儿拿馒头抹的干干净净。 曾明川意犹未尽，“一程，我想每天都吃这个酱。” 李一程直接道：“这个东西吃多了上火，每天吃不行，隔三差五吃是可以的。” 如今看到曾明川不舍的样子，李一程心道，他对辣椒酱是真的喜欢啊！ “我做了好多辣椒酱呢，卖掉一半，剩下一半也够你吃的。你要是喜欢吃，明年咱们多种些辣椒，我多做些辣椒酱。” “可是……” 曾明川还要说，李一程一锤定音。 “我一共做了十七罐辣椒酱，家里留五罐，给村长和牛哥家一家一罐，给魏老师和林大夫各一罐，给我大哥两罐，剩下六罐卖掉，你看如何？你要是不去读书，你不怕县学不收你了？” 李一程的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曾明川只能同意。 县学不会不收他，毕竟他是今年的案首，学政和县令大人了解到他家的情况后，都许诺过他，他什么时候入学都可以。 但时光不等人，人家都在刻苦学习，他怎么能落后？读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第二日天气晴好，去赶集的人很多。 他们看到曾明川和李一程，纷纷主动打招呼。 如今曾明川在村里的地位跟以前可不同，大家都想跟他搞好关系。 李一程乐于看到这种变化。 曾明川和李一程没有坐车，依然走着去。 看着两人并肩走在路上，汉子挺拔，夫郎美貌，很多村民感慨，曾明川和李一程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坐在牛车上的林彩云撇嘴，什么天造地设的一对？当初说李一程长相妖冶，水性杨花的是谁？如今看曾明川考上了秀才就来奉承巴结，切！真是一群趋炎附势的人，让人瞧不起！ 林彩云不屑，可目光还是不由得落到了李一程和曾明川的身上。 她不得不承认，不过是半年时间，曾明川和李一程两人有了很大的变化。 比如他们的样貌精神，虽然比之前黑了，瘦了，但个子拔高了，身材更加结实，气质也越发出众了。 再看曾明川身上穿的，当时洗的发白缝着补丁的衣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细密棉布缝制成的长袍。 她纳闷了，他们家怎么就这么有钱了？ “人家秀才一个月有二两银子，还有十斤大米，当然有钱了。” 旁边的婆子搭话，林彩云才惊鄂的发觉自己吧话说出来了。 她讪讪点头，旁边的婆子看都没看她，跟她身边的妇人说起话来。 “明川从小就聪明，读书读的好，要不是他父母去了，他恐怕早就考上秀才了。” “可不是呢！明川也是命苦，父母去了，亲戚……” 妇人叹了口气，“好在时来运转，娶了个好夫郎，要不是他夫郎，他哪有今天？” “对啊对啊！听说他家之前穷的连玉米面都吃不上，后来是他夫郎冒着危险去山上采草药卖，他们一家才挺过来的。” “这人啊！真不能看眼前，当初把人家当累赘，如今人家出息了，呵呵，人家以后的日子还有更好的呢！” 第106章 “……” 这些人明里暗里的捧曾明川踩曾家大房和三房，林彩云是恨的牙痒痒，头都抬不起来。 可她又无法辩驳。 当初她家和三房，都是生怕惹上曾明川这个麻烦，怎么会想到他会考上秀才？ 她真想跳下车去，可集市路途遥远，她又不想走路。 她硬着头皮坐着，想着以后一定要把今天受的委屈讨回来。 曾明川和李一程先去了保安堂，这半年来，李一程的草药和辣椒都卖给了林果儿，跟他最是熟悉。 林果看到李一程进门，笑着迎上来：“你还有草药卖吗？” 如今天冷了，一年生的草药已经枯萎了，而多年生的草药也过了收获的时候。 李一程笑道：“没有草药了，是有吃食送给你。” 曾明川把背篓解下来放到桌子上，李一程从里面拿出一小罐辣椒酱。 “这是我自己做的辣椒酱，送给你和林先生尝尝。” “这怎么好意思？” 林果说着推辞的话，手却不客气的吧罐子拿在了手里。 “辣椒酱？用辣椒做的？” “对。可以直接吃，炒菜也可以。” “那我可得尝尝。你剩下那些辣椒酱呢？” 林果看着背篓里还有好几罐辣椒酱，动起了心思。 李一程道：“我这里还有七罐，一罐要送给明川的老师，剩下的我打算卖掉。” “卖掉？” 林果瞬间瞪大了眼，不满的看着李一程，“一程，你这就不够意思了，你的东西都是卖给我的，这回要卖给别人了吗？” 李一程笑起来，“我是想问你要不要的，不过，你买不了这么多吧？” 林果的脸色缓和了不少，“你就说你这辣椒酱卖多少钱一罐吧！” 看他豪横的样子，李一程也不跟他客套，“我不清楚该卖多少钱，但制作辣椒酱的成本不低，我打算卖五百文一罐。” “五百文？” 林果看着自己手里的辣椒酱，小小的一罐，两只手勉强能包过来，量不多，这个价钱确实不低。 辣椒酱？他还没有吃过呢？不知道味道如何，如果味道好的话，能直接吃，还能炒菜……如果送给舅舅…… 想到这里，林果直接打开了辣椒酱上面绑着封口的绳子。 罐子没法儿密封，李一程便用厚油纸盖了两层，然后用绳子扎紧。 油纸一打开，林果就闻到了浓郁的香气。因为是冷的，辣味并不明显。 他看着红彤彤的油亮亮的辣椒酱，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他是个干脆的性子，从柜台里拿出一双筷子，蘸了一筷子辣椒酱放到了嘴里。 瞬间，他的眼睛就亮了。 这辣椒酱也太好吃了吧！ 不光是辣，还特别香，里面居然有肉！ 他连忙把筷子放下，跟李一程说：“一程，这些辣椒酱我都要了。” “啊？你要这么多？” 林果连连点头，“对，我全都要了，我这就给你拿钱去！” 说着，他从怀里拿出钱袋，数了三锭银子给了李一程。 李一程没想到林果能要这么多辣椒酱，不管怎么说，能卖的这么顺利他很开心。 他拉着李一程的手，道：“明川，咱们去我大哥那儿，把辣椒酱送给他，然后去买牛！” 来保安堂之前，他们已经去过了书铺和绣庄，该拿到前钱都拿到了，就差买牛了。 第94章 【094】有牛车了 看着李一程笑呵呵的模样，曾明川也被传染了这份喜悦的情绪。 他反握住李一程的手，道：“好，先去大哥那儿，然后买牛。” 李一山看到李一程跟曾明川一起来了，还给他送了辣椒酱，高兴的合不拢嘴，嘴里说着口是心非的话。 “你来就行了，还给什么辣椒酱？自己留着吃吧！” 王秀接过李一程递过来的辣椒酱，白了李一山一眼，“这是人家一程的心意，你收下就是了。” 她把辣椒酱放下，转身拿了一个大猪头递到李一程面前，“一程，这个猪头你拿回去吃。天冷了，一顿吃不完也坏不了。” 李一山揪揪身前的围裙，笑的憨厚。 “对对，猪头拿回去吃。这个猪头大，肉多。” 李一程哪里肯要？ “大哥，我们要去买牛，带着不方便。” “买牛？一头牛可不便宜。” 李一程知道他大哥说话直爽，并不往心里去，还跟他解释。 “明川要去县学读书，没有牛不方便。有了牛，种地也能省些力气。” 李一山听说曾明川要去县学，其他话不说，解下围裙，擦了擦手，道：“我跟你们一起去，你们怕是不会买。” 王秀跟着附和，“让你大哥跟着你们一起去，多长个眼色。” 李一程原本就担心自己不会挑牛，见他大哥愿意跟去，连忙答应。 而且李一山身材高大，多年杀猪，身上有种不自觉的煞气，再加上他在这集市上做了多年生意，肯定不会吃亏。 “麻烦大哥了。” 三个人往卖牲口的地方走，李一山低声问道：“一程，你说的生意什么时候做？” 李一程笑笑，“等明川上学去，我就开始做。” “想好了？” “嗯。” 第107章 “好，大哥支持你。” “谢谢大哥。” 曾明川不知道两人打什么哑谜，狐疑的看了李一程一眼，李一程却根本没有跟他解释的意思。 牲畜市在集市的西北角，拐了个弯儿就到了。 没想到的是，牲畜市里人还挺多的。 李一山道：“牛犊便宜，不过要养些日子才能用，最好的是买三四岁的成年公牛，买了就能用，有力气，不过价钱要高些。” 李一程道：“大哥，我们买牛就是为了马上能用，就买个三四岁的成年公牛就行。” “好。” 李一山点点头，带着李一程和曾明川去了一家卖牛的摊位上。 “老牛，你这里有几头牛？有没有三四岁的？” 卖牛的老板原本不姓牛而姓刘，但因为卖了多年牛，附近的商家都叫他牛老板。 李一山做买卖实在，牛老板经常去买他家的肉，都是认识的。 他看到李一山，笑着道：“李老板来买牛？倒是稀客。你要买的话，当然有。” 李一山道：“是我弟要买，你给挑个好的，三四岁的，健壮的。” “你弟弟？” 牛老板刚才就看到了李一程和曾明川，只觉得两人长得俊朗气质又出众，没想到居然是李一山的弟弟。 他的目光扫过李一程和曾明川，笑道：“你弟弟？哪一个？哪一个都不像呀！” 李一山白了他一眼，拉了拉李一程的袖子，很骄傲的说：“这是我弟，我亲弟！这是我弟夫。” 牛老板赞了一声，“李老板居然有这么出色的弟弟弟夫，我一定给你挑一头好牛！” 牛老板说话算数，从牛圈里牵出一头半大的黄牛。 “你看这头牛，头大脖子粗，头也大，骨架子大，腿粗壮，才三岁多，绝对是头好牛。” 李一程的两辈子都没有跟牛这么近距离接触过，看曾明川的样子，也是不懂的，两人只能一起看李一山。 李一山一边听牛老板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话，一边前前后后围着牛走了两圈。 “老牛，我是相信你才带着我弟和弟夫来的，你可不能骗我。” 牛老板立马瞪了眼，“李老板，你这话说的，我刘联广卖了这么多年的牛，怎么能骗人呢？” “你说多少钱？给个实在价。” “咱们都在这集上做生意，我肯定给你实在价，别人来问，都是十两银子，你给八两，把牛牵走。” “八两？” 李一山翻了个白眼，“你这人不实诚，你卖谁不是八两？” 牛老板陪着笑道：“李哥，你总得让我们赚点儿吧？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不过是赚个辛苦钱。” 李一山哼了一声，又围着牛转了一圈，道：“行，我也不跟你讲价，你再给配个车。” “要什么样儿的车？” 牛老板又来了精神，“李哥，你看这边，有带车厢的，有不带车厢的，这是上好的木头做的，绝对结实。” 李一山看向李一程，李一程道：“带车厢的怎么卖，不带车厢的怎么卖？” 牛老板道：“带车厢的一两银子，不带车厢的三百文。” 买牛八两，车一两，九两银子倒是能拿出来。 李一山见李一程沉思，以为他拿不出那么多钱来，对牛老板道：“老牛，牛加车一共八两银子，你看如何？” 牛老板的头摇的像拨浪鼓，“李哥，不行，不行，卖不着呀！” “你给个痛快价我们看看，我们觉得行就买，不行就去别家了。” 看李一山真的要走，牛老板苦着一张脸道：“这车收你们五百文，行不？” 同是做生意的，李一山知道都不容易，看了眼李一程，他帮着拍了板。 “好，就八两半。” 交了钱，牛老板帮忙套上牛车，并且教了李一程和曾明川如何驾车。 李一程虽然兴致勃勃，但在集市里人多，自然不能赶着车走。 李一山帮忙牵着牛，把两人送到集市头上。 “一程，明川，以后有空了，经常去家里走走。越儿挺想你们的。” 李一程连连点头。 “大哥，我们会的。” 李一山嘱咐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的看着他们驾着车走了。 牛老板确实没有糊弄人，这头牛很温驯，李一程只是扯了扯绳子，说了声“架”，它就走的又快又稳了。 说实话，并不怎么考验驾驶技术。 但李一程依然很兴奋，他坐在车辕上，只觉得周围单调的田地都好看了起来。 曾明川原本舍不得李一程赶车，但看他跃跃欲试的样子，嘱咐了又嘱咐，才让他试一试。没想到他还挺有天赋的，车赶的不错。 曾明川不愿意闷在车厢里，车帘掀开着，跟李一程聊天。 “大哥说的做生意，是做什么？” 李一程也早想跟曾明川说了，便道：“我听大哥说，猪下水和猪头不好卖，我看集上没有卖熟肉食的，想着天冷了，肉好放，准备做些熟食生意。我在家里做好了，早上跟你一起出门，先送了你去县城，再来集上卖肉，卖完了就回家。” 好一会儿没听到曾明川的回话，李一程干脆半转过身。 “我做的熟食很好吃的。猪下水和猪头直接从大哥家拿，既帮他解决了不好卖的问题，咱们还能赚钱。” 第108章 曾明川当然相信李一程做的熟食会很好吃，也知道他跟大哥大嫂合伙方便又不会吃亏，可…… 他怎么舍得，又怎么放心让李一程一个人在外面忙活呢？ 他是男人，男人该养家的，怎么能让一个夫郎抛头露面？更何况李一程的长相…… 但看着李一程言笑晏晏，充满期待的眼神，他什么话都说不出话来了。 现在他跟柔儿能衣食无忧，他能考上秀才，能买上牛车，都是靠李一程卖草药得来的，没有他的抛头露面，他们哪有现在的生活？ 如今他再说这话，实在是不合时宜。 如果他跟李一山夫妇一起，凭着李一山的体格和在集市上的人脉，再说自己是秀才，是今年的案首，县太爷也是认识的，如果真有人找他的麻烦，也要掂量掂量。 如果自己能奋发图强，再考个举人……就不用担心这一切了。 他叹口气，还是自己不够强。 “一程，我相信你能赚钱，你要想做就做吧，只是不要太劳累了。” 李一程见曾明川答应了，脸上立即现出灿烂的笑容。 “谢谢你，明川，你放心，我不会累到自己。” 李一程心情很好的继续赶车，嘴里还哼起了小曲儿。 曾明川仔细听着，是他从来没有听过的调儿，没想到的是，居然带着几分粗犷。 “一程，大声点儿，我想听。” “好！” 李一程略微提高了声音。 “曾梦想仗剑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华，年少的心总有些轻狂，如今你四海为家。曾让你心疼的姑娘，如今已悄然无踪影，爱情总让你渴望又感到烦恼，曾让你遍体鳞伤……” 听懂了词，再看李一程衣襟飞扬，恣意的模样，曾明川心头突然冒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李一程并不属于这里，即将乘风归去一般。 他忍不住从身后抱住李一程，低声在他耳边道：“一程，不要离开我。” 李一程听着曾明川的话有些莫名，转头在他脸颊上啄了一口，笑道：“我要是离开你，从哪里找这么英俊帅气的相公？我还要等着当举人夫人，状元夫人呢！” 软玉温香在怀，曾明川心里终于踏实起来。 这个人，他不会放手的。 第95章 【095】脱臼 牛车一进村子，就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他们纷纷驻足，“车上的人是谁？好像是曾家的夫郎。” “是他！” “他赶的车是谁家的？还是……” 说话的人不敢相信，曾家居然买了车。 这村里有牛的人家有几个，有牛车的也有，但有这种车厢的牛车还没有。 “这车有车厢，比刘大成家的车新的多。” “这是刚买的吗？” 有人主动问李一程，李一程也不隐瞒，很自豪的告诉他们这是他家刚买的牛和车。 众人脸上都露出艳羡之色。 这一头牛和牛车要花多少钱啊？ 看这牛，虽然身架还小，但肯定有三四岁了，正是开始出力的时候。再看后面的车厢，是木头做的，两侧有窗，前面挂着帘子，看上去很结实，而且冬天也不会冷。 有人酸溜溜道：“这要花多少钱啊！曾明川和他家夫郎年纪轻轻的，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 旁边有人道：“人家曾明川是秀才，一个月有二两银子，十斤大米，日子过的肯定比咱们轻松。等明年十亩地收了粮食，人家的日子会更好。” 旁人说不了什么了，是啊！人家是秀才，一个月就有二两银子，自家忙活半年，恐怕都赚不了二两银子。 “姆妈，我疼，我手不能动了。” 牛车往前走着，从胡同里跑出一个人来，怀里抱着的孩子哇哇大哭。 她一边哄着怀里的孩子，一边疾步往前走，脸上全是焦虑担忧。 李一程看到是村长老婆赵婶子抱着她的小孙子，连忙停下车，问道：“婶子，这是怎么了？孩子哭什么？” 曾明川也跳下了车。 赵婶子见到两人，像是见到了主心骨，连忙道：“明川，一程，小牛刚才跟几个大孩子玩，不知道怎么的胳膊不会动了。我要带他去王家庄找大夫，赶巧家里的牛车不在家，刘大成家的牛车也还没回来。” “哦？胳膊不会动了？” “赵婶子，我家正好买了牛车，我送你们去找大夫。” 李一程和曾明川同时开口。 赵婶子看到牛车，顾不得吃惊，也来不及说些夸赞的话，只知道道谢。 她抱着小牛就要上车，李一程却道：“不急，小牛，你哪只胳膊不会动了？” 小牛比柔儿小一岁，因为胳膊突然不会动了，吓的哇哇大哭，看到李一程，睁着带着泪珠的大眼睛看着他。 他知道这是柔儿的嫂嬷，整天听柔儿说她嫂嬷对她有多好，如今见了，只觉得特别好看，还很亲切。 李一程冲小牛和蔼的笑了笑，目光落在他的两只胳臂上。 看外表没有异常，小孩子胳膊突然不会动，应该是脱臼比较多。 小牛被这么好看的人看着，突然害羞起来，下意识的往后转身，右胳膊揽过祖母的脖子，把脸贴在她的胸前。他的左胳膊没有动，有种病态的僵硬。 李一程看着那只胳膊，确定是脱臼了。 第109章 他一只手握住小牛的手，一只手捏住他的上臂，手上稍微用力，然后放开了他。小牛只觉得这个漂亮的人摸了下他的胳膊，他没觉得疼，才想要挣开，就被放开了。 “好了。” “好了？”赵婶子疑惑，“什么好了？” 李一程笑道：“小牛的胳膊好了。小牛，来，拿着。” 他随手从路边揪了一朵小黄花举在小牛面前。 小牛下意识的用右手去拿，李一程摇摇头，“用左手。” 小牛看着李一程的笑容，忘了他刚才动左胳膊会疼，听话的举起了左手。 赵婶子一直紧张的看着小牛，见小牛的胳膊真的举起来了，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小牛把花拿到手里，胳膊一直举着，好像刚才的疼痛只是错觉。 赵婶子不敢置信的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儿？他、他好了？” 李一程笑道：“他是肘关节脱臼了，我刚才帮他做了复位。小孩子的关节容易错位，复位就好了。这两天注意些，不要让他用这只胳膊用力，不要拿太重的东西。” 赵婶子连连道谢，之后才意识到：“一程，你会医术？” 李一程含蓄道：“我只是略懂一些，只会跌打损伤，头疼感冒这些小问题，严重的我就看不了了。” 曾明川要去读书，家里用钱的地方多，他需要赚钱，也要防着别人的红眼病。如果他能在村子里行医，即便不赚钱也能赚些口碑。 以后别人说他什么，也会有人帮他们说话。 只是他根基不深，不敢大包大揽，只能把自己的能力往小了说。 但即便如此，周围看热闹的人听李一程这么说，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居然会医术，然后又欢喜起来，村里有大夫了！ 不相信不行，他们亲眼看到了李一程治疗小牛的经过，虽然他的手法太快，没有看清，但小牛的胳膊是实打实的恢复了。 虽然只会跌打损伤，头疼感冒这些，但也足够了，总比什么病都要去村外找人看的好。 赵婶子这会儿才有精神问起牛车的事儿，“你们买了牛车？” 李一程不隐瞒，“明川要去县城上学，有牛车方便。家里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钱来，是我大哥借了我一些，才能买的起。” 村人都知道李一山会杀猪，在集市上有摊位，而且对这个哥儿弟弟也很好，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李一程之所以这么说，是不想让人知道他家这么短时间就攒了这么多钱，他不想做那个出头鸟。 果然，他这么说了之后，周围人的神情稍微有了变化。 曾明川自然知道他这么说的用意，并没有拆穿他。 “去上学呀？好好，明川有出息，咱们村里人也觉得光荣呢！” 周围的人齐齐点头。 李一程听着别人夸奖曾明川，只觉得比夸自己还开心。 跟赵婶子等人分开，曾明川看了眼李一程脸上的笑容，沉声道：“一程，你来坐车，我赶车。” 李一程以为曾明川想试试驾车的感觉，没有多想，直接跟他换了位置。 他挪了挪背篓，发现有些重量，打开一看，青草搭子里包着的赫然是一个大猪头。 他“呀”了一声，“大嫂什么时候把猪头放进来的？” “去买牛前就放进去了，我也是到了牛市才发现的。” “背篓里多了这么沉的大家伙，你居然到了牛市才发现？” “我……”曾明川不好意思说，他的心思全在买牛上了。 李一程见他不说话，猜到了几分，嘿嘿笑了笑。 “明川，牛都吃什么草？天很快要冷了，咱们要去割些草回来备着吗？” 快到家了，李一程终于想到了实际问题。 “我知道牛吃什么草，我去割就行。” “牛要吃那么多草，你一个人恐怕不行。” 李一程不等曾明川说话，自言自语道：“厢房要收拾一下，好储存牛草。我记得以前看过一，上面写着如何制作过冬的牛马饲料……” 他敲敲脑袋，想不起来…… “这个不用你操心，交给我就行。” “什么叫不用我操心？我也是家里的一份子呢！再说，你要读书，哪能什么都靠你？” 李一程说完，才见曾明川回头看着他，嘴角微翘，眼神深邃。 他脸上蓦地一红，白了他一眼，“看路。” 曾明川从刚才起就阴霾的心情顿时好了很多，嘴里哼起了刚刚跟李一程学会的歌儿。 先去刘住家接了柔儿回来，刘住看到曾家的牛车，自然也是夸赞了一番。 柔儿在外面表现的十分沉稳，礼貌的跟刘住说谢谢，说再见，等回到家，顿时变了一个人。 她围在牛身边，变成了十万个为什么？ “嫂嬷，这个牛多大了？它有名字吗？它吃什么？它住在哪里？” 李一程要去做饭，把她交给了曾明川。 在买牛前，曾明川就在东侧的墙边搭了个棚子，用栅栏圈了起来。 他想把牛养在后院的，但李一程怕不安全，他家后面没有住户，家里人又少，万一有人来偷牛他们都不知道。 李一程也知道把牛养在前院味道大，还招苍蝇，但天很快就冷了，现在问题不大，等明年天热了再说。 曾明川觉得他考虑的有道理，便听了他的话。 第110章 把牛牵进牛棚，曾明川心情很好，却也没有耐心给柔儿解释那么多问题，只道：“这头牛以后就是咱家的了，它需要吃很多草，一会儿我就去外面割一些。” “大哥，我也去。” “好，你跟我一起。” 曾明川想着割草不是什么重活儿，柔儿也大了，可以帮忙做点儿事儿了。 农村的孩子都是这么长大的，能跑了就能做事。 等李一程做好饭，曾明川带着柔儿割了满满一背篓的草回来。 柔儿一见到李一程，就叫道：“嫂嬷，我去割草了，割了好多好多。” 说着，把胳膊张开，做了个手势。 “柔儿真能干。” 李一程笑着夸奖着，却蹲下身道：“把手给我看看，有没有被草划破？有没有起水泡？” “没有划破，也没有水泡。” 柔儿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把两只小手伸到了李一程面前。 两只娇嫩的小手红红的，好在没有划破也没有水泡。 李一程很不满的看向厢房里出来的曾明川，“柔儿还小，去割草这种活儿不要找她去做。你没有时间，我会去的。” 曾明川现在完全相信李一程是真的疼柔儿，只要他在家，极少让柔儿干活。 虽然他不觉得割草会累到柔儿，但还是点头，“好，以后不让她去了。” 旁边柔儿却叫起来，“嫂嬷，割草不累，我能干。” 曾明川撇撇嘴，这可是她自己说的。 李一程牵起柔儿的手，轻声道：“嫂嬷知道你是好孩子，但你是女孩子，这种活儿以后咱可不干。咱们的小手儿以后还要绣花呢！可不能磨粗了。” 第96章 【096】猪头肉 因为时间来不及，李一程把猪头泡在水里，中午只做了简单的饭食。 下午睡起午觉，他把猪头放入冷水中煮了半个小时，捞出来用清水冲净，再次清理了一遍猪头表皮，重新添加清水，放入装有葱、姜、花椒、八角、辣椒、桂皮等香料的料包，加上盐、酱油、糖、醋，开始烧火。 先大火煮开，然后开始用小火闷煮。 他在给猪头绰水的时候，柔儿就跟在了他身边，眼睛睁得大大的，不错过他一个步骤。 先是问：“嫂嬷，这猪头看上去好吓人啊！能吃吗？” “能吃。” “嫂嬷，你怎么把猪头捞出来了？这么短的时间，煮不熟吧？” “先绰水，煮出血水。” “哦，这么大的猪头，要煮多长时间？” “要煮一两个时辰。” “这猪头有肉吗？看上去都是骨头。” “有肉，肉很多，也很好吃。” 李一程一边耐心的回答她的问题，一边按部就班的做着手里的活儿。 曾明川出去捡了一捆树枝回来，看到柔儿缠着李一程，喊道：“柔儿，不要打扰你嫂嬷做事。” 柔儿撅着小嘴，不愿意离开，“我可以帮忙的。” 李一程也道：“不打扰，我顺便教教她怎么做肉。” 说着话，大门响了。 “我去开门，看看谁来了。” 柔儿小跑着去开门了。 李一程低头在灶膛里添了两块木头，道：“柔儿挺乖的。” 曾明川无奈，“你太宠她了。” 李一程转头笑道：“我的妹子，当然要宠。” 他见曾明川带回来的柴火不少，道：“山上还能捡到柴吗？” 曾明川一边收拾，一边道：“围子山上人很多，也就这两天能捡了。” 人们都不敢去石门山，只去围子山，所以围子山上的资源很少。 如果不是村里有规矩不准村民乱砍乱伐，那山早就秃了。 李一程道：“家里有麦秆，有玉米杆，再加上你从山上捡来的柴火，应该差不多够烧了。” 曾明川道：“够呛的，要烧一冬天呢！” 正说着，就听柔儿喊：“嫂嬷，大哥，村长来了。” “呃……” 曾明川和李一程对视一眼，猜到了几分来意。 李一程道：“你先去，我再添两根柴就去。” “好。” 曾明川拍了拍衣服，稍微整理了一下，这才迎出门去。 赵永平手里拎着一个篮子，站在院子里，看着牛棚里的牛。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来，笑得和蔼：“明川，你买的这头牛挺好。” 曾明川笑道：“我年轻，不太懂，是一程大哥帮忙买的。” “嗯，他大哥的眼光不错。” “赵叔，您屋里坐。” 赵永平跟着曾明川进了屋坐下，把手里的篮子放到桌上。 “一程帮小牛治伤，我们全家都十分感激，这是家里的鸡下的蛋，你跟一程别嫌弃。” 曾明川连忙道：“赵叔您客气了，只是举手之劳，何劳您跟婶子惦记着。您平日里对我跟一程颇多照顾，该是我们说感谢才是。” 赵永平摆摆手，“说那些做什么。” 顿了顿，他又道：“你家一程既然有这个手艺，为何不在村里行医？多少也是个进账，在村里也算是立住了脚。” “赵叔，我倒是想过。” 李一程提着水壶进门，先给赵永平倒上，再给曾明川倒。 “只是我刚进村里来，又年轻，谁会信我会治病？” 第111章 赵永平点点头，李一程这话说的不错。 要不是他家里小牛被治好了胳膊，他也不信一个年轻的哥儿会治病。 “一程，你的医术是从哪里学的？” 李一程坐到曾明川身边的凳子上，道：“我爷爷以前做过大夫，小时候跟我讲过一些。他走的早，但家里留了不少医书，我在家里看的多了，也就懂了些。” “好，好。” 赵永平心里又踏实了几分，乐呵呵的说：“咱们村里人不多，日子过的也算安稳，只是少了个大夫。如今有了一程，呵呵，我放心了不少呢！以后谁家有个头痛脑热的，不用出村了。” “赵叔，我年轻，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 赵永平摆摆手，打断李一程的话，“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放心，来找你看病的，能看你就看，不能看你就直说，该收钱你就收，有事儿赵叔给你顶着。” 有了赵永平这句话，李一程算是放了心。 赵永平又问了几句曾明川去上学的事儿，便起身要走。 李一程道：“赵叔，我卤了猪头肉，给您切点儿，您回去下酒喝。” “猪头肉？” 赵永平心里打了个问号？猪头上多少肉，怎么吃？ 他推辞着不要，走到大门口，李一程追了过来，手里提着他刚才盛鸡蛋的篮子，篮子里一碗肉。 “赵叔，您带回去尝尝，我刚做好的，冷了也能吃。” “这个……” 赵永平还要说推辞的话，但看到碗里的肉，再闻到浓郁的肉香味儿，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这个肉看上去就很好吃呀！ 他到嘴边的话变成了，“这怎么好意思？” 李一程笑着说：“赵叔，您就拿着吧，我跟明川没有长辈，您就是我们的长辈，这也算是我跟一程孝敬您的。我打算做这个卤肉的生意，您也帮我尝尝这味道怎么样。” 赵永平拎着篮子回家，进门就喊道：“老婆子，把上次学文给我的酒拿出来，我要喝两杯。” 赵婶子从厨房里出来，嗔道：“不年不节的，你喝什么酒？” 赵永平乐呵呵笑了，把手里的篮子给赵婶子，“得了快肉，嘿嘿，值不值的喝一盅？” “肉？不是让你去曾明川家送鸡蛋吗？” “这就是曾明川家夫郎送的，说是猪头肉。” “猪头肉？” 赵婶子嫌弃道，“猪头肉有什么好吃……” 她话没说完，就被浓烈的肉香味儿吸引了。 这肉……切的薄薄的，一半是瘦肉，一半是半透明的酱赤色，像是肥肉，但又不像。 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肉，看上去真的很好吃。 她忍不住捏起一小块放到口里，唔… 肉是软的，带着股韧劲儿，先是酱香，然后还有点儿辣味儿。 没嚼几下，肉就下了肚。 她还想捏一块，赵永平不乐意了，“老婆子，你偷吃！” “我……” 赵婶子白了他一眼，“赶紧去洗手，等你吃饭了。” “哦。” 赵永平乐呵呵的洗了手进屋，家里人已经坐齐了。 他有三个儿子，大儿子赵学文读了两年书，在县里给一家酒楼当账房先生，住在城里，每十天回来一次。 桌上有老大媳妇孙雅娴和孙子小牛，老二赵学谦和老二媳妇王雪梅，老二家的女儿大麦两岁，见到赵永平，嘟着嘴喊爷爷。 赵永平嘿嘿笑着答应了。 老三赵学安原本等的急了，看到他娘端着碗里的肉，眼睛蓦地瞪大了。 “有肉吃！这是什么肉？看上去就好吃。” 赵永平笑容更甚，“你猜猜是什么肉。” “这个……” 赵学文拿起筷子去夹肉，却被赵永平用筷子打了手。 “这肉一人两块，不许多吃。” “啊……好吧！” 这一碗肉确实不多。 赵永平拿筷子给每个人夹了一两块大小差不多的肉，碗里就剩下了三四块。 孩子们闻着香味早就馋了，眼巴巴的看着眼前的肉，直到看赵永平吃了第一块，才拿起筷子来。 赵学安是第一个把肉塞进嘴里的，咬一口，停住了，怎么这么好吃？ 瘦肉软烂，肥肉不腻，辣味儿恰到好处，更有种招人的诱惑，引诱着你继续去吃第二口。 他忍不住把两块肉都吃完了，却更馋了。只有两块肉，太少了啊！ 他左右看看，二哥吃了一块肉，把另一块给了二嫂，二嫂则把自己的肉放到了大麦碗里。 他没法子抢嫂子侄女的肉，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自家老爹。 赵永平一口肉，一口小酒，喝的美滋滋，吃的更加美滋滋，看都不看他一眼。 赵婶子感受到了赵学安的怨念，趁着桌上人不注意，把自己的另一块肉给他放到了碗里。 赵学安冲着他娘“嘿嘿”笑了笑，快速夹起那块肉放进了嘴里。 吃完肉，他才有空道：“娘，您这肉做的绝了，好吃。这是什么肉？您以前怎么不做？” 赵婶子道：“这是猪头肉，不是我做的，是明川家夫郎送来的。” “猪头肉？” 满座的人都抬起了头，都是满脸的不敢置信，“猪头肉有这么好吃？” 赵永平这才道：“对，是猪头肉。” 第112章 赵学安道：“娘，猪头肉便宜，您去跟曾家夫郎学学怎么做，咱们自己做了吃。” 赵永平连忙道：“不可不可，曾家夫郎说他这猪头肉是要去卖的，人家赚钱的手艺，咱们可不能去问人家学。” “要去卖？” 赵学谦慢慢品味着嘴里的肉味儿，“这个味道，应该能卖的出去。” “当然能！要是我，我就买。就是不知道他怎么卖的。” 赵学安说到最后，声音小了下来，又眼巴巴的看着他娘，“娘，您去买个猪头回来，试着做一下，说不定也能成。” 赵永平瞪他一眼，看向赵婶子，说的却是：“老婆子，你要不你也试着做一次？” 第97章 【097】把个脉 一个大猪头差不多有七八斤重，李一程去了骨头做成猪头肉，能有五六斤的纯肉。 给了赵永平家一碗，他又给刘住送了一碗过去。 都说远亲不如近邻，李一程又很喜欢刘住和牛顺利两人的性格，再加上平时没少麻烦人家两口子，他很用心的经营着两家的关系。 刘住见到李一程送来一大碗肉，吃了一惊，连忙推辞。 “你这夫郎，没什么事儿送什么肉啊！肉这么贵，赶紧拿回去。” 李一程笑道：“这肉不贵，是猪头上的肉，我打算做了去卖，你帮我尝尝看，这个味道去卖的话行不行。” “你要卖猪头肉？” “对。我看集上没有卖熟肉食的，打算去集市上开个铺子。” 刘住夸张的把李一程左看看，右看看，看的李一程莫名其妙。 “牛嫂，你这是做什么？” 刘住一本正经的道：“一程，你会女红，认识草药，会治病，过两天又要去集上开铺子卖肉食，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牛嫂，哪里有你说的这么夸张？柔儿小，明川要读书，花费多，我也是没有办法，才想着法子的赚钱。” 听李一程这么说，刘住也叹了口气，是啊，世事艰难，要不是家里缺钱，谁愿意抛头露面的去摆摊？ 这边李一程又道：“牛嫂，你快尝尝看，这肉冷了也好吃。” “好。” 刘住这几天没什么胃口，但架不住李一程的热情，直接用手捏了一小块瘦肉出来，放到了嘴里。 他咀嚼了两口，眼睛一亮，这肉没有一点儿腥味儿，瘦肉不柴，肥肉不腻，滋味也足，比他以前吃过的任何肉都好吃。 他连连点头，“你这肉做的真不错，我真不敢相信是用猪头做的。要是去卖的话，只要不卖的特别贵，肯定能卖出去。” “我也是这么想的。” 刘住又捏了一块肉放到嘴里，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开铺子？” 李一程道：“如今天冷下来了，白菜和萝卜还不到收的时候，离过年也有一阵子，这段时间正好清闲，我打算这两天就准备做。” “好，你那边要是有什么忙不过来，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我不会做肉食，但有力气。” 他话刚说完，牛顺利进来了，看到他面前的肉，皱着眉头道：“你这几天不是胃口不好？怎么吃这么油腻的东西了？” 刘住笑道：“是一程送来的，我吃着倒是不反胃。” 牛顺利的眉头松开，但还有几分担心，“不反胃？那也要少吃点儿，肉不好消化。” 刘住嫌他啰嗦，“人家一程在呢，你少说两句。” 牛顺利摸摸鼻子，没过来坐，道：“我去做饭去？你有什么想吃的？” “前天腌的那个黄瓜挺好的……” “不行，那个太凉了，又酸又咸的，你就是吃那个吃的不舒服了。我还是炒个鸡蛋给你。” 说完，牛顺利出去了。 刘住冲着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跟李一程吐槽，“一程，你牛哥话你别往心里去，他呀，就是不会说话。” 李一程不以为意，反而问道：“牛嫂，你不舒服吗？” “没什么，就是从前天开始，总觉得反胃。以为是前几天吃多了凉拌黄瓜，但不肚子疼，也不拉肚子。” “你伸出手来，我给你把把脉。” 刘住笑着伸出手去，“对了，忘了你是大夫了。来，李大夫，帮我看看。” 李一程把脉的时候神情异常严肃，刘住也收起了笑容，心里变得忐忑起来，莫非他真的得了什么病？ 李一程把了刘住的左手，又把了他的右手，沉思了一会儿，才道：“牛嫂，你跟我仔细说说，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的，都有什么症状？” “我……”刘住被李一程这么严肃的模样传染了，认真回想着，“大前天晚上，我跟大牛去山上捡了柴火回来，因为有些热，家里还有几根黄瓜，就用醋拌了吃。我尝着那黄瓜酸酸的，脆生生的，很开胃，就吃了不少。晚上没觉得什么，第二天早上起来就觉得有些恶心，想吐，只吐了几口酸水，没吐出什么来。然后这两天都不怎么有胃口，不想吃饭，闻到油烟味儿就反胃。大牛非说我是那天拌黄瓜吃多了，吃坏肚子了，但我这两天并没有拉肚子。” “牛嫂，之前我给你的方子，你吃了多久，可有效果？” “你那方子，我吃了十多天就觉得有用，之后又吃了将近两个多月，”刘住面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虽然那药便宜，但也费钱，早上晚上炖药，还浪费时间，我就没吃了。大牛说了我一顿，但我觉得我已经好了，如今天冷了，我的手脚还是热的，不觉得冷了。” 第113章 刘住说完，忐忑的看向李一程，“一程，我是长了什么病？严重吗？” 李一程摇摇头，迟疑着开口，带着几分不确定。 “牛嫂，你的脉象，我觉得……像是喜脉。” “什么？” “喜脉。” “喜脉？”刘住先是愣了愣，随即猛地起身，又问了李一程一句，“你确定吗？” 李一程没想到刘住如此激动，但他连诊了两个手腕，应该确定。 “大牛！” 刘住猛地冲了出去。 李一程摸摸鼻子，随后想起来，刘住成亲多年，小产后一直没有怀上，如今有了身孕，怎么能不激动呢？ 没一会儿，牛顺利大步走了进来，眼眶微红，激动的看着李一程。 “曾家夫郎，你说的是真的，我家刘住有孕了？” 李一程站起来，郑重点头。 “我摸到的确实是喜脉。” 牛顺利回头一把把刘住抱住，将他抱离了地面，大声道：“住儿，你听到了吗？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 刘住满脸通红，抬手拍他抱着自己的胳膊。 “大牛，快放我下来。” “对，对。我不能抱你。” 牛顺利放下刘住，托着他的胳膊往椅子上坐，嘴里还说着，“你快坐下，不要乱动。以后家里的活儿都不用你做，我来就行。” 刘住被他小心的模样逗笑了，“家里的事情都你做，我做什么？” 牛顺利理直气壮的说：“好好养着呀！你年纪不小了，这一胎来的不容易，可不能马虎。” 他又问李一程，“曾家夫郎，住儿要不要吃什么药？平日里要注意什么？” 李一程被牛顺利的紧张认真搞的有些好笑，却又觉得正常，这两口的感情很好。 “牛大哥，你不用这么紧张。牛嫂的身体一切正常，以后注意不要做重活儿，不要提重物，还有……” 李一程把孕早期的一些注意事项给牛顺利仔细说了一遍。 “在饮食上，注意荤素搭配就好。” 他知道牛顺利家的生活不可能天天大鱼大肉，不担心他会吃胖。 “当然，也不是一点儿活儿不能干，适当的活动是对身体有益的。” 李一程说什么，牛顺利只是点头答应着。 等李一程实在没有什么可说的了，牛顺利才放了他回去。 牛顺利送了李一程回来，径直走到刘住面前，抬起胳膊抱住了他。 这次他没敢用力，只是用胳膊虚虚环抱着刘住的上身。 “住儿，太好了！我们又有孩子了。” 听到他的声音有异，刘住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低声道：“大牛哥，我们终于等到了。” “嗯。” 牛顺利重重点头。 好一会儿，才放开刘住，道：“住儿，我去做饭了，你要多吃点儿才行。” 刘住看他的眼眶果然是红了，老老实实答应了句，“好。” 李一程回到家，曾明川已经把饭菜摆上了桌。 除了他新做的猪头肉，还有两个青菜。 大米粥，两合面的馒头，跟他刚穿过来时只有玉米面粥已经有了天壤之别。 曾明川把筷子摆好，见李一程回来，淡淡说了句，“这么久才回来？” 李一程轻笑了一声，在桌前坐下，“给牛嫂把了个脉，耽误了一会儿。” “牛嫂怎么了？” “牛嫂有喜了。” “有喜……” 曾明川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脸上也露出几分喜意，“牛嫂好几年求而不得，今天终于如愿以偿了。” “是啊！牛哥和牛嫂都很高兴。” 曾明川看着李一程的目光有些深，李一程用疑惑的眼神回过去，他却低下了头。 柔儿对李一程做的猪头肉赞不绝口，虽然觉得有些辣，但手里的筷子一直停不下来。 曾明川不得不限制她。 柔儿眼巴巴看着盘子里的肉，嘴上道：“晚上不能吃太多肉，留着明天还可以吃。” 李一程笑起来，连夸柔儿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晚上睡觉的时候，曾明川道：“一程，明天就把西屋收拾出来，咱们搬过去吧！” “啊？这么急？要不等明年春天？柔儿还小，她自己睡，是不是太冷了？” 曾明川打断了他的话，“家里还有个火炉，明天我一起收拾出来，屋里有火炉，就不会那么冷了。” “可是……明天要……” 李一程还要拒绝，曾明川翻身压到他的身上，低头吻住了他的唇。 好一会儿，他才气喘吁吁的道：“一程，什么时候你才能是我的？” “呃……我……” 李一程感受到曾明川激动的身体，动也不敢动。 两人早已心灵相通，两情相悦，因此也更加情难自已。 同为男人，李一程知道曾明川忍的辛苦，低头在他唇上啄了啄，低声道：“都听你的。” 炙热的吻又落了下来，李一程尽力的响应着他，安抚着他。 第98章 【098】安抚妹妹 曾明川下定了决定要收拾西屋，那就决不食言。 而且他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大清早就起来了，趁着李一程去做饭的功夫，去了西屋。 李一程之前去西屋看过，里面除了一张炕，一个衣柜，两个凳子，什么都没有。 第114章 他之前去屋里搞过卫生，抹布抹上炕席，都不敢用力，稍微一用力，炕席就碎成渣渣了。 等李一程做好饭，就看到曾明川站在西屋门口擦汗。 “收拾好了吗？” 曾明川点头。 李一程站到他旁边，往屋里看去。 曾明川收拾的很彻底，糊了好几层补丁的窗纸撕掉，碎了的炕席子扔掉，窗户，炕上，屋里的柜子和凳子，都用抹布擦了好几遍。 地面扫的干干净净之后，晨光从没有窗纸的窗户照进来，这屋子似乎比东屋还宽敞，就是有点儿冷。 看着干净空荡的房间，曾明川道：“今天天气好，不急着糊窗纸，先开窗通着风，明天去赶集，咱们买些窗纸回来，再买个新炕席铺上就行。对了，厢房里还有个炕炉子，我去把它找出来，看看还能不能用。不能用的话，只能买个新的了。” 说完，他抬脚出去了。 李一程都插不上话，也插不上手，只能由着他。 很快，曾明川从厢房里搬出一个炕炉子。 他打开上面的盖，看着里面干净结实的炉膛，惊喜的说：“还能用！” 他此时也记起来，这炉子买回来后没怎么用过。 李一程看着曾明川脸上的欣喜，只能接受他们很快要单独睡的事实。 只是…… 柔儿从东屋出来，看着房门大开的西屋，跑进去看了一眼，立即跑了出来，惊讶的叫道：“嫂嬷，西屋的窗纸，炕上的席子都没有了？是……是要做什么？” 李一程这才恍然意识到，他们要搬去西屋，并没有告知柔儿，不知道这个小家伙会不会哭？这个恶人还是让曾明川去当吧！本来这个决定也是他做的。 “你去问你大哥。” “哦。” 柔儿果然去问曾明川了。 离的有些远，李一程听不清曾明川说了什么，应该是说了实话，柔儿的神情瞬间萎靡了下来。 转头冲着李一程看过来，眼神可怜。 李一程心里一动，曾明川不会是跟她说是他要分开睡的吧？ 却见柔儿又转回头去，冲着曾明川点了点头。 呃……没有哭…… 李一程一时心情复杂，居然有些失望。 这一耽搁，早饭吃的有些晚。 好在这时候地里没活儿，早饭早点吃晚点吃无所谓。 饭桌上的柔儿情绪有些低落，却什么也没说，看来是接受了这个她大哥的这个决定。 李一程看向曾明川，曾明川十分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想不到这个家伙挺会哄小孩。 曾明川心里得意，柔儿是他一手带大的，他当然会哄她。 吃过饭，李一程去厨房洗碗，柔儿跟过去，期期艾艾的说：“嫂嬷，我很勇敢，能自己睡。只是，等你有了小弟弟，还能跟我一起睡吗？” 李一程不明白，“啊？什么小弟弟？” “莲儿说，她父母有了弟弟之后，就不跟她一起睡了。”柔儿咬了咬嘴唇，“嫂嬷，你有了小弟弟，还会喜欢柔儿吗？” 莲儿跟她说过，她娘有了小弟弟后，就不喜欢她了，她要给小弟弟换尿布，洗尿布，要哄弟弟，好吃的也都是弟弟的…… “……” 李一程气的牙疼，这个曾明川，瞎说什么呀！谁要有弟弟了？八字都没一撇呢！就跟柔儿胡说八道！ 他才不想生孩子呢！要生他自己生去！ 他不知道像柔儿这样的小孩子特别敏感吗？ 再说了，当初自己刚来的时候，曾明川对自己万分提防，恨不得把柔儿拴在身边，如今却要跟她分开睡，她怎么会不失落？ 李一程蹲下身，认真的看着柔儿。 “柔儿，你记住，以后不管这个家里会不会有小弟弟，我都会像现在这样喜欢你，疼你。” “真的？”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柔儿眼神不定的看着李一程，李一程尽量保持着脸上的笑容不变。 过了好一会儿，柔儿猛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嫂嬷，我相信你。” 李一程心里又软又酸，对某个人更是气的牙根痒痒。 今天要去大哥家拿猪头和猪下水。 李一山说给他们送过来，但路远，东西多而沉，他还要去杀猪，李一程费了好多口舌，才跟他说定了，他跟曾明川过去拿。 曾明川知道李一程生气了，因为从出了自家大门，他就没跟自己说过话。 他摸摸鼻子，听着李一程甩的特别响的鞭子，心里琢磨着怎么跟他道歉。 出了村子，李一程还是不说话，曾明川只得道：“一程，我没乱说，我只是跟柔儿说，她是大姑娘了，不能再跟我们一起睡……我没想到柔儿那么敏感……我是她大哥，当然疼她。但她已经这么大了，再跟我们一起睡，村里人会说闲话的。” 古人说，男女七岁不同席，虽然农村讲究少，但像柔儿这么大的孩子，确实没有跟大哥大嫂一起睡的了。 虽然他跟曾明川之间什么都没有，但别人并不知道。 李一程叹口气，心里的火消散了大半，但还是不甘心。 他冷哼一声，恨恨道：“罚你每天晚上给柔儿讲故事。” 曾明川见他肯说话了，满口答应。他愿意讲故事，但柔儿喜不喜欢，那就另说了。 第115章 牛车走的慢，但路上不停，差不多四十五分钟左右，到了南沟村。 牛车进村，也是引来很多人注意的目光。好在他们不是南沟村人，即便有人认识他们，也不过打个招呼就过去了。 到了李一山家门口，就看到一个高大的人站在那里，看到他们，大步走了过来。 “明川，一程，你们来了？牛车赶起来可顺利？” 李一程猜测大哥是站在门口等他们，顿时心里暖洋洋的，立即喊停了牛，从车上跳了下去。 “大哥，让你久等了。这头牛很老实，赶起来不费力。” 曾明川也下了牛车，给李一山见礼。 李一山摆摆手，上前接过李一程手里的缰绳，拉着牛往家里走。 “你们吃饭了吗？没吃的话家里还有。” “我们吃过了。” “那就好。” 进了院子，王秀迎出屋子，笑着说：“你大哥今天一大早就起来了，出门去看了你们好几次。” 李一山瞪了王秀一眼，王秀一点儿也不怕他，继续道：“东西都给你们准备好了。这时候天冷，不怕坏。” 李一程诚心感谢，“谢谢大嫂。我昨天做了卤猪头肉，给你跟大哥尝尝。” 他话音刚落，曾明川把一大碗肉从背篓里拿了出来。 李一山道：“大哥家不缺肉吃，你好不容易做了，这么老远的，干嘛还带来？” 王秀明白这是李一程的孝心，白了李一山一眼，接过了那碗肉。 “哎呀！这肉可真好看，像是透明的一般，真不知道是怎么做出来的。” 她捏起一小块肉放到嘴里，惊喜道：“好吃！没有奇怪的味儿，只有香味儿，不腻人，还有咬头。一程，你有这手艺，摊位绝对能开起来！” 说着，她捏了一小块肉递到李一山面前，道：“大山哥，你吃一块尝尝。” 李一山瞪她，觉得她当着自家弟弟和弟夫的面就吃，很不礼貌。 李一程却道：“大哥，你就尝尝看嘛！你看我这手艺，去摆个摊卖成不成。” 李一山拗不过李一程和王秀，吃了那块肉。 肉还没有咽下去，他就竖起了大拇指，等把肉咽下去，他迫不及待的说：“好，好，以后你要多少猪头，大哥都给你留着。” “谢谢大哥。” 曾明川帮着李一山把井里的货物提过来，李一程仔细查看，除了有两个猪头，猪肝、猪心、猪肺、大肠都有，还有好几个猪蹄。 这一大堆，得有个几十斤。难得的是，猪头上的毛刮的干干净净，肠子也都是洗过的。 不知道是李一山还是王秀收拾的。 李一山搓搓手：“我昨天去杀了两头猪，下水什么的我都拿回来了，以后也都给你留着。” 李一程满心欢喜，“谢谢大哥。大哥，这些东西多少斤？” 李一山摆手，“没称，你拿走就行。” 王秀道：“进屋喝口茶水，歇歇再走吧！” 李一程点点头，进了屋，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从里面拿出两串儿钱，一串一百个铜板。 猪头和下水不值钱，但这么多斤，加起来钱也不少了。再说，他做生意不是一天两天的，这钱不能不给。 他把两串钱放到桌上，道：“大哥，大嫂，东西没称，但我估摸着四五十斤是有的。要是去卖的话，怎么也要四五文钱一斤，我不跟你们客气，按照四文一斤买，算五十斤，这是二百个铜板，你们收下。” 李一山才坐下，又蹭的站了起来，沉着脸道：“你是我弟，不用给钱！” 李一程脸上笑容不变，“大哥，亲兄弟明算账，这钱我一定要给。” “不行！你这生意还没做呢，怎么能拿出这么多钱来？等你赚了钱再给我也不迟！” “……” 李一山嗓门大，李一程慢条斯理的，兄弟俩居然因为钱吵了起来。 第99章 【099】收了个学生 曾明川帮忙说了几句，但被李一山的大嗓门给盖住了。 最终还是王秀发了话：“一程，虽然你做的猪头肉好吃，但咱们谁也不敢肯定你摆了摊后生意怎么样，等你的肉食确实卖的出去，能赚到钱，你再把钱给我们，你看如何？” 说完，王秀给了李一山一个眼色。 李一山虽然混，但疼媳妇，很听媳妇的话。 王秀的话也算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一程，就按你大嫂说的，等你把这些东西卖完，下次来的时候再把这次的钱给我。” 李一程看看李一山的脸色，知道自己再不能说反对的话了，只能答应下来。 “那等我把肉都卖出去，你可不能不收我的钱了。” 李一山脸色这才缓和下来。 气氛还有些僵硬，李一程问道：“怎么不见越儿？” 王秀笑道：“这小子，刚才还念叨你们怎么还不来，这会儿倒是不见影了，怕是出去玩儿去了。” 李一程道：“越儿也有六岁了吧？大哥大嫂，可想过让他读书？” 王秀的脸上现出无奈之色，“当然是想让他读书的，不求他考个功名，起码识个字，不是睁眼瞎。但是……南沟村是个小村，村里没有私塾，要读书要去外村，价钱贵，没有跟他做伴儿的，我不放心，就拖到了现在。” 李一程想了想，道：“大嫂，我跟明川都识字，何不让越儿到我家里去学习？我只有赶集的时候才去摆摊，我不赶集的时候，就让越儿到我家里学习。早上，我送明川上学回来，赶牛车过来接越儿过去，下午接明川的时候，再把他送回来。” 第116章 王秀明显心动了，“这、这能行吗？是不是太麻烦你了？” 李一程笑起来，“这有什么麻烦的？我在家里也教柔儿。一个孩子是教，两个孩子也是教，就怕越儿怕辛苦，不肯去。” “小叔，我愿意。” 门口传来越儿惊喜的声音。 他把手里捧着一把紫里透黑的葡萄放到桌上，给李一程和曾明川见礼。 “小叔，明川叔，这是我去山上摘的，很甜，给你们尝尝。” 越儿虽然年纪小，但一举一动很有礼貌，性子又沉稳，李一程觉得他以后会有出息。 “越儿，既然你愿意，那咱们就说定了，除了三六九赶集的日子，我每天早上辰时来接你去我家学习，你能起得来吗？” “能！我每天卯时过半就起来了。” 李一山哈哈笑起来，“我倒是忘了，咱家还有个秀才公。一程，明川，这学费……” 李一程板起脸来，“大哥，你非要跟我算的这么清楚吗？越儿是我侄儿，我喜欢他，愿意教他，不用钱。” “这……”李一山从小就疼李一程，见他生气了，只是陪着笑道，“一程不要生气，我是怕你辛苦。” 李一程看都不看他，只看向王秀，“大嫂，你意下如何？” 越儿能识字，还不用花钱，王秀自然是答应的。 李一程的学问她不清楚，但还有曾明川啊！他可是新鲜出炉的秀才，还是在县学里学习的。越儿跟着他们，肯定错不了。 她冲着越儿道：“还不谢过你小叔和明川叔？” 越儿走到李一程面前，就要跪倒磕头，被李一程给拉了起来。 “你跟你柔儿妹妹一起学习，可不要被她比下去了哟。” 越儿认真道：“我不会的。” 中午拗不过李一山和王秀的挽留，李一程和曾明川在他家吃了饭才被允许离开。 回去的路上，天气晴好，因为猪下水的味道太大，李一程跟曾明川一起坐在车头上。 李一程问道：“我教越儿识字，你没有意见吧？” 他这话问的有些多余，人他都已经收下了，所以说这话有些不好意思。 曾明川哪里看不出他的别扭？ “越儿那孩子挺好的，我也挺喜欢的。再说，你的本事不比我小，你完全能教得了他。” 他这是答应了？ 李一程顿时心花怒放，转头在他脸上“啪嗒”亲了一口，道：“明川，你真好。” 每次都用这一招！′ 曾明川想是这么想，心里却美滋滋。 他握住李一程的手，轻声道：“不生我的气了？” 李一程冷哼了一声，道：“看你表现不错的份儿上，我不生气了。” 曾明川笑起来，“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小气。” 这个家伙，倒是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咱们搬去西屋的话，柔儿一个人睡会冷，得多给她留一床被子，不知道柜子里还有没有被褥了。等咱们赚了钱，还要再缝两床新被子才行。” “我不会缝被子，要辛苦你了。那床红底带花的被子是今年新做的，给柔儿，灰色的旧被子厚重，盖了几年了，就放到咱屋里当褥子。柜子里应该还有一床被子，拿出来咱们自己盖。只是家里没有新的席子，要明天去集上买了新席子，咱们才能搬过去了。” “搬不搬的不急。” 曾明川却道：“你不急，我急。” 李一程白了他一眼，“你要是急的话，你自己搬过去呗！” 曾明川摸摸鼻子，“那当然不行，我已经成亲了，怎么能让夫郎独守空房呢？” “我有柔儿。” 曾明川看看四周，只有农田，伸手把李一程揽进怀里，低声道：“是我不想独守空房，行了吧？” 跟曾明川相处久了，李一程越来越发现，这个人根本不像刚认识时那样沉默寡言，反而伶牙俐齿，还有点儿幽默。 或许这才是他真正的性格，之前的淡漠冷硬只是因为生活的磋磨导致的。 李一程忍不住在心里把原主骂了几遍，什么眼光啊！不喜欢曾明川这种有才华的帅哥，反而喜欢那么一个渣男！更过分的事，他居然把他当初的嫁妆全都变卖了，留给他一穷二白的家和狼狈的名声。 幸好他来了，曾明川避免了家破人亡，他也在这个世界有了一个安身之处。而现在，曾明川已经把他当成了家人。当然，他也把他跟柔儿当成了最亲的人。 两人回到家里，李一程顾不上午睡，开始收拾猪头和猪下水，曾明川在旁边帮忙。 曾明川没干过这种活儿，闻不习惯猪下水的腥膻味儿，脸色有些苍白。 李一程看出几分，道：“我自己来就行，你去读会儿书，然后去把柔儿接回来。” 曾明川学着李一程的手法，用玉米面洗大肠。 “不急着去接柔儿，等晚点儿时候我再去。” 李一程知道他性子倔强，不再勉强，只是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做晚饭之前，两人把猪头和猪下水都处理完毕，吃过晚饭，李一程便开始卤肉。 因为有了种子库，所需要的调料齐全。 没有高压锅，只能用大锅慢炖。 李一程足足炖了三个小时，才熄了火。 厨房里满是卤肉的香气。 曾明川左右活动活动脖子，“一程，差不多了吧？” 第117章 李一程点头，“好了，闷上一晚上，明天就可以捞出来去卖了。” “时候不早了，我用炉子烧了水，你赶紧洗洗睡吧！” “好。” 李一程洗漱好了，上了炕，才发现柔儿并没有睡。 “柔儿，怎么还不睡？” 昏黄的油灯里，柔儿的小脸儿红扑扑的，被子盖在肚子上，露着小胳膊小腿儿，小声道：“炕太热了，睡不着。” 烧了三个小时的火，炕肯定热。 幸好这会儿天冷了，要是夏天，这炕恐怕热的躺不下人。 这也是李一程选择现在卖卤肉的原因，一个是天冷了肉好存储，再一个就是烧了火，炕即便是热也能睡人。 李一程把手摸进褥子底下，哇塞！好热，烫手。再把手放到褥子上面，倒是还好，热乎乎的很舒服。 “睡吧！火已经熄了，一会儿就不烫了。” “嗯。”柔儿点头，却没有听话的闭上眼睛，“嫂嬷，你跟大哥什么时候搬到西屋去？” 李一程看了眼旁边跟着上了炕的曾明川，柔声道：“过两天吧！那边的被褥席子还没有准备好。” 见柔儿的眼神黯然，李一程摸摸她的额头，道：“你自己睡，每天晚上我也会给你讲故事的，等你睡着了我才会离开。” 柔儿的大眼睛里又有了光彩，“我就知道嫂嬷最好了。” 看着她嘴角带着微笑，安心闭上眼睛，李一程叹口气，孩子越懂事，越让人心疼。 曾明川扯扯李一程的袖子，道：“快睡吧！明天要早起，还要赶路。” “嗯。” 李一程脱了衣服进了被窝，一进被窝，曾明川就把他搂进了怀里，炽热的吻落了下来。 “唔……” 曾明川是个好学生，从开始的青涩生疏，到现在的熟练，不过是几天的功夫。 曾明川好不容易放开李一程，靠在他的脖颈处喘气。 “一程，咱们明天就搬到西屋去。” 李一程原本就累了，被吻的迷迷糊糊，轻轻“嗯”了一声，眼睛再也睁不开，翻个身就睡了过去。 曾明川看着迅速入睡的李一程郁闷不已，情动的只有我一个人吗？ 第100章 【100】出摊了 李一程第一天到集市上摆摊，曾明川不放心，非要跟他一起。 李一程拗不过他，只能让他跟着。 到了集市上，他们去集市管事处换了售卖牌，便直接去了李一山的肉摊处。 李一程觉得肉摊这里的环境差了点儿，但李一山和曾明川都不放心他离李一山太远，而且李一山还特意去管事处走了后门，让他的摊位靠着他，他不好辜负这番好意，只能答应下来。 好在李一山的肉摊就在肉市入口处，地方比较宽敞，天冷了，没有什么蚊虫，还算不错。 李一山见到李一程，脸上顿时笑开了花。 “一程，你让我买的油纸我买来了，一共一千张，花了三百六十五文，这是剩下的钱。” “谢谢大哥。” 李一程因为包装的事情烦恼了好几天。 这里没有塑料袋，也没有一次性餐盒，这里也不是南方，没有竹子可用，用瓷碗成本太高，他想来想去，只想到了油纸。 李一程看到厚厚一摞油纸，已经被李一山裁成了a四大小，他拿起一张摸了摸，跟他想象的差不多，这纸又厚又结实，还不怕汤水，算是勉强能用。 这边李一山跟王秀把一个崭新的案板放在了摊位上。 王秀笑着说：“你摆摊子，我跟你大哥帮不上什么忙，给你准备了个新案板。你回去的时候，把案板带着，你有牛车，倒是也累不着。” 摊位是石头砌的，固定的，没人能搬走。 李一程连忙道谢，“还是大哥大嫂想的周到。” 集市上已经有人了，李一程把自己带的盛着满满一桶卤肉的大木桶打开，顿时肉香四溢。 他捞出一个猪头来，从上面切下拳头大的一块，再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装了满满一小碗。 他切肉的时候香味浓郁，吸引了不少来买肉的人。 “小哥儿的肉居然是熟的。这是什么肉？怎么卖的？” 李一程大声道：“这是我自己煮的猪头肉，瘦肉不柴，肥肉不腻，大伙儿可以先尝后买。” “猪头肉？” 围在前面的几个人面露怀疑，猪头肉怎么能吃？ 但看这肉的颜色，味道又这么香，好像是很好吃的样子。 “先尝后买？” 一个穿着绸缎袍子，中年发福的男人看着碗里的肉，眼睛亮亮的。 “对。” 李一程早有准备，用一根牙签叉了一块肥瘦相间的肉递到男人面前。 “大哥，来，尝一尝。” “好。” 中年男人是集上绸缎庄的老板，姓钱，除了赚钱，唯一的爱好就是美食。 闻着浓郁扑鼻的香气，他早就克制不住了，现在还有免费试吃，他怎么能放弃这个机会呢？ 他不客气的接过牙签，把那块肉全都放进了嘴里。 周围几个人都是爱吃肉的，都看着钱老板，不漏过他脸上的一点儿表情。 看他把肉咽下去，有人急急问道：“钱老板，味道怎么样？” 钱老板顾不得回答他的问题，只问李一程，“小哥儿，你这肉怎么卖的？” 第118章 李一程捞了一根大肠上来切成小块，一边回答，一边用牙签叉了一块肥肠给他。 “您再尝尝这个。” “这是……什么？” 李一程抿唇一笑，“您先尝一尝味道如何。” “好。” 钱老板又一口将这小块大肠放到了嘴里。 跟猪头肉的味道不同，这块肉咬起来有韧劲，里面还饱含了汤汁，滋味更浓。 “这个是什么，又是怎么卖的？” 李一程这才道：“您第一次吃的是猪头肉，八个铜板一碗，十五个铜板两碗，后面吃的是下水，里面有大肠、猪肝、猪脚等，都是六文钱一碗。” 钱老板毫不犹豫的道：“给我来两碗猪头肉，再来一碗下水。大肠、猪肝，都来一点儿。” “好来！两碗猪头肉十五文，一碗下水六文，一共二十一文。您是我开业来的第一个客人，收您二十文。” 李一程一边说着，一边又切了一碗猪头肉，将两碗猪头肉倒在油纸上。这边曾明川开始用纸包肉，那边李一程捞出一块猪肝切起来。 钱老板竖起大拇指，“小哥儿的肉好吃，账目利落，为人也大方。不错，不错。” 钱老板痛快的买了两碗猪头肉，一碗下水，旁边的人都心动了。 在这集市上，钱老板是有名的好吃，他不声不响的买了两碗猪头肉和一碗猪下水，表明这家的熟肉绝对是好吃的。 因为钱老板的带动，周围看热闹的人纷纷买了一份熟食。 有买猪头肉的，有买下水的。 李一程切肉，曾明川包肉，两人忙的居然说不上话。 李一山和王秀想帮忙，却插不上手，只能在旁边帮忙看着，抽空收个钱。 他们都没想到卖熟食的生意会这么好，不一会儿，两个猪头先卖完了，后面不到半个时辰，猪下水也没有了。 很多没买到猪头肉的人一脸遗憾，纷纷要求李一程多做些猪头肉。 李一程笑着点头答应，还说下次来就不光有猪下水，还有别的。 他的话吊起很多人的胃口，纷纷表示下次还来光顾。 李一程卖了肉，跟李一山说好了去拿猪头和下水的时间，便去集市上采购去了。 李一程他们走了，肉市上的人才有空跟李一山说话。 “李老板，卖肉的是你家亲戚吗？生意可真不错。” 李一山笑得很自豪，“是我弟弟。” “没想到你弟弟还有这个手艺。我闻着那味道可香了。” “嗯，我弟弟的手艺是不错，做的肉特别好吃。” “跟他一起的是谁？” “是他相公，今年刚考上了秀才。” “居然是秀才公？” 很多人猜到了李一程的身份，但没想到曾明川居然是秀才。 他们问这些，就是想套套李一程的底儿。看着李一程的生意这么好，难免有些人眼红。 原本听说是李一山的弟弟，他们还要酌量酌量，但听说是秀才公，那些龌龊的心思打消了不少。 李一山又道：“我家弟夫是今年的案首，县令大人和学政打人都很看好他，明天就要去县学上学了。” 听了这话，那些蠢蠢欲动的心思更是老实了。 今天生意的顺利给了李一程很大的信心，他打算再买两只鸡卤上。花样多些，能照顾到更多口味的客人。 曾明川自然是没有意见，只是跟李一程说别忘了买炕席。 李一程白了他一眼，“自然是不会忘的。” 买了两只大公鸡，足足二十五斤，花了八十文，又买了一张炕席，三十文。之后还给曾明川买了笔墨纸砚，一下子把荷包里的钱全都花光了。 两人都没有不舍得，对下次来做生意充满了信心。 在路上，曾明川道：“明天起我就要去读书了，你自己一个人能行吗？” 李一程道：“今天出摊，确实有些手忙脚乱的。我打算把油纸提前糊成小纸袋，这样可以直接用，不用现场再包了。” 把纸糊成纸袋？这倒是个办法。 曾明川道：“我不会糊，你教我。” 李一程笑道：“好啊！” “猪头肉卖的更好一些。” “是啊！猪头肉更好吃。” 通过卖肉，李一程意识到，这里的人生活比较富裕，虽然猪下水便宜，但买猪头肉的人更多。 “所以我买了鸡，跟猪下水搭配在一起，能更吸引人。” 曾明川笑着点头，“是我多虑了，夫郎早有计较。” 李一程早就习惯了曾明川如今的油嘴滑舌，只是白了他一眼，便不再说话了。 曾明川看着李一程红了的耳廓，身子前倾，在他耳边道：“一程，今天晚上我们就搬到西屋去，好吗？” 李一程的半边脸都红了，看也不看他，凶巴巴道：“你想搬就搬！” 曾明川嘿嘿笑的越发阴险，更加肯定，他的夫郎不过是个纸老虎。 他很期待今晚呢！ 回到家里，李一程算了账。 之前他粗略估算过，猪头和下水的成本是四个铜板一斤，现在的猪没有后世的猪肥壮，一个猪头只有十四五斤，去了骨头，煮熟之后，能切出来的肉差不多有八斤。 他一碗猪头肉的重量差不多有四两，八个铜板一碗，一斤能卖二十个铜板，一个猪头能卖一百五十文，去了成本，柴火钱，香料钱，差不多能赚一半。 第119章 猪下水卖六个铜板一碗，十五个铜板一斤。去了成本，一斤能赚十个铜板，他这一大桶差不多有二十斤，能净赚二百个铜板。 算过账之后，他惊喜的发现，这一天居然净赚了三百五十个铜板。 这只是第一天，他带的熟食量不多，只一个多时辰就都卖完了。 如果他带的肉食多一倍，卖一整个上午的话，差不多能赚六七百个铜板。 一个月有九天集市，一天五百个铜板的话，一个月就有四五两银子。 家里的粮食和蔬菜都不花钱，再加上曾明川一个月的月银，应该够他读书用的。 如果想每天卖肉食……集市上不行，只能去县城。 县城啊！自己还没去过呢，县城的铺子应该挺贵吧？ 一旦想起这个念头，李一程的思绪就不受控制了。 如果租个铺子的话，是不是并没有那么贵？大哥和曾明川都不会放心他一个人在那里开铺子吧？再说，天热起来后肉食不好存储，他还要打理家里的田地，没有那么多时间…… 李一程摇摇头，暗笑自己太贪心了。 曾明川把西屋的炕席铺好，把在院子里晒了一天的被褥铺上。 看着崭新的西屋，他嘴角含了笑。 昨天晚上，他就生了炉子，去了屋里的湿气，被子褥子也晒过了。 今天晚上，他不会让李一程逃掉了。 第101章 【101】三千点奖励 第二天曾明川起床的时候，李一程是知道的，他也想起床，却浑身酸痛，不舒服，很不舒服，腰更像是断了一般。 他满是郁闷的瞪着曾明川。 “不舒服吗？”曾明川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给他掖了掖被子，柔声道：“你要是不想起，就再睡一会儿。” 李一程闭了闭眼睛，时间是五点，难怪外面的天这么黑。 “你起这么早？” “我今天去上学了。” “哦。我去做饭……” “不用，我自己来。”曾明川按着李一程的肩膀让他重新躺下，“吃完了我自己赶车去县里，你不用起来。” “我帮你赶车。” “不用。”曾明川有些愧疚，“你好好躺着。我错了，不应该昨天……我应该在家陪你的，但说好了今天去上学，总不好第一天就请假。” 李一程挣扎着起身，道：“我送你去了再回来歇，要不然你的牛车没法儿送回来，那儿没有地方放。” 县学门口不许放牛车，不过县里有专门停放牛车的地方，一个是要走一刻钟的路，再一个是要花十个铜板。 李一程可不想花着冤枉钱，十个铜板能买不少东西了。 “你能行吗？” 对上曾明川担忧的眼神，李一程白了他一眼，“知道我不好受，昨天晚上还那么折腾！” 话说的凶，却忍不住红了脸。 昨天晚上，曾明川终于得偿所愿，如今看着灯光下的李一程白皙的脸上布满云霞，一颗心又荡漾起来。 但时间不允许，李一程的身体也不允许，曾明川只能克制住自己，在他唇角吻了一下，“是你太诱人，我才忍不住……你躺会儿，我去做饭，一会儿饭好了再叫你起来，时间还早。” 李一程确实不太舒服，想着一会儿还要坐车，便又躺倒在炕上，“好，饭好了你喊我。” “嗯。” 曾明川餍足的出去了，李一程闭上了眼睛。 他郁闷，曾明川明明是瘦瘦弱弱的书生模样，昨天晚上却那般勇猛，实在是让他受不了。 但是……那滋味倒是挺不错的。 “渣男系统运行一百六十二天，昨天增加亲密值一千二百二十点，有效亲密值三千点，累积亲密值三千点。是否接受奖励？” 哇塞！这么多亲密值？居然正好三千点了，又有奖励了？ 李一程顿时打起精神，不知道奖励是什么？ 白雾中闪烁，出现奖励，灵泉空间一个，是否领取？ 灵泉空间？是他想的那样吗？ 李一程毫不犹豫的点击了领取，灵泉空间闪了闪，然后化作了一道白光，冲进了他的额头。 呃？是在自己的识海里吗？ 通过时钟和天气预报，李一程能够熟练的使用自己的识海了。 他闭上眼睛，果然，自己的识海里多了一块空间。 不大的空间，上面有蓝天，下面有土地，像一个透明的小盒子。 不是说有灵泉吗？ 怎么能进去看一看？ 他意识一动，发现自己已经进入了那块空间里。 站在空间里，李一程一眼看到了土地中间的一汪清水。 这就是灵泉吗？ 他走过去，蹲下身子仔细查看。 一个小水坑，差不多一尺见方，水坑四周都是白色的石头，水面距离石头地面只有一指深，水质清透，一眼能看到底下的石头基底。 这四周都是石头，水是从哪里来的？ 蹲在水坑边，看着清澈的泉水，李一程突然感到了口渴。 有个勺子就好了，他想尝尝这水是什么滋味。 咦？水里多了一个葫芦做成的瓢飘在水面上，跟吃饭的碗差不多大，和他家现在用着的那个十分相似。 他眨眨眼，这瓢是真的。 刚才好像没有。 难道是因为他想要有，就有了？ 第120章 要是有个镢头，自己可以刨地了。 只听“叮”的一声，让他惊奇的是，泉水旁边的空地上多了一个镢头。 这……这么神奇的吗？ 要是有间小屋子岂不是更好？ 他等了好一会儿，空间里没有变化。 可惜，变不出小屋来。是这空间不能有房子吗？ 搞不懂。 算了，先喝口水吧！他确实有些渴了。 李一程蹲下身，用水里的瓢舀了半瓢水，喝了一口。 他的第一个感觉是，这水好凉！他能清晰的感受到清清凉凉的一道水流，从喉咙到食管，到胃，再往下到了腹部。 神奇的是，凉意过后，又散发出一股暖意，很快，连刚才被水冰到的手指头似乎都热了起来。 随后的感觉是，这水很甜，咽下去之后，嘴里还有种淡淡的甘咧。 他忍不住又喝了一口，真是暖洋洋的，仿佛冬日晒着温暖阳光的舒服。 突然，他的识海闪了闪，出现一行字，“你是否要认领此灵泉？” 那是当然。 李一程只知道这里的东西都该是他的。 他干脆的点了确认。 等了一会儿，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李一程有些失望，又喝了两口水，站起身来，看向四周的土地。 平整的土地，没有一根杂草，但也没有一丝绿色。 这是要我自己种吗？ 或许，我可以把草药种在这里。一丈见方，是十平米左右，能种不少草药了。 李一程有些迫不及待，想知道空间里种出来的草药会有什么不同。 “一程，一程，吃饭了。” “哦。” 李一程睁开眼睛，就看到曾明川含笑的目光。 “吃饭了？” 他坐起身来，突然觉得刚才身上的酸痛不适全都消失了，仿佛刚才醒来的难受是他在做梦。 为什么？ 是刚才喝了那水的缘故吗？ 曾明川见李一程穿衣服的动作顿住，以为他是哪里不舒服了，紧张的问道：“一程，你能行吗？要不你再睡一会儿，我自己去县里就行了。” “那怎么行？”李一程利落的穿好衣服下了炕，“我没事儿了。” 曾明川看着李一程麻利的动作，连忙扶住他，“你小心些。” 李一程笑道：“不用这么小心，我又不是怀上了。” 曾明川失笑，他这夫郎说话还真没什么顾忌。 到了堂屋，早饭已经摆在桌上了。 玉米面粥，鸡蛋饼，还有自家腌制的小黄瓜咸菜。 虽然还是不怎么丰盛，但玉米面粥变稠了，鸡蛋饼黄橙橙的管够，小咸菜爽口，比李一程刚来那会儿的早饭好多了。 柔儿还没有醒，李一程压低了声音道：“柔儿一个人在家里，不会害怕吧？” 曾明川摇摇头，小声道：“之前我下地干活，都是把她自己留在家里。她自己会做饭，也会喂鸡，而且昨晚我已经跟她说过今天你跟我要早起去县里，她没有问题的。” 李一程想起昨晚留柔儿一个人睡，柔儿也没有哭闹，反而跟他挥手说明天见，确实是个省心的孩子。 “你把柔儿教的很好。” “也有你的功劳。” 李一程抿唇一笑，“我才来了几天？” 天还黑着，桌上只有一盏摇曳的油灯，灯光下，李一程眉目如画，似乎比之前还要精致。 曾明川一时看住了。 李一程见他不动筷子，挑眉看他，“怎么了？” “没，没什么。” 曾明川连忙低头吃饭，一颗心跳的厉害。 吃过饭，李一程找了个大碗，放了满满一碗猪头肉，又拿出一个碗，装了昨天炒的干豆角，还加了几小根腌黄瓜，又用油纸包了两个二合面的馒头，放到了他前几天托王木匠做的食盒里。 把食盒放到背篓里，上面盖了两层干净的布巾，之后才放上曾明川的书和纸笔。 陈九章说过，县学里有饭堂，可以在那里买着吃，也可以自己带了去，放到饭堂里加热。 县学里的一餐饭要十五个铜板，曾明川哪里舍得在那里吃？好在现在天冷，饭菜放一天也不会坏。 “明川，我给你带了午饭。如今天冷了，你去饭堂里加热了再吃。” 曾明川接过背篓，捏了捏李一程的袖子，道：“穿件厚衣吧！早上冷。” “好。” 李一程听话的进屋拿了件夹袄穿上，是用曾明川的旧衣改制的。 一件深蓝色的短褐，两个胳膊肘都破了，没法儿补了，但是前胸后背还是好的，而且布料是细布的，李一程不舍得扔，将两个袖子去掉，又找了件旧衣做里子，夹了层薄薄的棉花，做成了夹袄褙子。 如今这个天，虽然凉了些，但还不需要穿棉袄。 他出了屋子，曾明川已经套好了牛车。 他看到李一程身上的夹袄，眼神暗了暗，这个冬天，一定要给李一程扯块布，做几件新衣。 他又看了李一程一眼，急匆匆进了屋。 李一程纳闷，他要做什么去？ 曾明川很快出来了，手里拿着条暗红色花的头巾。 李一程笑：“家里还有这个？” 他只知道这里的女人去地里的时候会用头巾包住头脸，既避嫌，又能晒伤。 第121章 曾明川不由分说的给李一程围上，“外面冷。” 李一程猜到几分曾明川的用意，忍着没把头巾拽下来。 出门的时候，天才刚蒙蒙亮。 曾明川仔细关好大门，坐上牛车，回头对李一程道：“要走一阵子呢，你睡会儿吧！” 李一程其实不困，但他才得了空间，很想去看看，便点了点头，进了车厢里。 车厢虽然小，但李一程顾及到车程长，在里面的座位上垫了厚实的棉垫子，放着用布头做的棉靠枕，还有薄薄的棉毯子。 此时他倒是第一个享受到了。 他坐着棉垫子，盖着薄毯子，枕着靠枕，十分惬意。 他微微闭上眼睛，意识微动，人已经进了空间里。 空间里没有任何变化，十分安静，光线明亮，温度适宜。 但泉水里的瓢和泉水旁边的镢头告诉他，他确实来过这里。 这么一小块地，种不了太多草药，如今天冷了，是伤风感冒的高发时节，要不种些防风？桂枝？那就先种一陇试试。 他这么想着，便拿着镢头刨了一下地。 突然，他的识海闪了闪，一句话闪了出来。 “你是否认领此处空间？” 这不是废话嘛！他已经在这里了，为什么不认领？李一程又点击了确定。 第102章 【102】上学了 一行字出现在识海中：空间已被宿主认领。 归属人：此空间为宿主一人拥有，只能宿主及宿主亲人可进入。 空间属性：一年四季，轮回交替。 空间容量：可保存任何物品，活物或死物。可出现意念中的工具，但只能是宿主拥有的。 空间初始面积为一丈见方，可用亲密值兑换面积。面积超过三倍之后，可建造房屋。 又要用亲密值？还可以盖房子？怎么盖？ 眼前的字体消失后，再没有新的字体出现。 李一程郁闷，这说明书也太敷衍了吧？ 算了，先整地吧？一会儿要出去替换曾明川赶车，外面太冷了，不能让他冷一路。 他又刨了一镢头，眼前突然出现一行字：你要松土吗？ 李一程点了确定，只见眼前一闪，土地变得松软，不需要再刨地了。 还有这样的好事儿？ 李一程乐坏了，这也太省事儿了。 他很快开了一条沟，从种子库里拿出防风种子，均匀的洒在沟里，覆盖上一层薄薄的土。 他抓了把土，土的湿度够，他决定先不浇水，等出了苗再浇。 种了一陇防风，又种了一行桂枝和辣椒，这才放下镢头，出了空间。 李一程看看时间，他在空间里居然已经待了一个小时了。 牛车在“嘚嘚嘚”慢悠悠走着，他掀开车帘，喊了声“明川”。 天色亮了不少，曾明川回过头来，冷风吹的他脸上有些发白。 李一程爬出车厢，在他身边坐下，握上他握着鞭子的手。 跟他想象的一样，冰冰凉凉的。 “我来赶车，你进去歇会儿。” “我不冷。” “明川，我可不想你第一天上学就着了凉。” 曾明川却摇头，“一会儿你回来，还要赶好长的路呢！再说，还有不到两刻钟就该到了。” “那咱两个一起，靠在一起还暖和些。” 曾明川想让李一程进去，但不舍得两人靠在一起的温暖，便点了头。 去县城是一路向东，晨光中，周围的一切都笼上了金色的光。 “我还没有去过县城呢！县城大吗？县学在县城的哪个位置？” 李一程的语气里有几分兴奋。 曾明川带着笑意道：“嘉阳县并不大，下面有三个乡，十个村子。县学在县衙前面，隔着两条街，在曲元河畔，风景还是很好的。” “曲元河一直经过嘉阳县？” “对。据说曲元河一路往东，流进了大海。” “咱们这里离海远吗？” “应该是挺远的，听老师说，骑马都要十天半月的。” “那确实挺远的。” 离海这么远，看来海鲜是没的吃了。不过，现在就是有海鲜，他也买不起呀！ “不知道柔儿这会儿起了没。” “那孩子不睡懒觉，这个时辰了，她应该起了。我给她留了饭，她热一热就能吃。” “嗯，柔儿是个好孩子，以后要辛苦她了。” “她早就习惯了。你没来之前，我去地里干活，家里的事情大多是她做的。” 李一程叹口气，“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 曾明川沉默了。 他小的时候，还享受过父母的疼爱，而柔儿从小就没了父母，跟着他没过几天好日子。 李一程猜到几分曾明川的心思，胳膊一伸，揽上他的肩头，道：“你好好读书，努力考举人，我努力赚钱，柔儿有我们给她撑腰，没人敢欺负了她去。” 曾明川点点头，冲着柔儿和李一程，他也要努力学习，更进一步。 说话间，马车到了县城门口。 城门已经开启，入城的人排着队伍进城。李一程在牛车上看了看，队伍也就排了十几个人。 轮到他们入城的时候，曾明川下了车，拿出秀才令牌给守门的士兵查验。 士兵瞅了眼曾明川的令牌，蛮横的态度收敛了些。 第122章 曾明川双手抱拳，客气：“同车的是在下夫郎，不放心我一个人来读书，特意来送我。” 李一程把头巾拢了拢，遮住了大部分脸颊。他微微低着头，再加上高大的城墙下光线灰暗，士兵并没有多看他，挥挥手就让牛车进去了。 排队进城的人不少，进了城门后，像是鱼入了水，很快走散，消失不见了。 曾明川之前来过县学，赶着牛车一路往南去。 走着的这条路比较宽，铺着平整的青砖，能并排走过两辆牛车，道路两侧还有不少铺子。只有少数卖吃食的开着门，大部分关着。 “这是县城的商业街吗？” “是。”曾明川道，“县城里有两条主街，这一条从城门往前走，一刻钟就到了。主要卖吃食，调料，粮油。还有一条，是南北的，跟这条路相通，主要卖瓷器，布匹成衣等。” 李一程点点头，商业街分了类，是他没想到的。 “这里铺子的租金很贵吧？” “应该是。” 曾明川没有打听过。 李一程看着路边一个个店铺，青砖黑瓦，有新有旧，透着古朴的韵味。心里憧憬着，要是自己在这里有一个铺子…… 拐过商业街，马路依然很宽，两边变成了青砖红瓦的民居。 “这里的房子并不大。” “嘉阳县南贵北富，东平西贱，这里住的大多是平民百姓，有钱人都住在曲元河畔。咱们再往南走走就到了。” “哦。” 李一程一边听着曾明川的介绍，一边看着周围的建筑，不知不觉到了一处空旷之地。 曾明川指着前面的台阶道：“前面就是县学了，也叫鹿鸣书院。” 李一程抬头，只见台阶是条石铺就，台阶旁边有一块大石刻着四个大字：“鹿鸣书院。” 台阶有好多层，渐渐向上，掩映在了树木之中。 “书院在台阶之上吗？” “对。顺着台阶上去，就是书院的正门。” “为什么没有人来？” “原本走读的人就不多，此时应该还早……” 曾明川的话音未落，就听身后有人喊，“明川，你来了？” 曾明川和李一程转过头去，快步而来的正是陈九章。 他满脸笑意，老远就道：“我想着你会早到，特意提前出来，果然看到你了。” 他冲着李一程抱拳道：“弟夫也来了，你是要来县城逛一逛吗？” 李一程含笑还礼，“我送明川过来，马上就回去。” 陈九章笑道：“明川，真羡慕你啊，有如此体贴的夫郎。” 曾明川笑的特意，嘴里却道：“能娶到一程，确实是我的福气。” 李一程脸上一红，心道，这家伙真是不知收敛啊！ 见又有人来了，他道：“陈大哥，明川，我先回去了。等下午我来接你。” “好。” 陈九章又打趣道：“弟夫还要来接呀！你放心，我肯定帮你看好他，让他老老实实来等你接。” 李一程笑着道了谢，从车上拿出背篓给曾明川。 曾明川双手接过，背到身上。 “一程，路上慢些。” “你放心。” 曾明川站在台阶上，直到牛车拐了弯，才转身往台阶上走。 陈九章笑道：“明川，看你这恋恋不舍的，还以为你刚成亲呢！” 曾明川心道，我们昨天晚上才圆方，可不是难舍难分呢！ 但这话他不能说，只是淡淡道：“时辰不早了，咱们赶紧走吧！” 陈九章心道，你不在这里看半天，咱们早到了书院了。 两人说笑着上了台阶。 进了书院的正门，看到了三三两两的学生。他们均穿着学院长袍，虽相貌普通，但自有一股气势。 学子中除了当年考上秀才的几人，都不认识曾明川。 经过陈九章的介绍，知道他是今年考中秀才的案首，纷纷过来寒暄。 曾明川一一跟他们见礼。 他长相气质俱佳，又颇有礼貌，学子们对他都生出几分亲近之意。 陈九章对围着他们的学子道：“曾贤弟今天第一次到书院来，我带他熟悉一番。” “陈兄说的是。” 陈九章带着曾明川往教室走，边走边给他介绍学院的布局和需要注意的地方。 曾明川连连点头。 “咱们学院有四个班，甲乙丙丁，也就是四个等级，每个班有十二名学子。你今天刚来，应该在丁班。每九天休息一天。每个月小考一次，如果一次考试班级第一，可以升班一级，连续三次第一，便可以升入甲班。” “师兄可是在甲班？” 陈九章自得大笑起来，“不错，你要是想跟我同班，可是要努力了。” “小弟当然想早些跟师兄同班。” “为兄等着你。走，时辰不早了，我带你去领书本。你要院服吗？两套院服五百个铜板。” “可以不穿吗？” “可以。” 曾明川松了口气，五百个铜板？够一程做身棉衣了，他可不舍得。 到了领用课本院服的库房，老头儿听曾明川说不要院服，脸色不怎么好看。 陈九章淡淡道：“曾学子是本次院试案首，学政大人亲口许诺，学费减半，这院服穿不穿，自然也是看曾兄的意见。” 第123章 老头儿听了陈九章的话，这才把课本交给曾明川。 走出库房，陈九章气愤道：“这老家伙，占不到便宜就给咱们甩脸子。” 曾明川倒不以为意，“师兄息怒，不值得为这些小人动怒。” “明川不生气吗？” 曾明川淡淡道：“跟他有什么气可生？他们也是为了生活。” 他上辈子受的白眼侮辱，比这个恶劣多了。 陈九川摸了摸头，“老师总说我沉不住气，如今看来，我确实要向你学习。” 说话间，陈九章带曾明川到了饭堂，曾明川拿出背篓里的食盒交给里面的管事。 之后，陈九章把曾明川送到丁班门口，才回了自己的教室，曾明川进到教室里，教室里几乎已经坐满了。 有人在仰头闭目背文章，有人在低头看书，还有人在写字，他走进来，并没有引起他人关注。 他找了个空位坐下，把背篓解下来，放到座椅旁边，身边的人惊喜道：“曾兄，你来了！” 曾明川认出跟他同桌的是在县衙有着一面之缘的贺玄。 “贺兄，你也来了。” 贺玄笑容里带着几分羞赧，“我刚来三天，之前家里忙着秋收，耽搁了。” 曾明川打量了眼贺玄，他身上的灰色长袍是棉布的，领口已经磨起了毛，想来家中并不宽裕。 “我也是同样，家中事多，直到今日才得空儿。” “你没有买院服？” “家中不宽裕，就没有买。” 贺玄原本因为自己出身农户而自卑，见曾明川跟他一样，但态度坦然，佩服之余，心里生出几分亲近之意。 “你在这里住宿吗？” “不住。住宿费用太高，我……” “教室之中，禁止喧哗！” 前面的人转过身来，对贺玄和曾明川怒目相向。 “你们要是跟那三姑六婆一般爱聊天，何不出去聊个痛快？” 第103章 【103】以肉交友 曾明川只觉得莫名其妙，现在老师还没到，他们说话声音很小，这人态度为何如此恶劣？ 他抬头看向前面的人，二十出头的年纪，穿一身月白色长袍，瘦削的脸，白皙的皮肤，长得不错，但眯起的细长眼睛，紧抿的薄唇，给人一种盛气凌人的感觉。 曾明川淡淡道：“兄台言重了，此时老师并没有到，是自由时间，为何不能聊天？再说，其他同窗说话的声音比我们大的多，兄台为何不去管？” 男子冷哼一声，“别人不在我旁边，我管不着，你们在我身边，就不能影响我读书。” 曾明成还想说什么，旁边贺玄扯了扯他的袖子，道：“老师该要来了，曾兄，你可知道昨天老师讲了什么？” 曾明川道：“我今日刚来，还请贺兄指教。” “老师昨天讲了时策……” 贺玄拿出书来，“曾兄可有书？” “有，陈兄带我去领过了。” “那就好。” 前面的男子见两人低声交谈，仿佛没把他放在眼里，十分不满，才要发作，教室里突然安静下来。 他回身，看到是本班的老师进来了，只得转回身去坐下。 曾明川也察觉到了教室的异常安静，抬头，看到了站在教室最前面的老者。 老者头发花白，看上去五十出头，头发花白。因为略有发福，脸上皱纹倒是不多，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但是目光扫过来，分明带着几分锐利。 老者正是丁班的带班夫子常瑜，因为中举时年龄已大，又不喜官场复杂，放弃科考，进了书院教书。他虽然资质普通，但基础扎实，又有耐心，所以被分在了丁班做带班夫子。 丁班里的学生，有的是刚考中秀才的学子，基础不牢，有的是资质平庸，上次乡试落地的学子，正需要他的耐心来帮他们夯实基础。 常瑜把书放到教案上，抬眼扫了一圈，目光落在曾明川身上。 “你是新来的？” 曾明川站起身，行了个礼，“学生曾明川见过夫子。” “你就是曾明川？今年院试的案首？” 有听过曾明川名字的学子露出惊讶之色，没想到今年的案首如此年轻，更是一表人才。 常瑜捋捋胡子，笑眯眯道，“嗯，不错，不错，年轻有为，坐下吧！希望你能好好学习，早日升班。” “谢过夫子。” 曾明川坐下，常瑜开始讲课。 常瑜讲课有些枯燥，他一板一眼的解释书中教义，并没有多少花样。 学生们虽然没有说话的，没有交头接耳，但看得出听的并没有多认真。 曾明川前世上了十几年学，即便没有当过老师，也知道学生的学习状态。就比方坐在他前面的，刚才跟他找事的人，虽然老老实实坐着，但低着头，看都不看老师一眼，显然并没有认真听。 别人他管不着，但他听的很认真。 虽然他老师魏民生颇有学问，但跟常瑜这样常年教学，研究科考的夫子比起来，还是差了一些。 他旁边的贺玄也是如此，脊背挺的笔直，眼睛紧紧盯着老师，似乎连眼睛都忘了眨。 曾明川先是觉得他好学生的样子有些好笑，随后又释然。 贺玄跟他同样，都是农家子弟，有这么个学习的机会，对他来说是难得的，自然要抓紧时间好好听讲。 第124章 一节课很快上完，常瑜留了作业走了，下一节课前，有一刻钟的休息时间，教室里恢复了嗡嗡嗡的说话声。 前面男子冷哼一声，“又是抄写，还能不能有点儿新花样。” 贺玄低声跟曾明川解释，“常夫子是讲基础文义的，抄写比较多。” 曾明川点头，“基础很重要。” 见前面的男子出去了，贺玄小声道：“前面的同窗叫姜永春，是河南庄姜员外的独子，住在书院，很是恃才傲物。” “他学业很好吗？” 贺玄的声音更小，“秀才中了几年，上次乡试落第，打算明年再考。” 曾明川淡淡道：“跟我们一样而已，他有何自傲之处？” “他家有钱嘛！” “有钱？那是他老子赚的，与他何干？大丈夫顶天立地，自己做出一番作为才是。” 贺玄抱拳，道：“曾兄豪气，在下不如。” 曾明川笑起来，“贺兄不必自谦，出身寒门，刻苦耕读，你我都是一样的。” 贺玄却心里摇头，哪里是一样？就说这番心境，他比起曾明川差远了。 不过上天待他不薄，让他遇到了曾明川这样一个同窗，跟他一起学习，也是件很幸运的事了。 曾明川不知道贺玄心里把他当成了榜样，低声问道：“下节课是什么？” “是经贴。” “谢谢。” “曾兄有礼了，在下孟广益。” “曾兄，咱们又见面了。” 王金福跟曾明川有过一面之缘，带着孟广益来跟曾明川见礼，曾明川连忙起身抱拳回礼。 贺玄看着曾明川不卑不亢的与人寒暄，眼睛里直冒星星。 一上午两节课上完，有一个时辰的午休时间，学子们可以在院内吃饭，也可以回家吃，还可以自带饭食。 但是教室里不准吃东西，必须要去饭堂或者在教室外面吃。 曾明川跟贺玄一起往外走，看他拿着食盒，问道：“你的饭没有提前送去饭堂加热吗？” 贺玄摇头，“我的饭不用热，我在前面找好座位等你。” “好。” 自带饭食的学生不少，曾明川拿了饭回来，饭堂里已经坐了大半人。 贺玄见到曾明川，站起来冲他挥手。 曾明川见贺玄自己一人坐一桌，面带微笑，大步往他那边走去。 到了贺玄桌前，曾明川把饭菜拿出来，看贺玄面前只有一个饼子，一碗咸菜，把自己带的两碗菜往前推了推。 “一起吃。” 贺玄早就闻到了曾明川带来的饭菜的香味，一碗是豆角，另一碗里的肉跟他平日里见到的不同，不由问道：“这是什么肉？我竟从来没有见过。” 曾明川笑道：“这是我夫郎自己做的，你猜猜看。你要是猜对了，吃过这肉，那就可以不吃。要是猜不对，就陪我一起把这肉都吃了。” 他怕贺玄不好意思吃，故意这么说。 这话倒是让贺玄有了好胜心。 他把碗里的肉仔细看了又看，才夹起一块肥瘦都有的肉放到嘴里，慢慢咀嚼。 这肉……他确定自己没有吃过。瘦肉不柴，肥肉不腻，似乎还有皮，但皮也十分软烂，还带着点儿韧劲儿。 味道更不用说，香而不腻，有几分淡淡的辣味儿。 他把口里的肉咽下去，眼睛盯着碗里的肉，看了好半天，最终摇头。 “曾兄可告诉我这是什么肉？” 曾明川得意非常，道：“你先告诉我，这肉好吃吗？” “味道自是没得说。” 曾明川笑着给他夹了几块肉放到他的碗里，道：“好吃你就多吃点儿，这是猪头肉。” “猪头肉？” 贺玄家里也养猪，家中日子艰难，猪下水从来不舍得扔，猪头也做过，但做出来的味道哪有这么好？ 曾明川点头，“确实是猪头肉，贺兄不会嫌弃吧？” “怎么会？我只是感慨，尊夫人竟然能把猪头肉做的这么好吃。” 曾明川又指指另一碗，“这是干豆角，也很不错。” “这豆角是如何保存到现在的？” “不难，只要先把豆角……” 两人一边低声交谈，一边吃饭，不远处的姜永春看着这一幕，冷哼一声，“学院里有这种人，实在是有损我们学院的名声。” 孟广益跟他坐一桌，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见是两个年轻学子在吃饭交谈，虽然穿着朴素，但没有什么不妥。 “姜兄何出此言？” 孟广益虽然不曾在院中说过他的家世，但从他的穿戴谈吐，可以看出他出身不凡。 姜永春在他面前，态度没有那么嚣张，只是道：“寒门学子，学习不见得如何，这大呼小叫的粗人作风倒是被带了进来。” 孟广益看着贺玄跟曾明川有说有笑，淡淡道：“同窗之间关系和睦，正是老师愿意看到的。贺玄性子内向，曾明川刚来就能跟他相交和谐，倒是不错。” “切！”姜永春轻笑一声，“两个泥腿子报团取暖罢了。” 孟广益诧异的抬头，重新审视姜永春，没想到这人空有一副皮囊，却是个目中无人的。 他清楚姜永春的背景，他父亲曾经是王家的佃户，因为娶了王家的小姐，才成了如今的姜员外。 上门女婿不可耻，可耻的是忘了自己的出身。 第125章 他端起饭碗，笑道：“看那边吃的热闹，我也过去看看。” “……” 姜永春看着孟广益的身影，拿筷子恨恨戳着自己碗里的饭，半晌，筷子啪的一声拍到桌上，愤愤的离开了饭堂。 孟广益走到曾明川和贺玄桌前，笑容可掬：“两位兄台，我可以坐下吗？” 贺玄多来了几天，已然知道孟广益跟他不是一类人。平日里他跟他没什么交集，没想到他会主动过来攀谈。 曾明川抬眼看了孟广益一眼，淡淡笑道：“兄台请坐。” 孟广益看到桌子中间的那碗猪头肉，夸张道：“这肉闻起来好香，我可以尝尝吗？” “当然。” 这肉是李一程做的，曾明川很乐于跟人分享，听他们夸赞自家夫郎。 孟广益原本只是做个样子，但夹了一块肉放到嘴里尝到滋味后，那餍足却是实打实的。 “这肉……我竟从来没有吃过。香而不腻，软烂却又韧劲，这是什么肉？曾兄是自己做的吗？” 曾明川美滋滋的说：“这是我家夫郎自己做的猪头肉，你要是想吃，每逢三六九，他都会在枣园集上售卖，数量不多，先到先得。” 贺玄目瞪口呆的看着曾明川。 这人为何一副如此骄傲的模样？自己夫郎出去抛头露面，不是该不好意思吗？ 但他又觉得曾明川没错，他们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努力赚钱，努力改善自己的生活，有何可耻的？ 孟广益也十分意外，没想到曾明川如此直言不讳，对他生出几分钦佩，也生出几分交往之意。 “曾兄这么说，以后我定然要去光顾嫂夫人的生意。” “欢迎。孟兄要是去，我让我家夫郎给你挑最好的肉。” 一顿饭，曾明川带来的菜被三人全部吃光，贺玄和孟广益对李一程做的菜赞不绝口。 吃过午饭，孟广益被其他学子叫走了，曾明川和贺玄去水池边，将自己带来的饭碗刷洗干净。 贺玄看到曾明川洗碗的工具，又产生了兴趣。 “曾兄，你手里拿的什么？沾了油的晚居然能洗的这么干净。” 曾明川把手里的丝瓜络在清水里清洗干净，然后递给贺玄。 “是丝瓜络，我家夫郎做出来的，洗碗刷锅都好用。” “丝瓜络？是用丝瓜做的？” “对。我教你做……” “别别。”贺玄连忙制止，“我记得市面上没有丝瓜络卖，如果曾兄做了去卖，也是一个进项。” 曾明川笑起来。 他当初也曾这么想过，但李一程告诉他，这种丝瓜络的制作方法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别人一琢磨就做出来了，即便能卖钱，价钱也贵不了。 他要种草药，要卖卤肉，也就顾不得卖这种小玩意。 而且他家里的丝瓜也不多，要是收购了丝瓜再卖，不值得费那功夫。 他看看周围，有三三两两的学生过来，便道：“一会儿我把制作方法写出来给你，你要是想做了去卖，我不会介意的。” “曾兄，你……” 贺玄没想到曾明川如此大方。 曾明川笑道：“你就是想做，也要等明年了。谁家里有这么多老丝瓜？” 贺玄挠挠头，“我家里还真有。” “为何？” 贺玄苦笑一声，“前几个月我父亲突然病重，我跟我娘辛辛苦苦好几日，只把粮食收了。种在院子里的丝瓜顾不上摘，都老了不能吃了，却又不舍得扔，全堆在厢房里，却又占地方。” “能有多少？” “得有上百个吧！” “你家如何种了这么多丝瓜？” “我娘喜欢吃丝瓜，就在后院种了一圈，没想到会结了这么多。” 曾明川道：“做丝瓜络的法子很简单，我建议你最好把所有的丝瓜都做成丝瓜络，再去卖。” “这是为何？” 曾明川淡然一笑，“你听我的没有错。” 第104章 【104】一路同行 下午丁班放学的时候，甲班的门还关着，贺玄告诉他甲班的老师经常拖堂。 曾明川打消了跟陈九章告别的心思，跟贺玄一起出了教室。 下了书院的台阶，他一眼看到了停在路边的牛车。 李一程扯了包着头脸的围巾，正坐在车辕上跟他笑。 曾明川的嘴角顿时翘了起来。 他跟贺玄道：“贺兄，你回家吗？我送你一程。” 贺玄也看到了路边牛车上的李一程，来接学子的马车、牛车不少，但像李一程这般年轻貌美的哥儿他的第一次见。 他刚想说，谁家让这么标致的夫郎赶牛车，就听到了曾明川的话。 “呃……曾贤弟家里有人来接了吗？” 两人经过一天的接触，觉得十分相得，叙齿之后，发现贺玄年长曾明川一岁，所以曾明川喊贺玄“贺兄”，贺玄喊曾明川“贤弟”。 “对。” 曾明川加快几步，来到李一程面前，看着被风吹的凌乱的头发和苍白的脸，克制住自己想要握他手的冲动，道：“来了多久了？冷吗？为何不在车厢里等？” 李一程笑的眉眼弯弯，“不冷。” 曾明川转身向贺玄介绍：“贺兄，这是我家夫郎。他来接我的。” 这美貌哥儿是曾贤弟的夫郎？还亲自驾车来接他？ 第126章 贺玄真是深深羡慕了。 他站在原地没动，抱拳道：“在下贺玄，见过弟夫郎。” 贺玄？ 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呢！ 李一程看着眼前穿着洗的发白的长衫，笑容拘谨的年轻男子，猛地一晃脑袋。 贺玄不就是书中的男主角吗？ 他出身寒门，父亲重病卧床，母亲操持家务。 他从小聪慧，父母亲咬牙坚持让他读书。他也不负所望，最后考中状元。 他从小有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因为他家道中落，悔了婚，让自家的庶出哥儿替嫁。这的主要内容，就是哥儿替嫁后跟贺玄先婚后爱的故事。 此时李一程想起书中的男主，看向贺玄的眼神顿时变了。 曾明川不知道李一程的心里活动，还在一旁介绍，“贺兄是王家庄人士，跟我同科廪生。” 李一程道：“贺兄是要回家吗？不如一起上车，我们送你一程。” 从县城到望山村并不经过王家庄，贺玄道：“多谢弟夫郎，我家住的较近，我走回去即可。” 李一程看向曾明川，曾明川道：“贺兄，不若我们送你到往王家庄走的路口，你也可以省些力气。” 贺玄还在踌躇，李一程道：“贺兄不用客气，反正顺路。” 贺玄忍不住抬头看了眼李一程，奇怪这夫郎似乎太过热情，但见他笑的十分诚恳，再看曾明川，眼睛里只有李一程，没有丝毫介意。 于是他爽朗一笑，抱拳道：“那就叨扰了。” 贺玄答应了，谁来赶车，三人又争抢起来。 曾明川不想李一程受冻，主动要赶车，贺玄怕他跟李一程坐在车厢里会引人闲话，也主动要求赶车。 最终是曾明川和贺玄一起赶车，而李一程自己坐在车厢里。 李一程坐在车厢里听着曾明川和贺玄讨论课业，想着之前他粗略看过的原书内容。因为原主的所作所为，曾明川因为脚伤落下了后遗症，没能继续读书。 他在寻找柔儿的路上，遇到了上京赶考的贺玄，贺玄给了他半块馒头，这也是两人之间唯一的一次交集。 是因为他的到来，剧情发生了变化吗？ 曾明川没有落下残疾，考中了秀才，入了官学，提前遇到了贺玄，还跟他成了朋友…… 李一程嘴角微微翘了起来，这故事，怕是从他的到来开始，已经重新书写了。 走了差不多两刻钟，王家庄到了，贺玄跟两人告别，下了车。 贺玄一下车，曾明川就掀开车帘去看李一程。 正跟李一程四目相对。 “一程，你累吗？冷吗？” 李一程摇头。 曾明川脸上微红，期期艾艾的说：“你能不能到前面来，咱们俩说说话。” 李一程笑起来，“好。” 李一程坐到曾明川身旁，曾明川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今天在家里做了什么？” “中午随便吃了点儿，下午收了最后一把豆角，包了包子，其他的时间糊了纸袋子。” “中午饭不要总是随便，你跟柔儿该吃就吃，活儿不要做太多，不要太累了。” “有柔儿帮我，不累。我来的时候只把包子装了锅，柔儿在家里烧火蒸包子，咱们回家就能吃上包子了。柔儿真是个好孩子。” “你整天夸她，宠她，小心她变得骄纵起来。” “她那么乖，为什么不能夸？再说，柔儿是你养大的，她什么品性，你不知道吗？你把她教的很好。” 曾明川嘴角翘起来，在李一程耳边轻声道：“你什么时候给我生一个？我会教的更好。” “啊？生、生一个？”李一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现在这幅身体是可以生孩子的，结结巴巴道，“这个、这个我说的不算。” 曾明川难得见到李一程不好意思的样子，“今天有哪里不舒服吗？” 李一程瞬间红了脸，白了他一眼，问道：“你今天第一天上学，适应吗？老师好吗？同学们相处的如何？” 曾明川见他恼羞成怒，不敢再逗他，由着他转移了话题，说起第一天上学的感受。 他当然是报喜不报忧的，姜永春找茬的事儿，他自然不会说。 “你跟贺玄是同桌？我看他这个人不错，是个可以交往的，你觉得呢？” “一程，不许你谈论别的男人。” “你……” 李一程看着曾明川板着的脸，不由得笑起来。 真是个醋坛子！ 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到了家。 李一程出门的时候包子刚进锅，他们回来的时候，锅里的玉米面粥正好煮好，包子还是热的，可以吃饭了。 李一程再次感慨，有个柔儿在家真好。 吃过晚饭，柔儿叽叽喳喳问曾明川学院里的事情，曾明川耐心给她解答，眼光瞥过旁边坐着的李一程，见他微微低着头，似乎睡着了。 “大哥，学院里的老师年纪都很大了吗？” 柔儿没等到曾明川的回答，才要再问，曾明川冲她摇了摇头。 她顺着曾明川的目光看过去，原来是嫂嬷睡着了。 曾明川上前抱起李一程，大步去了西屋。 李一程抬了抬眼皮，曾明川低声道：“睡吧！” 李一程便陷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曾明川很小心的起床，但还是吵醒了李一程。 第127章 李一程迷迷糊糊翻了个身，摸到旁边没有人，瞬间醒了过来。 “明川，几点了？” 曾明川已经走到了房门口，又走到炕边，俯身轻轻拍拍他的被子，低声道：“你再睡一会儿，我先去做饭，然后喊你起来。” “我跟你一起。” 看李一程坐起来，眼神已经清明，曾明川只能道：“早上冷，你穿的厚实点儿再出来。” 李一程穿好衣服，用冷水洗了脸，完全清醒了过来。 到了厨房，曾明川已经热好了昨天做的包子，烧好了水，正往里面放玉米面糊糊。 李一程从他身后抱住他，轻声道：“家里有火炉，明天我去集上买个小铁锅，再买个烧水壶，炒菜烧水更方便。” 曾明川感受着背上的温度，只觉得一颗心都要暖化了，柔声道：“家里的事儿你说的算。” 煮了玉米面粥，又热了昨天的包子，两人吃了一顿早饭。 李一程给曾明川准备中午饭，“昨天的午饭，你热过才吃的吗？” “嗯，学院里有专门热饭的。” “那就好。四个包子够吃吗？” 李一程自言自语，“还是多放两个吧！万一不够吃……” 曾明川笑着把两个包子拿出来，道：“我吃不了那么多。” “要带点儿咸菜吗？包子好像有点儿淡。” “那就带一点儿腌黄瓜吧！” “好。我给你放两根在碗里。” 曾明川看李一程拿碗，想起一事，从身后抱住他，低声道：“我把做丝瓜络的法子教给贺玄了。贺玄出身寒门，家里父亲卧床，只有母亲操持家事，我……” 李一程原本还想着怎么让曾明川跟贺玄打好关系，听他这么说，顿时笑起来，打断他的话，“夫君想教就教呗！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曾明川在李一程脸颊上吻了一口，放开他，拿过背篓道：“多谢夫郎大度。我跟贺玄说，让他多准备些丝瓜络再去卖。” 李一程自然知道这么做的原因，笑道：“看来你真把他当朋友了。” 曾明川敛了笑意，道：“学院里寒门学子少，能找到意气相投的寒门学子更少，我希望能跟他交朋友。” 曾明川没说的是，现在是在学院，可以互相学习讨论，以后如果有幸进了官场，也能互通有无。 他自认眼光不错，贺玄应该是个重义之人。 李一程又放了两个包子进去，道：“既然你跟贺玄是朋友，那多拿两个包子，你们俩一起吃。” 曾明川心里不是滋味，“我说过不许你想着别的男人。” 李一程知道曾明川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否则怎么会让他把两个包子放进食盒里？ 他笑着回身，在曾明川脸上啪叽亲了一口。 “赶紧走吧！不要耽误了时辰。” 曾明川却一把搂住他，重新吻了过来。 第105章 【105】就会这一招 去送了曾明川回来，李一程去了南沟村，从李一山那里拿了猪下水和两个猪头，顺便把上次的钱给他。 李一山还要推辞，李一程板起脸来。 “大哥，我知道您是心疼我，但您是看到我赚了钱的，我并没有多给，这都是您该得的。如果您是一个人，我也给不给您无所谓，但您现在还要养家呀！” 李一山原本就不善言辞，被李一程说的哑口无言，只能把钱收下。 “一程，我看你生意确实好，要不，我下次给你多准备些下水和猪头，你也好多卖钱。” 李一程摇头，“大哥，这些就够了。卖的少，才会一直有人买。” 李一山虽然不明白李一程的话，但曾明川是秀才，他说的总没错。 回去的时候，李越跟着上了车。 李一程说过要教他读书识字，自然不能食言。 而李越早就在家盼望着了，谁不想读书识字？即便是不考功名，也能去县里谋个差事不是？ 李一程在前面赶车，李越却不老老实实坐在车厢里，掀着帘子，问起了十万个为什么。 “小叔，你会教我什么？” “以前你在家的时候，为何不教我？” “柔儿已经学习《千字文》了？我还没有学过，她会不会笑话我？” “除了学习，我能帮你做什么？” “……” 李一程一开始还回答他的问题，后面就郁闷了，这孩子在家的时候看着那么稳重，怎么出了门就变成了话痨？ 或许是因为紧张？毕竟是个小孩子，第一次到别人家，虽然这个别人家是自己的亲叔叔家，也是不习惯吧？ 李一程回过身摸摸他的头，笑道：“去叔叔家，就跟自己家一样，不用紧张。柔儿是个好孩子，不会笑话你的。” 李越没了声音，好一会儿才道：“小叔，我会好好学习的。” 到了家，柔儿跑来开门，看到了从牛车下来的李越。 “越儿哥哥。” 看到柔儿的笑脸，听到她甜甜的声音，瞬间放松了下来。 “柔儿，我来跟你一起学识字的。” “我已经学会好多字了，我会算数，还会背九九表。” “什么是九九表？” “九九表就是乘法，我给你背，一一得一，一二得二……” “……” 李一程见两个小孩儿玩的和谐，李越没有了丝毫拘谨，在心里给柔儿点了一个大大的赞。 第128章 小孩子还是应该跟小孩子在一起玩。 他把猪头和下水收拾好，就到了做午饭的时间。 吃过午饭，跟两个孩子一起睡了一个小时的午觉，两点起床，教两个孩子读书识字。 当初教柔儿是随心所欲，如今教李越就不能那么马虎。 为此，李一程专门做了教学计划。 他没有正儿八经的当过老师，但因为准备的充分，加上李越对学习如饥似渴，教的和被教的都十分满意。 他教的内容大部分柔儿都学过了，但她依然听的津津有味。 教了一个半小时，李一程布置了作业，让李越和柔儿复习，他去准备晚饭，之后就该去接曾明川了，也把李越顺路捎回去。 回去的路上，李一程问起李越今天学习的感受。 李越红着脸说：“我喜欢跟着小叔叔学习，比私塾中的老师教的有趣多了。” “你去上过私塾？” “没有，有一次我爹带我去枣园村，他去杀猪了，我自己出去玩，看到一家私塾，就去窗户下面听了一会儿。” 李越没说的是，他被夫子发现了，夫子毫不留情的把他赶走了。 他虽然没说，但他失落的神情出卖了他。 李一程猜到几分，没有深问，只是道：“我教你的内容，可能对科考没有多大益处，但让你懂道理，会算账，还是可以的。” 李越道：“小叔，我能识字，会算数已经很满足了。” 李一程看着他诚挚的小脸儿，只觉得他家的孩子太懂事了。 曾明川走下台阶，又看到了熟悉的马车，急走了两步，才意识到身边还有贺玄和孟广益。 通过昨天的相处，今天的贺玄跟他相处比昨天放松多了，几乎是黏在了他的身边。 曾明川对他印象也很好，两人家境相仿，乐的跟他做朋友。 而孟广益也做出一副跟他相交的样子，他是有些意外的。 昨天他跟孟广益交谈的时间不长，虽然他穿着学院的院服，但从他的言谈举止中可以看出，孟广益跟他的出身完全不同，那种有钱人的气场是掩饰不住的。 今天交集的多了，他发现他跟孟广益之间很多观点相似，虽然书读的不如他扎实，但见多识广，自有一番见地。 而且他虽然气场强大，却态度谦和，笑容可掬，让曾明川无法拒绝这种人的靠近。 孟广益看着沉稳的曾明川一副匆忙的样子，不禁诧异。 “曾贤弟为何露出急躁的模样？” 贺玄抬抬下巴，“曾贤弟的夫郎来接他，他着急了呢！” “哦？” 孟广益眯起眼睛，那就是曾明川的夫郎？做猪头肉特别好吃的那个？ 牛车旁的人虽然脸上捂着头巾，但露出的半边脸肤色白皙，身材也修长挺拔，不像是个会做饭的人。 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贺玄纳闷，人家是曾明川的夫郎，你为何一副急于上前的模样？ 孟广益走到牛车前，手里的扇子一拍掌心，道：“明川，这位就是弟夫郎了吧？孟某在此有礼了。” 说着作了个揖。 曾明川站到李一程身边，道：“这位是孟广益孟兄。” 李一程正抱拳还礼，听到孟广益三个字，抬起头来。 “孟广益？” 李一程突然想起来，书中的孟广益是怎样的存在。 只是，孟广益看好的人不是贺玄吗？为何他现在一副对自己，对曾明川很有兴趣的样子？ 孟广益此时看清了李一程的模样，心下一惊。 在嘉阳县，他还没见过如此貌美的哥儿。再看他脱俗的气质，落落大方的举止，心中更是疑惑，他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户，曾明川的夫郎？ 李一程和孟广益互相看着对方，想着自己的心事，这幅姿势看在曾明川和贺玄眼里，就有些诡异了。 曾明川沉下脸来，上前一步，拉了下李一程，将他挡在了自己身后。 “孟兄，天色不早了，我们要回去了。” 孟广益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抱拳道：“孟某只是不相信像明川夫郎这般的人物，居然有那么好的厨艺，失礼之处，请明川和弟夫郎见谅。” 曾明川脸色缓和了几分，跟孟广益回礼，寒暄了几句，便拉着李一程上了车。 依然是曾明川和贺玄在车前驾车，李一程在车厢里独坐。 等贺玄下了车，李一程不等曾明川招呼，自己就出了车厢。 他在李一程身边坐下，道：“明川，那个孟广益也是书院里的学子吗？他家是哪儿的？” 曾明川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想着明天还是不要让李一程来接他了。 却听李一程又道：“他学习如何？为人如何？” 曾明川彻底黑下脸来，“一程，我说过，不许你想别的男人。” “呃……” 李一程抬头看看曾明川的脸色，才知道他生气了，比昨天更严重。 他轻笑一声，抬手揽住曾明川的肩膀，在他耳边道：“明川，你想什么呢？我是你的夫郎，是要跟你过一辈子的，孟广益是你学院里的人，是你的朋友，我才多问一句。” “是吗？” “当然。” 李一程啪叽一口，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我们成亲这么久了，你还不相信我吗？” 第129章 曾明川摸了摸脸，这家伙，就会这一招。 虽然不甘心，但他的脸色明显缓和了下来。 “孟广益是我们学院的学生，我不知道他家住何处，但他的谈吐举止，不该是出身普通人家。我刚来两天，看不出他为人如何，但他跟我和贺玄相处时，并没有高高在上，瞧不起我们，倒是值得一交。” 李一程点头。 刚才他在车厢中拼命回想，想起原书中的一些内容。 贺玄正是因为得了孟广益的青眼和资助，才能坚持学业，最终考中了状元。 而孟广益的身份…… 李一程不知道现在该不该告诉曾明川。 曾明川握住李一程的手，道：“明天是不是该去卖猪头肉了？要不我请假跟你一起去？” 李一程白了他一眼，“我每隔两天就去卖一次，你能每次都请假吗？难得能得到县学学习的机会，你该好好珍惜才对。” 曾明川摸摸鼻子，正是因为这么想的，所以他并没有向夫子请假，但想跟李一程一起去卖肉也是真的。 唉！他真是太难了。 李一程自然知道他担心什么，道：“你放心，有大哥和大嫂在，不会有事儿。而且越儿说明天一起去帮我的忙。” 听李一程提起越儿，曾明川想起他教越儿读书的事儿。 “今天越儿读书了？他学的如何？” “越儿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学的也很认真。我今天教了他四句千字文，十六个字，十个数字，我只教了两遍他就记住了，还学了十以内的加减法。” “你这进度不慢。” “我只能教他识字和算术，吟诗作赋，经义策论那些，还要你来教。” “好。等你给他打好基础，我来教他。” 第106章 【106】有了小帮手 有柔儿在家，曾明川和李一程回到家就有温热的饭菜吃。 李一程对这孩子简直是太稀罕了，抱住她亲了又亲。 柔儿红着一张小脸蛋，却又不舍得推开他。 “嫂嬷，我明天可以跟你一起去集市吗？” 李一程清楚的看到她眼中的渴望，但只能拒绝。 “我是去卖肉的，忙起来会顾不上你。” 柔儿急忙道：“我会加减法，还会九九表，可以帮你算账。越儿哥哥还没学会，你为什么让他去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 难道是越儿跟她说的，他要去帮自己的忙？ 柔儿虽然小，但她已经学会了一百以内的加减法，还学了个位数乘法，但她是个女孩子，长得又清秀可爱，万一他忙起来顾不到她，出个意外就不好了。 实话实说，怕是会伤她的心，但又不能糊弄她。 李一程想了想，蹲下身认真的对她道：“我知道你学的很好，肯定能帮上我的忙。可要是柔儿也跟着我去赶集，家里的鸡和兔子怎么办？谁给他们吃的？谁给我跟你大哥做饭？柔儿，家里的事情很重要，你把家里的事情做好，已经是帮了我跟你大哥的大忙了。” “是吗？” 柔儿神情沮丧的看向曾明川。 李一程给曾明川使了个眼色，曾明川也过来了。 他摸摸柔儿的小辫子，温和道：“我也想帮你嫂嬷去集市卖肉，但我不能，我要去学院。在这个家里，我们每个人都有每一个人的职责，而你要做的，就是守住这个家。” 柔儿见大哥说的郑重，小脸儿也严肃起来。 “大哥，我明白了。我会在家里等你们回来。” 李一程道：“在家里看好门，谁来也不要开门。” “我知道的。” 吃过晚饭，李一程在灶房卤制肉食。 “一程，我来烧火吧！” 李一程回头，见曾明川脱了长衫，换上了灰色短褐。 “我自己就行，你去学习！” “我烧火也可以看书。” 说着，曾明川做到了灶台前。 李一程想了想，道：“那好，你先烧着，我去准备一下明天的早饭。” “明天早上吃什么？” “我和点儿面，擀个面条，再泡些茄子干做卤子，明天早上吃面条。” “柔儿最喜欢吃你做的面条了。” 李一程笑道：“她是因为好东西吃的少，等吃的东西多了，就不觉得好吃了。” 曾明川却道：“我也喜欢吃你做的面条，其实，你做的什么我都觉得好吃。” 李一程轻笑一声，这家伙的嘴真是越来越甜了。 “嫂嬷，大哥，你们在做什么？” 柔儿在屋里等不到曾明川和李一程，跑到厨房里来了。 李一程抬头冲她笑笑，“我在做面条，明天早上吃。” “太好了！我最喜欢吃面条了。” 曾明川和李一程对视一眼，曾明川得意的笑了笑。 李一程利落的擀面，道：“明天早上我跟你大哥起的早，我们先吃，我把汤做好，你醒来先把汤煮开，然后下上面条，煮熟了就行。” “嫂嬷叫我起来，我跟你们一起吃。” “小朋友不能起那么早，不然会不长个子的。” “好吧！” 柔儿对于自己的个子十分在意，一直说要长得跟李一程一样高，所以李一程说不长个，她就听话了。 “柔儿，不要影响你嫂嬷做事。” “哦。” 第130章 柔儿见屋里没有她能帮忙的，只能回自己屋里去了。 李一程和好面，擀好面条，放到盖帘儿上晾着，等泡上茄子干，把面条收好放到了挂着的竹篮里。 如今天冷，不怕面条酸，只怕有老鼠偷吃。 两人一边干活，一边说着话，不知不觉半个时辰过去了。 锅里的肉肯定是熟了，但还要多闷些时候，才能软烂进味儿。 李一程看时间不早了，道：“放两块木头自己烧着就行。” “好。” 第二天早上，李一程五点准时起床，先去看锅里的卤肉，已经完全熟透了，上面覆盖了一层白色的浮油，底下的酱汁变成了漂亮的琥珀色。 李一程先把肉和汤分别捞出来，放到两个大木盆里。 他一边做，一边想着，要是家里有两个锅，这个锅的汤就可以不用捞出来了。 李一程用葱姜蒜和辣椒爆锅，卤猪头肉炒了茄子干，先盛出来放入李一程中午带饭的大碗中，剩下一半，直接添上两碗水，等烧开了，打入两个鸡蛋，茄子干卤肉鸡蛋汤就好了。 汤不用捞出来，直接下了面条进去，等面条熟了，李一程连汤带面的捞进两个大海碗，多了的面条放到一个大汤碗中，谁要是不够吃，可以再添。 锅里还剩下不少茄子汤，是给柔儿留的。 曾明川吃光了自己的一大碗面条，又添了大半碗，这才放下筷子。 李一程帮曾明川把上学的背篓放上马车，曾明川则把装卤肉的盆子放入马车。 一共有三盆，一盆猪头肉，一盆下水，一盆鸡肉。 虽然盆子上面都用盖帘盖着，可那股浓郁的香味儿还是压制不住的冒出来。 曾明川摸着肚子道：“我明明吃饱了，闻着这味儿还是馋的慌。” 李一程笑起来，如果这肉不这么香，他如何在集市上立足？ 因为今天李一程要去赶集，所以提前一刻钟出了门。到达书院的时候，书院门口十分安静，想来是学生还没有到。 曾明川不想下车，“一程，真的不用我帮你吗？” 李一程瞪他，“都到学院门口了，你还想请假吗？” 说完，他把背篓放进曾明川的手里，在他肩上拍了一下。 曾明川回头看着李一程的笑脸，恋恋不舍的抱了他一下，这才下了车。 李一程无奈摇摇头，这个家伙真是越来越幼稚了。 见牛车走远，曾明川才转身上了台阶。 到了集市上，才不到七点。 天冷了，人们都不愿意起早，枣园集开始的时间晚了起来。差不多八点多才有顾客，十点以后才是人流高峰期。相应的，收集的时间也晚了，听李一山说，可以摆到下午三点多。 这个时间里，集市上冷冷清清，只有来赶集的商贩，有的刚刚赶到，有的正在整理自己的摊位。 李一程到了自己的摊位旁，见他大哥和大嫂已经到了。 王秀在往摊位上挂猪肉，李一山在剁骨头，而越儿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借着清晨的阳光看书。 听到牛车的动静，王秀先看到了李一程。 “一程，你来了！” 李一程冲她笑着点头，跳下了牛车。 越儿看到李一程，眼睛一亮，“小叔叔，我来给你帮忙了。” 李一程没想到他真的起这么早，笑道：“好，我先谢谢你了。” 越儿嘿嘿笑着摸了摸鼻子，脸上有点儿红。 王秀顾不上挂肉，笑道：“越儿昨天回去，就说学了字，学了加减法，还给我们背九九表，被他念叨了一晚上。” “越儿是个聪明的孩子。” 李一山也过来了，话不多说，帮着李一程把肉放到支好的案板上。 等肉放好，越儿自告奋勇的去帮忙停牛车。 集市上有专门停牛车的地方，半天两个铜板，如今李一程也是能花得起这笔钱的人了。 如今没什么人，李一程正好抓紧时间把猪头肉切一切。 王秀闻着猪头肉的味儿，笑道：“幸亏我是吃饱了的，不然闻着这味儿，口水都要流下来了。一程，赶明儿我让你大哥多带个猪头，你帮我卤了，我跟你大哥和越儿也痛快的吃一顿。” 李一程自然满口答应。 等他切完一个猪头的时候，第一位客人上门了。 正是第一个买他肉的钱老板。 钱老板拿了个大碗，豪爽道：“给我来两碗猪头肉。” 对于自己的第一个顾客，李一程记得清楚。 他装了满满两碗猪头肉给他，还多给了一个卤蛋。 “钱老板，这卤蛋是新品，是赠送给您的。我今天还带了卤鸡肉，您要不要尝一尝，七文钱一碗。” 钱老板得到鸡蛋是意外惊喜，爽朗笑道：“小哥儿年纪轻轻，倒是会做生意。你家的肉味道真是绝了，我这两天就念着这一口。看你这么痛快，再给我一份卤鸡肉吧！我尝尝。” “好来。两碗猪头肉，一碗鸡肉，一共二十二文。” 李一程麻利的装了一碗鸡块，放到了钱老板的大盆里。 钱老板端着盆，仔细看了看，一碗鸡肉差不多七八块，有一个鸡翅中，一个鸡爪子，其他都是小块的带着一点儿骨头的肉。 他挑了个鸡爪子放到嘴里，咦？他的眼睛亮了起来。 这鸡爪的肉轻轻一咬就脱了骨头，有咬头，却又不费牙。 第131章 他吃完了一个鸡爪，有些意犹未尽。 再来一个就好了。 他抻着头往卤鸡肉的大盆里瞄了瞄，只看到一个鸡爪。一只鸡才有两个鸡爪，算了，谁运气好，让谁买了去吧！ 有钱老板开了头，后面又陆陆续续来了几个熟客。 有的像钱老板一样，自己拿了碗，有没带的，李一程便把肉装进糊好的袋子里，利落的把袋口封好，才交给客人。 李一程原本是想做手提袋那样的袋子，但成本太高，他承受不了，只能作罢。 即便是简易版的袋子，客人看到后也纷纷夸李一程手巧。 越儿跟在李一程身边，帮着收钱。 开始他算的很慢，都是李一程告诉他多少钱，他就收多少钱。 等收了几份钱后，他便跟着李一程一起算，虽然依然比李一程慢，但比开始时快多了，正确率也很高。 王秀在旁边看着越儿算数，心里激动不已。 她拍了李一山一巴掌，低声道：“越儿真的会算数了。” 第107章 【107】生意不错 李一山也早就看到了这一幕，心里酸涩的厉害。 曾经他真心呵护的小弟长大了，能做生意，也能教他的孩子识字算数了。 他眨眨眼睛，把那股泪意逼退。 “越儿他娘，咱们越儿聪明，以后也能帮我们的忙。” 王秀连连点头。 “老板，听说李老板的猪头都是从你这里买的？他做的猪头肉好吃，你们卖的肉肯定不错。给我来一斤。” “我也来一斤。” 李一山和王秀原本还想着帮李一程的忙，谁知自家的生意倒是被他带动了起来。 两个摊位一起忙，十一点半，李一程的卤肉先卖完，半个小时后，李一山带来的猪肉也全都卖完了。 李一山高兴啊！ 今天他可是带了一整头猪，居然这么快就卖完了。 他收拾完摊位，道：“一程，大哥请你吃饭去！” 李一程摇头，“我想趁着集市未散，去买些东西。” “要买什么？大哥陪你去。” “好。” 有李一山的陪同，李一程不怕被人要了高价去。 他买了一口小铁锅，又买了个烧水壶。 这个时代铁制品很贵，两样东西花了李一程一千零五十文钱，一两银子还多。 “这锅可真贵！” 李一山道：“打铁不易，而且进的原料，做的成品都要去衙门登记，所以价钱就贵了。” “为啥要登记？” 李一程问完，随即也想到了原因。 古代只有冷兵器，而铁是主要原料，所以朝廷通过控制铁来控制兵器的制造。 李一山的回答也证实了他的猜测。 东西买好了，跟李一山约好了去拿猪头和下水的时间，李一程便要赶牛车回去了。 没想到的是，李越要跟他一起回去。 李一程明白小孩子的心思，不过是刚刚认识到知识的作用而心里兴奋。 李一山拍了李越一巴掌，道：“你小叔忙了一上午，已经够累了，你不要去添乱了。” 李一程连忙把孩子拉过来，笑道：“大哥，越儿有这份心是好的。我不怕他添乱，我是怕他觉得辛苦。我这会儿带他回去，下午再给送回家去。” 越儿眼睛闪着光，连连点头。 “爹，我会听小叔的话，我还能帮忙带柔儿。” 想起乖巧的柔儿，王秀又拍了越儿一巴掌，“人家柔儿比你懂事，哪里要你去带？” 李越无奈，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李一程。 李一程看不得越儿的小可怜模样，只能道：“大嫂，越儿乖着呢！他今天算数算的不错，但还不熟练，我回去再教教他。” 听李一程说教越儿读书，王秀只能答应了，又多嘱咐了越儿几句，无非是让他听李一程的话，多帮忙干活，不要捣乱之类的。 越儿听王秀答应了，嘴巴要咧到耳朵去了，即便王秀唠叨，也只是乐呵呵的点头。 王秀的话还没说完，他就爬上了李一程的牛车，大声道：“小叔叔，时候不早了，咱们赶紧回去吧！柔儿肯定等着我们回去吃饭呢！” 这儿子还是不是自己家的了？ 李一山恨恨摆手，“赶紧走，赶紧走吧！” 牛车走起来，坐在车厢里的越儿心里美的很，又可以去小叔叔家了。 小叔叔长得好看，做的饭好吃，还能跟柔儿一起学习……我今天帮小叔叔算账了，告诉柔儿，她肯定会羡慕我的。 越儿想着想着，困意来袭，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牛车走了一段时间，李一程没听到李越的声音，回头看时才发现他睡着了。 他笑着摇头，小孩子的精力还是有限的。 他让牛车停下，进去给他盖上一块薄毯，放下车帘，这才让牛加快速度赶路。 回到家已经下午一点了。 李一程下车开大门，李越掀开车帘，含糊着喊了句，“小叔，到家了吗？” 李一程回头道：“你刚睡醒，别出来，当心着凉。一会儿进了院子你再下车。” “哦。” 李越没有下车，也没有放下帘子。 牛车进了大门，院子里十分安静，房门关着。 “柔儿呢？” 李越跳下车，就往屋里去了。 第132章 李一程也有些紧张，以前他回来，柔儿总是会跑着来迎接他，今天怎么没有动静？ 他跟上李越进了堂屋。 进了屋，看清屋里的情形，李一程的心酸涩起来。 饭菜摆在桌上，而柔儿缩在椅子里睡着了。 越儿上前两步，要去喊柔儿，李一程冲他摇摇头，自己往前走了两步，一边轻声喊着柔儿，一边把手放到她的额头上。 温度正常，没有发烧。 柔儿睁开眼睛，看到李一程，先是茫然，等看清来人，立即坐正了身子。 “嫂嬷，你回来了？饭菜已经做好了。” 李一程摸了摸饭碗，粥有些凉了。 “以后不管我回不回来，到了时间你就吃饭。” 柔儿搓搓眼睛，“我不饿。” 她看到李一程的动作，“是不是粥凉了？我去热一热。” 李一程把她按在椅子上，“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把饭菜都热一下。” 说着，端起两碗粥进了厨房。 柔儿要跟上，越儿凑到她面前，道：“以后不要在椅子上睡，会着凉的。” 见到李越，柔儿脸上现出惊喜之色。 “越儿哥哥，你又来了！” “嗯。以后我会每天都来学习。” “太好了！” 最近李一程和曾明川要么忙，要么不在家，她已经很少出去玩了，一个人有些寂寞。 越儿跟她年纪相仿，还懂事有礼貌，处处让着她，她很喜欢他。 柔儿跳下椅子，道：“咱们把饭菜都端到厨房去，让嫂嬷热一热。” “好。” 猪头肉冷着吃更好吃，所以那盘肉不用热。 柔儿端着两合面的馒头，李越端起了一盘炒菜。 “这是什么菜？” “我炒的豆角。” “这个时候还有豆角吗？” 柔儿回头看了他一眼，面带骄傲的说：“这是我家自己种的，然后嫂嬷把它做成干豆角，说是好储存，吃的时候放到水里泡一泡，炒出来可香了。一会儿你尝尝就知道了。” 李越连连点头，看向李一程的目光更加敬佩。 吃饭的时候，李越对饭菜夸了又夸，大口吃菜，大口吃馒头，腮帮子塞的鼓鼓的。 柔儿被他带动，多吃了拳头大的一块馒头。 李一程看着两个小孩儿仿佛较劲儿一样吃饭，心里笑的不行。 再懂事，也是小孩子啊！ 吃过饭，李一程没急着让两个孩子学习，而是把钱袋拿出来，让柔儿和李越数钱，然后把成本告诉他们，让他们算出今天赚了多少钱。 李越见李一程把钱袋拿出来让他们数钱时吃了一惊。 他父母是做生意的，他偶尔也会去帮忙，也接触过钱，但他父母不会把钱袋这么大剌剌的放到他面前，让他算账。 柔儿却兴奋的接过钱袋，“越儿哥哥，我们去我屋里数。” “呃？” 为什么要到她屋里去数？ 李越纳闷的跟着柔儿进了东屋，瞬间明白了。 柔儿来不及上炕，就把钱袋里的钱倒在了炕上。 铜板稀里哗啦撒了一大堆，好在炕大，没有铜板掉到地上。 “这么多？” 柔儿一边往炕上爬，一边兴奋的叫着，“越儿哥哥快来，咱俩一起数。” 李越摸摸鼻子，好吧，这法子倒是简单直接。 柔儿上了炕，从炕洞里拿出麻绳，“越儿哥哥，一百个串一串。” “好。” 李一程相信两个孩子肯定能把钱数清楚，至于他们能不能算出净利润，他持保留态度。毕竟这俩孩子只学了两位数的加减法，乘法也只是背过了乘法表。 这也是他一会儿要教他们的。 等李一程收拾了厨房，又把新买的锅处理了一番，回到正房，发现两个孩子都趴在堂屋的桌子上，写写画画。 “你们算出来了吗？” 柔儿抢先抬头道：“嫂嬷，我跟越儿哥哥数了两遍，袋子里的钱一共是七百四十二个铜板。去了成本，最后赚了，赚了……” 她的小脸儿上露出几分懊恼和为难，“我们没有算出来。” 核算利润，不光有加法，还有减法，还有乘法，已经上了三位数了，对他们来说，算是比较复杂了。 李一程笑着摸摸她的头，坐到两个孩子中间，道：“这就是我今天要教你们的。怎么计算净利润。” 李一程现在不想教他们太过复杂的数学知识，主要以实用为主。他家和李越家都是做生意的，成本，利润这些是要最早弄明白的。 经过李一程的讲解，李越很快就明白了计算方法。 但他只会两位数的加减法，李一程便给他讲了两位数以上的加减法。 李越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三位数，四位数的加减法，其实跟两位数差不多，不够的借位，多了的进位。” “对。” 越儿这孩子真是聪明呢！ 在李一程的讲解下，李越算出了今天的净利润。 两个猪头，二十二斤下水，两只公鸡，去掉成本，一共赚了四百五十二文钱。 李一程笑着点头，继续教李越和柔儿两位数的乘法。 两个孩子已经背熟了九九表，经过李一程的讲解，很快就开始计算起来。 他给两人留了简单的作业，便进了屋子。 第133章 他靠在炕上，借着休息的名义，用意识去了随身空间。 空间里还是那么大的一块地，但经过这么多天的经营，已经种满了植物。 除了少量的辣椒和葱姜蒜，其他都是草药，都是本地能找到的，比较值钱的草药。 李一程看着郁郁葱葱的绿色，再一次感慨这空间的神奇。 第108章 【108】求助 这才几天，植物们已经长了一尺多，最神奇的是，地里没有一棵杂草，也不生虫。 李一程美滋滋的想着，照这个速度，不用一个月，他就能收获了。 他给植物们浇了水，又从空间里装了一小坛子，这才出了空间。看看时间，他在空间里待的时间不多，也就一刻钟左右。 他把水放到厨房，舀了一瓢喝，水质清凉甘甜，原本的疲惫和瞌睡，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如今，家里人喝的水都是灵泉的水，除了柔儿说了句，水好像变甜了，并没有引起他人的注意。 如果每天都喝灵泉的水，是不是可以百病不生，延年益寿？ 如果他们一直都不老，会不会被人说是老妖怪？ 李一程被自己的胡思乱想逗笑了，喝了这么多天的灵泉水，除了感觉不那么容易劳累，好像没什么特别的。 既然不困了，看看两个小家伙去吧！ 两个孩子已经把题都做完了，正在互相检查。 李越指着一道题道：“柔儿，这道题错了。” “啊？” 柔儿不相信的把纸拿过去，“我再算一遍。” 她拿笔写了一会儿，才懊恼道：“是错了，忘记这里已经借位了。这个借位我总是会忘记。” 李越笑道：“多练习就会了。” 柔儿气鼓鼓的看着李越，“你明明学的比我晚，居然比我学的好。” 李越摸摸鼻子，这问题怎么回答？说我天生聪明？那不行，这小妮子不得更生气？ “小叔叔说，有人天生对数字敏感，可能我就是。你写字比我好看，我还要向你学习。” 柔儿又开心起来，点头道：“嫂嬷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项，也有自己的短处，不能拿自己的短处去比别人的长项，那是自讨苦吃。” 李越连连点头，小叔叔说的太对了。 李一程听着两人的对话，不禁莞尔，这俩孩子太懂事了。 他走过去，给两人检查了数学作业，又给他们讲起千字文。 李一程让两人练习新学的字，他去准备晚饭。 如今天冷了，李一程喜欢晚上喝些热乎乎的汤，胃里暖暖的，晚上睡的舒服。 他切好白菜和今天买来的豆腐，泡上粉条，炖的时候再放上些炼油剩下的肉渣，别提多好吃了。 柔儿吃过一次就惦记上了，跟李一程学了怎么做，说要做给他跟曾明川吃。 今天就给她一个机会吧！ 李一程套好牛车，喊了李越，到了去县城接曾明川的时间了。 柔儿虽然舍不得李越，还是跟他挥了挥手。 李越抱着书和本子上了车，对柔儿道：“我明天还会来的。” 柔儿这才放开他的衣襟，跟李一程说：“嫂嬷，我会做好饭等你们回来的。” 李一程打开大门，还没有拉着牛车出门，就听有脚步声快速跑过来，接着是有人慌乱的叫声。 “曾家夫郎，快、快救命啊！” “呃……” 李一程愕然的看着来人，是何金东的老婆王氏，她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白着一张脸，呼哧呼哧道：“曾家夫郎，我家儿媳、儿媳生、生不下孩子，你、你能不能去看看？” 李一程脸色立即变了，“生孩子？多久了？” 在现代社会生孩子也是危险的，更不用说缺医少药的现在，女人生孩子是一只脚迈进了鬼门关。 “有一天了，今天早上就破了水，直到现在都没有生下来，稳婆说，说大人和孩子都保不住……” “我跟你去。” 李一程为了不惹事，说自己医术一般，或许因为村民们还不信他，或许因为他经常去赶集不在家，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来找他看过病。 他乐的清闲，但如今人命关天啊！ 下意识的，他要跟着何金东老婆去，可曾明川怎么办？越儿怎么办？ 他走了两步，又停下了脚步。 李越觉得诧异，为何这人家的媳妇生不出孩子来找他小叔，他小叔又不是大夫。 他看出了李一程的迟疑。 “小叔，你要去吗？” 李一程点点头，“越儿，我要去，只是……” 他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旁边的门开了，是牛顺利。 “曾家夫郎，你要是放心的话，我去接曾秀才。” 牛顺利在院子里劈柴，听到了他们的话，跟刘住说了一声，这才开门出来。 李一程大喜，有牛顺利帮忙，他哪里有什么不放心的？ “有劳牛大哥，麻烦你了。” 他又对李越道，“你跟牛伯伯去县城接了你曾叔，再让你曾叔送你回家。” “哦。” 李越跟牛顺利走了，李一程嘱咐柔儿关好门，跟王氏道：“何家婶子，您前面带路。” 村里没有大夫，去外村请麻烦，更主要的是，村里人从来没想过生孩子还需要大夫。 王氏的媳妇儿疼了一天，孩子没出生，她没当回事儿，哪个女人生孩子不是这么生的。直到稳婆说大的小的可能都保不住了，她这才慌了神。 第134章 怎么办？ 她打发了大儿子去请大夫，可一会儿半会儿大夫来不了，她急的团团转，突然想起李一程来了。 李一程当初只是轻轻摸了一下就把村长孙子的胳膊接好了，他虽然不是女人，但是哥儿…… 想到这里，王氏拔腿就往曾明川家里跑。 听到李一程说去，她松了口气，但看他套牛车要出去的架势，她又揪起了心。 如今听他把事情托付给牛顺利，她连忙给牛顺利也施了个礼。 还不到做晚饭的时间，有老婆子女人在门口做着针线聊天。 看到王氏跟李一程急匆匆的走在一起，都十分纳闷儿，跟她打招呼，她则匆匆的摆摆手，只顾着往家里走。 老婆子不明所以，问旁边的女人，“何金生家的怎么着急忙慌的，脸色也不好。” 女人抬手拿针蹭蹭头发，看着两人的背影摇头：“不清楚。” 实在是李一程在村里很少跟人交往，虽说曾明川给何家帮过工，但算不上有什么人情往来。 何金生家地多，孩子也多，房子盖的也多。六间正房，两侧各有厢房，还有倒座。不过院子大，倒不显得拥挤。 生孩子的是何金生的二儿媳妇，成亲五年，这是她的第一胎。 李一程跟着王氏进了院子，就见房门口蹭的站起一个人来。 “娘，您回来了！春燕她、她都疼昏过去了。” 王氏听了这话，心里是一哆嗦，握住二儿子何建元的手，还没说出话来，李一程推门走了进去。 何建元原本含着泪的眼睛蓦地瞪大了，“娘，他是谁？” 说着去拉李一程，没有拉住，他转身要往屋里走，被王氏拉住了。 “建元，他是曾秀才的夫郎，他懂医，是我去请来的。” 在这个朝代，哥儿虽然跟女人的生理构造不同，但跟女人之间没有男女大防。 “他懂医？他说的？这你也信？” 他刚才没仔细看李一程，但也知道他很年轻，哪里相信他会医术？ 王氏轻轻拍了拍何建元的手，道：“建元，女人生孩子男人不能进，你先去烧水，我进去看看。” 王氏进了屋，屋里的大儿媳妇和三儿媳妇都迎了上来。 老大媳妇张竹枝道：“娘，曾家夫郎进里屋去了。” 老三媳妇孙明月道：“娘，您说他能行吗？嫂子她都昏过去了。” 两个媳妇的脸色都不好看。 张竹枝生过两个孩子，听着老二媳妇的呻吟，仿佛也感受到了曾经的那种疼痛。 孙明月刚刚成亲一年，还没有孩子，如今恐惧占据了她的心。 生孩子这么可怕吗？ 王氏叹口气，“大夫一会儿半会儿来不了，如今只能请曾家夫郎来看看了。你们先准备着，我进去看看。 “哦。” 王氏进了屋，就见老二媳妇王春燕半靠在炕头，脸色煞白，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汗湿的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脸上。 李一程正弯腰在她的肚子上摸着。 稳婆站在旁边，脸色很不好看，但什么也没说。 她虽然不相信李一程能让孩子顺利生下来，但心里是希望的。 如果这大人和孩子出点儿事儿，不说她的喜钱拿不到，名声也不好听。 等李一程停下动作，王氏连忙问道：“曾家夫郎，春燕的情况如何？” 李一程检查完了情况，比自己想象的好一些。 “孩子胎位不正，是臀先露。” 李一程虽然不是产科大夫，但在产科轮转实习过，在急诊室也见过很多难产急送医院的。 如今无法剖腹产，想要孩子顺利出生，首先要让孩子转成正常胎位。 想到这里，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从里面拿出一根银针。 这根银针还是林泽民送给他的，一个是希望他能够继续保持向医之心，一个是感谢他给的辣椒酱。 李一程得到这根银针之后，就小心的带在身上，算是小小弥补了一下他失去中医工具包的遗憾。 如今倒是有了用武之地。 “何婶，家里有高度烧酒吗？” “呃……有，有的。” 虽然不知道李一程要酒做什么，但王氏立马出去拿了来。 李一程将高度白酒淋湿干净的布巾，擦了擦针，走到产妇面前。 “何婶，麻烦您扶住她，稳婆，请你帮忙把她腹部的衣服解开，露出肚皮。” “哦，好，好。” 王氏照着李一程的话，半坐在炕头上，把自己儿媳妇紧紧抱在怀里，而稳婆则手脚麻利的把产妇的衣服解开了。 王氏只觉得眼前一花，李一程的针已经扎在了春燕的肚子上。 第109章 【109】生了 李一程一边施针，一边用手触摸产妇的肚子，感受她胎位的变化。 “曾家夫郎，春燕她还没有醒，会不会……” “纠正胎位很难受，她现在昏着也好。” “哦。” 稳婆之前是遇到过难产的，肚子里的孩子有先出脚的，有先出腚的，有请了大夫转危为安的，也有一尸两命的。 她原本看到李一程这么年轻，心里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可如今看他施针的手法，坚定的态度，突然又觉得或许会有奇迹发生。 她的眼睛紧紧盯着产妇的肚子，开始没有动静，但李一程几针下去，产妇的肚子开始鼓动了起来。 第135章 开始只是轻微的颤动，突然肚皮猛地鼓起一块，然后平静了下来。 王氏只觉得怀里的春燕身体猛然挣动了一下，嘴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春燕！” 王氏连忙低头看去，只见春燕脸上露出痛苦之色，猛然睁开了眼睛。 “春燕，你醒了？” 王春燕眼神茫然，好一会儿才看清抱着自己婆婆，“娘，我是不是要死了？” 又一阵疼痛，让她比刚才清醒了很多，“娘，我的孩子呢？” 她惊恐的抬手去摸自己的肚子，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李一程此时收起银针，站起身子道：“你的孩子现在没事儿，但再耽误下去就不好说了。嫂子，别害怕，一会儿我会帮你，你要听我的指挥，我要你用力，你就用力。” 王春燕狐疑的看着李一程，“娘，他是谁？” 她已经看清李一程是哥儿，虽然不至于惊惧，心里也不由疑惑。 王氏虽然心里没底儿，但还是跟王春燕道：“他是我请来的大夫，有他在，你不会有事儿的。” “大夫？” 王春燕怀疑，这么年轻的大夫？还是个哥儿？ 但此时的她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肚子一阵绞痛，让她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嘴唇也哆嗦起来。 李一程的手放在她的肚子上，感受到她的宫缩，立即道：“好，用力。” 何建元烧好了水，在院子里听着自己老婆一声声呻吟喊叫，再也忍不住，推门走了进去。 “老二，你不能进去。” 他要去开东屋的门，被张竹枝给拦住了。 “大嫂！” 傍晚的天，天气寒凉，何建元却是一脸的汗。 他眼睛通红的说：“春燕她叫的那么惨，我要去看她！” 张竹枝拉着他不松手，道：“女人生孩子，男人不能进，你进去也帮不上忙！” “可是……” 旁边的孙明月也是担心的，但婆婆让她们看着不能让别人，尤其是男人进房里去。 她见二哥脸上青筋毕露，心里有些害怕，怕万一二嫂有个好歹，也怕她们拦不住他。 此时房里的王春燕又是一声痛呼，让人揪心，莫名的却让人放了几分心。 “二哥，你听二嫂叫的声音似乎比刚才大了，应该好些了吧？” 王春燕的叫声变得沉闷，但仿佛真的比刚才多了几分力气。 张竹枝也赶紧道：“是啊，建元，娘在里面，还有大夫……” “什么大夫！哪有哥儿当大夫的？”这也是何建元不放心的原因。 他刚才越琢磨越怀疑，曾家夫郎那么年轻，还是个哥儿，怎么可能会医术？ “娘恐怕是被他骗了！” 孙明月咬咬嘴唇，“可是，当初他给村长的孙子治好胳膊，很多人都看到了。” 张竹枝也道：“建元，你耐心等等，算算时间，你大哥也该回来了。” 她话音刚落，就听大门响，然后是急匆匆的脚步声。 “老二，娘，大夫请来了。” 屋门被推开，老大何建强让进一个人来。 而恰在此时，里屋里传出孩子的哭声。 “生了！” 何建元顾不得跟请来的大夫寒暄，大步冲进了屋里。 何建强尴尬的冲着请来的大夫笑笑，“这个、这个……” 大夫脸上神情不变，道：“我在这里等一等。” 不是他不想去看病人，而是他刚从外面进来，身上带着寒气不好直接进去产房。而且产妇已经生了，他也不必急着进去。 何建强连忙点头，这才解开身上的外衣，用力跺跺脚，道：“外面飘起小雪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呢！” 张竹枝上前接过他的外衣，道：“雪大吗？路上可好走？” 何建强道：“现在雪不大，对路况应该没有什么影响。” “那就好。” 说话间，里屋的们开了，王氏走了出来。 她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但又是欢喜的。 “老二媳妇生了个闺女，母女平安。” 何建强和张竹枝都松了口气，孙明月忍不住双手合十，默念了句老天保佑。 何建强的两个孩子都是男孩子，所以家里对老二媳妇生了个女孩子，倒是真心实意的欢喜。 王氏吩咐道：“竹枝，你去煮小米粥，明月，你去多洗些鸡蛋煮上。” 张竹枝笑起来，“娘，我跟明月早就准备好了，我这就去拿。” “别忘了放勺红糖。” “娘，我知道的。” 孙明月还年轻，刚才的恐惧褪去，只剩下对新生儿的好奇。 “娘，我可以进去吗？” 王氏笑着点头，“小闺女长的可俊了，去看看吧！” “哦。”孙明月进屋去了。 王氏看到屋里多的人，问何建强，“这位是……” 何建强这才想起来他请来的大夫。 “娘，王家庄的孙大夫不在家，我去了枣园村，幸好小林大夫没有走，我便请了来。” 何建强忐忑的看着他娘，生怕他娘嫌弃小林大夫年轻，没想到他娘看清了林果，却笑起来。 何王氏经常去赶集，自然是认识林果的。更知道他是林大夫的儿子，是家传的学问，医术也很不错。 “小林大夫，没想到建强他会请你来。建强，怎么小林大夫来了，连杯水都没有？” 第136章 “哦，我马上去。” “大娘客气了。” 林果起身，正好里屋的门开了，走出一个人来。 “咦？李一程？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一程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林果，上前两步，道：“我来给何婶的媳妇接生……” 说到这里，李一程明白了，“你是何大哥请来的大夫？” 林果点头，看到李一程的满脸汗水，十分疲惫的模样，看着他不敢置信道：“是你帮她接生的？” 李一程点头，“我说过我略懂医术。” 他确实说过，林果儿只是没想到他的医术居然这么好。 说实话，他跟他父亲出过很多次诊，但单独出来的次数不多，难产的这更是第一次。 他其实不想来，但何建国一直求他，他心中不忍，这才跟着来了。进门后听到孩子哭声的那一瞬间，他才是松最大一口气的那个人。 “产妇现在如何？” “消耗过多，睡过去了。” “我进去看看。” 林果已经坐了一会儿，身上的寒气过了，他作为一个人家辛辛苦苦请来的大夫，也该进去看看。 李一程笑道：“好。” 屋里的王春燕消耗过多，已经昏睡过去。他在里面只给何建元说了些女子生产后的注意事项，没有开药。有林果在，他倒是省事了。 这时候何建强端了水进来，道：“两位大夫，先喝口水吧！” 林果挥挥手，“等看完了产妇再回来喝也是一样的。” 李一程则道：“时候不早了，我家里还有孩子，先回去了。” 林果停住脚步，愕然道：“你要回去了？” 李一程笑道：“是，这里已经不需要我了。” 林果原本还有些话想说，但听李一程这么说，也无法勉强，人家不是大夫，只是来帮忙的。 王氏听李一程要走，连忙道：“曾家夫郎，你怎么能走呢？您可是咱家的大恩人，留下吃饭吧！” 说完了，她又跟何建强道，“你赶紧去喊你爹过来，就说孩子生了，多亏了曾家夫郎。” “是，娘。” 何建强答应着去了。 王氏解释道：“媳妇儿生孩子，当家的不好在这里，他在我们那屋里带孩子。” 李一程抱拳笑道：“何婶，您不用客气。都是村里人，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家里孩子小，夫君也该回来了，就不久留了。” 王氏知道李一程家的情况，见他去意坚决，知道留不住他，只能道：“曾家夫郎，今天真是谢谢你了。今天家里忙忙乱乱的，实在是怠慢了。改日我定会跟我家当家的上门道谢。” 对于王氏道不道谢，李一程不放在心上，他只是急着回家。 王氏一直送他到大门口，这时张竹枝追了上来，把手里的一个布袋塞进李一程手里。 “曾家夫郎，这是喜鸡蛋，您别嫌弃。” 在现代社会，生了孩子的产妇家里也会送喜鸡蛋。李一程轮转到产科的时候，几乎天天有红皮鸡蛋吃。 何家的生活不错，收她几个喜蛋应该不算过分。 再说，这是好事不是吗？ 李一程便没再推辞，将布袋接在手里。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李一程一个年轻夫郎，何王氏生怕晚上他一个人走不安全，执意送他回家。 李一程看着漆黑的胡同，再看看何王氏手里提着的灯笼，只能答应了。 没有路灯的村路，他还真有点儿害怕。 李一程跟着何王氏走出胡同，就听见前面有脚步匆匆，一个人影看到他们后，突然站住了。 “一程？” 第110章 【110】去接他 曾明川觉得最近的日子过的十分舒坦。 每天早上李一程陪他去学院，上午有老师传道受业解惑，有同窗好友探讨学业，中午有夫郎亲手做的饭食，香味直引得众多同窗对他羡慕有加，晚上更有夫郎亲自来接。 贺玄对他羡慕嫉妒恨，只觉得这家伙怎么这么幸运。 陈九章早就见怪不怪，他只见过李一程两次，却对他印象极好，更是知道自己这个师弟对夫郎也是很不错的。 人家两情相悦，日子怎么会不甜蜜？ 这天下午，曾明川和贺玄陈九章一起下了学院的台阶。 陈九章道：“一程，再过几天就是学院的月考了，你要好好考。我早就跟老师夸下海口，说你一定能在丁班拔得头筹。老师答应了我，你要是真的能考第一名，就把你收入他的门下。” 陈九章去年进学院时，也是进的丁班，后来也是经过刻苦努力，才进了甲班，更得到了书院院长的青睐。 而如今陈九章居然说他一定能得第一，李一程苦笑，师兄对他也太有信心了吧？ “师兄，我即便考了第一，也只能升到丙班，院长会收我为徒吗？” 陈九章看看周围，其他人都离他们较远，而贺玄不是多嘴的人，才道：“老师其实早就关注你了，你每次写的文章，他都会看，而且时不时会称赞几句。我猜他是很看好你的，就随口提了一句，没想到他就说要收你为徒。他在我面前说这话，显然是想让我跟你露个口风。你就说你想不想当老师的学生吧！” 曾明川当然是想的。 魏民生早就跟他提过向文赋的大名，曾经是前朝大儒，战乱时避世，回到嘉阳老家，成了学院的院长，如今已经当了十年院长，他的学生大多考中进士离开了嘉阳，算是桃李满天下。 第137章 陈九章说的不错，只要肯努力，如何做不成？ 陈九章又对贺玄道：“贺玄老弟，我看过你最近的文章，进步很大。说不定这次也能前进一名呢！” 贺玄原本心里想着，上一次月考，他考了第四名，只差一名就能进入丙班。这次考试，怎么着也要前进一名吧？ 他才要表示自己的决心，就听曾明川笑道：“我们会尽自己的努力的，我可不想跟贺兄分开。” 这话让考试之前的那股紧张瞬间消散了。 他转头看向曾明川，夕照的光打在他的脸上，丰神如玉，虽然穿着朴素，却掩饰不住他出众的风采。 他叹口气，要是败给这个人，也不冤枉。只这浑身的气度，他就比不了。 贺玄也跟着笑了起来，道：“那我们都不要努力了，怎么着也会在丁班，我们还会在一起。” 陈九章哈哈大笑起来，“你想跟明川在一起，我家弟夫郎怕是不同意呀！” 几人说说笑笑着下了台阶。 曾明川抬头看了眼，却站住了。 熟悉的牛车还是停在那里，但牛车旁的人却不是李一程。 他只愣怔了片刻，然后加快了脚步下了几级台阶。 李越小跑着迎上去，脆生生的喊了声：“曾叔。” 曾明川看李越的神情没有变化，揪着的心放了些。 “你小叔呢？” “我小叔没来，他去村里人家帮忙生孩子去了，让牛伯伯和我来接你，然后再送我回家。” 帮忙生孩子去了？ 牛顺利此时下了车，简单说了一下经过，曾明川才弄明白。 人命关天，他支持李一程去帮忙，只希望何金生家的媳妇能母子平安。 陈九章和贺玄此时也到了他面前，“弟夫郎没有来？” 曾明川点点头，“家里有事，一程被绊住了。” 见他神色如常，应该不是什么不好的事儿，陈九章和贺玄便没有再问。 陈九章道：“起风了，天阴沉的厉害，说不定会下雪，你们赶紧回去吧！” “是。” 曾明川对牛顺利道：“牛大哥，你进车厢里坐，我来赶车。” 牛顺利是个执拗的，说好了来接人，怎么能让曾明川赶车呢？再说这么大的风，万一下雪了，曾秀才一个弱书生，怕是要冻坏了。 曾明川笑道：“我要送贺兄，还要送越儿，我路比较熟。要下雪了，咱们快着些。” 见曾明川坚持，牛顺利只能和李越一起进了车厢。 曾明川跟陈九章告别，赶着牛车往家走。平日里觉得牛车很快，今天他却觉得牛跑的太慢。 他压制着心里的焦躁，送了贺玄到路口，又把李越送到家，跟李一山敷衍了两句，再次上了牛车。 此时风小了，但飘起了小雪。牛顺利让曾明川进车厢，他来赶车，被曾明川拒绝了。 他如今归心似箭，哪里能在车厢里坐的住？ 牛顺利拗不过他，只能坐在车里。 终于到了村里，到了熟悉的胡同，谢过牛顺利之后，曾明川敲响了自家大门。 “谁呀？” “柔儿，开门。” “大哥！” 柔儿开了门，曾明川拉着牛车进了院子，抬眼没有人迎过来，便知道李一程还没有回来。 他还是不甘心的问了句，“你嫂嬷没回来吗？” 柔儿摇头，一脸失落。 “嫂嬷去了好长时间了，还没有回来。” 曾明川没说什么，把牛车解开，把牛牵进牛棚里，进屋去洗了把手，便对柔儿道：“柔儿，我去接你嫂嬷回来。” “大哥，我也去。” “外面天黑，还下雪，你在家里等我们。” “好，大哥注意安全。”柔儿没有坚持，“我去把饭菜热一热。” 曾明川推开大门，走进黑暗里。 他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只想何金生的媳妇不要出什么事儿才好，让李一程能平安回来。 虽说孩子难产不关李一程的事儿，但李一程参与进去了，万一有什么意外，好说不好听。 天黑的厉害，又下着小雪，曾明川不敢走的太快。 他心里懊恼，家里该添置的东西太多了，平日里不觉得，如今晚上出来，才知道家里该有个灯笼。 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了何金生家的胡同口，还没走进去，就见有人提着一盏灯笼从胡同里出来，她身边跟着的人正像是李一程的模样。 他试探着开口，“一程！” 李一程见到曾明川，脸上不自觉的就带了笑容。 他紧走两步，握住曾明川的手，“有喜事儿呢！何婶添了个孙女儿，母女平安。” 曾明川攥了攥李一程的手，这才放开他，跟何王氏施了个礼，“恭喜何婶。” 王氏提起灯笼，笑道：“谢过曾秀才了，是我家春燕和孩子有福气，遇到了秀才夫郎，才能母女平安。” 曾明川笑了笑，重新拉上李一程的手，郑重道：“何婶，关于今晚之事，还请何婶不要为外人道。” “这是为何？” 何王氏不明白，如今村里没有大夫，如果李一程在村里开个医馆，也是能赚钱的。 “何婶，一程他没有师承，人又年轻，恐怕不能让人信服。今天您来请，一程是看在人命关天的份上才来的。但不是每次都会这么幸运。” 第138章 王氏是亲眼见到李一程施针的，他的医术明显比他口中说的高明的多。 曾家在村里人丁不旺，跟他大伯三叔的关系又不好，曾明川担心的也不无道理。 想到这里，王氏点头答应了，“曾秀才放心，我不会说的。” 曾明川放下心来，道：“何婶，不劳您送，我带一程回去了。” 王氏看着两人拉着的手，深觉自己不该一起去。 她把手里的灯笼递给曾明川，“曾秀才，这灯笼给你们，下着雪，小心些。” 如果是曾明川自己，自然不会要这灯笼，但还有李一程，曾明川双手接过灯笼，道了声谢。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拉着李一程的手，走进了风雪里。 何建强把自己父亲和两个孩子带过来，发现屋里已经没有了人。 “曾家夫郎呢？娘呢？” 张竹枝道：“曾家夫郎非要走，娘去送他了。” 她话音刚落，就见何王氏进了门。 “娘，您这么快就回来了？” 王氏一边拍着身上的雪，一边道：“刚出胡同，就遇到了曾秀才，把曾家夫郎接走了。我见他没带灯笼，把咱家的灯笼给了他们。” 张竹枝笑道：“总听娘说曾家两口子感情好，还真是呢！” 何建强在她耳边轻声道：“我们感情不好吗？” 张竹枝一下子红了脸，白了他一眼，把他怀里的老二抱进怀里，提高了声音道：“爹，娘，饭菜都准备好了，咱们吃饭吧！” 何建强摸摸鼻子，嘿嘿笑着，成亲这么多年了，媳妇儿还是这么容易脸红。 王氏看到了儿子和媳妇的小动作，就当没看到。 她家三个儿子媳妇都是懂事的，夫妻感情好，关系和睦家里的日子才能好。 她轻咳了一声，道：“曾秀才说了，不要跟外人说是他家夫郎帮忙春燕接生的。” 屋里的三人齐声道：“这是为何？” 王氏把曾明川的说法说了一遍，张竹枝点头，“曾秀才说的有道理。” 何建强小声嘀咕，“秀才的想法就是多。” 王氏瞪了他一眼，“是咱们欠了人家一个大人情，既然他这么说了，那咱们听他的就是。” 何建强默默头，低声道：“知道了，娘。” 第111章 【111】求名 曾明川拉着李一程的手，步子走的飞快。 李一程转头看他的脸色，十分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动了动手指，带着笑问道：“明川，我没去接你，你生气了？” “怎么可能？” 曾明川粗声粗气的回答完，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好，情绪不对。 他清了清喉咙，道：“我只是害怕，怕万一你救不了何婶的媳妇儿。” “我知道我今天有些鲁莽了，但人命关天，我既然知道了，就不能袖手旁观。” 曾明川怔怔看着李一程，虽然光线朦胧，但他看到了他脸上的坚定。他曾明川何德何能，居然能有这样一位夫郎。 一程是喜欢医术的，也喜欢行医。 记起林泽民的话，曾明川叹气，是因为他一程才不能去医馆学习，才不能正大光明的行医。 如果他考上举人，考上进士，当了官，家里不再为衣食烦忧，一程就能放心的去学医，尽情的去行医了吧？ 李一程见曾明川停下脚步，不由得转头看他，见他一脸深沉，眼神深邃，心中担心。 “明川，你怎么了？” 曾明川回过神来，握紧了李一程的手，加快了步伐。 “没什么，雪越来越大了，咱们赶紧回去。” “好。” 回到家里，柔儿欢呼的迎上来。 “大哥，嫂嬷，你们回来了？我这就去摆饭。” 李一程这时候想起自己手里的布袋，笑道：“我这里有喜蛋，是何婶送的，咱们也沾点儿喜气。” 曾明川接过布袋掂了掂，得有十个鸡蛋。 他刚才怎么没注意到一程手里有东西，这袋子该他提着的。 吃过晚饭，已经戌时过半了，曾明川让李一程赶紧洗漱了去炕上歇着，其他的事情都不准他做。 反正今天不做卤肉，李一程拗不过他，听话上了炕。 忙碌了一天，又紧张了一晚上，李一程上了炕，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曾明川收拾好了厨房，跟柔儿一起洗漱了，又问了她李一程回来之后发生的事情，这才看着柔儿睡了，回到他跟李一程的卧房。 李一程靠在炕头，头微微歪着，曾明川走进来也没有反应。 曾明川叹口气，明明是累了，却还要逞强。 第二天早上，李一程先醒来了，看着窗外的隐隐白色，猛地坐了起来。 “几点了？” 他用意识看看时钟，还有二十分钟才五点。 李一程松了口气，还好，不着急。只是，外面怎么这么亮？ 他要起身，旁边伸出一条胳膊，搂住了他的腰。 李一程低头看时，曾明川闭着眼睛，并没有醒。 时间还早，再躺一会儿，看看最近攒了多少亲密值吧！ 最近太忙，李一程大清早一醒来就起床去做饭了，都没有功夫去查看自己攒了多少亲密值。 他闭上眼睛，听到久违的机械声。 “有效亲密值两千八百二十四点，累积亲密值二千八百二十四点。” 第139章 呃？居然有这么多亲密值了？ 他现在一点也不着急，三千点的时候给了空间和灵泉，他挺期待五千点时候的奖励。 看过了亲密值，马上就要五点了。 李一程小心的坐起来，穿好衣服走出了卧室。 一进堂屋就感觉到比卧室明显的清冷，又降温了？ 看看天气预报，温度确实比昨天低了两度，但今天是个大晴天。 他推开房门，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感叹，地上居然被白雪覆盖了。 白白一层，洁白而又静谧。 李一程是北方人，但他生活的小城市在冬天很少下雪。 哪怕下了雪，也很快就融化了。 李一程走出去，慢慢的踩在地上，听着轻轻的“咯吱咯吱”的声音，那感觉很奇妙，是那种冬天真正到来的感觉。 他走出几步，又转过身往回走。 雪不算厚，只薄薄的一层，却印出了他清晰的脚印。 “哇！嫂嬷，下雪了！” 李一程抬头，看到柔儿穿着红色泛白的棉衣站在房门口，缩着脖子，一副惊喜的样子。 这小丫头今天起的倒是早。 天虽然没完全亮，但在白雪的映照下，院子里的能见度还是很高的。 李一程突然童心泛滥，蹲下身，团了个小雪球，抛向了柔儿。 雪球打在柔儿肩膀上，散了开去。 柔儿先是一怔，随即“咯咯”笑了起来，跑出屋子，蹲下身团了个雪球扔过来。 可惜她心太急，雪球团的太松散，还没有打到李一程身上，半途就散开了。 柔儿不甘心，重新蹲下团雪球。 她的第二个雪球还没有团好，李一程的第二个雪球到了，砸到了她的脚背上。 虽然她穿着新棉鞋，脚不会疼也不会冷，但她不甘心。 “嫂嬷！” 柔儿又急又气，手里攥了一把雪，跑着扑向了李一程。 可惜她太矮，胳膊举得高高的，也只是把雪拍在了李一程的胸口上。 李一程哈哈大笑起来，“柔儿，来，我教你怎么攥雪球。” “好。” 柔儿跟着蹲下身。 两人正玩的不亦乐乎，就听一个低沉的声音道：“你们在做什么？不冷吗？” 李一程停下动作，看向房门口。 曾明川沉着一张脸，明显不赞成他们在外面打雪仗。 柔儿显然是害怕曾明川的，把手里的雪球放到了地上，站了起来。 李一程却眨了眨眼睛，手里的雪球飞了出去。 曾明川只见一个白色物体飞过来，接着脖子里感觉到一片沁凉。 李一程看着曾明川呆愣的模样哈哈大笑起来，柔儿看到这一幕先是愣住了，她没想到嫂嬷居然敢去打大哥。 在她心里，大哥如兄如父，在他面前，她又怕又爱。 可看到曾明川无奈的样子，她也跟着笑了起来。 原来大哥并没有那么可怕。 曾明川看着李一程的笑脸有一瞬间的失神。 白皙的皮肤，因为笑闹染上了浓烈的嫣红，在这刚蒙蒙亮的天色中饭仿佛会发光一样。 又一个雪球袭来，打在曾明川的脸上，李一程笑的更加欢快。 “对，柔儿，就是这样扔出去，打的太准了！” 曾明川无奈的摇摇头，走进雪地里，抓起柔儿的手，把她手里的雪拍打干净。 “你看你的小手都冻红了，赶紧去洗漱去。” “是，大哥。” 柔儿吐了吐舌头，跑进屋里去了。 看着曾明川幽深的眼睛，李一程突然紧张起来。 “我、我去做饭。” 李一程有些后悔，闹了一早上，也不知道会不会耽误曾明川去上学。 曾明川原本也没想做什么，此时见他怂了，反而追上去，一把将他抱了起来。 “你居然敢扔我雪球？” 李一程身子蓦地腾空，下意识的双手搂住了曾明川的脖子。 他见曾明川眼中的笑意，嘴角轻扬，抬头在他脸上吻了一下。 “夫君，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你……” 曾明川无奈，每次他用这一招自己都会败下阵来。 只是……怎么能亲一下就跑呢？ 曾明川低头，狠狠吻上李一程的唇，直到双方气喘吁吁起来。 “大哥，嫂嬷……羞羞……” 柔儿大叫一声，夸张的捂着眼睛转身跑了。 李一程蹭的一下红了脸，挣脱开曾明川的束缚，慌乱道：“我去做饭，你要迟到了。” 曾明川把他重新拽进怀里，笑道：“今天休沐。” “呃？” “今天初十。” 李一程这才想起，县学每逢初十，二十，三十休沐。 他顿时松了口气，推开曾明川道：“既然你不去上学，那咱们早上吃面条吧！昨天晚上还剩了些白菜豆腐。” “好，我去扫雪。” 吃过早饭，喂过鸡和兔子，李一程坐在窗边绣帕子，曾明川和柔儿坐在炕桌两侧，一个读书，一个练字。 天冷了，李一程特别喜欢窝在柔儿的炕上。 因为做饭的缘故，炕上热乎乎的。 曾明川则是李一程在哪里，他就在哪里。 虽然没有人说话，各做各的，但依然掩饰不住屋里那种温馨的氛围。 第140章 敲门的声音打破了安静，柔儿跳起来，“我去开门。” 曾明川跟着她走了出去。 来的人是何金生和妻子王氏。 他们一手拿着一个篮子，对着曾明川深深施礼。 “曾秀才，我们今天是特意来感谢您和您夫郎的。” 曾明川抱拳还礼，“何叔，何婶，两位客气了，快里面请。” 何金生和王氏对视一眼，两人想的一样，这曾明川考上了秀才，依然这么有礼貌。 进了堂屋，分宾主落座，李一程提了水壶进来。 “何叔，何婶，家里没有茶叶，只能喝白水了。” 何金生客气道：“喝白水好，喝白水好。” 李一程倒了水，便坐到了曾明川身边。 何金生端起水杯，虚虚喝了一口，才道：“曾秀才，昨天多亏了你家夫郎，不然我那媳妇和孙女怕是……” 他拿起放在地上的篮子，道：“这是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希望你们不要嫌弃。还有，昨晚的事情我们会守口如瓶，不给尊夫郎招惹麻烦。” 何金生个子不高，皮肤黝黑，脸上的皱纹让他显得比实际年龄还要大上几岁。 但他说话慢悠悠的，眼睛微微眯着，给人十分亲切和蔼的感觉。 曾明川道：“何叔何婶太客气了！昨天何婶已经送给我们喜蛋，我们沾过喜气了，这些东西您拿回去，给嫂子补身体。” 王氏笑道：“我们来，还有个请求，就是希望曾夫郎能给刚出生的孙女儿取个名字。小孙女来的艰难，您是她的恩人，给她取个名字，能保佑她一生顺遂。” 李一程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找曾明川取名字，居然找他？ 曾明川可是秀才呀！ 第112章 【112】有对手了 李一程狐疑的看了曾明川一眼，曾明川却冲他眨了眨眼睛。 李一程顿时有了信心。 古代的李一程是个没读过书的哥儿，在现代社会，他可是个读了十几年书的学霸。学霸起个名字还算难吗？ 他看看何金生，再看看王氏，两人的喜悦和期待是真切的。 真难得，这两位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媳妇生了个女孩子也这么喜欢。 想到这里，他道：“何叔何婶既然开了口，我就厚着脸皮答应了。我看您二位是真心盼望这个孩子的，而昨天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仿佛这雪也在迎接这个孩子。孩子是个小姑娘，不如就叫雪莹，两位觉得如何？” “雪迎？雪莹？” 何金生脸上的皱纹笑成了一朵花，“好名字！曾夫郎不愧是秀才夫郎，取的名字好听又有深意。我家的孙女儿就叫雪莹了。” 李一程下意识的去看曾明川，只见他轻轻向自己点头，得到曾明川的肯定，他更开心了。 曾明川和李一程没能拗过何金生跟王氏，把他们带来的东西留下了。 篮子里是两只洗干净收拾好的鸡，还有二十个鸡蛋。 曾明川看李一程对着篮子发呆，从身后揽住他，轻声道：“这是你该得的。” 李一程回头笑起来，“嗯，咱们中午炖鸡吃。” 家里多了个小铁锅，做饭更方便了。 这边李一程在炖鸡，贴饼子，那边曾明川在火炉上用小铁锅炒菜。 曾经过李一程的调教，曾明川炒菜的水平比之前提高了很多。 鸡和饼子很快出锅，这边白菜也炒好了，一家三口美美吃了一顿午饭。 午饭后小睡一觉，起床后依然是一个绣花，两个读书写字。 晚上躺进暖烘烘的被窝里，李一程美美的在炕上打了滚。 曾明川在家里的感觉太好了，不是说他能帮忙喂鸡喂兔，劈柴做饭，而是那种相互扶持，相互陪伴，一起努力的感觉，让他心里涨的满满的，仿佛一切都有盼头。 曾明川洗了手回来，把手放到被褥底下摸了摸，点点头。 “刚才我往火炉里添了两块木头，这时候炕还是热的。” 李一程翻了个身，坐起来，“今天的雪没化，不知道明天的路好不好走。” 曾明川脱了棉袄上了炕，把李一程搂进怀里，“放心吧！各个村都会组织人力扫雪的。明天的路不会难走。” “各个村会组织人力扫雪？” 李一程心道，没想到这古代人也会有集体扫雪。 曾明川道：“是啊！因为请大夫太麻烦，不管是谁摔了伤了，对于那家人来说都是很大的负担。所以大家都很响应扫雪，村里人今天没来喊咱们，说不定下次就来了。” 李一程放了心，“这就好。” 第二天，李一程赶着牛车走出胡同，果然，大路上的雪都被扫的干干净净。 李一程在集市上的生意渐渐稳定起来，不用两个时辰，所有的肉类就会卖完。 看着没有买到肉食失望而归的客人，王秀问道：“一程，如今客人已经稳定了，你还不增加肉食的数量吗？” 李一程也想过，但总觉得还不到时候。 这天李一程赶着牛车到了摊位上，就见王秀脸色阴沉，一副气愤的模样。 李一程不明所以，“大早上的，大嫂为何生气？” 王秀冲他努努嘴，示意他往对面看。 李一程顺着她的示意看过去，那边多了一个摊位，也是卖肉食的。 摊主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身量苗条，穿一身水红色的长裙，脸上笑的十分谄媚，声音又大又娇柔。 第141章 李越一脸嫌弃的说：“年纪那么大，还擦那么厚的粉，好难看。” 王秀瞪了他一眼，他吐了吐舌头，往李一程身后躲去了。 不得不说，小孩子很聪明，知道谁能护着他。 李一程认识那女人，正是卖猪肉的王金栓的老婆，王刘氏。李越说的挺对的，那脸确实擦的太白了。 王金栓也是卖猪肉的，但他做生意没有李一山实在，总爱斤斤计较，有时候猪肉变味了也不跟人说，所以他卖的肉总没有李一山多。总是把李一山当成对手，看着李一程肉卖的火，也动起了心思。 何王氏的叫卖声不住传来。 “杨老板，来看看呀！我这里的都是好肉，可不是什么下水骨头那些便宜货。” “我家的肉都是新鲜的，味道很好的！您尝尝就知道了。” “哎呀！我们这可全是肉，只卖七文钱一碗，比别人良心着呢！” “……” 原来是来抢生意的。 李一程早就料到了。 人都是趋利的，看到他的生意好，别人肯定会眼红。 他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遇到麻烦，一个是李一山是他亲大哥，人高马大，又在这集市上好多年，能给他撑腰，再一个曾明川是秀才，虽然只是个秀才，却也能见官不跪，有了身份。 他淡淡瞥了那边一眼，轻笑一声，“大嫂，用不着生气。集市这么大，人这么多，咱们不能拦着人家做生意不是？” 李一山也道：“一程说的对，不能咱们卖肉，就不让别人卖肉不是？” 王秀撇撇嘴，理是这个理，可就是觉得憋屈。 李一程看王秀的表情，想笑，可心里又十分感动。 大嫂是真的为他着急，为了他好。 李一程从背篓里拿出两罐辣椒酱，递到王秀面前。 “大嫂，听越儿说你家的辣椒酱吃完了，我又给带了两罐。” “越儿又多嘴了！” 王秀气呼呼的瞪向李越，手却把两罐子酱接了过去，嘴里道：“一程，没有你这酱，觉得吃什么都不香呢！” 李一程笑了，“大嫂喜欢吃就好。” 说话间，摊位支起来了，客人也来了。 让李一程意外的是，来的客人是林果。 “小林大夫，你怎么过来了？” 林果白了李一程一眼，“我不来找你，你就不知道去找我吗？” 李一程讪讪笑了笑，因为没有草药卖，最近又忙着做卤肉赚钱，确实有些日子没去药铺了。 “你跟林先生太忙，我怕打扰……” “哼！都是借口！你是怕我吃你的肉不给钱吗？” 看他的神情，李一程就知道他没真生气。他笑着盛了一大碗猪头肉，装进一个纸袋子里递给他。 “我的肉不好吃，但我做的肉还是挺好吃的，给你跟林大夫尝尝。” 林果接过肉，放下一把铜钱。 “我可不想吃你的肉。” 他拿了纸袋就走，走了两步，却又走回来。 “我爹说，你要是真心想学医，有空的时候可以去县里的医馆找他。” “呃？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自己想呗！” 林果傲娇的走了，李一程没来得及想，客人又来了。 “李老板，来两碗猪头肉，四个猪蹄，一碗鸡肉。” 一个大盆递给李一程。 “哟！钱老板又来了！谢谢您一直照顾我的生意，我再给您加两个卤蛋。” 钱老板笑眯了眼睛，接过大盆，捏了一块猪头肉放进嘴里。 “还是你这个味儿好。” 这边李越已经算出了价钱，清脆的报了账。 钱老板笑着说：“你这个小帮手不错，越来越有样子了。” 李越红了脸，却把小胸脯挺的更直。 虽然大多老顾客还是到李一程这里来买肉，但对面王记那边也不少，毕竟他那边要便宜一个铜板。 王秀恨恨的道：“一程，要不我们也降价，看看谁能顶得住。” 李一程笑着摇摇头，“价格战是最要不得的。大嫂，你不用担心，客人的嘴巴是很叼的，能吃得起肉的人，不会在乎一文两文的。” 想了想，他又道：“大嫂，后天帮我留十斤后肘肉给我。” 王秀听了，眼睛亮了起来，看来一程是有对策了。 因为有了对手，李一程卖完肉已经午时过半了。 回去的路上，李越问道：“小叔，你真的不生气吗？” 李一程淡淡一笑，“多了一个竞争对手，怎么能不生气呢？但反过来看，这也是一件好事。” “怎么是好事呢？” “你想，如果集市上总是我一个人卖熟食，客人们吃惯了，以为熟食就是这个味儿，谁做都可以，他们会越来越觉得我卖的价钱贵。如今多了一个卖熟食的，他们因为新鲜感，会去买他家的。但尝过味儿之后，他们发现到不同，才会知道这熟食也不是那么容易做的。” 李越想了想，似乎有些明白了。 “小叔，你那么肯定咱们家的熟食比那家做的好吃？” 李一程笑起来，“当然了！你说实话，小叔做的肉好吃不好吃？” “好吃！” 李越提高了声音，十分干脆。 小家伙如今对李一程有着绝对的信任和崇拜。 第142章 李一程又道：“就像你父亲卖肉一样，集市上好多卖肉的，都是他的竞争对手，他为什么还要卖，而且生意还不错？” “这个……” “做生意的关键是货真价实，更重要的是要坚持。只要对方不做过分的事儿，就是正常竞争，我们只要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就行。你听说过剩者为王吗？是剩下来的那个剩者哟？” 李越不说话了。 李一程知道他在思考，放松的赶着牛，不打扰他。 现在他还小，但道理是从小就要教的。 等到了家，李越才开口。 “小叔叔，我明白了。你说的对，凡事都要坚持，坚持到最后的那个，才是真正的胜者。” 李一程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对。想要坚持到最后，也是不容易的。而且，别人欺负到咱们头上，咱们也不能退缩。” 李越眼睛一亮，“小叔已经想好怎么反击了吗？” 李一程眨眨眼睛，“现在保密。” 第113章 【113】反击 第一场雪之后，天气越来越冷了，白天也短了。 每天早上，李一程和曾明川走出家门的时候，天都还不亮。 去县学的路上，曾明川再不让李一程驾车，只是让他坐在车厢里，把汤婆子里灌上热水，让他抱着，还让李一程穿上新做的厚实的棉袄。 李一程最近赚了钱，狠下心来买了布和棉花。原本要先给曾明川做棉衣，但曾明川执意让他先给自己做了一身。 到了县学，天才刚刚亮。 曾明川照例在车上跟李一程黏糊了一会儿，嘱咐了又嘱咐，这才恋恋不舍上了学院的台阶。 李一程觉得好笑，却又不舍得他的这份温情。 看着曾明川上了台阶，他架着牛车慢慢走着，想着今天的香肠和卤菜该怎么卖。 三个集过去了，对面老王家的卤肉还在卖。虽然他家的味道不如李一程做的，但价钱便宜，每天卖的也不少。 李一程能沉得住气，但王秀和李越都特别气愤，不止一次的跟他说，要他降价，让对方卖不出去。 李一程安抚住了他们。他想的是，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到极致，让人知道他不是好惹的。 今天他做的香肠可以卖了，还做了几样卤素菜，他反击的时候到了。他不是不让人卖跟他一样的肉食，而是那家人太恶心人。 到了店铺，时间还早，集市上人不多，都是来开铺子的。 他看看斜对面，那王刘氏也来了。看到李一程，非但没有不好意思，反而一脸得意的样子，叫卖的声音更大。 “我家的肉食虽然不是第一家开的，但更好吃！而且价钱还便宜，不赚那昧心钱！” 我呸！ 我正经的用手艺赚钱，我的用料讲究，成本高，我做的卤肉就值那么多钱，怎么就叫赚昧心钱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王秀和李越对那姓王的厌恶至极。 不过李一程连个眼神都没给她，搭理她是瞧得起她，就让她得意一会儿吧！ 李越眼睛尖，先看到了李一程，小跑着过去。 “小叔，你来了。” 李一程下了牛车，笑着摸摸他的头。 “来，帮我把盆子抬下去。” “好。” 李越毕竟是男孩子，即便年纪小，力气不小，帮着李一程抬了一个盆，又抬了一个盆，三个盆子搬下车，车上还有两个盆。 李越这才发现不对，“小叔，你做了别的？” “对，我煮了香肠，还有卤菜，想不想尝尝？” 李越舔了舔嘴唇，“我刚吃完早饭，等中午的时候再吃。” “好，给你留着。” 李一程在家里把香肠煮好了，卤菜有卤豆腐，卤藕片，还有卤花生米，花样不多，但量不少。 他定好了价格，素卤菜四文钱一碗，香肠二十五文一根，一根在半斤左右。 为了卖香肠和素卤菜，更为了跟对面的王家竞争，他决定今天搞促销，买一碗卤肉或者买两碗卤菜，赠送一片香肠。 最先来的还是钱老板，“李老板增加新品种了？我可要尝一尝。” 他喜欢吃肉，除了买了两碗猪头肉，还买了一根香肠，看到卤菜，觉得新鲜，也买了一碗。 因为是老客人，还毫不犹豫的买了他的第一根香肠，李一程给钱老板切了厚厚一片香肠。 “钱老板，您给尝尝味儿，可有什么改进的地方？” 钱老板看着褐色的香肠中琥珀色的肥肉，馋虫上来了，立刻把那块香肠放到了嘴里。 哟！这么有嚼劲，但又是软的，香而不腻，滋味厚重。 “好吃，”钱老板不吝赞美，“滋味也足。李老板的手艺没得说，我看不需要改进。” 李一程适时道：“这香肠好存放，暖和的屋子里可以放半个月，吊在外面的话，能放一个冬天。时间长了香肠会变干，切片后放到锅里蒸一蒸就好了，也可以用来炒菜或者炖白菜。” 钱老板把香肠咽下去，只觉得回味无穷。 “再给我一根香肠。” “好来。” 李一程把香肠包好，递给钱老板。 只钱老板这第一单生意，便卖了七十多个铜板。 很多老熟客都买了卤菜，李一程送了香肠之后，基本上每个人都买了一根香肠回去。 让他没想到的是，香肠居然是最先卖完的，其次是卤菜。 第143章 李越看着干干净净的卤菜盆，舔了舔嘴唇，居然没有了，居然这么快就卖完了。他还没捞着吃呢！ 李一程转头，正好对上李越幽怨的小眼神，无声的笑了。 他摸摸李越的头，在他耳边低声道：“我再车厢里留了一大碗，是给你父母的，我家里还有，够你吃的。” 李越脸上瞬间欢喜起来。 卤菜卖完了，香肠卖完了，很多来的晚的人十分遗憾。但既然来了，还是不要空手而回，买碗肉回去吧！没过多会儿，猪头肉和下水也都卖没了。 李一程看看时间，才十一点半。 李越刚才一直在帮忙，此时见摊位上的东西都卖完了，而对面的王家的肉食还剩了一半，开心的不行。 李一程笑他还是个孩子，便道：“越儿，你知道为什么卤菜和香肠先卖完吗？” “呃……”李越想了想，“卤菜便宜，很多人吃不起肉，吃个素菜还是行的。香肠……其实挺贵的，应该是吃个新鲜吧！” “你说的很对。” 李一程赞许道，“卤肉好吃，但吃了这么久也有些腻了。对于有钱人来说，都喜欢新鲜事物，香肠即便贵，也吃的起。对于普通人家来说，不能天天吃肉，但又喜欢卤肉的味儿，素卤菜正好适合他们，价格不贵，还能得到一片香肠。” 李越插嘴道：“香肠可是卖的很贵的，他们觉得自己沾到了便宜。” “也有这个原因。无论是做生意还是在生活中，都会遇到对手，我们不要怕竞争，更不要退缩，只有提升自己的实力，才能在竞争中取得胜利。” 李越连连点头。 李一山和王秀听着李一程的话，互相对视一眼，眼中都流露出惊讶和赞叹，更加坚定了要让李越留在他身边学习的决心。 李一程卖完了所有的卤食，把给李一山的卤菜给他，就带着李越回去了。 李一山和王秀如今已经不跟李一程客气了，他给什么就拿什么。 这个弟弟已经颠覆了之前给他们的印象，现在的他们坚信李一程和曾明川会把日子过好，甚至比他们还好。 曾明川今天也遇到了好事，大早上一到学院，他就得知自己在这一次的院内考试中考了第一名。 看着榜单，陈九章重重在他肩膀上锤了一拳。 “明川，我就说你能行！走，跟我去见老师。” 曾明川既惊讶，又不敢相信，他居然真的考了第一？ 他浑浑噩噩的被陈九章拉到院长面前，“老师，他就是我跟您说的曾明川，我的师弟。” 曾明川终于回过神来，连忙深深行礼。 学院院长向文赋五十多岁的年纪，笑的十分和蔼。 “好，好，你师父收了个好徒弟啊！明川，你可愿意到我的名下……” 向文赋的话没说完，曾明川已经跪下行了大礼。 “明川见过老师。” 曾明川在魏民生学塾中上学的第一天开始，他就教导曾明川，一定要努力学习，中秀才，去县学，成为向文赋的学生。 他跟陈九章都牢记老师的话，如今两人居然都成了他的学生。 向文赋简单询问了曾明川的学习情况，给他布置了作业，便让他回去了。 随着陈九章离开院长的屋子，曾明川才回过神来。 他站住脚，愣愣道：“师兄，我是向先生的学生了？” 陈九章看着曾明川的模样，大笑起来。 “没想到明川也有如此失态的时候。对，你是老师的学生了，但还是我的师弟。” 说完，还重重拍了他肩膀一下。 曾明川终于有了真实感，他是向院长的学生了，总算是没有辜负老师的期望，没有辜负自己的努力。 “明川，一会儿老师会去你班里公布名次，第二节课你就可以到丙班去了。我在你教室门口等你，一会儿送你过去。” 曾明川笑道：“师兄，我不是小孩子了，我自己能行。” 陈九章也笑起来，“有贺玄陪你，我没什么不放心的。” 果然像陈九章说的那样，第一节课老师公布了考试成绩。 第一名曾明川，第二名贺玄和第三名孟广益，下节课三人都可以去丙班。 贺玄和曾明川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喜悦。 曾明川就听前面一道冷哼，前面的姜永春用后背重重撞了后面的桌子一下。 贺玄冲他怒目而视，曾明川冲他摇摇头，眨了眨眼睛，这种人不值得生气。 贺玄看了眼前面的老师，见老师看着这边，只能忍下了这口怒气。 课堂上，老师讲读了考试前三名的文章，曾明川被夸的脸上红了又红，心里却是骄傲的。 下了课，曾明川和贺玄开始收拾东西，前面的姜永春自言自语道：“可怜啊！咱们没有个在甲班的师兄，只能在这里继续待着了。既然已经内定了，还考什么考？” 他旁边的李进拽了拽他的衣服，“永春，慎言。” 姜永春冷声道：“你怕什么？我说的都是事实。一个乡下来的秀才，第一次考试就能考第一？谁信呢！” 曾明川知道他说的是自己，但他不想多事，就当没有听到。 贺玄气呼呼道：“有些人总是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曾明川拉了他一下，打断他的话，“咱们走吧！一会儿上课了。” 第144章 “好。” 曾明川往前走了两步，接着踉跄着倒在了走道上。 “你为什么这么做？” 贺玄连忙上前去扶曾明川，同时怒瞪着姜永春。 姜永春一脸无辜，“我做什么了？我什么也没做呀！他自己不看路摔倒了，你赖我？” 贺玄气的脸都红了，放下曾明川走到姜永春面前，“就是你绊倒的，我亲眼看着你伸了腿！” “你亲眼看到的？那你怎么不提醒他？” 贺玄看着姜永春明显挑衅的模样，气的说不出话来。 第114章 【114】打劫 曾明川并没有摔伤哪里，姜永春伸脚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后面的脚步踉跄其实带了几分夸张。 他这夸张的动作，果然吸引了班里很多学子的注意。可能不了解情况，虽然他们转过了头，却没有人过来，也没有人开口。 曾明川见贺玄如此生气，十分感动。 他借着贺玄的搀扶站起来，慢慢走到姜永春面前，大声道：“姜兄，你质疑此次考试的公正，诋毁老师的清誉，念你是我们的同窗，我跟贺玄不会去告发你，可你不能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暗算我。” “我……”见所有的学生都在看他，姜永春紧张起来。他刚才念叨的几句，只是因为气愤发泄情绪，当然，也有挑唆身边同学的意思，没想到他身边的人没有反应，曾明川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了出来。 他强辩道：“我没有诋毁老师……” 贺玄明白了曾明川的意思，大声道：“你有！你刚才说曾兄是因为有陈师兄才考了第一，还说明川是内定升班的人，那意思不就是说明川作弊，说老师徇私？” “我没有这么说！” 姜永春咬死了不认，诋毁老师可是大过，他是坚决不能认的。 曾明川知道他不会承认，拉着贺玄的袖子，冷冷看着他道：“贺兄，对这种说了当没说的人，我们何必跟他一般见识？” 说完，曾明川拉着贺玄的手走出了丁班，只留下被打破了平静的丁班。 姜永春气愤的攥紧了拳头，曾明川，你好样儿的！ 他顶着班里同窗各种各样的目光，低下了头。 贺玄走出教室，才有些后怕，低声道：“明川，那姜永春不会报复我们吧？” 曾明川淡淡道：“他要是报复你我，才是心虚呢！” 贺玄听了，心里踏实了几分。 “你们等等我。” 曾明川转头一瞥间，看到了跟在他们身后的孟广益，想着他考了第三名，跟他们一样进了丙班，连忙说了声“祝贺”。 孟广益摇了摇手里的扇子，目光闪了闪，露出一个微笑。 进了教室，曾明川和贺玄找了张空桌子坐下，因为丙班有三人升上了乙班，所以正好有三个空位。 孟广益则在他们后面空着的座位上做了。 他们的到来，引得众学子都一起看过来，更有自来熟的过来跟他们寒暄。 三人的大名早就写在大红榜上了，丙班的人过来，只是为了把名字和人对一对。。 上了一堂课，曾明川就发现丙班的老师水平比丁班的高些，讲解的内容深，进度也快。 他不禁想，要是去了甲班，老师的学问是不是更高？ 他现在已经是向院长的学生了，想着老师给他布置的作业，心里生出几分向往。 不知道老师讲课是什么样子。 一定要努力，早日升到甲班去，不能让老师失望。 下了课，曾明川跟贺玄走出教室，看到了等在路边的陈九章。 陈九章第一句话就是问，“在丙班的感觉如何？老师讲的都能听懂吗？” 曾明川诚实回答能听懂，陈九章点点头，“我就知道你没问题。” 到了饭堂，拿到自己的饭，曾明川十分大方的给贺玄和陈九章分享。 今天曾明川的饭菜十分丰盛。 一碗米饭，一碗卤猪头肉，里面有半根切成片的香肠，还有一大碗卤菜。 陈九章看着那一碗肉，那目光仿佛有实质一般。 “那是什么？” 跟卤肉不一样，圆圆的薄片，很好吃的样子。 曾明川把碗往前推了推，“我夫郎新做的香肠，新做的卤素菜，里面有豆腐，藕片，还有花生米。我带的不少，师兄和贺兄一起吃。” 陈九章就等着这句话呢！ 吃曾明川带来的菜，是他每天中午期待的事儿。 他把自己带的白菜炖排骨往前一推，道：“一起吃，一起吃”，筷子却伸向了卤肉的碗里，夹走了几片香肠。 贺玄有些不好意思，“我这里只有炒萝卜丝。” 曾明川不客气的夹了一筷子萝卜丝，道：“正好，咱们荤素菜都有了。” 贺玄见曾明川毫不介意，松了口气，夹了一筷子藕片。他也喜欢吃曾明川夫郎做的菜，不是肉也好吃。 “哟，几位吃的这么高兴，可不可以加我一个？” 三人抬头，见是孟广益，都站起身来。 “孟兄请坐。” 孟广益把手里的一个陶罐放到桌上，“这是家里炖的鸡汤，几位尝一尝。” 陈九章笑起来，“刚才我还想，午饭如此丰富，可惜没有汤，孟兄就带了过来。” 孟广益道：“以后诸兄带菜，我带汤如何？” 听这话的意思，他以后都要跟他们一起吃饭？ 第145章 经过这些日子的接触，曾明川对孟广益印象不错，虽然还不知道底细，只知道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却平易近人，从不仗势欺人。 哪怕学习态度不怎么积极，但也不让人厌烦。 “我们当然欢迎，只要孟兄不嫌弃我们的饭菜粗鄙就好。” “明川太谦逊了，你家夫郎的卤肉可是集市上卖的最好的，我家老太太吃过一次就赞不绝口，每个集都让家人去买呢！” “能得到老太太的喜欢，是我家夫郎的荣幸。” 说话间，孟广益夹了一块卤豆腐放到嘴里，咀嚼了两口，眼睛亮了起来。 “这豆腐外酥里嫩，滋味又足，很有几分卤肉的味道，莫非也是明川夫郎做的？” 陈九章笑起来，“孟兄的嘴巴可真刁，这确实是明川带来的。” 孟广益又夹了一筷子藕片，问道：“这是明川夫郎新做的？” “对，这是我家夫郎第一次尝试制作的卤素菜。” 孟广益笑道：“我真是有口福，居然是最先吃到的，回家可以在老太太面前炫耀了。” “还要孟兄在老太太面前美言几句，让老太太多照顾我家的生意。” 孟广益哈哈大笑起来。 这个曾明川不以家里夫郎抛头露面为耻，反而一副得意的模样，实在是让他很感兴趣。 四个人谈笑风生，但声音并不大，再加上饭堂中说话的人不少，他们并不引人注目。 桌上的饭菜全部吃完，陈九章摸着肚子道：“难怪说一起吃饭胃口好，我今天吃的有些过饱了。” 孟广益斜了他一眼，“向院长看到陈兄这幅样子，该说你坐没坐相了。” 学校里的学生都知道陈九章是向院长的学生。 陈九章连忙坐正了身子，四处看了看，才小声道：“老师不会到饭堂里来的。” 书院里有专门供老师吃饭的饭堂，有饭菜供应，不用花钱。 他的样子惹的其他三人都笑了起来。 “哼！简直是有辱斯文！” 一道愤怒的声音从身边走过，陈九章回头，见是姜永春，有些莫名其妙。 贺玄忍不住道：“这人简直是见不得人好，小心眼儿！” “怎么回事儿？” 贺玄把刚才换班时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陈九章一拍桌子，气愤道：“真是欺人太甚！此事我定要告诉老师。” 他又转头看曾明川，“明川，你摔到哪里没有？这种小人，你无需怕得罪他！” 曾明川连忙道：“多谢师兄关心，我没摔到。你也知道他是小人，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师兄无需跟老师告状。反正我现在不在那个班里了，他以后不会再欺负到我。” 陈九章还是愤愤不已，孟广益道：“如果他明年乡试再不中，就不会留在学院里了，陈兄又何必生气呢？” 学院里有规定，两次乡试不中的秀才，不能再在学院中读书。而姜永春已经有过一次不中了。 陈九章的面色缓和了很多，但还是不放心。 “明川，你下两次考试一定要考第一，早些到我班里来，我才放心。” 曾明川苦笑，第一哪里有那么好得？ 立冬之后，学院里的午休短了两刻钟，下午放学也就早了两刻钟。 曾明川看到等在学院门口的李一程，一天的烦闷疲惫全都消失不见了，连脚步都轻快了很多。 陈九章打趣：“不见明川上学有多早，放学肯定是咱们之中最积极的。” 孟广益的扇子晃了晃，“要是我有那样一位夫郎，也会归心似箭。” 贺玄挠挠头，自己每天搭曾明川的车，是不是妨碍了人家？ 不搭车？想想这么冷的天，还是脸皮厚点儿吧！ 到了王家庄，贺玄下了车，曾明川把李一程换进车厢里，他去赶车，问道：“今天没见到越儿。” “天冷，我先把他送回去了。” 曾明川点头，天冷了，越儿年纪小，身体要紧。 冬天天短，此时暮色四合，路上几乎没有了行人。曾明川和李一程时不时的说着话，倒不觉得行路枯燥。 “站住！” 牛车一阵颠簸，然后停了下来，李一程抓住车厢里的木杆，掀开车帘往外看去。 “明川，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曾明川看着拦在道路中间的人，沉着一张脸，冷冷道：“你想做什么？” “哼！我想做什么，你看不出来吗？把你们身上的钱都留下，我就放你们走，不然……”马路中间的人挥挥手里的棍子，“不然，我要你们好看！” 李一程弄明白了，这是遇到打劫的了。 只是，这打劫的为何是个孩子？ 第115章 【115】明天等我 路中间站的人，个子矮小，瘦瘦的，头发乱糟糟的绑在脑后，一张小脸儿黑乎乎的，只有一双大眼睛特别醒目。身上一件灰扑扑的衣服，补丁裸着补丁，直到膝盖那里。大冷的天，裤腿只到小腿肚下，露着一双纤细的脚踝。 一双布鞋破了好几个洞，露着里面黑乎乎的脚丫子。 李一程顿时打消了是王家雇人来找他麻烦的想法。 王家想找他麻烦，不会找个半大孩子来。 曾明川大声道：“你一个小小孩子不学好，居然敢打劫，真是岂有此理！念你还是个孩子，我就不与你计较了，你赶快让开！不然，我这牛撞了你可不是好玩的。” 第146章 孩子却攥了攥棍子，大声道：“你要是不给钱，我就不走！你的牛顶到我之前，我也肯定能打到它。你买着头牛很贵吧？要是被我打坏了，岂不可惜？我要的不多，你给我五十文就行！” 曾明川冷笑一声，“就你？” 语气里的不屑毫不掩饰。他虽然是个读书人，但除草刨地，挑水劈柴，这些重体力活儿都做过，不信自己连个半大的孩子都打不过。 再加上有李一程在车上，他即便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这个孩子伤害到李一程一分一毫。想要李一程的钱更不行，这可是他起早贪黑吃苦受累挣来的。 “你不给钱？我这就给你好看！” 男孩子一闭眼睛，挥舞着棍子冲了上来，曾明川挽挽袖子就要下车跟男孩子拼命。 “住手！” 李一程赶紧出声。 他既怕怕孩子把牛打坏，也怕牛把孩子顶出个好歹来。 男孩子停住了手，瞪着李一程。 “害怕了吧？害怕了赶紧拿钱出来！” 李一程温声细语道：“是有人让你来的吗？” 男孩子胸脯一挺，“没有人让我来！” 跟李一程猜想的差不多。 “看你的年纪和穿着，应该是家里的日子过不下去了才出来打劫的。你为何不出去找个活儿做？” 男孩子目光闪了闪，冷哼了一声，“关你什么事儿？少啰嗦，快把钱拿出来！” “好。我可以给你钱……” “一程！” 曾明川叫了一声，“凭什么给他钱？” 李一程看了他一眼，冲他眨眨眼睛，从怀里掏出一把铜板。 “钱就在这里，你过来拿。” “不，你把钱扔过来。” “我这钱没串绳儿，扔过去，掉的满地都是，你不怕我们趁机做什么？” 男孩子眼神闪了闪，迟疑了，“这……” 李一程又道：“我跟我家相公都是文弱书生，你怕什么？” 男孩子看了看曾明川，又看看李一程，犹豫了好一会儿，道：“你下车，把钱给我。” “好。” “一程，你不要……” 李一程冲他摇摇头，慢腾腾的下了车，走到了男孩子的面前。 男孩子一边伸手，一边大声道：“你不要玩什么花样，我手里有棍子，你要是敢……” 他伸出去的手突然被李一程抓住，不知道李一程做了什么，他的半边身子突然不会动了，手里的棍子掉到了地上。 男孩子凶狠的模样变得紧张和恐惧，左手努力挣扎，却挣不脱李一程攥着的他的手，声音都变了。 “你，你做了什么？” 李一程淡淡一笑，“我做了什么？” 男孩子顺着李一程的目光落到自己的胸前，一枚亮晶晶的银针扎在肩窝，只剩下了一小截针柄。 “你、你、你……搞暗算？” 男孩子又是害怕，又是气愤，脸色变得苍白，说话也结巴起来。 李一程脸色一凛，冷声道：“要想活命，我问什么，你回答什么，听到了吗？” “我……”男孩子不服，但对上李一程凌厉的目光，瑟缩了一下，“嗯”了一声。 “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为什么要来打劫我们？谁指使你来的？” 男孩子咬了咬牙，迟疑了片刻，老老实实道：“我叫刘春，家就住在枣园村。没有人指使我来，我娘病了，我没有钱给她请大夫……我也是没办法……” 说到这里，刘春突然爆发了，嚎啕大哭起来。 家里没有钱了，娘病的厉害，每天晚上他都不敢睡，生怕一觉醒来娘就不在了。 这些日子以来，他想借钱，可亲人避他如蛇蝎，连门都不给他开。他什么苦都能吃，想去做工，人家嫌他长得瘦弱，嫌他年龄小，嫌他穿的破，他不怕饿，要口饭就能吃，可他娘要喝米粥，要请大夫，要吃药啊！ 他豁出脸皮，偷鸡摸狗，好不容易弄点儿钱给娘请了大夫，又没有钱抓药。 他在集上看到李一程生意做的好，便盯上了他。一个小哥儿而已，肯定不是他的对手。在集市上有李一山帮忙，他不敢上前，就想着在路上截住他。 没想到车上是两个人，更没想到这个美貌的哥儿只用一根针就让他动不了了。 李一程没想到刘春会崩溃大哭，无措的看向曾明川。 曾明川看看天色，马上就要黑了，不想再耽搁时间。 他几步走到李一程身边，对刘春道：“今天的事情我们就当没发生过，但再有下次，我肯定不能饶你！” 刘春哭的直打嗝，“没有下次了，我、我不会再、再来了。” 李一程拔出刘春身上的针，沉声道：“你这边的胳膊最近两天不要用力，不然以后都用不了了。” “我、我明白。谢谢、谢谢两位大哥。” 刘春闪开，看着曾明川和李一程上了牛车，慢慢走远，蹲下身大哭起来。 他太没用了，弄不到钱，他娘怎么办呢？ 他的哭声太大，让李一程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忍不住掀开车帘往后看，天上开始飘起了零星雪花，刘春还是蹲在那里，仿佛感受不到一般。 小小的身子越来越模糊，想着刘春刚才的话，李一程忍不住开口，“明川，停车。” 曾明川不明所以，拉住了牛的缰绳，车子一停下，李一程就下了车，往回走去。 第147章 曾明川看他往刘春那里走，就明白了他想做什么。 他无奈叹口气，一程的心太软了。 但就是这样的一程，才让他越陷越深。 他也跳下车，从车厢里拿了一把伞，撑着伞跟在李一程的身后，他怕他冷，也不放心他一个人面对刘春。 低头嚎啕的刘春感受到有人来到他面前，他抬起头来，用衣袖胡乱的擦了把脸，目光警惕的看着李一程和曾明川。 “你、你们要做什么？” 李一程看他的脸被衣袖擦的通红，叹了口气，从怀里拿出一条干净的手帕，擦上了他的脸。 刘春一张小脸被擦的干干净净，露出几分清秀来，更显的年纪小了。 “你多大了？” “十二。” 十二岁？看他的身高体型，李一程还以为他只有八九岁呢！ “你娘怎么了？” “我娘、我娘病了……” 刚才止住哭泣的孩子又掉下泪了。 “大夫说我娘风寒入体，没能及时治疗，如今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治了……呜呜，我不要我娘死……我只有我娘了……” 这孩子也是可怜。 “你别哭了，今天先回去，好好照顾你娘。明天早上卯时二刻在这里等我，我去给你娘看看病。” 刘春瞪大了眼睛，眼泪挂在脸上，茫然的看着李一程。 “你是大夫？” 李一程点头，“我懂些医术，不敢说多么高明，不一定能把你娘治好……” 刘春迫不及待的打断了李一程的话，“我明天就在这里等你，我肯定来！” “好。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李一程从怀里拿出一把铜板，放到他手里，“这些钱你去买些吃的，天太冷了，你赶紧回去吧，别冻着了。” “这些钱我不要！” 刘春说着就要把钱还给李一程。 李一程板起脸来，“你不要这钱，你跟你娘晚上吃什么？你能挨饿，你娘呢？” “我……”刘春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李一程握着他的手，放柔了声音。 “回去好好照顾你娘，等我来。” 刘春深深看了李一程一眼，用力点点头，小跑着走了。 李一程看着他背影，叹了口气，这世上总有可怜的人。 “一程，赶紧上车！” 天黑了，风越来越大，雪也越来越急了，在路上总是不安全的。 刘春只是个小孩，万一真来个抢劫的大人，曾明川不敢保证能护着李一程的安全。 李一程也明白这一点，而且，他浑身仿佛被冷风吹透了。 他跺跺脚，小跑着回了车里。 他坐在车上，两只胳膊紧紧抱着自己，连声道：“明川，赶紧赶车，太冷了！” 曾明川看着他哆嗦的样子，只觉得好笑，下车的时候那么坚决，如今又一副冷到骨头的样子。 但更多的是心疼，自己还是不够努力，才让他抛头露面，吃苦受冻。 在车上坐了一会儿，李一程才缓了过来。 想着刘春母亲的病，他的意识进了自己的空间。 一进到空间，李一程深深吸了口气。 现在的世界没有工厂，没有污染，空气已经很清新了，但还是比不上空间里。 如今空间里的时间正是秋季，阳光干燥温暖，瞬间驱散了李一程身上的寒冷。 空间里的草药生长旺盛，大部分到了收获的时候。 只是无法拿出去，家里突然多了这么多草药，曾明川会觉得奇怪吧？ 第116章 【116】病人 李一程把空间里已经成熟的草药收割完，暂时放到里面存储，打算找个合适的机会再移出来。 在空间里工作很轻松，比方说，他想要收防风，只要收了第一棵，剩下的防风便会自动按照他的标准收割好。 简直比全自动化还要方便。 李一程收完能收的草药，又仔细查看了一遍其他的药材，这才出了空间。 意识回笼的瞬间，牛车停下了，他们到家了。 因为路上的耽误，他们回家的时间比平日里晚了三刻钟。 曾明川打开大门，柔儿便小跑着冲了过来，声音里有几分异样。 “大哥，嫂嬷，你们怎么现在才回来？” 曾明川没有察觉到柔儿的情绪，转过身去扶李一程下车，然后接过他拿下来的背篓。 李一程看出柔儿的担心，往前走了两步抱起柔儿，温声道：“路上有点事儿耽误了，柔儿担心我们了吗？” “嗯。” 柔儿眼眶发热，双手搂上了李一程的脖子。 “我做好了饭，又等了好久，你们才回来。” 柔儿很少做这么亲密的略显幼稚的举动，李一程便知道她有多担心害怕了。 他轻轻拍着她，抱着她进了屋里。 “柔儿不要怕，我跟大哥在一起，不会出事的。” 李一程把柔儿放下，把怀里的钱袋掏出来放到她手上。 “我今天卖了好多钱，你先去帮我放好，等吃过饭咱们一起数。” 拎着沉甸甸的钱袋，柔儿的小脸上现出笑容。 “嫂嬷好能干，卖了这么多钱！咱们先吃饭，然后一起数钱！” 李一程看着她破涕为笑，心里暗笑，这也是一个小财迷呢！ 柔儿已经把饭菜做好了，温在了锅里，李一程打开锅盖，上面是馒头，下面是炖了一锅白菜豆角粉条。 第148章 因为焖的时间久了，汤汁收的差不多了。 李一程拿出馒头，舀了三碗菜，一一端上桌。 吃过饭，曾明川温习功课，李一程和柔儿在她房里数钱。 摊在炕上的铜板一个一个被绳子串起来，一百个一串。 等最后一个铜板被柔儿串到绳上，她惊喜的叫起来。 “嫂嬷，这里一共是七百一十三个铜板。” 七百一十三个铜板，还有一块二三钱的银子，去掉成本，今天差不多就赚了这个数，这还包括送出去的香肠在内。 李一程长长舒出一口气，总算是打了一个翻身仗。 家里的香肠不多了，他已经让李一山帮忙留五十斤肉给他，他要继续灌肠，现在离过年还有将近两个月，香肠的市场应该很大，如今天冷，香肠灌好了也不会坏。 猪头他多要了两个，下水没怎么多要，他发现卖的最好的猪头肉，卖的最慢的是下水，他还多买了些卤菜的原料。 那人或许也会跟着做香肠，但是无所谓了。 他已经想通了，人家都欺负到他头上来了，他没有必要再搞什么饥饿营销了。他也不去做恶意营销那一套，各凭本事吧！ 吃过饭后，李一程靠在炕头上，给柔儿检查作业。 教了柔儿这么多日子，他发现柔儿不喜欢背书写字，更喜欢做数学题。 千字文学完了，除了字写的不错，内容背的磕磕绊绊，解释起来也含含糊糊。但在算术上，加减法已经算的很好了，两位数的乘法也很少出错。 柔儿看着自己默写的内容，很是心虚，好几句没有写完整。 李一程抬起头来，看到柔儿心虚的样子，不由得笑起来。 他摸摸柔儿的头，轻声道：“我跟你大哥并不是要你读多少书，只要认字，会写，懂道理就行。这次做的算术题都对了，很棒，值得给一朵小红花。” 柔儿顿时欢喜起来，笑眯了眼睛。 回到自己房间，曾明川靠在炕头上借着油灯的光在看书。 李一程一进门，曾明川就放下书坐了起来。 “柔儿睡了？” 李一程点点头，往炕上爬的时候打了个哈欠。 “很累吧？” 曾明川把抱进自己怀里，动了动身子，让他靠的更舒服些。 “困了。” 李一程又打了个哈欠，在曾明川怀里蹭了蹭，惬意的闭上眼睛。 这就睡了？ 曾明川看着他恬静的睡颜，只能打消了原本的心思。 第二天一大早，李一程跟曾明川又是一大早就出了门。 出了村子，曾明川就开始啰嗦，“一程，你觉得那个刘春会在那儿等你吗？” “如果他母亲真的病了，他肯定会在。” “要是他撒谎呢？” “无所谓，不过是损失了几十个铜板。但要是真能帮助到他，并不多。” “嗯，我是担心万一他有坏心……” “应该不会。” 李一程想着刘春瘦小的身子和褴褛的衣服，摇了摇头。 “一会儿天就亮了，路上有人，他即便有坏心，也做不了什么。再说，我一个大男人，还能对付不了一个孩子？” 什么大男人，你是哥儿，现在是我的夫郎！ 曾明川不明白，李一程怎么总是不能正视自己的身份呢？ 他有心跟他一起等刘春，又想着李一程肯定不允许，只能叮嘱了又叮嘱。 路过昨天遇到刘春的那段路，并没有看到他。 李一程看看时间，才不到六点，他应该没有来。 曾明川看到路上没人，脸色还是不好看。 李一程笑道：“明川，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弱。” 曾明川带着担心和纠结进了书院，李一程调转牛车，走上了回家的路。 到了那个路口，他远远就看到了刘春。 还是那身衣服，胳膊抱在身前，伸着个脖子，不时的往路的两边看。 李一程又是好笑，又是心酸，大冷天的，这么早在这里等着，真是难为他了。 刘春看到牛车，眼睛蓦地亮了起来。 来了！ 他小跑着迎着牛车跑过来，一张小脸儿比昨天干净多了，被风吹的煞白，嘴唇干燥起了皮，但眼睛特别明亮。 “李老板，您来了！” 李一程停下车，招呼他上车，刘春却摇摇头。 “我给您带路。” 刘春转身往前跑了，李一程只能无奈跟上。 牛车走了差不多一刻多种，到了枣园村。 刘春没有进村，而是沿着村子往北走，在村头上一栋矮小的土坯房前停下了。 他站在一扇破旧的木门前，冲着李一程招招手，“李老板，这就是我家了。您可以把牛车赶进来。” 说完，他推门走进了院子。 李一程在牛车上只看到了一圈土坯墙，大门虽破，但很宽敞，牛车能赶的进去。 里面院子的面积不大，牛车占了院子的一半面积。另一半地上竖着些参差不齐的植物，此时已经枯萎，看不出当初种的是什么。 两间正屋，旁边一间厢房。房门上的木头斑驳，窗户上的窗纸也是一层摞了一层，还有一处巴掌大的破口。 这条件，比当初的曾明川家还要差。 刘春打开房门，回头招呼李一程。 “李老板，我娘在屋里。” 第149章 李一程下了牛车，道：“你喊我李哥就行。” “呃……”刘春迟疑了片刻，还是喊了声“李哥。” 李一程跟刘春进了屋，没在外面的房间停留，直接进了里屋。 “娘，大夫来了。” 房间里光线很暗，李一程闭了闭眼睛，才看清了屋里的情形。 屋里一张大炕，一个中年女人躺在炕上，头发花白，面色灰暗，嘴唇苍白。因为消瘦，眉间眼角都是沧桑的痕迹。她身上盖着一床灰扑扑的被子，薄薄的一层。炕前的窗被用草挡了下面的角，那里应该就是破洞的地方。 女人闭着眼睛，刘春喊她，她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刘春看她睁开眼睛，脸上现出欢喜。 “娘，我请了大夫来，你会好起来的。” 女人涣散的眼神慢慢聚焦，看清眼前的刘春，皱起眉头，低沉的咳嗽了两声。 “春儿，你不用浪费钱……娘的病好不了了。娘只是、只是放心不下你……” “娘，你不要这么说！”刘春的眼圈瞬间就红了，“大夫大哥心肠好，昨天的钱就是他给的。他一定会治好你的。” 刘春起身，转身跪到李一程面前，揪着李一程的衣服，哽咽着道：“李大哥，求求你救救我娘。我以后一定做牛做马来报答您。” “春儿！咳咳……” 刘春娘想起来，却一点儿力气都没有，猛烈的咳嗽起来。 李一程连忙把刘春拉起来，厉声道：“你这是做什么？我既然来了，就是来给大婶治病的。你一边等着，我给大婶看病。” “是。” 刘春被李一程的严厉吓住了，更担心他娘的病。他抬起袖子抹了把脸，看了眼他娘，从旁边搬了个凳子过来。 “李大哥，您坐。” 李一程坐下，抬手去搭刘春娘的手腕。 刘春娘已经停下了咳嗽，急促的喘息着，把手腕缩进了被子里。 “大夫，您、您不用费心，我的病好、好不了了。” 李一程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沉声道：“婶子，看在刘春这么孝顺的份上，你就让我给你看看吧！你忍心刘春难过吗？” 刘春娘看了眼站在旁边默默流泪的刘春，叹了口气，把手伸出了被子。 那截手腕苍白纤细，皮肤松弛枯槁。 李一程的手轻轻的搭在手腕上，认真把起脉来。 刘春紧张的看着李一程，大气都不敢出。直到李一程把他娘的手放开，才敢轻声问道：“李大哥，我娘的病……” 第117章 【117】你可愿意？ 李一程沉思了片刻，看向刘春，一边思索，一边开口，“婶子的病……” 谁知李一程一开口，刘春慌了，急急的打断他的话，“李大哥，你、你能不能，能不能跟我出来……” 看着刘春跟他挤眉弄眼，再看一脸紧张的刘春娘，李一程明白了。 但他坐着没动，依然把话说了下去。 “婶子的病能治。” 他这句话说完，刘春瞬间愣住了，而刘春娘瞪大了眼睛。 刘春娘病重卧床半个多月，这是第一个明确说她的病能治的大夫。 原本她看到李一程如此年轻，还是个哥儿，不太相信他会看病。如今听他如此肯定，心里生出几分希望来。只是……看看这个一贫如洗的家，再看看骨瘦如柴的儿子，她又不确定了。 “大夫，你、你莫不是哄我的？治这病，要花多少钱？要是、要是花太多钱，那就、那就……” “就不治了吗？” 李一程帮她说出了那句就在嘴边的话。 刘春娘猛地咳嗽起来，闭上了眼睛。 她当然想活，可家里哪儿还有钱？ 难道真的逼春儿卖身给人当奴仆吗？她不舍得啊！如果她这么做了，会后悔一辈子的！下了地府都无颜见刘春他爹。 刘春扑到炕上，抓着他娘的手，眼圈通红，又急又气，“娘，你说什么？李大哥都说能治好你了。钱的事儿你不用担心，我会有办法的。” “春儿……” 刘春娘的眼睛也红了，只说了一句，就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李一程叹口气，这世上的穷人太难了啊！尤其是生病的穷人。 在路上，李一程就预想了刘春娘可能得的病症。通过刘春给他描述的病情，他初步判断是外感风寒之后，因为身体抵抗力弱，未能及时治疗，寒邪入体，出现了阴竭阳脱之症。如果用西医来解释，就是上呼吸道感染引发了重症肺炎。好在刘春一直在给她断断续续的治疗，如今还有救。 需要的药材不多，李一程还从自家带了几味，但还有几味没有。 药方里人参比较贵，李一程的空间里也有种，但种植时间太短，还不成气候。 刘春家没有纸笔，他只能口述，“我带了一些药来，但还缺几味，你去保安堂找小林大夫，他会给你便宜的。你听着，牡蛎三钱，人参六钱，龙骨三钱，先抓三副。” 刘春听到人参和龙骨，脸上有现出为难之色。 昨天李一程给他的钱他没舍得花，可也知道那点儿钱不够买人参的。 “人参？这个……”刘春涨红了脸，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我这里就这些钱……” 李一程叹口气，他怎么忘了他没有钱？他要从怀里掏钱，突然觉得多此一举。 第150章 “我去小林大夫那里跑一趟吧！” 刘春家住在村头上，离枣园集很近，跑一趟不费工夫。 今天不是枣园集，集市上虽然也有店铺开着门，但客人很少。 李一程熟门熟路的到了保安堂，保安堂开着门，但门口没有排队的人。 看到保安堂开着门，李一程松了口气，他门也没敲，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林果，我来买药。” “李一程？你怎么来了？” 李一程站定，迎出来的居然是林泽民。 他顿时为自己的鲁莽不好意思起来，连忙抱拳行礼。 “一程见过林先生。” “一程无需多礼，你怎么会来？”林泽民往前两步，“你来买药？家里有人病了吗？” “不是，是我遇到一个病人。” 李一程将刘春娘的病情和脉象说了一遍，“林先生，您看我的方子可有改进之处？” “舌苔如何？” “舌苔白腻泛黄。” 李一程紧张的看着林泽民，恍然有种回到课堂上，回答老师问题的感觉。 林泽民捋着胡子思忖片刻，道：“如果情况确实如你所说，你的方子并无不妥。先吃三天，如果情况好转，再做调整。” “是。” “今天果儿不在，我来抓药。” 说着，林泽民到了柜台后。 “林先生，我家里还有些药，我只要人参、牡蛎和龙骨即可。” “好。” 林泽民没再说什么，开始抓药。 他的手法十分娴熟，抓取药材放到秤上，几乎不用增减，看得出是抓药的老手了。 李一程接过药包，道了感谢，从怀里掏出钱来。 林泽民直接说了个价钱。李一程愣了一瞬，他虽然不清楚这几位药的价钱，但也知道林泽民说的价钱很便宜。 李一程承了他的这份情，干脆的掏了钱，想着以后多给他送些好吃的过来。 林泽民跟着他走到门口，道：“一程，如果你有空了，到我的医馆来帮忙，如何？” 李一程猛地站住脚，回过身来看着林泽民。 林泽民看着他，道：“我看你明明喜欢行医，医术也很不错，却选择隐瞒，应该是没有老师传承，不那么名正言顺。我厚着脸皮当你一回老师，不知你可愿意？” 李一程哪儿能不愿意？他立即就要答应，可他除了卖肉，还要教越儿读书。过了年，还要打理那十几亩地。 林泽民之所以愿意收李一程为徒，一个是医馆里缺人，再一个也是为李一程可惜，明明喜欢医学，医术也不错，却只能在集市上摆摊。 不是说摆摊不好，他很喜欢吃李一程做的吃食，只是卖吃食的人很多，但喜欢学医，并且能学好的人太少了。 他难得遇到一个，当然不能错过。 林泽民看出李一程的迟疑，笑道：“我知道你还有事情做，我不强制你来，你有空就过来好了。” 李一程顿时欣喜万分，撩起衣袍就跪，“老师在上，请受李一程一拜。” 林泽民双手扶起李一程，笑容满面。 “一程，你不嫌辛苦就好。” “当然不会。” 能继续学医，能有行医的机会，他求之不得。 林泽民道：“我不在枣园集，就在县里的医馆坐诊，你有空了就去。” “是。” 刘春还等着他带药回去呢！李一程没有跟林泽民说太多，只说了他有空就去医馆，匆匆忙忙的走了。 李一程拐进小路，就看到了站在大门口的刘春。 刘春见到李一程，小跑着迎上来，看到李一程手里的药包，眼睛亮了起来。 “李大哥，买到药了！” 李一程见他身体瑟缩着，脸色苍白，想来是在外面站了挺久了。 他暗自叹息一声，是个好孩子，可惜命苦。 “药抓好了，你赶紧熬上。我再进去看看你娘。” “哦。” 或许是有了生的希望，刘春娘虽然还是满脸病容，但精神振作了不少。 李一程又给她把了一次脉，说了些宽慰的话，便离开了。 走出刘春家，李一程一直在想林泽民收他为徒的事情，想要第一时间告诉曾明川。可曾明川不在家，他只能憋着。 要去医馆学医，总要带些礼品。 贵重的他买不起，林泽民也不一定要。家里的香肠还有几根，再多卤个猪头，辣椒酱也带两瓶，反正冬天天冷不怕坏。 曾明川看到站在路边的李一程，立即加快了脚步。 贺玄、陈九章和孟广益早就习惯了他见到夫郎便不再沉稳的模样，互相看了看，都笑着摇了摇头。 曾明川见到李一程的第一眼，便看出他有事儿。 一直等到贺玄下了车，才把他拉到身边抱住，低声问道：“是有什么喜事儿吗？” 李一程愕然，“你如何看出来的？” 曾明川轻笑，“你的脸上都写着呢！” 李一程抬手搓搓脸，笑起来。 “确实是好事儿。” 他把林泽民收他为徒的事情说了一遍，只觉得抱着自己的胳膊收紧了。 “你哪里有时间去医馆？” “我早就想过了。除了去赶集，去大哥家进货和制作卤肉，还有一天是有时间的。” “你不是还要教越儿读书吗？” 第151章 “去医馆只有一天，其他两天可以教越儿。” 曾明川沉默了片刻，下巴在李一程头顶上蹭了蹭。 “你想去就去吧！但不能累到了。” “谢谢你，明川。” 李一程转过头，很郑重的跟曾明川道谢。 他不是不知道他抛头露面，其实给曾明川很大的压力。 曾明川摇摇头，再次抱紧了他。 “我该谢的是你。” 要不是有李一程，他家里只有两亩地，日子过的紧巴巴的，他哪儿有钱继续读书？更不用说考中秀才了。 第二天，李一程又去刘春家给他娘复诊。 刘春娘的气色好了些，半靠在炕头上，见到李一程，挣扎着要下床。 李一程连忙按住她，“婶子快躺好，我给你再把把脉。” 把过脉，李一程又问她感觉如何。 “还是咳嗽的厉害，痰比之前多了。” “能咳出痰来是好事儿……” 李一程宽慰了刘春娘几句，起身出了屋。 刘春端着碗热水，嗫嚅着说：“李大哥，您喝水。” 李一程看着他眼下的黑眼圈，知道他晚上没有睡好。 他接过碗放到桌上，安抚他道：“你娘的病能治好，你不要太担心了。” 刘春红着眼眶点头。 李一程看看他身上的衣服，再看看空荡荡的屋子，叹了口气。 “你以后怎么打算的？” 第118章 【118】打算 刘春的眼神黯淡下去，好一会儿，才声音低落的道：“家里只有我跟我娘，没有地种，以前靠我娘做针线赚钱，现在……我打算去集上或者县城找个零工做，等明年开春看看有没有人家有地出租，去租几亩地种。” 李一程点点头，他没看错，这孩子不是天生顽劣，而是被生活逼的没有办法。 如今刚进十一月，还不到天最冷的时候，即便刘春能打工赚钱，短时间内也无法改善家里的生活。就说他身上的衣服，不说无法御寒，想去打工，差不多的店铺都不会要他，影响门面。要是去扛包……他年龄太小，即便有人要他，身体怕是没多少日子就被压垮了。 “你家里有没有亲戚？这大冬天的，日子还长……” 刘春的脸上现出愤恨之色，转瞬消失，之后神情变得淡漠。 “我家没有亲戚。” 李一程叹口气，终于下了决心。 “你知道我在集市上开了个肉食铺子，你要是愿意，可以去给我帮忙，我赚的不多，能给你的工钱也不多。一天算二十文钱，你看如何？” 刘春的嘴巴长大，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的说：“你、你是说你愿意雇我做工，一天有二十个铜板？” 李一程点头。 “是。我每逢三、六、九在集上出摊卖肉食，你要做的，就是我出摊那天帮忙卖肉，算账，收钱……” 说到这里，李一程才记起来问，“你会算账吗？” 刘春连连点头，“我会算账，我八岁起就帮我娘去卖绣活了。” “那就好。”李一程继续道，“出摊前一天，我会去南沟村拿材料，顺路过来接你到我家，你跟我一起处理下水和猪头。算下来，一个月差不多是二十个半天的活，其他时间你可以在家里照顾你娘，一个月四百个铜板，你愿意干吗？” 一个月四百个铜板！他当然愿意干。 他在外面打零工，别人都欺负他年纪小，个子小，各种欺负他。活儿没少让他做，工钱却总比别人少。明明他活儿干的很多，干的也很认真，却总是留不下，总是被人以各种理由赶走。 如今一个月有四百个铜板，活儿还不累，还能兼顾家里，他怎么能不愿意做呢？ 李一程见他半天没说话，以为他不愿意，才要开口，刘春跪在了他面前。 “李大哥，不，李老板，我愿意做。” 李一程太不习惯被人跪了，连忙双手把人拉起来。 “你愿意做，我很高兴。但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偷奸耍滑，或者偷钱藏钱，我不说会赶你走，还会告官……” 李一程面色严厉，刘春却一点儿也不害怕，用袖子擦了把脸，笑着说：“李大哥，你放心，我不会那么做的。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发誓，我刘春要是敢动歪心思，就不得好死！” 古时候的人是很看重誓言的，他们是真的相信有报应。 李一程拍拍刘春的肩膀，道：“行了，我相信你。你好好照顾你娘，明天我上午去进货，下午来给你娘把脉，顺便接你去我家学怎么处理下水和猪头。” “好来！李大哥，我一定在家里等你。” 招了个小工，李一程心情蛮不错的。虽然要支出一笔钱，但拿出一天的收入能救一家人，他并不后悔。 曾明川听李一程说雇佣了刘春做长工，第一反应不是费了一笔钱，而是不放心刘春的为人。 “我们对刘春并不了解，万一他心怀不轨……” 李一程知道曾明川担心什么，并没有打断他的话，直到他说完，才道：“明川，我相信他。一个宁肯自己吃苦，也要救治母亲的人应该不是坏人。再说了，集市上有大哥看着，在咱家，他人生地不熟的，也不敢做什么。” 曾明川不吭声了，胳膊一伸，抱住了李一程。 他下巴蹭在李一程的头上，闭嘴不说话了。 第152章 他见过刘春，知道他不是那种穷凶极恶的人，也知道李一程说的对，可他心里就是不得劲儿。 他是男人，他该给李一程安稳富足的生活，可现在…… 就听李一程低声轻笑，不由得抬起头来。 只见灯光下李一程笑容灿烂，声音轻柔。 “明川，你何必妄自菲薄，你的身份就是对我最好的保护啊！” 对啊！只要他努力学习，考上举人，考上进士，一路向上，作为他夫郎的李一程，谁又敢欺负他呢？ 曾明川想通了，再看李一程，只觉得心头发烫。 李一程对上曾明川深邃的眼睛，想挣脱他，却已经晚了。 早上李一程起来的时候，曾明川已经做好了早饭。 李一程郁闷不已，曾明川不比他健硕多少，为何早上起不来的只有他一个人？ 他身体不适，心情烦闷，但看到车厢里加厚了的毯子，手里被塞了汤婆子后，嘴角不由得翘了起来。 这个男人还是很细心的嘛！ 去大哥家拿了原料，李一程说他招了个伙计，是枣园村的刘春。他没说给他娘看病的事，只说看他大冬天的衣衫褴褛，起了恻隐之心。 李一山叹口气，道：“刘春是个苦命的，有那种亲戚，能遇到你也是他的福气。” 李一程听出他话中未尽之意，不由问道：“他说他家里没有亲戚了，难道还有隐情？” “他家当然有亲戚，只是那亲戚还不如没有。” 王秀快人快语，接过话去，很快把刘春家的事说了个清楚明白。 故事很老套，也跟曾明川家里差不多，兄弟两个，父母偏心。刘春父亲早亡后，将刘春娘分了出来。两间老房，几件家具，还有一亩薄地，便没有其他了。 刘春娘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日子过的艰难，如今病了，就更不用说了。 刘家小叔？ 刘家老人在的时候，都不把刘春和他娘当一家人，更不用说现在刘家两老也去了。 “刘春原本不是个坏心眼儿的，都是被逼的呀！” 听李一山和王秀这么说，李一程对刘春更放心了些。 他接了越儿，牛车一拐，走上了去枣园村的路。 越儿年龄小，不怕冷，跟李一程坐在前面一起赶车，看到牛车拐弯，知道是要去接那个刘春。 “小叔，你不用招长工，我能帮你。” 李一程笑着摸摸他的头，“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再帮我。” 李越撇撇嘴，小叔又糊弄人，明明我已经能帮他算账了。 不过，他不敢说这话，李一程不光是他的小叔，还是他的老师。 牛车走了不大一会儿，就到了枣园村刘春的家。 刘春家虚掩着门，李一程的车刚在门口停下，大门就开了，刘春疾步走了出来。 “李大哥，我娘能吃下饭了。” 能吃下饭，那是明显好转了。 李一程将车赶进院子，没让李越下车，从车上拿下一个小包袱，跟着刘春进了屋。 刘春娘确实明显好转了，虽然还有咳嗽咳痰，但无论是脉象还是气色，都比之前好了太多。 这一次她终于起身，给李一程行了个大礼，李一程拦都拦不住。 刘春娘抓着李一程的手，眼泪在眼睛里转着。 “李老板，您真是菩萨心肠。我跟春儿说了，让他在您那里好好干活，要是他不听话，犯了混，您只管教训他！” 李一程只能答应着，“婶子，你放心，只要刘春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他的。” 好不容易跟刘春娘寒暄完，李一程把手里的包袱扔给刘春，道：“换了衣服再出来，我在牛车上等你。” 刘春出来的很快，身上褴褛的衣服不见了，换了身灰色棉袄和黑色裤子。 这两件衣服都是曾明川穿旧了的，给柔儿穿不合适，又不舍得扔。李一程昨天找出来，把破损的地方剪去，改成了两件短身的。 他估摸着改的，刘春穿着稍微有点儿肥，长短还挺合适。 刘春的头发用绳子绑在脑后，露出白白净净的小脸儿，穿上这一身稍微肥些的衣服，实在是看不出他已经十二岁了。 他不会做鞋，刘春还是穿着那双破旧的布鞋。 李一程笑着点点头：“旧是旧了点儿，穿着倒是合身。我不会做鞋，等你自己赚了钱，再置办新的吧！” 刘春被李一程打量的很不好意思，手局促着在衣服上，听李一程这么说，忙道：“这一身已经很好了，我好几年没穿过新衣服了。” “……” 这哪儿是新衣服？ 在现代发达社会中生活富足的李一程，再一次感慨这社会的贫富差距。 耽搁了不少时间，几人终于离开了刘春家。 意外的是，刘春会赶车。 他在前面赶车，李一程跟李越进了车厢。 李越虽然没有下牛车，但隐隐听到刘春和他娘跟李一程的话，想到上次在望山村，有人来请李一程去帮忙接生的事儿，他心里的疑问终于问出口。 “小叔，你会给人治病，是学过医术吗？” 李一程正想跟李越说他要去医馆帮忙的事儿，听他开口，点头承认了。 “对，我懂医术。” 李越瞪大了眼睛，“你是跟谁学的？” 第119章 【119】去医馆 第153章 李一程简单的说了下自己为何懂医，他故意说的轻描淡写，李越看向他的目光却依然多了几分敬佩。 小叔仅仅靠祖父留下的医书就学会了医书，他比起小叔来差远了。 他攥攥拳头，心里暗下决心，自己要以小叔为榜样，更加的努力。 他的星星眼太过明显，李一程自然看得见。 “你想学医吗？我可以教你。” 李越立即答应，李一程却道：“你不急着答应，回去问问你爹你娘，要是他们同意，我再教你。” 李越点头。 柔儿已经知道家里会来个帮忙的大哥哥，见到刘春，很有礼貌的称呼他。 刘春被柔儿甜甜的声音喊的有些局促和愣怔，更是红了脸。 李一程让他进屋喝口热水暖暖，一会儿大锅烧了热水再处理下水和猪头。 刘春跟着李一程进屋，不敢随便乱看，但也看出李一程家并不是多富裕的人家。 他自己不富裕，还想着帮助自己，刘春的心里越发感动。 李一程发现刘春十分聪明，而且手上活儿也麻利，只教他一遍，他就能独立处理猪头和下水了。 有了他的帮忙，李一程轻松多了。 原本需要两个小时才能干完的活儿，如今不到一个小时就完成了。 多了这一个小时，他先花十分钟去自己的空间里看了看。原本收获的草药，在空间里保存的十分完好，仿佛刚收割的一般。 新种下去的草药，长势也十分喜人。 如今的空间比之前大了一倍，是他拿两千亲密值换的。现在的亲密值来的容易，他兑换起奖励来一点儿也不心疼。 他特别想把空间扩张到三倍，那样就可以建房子了。能在空间里的房子里休息，睡觉，只是想一想都十分开心。 从空间里出来，李一程去检查李越跟柔儿的学习。 他越来越喜欢李越这孩子，聪明又刻苦。让背的课文背的滚瓜烂熟，让写的字板板正正，让做的数学题，没有一处错误。 柔儿除了数学能跟他比一比，其他的都马马虎虎。 刚开始柔儿还会生气，如今已经接受了现实。 她贴李越贴的更紧，嘴里都是“越儿哥哥好厉害”的话。 李越被柔儿夸的不好意思，小脸儿一直红红的。 李一程去接曾明川，顺便送刘春回去。 坐在牛车上，李一程跟刘春随意的聊着：“你觉得活儿累吗？能做吗？” 刘春想都不想的说：“不累，我能做。” “那就好。明天我去出摊，就不去接你了，你自己去集上找我就行，肉市上第一个摊位就是我的。” “李大哥，我可以等在路口，到时候替你赶车。” 大冷天的，他又没有厚些的衣服，李一程不让他等。 “我从县里直接去枣园集，不经过那个路口，你辰时准时到集市上就行。” “是。” 李一程想让刘春不要拘谨，又想他年纪小，刚来第一天，不熟悉他的性子，也就作罢。 第二天，李一程刚拐到去集市的路，就看到了等在集市前空地上的刘春。 刘春还是穿着那件灰色棉袄，手踹在袖子里，微微弯着腰，抻着眼睛往前看，看到牛车过来，眼睛蓦地亮了，急急迎着牛车跑了过来。 “李大哥，你来了！” “等了很久吗？” “没有，没有，我也刚来。” 到了集市，牛车的速度慢了下来，跟走路差不多，李一程也就没让刘春上车。 很快到了摊位前，李一程给刘春介绍了他大哥跟大嫂。 李一山是话少的人，点点头，当是打过招呼了。 王秀快人快语，道：“我们也是庄户人，你只要好好干，你娘跟你都能吃上饭。” 刘春见李一程大哥也是很好相处的人，提了半天的心放了下来。 一个上午过去，李一程发现他请刘春绝对不亏。 刘春不仅手脚麻利，算起账来不比李越慢，而且正确率很高。 李越仿佛被激起了斗志，跟刘春暗中比较，心算的速度也跟着提高了。 虽然对面王家的还在卖熟肉食，但现在已经没法儿对李一程的生意造成影响了。 钱老板的话代表了很多熟客的心声。 “李老板，吃过你家的卤肉之后，我们的嘴巴都被养刁了，哪怕比你家便宜一文两文的，味道不如你家，也不想吃。” 更重要的是，能吃得起卤肉和香肠的，都是不差钱的，便宜一文钱才到哪儿？ 所以目前的情形是，有钱的，嘴刁的，讲究口味的，只买李一程家的熟食。而那些图便宜的，或者从来没吃过的，想尝个新鲜的，买对面王家的比较多。 李一程乐的见到这样的情形。 两家各卖各的，都能做生意，不至于变成死对头。 和气生财，李一程是想赚钱，但也不能挡了别人的财路不是？ 收了摊，李一程带着李越回家，顺路把刘春送回去，再给他娘把把脉。 刘春娘还有咳嗽，但已经能下炕了。 刘春进门，见他娘跪坐在炕前做针线，几步上前，急道：“娘，你该好好养着，不能劳累。” 刘春娘讪讪的放下手里的针线，陪着笑道：“我今天好多了，想着给你做双鞋。你这样子去帮李老板做工，人家会笑话李老板的。” 第154章 李一程跟在刘春的后面，听到这话，道：“婶子，我不怕人笑话。你想做不要紧，还是要悠着点儿。” 刘春娘连忙点头，“我会的。” 李一程给刘春娘把过脉，回头对刘春道：“婶子的病明显好转了，我再给你开三服药，一会儿你就去抓回来。放心，药不贵。” 刘春连连答应着。 李一程每天给他结一次账，刚才在牛车上，已经给了他今天的工钱，加上昨天的，他现在有四十个铜板。 四十个铜板不算什么，却能让他去给他娘抓药，能买两斤玉米面充饥，更重要的是给了他和他娘活下去的希望。他相信只要他肯干，以后的日子会好起来的。 转过天，李一程不用去李一山家拿原材料，也不用去赶集，他送完曾明川，去了县里的保安堂，过了两天了，他该去见老师了。 县里的保安堂比枣园集上的保安堂大了有将近一倍的面积。 进门左手边摆着桌椅板凳，桌上有脉枕，是大夫坐诊的地方。右手边靠墙一排药柜，顶天立地。靠墙处有几个方凳，应该是给等候的病人和家属坐的。拐角处一个大火炉，上面坐着一把水壶。 一个中年男子坐在柜台后，正在拨打着算盘。 林果正从里屋出来，见到李一程，十分高兴，上前拉着他的手，嘴巴咧到了耳根，差点儿要跳起来。 “一程，你终于来了！” 林泽民出诊去了，林果给李一程介绍了打算盘的王掌柜。 王掌柜四十多岁，圆圆的脸，细长的眼睛，穿一身褐色长袍，颌下几缕胡子，笑起来十分和气。 他放下手里的算盘，从柜台后面出来，笑眯眯的看着李一程。 “你就是一程小哥儿？林大夫常提起你。你来的不巧，林大夫跟陈秋出诊去了，去了有一会儿，应该快回来了。” “一程见过王掌柜，以后一程在此学习，有不足之处，请王掌柜包涵指正。” “不敢，不敢，我相信老林的眼光不会错的。” 跟王掌柜寒暄了几句，林果扯扯李一程，“一程，跟我进里面坐，昨儿我爹刚得的好茶，给你尝尝。” 他又冲王掌柜道：“王叔，不打扰你算账，我带一程里屋坐。” 王掌柜笑眯眯的摆手，“去吧！” 李一程跟着林果进了里间，里面是个套间。 木质隔断外，是待客的地方，一张方桌，几把椅子，靠墙还有一个贵妃榻，榻上一个浅棕色绣着梅枝的靠枕。 里面还有一道门，也挂着门帘。 “里面是睡觉的地方，王掌柜、表哥、父亲轮流值夜。对了，我姑母家的表哥，也是我爹的最后一个徒弟，不不，你是他最后一个徒弟，他是你之前的最后一个徒弟，已经跟我爹学了八年了。” 林果一边说，一边麻利的泡了茶水，给李一程倒了一杯。 “我表哥叫陈秋，比你我大几岁，很好相处的。” 喝了两杯茶，突然听到外面有脚步声。 李一程站起来，“是不是老师回来了？” “出去看看。” 确实是林泽民和陈秋回来了。 林泽民见到李一程，也是一脸惊喜。 李一程抢先行礼，林泽民双手扶起他。 “来了就好。来，这是你师兄陈秋。” 李一程又给陈秋见礼。 “一程见过师兄。” 陈秋今年二十三岁，比林果和李一程高了一个头，身材壮硕，穿一身月青色长袍，头上包着同色的布巾。国字脸，皮肤黝黑，浓眉大眼，怎么看怎么不像个大夫。 “你就是一程？舅舅跟我提过多次，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呀！” 因为李一程是哥儿，陈秋伸手只是虚扶了一下。 他笑起来爽朗豪气，更有种潇洒之态，李一程立即对他产生了好感。 “师兄过奖了。” 陈秋和王掌柜看上去就很好相处，李一程提着的心此时才完全放下来，越发觉得自己来对了。 “老师，您刚才跟师兄出诊去了，病人是什么情况？” 林泽民道：“我去洗把手，秋儿，你跟果子和一程说一说。” “是。” 第120章 【120】流行戴口罩 “现在没有病人，咱们就在凳子上坐着说吧！” 陈秋招呼李一程跟林果在窗前的凳子上坐下，“今天去出诊的病人是一位咳喘患者。他有咳喘好多年了，每到冬天便会犯病，今年特别严重。一程，果子，考考你们，脉细数，苔白腻，起病急，喉中痰鸣，呼吸急促，面色苍白，大汗淋漓，是何症？” 果子抢先道：“应该是寒喘之症，该用寒喘丸。” 陈秋没有说话，只是看向李一程。 李一程想了想，道：“如果是我，病患急性发作时，先给予针灸肺俞，肾俞，足三里等穴改善喘憋状况，然后用射干麻黄汤治肺气上逆。” 陈秋点点头，“你们说的都有道理。只是病人长期反复喘症发作，导致肺气日益耗散，久而久之已累及脾肾。肺虚，气不化津，痰浊内蕴，肃降无权；脾虚不能化生水谷精微上输养肺，积湿生痰。所以我们在用药之时，先要做的是宣肺化痰祛湿，然后再进一步补肾健脾……” 陈秋不愧是跟了林泽民学了八年医，从病人的症状，到用药说的头头是道。 第155章 李一程边听边点头。 这些他都是学过的。课堂上老师的讲解，是凝聚了千百年古人智慧的，应该说更全面，但并没有陈秋这么深入。他从喘症的生成开始讲，直讲到肺与肾和脾的关系。 不是说古代中医比现代中医更好，而是因为中医讲究传承，虽然有很多著作流传后世，但还是少，很多传承的东西都丢失了。 陈秋讲的虽然没有李一程学习过的那么简单易懂，但更具有时代性，能更好的用中医学来诠释病症和用药。 等陈秋讲完，林泽民道：“你们说的都很好。治疗喘症的方子很多，但用哪个方子，要因人而异，要辨证施治。” 因为听的太认真，李一程居然不知道林泽民早就坐在了他的旁边。 李一程在保安堂待了大半天。 这一天里，来了八九个病人，大部分是风寒之症，只有两个不是。一个是吹了冷风腹疼，一个是不小心滑倒，崴了脚。 李一程想着冬天是感冒高发季节，其中说不定还有流感。 他想提醒林泽民注意防范，又想着林泽民行医多年，肯定心里有数，便没有多言。 去接曾明川的时候，李一程脸上还难掩激动之意。 曾明川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今天在保安堂过的不错，但还是不放心。 “一程，林老师对你严厉吗？保安堂里还有什么人？他们对你如何？病人有没有欺负你是新去的？” 李一程失笑，“林老师和林果你都认识，还有一位王掌柜和陈师兄，他们人都很好，我是去学习的，不单独给病人看病，他们怎么欺负我？” “陈师兄？” “嗯。陈秋师兄是林果的表哥，跟着老师学了八年了。他理论知识很扎实，人很和气，对我也很照顾。” “他……多大了？成亲了吗？” “比我大几岁，成没成亲我不知道。” 那他…… 曾明川紧攥着手，指甲掐到了手心里，才让自己心里没那么酸，忍住了到了嘴边的话。 他看着李一程，白皙的脸上带着激动的红晕，眼睛异常明亮，整个人都生动异常。 这样的李一程，太招人了呀！ 他怎么能让他…… 但是，他说过要相信李一程。 他深深吸了口气，只说了句，“你不要太累了就好。” 从那天起，李一程每隔两天去保安堂学习医术。 李越并没有不开心，虽然少了一天去小叔家学习，但作业比之前多了一倍，丝毫不轻松。 李一程外貌出众，性子随和，谦虚好学，林泽民和林果不用说，早就知道他的品性。王掌柜和陈秋很快也喜欢上了他，尤其是他做的卤肉和辣椒酱。 他对待病人一视同仁，态度和蔼，也得到了病人的认同。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风寒感冒的病人越来越多。 李一程自己在家里做了不少简易口罩，让医馆里的每一个人戴上。 林果拿着口罩，翻来覆去的看，疑惑的问为什么要这么做，李一程只说这样做可以防止他们被传染上风寒。 “这个真的有用？” 林果不信，只是几层布摞起来而已。 林泽民拿着口罩看了看，干脆的戴在了脸上。 “我相信一程。” 林泽民都戴了，其他人自然也戴了。 李一程还让林果每天早上晚上开门窗通风两刻钟，并且要勤洗手，尤其是接触病人之后。 他原本也想让病人这样做的，但又怕他人微言轻，没人相信，便没有多说。 林果对李一程的话半信半疑，但林泽民没有质疑，只让林果和陈秋照做。 陈秋私下问林泽民，“舅舅，你为什么那么相信一程？” 林泽民笑笑，“一程说他是自学成才，但我冷眼观察这么多天，发现他的医术绝对不是看了几本医书能学到的，或许他有不为人知的秘密。秋儿，戴口罩也好，通风也好，做起来都很简单，如果真的有用，为什么不去做呢？” 陈秋点头应是。 因为林大夫戴口罩，医馆里的人都戴口罩，很多来保安堂看病的病人或者家属也认识了口罩，很多人回家学着做了出来，也戴在了脸上。没出半个月，嘉阳县里的人都学会了戴口罩，居然流行起来。 这是李一程没想到的，但是他乐于看到的。 这个时代的口罩有些简单，不知道管不管用，但万一有用呢？ 平淡的日子过的很快，转眼进了腊月门，天也越来越冷了。 每天清早起床都是对人的本性的一种考验。 但想到不起床就没有钱赚，不去保安堂，林果儿会念叨一整天，哪怕再不愿意早起，李一程还是每天都早早的起来了。 看看窗外，清晨五点的天，还是黑漆漆的一片。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风了，刮的窗框嘭嘭乱响。 屋子里不暖和，但也说不上很冷，应该是曾明川在火炉里加了柴火。 李一程一边穿衣服，一边想着，以后有钱了，要盖个大房子，门窗都严密些，还要装上暖气。 不知道这里有煤没有，要是没有，烧柴火的话，那要烧多少？ 不过，那时候自己都能住大房子了，连柴火都烧不起吗？ 曾明川进门的时候，就看到李一程衣服穿了一半，一脸傻笑的模样。 第156章 “在笑什么？” “呃？” 李一程摇摇头，“没什么？” 他快速穿好衣服下了炕，“我去做饭。” 曾明川跟在他身后，“外面风很大，天阴的也厉害，看上去要下雪。你今天不要去集市了吧？这么冷的天，集市上人也不会多。” 李一程已经推开了门，瞬间被冷风吹了个哆嗦。 外面的天阴沉沉的，确实像是有一场大雪要下。 不去摆摊？那是不可能的。 “我反正要送你去县里，顺路过去，能卖多少是多少。如今天冷，咱家的肉和菜都不怕放，今天卖不了，下个集还可以去。再说，我还要把客人定的香肠带过去。” 他为了反击王家做的香肠真是给了他意外的惊喜。 先是很多人来买，后来看他没有那么多现货，便跟他预订，他的香肠卖的好，让他大哥的肉也卖的多了起来。 王家这次没有学着做，不知道是没学会，还是对自己的手艺没有信心。 李一程没有心思去想，只忙着自己的生意。 之前有两个客人跟他预订了香肠，一共十斤，说好了今天到集市上去取。 他即便是不卖肉，这十斤香肠也能净赚两三百个铜板。 曾明川听他这么说，知道是拦不住他了，只能叮嘱他要是客人不多，就早点儿回来，不要让他担心。 李一程心里暗笑，曾明川是越来越啰嗦了，心里却又暖洋洋的。 到了集市上，李一山和王秀已经在了，刘春正在帮着李一山搬案板。 进了腊月，李一程就不让李越到集上来了，天太冷了，小孩子受不得冻，再说，小孩子多睡觉才能长个儿。 王秀虽然嘴上说小孩子该勤快些，却也不舍得他到集市上受冷。 刘春在李一程这里打工已经一个多月了，跟李一山和王秀都混熟了。 正跟他们预料的一样，这孩子很勤快，也很踏实，不偷懒耍滑，账目也清楚，李一山和王秀也喜欢上了他。 他们不把他当外人，忙不过来的时候会让他搭把手，有时候剩下点儿骨头，便让他拿回家去熬汤喝。 开始的时候刘春不敢要，还是李一程发话，他才敢收。 后来他也清楚了李一山和李一程的脾气，话不多，却是真心对他的。 刘春娘听刘春说了李家人的做事风格，更是欢喜的不行，直说刘春爹在泉下保佑，让刘春遇到了这样的好人家。更是再三叮嘱刘春，在李老板家要好好做事，不能偷懒耍滑。 刘春摸着头嘿嘿笑，他不傻，李老板这么好，他要一直跟着他，不会犯错的。 天实在是冷，一上午，集上确实人不多。让李一程意外的是，在集市上居然看到好几个戴口罩的人。 趁着这个机会，他给了王秀好几个口罩，让他们出门的时候戴。 王秀听说戴口罩可以减少得风寒的几率，干脆的收下了。 预订的香肠被取走，李一程只卖了几碗卤肉，好在是又多了几单香肠的订单。 李一山那里也同样，一只猪只卖了一半都不到。 他做了多年生意，已经习惯了生意有火热有清淡，只是心疼李一程受冻，又怕他着急。 李一程却一番淡然的模样，笑道：“有人定香肠，我也不是没有收获。” 第121章 【121】堆雪人 吃了腊八粥，又忙了半个月，到了年根。腊月二十六，曾明川的学院放了年假。 曾明川和贺玄如今已经是甲班的学生了，孟广益也到了乙班。 虽然他不跟曾明川和贺玄一个班，但跟他们的交往依然热切。 再加上陈九章，四个人总是一起吃午饭。 因为孟广益对李一程手艺的推崇，学院里很多学子都知道曾家夫郎做的卤肉好吃，还会做一种香肠。 味道好，还好存储。 因为这个原因，曾明川在学院里居然接到了不少香肠的预订。 这真是意外之喜。 同一天，李一程将预订的最后三十斤香肠交给客人，他也正式歇业了。 保安堂那边也不去了，要准备过年了。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新年，他要好好过。 李一山跟他一样，不再在集市上出摊，但还会帮人去杀猪，今年过大年三十，他要到腊月二十九才能真正歇下来。 他跟李一程商量，两边都没有老人了，过年这天，两家凑在一起吃个团圆饭。 他说完，忐忑的看着李一程。 “等吃过晚饭，你们就回去，不耽误你们在家里守岁。你回去问问明川，他要是不愿意，那就算了。” 李一程哪里能看不出他眼里的期待？ 他很感动李一山能说出这样的话。 在现代社会的农村，都有出嫁的女儿不能回家过年的说法，而他现在身处古代，身为一个出嫁的哥儿，李一山能说出这番话，是真心疼他的。 “大嫂她……” 他大哥不在乎，那他大嫂呢？要是王秀反对，他只能放弃这次团圆饭了。 至于曾明川，他肯定不会不同意的。 李一山搓搓手，嘿嘿笑着，“这话就是你大嫂让我跟你说的。她上个集就想跟你说，可忙活忘了，这次是嘱咐了又嘱咐，一定让我不要忘了。” 接近年根，家里要忙的事情多，王秀这两个集都没有过来。 第157章 既然王秀同意，李一程满口答应。 “大哥，明川肯定同意，过年那天我们一定早早到，你别嫌我们人多就行。到时候我带香肠，卤肉和卤菜过去，你让大嫂不用准备太多菜。” 李一山乐的见牙不见眼，连连答应。 李一程回家把这话跟曾明川一说，曾明川果然是同意的。 “咱们多带些香肠，你做的腊肉也放上两块。再加两只兔子吧！” 这大半年，家里的兔子生了好几窝，一窝五六只，兔子太多，李一程跟柔儿商量过后，把长起来的兔子做成了卤兔肉。 为了不让柔儿看到血腥的场面，大清早，在柔儿没起床之前，他就让曾明川去杀兔子。反正坏人他是不做的。 柔儿也知道家里的兔子太多了，再加上她没看到血腥的场面，也就默认了嫂嬷拿兔子赚钱的举动。 到腊月底，兔子圈里只剩下了五六只小兔子。除了卖掉的，李一程还留了五六只处理好的，他们过年吃。 现在家里有五只母鸡，每天下四五个蛋。再加上李一程放在储物袋里多出来的，除了自家吃，还能做成卤蛋去卖，绝对是无本的买卖。 如今要过年了，不去卖，鸡蛋也攒了不少。 腊月二十七，李一程卤了两个猪头，两只兔子，一只公鸡，好几十个鸡蛋。分了半个猪头，半只兔子和十个卤蛋给刘春，当做过年的福利。 跟着李一程这么些日子，刘春明白了一件事，老板给什么他都不用推辞，拿着就行。 李一程还给他放假，一直放到正月十三。 虽然正月十六才开集，但正月十五元宵节这天，县里闹花灯，会有很多人上街，街上有不少卖吃食的。 李一程打算那天去街上卖点儿吃的，有刘春帮忙也能多个人手。 刘春自然是满口答应。 李老板为人和蔼，工钱给的痛快，还时不时的给他几块下水让他沾沾油水。 因为有钱了，他跟他娘不再几一顿饱一顿，他俩都长了些肉，气色好多了。 他娘还给他做了一身新衣服，让他过年的时候穿。要知道，从他爹去世后，他就没穿过新衣服了。 刘春欢欢喜喜的拿着李一程给的东西回家了。 第二天，李一程难得睡了个懒觉，等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了。 好久没有睡得这么沉，起的这么晚了，他在被子里滚了滚，只觉得浑身酸疼乏力。他龇牙咧嘴的在心里把曾明川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个家伙，放假之后就不知道节制了，亏还是饱读诗书的秀才公。 他翻了个身，被窝里温暖舒适，还有他贪恋的味道，不想起…… “嫂嬷！起床了！下雪了！咱们打雪仗，堆雪人啊！” 柔儿推门进来，李一程正坐起身来。 柔儿“哎呀”一声，捂住了眼睛，“嫂嬷快起来，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说着，她夸张的跑了出去。 李一程低头看看自己身上，里衣穿得严严实实，一点儿不该露的都没有露。 他笑着摇头，这小妮子，不知道跟谁学的，居然促狭起来。 他穿好衣服走出房门，不由得张大了嘴巴。 好厚的雪啊！把整个院子都遮盖了，只有一条石子路被清扫了出来。 柔儿从厢房里出来，穿着厚厚的棉袄，带着棉帽子，棉手套，拿着把铁锨，小脸儿红扑扑的兴致很高。 “嫂嬷，我们来堆雪人！” 李一程站在门口，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说：“不来，你自己堆吧！” 说完，他打了个哈欠，转身要进门。 “嫂嬷！” 李一程回头，一团白色的雪球飞过来，打在他的胸前，学渣子没在身上停留，扑簌簌掉了一地。 这小丫头，倒是学会主动挑衅了。 他挑了挑眉头，冷笑道：“你真的要跟我打雪仗？” 柔儿原本就心虚，顿时怂了。 她上前去拉李一程，“嫂嬷，堆个雪人嘛！就一会儿，反正大哥不上学，让他做饭好了。” 冰凉的手套握上李一程的手，李一程的困意全消了，来了精神。 “好，咱们堆雪人。” 曾明川做好饭，喊人吃饭没喊来，走出房门，就看到柔儿正站在一个雪堆面前，歪着头打量。 哟，她居然真的推出一个雪人！ 曾明川笑着摇头，这丫头大清早起来就吵着要他陪她堆雪人，他哪儿有时间陪她胡闹？ 他才要过去，就见李一程从屋里出来，笑着说：“柔儿，看我拿了什么好东西！” “是什么？” 李一程把手里的东西按到雪人的头上，柔儿的眼睛蓦地亮了，大声笑着拍手道：“雪人有眼睛，也有嘴巴了！” 李一程含笑看着，眼睛一瞥，看到站在耳房门口的曾明川，冲他招手。 “明川，看我们堆的雪人。” 原来是他们一起堆的。 曾明川笑着走过去，看到雪人脸上有眼睛，有嘴巴，仔细看，眼睛是两颗黑色的扣子，红彤彤的嘴巴是一颗小辣椒。 “这雪人堆的很好看。” 柔儿仰着脖子道：“大哥，不要给我们把雪人铲掉，好吗？” “好。” 曾明川没再看雪人，而是伸手拉住了李一程的手。 “手冻的这么凉，快进屋去，我做好了早饭，喝点儿热的暖和暖和。” 第158章 李一程并不觉得冷，但玩了一早上，确实饿了。 他冲柔儿伸出手去，“柔儿，吃饭了。” “哦。” 一家三口，手拉着手去屋里吃早饭。 到了年根，自然要忙年。 今天的任务是大扫除。要将家里家外做一次彻底的清扫，还要把破旧的窗纸去掉，糊上新的。 虽然昨天晚上下了雪，但今天的阳光很好，没有风，虽然温度很低，却挡不住忙碌的三个人。 柔儿炕上换了新席子，窗纸也糊了新的。 没有钱把两个卧室的墙纸重新糊一遍，李一程只把破损严重，卷边翘起的地方重新糊了。虽然颜色对比明显，像是补丁，但还挺好看的。 两个卧室的衣柜从里到外擦拭的干干净净，里面的衣服被褥等重新整理了一遍。 因为之前分房分的仓促，李一程又忙，三个人的衣物没有完全分开。 如今借着这个机会，他把三人的衣服彻底分开了。 柔儿的放在她自己屋里的衣柜里，李一程和曾明川的则放到了西屋里。 看着衣柜里少的可怜的衣服，李一程想，他赚钱的任务还很艰巨。 虽然家里屋子不多，只是三间正屋，两间厢房，一间耳房，却耗费了三个人一天的时间，打扫出的垃圾也不少。 三人都忙的灰头土脸的，晚上都痛痛快快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了干净的里衣。 白天太累了，李一程躺进热乎乎的被窝里，几乎是闭眼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李一程要做过年期间的面食。 这里的风俗是过年期间不能做面食，因此要把从除夕到正月十五期间吃的面食都做出来，越多越好。 做的面食不光自己吃，过年期间还要摆供。 摆供的面食有平馒头、枣馒头、花卷，自己吃的面食花样多些，平馒头、菜包子、米糕、豆沙包……都可以。 柔儿的手很巧，看李一程做过两遍平馒头之后，她就会做了。 曾明川则把昨天晚上脱下来的衣服，两个屋里的床单被套都洗了一遍。 家里有井，他不用出门去，还有火炉烧水，不怕水凉。 灶房在烧火，火炉在烧火，家里暖烘烘的，还有香香的馒头味儿。 柔儿跟着忙里忙外的，一会儿帮李一程做馒头，一会儿帮曾明川拿柴火，小脸儿红扑扑的，额头上冒了一层汗。 她看着雪白的豆沙包出锅，深深吸了一口，道：“嫂嬷，我喜欢过年。” 第122章 【122】团圆饭 李一程笑了，把一个豆沙包塞到她的手里。 “这两天一直跟着忙活，累不累？” 这两天，大人孩子都没有闲着。 柔儿抱着豆沙包，咬了一大口，吃到了香香甜甜的豆沙馅儿。 她把口里的食物咽下去，才道：“一点儿都不累。过年好，过年嫂嬷大哥都在家，过年还有好吃的。” 李一程暗自摇头。 想他在现代社会时，大人小孩儿对过年都提不起什么兴致来。究其原因，是因为那个世界的人太安逸了！平日里的生活已经比现在过年还要富足，好吃的尽情吃，漂亮衣服也不需要过年过节才能穿。 对于有钱人家来说，不同的时代都是差不多的，吃的美味，穿的精致，出门有车，还有奴仆，但对普通老百姓们来说，差别太大了。 李一程知道想这些没有用，但还是会怀念以前的日子。 腊月二十九，李一程炸肉，炸丸子，炸茄盒，炸鱼，工作依然十分艰巨。 而曾明川则去后院，清理鸡圈和兔子圈。过年嘛！哪里都要干干净净的。 这几天里，刘春来了一趟，送了他娘腌的咸菜。 李一程给他带了一块肉和两颗白菜回去。 隔壁刘住来了一趟，给了他家牛顺利去河里捞的两条鱼。 两条鱼有七八斤重，李一程给了两根香肠，一只卤兔。 何金生和何王氏也来了一趟，送了一篮子鸡蛋和一块花布。 李一程留下了鸡蛋，还了两根香肠。 曾明川早跟大伯和叔叔没了关系，也懒的去走动。 村里人他也不是很熟，他只带着李一程和柔儿去了趟村长家，送了村长一个猪头和十个卤蛋。 赵永平直说东西贵重，让他带回去，几人拉扯半天，赵永平把曾家的东西留下，给李一程的篮子里放了一根猪腿。 说起来，还是李一程赚了，但农村人就是这样，你送我，我送你，看重的是那份情谊。 曾明川还抽空去了老师魏民生家里一趟，也是送的香肠和卤肉，还有家里自己种的好几棵大白菜。 魏民生见到香肠和肉，嫌太贵重了，听说是自己做的，这才收下了。 大年三十这天，柔儿是第一个起床的。 她大声在堂屋里喊，“大哥，嫂嬷，快起来，过年了！” 她如今是大姑娘，不能随便进大哥的房间了。 李一程翻了个身，虽然醒了，但闭着眼睛不想起来。 曾明川起身，给李一程掖了掖被角。 “你再睡一会儿，我去做饭。” 曾明川出去了，李一程却没有了睡意。 他闭着眼睛，享受被窝里温暖的同时，意识进了自己的空间。 空间里一年生的草药，已经收了两茬。那些多年生的，郁郁葱葱，十分茂盛。 第159章 重新种下的草药已经长了半尺高，再过一个月，又可以收获一批。 如今李一程期盼的是，早些将空间扩大，早些盖上房子，更期盼春天赶紧来，他把十亩地种上草药，空间里的这些草药就可以拿出去卖了。 从空间里出来，屋里的光线明显明亮起来。 他看看时间，快七点了。看看天气预报，今天虽然气温很低，但是个大晴天。 太好了！ 李一程伸了个懒腰，翻身起床。 今天没什么要做的了。曾明川和柔儿把大门和房门贴上春联，窗户上贴上过门钱，他们就可以去大哥家去吃团圆饭了。 曾明川和李一程还是普通的打扮，只有柔儿穿了过年的新衣服。 曾明川给她扎了两个发髻，戴上了李一程给她买的绢花儿。 柔儿美的不行，照了好一会儿镜子，哪怕是出了门，还时不时的伸手去摸。 曾明川笑着摇头，“这小丫头，这么小就知道爱美了。” 李一程看着柔儿白皙红润的脸，得意道：“我家的女孩子是真的美，以后我要给她买更多的头饰，更多漂亮的衣服。” 曾明川握上李一程的手，心里甜滋滋的，他怎么这么有福气，娶了这么好一个夫郎！ 大过年的，大人都在家里忙着，街上只有不用干活儿的小孩子。 路上，墙角旁，院子里，时不时的会响起几声清脆的鞭炮声，吓人一跳。 李一程早就问过柔儿，喜不喜欢放鞭炮，喜欢的话给她买一些，柔儿的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看柔儿不喜欢，李一程没有买适合孩子放的小鞭炮，只买了过年晚上放的大鞭炮和烟花。 到了李一山家，大门上贴了崭新的对联和过门钱，走进院子，院子里也打扫的干干净净。 李越第一个跑出来，嘴里喊着：“爹，娘，小叔叔，曾叔叔和柔儿来了。” 柔儿抢着跳下车，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大声道：“越儿哥哥，这是我大哥和嫂嬷给你的新年礼物！” 新年礼物？ 李越惊喜的接过布包，小心的打开。 看到里面的毛笔和砚台，他脸上的笑容更深。 他冲着李一程深深行了礼，大声道：“越儿谢过小叔和曾叔。” 李一程跳下床，摸摸他的头，笑着说：“新的一年，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李越用力点头。 李一山从后院转过来，手里提着一只摘干净毛的鸡。 看到曾明川和李一程，脸上笑开了花。 “明川，一程，你们来了？赶紧进屋去喝口水。你大嫂在厨房……越儿，去喊你娘来。” 越儿小跑着去了，手里还抱着柔儿给他的小布袋。 很快王秀就来了，见到李一程和曾明川就道：“一程，明川，你们怎么给越儿买那么贵的东西？他一个小孩子家，刚学写字，哪里用得起纸笔？” 李一程看她眉眼间的笑意，知道她不是真生气，而是欢喜的很。 他没搭这话茬，只把曾明川身边的背篓拖过来，掀开盖子，道：“大嫂，这是我跟明川带来的，中午加菜。” 李一程先拿出来的，不是他带来的肉食，而是两块细布。 “大嫂，这块蓝色的布，给大哥和越儿做衣服，这块紫色的，是给你的。” 李一程把布放到桌子上，又从背篓里拿出两根香肠，一个猪头，一只卤兔，一盘子卤蛋，一只拔好了毛的鸡，剩下的是一捆干豆角。 王秀没想到李一程带了这么多东西来，看向李一山，李一山只顾着乐了。 她冲他翻了个白眼，回头对李一程道：“一程，明川，你们来吃饭就好，怎么带这么多东西？这得花多少钱？你们刚成亲，明川还在读书，正是用钱的时候，你要会过日子……” 李一程任她唠叨了一阵子，才道：“大嫂，我的亲人只有大哥跟你，明川那边也没什么亲戚，你们是我们最亲的人，这只是我们的心意。再说，我们一家三口都来了，不会少吃的。” 王秀知道他这是开玩笑，也知道李一程带这么多东西来，是真的把他们当亲人，只能收下。 她站起来道：“你们坐着，我去做饭。” 李一程也跟着起身，“大嫂，我帮你。我今天特意没穿新衣服，就是为了来帮你做饭的。” 他既然这么说，王秀也就不客气了，带他一起去了厨房。 李一程跟王秀去厨房做饭了，李越带着柔儿去了他房里，堂屋里只剩下了曾明川和李一山。 李一山憨厚的笑着，一个劲儿的让曾明川喝糖水，吃花生，吃糖。 曾明川原本觉得李一山话少，难以接近，现在却清楚他只是性格使然。 他听话的喝了水，吃了花生，慢慢跟李一山攀谈起来。 从他家的生意，到给李一程的照顾，话里话外都是对李一山的尊重和感谢。 曾明川是他弟夫，但在李一山眼里，是读书人，是秀才公，是跟他不一样的人。 没想到他十分平易近人，说话也不迂腐，李一山心里欢喜，话也变得多起来。 “明川，听越儿说一程在保安堂里学习医术，是真的吗？” 曾明川点头，“是。林大夫很喜欢一程，说他有学医的天赋，收了他为徒弟。” “林大夫居然收了他当徒弟？” 第160章 李一山不敢置信，却又为他欢喜。 “一程打小就喜欢医术，祖父教他药材，他总是过目不忘，还经常翻看祖父留下来的医书……可惜祖父去的早，不然一程不会……” 说到这里，他突然意识到这话不能说，连忙改了口，“现在也很好，明川，都是因为你。” 曾明川淡淡一笑，“一程原本就很好。” “嗯，他小时候，那叫一个聪明伶俐，长得又好看……” 等李一程和王秀做好饭，来招呼两人时，两人相谈甚欢。 王秀惊奇，李一山这半哑的人居然也能跟人聊起来？ 而听了一耳朵内容的李一程黑线，大哥是要把他小时候的糗事都说出来吗？虽然那是原主做的，但是现在的他来背锅啊！ 他涨红了脸，喊了声：“大哥，吃饭了。” 曾明川看出他恼羞成怒，连忙起身，岔开了话题。 “大哥，走吧！不要让大嫂和一程等急了。” 李一山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曾明川又不是外人。 两人来到堂屋，屋里的大圆桌上已经摆了满满一桌子。 香肠和猪头肉各切了一盘，红烧鸡块一盘，水煮鱼一盘，糖醋排骨一盘，白菜豆腐一盘，炒豆角一盘，卤素菜一盘，还有一大盆萝卜肉丸汤。 李越和柔儿已经入了席，眼巴巴的看着桌上的饭菜咽着口水。 大人没来，他们不敢动筷子。 李一山看到满满一桌子，很清楚哪些是王秀做的，哪些是李一程做的，脸上的笑容更深。 “一程，你长大了，大哥也能吃到你做的菜了。” 李一程虽然对原主以前的生活记忆不深，但也知道他当初未嫁之前在家里是什么样子。 “大哥，小时候是我不懂事，让你跟大嫂费心了。” 家里没有酒，李一程举起手边的茶杯站起来。 “大哥，大嫂，谢谢你们多年来对我的养育和照顾。我以茶代酒，敬你跟大嫂一杯。” 李一山红了眼圈，脸上却依然笑着。 “你跟明川好好过日子，你们都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第123章 【123】展望未来 冬天天黑的早，怕路上不安全，李一程没有在大哥家吃晚饭，刚过未时就告辞了。 李一山也理解，大年夜，总要在家里守岁。 他招呼王秀，拿出李一程带来的那个背篓。 曾明川接过背篓，就觉得有些分量。 “大哥，大嫂，你们给我们装了什么？家里什么都有，你们不用给我们……” 李一山按住曾明川要打开背篓盖子的手，瞪着眼睛，故作严厉道：“这是我跟你大嫂的一片心意，你们不能拒绝。你要是今天不带走，就是不把我跟你大嫂放在眼里！” 曾明川见李一山生了气，只能把背篓提上牛车。 李一程倒没有多客气，反正以后他可以做了卤肉和香肠给大哥家，还有辣椒酱，大哥大嫂喜欢的，他都可以多做。 柔儿恋恋不舍的跟李越说了再见，爬上了牛车。 李越站在牛车下，垫着脚拉着柔儿的手，柔声道：“等过几天，你再来，或者我去找你玩。” 柔儿用力点头。 李一山牵着李越的手，跟着牛车，一直把李一程一家三口送出村子，这才住了脚。 他们站在村头，一直到看不到牛车的影子了，才转身回家。 李一山见李越不住回头，笑道：“过两天你小叔还会来的。” 这里的风俗是初三那天出嫁的女儿和哥儿回娘家，李一程跟曾明川该过来。 李越又高兴起来，拉着李一山的手，道：“爹，柔儿妹妹喜欢吃橘子糖，我要给她留着。” “好。” 坐上牛车的李一程见柔儿神情低落，摸摸她的小辫子，道：“过几天咱们把越儿哥哥接到家里住几天，你可以好好跟他玩了。记得不许吵架哦！” 柔儿抬起头，不敢置信，“越儿哥哥要到咱家来？在家里住着？” “对，正月十五前我不出摊，让你越儿哥哥在这里多住几天。” 李一程点头，他已经跟大哥大嫂和越儿说好了，初三回门的时候顺便把越儿带回来，趁着他不出摊，曾明川不上学，好好给越儿讲讲课。 “太好了！” 柔儿眼睛亮起来，随即却又皱起眉头，“越儿哥哥来我家，晚上睡在哪里？” “跟……” 李一程这才想起，柔儿和越儿男女有别，不能睡一间房，但他已经答应了大嫂。 那只能委屈曾明川，让他跟李越一起睡吧！ 但愿曾明川不会生气。 只能说李一程太天真了，白白嫩嫩的夫郎变成了半大小子。曾明川怎么可能不生气？ 到了家，李一程才查看背篓里大哥大嫂给的东西。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背篓里是大半条猪腿肉，还有一整块排骨，七八个猪蹄。 李一程笑起来，都说做什么不缺什么，大哥杀猪，家里就不缺肉，给了他这么多肉。 “咱们这个年不缺肉吃了。” 柔儿中午吃了好多肉，此时不怎么饿，道：“嫂嬷，我不想吃肉了，想喝大米粥和腌黄瓜。” 李一程笑起来，这才吃了几顿肉，就吃不下去了。 “好，晚上嫂嬷就给你做。” 第161章 曾明川拴好了牛，背起背篓进屋，回头道：“晚上吃饺子。” 柔儿顿时忘了她的粥，又拍起手来，“嫂嬷，我帮你一起吃包饺子。” 李一程屋里有火炉，曾明川添了几根木柴，让炉子旺起来，屋子暖和了，三个人围坐在炕上包饺子。 曾明川和李一程一边一个，一个擀饼儿，一个包，柔儿跪坐在炕上，也帮忙包。 她包的慢，但包出的饺子还挺像模象样的。 在炕上干活，李一程很不习惯，想着明年赚了钱，一定要在堂屋里装个大火炉，这样就可以在堂屋里包饺子了，也可以在堂屋里吃饭。 天冷了以后，他们就在炕上吃饭了。 李一程并不喜欢，不说盘着腿不舒服，也不喜欢食物掉在炕上。 不卫生，还会招虫子和蚂蚁。 曾明川看李一程好一会儿没有说话，问道：“一程，在想什么。” 李一程下意识的把心里想的说了出来，曾明川点点头，“好，都听你的。” 李一程低头笑了，只要他说的，曾明川总是同意的。 明川虽然不是高富帅，但是高，帅，还是个潜力股，能找到这样的男人，他李一程真是有福气啊！ 饺子包好了，李一程端着盖帘去厨房，曾明川洗手，带着柔儿给祖先上香，并给她讲过年的意义。 柔儿的小脸儿绷着，神情严肃认真。 李一程回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一个大茶盘，上面放着三个茶杯。 “明川，柔儿，来喝茶！” “喝茶？” 柔儿从炕上站起来，好奇的看着李一程手里的茶杯。 因为是过年，家里奢侈的点了一根粗蜡烛，比之前亮堂多了。 “嫂嬷，你什么时候买的茶叶？很贵吧？” 在柔儿的记忆中，她没有喝过茶，眼巴巴的看着李一程把茶盘放下。 李一程笑着说，“是山楂茶，酸酸甜甜的，可以消化食儿。” 柔儿坐下拿起一杯茶来，看着茶杯，惊喜的抬起头来，“真的有山楂！” 曾明川眼睛一亮，“是我带回来的山楂？” 李一程点头。 贺玄跟他娘把家里所有的丝瓜都做成了丝瓜络，在腊月里全部卖了出去。 虽然丝瓜络便宜，只卖两文钱一个，但将近两百个丝瓜络，也让他家里小赚了一笔。 贺玄十分感激曾明川，在搭乘曾明川的车回家时，期期艾艾从兜里掏出一个荷包，说是给曾明川的感谢费。 曾明川怎么可能要呢？板着脸十分严厉的拒绝了他。 贺玄不想跟曾明川把关系闹僵，只能把钱收了回去，第二天给曾明川带了一大布袋山楂，得有二三十斤。 山楂太多了，吃不掉，去卖也不值得，李一程做了几罐山楂酱，家里留了两瓶，他大哥一瓶，林泽民一瓶，剩下的则切成片晒成了山楂干。 舀一勺山楂酱，冲上热水，再加几片山楂片，就是山楂茶了，酸酸甜甜的，味道不错。 柔儿不怕烫，迫不及待喝了一口，连连点头，“好喝，嫂嬷。” 李一程笑起来，“嫂嬷不好喝，是茶好喝。” 柔儿吐了吐舌头，“嘿嘿”笑起来。 李一程又端了几碟子菜来。一碟腌黄瓜，一碟猪头肉，一碟香肠，一碟卤素菜，一碟自制的红豆酥，一碟花生酥。 之后又拿了一碟子瓜子、花生和糖过来，上了炕坐下。 “时候还早，咱们喝茶，吃小菜，说会儿话。” 曾明川举着茶杯，斜睨着李一程，嘴角噙着笑，灯光下神态恣意，越显风流。 “一程想说什么？” 李一程怔了怔，才回过神来莞尔一笑，“今天晚上是除夕，咱们不如总结一下过往，再展望一下未来。” “过往？未来？” 柔儿眼中现出迷茫。 李一程上了炕，盘腿坐下。 “我先说。今年我上山采药，赚了第一桶金，然后做卤肉，让家里的生活质量比之前提高了很多。对于今年的成绩，我很开心，但也有不足。明年，我打算把家里的地都种上草药，多卖草药，多赚钱，让家里的日子更上一层楼。” 曾明川看着李一程笑意盈盈的脸，却笑不出来。他一个大男人，却让夫郎抛头露面，赚钱养家，实在是惭愧。 但对上李一程鼓励的目光，还是缓缓开了口。 “我希望明年能再进一步。” 说完，他定定的看着李一程，“一程，我会让咱们家的日子越来越好的。” 他话音刚落，旁边柔儿迫不及待的站了起来，大声道：“该我了，该我了！我明年还要养鸡，养兔子，要跟嫂嬷学算术，还要帮嫂嬷去集市上卖肉！” 她清脆的话打破了曾明川和李一程间那种粘稠，两个人对视一眼，齐齐笑出声来。 李一程拉着肉的手让她坐下，笑着摸摸她的头。 “柔儿说的很好，明年咱们三个都要努力。来，咱们举杯，以茶代酒！” 说完，他抬头看向曾明川。 曾明川心中激动的厉害，他何德何能，娶了这样一位夫郎。 他端起茶杯，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深深看着李一程，道：“一程，明年我们的杯子里会有真正的茶。” 李一程轻笑一声，只说了一声“好”。 柔儿拉着李一程的手叫道：“嫂嬷，讲故事吧！” 第162章 李一程看着她期待的大眼睛，笑着问她，“柔儿知道我们为什么要过年吗？” “呃？”柔儿瞪大了眼睛，“嫂嬷，为什么？” “我给你讲一个过年的故事吧！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怪兽，叫年，住在深山密林中。它长得特别高大，也特别凶恶。它很懒，吃饱了就睡觉，一觉就睡三百六十五。等它睡起来，就觉得肚子咕噜噜的叫，很饿，很饿，便跑出山林来吃东西。它见到什么吃什么，不光吃动物，还吃人。” 李一程讲的绘声绘色，柔儿听的十分认真。听到这里，紧张的“啊”了一声，“吃人？” 李一程握住柔儿的手，把她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安抚道：“现在已经没有年兽了。” 柔儿这才松了口气，但还是依偎在李一程的怀里。 曾明川看着两人亲密的样子，眼神闪了闪，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第124章 【124】过年了 李一程继续讲，“年兽跑到村子里，吃了很多人，人们哭啊，叫啊，拿了武器去打年兽。但是年兽太高大，太凶恶了，人们打不过它，只能看着它把村子糟蹋的不成样子跑掉了。之后，这只年兽每年都来祸害村子，村子里的人都特别害怕。” 柔儿细细的问道：“嫂嬷，他们为什么不逃走？” “他们想逃走，可他们逃走了，住在哪里？田地怎么办？靠什么吃饭呢？” “哦。” 柔儿抓住李一程的衣襟，攥的紧紧的。 “人们想了很多办法，但年兽还是每隔三百六十五天就来一次。不知道过了多少日子，又到了年兽快要出现的时候，这个村子里来了一个老人家。老人家看到村子里的人特别紧张，就问他借住人家的小伙子，发生什么事儿了。小伙子告诉他，年兽快要来了。老人家想了想，道”我听说年兽胆子特别小，害怕红色，害怕烟火，还害怕声响。我们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把年兽吓跑。”小伙子听老人家这么说，特别激动，连忙去叫了村长来，大家按照老人家说的，在房门上贴上大红色的纸，然后每个房间都点上烛火，还制作了爆竹。到了这天晚上，年兽果然来了，它一到村子，就看到了村子里灯火通明，每家每户的门上还红彤彤的，它就打了退堂鼓。它想走，没想到村子里一下子响了起来。噼里啪啦，响的特别大声，还有明晃晃的东西飞上天去。年兽被吓坏了，赶紧逃跑了。这个村子里的人都得救了，十分高兴，把家里的好吃的都拿出来，大大庆祝了一番。又过了三百多天，人们算着年兽又该来了，就提前在门上贴上红纸，准备好了烟花爆竹，晚上一起燃放。果然，那天年兽没有来。从此以后，每隔三百六十五天，人们就要贴红纸，放鞭炮，吃好吃的庆祝。后来，这一天就变成了过年。不光是为了庆祝人们把年兽打跑了，也庆祝这一年的收获。” 柔儿松了口气，“真好，人们把年兽打跑了。” 李一程笑起来，捏捏柔儿的小鼻子，道：“我们现在去放鞭炮，把年兽吓跑，好不好？” “好。” 柔儿立马精神起来，答应一声就要下炕。 李一程连忙拦住她，“穿了衣服再出去。” “哦。” 李一程一手拉着柔儿，一手拿着盛着烟花爆竹的小筐出了房门。 一进院子，就被一股清冷激的精神振作。今天是个好天气，星星嵌在墨蓝色的天空，高远清澈。空气中满是烟花爆竹的味道，耳中更是“噼里啪啦”的炮竹响。 李一程把小筐放到地上，问柔儿，“咱们是先放炮竹，还是先放烟花？” 柔儿拍着小手道：“先放烟花。嫂嬷，都有什么烟花呀？”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来，咱们放了就知道了。” 一道明亮的光线升到空中，然后清脆的炸开，光亮慢慢消逝到黑暗里。 “好看！” 李一程仰着头，后脑勺碰到了身边的人，才知道曾明川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身后。 他放心的靠过去，轻声道：“一会儿你去点爆竹。” “好。” 红的，黄的，绿的，蓝的彩弹飞上天，柔儿和李一程都仰脸看着，而曾明川的目光一直在李一程的脸上。 白皙的皮肤，纤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嫣红的唇瓣，是他每天都要爱抚描摹的。 这个人，已然是长在了他的心里。 放了烟花和鞭炮，回到温暖的温暖的房里，柔儿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柔儿困了吗？先去睡吧！” 柔儿却摇头，“嫂嬷，我要跟你和大哥一起守岁。” “好。” 李一程把柔儿抱上炕，“还要吃东西吗？” 柔儿摇头，李一程便把几道菜撤了下去，把杯子，花生和瓜子等放到托盘里，把炕桌收了起来。 等他收拾完，柔儿已经靠在炕头的被子上睡着了。 此时已经晚上十点了，她能坚持到现在也是不容易了。 “柔儿，睡着了？” 李一程轻轻喊了两声，柔儿睡的深沉。 他无奈起身，“一会儿还要吃饺子呢！” “到时候再叫她。” 只能如此了。 “我再烧壶水……” 李一程话没说完，就被曾明川搂进了怀里，一道阴影压下来，唇被吻住了。 第163章 这个吻轻柔，缱绻，有着浓的化不开的柔情。 李一程推不开，只能放任自己沉溺在这个吻里。 直到曾明川放开他，他睁开眼睛，低声嗔怪道：“柔儿在呢！” “她睡着了。” 缠绵的吻再次吻了下来。 除夕夜的炮竹声激烈过后，稀稀拉拉一直响到了天亮。 天亮时，又一阵激烈的声响吵醒了李一程。 他动了动身子，曾明川收紧了胳膊，哑声道：“还早呢！接着睡。” “哦。” 李一程用完全没有苏醒的理智问了句，“今天早上不用去拜年吗？” “不用。” 曾明川的话让李一程放心睡了过去。 再次想来，已然是天光大亮了，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 看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今天过年，无事可做，李一程也不急着起床。 他在温暖的被窝里伸了个懒腰，再次闭上眼睛。 熟悉的机械声响起来，“亲密值五千点，是否兑换奖励？” 当然兑换！ 上次两千点奖励，他兑换了一次，空间面积增加了一倍，如今五千点，空间的面积该增加到三倍，他可以拥有盼望已久的小屋了吧？ 跟李一程想象的一样，满点奖励是空间面积增加到三倍。 李一程痛快的点了接受。 他才要到空间里去看一看，房门被推开了。 “嫂嬷，起床吃饭了！” 李一程睁开眼睛，看着柔儿穿戴一新，头上换了两朵大红色的绢花儿，小脸儿笑的也像花儿。 李一程答应了一声，顾不得去看空间，翻身起床。 他一边下炕，一边问：“你起的倒是早，是被鞭炮吵醒了吗？” 柔儿一边轻轻碰碰自己的小红花，一边道：“我也刚起来没多久，是大哥做的早饭。” 李一程点点头，夸了句，“今天的花儿比昨天的好看。” 柔儿的小脸儿淡淡发红，却道：“我觉得都好看。” 饭菜摆在了东屋炕上，三碗大米粥，两盘饺子，还有几样卤菜。 曾明川正站在炕边，把筷子放好。 “明川，过年好，新年快乐！” 曾明川回过头来，也跟着笑起来，“一程过年好。” 柔儿也跟着喊，“大哥过年好！嫂嬷过年好！” 李一程从怀里掏出红包，放到柔儿手里。 “给，压岁钱。祝你新的一年开开心心，越来越美。” “压岁钱？” 柔儿瞪大了眼睛，迟疑着接过红包，先用手摸了摸，然后打开，从里面倒出几个黄橙橙的铜板。 她拿着铜板，看向曾明川。 曾明川也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包给她，“这是大哥给你的。收好了，以后每年都会有压岁钱。” 柔儿顿时满面惊喜，说了声“谢谢大哥，谢谢嫂嬷”，把自己存钱的小荷包拿了出来，里面已经有不少钱了呢！ 大部分都是嫂嬷给她的。嫂嬷说，这些钱她可以自由支配，自由支配的意思就是她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嫂嬷是世界上最好的嫂嬷了。 李一程笑盈盈的看着曾明川，冲他伸出手，“相公，我的压岁钱呢？” “你？”曾明川挑眉，“你都多大了……” 李一程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道：“明川哥哥，你不想给吗？” 这一声，曾明川差点儿酥了半边身子，看了眼旁边的柔儿，他无奈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包放到李一程手里。 “这是给你的。” 李一程笑着接过，说了声：“谢谢明川哥哥。” 曾明川一把把李一程拉到怀里，在他耳边咬着牙道：“一程，你想要招惹我？” 对上曾明川黝黑深沉的眼眸，李一程连忙推开他，讪讪笑道：“我、我没有，我、我饿了，先吃饭。柔儿，吃饭了！” 柔儿刚才只顾着数自己的小金库了，完全没发现大哥和嫂嬷之间的暗流涌动。 她拍拍手上了炕，“吃饭。” 今天是大年初一，望山村的风俗是只有至亲间才走动拜年，曾家并没有要走动的亲戚，所以吃过午饭后，曾明川看书，李一程跟柔儿在炕上玩五子棋。 棋盘是一块木板，曾明川用毛笔画了格子，白棋子是拇指肚大小的鹅卵石，红棋子是把红瓦砸碎后磨成的，跟白棋子差不多大。 这是李一程能自己制作的最简单的玩具了。 柔儿学会了后就很感兴趣，越儿在这里的时候跟越儿玩，越儿不在，李一程和曾明川有时候会陪她玩。 她跟李越玩，输赢都有，总体来说输的多。跟李一程玩，赢得多，跟曾明川玩，则一次都赢不了。 柔儿不是那种输不起的孩子，但还是最喜欢跟李一程玩，只是李一程太忙，跟她玩的时间很少。 今天李一程有空儿，她自然要缠着李一程玩了。 第125章 【125】冲突 让李一程意外的是，下午三点左右，牛顺利和刘住来了。 一进门，刘住就给曾明川和李一程拜年。 “秀才公，秀才夫郎，柔儿，你们过年好啊！” 李一程连忙给两人回礼，笑着说：“过年好，过年好，你们怎么来了？” 两家是邻居，李一程来了之后，走动频繁，两家的关系比之前亲密了很多。 刘住笑道：“你牛哥这边没有什么亲戚，想着你家也是，就过来跟你们一起凑个热闹。” 第164章 李一程点头，“我想早去你家的，又怕你们讲究……” 刘住抬眼，“讲究啥？我跟你牛哥才不在乎那些虚礼。这亲戚啊！走的多了才亲呢！” 如今他已经过了三个月，虽然因为瘦，还不显怀，但已经过了反应期，因为牛顺利照顾的好，他的气色比之前好多了，脸圆润了不少。 “牛嫂说的对。” 李一程把人让道柔儿房间的炕上坐下，曾明川已经拿来盛着瓜子花生还有糖块的盘子。 牛顺利只憨憨的陪坐着，不时地喝口水，都是李一程跟刘住在说话。 他抬眼看看曾明川，见他竖着耳朵听李一程说话，也不觉得尴尬了。 晚上，李一程留刘住和牛顺利在这里吃饭，刘住没有留。 “家里过年的饭菜剩了不少，还有饺子，恐怕明天都吃不完。” 李一程知道，过年时候，家家都不缺吃的，便笑起来。 “不是有个笑话吗？说过年期间只有一顿饭，饺子和年夜饭。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都是饺子和剩的年夜饭。” 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虽然初一牛顺利和刘住过来了，但第二天李一程和曾明川还是过去给两人拜了年，礼不可废。 在牛顺利家略坐了坐，他们又去了村长家。 街上人来人往，大人孩子都穿着新衣服，女人打扮的花枝招展。 每个人脸上都笑意盈盈，远远看到，便抱拳行礼，大声喊着“过年好”。 曾明川是村里的秀才，虽然跟各家都不太熟，但人们见到他，都会笑着问句过年好，寒暄两句。 “切！没想到一个穷酸能考上秀才，更想不到的是，考上秀才就忘了本，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李一程冷眼往旁边看去，见是林彩云跟一个男人站在路边，斜睨着他们，眼睛里有不屑，有不甘，还有嫉妒。 她旁边的男人中等身材，二十多岁年纪，只是看了曾明川一眼，便转过了头去。 大过年的，李一程原本不想跟林彩云计较，就当没有看到，没有听到。 这边林彩云被无视，更加气愤，恨恨啐了一口，道：“这种人又聋又瞎，目中无人，居然还考中了秀才，真是没有天理！考中了秀才又如何？还不是个克父克母的？一个夫郎天天往外面抛头露面，谁知道去干什么了？谁知道头上是不是已经变了绿……” “彩云！” 这边曾明昌拉了把林彩云，李一程已经几步走了过来。 “啪”的一声，林彩云脸上被扇了一巴掌。 曾明昌没想到李一程会打人，没反应过来，而林彩云是撒泼惯了的，此时挨了打，上前就去抓李一程。 “你敢打我？你个不要脸的贱人！你敢打我！” 李一程打了人自然往后躲，但林彩云的手拼命的抓了上来。 “住手！” 曾明川一把攥住林彩云的手，厉声道：“你知道你已经犯了骂詈罪吗？如果我把你告官，轻则仗则，重则判处绞刑？” “我……我……” 林彩云用力往回挣胳膊，却挣不回来，她恼羞成怒，又用另一只手去打曾明川。 曾明川手上用力，把她的胳膊别到了背后。 他冷冷瞪向旁边的曾明昌，沉声道：“大过年的，你是想我送她送官吗？或者是，送她去村长那里？” 曾明昌虽然气李一程打了林彩云，但是林彩云招惹他在先，并不占理。 如今村里只有曾明川一个秀才，而且李一程还帮赵永平的孙子治好了胳膊，他们即便去了村长那里，也占不到好处。 曾明昌一边恨曾明川不给他面子，一边恨林彩云招惹是非。 他一股火没处发，一把揪过林彩云，抬手给了她一巴掌。 “贱人！一张嘴整天胡说八道，还不赶紧回家去！” “你、你敢打我？” 林彩云不敢置信的看着曾明昌。 曾明昌看看周围，已经有路过的人看过来了，他恼羞成怒，揪着林彩云往家走。 “还不赶紧回家？你是想去村长那里，还是想去衙门？” “我！曾明昌，你这个懦夫！曾明川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个秀才吗？你怕他，我可不怕他，我要……” 曾明昌和林彩云拉拉扯扯的走远了，李一程只觉得晦气。 他想回家，但已经快到赵永平家了，只能作罢！ 旁边有人过来，是何金生家的大儿子何建强和他媳妇张竹枝。 张竹枝过来就道：“曾家夫郎，你们没有吃亏吧！我远远的看着了，回去喊了我家夫君过来，那俩人已经走了。” 李一程感谢了张大嫂，“我们没事儿。” “那就好。” 张竹枝道：“那林彩云可不是个讲理的，曾家夫郎，你们以后离他们远点儿。大过年的，不要为了那种人生气。” 何建强扯扯张竹枝的袖子，张竹枝白了他一眼，“曾秀才跟曾家已经没有关系了，曾秀才不会在意的。” 曾明川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何建强不是个话多的，张竹枝说了几句话就拉着他走了。 曾明川这时候才有空把李一程仔仔细细打量一番，尤其是他的脸和脖子这些裸露的地方。 “一程，刚才被打到了没有？” 看曾明川这么紧张，李一程心里的烦闷和气愤消了大半。 第165章 他摇摇头，“我没事儿，咱们走吧！” 曾明川站着没动，“真的没事儿吗？我们过两天去村长家也行。” 过两天去就是失礼了。 “咱们赶紧去，早去早回，回家还要包饺子呢！” “好。” 李一程去拉柔儿的手，见她的小手冰凉，再看她的脸色，白白的，似乎被吓到了。 他蹲下身，摸摸柔儿的小脸儿，“被吓到了吗？” 柔儿沉着一张小脸儿，紧紧抓着李一程的手，声音都变了。 “嫂嬷，不要跟人打架。” 说话间，眼圈一红，掉出一颗硕大的眼泪来。 李一程顿时心疼了，把柔儿搂进怀里，柔声安慰道：“柔儿不要怕，我以后不会跟人打架了。” 曾明川在旁边闭了闭眼睛，抬手摸了摸柔儿的头，“柔儿，有大哥在，大哥不会让人欺负你嫂嬷和你的。” 柔儿听到了，哽咽着点了点头。 李一程继续哄道：“柔儿不哭，吹了风会脸疼，就不漂亮了。” 柔儿抬起眼来，眼圈还是红红的。 “嫂嬷，我不哭。” 李一程拿出手绢，轻轻的给柔儿擦拭脸上的泪。 “柔儿，我们不要主动去招惹人，但是被人欺负了，不能害怕，要反击，知道吗？你越害怕，别人越会变本加厉的欺负你。明白吗？” 柔儿眨着大眼睛，点点头。 她还小，不知道能不能理解，李一程没有再说，只是把她抱了起来。 曾明川上前两步，伸过手去，“我来抱。” 李一程没跟他争，把柔儿给了曾明川。柔儿虽然不胖，但六岁的小孩子也是挺重的。 走到赵永平家的时候，柔儿已经被李一程说的几个笑话逗笑了，看不出哭过的样子了。 今天村里来拜年的人多，赵永平家里的大门开着，狗也不见了，可能关到了后院里。 曾明川带着李一程进大门的时候，正遇到有人往外走。 曾明川脸色变了变，脚步未停，只是将李一程挡在了里侧。 李一程没仔细看出来的人，冲着送人出来的赵家老二笑着行礼，“赵二哥，过年好。” 赵学谦见是曾明川和李一程来了，顾不得送人，连忙招呼。 “曾秀才，曾家夫郎，过年好，快请进。” 赵永平听到是曾明川来了，笑着迎出来，捋着胡子道：“明川，一程，你们快里面坐。学谦，去喊你娘过来，去泡茶！学文，来见见明川，去年新考上的秀才公。” 赵学文是赵永平的大儿子，读了几年书，没有考上秀才，在县城的酒楼里当账房。他比曾明川大了将近十岁，如今见面已经认不出来了。 他身材有些发福，但笑起来十分爽朗，没有商人的奸猾和油腻。 “明川，几年不见，你长大了。” 曾明川笑着拱手，“学文大哥。” 几人坐下，赵学谦泡了新茶端上来。赵永平的三儿子赵学安跟着他娘出来跟人打了个招呼就不见影儿了，气的赵永平直摇头。 几人说了几句话，曾明川道：“赵叔，刚才来的路上，我们遇到了曾明昌跟他老婆。” 他把刚才的事情简略说了一遍，“赵叔，一程是气不过她胡说八道才动的手，这只是给他们一点儿小小的教训，如果让我再听到他们胡说八道败坏一程的名声，我绝不姑息！” 赵永平还没说话，赵学文先开了口。 “明川做的没有错，那种人不用给他脸！” 第126章 【126】你休想 送走了曾明川一家，赵学文才道：“我记得曾元礼是个明理的人，如今怎么如此胡涂？” 曾元礼是曾明川的大伯。 赵永平冷笑一声，道：“曾家除了明川他爹曾元信，哪个不胡涂？老头子偏心，宠着大房和三房，把二房往泥里踩。曾元信去世，怕曾明川和柔儿两个拖油瓶，居然把两人分出曾家，看他俩自生自灭。呵，如今想不到吧？人家曾明川中了秀才！还找了个能赚钱的夫郎。我看，曾明川家的日子还要更好呢！到时候有他们后悔的去。” 赵学安窜进来，愣愣的问了句，“爹，那曾老头为什么不待见二房？难道曾明川他爹不是他亲生的？” 赵永平老婆拍了他一巴掌，瞪他，“小孩子家家的，少打听。” 赵学安撇嘴，嘟囔道：“就是很奇怪嘛！三个儿子都是他的孩子，二儿子还那么能干，为何对他那么差？” 王氏叹口气，“人善被人欺啊！” 赵学安摸着下巴，“我明白了，人不能太善良了，不然就要……” 脑袋上又被拍了一巴掌，这次是赵永平，“臭小子，有你什么事儿？还不给你娘烧火去？” “呃……为什么是我？明明家里这么多人？” 但看看两个高过他一头的大哥二哥，赵学安受伤的走了。 赵学谦道：“曾家人就是嫉妒曾明川。不过人家曾明川现在是秀才，他们嫉妒又能怎样？” 赵永平点头，却又道：“话是这么说，但人言可畏。这几天你多关注村里的动静，要是有人说什么，及时告诉我。咱村就曾明川一个秀才，可不能坏了名声。” “是，爹。” 回家的路上，李一程已经完全忘记了之前路上发生的事情。 对于他来说，曾家人不算什么，他们愿意说什么说什么，公道自在人心。 第166章 但能得到村长的支持，他还是很欣慰的。 村长虽然权力不大，但是村子里威望最高的，哪家哪户都要给他几分面子。 村长能站在他这边，他便不怕那些流言碎语。 回到家里，两人忙着包饺子，送年。 柔儿在鞭炮声中睡了，李一程才回到了自己屋里。 一进屋，就被曾明川抱住了。 曾明川把头深深埋在李一程的颈窝，轻声道：“一程，委屈你了。” 李一程轻笑一生，道：“今天的事情儿？我早就忘了。” 曾明川抬起头来，仔细看着李一程，见他笑意盈盈，脸上没有一丝阴霾。 “你真的不生气？” 李一程拉着曾明川上炕，道：“有什么可生气的？生气才中了那些人的计呢！那些人也就是能动动嘴了，我有什么损失？不耽误我做生意，不耽误我赚钱。再说了，你会在乎他们说的那些吗？” 曾明川急忙道：“我当然不在乎，我相信你。” 李一程展颜一笑，“那不就行了？我只在意你的想法，他们算什么东西？” 烛光下，李一程眉眼精致，还带着种说不出的张扬，跟他平日里的温和截然不同。但这样的李一程又有种说不出的魅惑和吸引。 李一程觉得今晚的曾明川特别激动，比他们在一起的第一晚还要勇猛。 曾明川痛快了，李一程惨了。 第二天早上，他差点儿没爬起来。 他慢慢腾腾的坐起来穿衣服，心里恨的厉害。凭什么哥儿只能在下面？ 不行！他要反攻！ 门帘被轻轻掀开一条缝，然后被干脆的掀开，曾明川走了进来。 他看到李一程的脸色，讪讪笑道：“一程，是不是不舒服？你可以再睡一会儿，时候还早。” “早吗？已经八……已经辰时过半了还早？” 李一程白了他一眼，拿过外衣穿上。 曾明川摸了摸鼻子，“还、还行。咱们去的晚一点儿，大哥不会在意的。” “……” 这就是他昨天晚上折腾的原因吗？ 李一程懒得回答，曾明川“嘿嘿”干笑两声，按住李一程下炕的腿，道：“我来帮你穿鞋。” 曾明川给李一程穿好鞋，还要扶他下炕，被李一程推开了。 “我自己能走。” 生气了？ 看着李一程慢腾腾的样子，曾明川摸摸下巴，有些得意怎么办？ 吃饭的时候，曾明川道：“我把东西都收拾好了。两罐辣椒酱，四包点心，一袋子大米。要不要再带些别的？” “不用了，大哥不会在意咱们带多少东西的。” “好。” 因为要出门，柔儿十分兴奋，吃过饭，就拉着李一程给她换衣服，扎发髻，戴花儿。 李一程现在梳头的手艺长进了很多，给柔儿扎了个小偏髻，戴了朵淡黄色的小花儿，柔儿直说好看。 李一程笑着看柔儿照镜子，不妨曾明川走到自己面前，抬手摸了下他的发髻。 呃？ 李一程恍然看到柔儿镜子里的自己，发髻上多了一根簪子。 他抬手取下，入手微凉，居然是一根玉簪。 莹白的簪子，头上微绿，雕刻成含苞的荷花模样。温润细腻，十分精致。 他愕然看着曾明川，“这个……很贵吧？你哪儿来的钱？” “我写书赚的。” “写书？” 曾明川有些不好意思，眼神微闪，“我记住你给柔儿讲的故事，稍微加工改进了一下，写成了话本，卖给了县里的书铺。这是稿酬。” “啊？” 李一程瞪大了眼睛，心里第一反应是，曾明川这样做，算不算抄袭？ 但又一想，这朝代是架空的，到目前为止，他没听人讲过这个故事，那曾明川应该不算抄袭。 又想起他给柔儿讲完几次故事，曾明川曾问过他，这故事是他看书看来的，还是听别人讲的。 他当时怎么说的？好像随口说这里没有这个故事…… 曾明川看着李一程的脸色变了又变，紧张起来。 “一程，怎么了？那个故事不能写吗？” “不是，当然不是，我、我就是有些意外。你赚了多少钱？” “我没有写完，只写到大闹天宫那里。掌柜的说不知道这故事好不好卖，先放那儿卖着看看。如果卖的好，一给我五十个铜板。我放假前几天过去一趟，掌柜的跟我说卖了四本，他把钱给我，我就去买了这个簪子，不知道你喜不喜欢。等我再赚多点儿钱，给你买更好的。” 看着曾明川白皙的脸上淡淡泛红，李一程心里美的不行。 自己的男人，帅！上进！还特别爱我！嘿嘿，他的运气真好！ 在李一山家坐了大半天，吃过饭，带上越儿，推拒了李一山要给的两块大骨头，曾明川和李一程赶着牛车回家了。 对曾明川和李一程来说，这个年已经过完了。 因为有了越儿，柔儿特别开心，路上不困了，叽叽喳喳跟他说个没完。 李越时不时的答应两句，没有丝毫不耐烦。 李一程摸着下巴看着两个小家伙，心想，他们俩算是青梅竹马了吧？要是柔儿跟李越…… 李越这孩子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聪明稳重，如果将来能考中秀才，甚至考上举人，给柔儿当老公…… 第167章 打住，打住…… 看着两人稚嫩的小脸儿，李一程笑了，他这人不纯洁啊！ 李一程闭上眼睛，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等他睁开眼睛，两个孩子已经不在车上，曾明川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他伸了个懒腰，坐正了身子，“到家了吗？” “嗯。” 李一程无奈瞪曾明川，“到家了叫我起来就是，为何……” 他下车的动作被曾明川拦住，“我抱你下车。” “不用……” 李一程的拒绝没有说出口，已然被曾明川抱在了怀里。 “被两个孩子看到。” 李一程悻悻捶了曾明川两拳，曾明川却丝毫不介意。 “他们进屋去了。再说，看到又如何？你是我的夫郎。” 李一程翻个白眼，是不如何，反正我的脸皮没有你厚。 下了车，他要推开曾明川，却被曾明川搂在怀里，在他耳边小声道：“你把越儿带回来，让他睡在哪里？” 李一程毫不迟疑的道：“跟你一起睡，我跟柔儿睡。” “哼！” 曾明川恨恨咬了口他的耳朵，“我跟他睡？我有夫郎，为何要跟一个臭小子睡？” 李一程恍然，原来他是因为这个。 好像是忘了跟他说。 他摸摸耳朵，陪着笑道：“要不……我跟他一起睡？” “你休想！” 曾明川咬牙切齿，但人已经来了，他没有把人赶出去的道理，只能恶狠狠放话，“一程，你等着，看我不……” 李一程才不怕他，推开他就往屋里走，“我好累，要去屋里歇歇。夫君，晚饭就交给你了。” 曾明川无奈，但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一程进了屋。 几个人午饭都吃的很饱，曾明川也没费劲做太复杂的，熬了大米粥，把昨天的饺子和菜热了热，凑合吃了。 李越第一次在李一程家留宿，柔儿很兴奋，一直拉着他说话，直到戌时过了才肯放李越去睡觉。 李越洗了手脚，怯怯的上了炕。 虽然李一程是他小叔，但这里毕竟是曾家。而且，他觉得从他上了牛车，曾叔就没怎么笑过。 他是不愿意自己住在这里吗？要不，明天我就回去？ 可他想留在这里。他现在是家里唯一的孩子，父母很爱他，父母关系也很和谐，可他总觉得小叔家的氛围更好，让他放松，也让他想融入。 只是，曾叔他……为何用这种眼神看我？ 第127章 【127】空间大变样 李一程醒来，发现自己睡在大炕的中间，柔儿靠在窗边，还没醒。 呃……自己睡觉不老实，把柔儿挤过去了？ 再仔细看，柔儿盖着自己的被子，而自己身上盖的是他跟曾明川的被子。再看炕头，曾明川的枕头果然在。 原来昨天晚上不是梦，曾明川真的睡在他身边了。 他无奈笑笑，这个家伙真是一天晚上都离不开。 李一程伸了个懒腰，不急着起来，闭上眼睛，进了空间。 兑换了奖励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进来。空间比之前大了整整三倍，原本种的草药只占了三分之一。 李一程兴奋不已，现在可以容纳下自己想要的小屋了吧？ 小屋最好在灵泉旁边，要有三间屋子，一间放置工具，一间放置收获的草药，再一间，里面放上床、桌椅，作为他休息的地方。 他的想象刚刚停住，在灵泉后面，出现了一栋小屋。红瓦白墙，红色的门窗。 李一程惊呆了，它……它真的出现了。 跟他想象中的一模一样，但是真实的，是真实的啊！ 李一程迫不及待的打开红色的房门走进去，房间里十分宽敞明亮，雪白的墙，高高的屋顶，脚下是崭新红砖铺成的地面。 第一个和第二个房间都是空的，而最里面那间里有一架双人木床，旁边靠墙有桌椅，正是跟他想象的一样。 他摸着崭新的实木椅子，深深吸了口气，有了这个空间，他还要什么呢？不能太贪心啊！ 李一程走出里屋，来到第一间屋子，在屋里转了转，心里想着，如果这个房间存储草药的话，要有很多木柜才行，或者木架。花朵种子类的放到柜子里，根茎类的放到木架上。 他只是个普通农民，卖的草药不能太精细了，只要简单炮制过就行。所以不需要像药铺那种一格一格的小抽屉，每个抽屉可以大些，差不多两倍那么大就可以了。 他在屋里转个身，赫然发现，靠墙的一侧已经多了好几排木质柜子，每一个抽屉果然比这里药铺的大一倍。 他兴奋的拉开一个抽屉，里面木板是崭新的木头，依稀还有木头的清香。 这空间是个许愿池吗？只要许了愿就能实现？ 那我要一屋子金子行不行？ 他站在屋子里好一会儿，金子？那是不可能的，木架子倒是多了好几排。 有这样一个空间，灵泉，小屋，他已经没有一点儿想法了，这些已经超乎他的想象了。 李一程来到屋外，把早就收割的草药分门别类的装进屋子。 这些草药已经简单的炮制过了，只要放入屋子就行。 这个也不用费力气，他只要拿起一种草药来，说“装入一个抽屉里”，这种草药就会自动消失，当然是装进了抽屉里。说一句“这个放屋里架子上”，这种药材就会放到架子上了。 第168章 虽然不用李一程真的出力，但把一大堆草药分门别类放入小屋，也费了不少时间。 他刚站起来，就听柔儿叫他，“嫂嬷，嫂嬷，该起床了！” 李一程睁开眼睛，见柔儿穿着粉色的里衣，披散着头发，趴在他胸前，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 他咧咧嘴，“柔儿，你好重。” 柔儿连忙爬起来，坐到旁边，“嫂嬷，我要出去了。” “好，你跟你大哥说，我马上起来了。” “哦。” 吃早饭的时候，李一程见曾明川还沉着个脸，再看李越，低着头，瑟缩着身子，明显跟昨天刚来时的开心不同。 他是被曾明川吓着了吧？ 李一程没说什么，只是没怎么说话。 吃过饭，他端着碗筷到了厨房，一把揪住了灶台前的曾明川。 “我知道你不爽我没跟你商量就把越儿接了回来，但你有意见冲我来，不能给越儿摆脸色！” 曾明川很少见李一程生气，话都结巴了。 “我、我什么时候给越儿脸色看了？” “没摆脸色？那为什么早上越儿那么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 “我……” 曾明川的脸色变了变，“我是不高兴你跟柔儿睡，但我真没想给越儿摆脸色。可能是让他误会了。” 李一程瞪他，“赶紧给越儿道歉去！他年纪小，别多想了。” “哦。” 曾明川放下碗，慢腾腾的去了。 李一程摇头，一个大男人，怎么跟一个小孩子过不去？ 等他洗过碗出来，见曾明川正拿着一，给柔儿和李越讲解着什么。 柔儿咬着手指，眼珠转来转去，而李越的眼睛却一直盯在书上，已经没有了刚才饭桌上的那种拘谨。 不知道曾明川怎么给他解释的？ “嫂嬷！” 柔儿看到李一程，站起来，大声道，“大哥给我们讲课呢！我会背好几句了，你听，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曾明川开始给两个孩子讲《诗经》了？ 他摸摸柔儿的头，“好好学，这个不难的。” 柔儿仰着小脸儿，“可我不想学这些，我只想跟你学算术。” 这小家伙，想偷懒呢！ 他已经教会了她加减乘除，再难的他也会，但不知道该怎么教。一元一次方程？二元一次方程？ “好，改天让大哥找一本九章算术来，我来教你。” 曾明川给李越讲完一篇诗经，让他自己背诵，领悟，他则跟李一程架着牛车去了他老师魏民生家。 路上李一程道：“有李越陪柔儿在家，我更安心些。” 曾明川点头，“李越这孩子不错。聪明，专心，如果好好培养，定会有出息。” “我也这么觉得。” 李一程白了曾明川一眼，“你早上不是还给人脸色看来着？” “我没有！” 曾明成的狡辩毫无底气。 “你怎么给他道歉的？” 对上李一程揶揄的目光，曾明川“哼”了一声，冲着牛挥了挥鞭子，不理李一程了。 看着他红了的耳朵，李一程偷笑，他不好意思了呢！ 到了魏民生家，发现陈九章居然也在。 见到曾明川，他用力捶了下他的肩膀，大笑道：“我就知道你会来，一早就在老师家等着了。” 魏民生见到自己的两个得意门生十分自豪，更是高兴。 拉着两人打开了话匣子。 “夫人！今天中午做几个好菜，我要跟明川和九章一醉方休。” “年前林大夫来，还跟你说要少喝酒的。” 魏民生摸着胡子，陪着笑道：“这不是明川和九章来了嘛！就这一次，就这一次。再说，我喝了药已经好多了。” “老师身体有不舒服？” 魏夫人道：“前些日子他有些头疼，林大夫来看了，说他肝火有点儿旺，嘱咐他少喝酒。” 陈九章道：“老师，那咱们就不喝酒了，泡壶好茶也是一样的。我带来的那筒红茶不错，咱们就喝那个。” 魏民生瞪他一眼，“哪有那么严重？我少喝一点儿没事儿的。” 曾明川也跟着劝，魏民生才无奈道：“那我就喝一杯，一小杯。” 魏夫人摇头，这人的脾气就是这么倔。 李一程笑着打圆场，“林大夫医术那么好，既然给老师看过，应该没有大碍，少喝一点儿也无妨。师母，我跟您一起去厨房。” “那怎么行？你是客人。” 陈九章在旁边叫道：“师娘，弟夫郎的手艺可好了，您让他跟您一起做吧！” 魏夫人瞪了他一眼，“你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你什么时候也领个媳妇儿来，帮我做饭呀？” “我……嘿嘿，等我成了亲，一定带她来见师娘。” 曾明川敏锐的发现陈九章红了脸，“师兄，你这是有好事了？” 陈九章摸摸鼻子，不好意思道：“年前已经办了小定，今年四月是好日子。到时候一定请老师、师弟和弟夫郎一起去吃喜酒。” 曾明川满口答应，“师兄有喜事，今天确实应该喝一杯。” 李一程跟着魏夫人进了厨房，魏家的厨房跟曾家的差不多大，只是多了一个方桌，此时桌上已经放了几个盘子，一盘香肠，一盘猪头肉，一盘烧鸡，一盘炸小鱼。灶台上则放了一块五花肉，一颗白菜，一个青萝卜，一块豆腐。 第169章 魏夫人笑道：“知道你们要来，我先把这些简单的准备好了。香肠和猪头肉都是你年前带过来的，我跟老头子吃了些，没吃完。烧鸡和炸鱼是九章今天带来的。灶台上是今天要做的菜，家里就我跟老头子，没什么好的，你们不要嫌弃。” “师娘，您客气了。” 李一程挽挽袖子，“师娘，咱们做个红烧肉，凉拌个菜心，做个青萝卜豆腐汤，再把烧鸡和炸鱼热一热，您看如何？” 魏夫人原本是想白菜炖豆腐，再炒个萝卜丝的，听李一程这么一说，觉得他的菜听上去就好吃，连忙答应了。 李一程是做惯了饭的，再加上有魏夫人打下手，很快就做好了两菜一汤。 菜端上桌，魏民生带着曾明川和陈九章入席，看到桌上的彩色，惊讶的看向魏夫人，“今天的菜色十分不同，夫人用心了。” 魏夫人抿唇笑道：“这些菜都是一程做的，果然像九章说的，一程的手艺极好。” 第128章 【128】放假的日子 有魏夫人管着，有林大夫的医嘱压着，还有陈九章和曾明川两个得意门生哄着，魏民生只喝了一杯酒。 但这一杯酒，已然让他醉了。 他左手拉着陈九章，右手握着曾明川，又是笑，又是哭。 “你们两个，一定要好好的，考个功名出来。哪天我就是去了，也心满意足了。” 曾明川知道老师是想起自己的孩子了，心里沉沉的。 陈九章是个混不吝的，揽过曾明川，笑着道：“老师，您身体硬朗，要活好多岁呢！以后我跟明川有了孩子，都送到你这里来，要您给他们启蒙呢！” 魏民生呵呵笑着，“好，好，都送过来，我教他们，有几个我教几个，你们可不要嫌我对他们严厉。” “当然不会。” 魏夫人在一旁笑，却抬起手帕抹了把眼睛。 李一程看着她，认真道：“师母，我们都是您跟老师的孩子，我们以后会经常来看你们的。” 魏夫人拉着李一程的手，感动的说不出话来。 回去的路上，李一程把这话给曾明川说了，曾明川叹口气。 “有我跟师兄在，老师和师娘不会老无所依的。” 去了曾明川的老师家，肯定也要去李一程的老师林泽民家。 年前比较忙，李一程只让曾明川送了卤肉和辣椒酱过去，过了年，他肯定要亲自去一趟。 林泽民父子俩对他真是没话说，于情于理他都该去拜个年。 林泽民在县城经营多年，但保安堂的位置却很低调，开在一条不起眼的巷子里，离衙门比较近。 李一程笑着说：“离衙门近好，不怕医闹。” “医闹是什么？” “医闹……就是如果没有给他治好病，他就各种找茬，想让大夫赔钱。” “怎么可能有这种人？”曾明川瞪大了眼睛，“他不怕引起民愤吗？一人一口唾沫，就会淹死他了吧？哪个大夫不想好好给病人看病？不想让病人好起来？那些人真是没有良心，岂有此理！” 看曾明川如此气愤，李一程摸摸鼻子，心道，千百年之后，这样的人多了去了，确实是没有良心！哪个大夫不想让病人赶紧好起来？大夫不是神仙，自然治不了的病。当然，医院里也有那种没有良心的大夫…… 只是，这些事情已经跟他很遥远了。 曾明川见李一程叹气，会错了意，握住他的手道：“要是有人敢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去找他算账！” 怎么可能有人欺负他？ 保安堂在县城开了这么多年，林泽民的医术、口碑、人脉，都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但李一程没说，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保安堂果然是开着门的，王掌柜在柜台后面拨算盘。 李一程拉着曾明川的手进门，大声问王掌柜过年好。 王掌柜被吓了一跳，见是李一程，又呵呵笑起来，也问了句“过年好”，他看到他身边的曾明川，“这位是曾秀才吧？” 曾明川上前行礼。 王掌柜摸着胡子，笑的眯起眼来。 “好，好，真是郎才郎貌，般配，般配。” “王叔，这几天有人来看病，买药吗？” “当然有。难道过年人就不长病了吗？” 王掌柜先是逗趣了一句，又道，“今年还好，来看病的人不多，只是有几个被炮仗炸了手的孩子，劳烦林大夫来了几趟。” 放鞭炮，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都是危险的事情。 “孩子们伤势不重吧？” “一程放心，都不严重。林大夫都处理妥当了。” “那就好。” 给王掌柜拜了年，李一程拉着曾明川跟他告辞。王掌柜知道他们是来给林泽民拜年的，也没有留他们。 林果跟李一程说过，他家就在保安堂后面，从旁边的胡同穿过去就是，跟医馆背对着背。 到了林家门口，李一程抬头看去，青石的台阶，朱红色的大门，大门上贴着崭新的春联。 院墙和大门不新，却也不旧，大门上的大铜环表明这家人是有些底蕴的。 曾明川上前敲门，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出来，声音懒洋洋的，“谁呀？” 大门打开，露出林果打哈欠打了一半的脸。 “林果，过年好。” 曾明川的话把林果的打了一半的哈欠吓了回去。 第170章 “曾、曾秀才，过年好。你、你怎么……” “果子，过年好。” 看到笑盈盈的李一程，林果的紧张瞬间消失了，笑着挤过曾明川，一把抓住李一程的手。 “一程，你怎么才来？我爹以为你初一就会来呢！” “我倒是想来，但不合规矩。” “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你知道我跟我爹都不在乎这些。” 看着林果兴高采烈的拉着李一程往屋里走，完全忽略了他，曾明川无奈的拉着牛车进了大门。 走到房门口了，林果才想起曾明川，“曾秀才，你把牛车放在院子里就行。” 说完，他提高了声音道：“爹，一程来了！” 林泽民从房里出来，摸着胡子笑着，嘴里却道：“你怎么如今才来？” “一程见过老师，给老师拜年了，祝老师新的一年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李一程说着，撩起衣袍，就要跪下行礼。 这话听着新鲜，林泽民的脸板不住了，亲自上前扶他起来。 “能收你为徒，已经如了为师的意了。” “老师如此看重，一程惭愧。” 曾明川也过来给林泽民见礼，林泽民还了半礼，又招呼陈秋过来，跟李一程和曾明川相见。 这是曾明川第一次见陈秋，双目一碰间，陈秋明显感受到了对方目光里一闪而过的锐利。 他不动声色的摸摸鼻子，这秀才看上去文文弱弱，眼神儿倒挺厉害。 林泽民笑呵呵的招呼大家都坐，让林果去泡茶。 李一程刚坐下，林泽民的夫人出来了。 林夫人人已不惑，看上去只有三十出头的样子，穿一件藕荷色上衣，深色裙子，头上只简单插了一个金簪。圆脸儿，笑起来十分温婉温柔。 “一程，明川，总是听夫君和果子提起你们，今天才算是见着了。闻名不如见面，你们郎才郎貌，果然相配的很。” 李一程和曾明川又连忙给林夫人见礼。 林夫人拉着李一程的手，十分亲昵。 “一程，咱家离医馆近，没事儿了你尽管过来，秋儿也是住在这里的。” “是。” 林夫人拉着李一程的手说了会儿话，便道：“中午在这里吃饭，尝尝我的手艺。” “谢谢师娘。” 在林家待了大半天，李一程才告辞回家。 李一程喝了点儿酒嫌热，歪坐在车厢里，车帘掀开着。 他头靠在车壁上，看着前面的曾明川，脸上是懒洋洋的笑容。 “老师看上去和蔼可亲，其实很严厉。” “是吗？” 曾明川不意外，严师才出高徒，林泽民医术高明，肯定容不得自己徒弟平庸。 “嗯。我去的第一天，他就扔了两给我，要我十天内背完。还每天都让师兄提问，答不上来就罚磨药。” 哦？之前没听他说过。 “你被罚过吗？” “罚过的。”李一程喝了酒，脑子慢，老老实实的答了，“有一次你闹得太晚，晚上没来得及看书，第二天被师兄问住了，就被罚了，磨了一下午的阿胶。那阿胶可硬了，磨的我手都疼了。” 李一程的心里年龄比曾明川大，虽然现在的他年纪比曾明川小，却很少撒娇。 如今这委屈的软糯的语气立即让曾明川心疼了。 他把手伸到身后，李一程自然懂他的意思，主动握住了。 “早就不疼了。” 曾明川摸了摸他的手，养了一个冬天，他手上的茧子少了，但依然粗糙。 “以后我会监督你看书。” 呃？ 不是该说以后都不折腾我了吗？ 牛车晃晃悠悠，困意上涌，李一程闭上了眼睛。 该拜的年拜了，该走的亲戚走了，李一程才真正的闲下来，悠闲的过起假日生活。 他想去保安堂帮忙，但林泽民体谅他过日子辛苦，让他过了十五再去。 因此，李一程每天睡到自然醒，无比幸福。 他起来的时候，柔儿和李越早就醒了。 一个写算数题，一个背书写大字。 曾明川则负责早饭。 如果做好了饭，李一程恰好醒了，便一起吃饭。 要是饭好了，李一程还没醒，曾明川便看书等着。 李一程第一天睡懒觉，柔儿和李越要去喊他，被曾明川制止了。 “你嫂嬷（小叔）好不容易歇着，让他睡。你们饿了吗？要是饿了先去吃，我等着他就行。” 柔儿赶紧说：“大哥，我不饿，我也等嫂嬷起来一起吃。” 李越也点头。 两个孩子都懂事，曾明川很欣慰，但也不能让两个孩子饿着肚子干等着。 “我去拿点心来，你们垫垫肚子。” 曾明川出去了，李越小声道：“小叔叔不起床，曾叔居然不生气，还做好了饭等他一起吃？” 柔儿点头，仿佛这事儿十分平常：“大哥经常比嫂嬷起的早，也经常做饭。大哥说了，家里的活儿不该嫂嬷一个人做。我们都是家里的一份子，家里的活儿每个人都该做。” 李越若有所思的点头。 过了几天，李越越发喜欢曾明川和李一程的相处方式，喜欢这家里的氛围，想在这个家里待下去。 其实李一山和王秀也很少吵架，凡事也是有商有量，但李一山不善言辞，王秀快人快语，他们只是少了李一程跟曾明川的那种缱绻温柔。 第171章 第129章 【129】赚钱去 李一程打算好了正月十五要去县里赚点儿热钱，提前三天就开始准备了起来。 十五元宵节，街上扎花灯，卖小玩意儿的多，卖吃的肯定也多。 卖什么好呢？ 李一程开始想的是卖元宵。 大冷的天，吃碗热乎乎的元宵，多舒服啊！ 可卖元宵要要锅，要碗，要水，要火炉，他家离县城远，带这些不方便。 而且，当天卖元宵的肯定多。 卖什么呢？ 要不卖烤肉？ 他大哥是杀猪的，过了年，现在家里还有他给的两只大猪腿。 虽然年还没过，没有人杀猪，但听李越说，他家里有两三只整猪，是准备元宵节那天去卖的。 去跟大哥谈谈吧！ 李一山听说李一程要去卖烤肉，一口就答应了。 他每年正月十五去卖猪肉，虽然卖肉的不多，买的人也不多。他还想着今年不去了，没成想李一程说要去卖烤肉。 他不知道怎么烤肉，但他相信李一程，他小弟这么聪明，弄出来的东西那么好吃，这烤肉肯定也不愁卖。 等他听李一程说明白了怎么烤肉，需要做什么准备，立即拍了胸脯。 “一程，你需要的肉我包了！家里有三头猪的肉，要是不够，我再去找人家杀两头。” 李一程拦住他，“大哥，肉足够了，不过要做些准备。” “你说怎么做，我跟你大嫂就怎么做。” 李一程笑起来，“大哥，我是这么想的，不能让你跟大嫂白忙活。再说，我一个人去也忙不过来，不如咱们两家合伙儿，除了你的肉钱，卖烤肉挣的钱，咱们两家一人一半。” 他话一说完，李一山就瞪起了那双大眼。 “那怎么能行？我可以收肉钱，但烤肉的法子是你想的，钱我不能收。” 李一程理都不理他，直接道：“我只跟大嫂说。” 见李一程跟王秀说的热闹，李一山十分郁闷，这个家到底谁说的算？ 曾明川笑着安慰李一山，“大哥，我们家里的事儿都是一程说的算。我看大嫂也是个有主意的，咱们就听他们两个的吧！” 李一山没想到曾明川会这么说，这下子只能干瞪眼了。心里却又是欣慰的，曾明川果然是一程的良人。 李一程跟王秀最终商量的结果是，王秀收下猪肉钱，卖烤肉的钱，李一程跟她三七粉，她三，李一程七。 正月十四，李一程全家去了李一山家。 李一山已经把肉解了冻，李一程教着他们将五花肉，里脊肉，脆骨肉，板筋切成一块块的，然后用调料腌上。 他带来三个大盆，又用了李一山家的两个大盆，一共腌了五大盆肉。 然后用竹签儿串起来。 竹签儿是李一程去石门山南坡上砍了竹子自己削成的。 北方的竹子没有南方的粗，也没有南方的高，竹笋小小的，并没有多少人去挖来吃。再加上石门山没人敢去，那竹子长了一大片。 李一程没有多砍，砍了一小捆也就够了。 因为这个，曾明川还跟他生了一顿气。 曾明川怕山上有老虎，不让他去，而李一程说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我去过那么多次都没事儿，这次只在山脚下，更不会有事。” “那怎么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 那时候我还不喜欢你……那时候我说山上危险只是尽到提醒的义务，而现在你可是我的夫郎，是我要共度一生的人。 这话曾明川说不出口。 最终，他拗不过李一程，跟着他一起去了。 李一程熟门熟路，曾明川提心吊胆，好在平安回来了。 削竹签需要力气，更需要耐心。 李一程和曾明川、王秀、李越，再加上柔儿，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才削了两大筐的竹签。 李一程削签字的手疼眼花，在家里恨恨道：“一串肉卖三个铜板太少了！我要卖五个，不然真对不起我削的这些签儿。” 曾明川笑道：“五个铜板是不是太贵了？” 李一程却认真起来，“一斤肉能串十到十二串儿，一斤肉的成本算二十个铜板，但我们还有调料，盐，竹签，人工，对了，还有炭火，加上这些，卖五文钱不贵。” “炭是咱们自己烧的。” “自己烧的如何？虽然木柴没有成本，但我们的人工是钱呀？” 去临时做烤串的炉子来不及了，李一程把家里的火炉改造了下，让村里的李铁匠给做了个铁篦子，简单的烧烤工具就成了。 等烤肉需要的所有物品都齐了，李一程才长长舒出一口气。 “原来卖烤肉也这么麻烦。” 忙忙碌碌中，正月十五到了。 城里的花灯申时挂起，酉时点亮，直到晚上亥时结束，算算时间，这一晚上就能卖两个时辰。 李一程他们申时就去了，他以为他们去的已经挺早了，却不知小吃街上很多位置已经有人了。 烧烤会有油烟，李一程最终选了个下风处，靠近小吃街尾的地方。 李一山担心道：“一程，这里……会不会位置不好？” 李一程看看左右，摇摇头。 “大哥，这里虽然是小吃街的尾巴，但旁边就是个十字路口，四通八达，人们不一定从哪里过来，这里的生意不一定差。” 第172章 “好，就听你的。” 人多力量大，只一会儿，烤肉的摊位就收拾好了。 此时天还亮着，花灯没有点亮，街上有人，却不多。 李一程道：“大哥，大嫂，这花灯一年才挂一次，你们带着柔儿和越儿去逛逛看，一会儿点了灯再回来。” 李一山搓搓手，憨笑着，“你跟明川去吧！我在这里守着摊子。” 李一程笑道：“大哥，你跟大嫂先去，我跟明川一会儿再去。” 曾明川也这么说，再看王秀一脸期待的样子，李一山愧疚了。 他跟王秀成亲这么久，每年十五来卖肉，还没有带着王秀逛过。 “秀儿，走，咱们也逛逛这灯会去。” 王秀原本不好意思，但看李一程和曾明川坚持，两个小孩子在一旁催她，她内心也特别想去，就厚着脸皮去了。 大哥大嫂走了，曾明川小声道：“你真的不想去？” 李一程笑起来，“以后有机会。” 他搓搓手，“刘春，把炉子点起来，烧壶热水，泡点儿山楂茶喝。” 除了烧烤用的炉子，他们还带了李一山家里的一个火炉，用来烧水。 带山楂茶来是曾明川的主意。 他觉得人们吃多了烤肉，元宵，喝碗酸溜溜的山楂茶，既解腻又消食。 等看到水壶、水缸、瓷碗上了牛车，李一程无奈叹气，这么多东西，比卖元宵还麻烦了呢！ 但看曾明川一脸欢喜的样子，虽然摇头，还是依了他。 曾明川能帮上李一程做生意，十分兴奋。 这边刘春烧了水，那边他便准备生火烤肉了。 他今天穿了褐色的短衣衫，外面围了白色围裙，袖子上戴着白色的套袖，头上戴着李一程做的白色厨师帽，一副准大厨的打扮。 他在家里烤过两次肉，如今动作虽然不那么熟练，但烤肉的基本步骤已经掌握，烤出来的肉味道也很不错。 李一程左边没有摊位，右边是个卖热面条的摊子，摊子上一个大大的梁字。 梁立看着李一程拿出用竹签串起来的肉，觉得新鲜。 等闻到烤肉散发出的香味，不禁抽了抽鼻子，这味道有点儿特别啊！ “小哥，你们这肉是一串串的卖？多少钱一串？” 李一程笑道：“是一串串卖，五文钱一串。” 梁立看着签子上的肉，比大拇指小不了多少，很实惠的也样子，点点头，“五文钱，倒是不多。” 李一程随手拿起一串烤好的肉串，“大哥，你尝尝。” 梁立连忙摇头，“不敢不敢，你留着卖钱。” 李一程见他再三推据，让刘春冲了碗山楂茶。 “大哥，尝尝这茶，是山楂泡的。” “山楂茶？”山楂不值钱，梁立伸手接了碗，“正好渴了，我尝尝。” 一口茶水入口，酸酸甜甜，热热乎乎。 他一口气把茶水喝完，抹了把嘴，道：“这茶……不像是只用了山楂片。” 曾明川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豪，“是用了我家夫郎自己做的山楂酱，用水冲开，再加上干的山楂片，才有这酸甜的口感。” “山楂酱？” 李一程点头，“对，要是家里有吃不完的山楂，可以试着做，不是很难。” 梁立讪讪笑着道：“哪里有吃不完的山楂？” 他家里不种山楂，山楂那么酸，从来没想过要买来吃，更想不到会用它来做山楂酱。 几人刚说了几句话，有人过来了。 “老板，你这肉怎么卖？” 曾明川朗声道：“五文钱一串。” “五文钱？这么贵？” 曾明川不回答了，只低头烤肉。 李一程在旁边笑着接过话，“客人您看，我们肉串上的肉都是大块大块的，有里脊，有五花，都是好肉。切好了还要腌制，光调料就用了半盆子，有孜然味儿的，有辣味儿的，再加上炭火，竹签，这成本可不少，关键是您能吃到实实在在的肉。我保证您吃了这肉，不会后悔。” 来问价的是两个年轻人，一穿蓝，一穿青，戴着玉簪，挂着玉佩，风流倜傥，看上去像是有钱人。 旁边刘春又道：“客人，买两串烤肉还送一碗山楂茶。要不两位先尝一尝这茶？” 穿蓝的年轻人道：“李兄，这烤肉串倒是挺新鲜的吃法，要不我们来两串尝尝？” 穿青色的年轻人皱着眉头道：“油腻腻的，还是算了。” 穿蓝的年轻人有些不舍，“那……” 他话音未落，就听身后有人道：“李老板，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你。哟，这是什么？串起来的肉？这味道……挺特别，怎么卖的？” 第130章 【130】居然是秀才公 李一程看到是钱老板，笑的比刚才热情多了。 “钱老板也来逛灯会呀！您是我们的老主顾了，这烤肉不收您钱，送您尝尝味儿。” 说着，李一程把手里的烤肉递给他。 钱老板也不客气，接过烤肉咬了一块下来。 他咀嚼了两口，眼睛亮了起来。 “这是什么味儿？我以前从来没有吃过。” “这是我从山上发现的一种新调料，特别适合做烤肉。” 李一程说的新调料，就是孜然。 当时他在云门山找过，没有找到，后来在种子库里找到了孜然的种子，立即就在空间里种了。 第173章 如今他收了很多孜然，跟曾明川说是从云门山上找到的。 曾明川没怀疑他的话，只是再三叮嘱他，不准他再上山。 钱老板点头，“这味道很特别，却又好吃。” 他身后的孩子扯扯他的衣袖，叫起来，“爹，我也要吃。” 李一程这才发现，钱老板身后还跟着个七八岁的孩子，圆脸胖身子，跟钱老板十分想象。 “这位是钱小公子吧？来，给你一串儿尝尝。” 钱小公子不客气的接过肉串就是一大口，咀嚼了几口之后，露出惊讶的表情，随后长大了口，发出“嘶嘶”的声音。 “辣！好辣！” “太辣了吗？” 李一程刚要说让曾明川少放点儿辣，钱小公子又道，“好吃，好好吃。” “你的是辣味的？来，咱俩换着吃。” 钱老板不由分说的把儿子手里的串儿拿来，把自己手里的塞给了他。 钱小公子刚要发作，但手里又有了肉，也就忍住了，咬了一大口他爹给他的肉。 这串肉不辣，但很特别，香味儿很冲，却不恶。 主要是肉烤的好，香嫩，有滋味，还不塞牙。 钱老板吃着自己儿子的肉串，一点儿也没有愧疚感。 第一口肉入口，没什么感觉，咀嚼两下，哎呀！辣！可是，辣的过瘾，辣的能忍受。 钱老板几口把肉咽下去，急切道：“给我来十串儿，五串辣的，五串不辣的。” “好来！” 李一程觉得钱老板真是他的贵人，无论是卖卤肉，还是卖烤肉，他都是自己的第一个客人。是不是可以给他办个vip卡？以后都给他打个八折？ 钱老板等肉的功夫，刘春拿出两个马扎，倒了两杯山楂茶。 “钱老板请坐，喝口山楂茶。酸酸甜甜的，暖和还解腻。” “哦？山楂茶？我没喝过，喝杯尝尝。” 钱老板拉着儿子坐下，刘春及时的把他们吃完的竹签拿走，放到旁边的垃圾筐里。 钱老板端起碗来，先是看了看茶汤，又闻了闻，才喝了一大口。 他的反应跟梁立一样，先是皱起眉头，随后舒展开，又喝了一大口。 “酸甜酸甜的，配这烤肉正好。” 刘春笑着给他添了水，道：“钱老板喜欢尽管喝，这茶免费。” 钱老板笑起来，“我要留着肚子多吃肉。” “钱老板没吃晚饭？” 钱老板瞪了他儿子一眼，话里却满是宠溺。 “都是这混小子，为了来看花灯，连饭都不肯吃，我草草吃了几口就出来了。” “这街上好吃的多，饿不着两位。” “倒也是，这不是出门就遇到李老板了吗？” 说话间，十串烤肉烤好了，钱老板和儿子大快朵颐起来。 眼看着天黑了，人有多起来的架势，曾明川又拿了一把肉来烤。 “老板，我们一人要四串肉串，两串辣的，两串不辣的。” 李一程抬头，是刚才的两位公子，原来他们没有走。 可能是看钱老板吃的痛快，他们也忍不住点了肉串。 李一程利落的收了四十个铜板，曾明川开始加快烤肉的速度。 刘春很有眼色的招呼两位年轻人到小板凳上坐下，给两人倒上山楂茶。 等李一山和王秀回来的时候，李一程的烤肉摊前已经围了一圈人。 李一程跟曾明川一起烤着肉，刘春在一旁收钱，有要山楂茶的，他赶紧给人倒一碗，抽了空，还要把空出来的碗洗了。 三个人都忙的团团转。 李一山顿时愧疚起来，自己就不该去看什么花灯！ 他几步上前，把李一程拉到一旁。 “一程，我来烤肉。” 李一程见他大哥一脸懊恼的样子，知道他在想什么，笑着让开了烤炉前。 他看到王秀挽起袖子，接过了刘春手里的水壶，笑道：“大嫂，你们回来的挺早。花灯好看吗？” 王秀忙着给客人倒水，只说了句，“没什么好看的。” 旁边柔儿把手里的糖人儿高高举起，“嫂嬷，吃糖，是舅母买的。” 李一程摇头婉拒了，想摸她的头，自己的手却不干净。 “街上好玩吗？花灯好看吗？” “好玩，好看！” 柔儿的小脸红扑扑的，兴奋的说，“嫂嬷，街上好多灯啊！有莲花灯，蟠桃灯，还有兔子灯！还有好多卖元宵的。不过，卖烤肉的只有我们一家。” 李一程笑起来，自己果然来对了。 “你跟越儿哥哥去车里坐着，想喝水让刘春给你倒。不要乱跑，小心拍花子的。” 柔儿摇头，“嫂嬷，我要帮你算账！” 旁边的李越也跟着说：“小叔，我也帮你。” 李一程笑起来，“咱们家里人太多了，你们在这里不是帮忙，是添乱了。乖，先去车里坐着。待会儿我累了，你们再来替我。” 柔儿乖乖的应了，李越知道李一程是哄他的，但看看烧烤摊上，曾叔和他爹烤肉，刘春招呼客人，收钱，递肉串，他娘给人倒茶，他跟柔儿确实插不上手。 就听小叔的，一会儿谁累了，他就去替谁。 街上一阵欢呼，眼前蓦地亮起来，原来是点灯了。 点了灯，街上更加热闹起来。 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第174章 年轻人，老年人，小孩子，街上人声鼎沸，仿佛整个县城的人都出动了。 看花灯的人多，买东西吃东西的人也很多。 或许就像柔儿说的，这街上只有他一家卖烤肉的，刚到六点，他的小摊前就围满了人。 曾明川和李一山每人一大把烤肉，还是有人在等候。 王秀的大水壶，烧了一壶又一壶。 幸亏旁边卖面的大哥家是县城人，他家离他的摊位很近，热心的邀请李一程让刘春去他家里提水。 李一山和王秀对视一眼，两人眼中是同样的惊讶和欢喜。 他们又看了眼旁边帮忙收钱的李一程，对他越发的佩服，他们今天真是来着了。 忙碌中，总有些意外。 “哟！这不是曾家的秀才嘛！怎么在这里烤肉？我就说嘛，秀才有什么好，还不是要跟夫郎抛头露面的在外面讨生活？真是丢人啊！” 李一程顺着声音看去，站在两个客人身后的居然是林彩云和王金玲。 林彩云穿着簇新的红袄，嘴巴涂得通红，下巴抬得高高的，斜睨着曾明川。 她这话让等候吃烤串儿的顾客都转头去看她，更多的人是看向烤肉的两人。 “秀才？秀才公居然在此烤肉？” 站在摊位前等候的客人惊住了，他们也读过书，知道能考上秀才是多难，连忙抬手抱拳，“哪位是秀才老爷？” 曾明川连忙把手里的肉放下，仓促一礼。 “诸位无需多礼，靠自己劳动赚钱，明川不觉得丢人。” 两位客人见曾明川如此年轻，又是一番钦佩，点头称是，“秀才公说的是，我们茫茫大众，谁不是为了活着在努力？” 在旁边吃肉的人听了这话，也跟着站起来抱拳行礼。 “没想到我们吃的肉居然是秀才公烤的，也算是沾了秀才公的福气了。” 县城里很不少读过书的人，但能考上秀才的人少，考上举人的更少。他们对曾明川这么年轻就考上秀才十分钦佩，再加上他们虽然读了书，也是靠着各自的本事吃饭，因此对曾明川的话很以为然。 “曾秀才说的不错，努力赚钱没什么丢人的，怕丢人不要出门呀！” 林彩云见她的话没人搭理，反而对曾明川十分恭敬，顿时没了意思，听了这句话，更怕惹起众怒，灰溜溜的走了。 因为听说是秀才公在烤肉，来肉摊吃肉的年轻人更多了，就像刚才有人说的，来沾点儿福气。 曾明川也见到了几个书院里的同学，李一程每个人都少收了两文钱。 几个同学很不好意思，只说会让家里人也来这里吃烤肉。 “明川，弟夫郎，你们来卖烤肉怎么不跟我们说？” 这次来的是孟广益和陈九章。 李一程跟两人打了招呼，曾明川一边烤肉，一边淡定道：“烤肉有两种，里脊和五花，有辣的和不辣的，都是五文钱一串。你们要几串？” 孟广益大笑，陈九章瞪眼。 “好你个曾明川，赚钱赚的六亲不认，连你师兄我都不认了？” 曾明川面无表情，“小本买卖，师兄吃肉也要掏钱。” 李一程笑着过来道：“师兄，孟兄，过来喝口热茶再吃肉。” 陈九章瞪了曾明川一眼，跟着李一程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 他端起茶杯来恨恨的喝了一大口，瞬间皱起眉头。 “呃……这是什么茶？好酸！” 孟广益慢悠悠喝了一口，却道：“酸酸甜甜，味道不错。” 李一程把一盘子肉端上来，道：“两位大哥请用。” 陈九章不客气的拿起一串肉，咬下一块，嚼了几口。 “呃？这味道有些特别……” 第131章 【131】送你们回去 来不及咽下口中的肉，陈九章又咬了一块下来，还不忘了招呼孟广益。 “孟兄，快吃！弟夫郎的手艺又精进了。” 陈九章不用问，也知道这烤肉的主意肯定是李一程想出来的，如何烤肉也是他教曾明川的。 孟广益是吃过烤肉的，在他印象中，烤肉的味道也就那样。见陈九章如此夸张，无奈摇头，这家伙，学问是极好的，只是性子燥了些，也算是性情中人吧？ 他不紧不慢的拿起一串肉来，咬下一块……他眼睛一亮，居然跟他以前吃过的不同。 “弟夫郎，你用的是什么调料？” 这孟广益果然比陈九章敏锐，只吃了一口就察觉到了关键之处。 李一程笑着把一把辣味儿的烤肉放下，道：“这是我从山上新得的一种调料，我给它取了名字叫孜然。这种调料很适合做烤肉。” 孟广益点头，“弟夫郎说的极是。” 这边孟广益和陈九章在吃肉，那边路上走来了姜永春。 他看到曾明川在烤肉，想去嘲讽几句，但看到坐在摊位边的孟广益，踌躇半天，没有上前。 虽然他不知道孟广益的底细，但直觉告诉他，那个人不好惹。他一直跟他示好，那人对他却不冷不热。 他不甘心啊！ 为什么？曾明川明明是一个穷人，夫郎整日里抛头露面，孟广益却愿意跟他交好？ 他叫了身边的小厮过来，低声嘱咐了几句。 跟随看了几眼曾明川和李一程，“少爷放心，不过是个穷秀才，小的一定给您办的妥妥的。” 第175章 姜永春又看了眼曾明川一眼，冷哼了一声，才恨恨的走了。 一直忙到晚上九点，烤肉摊上的人才渐渐少了。 李一程惊讶的发现，他们带来的五大盆子肉，居然都烤完了，只剩下烤炉上那几十串儿了。 柔儿和李越已经在车里睡着了。 到九点半，街上行人变得稀疏，很多摊位已经开始收拾，准备要回家了。 李一程果断道：“大哥，太晚了！这些肉不卖了，咱们自己吃。你跟大嫂都饿了吧？刘春，倒上几碗茶，咱们吃了肉就回去了。” “是。” 刘春这边答应着，那边李一山却不赞成。 “一程，这么多肉，能卖不少钱，咱们怎么能自己吃呢？再等等，说不定还有人来。我跟你大嫂带了干粮，随便吃点儿就行。” 李一程也带了吃的，是年前做的包子，有十几个。 他原本想着不忙的时候吃，没想到生意比他想象的还要火爆，他们愣是没有时间吃饭。 他去车上把包子找出来，交给曾明川。 “明川，放到火炉上烤一烤，咱们吃肉就包子。” 曾明川对李一程是言听计从，自然的接过包子，用竹签串了，放在炉子上烤起来。 很快，肉香中夹杂了面香。 这下子几个人更觉得饿了。 刘春咽了咽口水，喃喃道：“没想到包子也能烤，这味儿太香了！” 李一程笑起来，“赶紧吃，吃完了收拾收拾回去，再晚了怕路上出事儿。” 李一山听李一程这么说，觉得很有道理，不再啰嗦，喝了一大口水，接过李一程给他的包子，大口吃起来。 正吃着，从南边来了几个人，带头的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小厮。 他径自走到曾明川面前道：“曾秀才，小的孟兴，是孟少爷的小厮，少爷命小的带家丁护送曾秀才和家人回去。” 呃…… 李一程看向曾明川，曾明川冲他点头，这孟兴确实是孟广益身边的人，但他并不知道孟广益会派人送他们。 李一程对孟广益的印象更好了，这人想的太周到了。 今天晚上他卖了不少钱，要是被有心人盯上，确实不安全。 他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急着回去。他也在车里藏了镢头，怕万一有人打劫，有武器总比没有武器强。 他看看孟兴身后的家丁，个个身材魁梧，精神十足，看不出有没有功夫，但七八个人往这里一站，让人不敢造次。 李一程完全是喜出望外。 “多谢孟公子了，也多谢孟小哥。来，这里还有很多肉串儿，大家一起吃。” 说着，他把手里的一把肉串儿递给孟兴，“你们先吃着，我们马上就收拾完。” 孟兴平日里跟着孟广益上下学，见过曾明川，知道少爷很看得上他。 他也见过李一程，长得标致，性子也好，见人总是笑着的。 如今接触了，才知道是个这么干脆的小哥儿。 他咬了一口烤肉，心里一个地方突然亮了，难怪少爷跟曾秀才交好，两口子长得跟神仙似的就不说了，这肉太特喵的好吃了！ 几个壮汉将剩下的烤肉一扫而光，都是赞不绝口，觉得就冲着这些烤肉，他们跑一趟也不亏。 回去的牛车比来时轻多了，牛跑起来的速度也比来的时候快。 有了孟家人护送，李一程是真的不担心了，放松的坐在车厢里。 站了半晚上，说了太多话，李一程几个人都没什么精神，靠着车厢闭目养神。 孟兴让一名家丁在前面赶车，他则跟其他人跟在车子左右。 正月十五元宵节，晚上没有宵禁，城门也不关。 去城门的路上还能遇到出城的生意人，等出了城，牛车拐上往枣园村的路，就剩下他们一辆车了。 李越和柔儿睡着，四下里异常安静，牛车的咕噜声和几个家丁的脚步声异常清晰。 李一山掀开帘子往外看了看，小声道：“路上黑漆漆的，四下里没人，要是没有孟家家丁，确实不安全。” 李一程也压低了声音道：“我在车上放了镢头，谁敢来，让他们有去无回！” 李一山看着他，满眼的怀疑。 “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能举得动镢头吗？” 李一程恼了，“我当然举得动，我还刨过地呢！” “你刨地？我不信。你家里一共两亩地，明川怎么舍得让你刨？” “不信你问明川！” “明川肯定顺着你说。” “……” 听着两兄弟小声吵嘴，王秀捂着嘴笑起来，“一程做事总是出人意料。” 曾明川点头，“是啊！家里多亏了有他。” 枣园村到了，李一程拍拍刘春的肩膀，把打瞌睡的他叫醒。 告诉他明天不上工，还把当天的工钱给了他。 刘春迷迷糊糊的接过钱揣进兜里，下了车，被冷风一吹才清醒过来，揣着袖子，一溜小跑的回家去了。 大门已经锁上了，他从木头栅栏的缝里钻进去，掏出钥匙开门。 “是春儿回来了？” “是的，娘！娘，不用开灯，我这就进去了。” “哦。” 十五的月亮特别圆，也特别亮，屋里没有点灯，月光从新糊的窗纸照进来，刘春娘正摸索着下炕。 第176章 “娘，我回来了，您快躺下。” “好。” 刘春娘坐回到炕上，低声道：“回来了？晚上生意好吗？你吃饭了吗？” “吃了。” 时间太晚了，刘春也不洗脚了，只在外间的木盆里洗了把手，就进了里屋。 他脱鞋上炕，“娘，今天生意好极了，我们带去的五大盆烤肉都卖光了。晚上吃的烤包子，李大哥自己包的，白菜粉丝猪肉馅儿的，猪肉是一小块一小块的，烤着吃特别香。娘，你晚上吃了什么？” “你中午熬的瘦肉粥，我添了几片白菜，吃了一大碗。” “娘，家里不是还有饼子吗？你怎么不吃？” 刘春娘咳嗽一声，“年纪大了，晚上吃不了太多。” “娘，你怎么又咳嗽了？过两天我让李大哥进来给你看看。” “不用麻烦李老板了，只是刚才吹了点儿凉风激的，一会儿就好了。” “那我给你倒杯水。” “不用了，我不渴。” “娘，这是我今天的工钱。” 刘春已经下了炕，见他娘真的不咳了，才又上炕，从怀里掏出今天的工钱，脱了衣裳。 刘春娘掂掂布袋，“今儿的钱好像重一点儿。” “是吗？我数数。” 刘春把布袋的钱倒出来，数了两遍，确实是多了，四十个铜板，比他应得的足足多了一倍。 “这……是李大哥给多了吧？” 刘春娘心里叹气，定是李一程可怜他们娘俩多给的。 她不点破，只道：“等下次你上工，把钱还给李老板。” “好的。” 姜永春的小厮丁旺带了五六个人，等在去望山村的路上。 等了将近两刻钟，才看到一辆牛车慢悠悠的过来了。 虽说几个都是人高马大的壮丁，但在毫无遮挡的荒郊野外，让冷风吹着，个个缩着脖子抱着肩膀，像那抱团的鹌鹑。 如今看着牛车来了，才算是打起精神。 旁边的家丁握着手里的棍子，轻轻的蹦了蹦，“丁哥，是前面那牛车不？” 丁旺抻长了脖子，虽然没有火把，但月光明亮，看得清楚。那牛，那车，不就是曾明川的吗？ 他打了个手势，“来了，来了。各位，知道要怎么做吧？” 一人道：“知道，不就是掀翻了车，把他们赚的钱拿走吗？” 一人道：“丁哥放心，一个文弱书生而已，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丁旺白了他一眼，道：“那穷秀才当然好对付，但他大哥是杀猪的，有把子力气。我是怕你们吃亏。” 那人摸摸鼻子，陪着笑道：“丁哥仁义，这么照顾我们。您放心，等他们来了，一定不让他们好过。” 丁旺淡淡点头，“咱们好好办事，少爷肯定不会亏待咱们。” “是。您说的对。” 眼看着牛车过来，几个家丁却面露疑惑。 “丁哥，是这辆车吗？他车后可跟着好几个家丁呢！” 有个眼尖的家丁道：“丁哥，那赶车的我认识，是孟家的下人。” 另一个也道：“旁边那个是孟少爷的小厮。丁哥，那孟少爷家不是好惹的。” 不说孟家少爷不好惹，牛车旁边的壮汉也不像是好惹的。 瞧瞧，一般高的个子，一身短打，虽然手里没拿家伙，可眼中有光，走路生风，看上去像是有功夫在身。 第132章 【132】平安 眼看着牛车越来越近，姜家一个家丁萌生退意，“丁哥，咱们还动手吗？” 丁旺也没想到曾明川一个穷秀才，孟广益居然会派人送他回家。 想着姜永春的脾气，要是得知他们没动手就回去了，他说什么也不会信的，到时候他恐怕要吃好大一顿挂落。 不管了，他们这边五六个人，看牛车旁边也就是五六个人，那牛车里曾明川和李一程都文文弱弱的，好像还有两个孩子。 想到这里，丁旺把几人聚到一起，小声道：“你们几个，缠住孟家的家丁，你们俩，只管去抓曾明川，抓到了，便冲着胳膊腿儿用劲儿，不能让他断胳膊断腿，也要让他破个相。要是抓不到他，不是还有两个孩子吗？抓了两个孩子，还不是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丁旺的话让几人提起一口气来，是啊！孟家家丁打不过，曾明川那文弱书生还能打不过吗？实在不行，还有俩孩子呢！ 牛车已经到了眼前，丁旺一抬手，几个粗壮的汉子齐齐从路旁的树林里闪了出来。 他们也不说话，上前挥起棍子来就打。 赶车的孟家家丁一看，立即拉住了牛绳，生怕惊了牛。 他在车辕上大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我们是县城孟家的……” 他话没说完，棍子已经落了下来。 孟兴猛地冲过去，一把抓住棍子，厉声道：“跟他们啰嗦什么，孟甲，孟乙，保护车上的人，其他人给我上！” “是。” 被孟兴点到的两人，一左一右护住了牛车，其他人冲着袭击他们的去了。 牛车一停，李一程身体跟着猛然一晃，倒在了曾明川的怀里。 “怎么了？” 这路他走了无数遍，虽然不平整，但没有这么颠簸。 曾明川也纳闷着，就听到外面的呵斥和打斗声。 李一山瞬间摸出了自己放在车上的大砍刀，他挽挽袖子，厉声道：“你们在车上待着，我下去看看。敢找我们的麻烦？他们是不是忘了我李一山曾经的本事了？” 第177章 说着，他掀开帘子就往外跳了出去。 “孩子他爹，你小心啊！” 王秀只来得及嘱咐了一句。 李一程一把没拉住人，于是从车上摸出镢头，也要跟着下车。 曾明川拦腰抱住了他，“一程，你跟大嫂在车上看好两个孩子，我去！” 李一程看他细胳膊细腿的，哪里能放心？ 但总不能让人家孟家的家丁在外面拼命，自家人面都不露。 他握住曾明川的手，低声嘱咐：“你是要考科举的人，不要受伤。” 他的话让曾明川心中一凛，脸上更加严肃。 “我明白。” 不管这些人是冲着什么来的，他都不能放过他们。 他是一介书生，但不文弱。他利落的跳下车，正迎上一个往车后来的黑衣人。 他不客气的举起镢头就砸，吓的那人连忙往后躲闪。 “明川，我来帮你！” 李一山跳下车，发现孟家家丁已经跟恶人斗在了一起，虽然人数不占优，但打的虎虎生风，那些恶人一点儿也靠近不了牛车。 他看着有两个恶人往车后去了，连忙赶过来，却见曾明川也跳下了车。 曾明川和李一山站在车尾，一人拿刀，一人拿镢头，拼了命的挥舞着，居然没有让恶人上前半步。 姜家家丁第一次遇到如此强硬的对手，他们手里有棍子，但根本近不了孟家家丁的身。 人家几下就把他们手里的棍子夺了去，然后棍子就打在了自己身上。 丁旺见几个家丁被打的嗷嗷叫，还有两个在地上打滚，知道今天完不成任务了。 他手指在嘴里打了个呼哨，转身就跑。 他带来的人见领头的都跑了，也不恋战，丢下棍子，四下里窜逃了。 车厢里，柔儿和李越被惊醒了。 柔儿吓的小脸儿都白了，“娘，小叔，发生什么事儿了？” 王秀抱住李越，李一程抱住柔儿，轻声安慰：“没事儿，遇到几个坏人，你大哥和我大哥去打坏人了。” 柔儿往李一程怀里缩了缩，眼睛看着车帘，“大哥不会有事儿吧？” “不会的。” 李一程紧紧搂着柔儿，语气坚决，仿佛是在给自己信心。 李越却挣扎着坐起来，“娘，我去帮爹爹的忙！” 王秀连忙按住他，“不用你去，你爹不会有事儿的。” 她当然担心李一山，但他们只有李越一个孩子，可不能有事儿。 听着外面的打斗声，车厢里没人再说话。 他们心里都盼望着把坏人赶跑，自己的亲人平平安安的。 李一程听到外面的打斗声停了，随后是四散奔逃的脚步声，说了句，“他们跑了。” 他掀开车帘，就看到了站在外面的曾明川。 “明川，怎样了？你有没有受伤？” 说话间，他紧张的上上下下打量着曾明川。 曾明川把镢头小心的放到车上，攥住他的手，“我没事儿，坏人都被孟家的家丁打跑了。” “气人！让那些小子跑了！” 李一山很是遗憾，气呼呼的把刀放到车上。 “大哥，咱们人没事儿就好。” 看着两个脸色苍白的孩子，李一山连连点头，“对，人没事儿是最重要的。” “今天多亏了孟家人，他们没有受伤吧？明川，带我去看看他们。” “好。” 曾明川带着李一程刚走两步，孟兴过来了。 他抱拳道：“曾秀才，曾家夫郎，你们都没有事儿吧？” “没有。”李一程看看他，又看看周围几个家丁，“众位大哥有没有受伤？” 孟兴一挥手，轻描淡写道：“曾夫郎放心，我们兄弟都是有功夫的，对付几个宵小小意思。” “那就好。今天多亏了几位大哥，我跟明川深感五内，不敢忘怀。” 说着，李一程从怀里掏出一小块银子，双手奉上。 “孟大哥，这是我跟夫君的一点心意，多谢诸位的救命之恩。” 孟兴哪里敢收？ 他连忙后退两步，道：“曾家夫郎的心意小的心领了，送你们回家是我家公子的命令，我们只是履行职责而已。曾秀才，秀才夫郎，咱们赶紧上车赶路吧，时候不早了。” 见孟兴坚决，李一程也不勉强，反正人情是在孟广益身上的。 之后的路，孟兴几人更加警惕。 到了南沟村，李一山不想下车，要送李一程回家，李一程再三劝不住，还是孟兴说等送了李一程回家，再来给他报个信儿，他这才下了车。 孟兴把李一程和曾明川送回家，李一程一进院子，就跳下车跑着进屋去拿了个篮子出来。 他喊住已经出了大门的孟兴，把篮子递过去，“孟大哥，多谢你跟几位兄弟了。这是我自己做的卤肉，给大家当个下酒菜。” 孟兴连忙摆手，“曾夫郎客气了，小的可不敢收。” 曾明川拿过篮子塞进孟兴的手里，“这是我跟夫郎的一点儿心意，广益兄那里我去说。” 孟兴知道孟广益很看重曾明川，他开了口，他不好驳他的面子，再加上他吃过李一程做的卤肉，味道那叫一个绝。 他双手接过篮子，恭敬道：“小的却之不恭了，多谢曾秀才和秀才夫郎。” 孟兴带着人走出曾家，看他家关了门，才往回走。 第178章 孟甲凑到他身边，道：“孟哥，这肉……” 孟兴白了他一眼，“瞧你这点儿出息。明天去我家，咱们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几个家丁都乐了，大声道：“孟哥义气。” 孟乙凑到他身边，小声道：“孟哥，我刚才看到一个打劫的人面熟，如今才想起来，他是姜永春家的下人。” “姜永春？” 孟兴眼神闪了闪，“你确定？” “我确定。” “居然是他？” 难怪少爷说那人不可交，还真不是东西！ 他跟曾明川能有什么深仇大恨？居然下这种狠手。 幸亏少爷让他来护送曾秀才，不然他们怕是会吃大亏。 他嘱咐，“咱们没有证据，此事不要出去说。” “是。” 孟兴回到孟宅，孟广益还没睡，知道是等着他，连忙去回话。 “少爷，曾秀才一家已经送回家了，只是路上出了点儿意外。” “哦？” 孟兴把路上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包括孟乙的话。 孟广益冷笑一声，“我以为姜永春只是嫉妒，没想到他是恶毒。咱们的人有受伤吗？” “没有。” “那就好。明天每个人去账上领五十个铜板，放一天假。” “谢少爷。” 孟兴迟疑道，“少爷，那曾明川不过是个穷小子，您为何对他另眼相看？” 孟广益笑起来，“没什么，可能是眼缘吧！长得好看，肉做的好吃，就喜欢了呗！” 孟兴猛地瞪大了眼睛，话都结巴了。 “少、少爷，那是人家曾秀才的夫郎，你不能……” “混蛋，你想什么呢！” 孟广益一板脸，孟兴转身跑了。 “小的告退，少爷早些歇息。” 孟广益笑着摇头。 为什么对曾明川另眼相看？ 李一程确实出众，但吸引他的是曾明川。 见到曾明川的第一眼，他就觉得他身上有种不符合年龄的沉稳，他对夫郎的态度也让他大为敬佩。 如果他爹对他小爹能像曾明川对李一程那样，他小爹就不会郁郁而终了吧？ 第133章 【133】好多钱啊 回到家里，李一程见柔儿的小脸还是发白，拉着自己的手不肯松开。 这是被吓到了吧？ 还是个孩子啊！ “明川，今天晚上我陪柔儿睡。” 曾明川皱着眉头，还没开口，柔儿已经抢先道：“我要嫂嬷陪我睡！” 忙活了好几天，今天终于能放松下来了，柔儿睡着了，李一程的眼睛也睁不开了。 他睡意朦胧中，感觉身体腾了空。 “呃……” 他睁眼，原来是曾明川正想把他抱起来。 “明川，你做什么？” “做什么？”曾明川把李一程抱起来，转身就走，“当然是抱你回西屋去。” 好不容易李越回自己家了，为什么他还不能跟自己夫郎睡？ “你放我下来！” 李一程虽然瘦，但也有一百多斤，曾明川抱着他很吃力。他怕曾明川把他摔了，更怕闪了他的腰。 曾明川不放手，咬着牙道：“我要是放下你，你肯定不肯跟我睡。” 这话说的好委屈啊！ 李一程失笑，搂住曾明川的脖子，在他脸上“啪叽”亲了一口，“你抱着我太危险了，我自己走过去。” 见曾明川不松手，一脸不相信的样子，李一程无奈在他耳边道：“真的，我跟你过去，我也想你呀！” 曾明川的耳朵一阵酥麻，半边脸都红了。 但他不舍得放开李一程，“我拉着你的手过去。” 李越那只小灯泡不在，曾明川终于可以尽情的抱着自己的夫郎了。 第二天，李一程毫不意外的起晚了。 摸着自己的老腰，他叹气，总是这么折腾，这腰会不会出毛病啊？ 不行，以后要节制，要控制住自己。 只是，美男当前，他总是轻易就沦陷了怎么办？ 不想起床啊！ 李一程抱着被子在暖和的炕上打了个滚，闭上了眼睛。 他的空间郁郁葱葱，全部种上了植物了。 他把空间的地分成了三部分，三分之二种的是草药，可以在北方种植的，拿出去不突兀的。剩下的三分之一土地，又被他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种了调料，像是辣椒花椒啥的，另一部分种了小麦。 虽然家里今年收的粮食没有卖，但光吃小麦是不够的，他做馒头一直是掺着玉米面。 等空间里的小麦收了，他就可以拿出来混进自家的小麦里吃了。 他很想把空间的存在告知曾明川，但一直在犹豫。 他如何解释这空间是如何来的？他是因为攒亲密值才跟他在一起的吗？ 李一程想起来就烦躁。 他喝了口灵泉的水，好甜啊！算了，还是不告诉他的好，谁说夫夫间就不能有秘密？ “嫂嬷！赶紧起来，数钱啦！” 李一程睁开眼，就见柔儿趴在门框上往屋里看。 对了，昨天赚了好多钱，还没有算账呢！ 李一程忘了自己身上的酸疼，一骨碌爬了起来。 “好！数钱去！” 出了门，就被曾明川拉住了。 “先吃饭。” 第179章 “哦。” 吃过早饭，曾明川把碗筷收走，李一程就迫不及待把盛钱的布袋拿了出来。 “好多钱啊！” 布袋被倒了个底朝天。 炕上多了一大堆铜板和碎银子。 等曾明川洗好碗回来，柔儿和李一程还没有数完，他也加入了数钱的行列里。 花了两刻钟，三个人终于把钱数完了。 五盆肉，一百多斤，一千多串儿，一共收了四千五百二十八文钱，还有三四块碎银子，加起来得有一两多。 去了成本，昨天一晚上他们赚了将近三两银子。 三两银子啊！顶李一程卖卤肉三四天的收入呢！ 李一程猛地抱住曾明川，大声道：“明川，居然赚了这么多钱！我们没有白费力气。” 曾明川也十分高兴，摸着他的背，笑着说：“都是你的功劳。” “这怎么能是我的功劳呢？” 李一程放开曾明川，认真道：“这是我们每个人的功劳。你，柔儿，大哥大嫂，越儿……对了，咱们得给大哥大嫂送钱去！” 不光有猪肉的成本，还有给大哥大嫂的利润。 说去就去，一家三口换了衣裳，赶上牛车就去了李一山家。 李一山看到李一程，先是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才道：“你们平安回去，再没遇到歹人吧？” 旁边王秀跟着道：“你大哥一晚上没睡好，就是担心你们。” “没有。” 李一程看着李一山眼下的青黑，一阵感动，“昨天晚上孟大哥没有来给你们报信吗？” “信是报了，可我怕那些歹人知道你家……” 李一程拉着李一山往屋里走，道：“大哥，我们住在村里，那些歹人不会那么大胆的。” 李一山连连点头，“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我就是……今天看到你们来，我就放心了。” 王秀道：“这县里的官道上居然有歹人，一程，以后你们回家可要早些，别再遇上了。” “我知道的。” 几个人进屋坐下，李一山依然心有余悸。 “那些歹人真是太放肆了，居然敢明目张胆的打劫！明川，你说咱们要不要去报官？” “大哥，我正要跟你和大嫂说，孟家家丁说他们今天会去报官，如果有衙门的人来问话，你们不要害怕，实话实说就行。” “就应该报官！”王秀气愤道，“居然敢拦路抢劫，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曾明川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没报什么希望。他们没有什么损失，也不知道那些人的底细，即便去报了官，官府恐怕也抓不到人。 昨天晚上他仔细想过，越想越觉得此事蹊跷，那些歹人都戴着面巾，拿着棍子，显然是有备而来。 烤肉的生意虽然不错，可就一晚上，能赚多少钱？为了几两银子，出动这么多人，显然不合逻辑。 而且嘉兴县虽然不算大，也不算很富裕，但县老爷是个清廉的，朝廷税赋不重，最近几年风调雨顺，老百姓们的日子过的不错。 而且这嘉兴县内并没有象样儿的山，更没听说过有山匪。昨晚那些人的穿着是统一的细布衣裳，打斗中露出的胳膊腿都十分白皙，显然不是常年在山上居住的人。 是有人嫉妒李一程的生意，故意来报复他们的？ 也说不通，如果是报复李一程，他们为何选昨晚？昨天晚上车上还有李一山，显然不是个好时机。 李一山的仇家？也不可能。李一山做了这么多年生意，都没有遇到过这种事。 是冲着他来的？ 曾明川怎么想也想不出来他得罪过谁，让人家能动这么大阵仗。 他想了很多，但没有多说。 “大哥，我今天是给你们送钱来的。” 对于昨晚上打劫的人，李一程倒不放在心上。 无论他们是冲着谁来的，孟广益肯定不会放过他们。 曾明川和大哥不知道孟广益是谁，他清楚。那个人不显山不露水的，绝对是眼睛里揉不下沙子的。 与其让大哥担心，不如说点儿高兴的事儿。 李一程把背篓拿过来，拿出盛钱的布袋。 “大哥，肉的本钱是二千一百二十个铜板，去了成本，我们净赚了三千六百五十六文，您占三成，一共是三千二百一十六个铜板。” 布袋放到桌上，发出沉重的声音。 王秀眼睛一下子亮起来，昨天晚上居然赚了这么多？ 赶上他们去摆好几天摊的了。 李一山干脆道：“我不要那么多，就要个整数，三千文，剩下的你们拿回去。” 李一程瞪眼，“大哥这话说的，咱们说好的，成本是成本，分红是分红，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再说，这钱我都给你串起来了，你收着就是。” 李一山还要说，李一程板起脸来，“大哥，你要是不收的话，我以后都不要你的猪头和下水了。” 在李一山面前，李一程还是有任性的资本的。谁让李一山宠着他呢！ “呃……” 李一山没想到李一程会这么说，但他还就吃这一套。 他从小就宠这个弟弟，虽然他现在嫁了人，但他能赚钱，夫君还是秀才，他更不想惹他不高兴了。 他眼巴巴的看着李一程，见李一程板着脸，又看向旁边的王秀。 王秀一拍大腿，道：“孩子他爹，既然之前跟一程说好了，这钱咱们就拿着。以后再有这样的买卖，一程才会带我们不是？” 第180章 说着，她冲着李一山使了个眼色。 李一山摸摸鼻子，老婆和弟弟都这么说，他还能怎么着。 “一程，这钱我收下了，那些下水给你留着。你再拿几块大棒骨回去，炖汤喝，那个对身子好。” 李一山收了钱，李一程才又笑起来。 至于大棒骨，拿着就拿着，以后再还回来就是了。 在曾家吃了饭，顺便把三只猪的猪头和下水带了回去。 曾明川明天要去上学，李一程要去医馆帮忙，所以李越没有跟着。 柔儿情绪有些低落，李越也恋恋不舍。 王秀抱着柔儿道：“干脆让柔儿在我家住几天，反正我这两天都不去集上摆摊。” 王秀一直想要个女孩儿，可有了李越之后，肚子再没有动静。 柔儿乖巧又可爱，她很喜欢。 柔儿也明显心动了，眼巴巴的看着李一程。 她还从来没有在别人家住过呢！ 李伯伯和婶婶都是和蔼的人，还有李越哥哥。 小孩子都是很敏感的，别人是不是真心喜欢她，她能感受出来。 李一程还没说话，曾明川开了口。 “你要是想留下就留下，但要听伯伯婶婶的话，过两天我跟你嫂嬷来接你。” “谢谢大哥，我肯定听话！” 回去的时候，李一程在路上夸柔儿不怕生，曾明川但笑不语。 等到第二天，李一程差点儿起不来床，才知道昨天曾明川那诡异的微笑是为什么。 他后悔啊！他今天就去把柔儿接回来！ 第134章 【134】出诊 过了好几天，并没有官差来问话。李一程虽然纳闷，也只能把这事儿丢到一边。他们作为原告，连个怀疑的人都没有，官府就更难抓人了。 曾明川开学了，又开始了每天早出晚归的生活。 要说意外的是，学院里不见了姜永春。 曾明川对他印象很差，加上两人并不在一个班，他没有多关注。 陈九章好像提过一句，说他家里出了事，曾明川并没有多打听。 李一程虽然一个月才去保安堂十天，但学到了很多东西。 只是病人和家属并不怎么信任他。一个是因为他年轻，来的时间短，再一个因为他是哥儿。 对于病人和家属的态度，李一程并不放在心上，换位思考，他也不想让实习生给他看病。 但因为他是哥儿就拒绝他，他很郁闷。 哥儿怎么了？哥儿就不能学医吗？这是赤果果的歧视！ 林果见他如此气愤，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你没有必要因为这个生气。我父亲说了，哥儿当大夫其实是有优势的。” “呃？此话怎讲？” 林果只是笑。 很快，李一程就知道了这话是什么意思了。 这天，阳光很好，是年后难得的一个小阳春。 人们都走出家门，串门的，买东西的，晒太阳的，还有来看病的。 保安堂里坐了好几位等待的病人，还有几位蹲在门口聊天。 李一程不能独自看诊，全程跟在林泽民身边。 每一个病人，林泽民都会让他望闻问切，让他在旁边开方。 等到空闲的时候，会让他比较两人开的方子有何不同，说出彼此为何要如此用药。 李一程会认真说出自己的想法，而林泽民并不会一味批评，有时候看到他开的方子，也会夸上几句。 当然，也有两人药方相同的情况，那时两人会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因为林泽民要带李一程，看病的过程比较慢，陈秋看的病人便多起来了。 他看到林泽民教导李一程的方法，羡慕又嫉妒。 忍不住跟林果吐槽，“舅舅对一程太温和了，他当年教我的时候，可没有现在这么耐心。” 林果虽然年纪小，但记得陈秋跟他父亲学医时的遭遇，笑道：“你当时来我家的时候，字不认识几个，药材也不熟悉，我爹当然要严格一些。我还记得你当初因为把人参和党参弄错了，被我爹罚……” 陈秋顿时红了脸，上前捂住了林果的嘴。 那时候他刚来好不好？舅舅只教了他一次好不好？虽然现在想想，他确实有些笨……但不要说啊！ 几个病人看完，林泽民跟李一程讲解之前的病人，他的方子为何跟李一程不同。 李一程听的认真，提出几个问题，林泽民又一一解答。 陈秋和林果也在旁边听着，都觉得收益匪浅。 突然有个人急匆匆的跑进来，气喘吁吁的说：“大夫！大夫！我、我老婆难产，救、救命啊！” 林泽民第一个起身，吩咐道：“秋儿，去拿药箱。” 说完，走到男人面前，沉愈方宴声道：“你前面带路，跟我说说是什么情况。” “是，是。林大夫，我老婆原本应该十天后生，可她今天一早就说肚子疼，我连忙去请了稳婆……” 林泽民突然停住脚，回头道：“陈秋留下，一程，你跟我去！” 呃…… 陈秋眼睁睁的看着李一程拿过他手里的药箱，跟着林泽民出门去了。 以前出诊，舅舅都是带我的，为何今天不带了？ 林果看着一脸怨念的陈秋，上前拍拍他的肩膀。 “一程是哥儿，更方便些。” 第181章 “可以前舅舅都是带我的。” 陈秋难得露出这么幼稚的样子，林果噗嗤笑起来。 “现在不是有一程了吗？再说，以前都带你，人家让你进产房吗？还不是都在外面等？” 林果说的没错，虽然陈秋是大夫，还是林泽民的徒弟，但男女大防在人们心中根深蒂固，每每遇到病人是年轻女子，或者女人难产，他总是被挡在外面的。 他叹口气，我是大夫啊！在我眼里，根本不分男人，女人，哥儿，都是病人好吧！ 林果猜到他的心思，笑着安慰他，“不急，等你跟我爹那么大年纪了，人家就不在意你是男大夫了。” 陈秋白了他一眼，根本没有被安慰到好吧？ 哪怕理论再强，没有实践也是白搭呀！ 不说陈秋在保安堂里郁闷的画圈圈，李一程这是第一次跟林泽民出诊，带着几分紧张与兴奋。 男人家离的并不远，走过两条胡同就到了。 通过交谈，林泽民和李一程得知男人姓张，叫张大虎，老婆姓刘，刘氏是第一次怀孕。 都说十月怀胎，原本以为还有十几天孩子才能出生，没想到今天早上刘氏就说肚子疼。 他连忙去请了稳婆来，谁知道生了半天了，孩子没有出生，稳婆出来跟他说可能要难产，问他怎么办？ 他顿时慌了神，什么叫怎么办？他当然要大人，也要孩子。 正在他心急如焚的时候，他娘一巴掌拍醒了他。 “你还不快点儿去请林大夫？林大夫经验老到，肯定能让她们母子平安。” 张大虎这才跑着来请林泽民。 因为急迫，几人都走的很快，很快到了张大虎家。 张大虎家就是一进的院子，进了大门，就看到房门口蹲着一位五十多岁的男人。 他看到张大虎回来，蹭的站起来，上前几步。 “林大夫请来了？” 张大虎“嗯”了一声，“爹，小菊怎么样？孩子还没有生下来吗？” 张父叹气，“还没。” 张大虎回头，眼圈儿红了，“林大夫，您快请进去，我老婆还没有生下孩子来。” 此时屋里传出也一声痛苦的呻吟，不用张大虎说，林泽民已经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张大虎连忙跟上，带着林泽民进了里屋。 进门，房间昏暗，一股浓郁的血腥气。 等适应了昏暗的光线，李一程看清了屋里的情形。 一个女人半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眉头紧皱，下唇被咬了好几个牙印儿。 她的手紧紧攥着身下的床单，指头用力的发白。 稳婆站在床尾，脸色难看。 一个中年女人在床头，正弯腰给女子擦额头上的汗，嘴里絮絮叨叨的。 “小菊，坚持住。女人生孩子都是这样的，坚持住，用力，孩子肯定能生下来的。” “娘，我……” 一阵疼痛袭来，刘菊的脸瞬间皱成一团，说不出话来。 她张大着嘴巴，屏住呼吸，直到阵疼过去，才大口大口的喘起气来。 “小菊，你怎么样？你坚持住，我请了林大夫……” “哎呀！大虎，你怎么进来了？” 张母起身，推着张大虎往外走。 “女人生孩子，男人不能在屋里，你赶紧出去！” 张大虎不肯走，眼睛一直看着刘菊。 “娘，我不放心小菊……” “有什么不放心的，有我在，有稳婆，对了，你不是请了大夫来吗？赶紧让大夫来看看小菊！” 不用张母说，林泽民和李一程已经到了产妇的床边。 林泽民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给刘菊把脉，而李一程则到了床尾去查看产妇的情况。 张母看李一程年轻，才要开口撵人，蓦然发现他是个哥儿。 她想起来了，都说林大夫收了个哥儿徒弟，原来就是他？ 只是，他才在医馆里学了几天，就能给人看病了？再说，大夫也会接生？ 她推着张大虎出去，回到林泽民面前。 “林大夫，我家媳妇和孩子……” 林泽民皱着眉头，没有回答她，只问李一程，“一程，如何？” 李一程道：“师父，宫口开了八指，是头位，宫缩不是很有力，感觉羊水不多。” 林泽民点点头，“我给她施针，你指导她用力。拿一片参片来，含到她嘴里。” “是。” 李一程利落的从药箱里拿出一片参片，推开碍事的稳婆，放到刘菊的嘴里。 “大姐，一会儿我喊用力，你再用力。听我指挥，咱们一定能把孩子生下来。” 不知道是参片的作用，还是有大夫来给了她希望，刘菊的精神恢复了几分，用力点了点头。 林泽民施了针，李一程感觉到刘菊的宫缩明显有力了。 他一边观察宫口的情况，一边指导刘菊用力。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一程喊的嗓子都哑了，孩子终于出来了，嘹亮的哭声响起，屋里的人全都松了口气。 “恭喜大姐，恭喜婶子，是个男孩。” 李一程把孩子交给稳婆。 稳婆正担心今天的喜钱怕是赚不到了，肉嘟嘟的小孩子被塞到怀里，她立即打起了精神，只要孩子平安生下来就好啊！ 张母去看了孩子，眼圈儿红了，双手合十，连说了好几遍“老天保佑”，之后才到刘菊床前，攥着她的手，颤声道：“小菊，是个男孩儿，肉嘟嘟的，我张家有后了。” 第182章 刘菊苍白的脸上也现出淡淡笑容，她想看看孩子，孩子却被稳婆抱着去清洗了，她只看到一个黑黑的头顶。 宝宝好多头发啊！不知道长得像她还是像大虎。像大虎好，浓眉大眼的，俊气。大虎呢？他有儿子了，是不是很高兴？ 我也当娘了呢！真想立即看看孩子。 只是，好累啊！眼睛都睁不开了。 刚才的疼痛消失，疲惫袭来，刘菊闭上了眼睛。 张大虎自然是听到了孩子的哭声，第一个冲了进来。 “娘，生了？小菊怎么样？” 张母哽咽的笑着，“好，好，小菊好，孩子也好，是个男孩子。大虎，你有儿子了，你当爹了！” “儿子？我有儿子了？” 张大虎一脸不敢相信，“孩子在哪儿？” 第135章 【135】他是哥儿？ 稳婆把孩子包裹好，抱了过来。 “恭喜恭喜，孩子很健康。” 张大虎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孩子，想要伸手抱，却又不敢。 他摸摸头，“我、我还是看看小菊吧！” 张母笑着接过稳婆手里的孩子，摇了摇头。 自己家的笨儿子，连个孩子都不会抱。 她把孩子轻轻放到刘菊身边，低声对张大虎道：“大虎，我在这里陪小菊，你赶紧去拿钱来给林大夫和稳婆。” “是，娘。” 刘菊睡着了，看着她苍白的脸和没有血色的唇，张大虎不舍得叫醒她。 他起身对林泽民施礼，“林大夫，多亏了您，小菊才能母子平安。两位位请外面说话。” 李一程把药箱收拾好，跟着张大虎和林泽民出了里屋。 张父早听到了里面的动静，知道自己有了孙子，也是笑的合不拢嘴。 一看到张大虎和林泽民出来，便道：“大虎，去泡茶，林大夫来了连口水都没喝上。” 张大虎答应着就要去，林泽民连忙道：“张老哥不用客气，家里添了丁，事情多，你们就不用忙活了，我医馆里还有病人，这就回去了。” “好，好。劳烦林大夫了。”张父吩咐张大虎去送客，顺带把一串铜板放到他手里，“给林大夫的诊费。” 张大虎掂了掂，是五十文一串儿的。 林大夫应该不会嫌少吧？嘉阳县的老百姓都知道林大夫的诊费不贵，这也是他敢去请他的原因。 林泽民拿到钱，数出二十枚，还给了张大虎。 “这些就够了。” “啊？” 知道林大夫的诊金不贵，没想到这么便宜。 出了门，李一程才道：“老师，您每次出诊收费都这么低吗？在集市上看病还不收诊费，这样下去，不会亏吗？” 他刚才看到张大虎给林泽民的铜板，虽然只是一眼，但也知道钱不多，最多值那片人参钱。 林泽民笑起来，“张大虎家不富裕，生活都靠父子俩做木匠活维持，如今有了孩子，花销更多，他们给的诊金，已经表明他们的态度了。” “哦。” 林泽民的形象，在李一程心里越发高大。 “普通老百姓，活着已经很艰难了，我不想让他们雪上加霜。你放心，咱们保安堂亏是亏不了的，这县里的有钱人还是不少的。” 看着林泽民脸上淡淡的笑容，李一程第一次知道，原来老师还是个腹黑的人。 不过想想也对，现在的有钱人，都或多或少的剥削老百姓，他们多赚他们的钱，然后用到普通老百姓身上，也算是劫富济贫了。 回到保安堂，陈秋正在给一个病人把脉，林果看到他们回来，急迫的迎上来。 他接过李一程的药箱，道：“爹，一程，怎么样？” 不等两人回答，他又自言自语道，“看你们云淡风轻的样子，肯定是母子平安了吧？” 林泽民笑道：“就你聪明。” 林果嘿嘿笑着道：“情况究竟是怎么样的？不危险吧？” 林泽民道：“一程，你给陈秋和果子讲讲，我去写脉案。” 每次出诊回来要写脉案，这是林泽民的习惯。 “是，老师。” 李一程洗了把手回来，林果和陈秋已经坐在凳子上等着他了。 李一程走过去，把产妇的情况讲了一遍。 陈秋摸着下巴道：“妇人滞产，早有取穴方法，滞产阳明及太阴，补中调血促盘临； 关元气海温以及，合谷阴交独至阴。” “不错。老师取了合谷、三阴交，关元，气海，还有太冲，支沟。” “三阴交为肾太阴经三经交汇之穴，有调理肝、肾、脾三经之能。太冲，足厥阴肝经，有通经止疼之效，支沟穴，手少阳三焦经……老师用此穴，是为何？” 旁边的林果想了想，道：“支沟穴有通经开窍，活血怯淤之效，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 李一程道：“有道理。此产妇是宫缩乏力导致难产，老师用支沟穴，可能是为了刺激宫缩。” 林泽民写好了医案，将他们的讨论也听进了耳朵里。 “这次产妇难产，腹部阵痛减弱，坠胀不甚，下血量多，面色苍白，神疲气短，舌淡，脉沉细无力，为气虚血弱所致。我先用人参补充她的精气神，然后再用针灸补气血，祛瘀滞，增加胞宫收缩力，才能让孩子平安生产。” 陈秋几人听的连连点头。 第183章 “遇到产妇难产，要先查看胎儿胎位，再看产妇情况，两者缺一不可。如果胎位不正，要先将胎位理顺，方可促产。” “是。” 林泽民笑眯眯的看着李一程，“一程第一次跟我出诊，沉着冷静，对于生产过程并不陌生，看来平日里没少看书，不错，不错。” 被夸了的李一程红了脸，老师交给他的书，他确实都看了，但能如此沉着冷静，完全是因为他前世经历过的原因。 只是，这话他是不能说的。 林果看着李一程虽然羞涩却有骄傲的笑容，想起父亲以前跟他说过的话，心头一动，自己现在开始学，还来得及吗？ 有了第一次出诊的经历，之后林泽民经常带李一程出诊。 几次之后，李一程蓦然发现，林泽民带他出诊的病人，都是年轻的女子或者哥儿。 他们的病症都不是那种危急症，除了感冒发烧，吃坏了肚子，就是月经不调，不孕，还有孕期不适和小产。 这……老师是想让他往妇产科方面发展吗？ 李一程把心里的疑惑说出来，林泽民笑了，“被你发现了？” 老师真是这么想的？ “我确实有这个意思。女子看病，尤其是年轻女子，总是怕男女大防，小病不好意思开口，成了大病后又让人可惜。我这把年纪了，还好说，陈秋坐诊的时候，几乎没有年轻的哥儿姑娘来看病。我就想着，如果能有女子或者哥儿做大夫，女子和哥儿看病就方便了。” 李一程点头，“老师说的对。” “果子是哥儿，我原本想……” 林泽民一句话没说完，李一程已经惊叫出声，“林果是哥儿？他、他……” 林泽民没想到李一程的反应这么大，奇怪道：“你跟他相处这么久，不知道他是哥儿？” “我、我……哥儿不是都有标记吗？” 李一程指指自己眉间的哥儿印记。 林泽民笑起来，“你不会以为哥儿的印记都在眉间吧？” “啊？不是吗？” 李一程穿越到这个世界不到一年，见过的哥儿不多，熟悉的就更少了。 他熟悉的哥儿，除了他自己，就是刘住。刘住的印记虽然淡，但也是在眉间。 林泽民给他解了惑，“哥儿的印记确实在眉间的多，但也有的不那么明显。像果子，他的印记在右耳后面。” 在耳朵后面？他确实没注意过。 看来以后他要多注意注意，或许这世界上的哥儿比他想象中的多。 林泽民继续他刚才说的话，“我教果子学医的初衷，也有这一方面，所以教了他不少妇科产科方面的知识，可惜那小子不肯学这些，最喜欢的是跌打损伤方面的。你说，他那么小的个子，细胳膊细腿的，哪里能去学那个？” 李一程笑起来，“果子是瘦小了些，但学跌打损伤，可以用巧劲儿。” 林泽民叹气，“话是这么说，但医馆里还有陈秋，他学那些就够了。一程，我看你对妇产科挺有心得的，你多跟果子说说，让他多点儿兴趣。” 李一程当然点头答应。 他很赞成林泽民的观点。 这个世界需要大夫，更需要妇产科方面的大夫。 回到医馆，李一程特别观察了林果，原本以为他长得纤细小巧是因为年龄小，看到他耳后的哥儿标记后，他才恍然，他果然是个哥儿。 回家之后，他跟曾明川说起此事，曾明川一脸淡定。 李一程惊讶，“你早就知道？” “当然。不然我为何不反对你去找林果？” 原来是这样。 之后在医馆，李一程经常跟林果谈论他遇到的妇科方面的病例。 林果正好生出了几分心思，很认真的跟李一程讨论。 空闲的时候，林果主动去找了林泽民，要关于妇科产科方面的书看。 林泽民欣喜万分，把家里关于妇产科方面的书籍全都找了出来给他。 林果看着几，十分惊讶。 “爹，这也太少了吧？” 林泽民脸上也有几分遗憾：“古往今来，大夫里大多是男人，给女人和哥儿看病，总是隔了一层。更有些女子和哥儿因为男女大防，讳疾忌医，这种种原因，造成了妇科、产科方面医学的薄弱。果子，我为什么让你多关注妇科产科，就是想让你能尽量的补上这一块。尤其是产科，产妇稍有不慎，就是一尸两命，让人痛心啊！” 林果拿着两本薄薄的书册，想起之前他独自出诊，遇到难产的那一次，终于下定了决心。 “爹，我听你的，我会好好学**结的。” 林泽民老怀甚慰，“你好好看书，有不懂的，尽管来问我，问一程也可以。” “是。” 李一程发现林果的态度变了，有女人和哥儿来看病，他会主动上前学习，平日里看书也十分勤奋，遇到疑难之处，还会主动来问他。 他看着林泽民欣慰的笑容，觉得自己没有辜负老师的期望。 第136章 【136】招人 李一程在保安堂学习之后，虽然早出晚归的很累，但学了很多知识，还有了意想不到的收获。 比如说，他卖卤肉的时候，经常会被人认出来。 “你是林大夫新收的徒弟吧？我在保安堂见过你，林大夫也说你做的卤肉好吃。来，给我来两碗。” 第184章 老师居然帮着他打广告？李一程嘿嘿笑的开心，决定给新老客人都打九折，铜板不好算钱，那就每个人都便宜一个铜板好了。 因为这个原因，他的卤肉更好卖了。再加上刘春一张见人就笑的脸，能说会道的嘴，他的生意比之前还要好。 对面的王刘氏眼看着对面李一程的卤肉卖的飞起，而她家的生意只能说不温不火，无计可施。 她偷偷找人买了李一程的卤肉尝过，里面放了什么调料她基本有数，唯一不能确定的是各种调料放的比例。 经过很多次尝试，目前她家卖的卤肉味道已经很接近李一程的了，可还是没有李一程卖的好。 她也试着过做香肠，做出来的味道跟李一程家卖的差不多，但卖的数量比不上李一程。 她不明白这是什么原因，为什么她的卤肉和香肠明明跟李一程的差不多，价格还更便宜，可人们还是愿意去买李一程的呢？ 她心里气愤又郁闷，可又不敢做什么。 不说李一山在旁边为李一程保驾护航，曾明川是秀才，他家可惹不起。再加上如今李一程是林泽民的徒弟，林泽民虽然无权无势，但在嘉阳县行医多年，无论是口碑还是人脉都是不能小觑的。 好在她家的生意虽然比不上李一程，但也能赚些，比单纯卖猪肉强多了。 李一程的生意好，李一山的肉也跟着卖的多，两家是共赢了。 眼看着天暖和起来，李一程跟林泽民告了假，要回家去种地。 他现在有十二亩地，可不是个小数目。 刘春自告奋勇的要求来种地。 “李大哥，我在城里也不一定能找到合适的活计，不如去给你种地。你肯定不会亏待我的吧？” 刘春原本想租李一程的地种，但他年纪小，种不了太多，如果收成不好，反而会给李一程造成损失。 不如给李一程当长工，只管干活就行。 李一程被他的话逗笑了。这才几天，小家伙就可以说出这样的话了，看来他已经摆脱了之前生活的阴影。 李一程也正好需要个帮手，便答应了。 种地的活儿比卖肉累多了，李一程给刘春涨了工钱，一天三十个铜板。 刘春笑的嘴巴咧到了耳根，回去告诉他娘，他娘肯定也高兴。 因为在李一程这里帮工，刘春家的日子比之前好多了。他的工钱，再加上他娘做针线的钱，这个年，刘春和他娘都穿上了新衣裳。 大年夜，家里包了饺子，更有李一程给的肉，美美的过了个年。 过年晚上，刘春娘眼睛红红的跟刘春说，李老板是心善的人，跟着他肯定没有错。 刘春连连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只要李大哥不赶他走，他一定不走。 李一程以为自己家里有牛，翻地应该不难，却不知道他跟刘春花了两天才翻了一亩地，两只胳膊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按理说他每天都有事情做，不该这么脆弱才是。但酸疼的胳膊告诉他，农活不是那么好做的。 牛翻地的时候，他或者刘春扶着犁就行，但翻过的地还要用锄头将土坷垃打碎，用耙子摊平。 主要原因的曾明川新得的那十亩地是荒地，太久没有人耕种，开垦起来比较费劲。 他一个哥儿，刘春一个半大孩子，力气不够，也没怎么干过农活，干了两天，就悲剧了。胳膊齐齐酸的抬不起来。 曾明川看着李一程颤抖的手几乎拿不住筷子，心疼不已。 “一程，要不我请几天假回来翻地？” “那怎么行？”李一程想都不想就拒绝了，“离乡试还有半年了，时间这么紧张，你怎么能请假呢？我就是不适应，过两天就好了。” 曾明川拗不过李一程，只能退而求其次，“要不我们找几个长工来？虽然支出多了，但能早些把地开垦出来，早些种上草药。” 因为李一程要种草药，所以招佃户不太合适，只能招长工。 李一程不懂佃户和长工的区别，曾明川跟他耐心解释。 “佃户更加稳定。咱们跟他们签订土地租赁合同，土地完全由他们来耕种，种什么，怎么种，都是他们自己做主，咱们只收取他们作物收成的四成。长工的话，土地种什么，怎么种都是咱们说的算，他们只赚工钱。” 李一程摸摸下巴，“我明白了，招佃农的话少操心，招长工赚的多。” “差不多。但是佃农稳定，长工变化大。我们还可以买人来种地。” “买人？” “对。虽然新朝建立之后，朝廷规定不能随意买卖人口，但我身有功名，家中可有奴婢，只是人数不能超过三个。” “新朝是什么？” “你居然连新朝都不知道？” 曾明川吐槽了一句，但没放在心上，接着解释，“之前咱们国家叫大周，当时的皇帝昏庸无道，百姓们日子过的很苦，后来当今皇上带兵造反，从陇西一直打到帝京，改国号为大齐，才有了现在的太平天下。” 李一程心中暗喜，一般新朝成立，短期内不会有战争，皇帝刚刚得到皇位，也比较圣明，自己穿过来的时机倒是不错。 曾明川继续道：“只是买人比招长工还难。” 价格贵，也很难买到人。 如果不是日子实在过不下去，谁愿意卖身给人当奴仆呢？ 第185章 李一程虽然穿过来有将近一年了，但从小受的教育让他无法接受买人来家当奴仆。 他跟曾明川商量过后，决定招两个长工。曾明川说的对，他跟刘春两个累死累活不要紧，误了春种就不好了。 “能招到人吗？” 能不能找到人是一方面，李一程还担心招来的人不和心意，到时候反而生气。 “我去找赵叔，让他帮忙。” 赵永平满口答应下来。 村里确实不好找人，但可以去外村找啊！大柳树乡有好几个村子，总有穷人。 只过了两天，他就带着人到了曾明川家。 他来的时候是下午一点，没想到曾明川正在吃饭。 今天曾明川休沐，想着自己多干点儿，就能让李一程少干点儿，在地里多做了半个小时，回来的时间晚了。 李一程为了犒劳他的辛苦，切了一盘香肠，大骨头汤炖了青萝卜块，鸡蛋炒荠菜，一盘子白面和玉米面做的馒头。 曾明川喝口汤，吃口馒头，夹一筷子鸡蛋，再吃一口香肠，真是太香了！ 刘春更是吃的头都不抬。 柔儿吃饱了，跑到后院看兔子去了。 李一程吃的差不多了，但不想下桌，盛了碗大骨头汤，慢悠悠的喝着。 赵永平带着人进门，李一程连忙招呼起身招呼，“赵叔，吃过饭了吗？坐下吃点儿。” 他的目光略过赵永平身后的两个人，眼神闪了闪，这俩人看上去…… “不用，不用。”赵永平笑着在房门口站住了，“我们都吃过了。” 曾明川三口两口吃掉一个馒头，又把碗里的汤喝掉，那手帕擦擦嘴，把自己的凳子搬到赵永平面前，道：“赵叔，您先坐会儿，我先收拾一下，马上就好。” 刘春麻利的帮着曾明川把碗筷收拾好，李一程泡了茶过来，招呼赵永平在桌前坐下喝茶。 赵永平坐下了，他身后的两个人站着没动，李一程也不强求。 曾明川进屋坐下，赵永平才道：“明川，这两个孩子是双生子，今年刚满十六岁。他们母亲生产时难产去了，他们父亲带着他们过日子，前两年也去了。他们大伯将土地家产占了，两人现在只给人打零工赚钱，听说你们招长工，他们迫不及待的就来了。” 曾明川诧异的看向赵永平身边的两人，他们已经十六岁了吗？ 两个男孩子比他小一岁，但个子只到李一程的肩膀，身上穿着补丁摞补丁的灰色衣服，已经洗的发了白，衣袖和裤子下露出的胳膊和小腿异常纤细。 曾明川和李一程打量着两个男孩，两个男孩也偷眼看着他们，在心里评判着。 这家看上去不是很有钱，但主家年轻，看上去比较和气，听说是秀才，跟赵爷爷的关系很好，到他家里来做工，应该不会挨打。 他们不怕吃苦出力，只怕无缘无故的挨打挨骂。 两个男孩中的老大看到曾明川面带迟疑，心知他的顾虑，“噗通”跪到地上。 “老爷，您别看我们瘦，什么活儿都干过，地也种过。您说种什么，咱们就种什么，绝对听话。” 小的那个看到哥哥跪下，也跟着跪下，红了眼圈。 曾明川见不得人家跪他，跟李一程对视了一眼，起身亲自把两个人扶起来。 “你们叫什么名字？” 左边的男孩子道：“我叫江来。” 另一个连忙道：“我叫江往。” 曾明川又仔细看了眼两个男孩子，模样间有些相似，但挺容易分辨的。 他跟李一程对视一眼，见李一程点头，知道他是同意了。 他坐回到椅子上，道：“我家不往外租地，只招长工。每天上工四个时辰，中午管饭，中午可休息半个时辰。每天三十个铜板。” 刘春进了屋，听到曾明川的话，知道这个条件跟他是一样的。 他不由得看了两个半大小子一眼，心道，这么好的条件，傻子才不答应呢！ 第137章 【137】双向选择 江来和江往自然不是傻子，曾明川话音刚落，就齐声说“愿意。” “你们不必急着答应，我还有话说。” 两个孩子眼睛亮亮的看着曾明川，曾明川又道：“我家里的事情都由我夫郎做主，地里要种什么，什么时候种，你们都要听我夫郎的。如果不听话，或者偷懒耍滑的情况，我是绝对不会容忍的。” 江来和江往连忙重新跪下，“老爷放心，我们一定听老爷夫郎的话，好好干活，绝不偷懒。” 曾明川想说的话都说完了，看了眼李一程。 李一程冲他点点头，他想说的曾明川都说了，他就不废话了。 赵永平见两方达成了共识，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 见曾明川没了话，他轻咳一声，开口道：“明川，一程，不瞒两位，江来和江往是我家老婆子的远房亲戚，两个孩子日子过的苦，老婆子看不下去，才让我带着他们俩来见你们。你们能收下他们，我代老婆子谢谢了。” 赵永平说完，起身冲着曾明川施了一礼。 曾明川连忙还礼，扶着赵永平坐下。 “赵叔，您这是说哪里话？您能帮这个忙，我跟一程已经很感激了。您放心，只要这两个孩子好好干，我们不会亏待他们的。” 赵永平知道曾明川和李一程的为人，自然相信他的话。 第186章 他瞪了江来和江往一眼，两人很有眼色，又给曾明川磕了个头，齐声道：“曾老爷放心，我们一定好好干。” 赵永平很满意，捋着胡子道：“明川，一程，他们俩要是不好好干，你们尽管打骂，撵回家去也使得。” 说了几句客气话，赵永平道：“春耕耽误不得，你们双方都同意了，咱们就立个字据吧！” “好。” 曾明川自然答应。 家里不缺纸笔，曾明川很快写了三张契书，写明江来江往在曾家做工，为期一年。除了工作内容和工钱，最后还写了一条，一年后看双方表现是否继续续约。 赵永平看着契书，有些不明白。 “明川，这一年的时间太短了吧？还有，什么叫一年后看双方的表现是否续约？” 李一程在旁边解释道：“赵叔，这一条是我要求明川写上的。我们跟江来哥俩是双向选择，一年到期后，我们可以选择继续跟他们签约，也可以选择不签约，看他们这一年的表现。当然，一年到期后，他们也可以选择是否跟我们继续签约。” 赵永平捋着胡子笑起来，“这倒是新鲜。” 虽然没见过这种条约，但赵永平说不出什么来，总之没什么坏处。 在签合同之前，李一程给两个孩子简单说了说工作时间和要求。 “每天辰时准时到，巳时回家吃饭，中午在我家吃饭休息，下午未时再开工，申时末结束，你们把工具送回我家，就可以回家去了。午饭的话，我做什么你们吃什么。不合口味的话，你们可以自带，但我是不给饭钱的。每个月休息四天，每六天休息一天，如果有变动，我会提前告诉你们。” “还有休息的时候？” “对。这四天是不扣工钱的。” 江往瞪大了眼睛，吃惊的看向江来。 江来作为大哥，勉强维持着平静。不扣工钱还能休息，这听都没听说过。 他迫不及待的按了手印，生怕李一程反悔不要他们了。 江往也跟着按了手印，反正他是跟哥哥一起的。 李一程又跟他们强调了一遍，早上辰时准时到就行，来早了他不在家，没人给他们开门。 江来和江往齐齐点头，表示明白了。 第二天，江来和江往准时在辰时到了。他们站在门口，没敢冒然进门，还是李一程开门才看到他们已经到了。 刘春是跟李一程一起回来的，已经把牛车收拾好了。 李一程招呼江来兄弟进门，两人却执意在门口等。 李一程不勉强他们，天长日久的，他们会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刘春牵着牛，牛车上驮着犁耙，江来和江往一人扛着一把锄头，李一程跟在后面，四人一牛去了地里。 只看江来和江往拿锄头的姿势，李一程就知道他们没有说谎，确实是干过农活的。 有了这两个人帮忙，他们开垦土地的速度快了很多，只用一个多时辰就开垦出一亩地。 李一程看着翻好摊平的土地，心中大喜，照这个速度，他们不用五天就能把地翻完。 他让刘春三人先干着，他提前半小时回家做饭去了。 江来和江往并不在意，他们是长工，就是来干活的，而且他们没见过哪个主家是跟长工一起干活儿的。 江来和江往比刘春年龄大，干起活来很踏实，刘春心里有了几分危机感，好在经过一上午的接触，他发现这俩人很是老实淳朴，除了干活，话也不多，让他放下几分戒备。 虽然李一程说巳时回家吃饭，但刘春三人回家的时候，已经巳时二刻了。 家里的桌子上早就摆好了午饭。 李一程看到他们，笑着道：“赶紧去洗手，这就吃饭了。” “是。” 刘春在曾家很自在了，自觉带着江来和江往去洗手，洗完手过来，习惯性的坐到他的位置上，江来看了看几个椅子，在刘春身边坐下，江往则坐在了他旁边。 李一程牵着柔儿的手过来，先给她介绍了江来和江往。 “柔儿，这是江来哥哥，这是江往哥哥，他们是来帮咱们家种地的。以后跟咱们一起吃午饭。” 江来和江往来的那天，柔儿出去玩了，但曾明川已经告诉她，家里多了两个帮忙种地的长工。 她先是甜甜喊了两人“哥哥”，然后看看江来，又看看江往，忍不住问道：“嫂嬷，两个哥哥长得好像啊！” 李一程笑起来，“他们是双胞胎，所以长得像。” “哦。” 柔儿没有见过双胞胎，不由得看了一眼又一眼。 李一程无奈跟江来道：“柔儿第一次见到双生子，只是好奇，两位不要介意。” 柔儿这才意识到自己失礼了，嫂嬷说过，不能总是盯着人家看，那样不礼貌。 她讪讪道：“江来哥哥，江往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江来和江往见多了人情冷暖，知道柔儿没有恶意，连忙摇头，“不碍的。” “吃饭吧！” “是。” 初春时候，没什么新鲜蔬菜。李一程用香肠炒了个萝卜丝，稍微加了点儿干辣椒。 舀了勺大骨汤，炖了白菜豆腐，一人一碗荠菜鸡蛋汤，一小筐拳头大的二合面馒头，得有十几个。 江来和江往好久没有吃过这么丰富的饭菜了。 第187章 哪怕他爹在世的时候，家里过年过节才能吃上口肉。 他们第一次吃香肠，又香又有嚼头，萝卜丝带着淡淡的辣，特别开胃。 简单的白菜豆腐，吸满了奶白的汤汁，咬一口，滋味浓郁。 荠菜青绿，鸡蛋丝嫩黄，荠菜一点儿也不苦。 他们开始不敢下筷子，但李一程不停的让两人吃菜，再看刘春一副毫不客气的样子，两人不再拘谨，大口吃起来。 虽然不拘谨了，但两人并不没有放开肚子吃。吃了两个馒头，喝光了荠菜鸡蛋汤，见刘春不吃了，也跟着放下了筷子。 李一程见菜还剩下不少，原本想问问他们吃饱了没。但又一想，两个孩子太久没有吃油水，吃太多可能会不适应，便没有开口。 吃过饭，刘春很习惯的端了碗筷去厨房，江来和江往也连忙跟着收拾。 江来见李一程要动手，直接道：“东家夫郎，您歇着，我们来就行。” 李一程一想，他做了饭，不洗碗也没什么，心安理得的去屋里歇着了。 洗过碗，江来和江往就想去地里干活。 中午吃的太好了！他们觉得不多干活对不起东家。 刘春却拦住了他们。 “李大哥说刚吃完饭不能剧烈活动，咱们歇会儿，到未时再去。” 刘春说完，在堂屋里的椅子上坐下，放松的靠到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以前他也不习惯中午休息，但在李一程的强制要求下，他也学会了午休。 一段时间之后，他发现了午休的好处。即便睡不着，只是闭目养神两刻钟左右，下午的干劲也会更足。 李一程又告诉他，睡子午觉有益身体，他还回家告诉了他娘。 他娘对李一程的话那是言听必从，中午也跟着睡起了午觉。 不知道是家里吃的好起来了，还是睡午觉的原因，刘春娘的身体比之前好了很多。 江往小声问江来，“哥，咱们也睡吗？” 江来看看闭着眼睛的刘春，再感受到家里安静的氛围，冲着他点点头，在椅子上坐下来，学着刘春的样子闭上了眼睛。 江往自然是听他哥的，也跟着坐下了。 跟李一程预计的差不多，他们用五天的时间，将家里的十亩地全都开垦了出来。 他对江来和江往十分满意，两人的态度十分端正，从来不迟到，做起活来没得说，有时候还会自觉加班。 要是没有意外，他会一直雇佣他们。 江来和江往十分庆幸自己能在曾家干活，东家脾气好，做的饭好吃，还不吝啬。不管他们吃多少，都没有说过什么。 他们暗自决定，只要东家不让他们走，他们会一直在这里做工。 看着开垦出来的一大片平坦的土地，李一程深深吸了口气，这能种多少草药啊！ 第138章 【138】建浴室 晚上，李一程兴奋的跟曾明川说，十亩地都开垦出来了，明天就可以去种草药了。 曾明川摸着李一程的手，又变得粗糙起来了，愧疚不已。 “一程，不是有刘春他们吗？你少做些。” “我已经做的很少了，闲着也是闲着。” “你呀！”曾明川无奈，“哪有东家跟长工一样干活的？” “没有吗？”李一程无所谓，到现在他还没有东家的自觉。 “我要种好多种草药，人参、三七、当归、黄芪、夏枯草、益母草、金银花、紫花地丁、丹参……他们不知道怎么种。” 他一连串说了十几种草药。这里面人参是最贵的，当归、黄芪是用的较多的，其他的草药则是本地比较常见的。 这样他去卖，也不会让人觉得突兀。 曾明川不怎么懂草药，只是好奇，“家里有这么多草药种子吗？” 李一程骄傲的一笑，“当然有。我还要种花椒和辣椒，今年要多做些辣椒酱。” 曾明川被李一程的样子逗笑了，他的夫郎总是与众不同。 虽然有了刘春和江来兄弟，但种草药还是要李一程来指导，所以他还是不得闲。 草药种子都是从种子库里拿出来的，浇地的水里掺了灵泉水，李一程一点儿也不担心种子发不了芽。 曾家的这十亩地在挺偏僻的地方，原本他以为他去种草药不会引人注目，没想到他们四人一牛目标比较大，村里人很快就注意到了。 当然，即便被人发现了李一程也不在乎了，一是他现在跟林泽民学医，种些草药不算什么，再一个曾明川是秀才，村里不会有人敢打他草药的主意。 跟他预料的差不多，村里人有眼红的，但更多的是羡慕。 “曾明川真是有福气啊！娶了个这么能干的夫郎！” “他夫郎也是个有福的，嫁过来才几天，曾明川就考上了秀才，不然哪里有那么多地？” “我前两天看到人家家里雇了三个长工。三个长工呢！光一个月的工钱就要多少！” “他家的日子确实好起来了。你看人家柔儿身上穿的，从里到外都是新的。小脸儿白了，也长肉了。” “听说他们家不种粮食，要种草药呢！草药也能种？” “人家夫郎在县里的医馆里当徒弟，种了草药不愁卖呀！” “曾明川那夫郎真不错，上次我家老头子拉肚子，来不及去请大夫，请了他去家里给老头子看了看，原本我还半信半疑，没想到我家老头子吃了两副药就好了。” 第188章 “真的呀！太好了！咱们村有大夫了，再也不用去集上看病了。” “你们去请他，要早上或者晚上去，白天他不怎么在家。” “……” 田间地头，大树底下，总有些说闲话的女人。 林彩云听到这些，心里恨意难消，却又无能为力。 现在的曾明川和李一程，在村里的威望和人脉比之前强太多了，不是她能败坏的了。 自从李一程在保安堂学医之后，村里时常有人请他去看病。 都不是什么大病，李一程也就给人看了，他不要出诊的钱，只是要病人家里自己去抓药。他原本就没想靠医术赚钱，却不知道这一举动给他赚到了很好的名声。 十亩地都种上了草药，天气也暖和起来了，李一程决定不再做卤肉生意了。 他不做生意，李一山比他还着急。 “一程，你的卤肉生意那么好，怎么说不做就不做了？你以后的生活怎么办？家里的地有人种，你闲着做什么？” 王秀也着急，“一程，你不卖的话，生意不是都被对面的王家给抢了去了？” 李一程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做出的决定，见李一山和王秀如此激动，耐心跟他们解释。 “大哥，大嫂，天很快就热起来了，肉食不好储存，虽然卤肉重盐，不那么容易坏，可万一坏了，客人吃坏肚子可就麻烦了。” 李一山想了想，道：“你说的有道理，天热了，肉确实容易变质，但你少做点儿不就行了？我知道你种了草药，可草药要收获，还要过些日子吧？你现在有三个长工，不赚钱的话，拿什么给他们发工钱？” 李一程耐心解释，“大哥，天会越来越热的，猪杀的少，你进货也少，如果只一头猪和下水，不值得我做。还有，天热了，卤肉烧火时间太长，柔儿那屋会热的没法儿住人。” 李一山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天气热起来后，他也不敢进太多肉，怕卖不了，有时候只要半头猪，确实没有那么多下水。 而且下水的味道到了夏天会更大。 想到这里，李一山只能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你要是缺钱就跟大哥说，大哥不富裕，但能贴补你些。” 李一程心里感动，嘴上道：“谢谢大哥。现在我手头上还有些钱，坚持到草药长起来应该不成问题。” “那就好。” “大哥，我不卖肉了，还可以卖别的。” “哦？你要卖什么？” 李一程抿唇一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草药种上了，又不用卖卤肉了，李一程没去保安堂学习，他要趁着有空儿，把家里的浴室建起来。 冬天还好，五六天洗一次澡就行，但天气热了之后，肯定要每天洗澡，在厨房里洗太不方便了！ 去年他就喊着要建浴室，但那时候没钱。 如今手头宽裕了，整栋房子翻新还做不到，但建个浴室是没有问题的。 他把想法跟曾明川说了，曾明川自然是支持他。 “我去找牛大哥，让他帮忙找两个人。浴室要怎么建，你跟他们详细说说。” “好。” 村里人大多自己建房，牛顺利就是其中好手。 听说李一程要建个洗澡的房子，牛顺利虽然觉得没有必要，但还是满口答应下来。 “明川，一程，你们放心，人和料我都能帮你们找来，你们想建个什么样儿的，我就能给你们建个什么样儿的。” 有了牛顺利的话，李一程顿时放心了。 他要建的浴室并不复杂。 要里外两间，外间做一个炉灶，既可以烧热水，又可以让两个房间暖和起来。 外间还要做一个衣柜，里面放干净的衣物。 里面是淋浴房，两个房间的地面要全部硬化，铺上转头，砌一条往院外淌水的水沟。 没有自来水，李一程想的是把一个大木桶固定在木架子上。在木桶的底部钻个洞，插上拇指粗的竹管，再做个开关，就可以从上面往下淌水了。 至于热水，只能人工添加了。 李一程在旁边设计了个两层的平台，宽阔，结实，用来站上去加水。 浴室最终建在耳房旁边，距离耳房只有几步距离，洗完澡可以快速进屋，冬天天冷也不会被冷到。 李一程原本想全部用青砖建造，但考虑到成本和时间，只在装水桶的那面墙用了青砖，其他三面墙都是用泥夯起来的。 这里没有玻璃，李一程没在浴室里留窗，为了保暖和保护隐私，在两个房间之间挂了一个布帘子，白天里面光线暗些，但能看的清楚，晚上只能点灯了。 为了不让灯淋上水，李一程让人在远离出水管的对面，靠墙做了一排衣架，可以挂衣服，也可以挂灯笼。 他还做了一个椭圆形的大木桶，足以让两个成年男人坐在里面。 一天劳作累了，在里面泡个热水澡，再舒服不过了。 浴室只有两间房，长方形，一共不过七八个平米，建起来不费力，牛顺利加两个壮劳力只用了两天就盖好了。 几个人看着新鲜的浴室，不光牛顺利觉得好，来帮忙的两个人看着也眼馋，也想在自己家里建一个了。 李一程笑着道：“你们想建就建呗，反正我是不出钱的。” 几个大男人全都笑了起来。 第189章 虽然只接触了两天，但他们对李一程的印象极好。 长得好不用说，说话办事儿也是极干脆利落的。每天上午和下午都会让他们休息两刻钟，给他们泡山楂茶喝，那茶说是用山楂酱冲泡的，酸酸甜甜十分可口。中午饭也很实在，有菜有肉，还有两合面的大馒头。 说实话，就冲着这午饭，没有工钱他们都愿意来。 浴室建好，李一程算算成本，一共花了四百二十个铜板。 大头是青砖和瓦，其次是木桶和木架，人工只占了三分之一。 曾明川当时觉得建浴室有些多余，但李一程说的有道理，再过几年柔儿成了大姑娘，在灶房洗澡太不合适了。 如今浴室建起来，他进去看过之后，也喜欢上了，宽敞保暖还方便。他不禁想象起在这里洗澡会是什么样子。 因为天暖和，泥土墙五天就干透了。 这天，曾明川正好休沐，便想着用浴室洗一次澡。 李一程也很期待，“我去烧水。” 曾明川道：“我去打水。” 一大锅水烧热，浴室里的温度明显提升了。 曾明川没有用澡盆，就是为了体验洗淋浴的感觉。 他把调和好的温水加入水桶，打开柱管上的开关，热水流出，溅湿了他的衣服鞋子，他却兴奋道：“水流出来了！我要先洗！” 李一程把锅里添了两桶冷水，灶膛里放上两根粗柴让火自己烧着，去屋里给曾明川拿来换洗的衣服挂到衣架上，转头一看，曾明川已经脱了个干净。 第139章 【139】一起洗 这是大白天头一回，李一程看到曾明川赤果果的身体。 经过一个冬天的修养，曾明川捂白了很多。他虽然瘦，但白皙的皮肤下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肌肉，匀称不显突兀，宽肩窄臀，身材异常养眼。水流从他身上滑下，长长的头发黏湿在肩头，黑白分明里脸上的轮廓越发清晰，眉目如画，李一程不禁咽了咽口水。 真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啊！ 曾明川的美不跟李一程那般精致打眼，是那种男人的帅气和硬朗。 “你要看多久？” 李一程抬头，正对上曾明川含笑的眼睛。 他的脸上瞬间热起来，转身就走，却被曾明川一把抓住胳膊，捞进了怀里，温热的水流瞬间打湿了李一程的头脸和衣服。 他抬起袖子抹了把脸，挣扎道：“别闹，你赶紧洗，不然水凉了。” 曾明川却在他颊边印下一个吻，笑着说：“你跟我一起洗。” 李一程的头发和衣服都湿了，这样出去很容易着凉，无奈之下只能脱了衣服跟曾明川一起洗。 淋浴的地方空间够大，两人洗也不拥挤。 这里没有香皂，更没有沐浴露，曾明川拿了皂荚在手里，搓出泡沫抹在李一程身上。 曾明川不黑，但跟李一程站在一起一比，便不够看了。 李一程的皮肤白皙滑腻，哪怕在昏暗的浴室里也看的分明。曾明川手放上去就不舍得拿开，眼神也变得黝黑深邃。 活色生香的夫郎在身边，如果不是怕水桶里的热水不够用，曾明川不会轻易放过他。 当然，现在放过了，晚上就不好说了。 李一程不知道曾明川的想法，转过身来，要给曾明川搓背。 曾明川虽然心动，还是拒绝了。 李一程不知道他心里的煎熬，居然觉得有些可惜。 两个人洗过澡后，身体清爽，还有皂荚淡淡的香味，身上都仿佛轻了几斤。 曾明川十分享受，一边用布巾擦着头发，一边走出浴室道：“真是痛快啊！这种淋浴好，不用换水，洗的也干净。” “是吧？是我设计的呢！” 虽然后世的浴室比这高级先进的多，但李一程觉得，在这里有限的条件下，能设计出这样一间浴室，已经很值得自豪了。 因此，他笑的十分得意。 曾明川看着李一程洗浴过后越发唇红齿白的脸，眼神再次变得幽深起来。 他上前两步想去搂他，手还没有伸出去，就见柔儿推门进来了，大声道：“大哥，嫂嬷，我也要洗澡。” 李一程见她怀里抱着干净的换洗衣服，笑起来，这是迫不及待了？ “你先在这里等一等，我给你添上热水你再进去。” “一程，你歇着，我去。” 曾明川把手里的布巾给李一程，然后利落的把头发挽在头顶。 李一程不跟他争，洗过澡后，他觉得有些乏，特别想好好睡一觉。成为哥儿后这么久，他明白了一件事，哥儿虽然有男子的外表，但精力和体力都比不上男人。 曾明川照顾柔儿洗完澡，两人回到房里，屋里异常安静。 “嫂嬷呢？” 柔儿自己拿布巾擦着头发，小脸儿红扑扑的。 一半是被热水暖的，一半是兴奋的。洗淋浴的感觉真好！ 水流热乎乎的，一点儿都不冷。水会从地沟里淌走，不用倒脏水。 不过她为了节约水，把木盆放在脚边，接了一大盆水，可以用来洗衣服，这是大哥教他的。 “嘘！不要大声，你嫂嬷可能睡着了。” “哦。” 柔儿听了曾明川的话，立即住了声。 两人放轻脚步，进了西屋，果然，李一程靠在炕头上，闭着眼睛睡着了。 第190章 曾明川揉揉柔儿的头，道：“你也去睡吧！记得把头发擦干。” 建了浴室之后，家里的院子小了不少，能种菜的地方也少了，已经有十亩地种草药了，李一程决定前院不种菜了，把菜都种到后院去。 后院鸡圈里三只小鸡已经长得跟家里原先的那三只鸡差不多大了，三只都是母鸡，下蛋很勤快。 每天都会有五只鸡蛋，足够家里三个人吃了。 不去出摊了，李一程只偶尔用储物袋变鸡蛋，大部分时间储物袋里装的都是种子，或者是青菜。 初春时候，青菜还没有长出来，李一程借着去地里的功夫，会顺便挖些野菜回来，像是荠菜、蚂蚱菜、曲曲菜，都是可以吃的，味道还不错。 挖到的野菜多，他用不着储物袋，如果菜少，他便会放到储物袋里，让菜变多。 过年的时候，家里的兔子吃的吃，卖的卖，只剩下了四五只，经过一个春天的繁殖，大兔子又下了三四窝小兔子，足足有三十多只了。 虽然有的兔子太小，不怎么出窝，但李一程还是发现了它们。 因为兔子的增加，喂鸡喂兔子的活儿也增加了。好在家里有柔儿，也有足够的白菜萝卜和玉米，没有饿着它们。 李一程把后院重新打理了一遍。 兔子圈里有洞，不好挪动，他把鸡圈挪到了后院靠近门口的地方，六只鸡关到了一起。 后院整改之后，鸡圈和兔子圈都在东边靠墙一侧，后院的面积其实没变，但看起来却比之前空旷了很多。 他重新开垦了一遍田地，施了肥，种上了蔬菜。 他种的菜都是去年家里留了种子的，或者是这里常见的，有冬瓜、南瓜、黄瓜、豆角、茄子和油菜。 种子库里有很多种子，他只取了这里没有的西红柿的种子出来。 他太想念西红柿的味道了。 西红柿不光能生吃，还能做出很多菜肴，像西红柿炒蛋，西红柿牛腩汤，都是他喜欢的。 李一程之所以没有从种子库拿出太多新奇菜种来，是因为如果种太多这里没有的蔬菜，他要跟曾明川解释，怪麻烦的。还有一个原因是，家里的蔬菜种类已经很多了，足够他们吃了。 修整后院的时候，刘春和江家兄弟都来帮忙了。 李一程开始不好意思让他们帮忙，觉得这是自家的事儿。 刘春却道：“李大哥，我们来做工，就是干活儿的，你家里和地里的都是活儿。反正你给工钱不是？” 刘春的话，李一程深以为然，便心安理得的指挥起他们种菜了。 想起刘春家光秃秃的院子，李一程大方的给了他不少菜种子，让他回家种。 他也问了江来兄弟要不要，两兄弟踯躅片刻摇了头。 他们俩也想种，但没地方种啊！ 看着后院里整齐的菜畦，李一程特别有成就感。 “明川，我们家今年又不缺菜吃了。” 曾明川笑起来，有了这个夫郎，他家的生活水平比以往好了太多了！ 建了浴室，种了菜，家里没什么事儿了，李一程去保安堂的日子又多了起来。 最高兴的是林果，又有人跟他讨论妇产科的学问了。 不是说他爹不教他，而是李一程是哥儿，两人交流起来更加方便。 “一程，前些日子你不在，我跟我爹遇到了一例难产，是个哥儿，胎儿不正，我爹虽然给他针灸了，但胎位没有转过来，最后大人保住了，孩子没有保住，实在是可惜。要在早些时候知道胎位不正，早些指导她们纠正胎位就好了。” 林果脸上是明显的悲痛和遗憾，那可是一个孩子啊！哥儿怀胎原本就不容易，辛辛苦苦十个月，却换来一场空。 “果子，我想过这个问题。如果我们能给怀孕的妇女和哥儿建立孕期档案，记录她们怀孕和生产的日子，并且定期给她们检查胎位，如果发现胎位不正，能够及时纠正，或许可以减少难产的几率。” “这样……有用吗？不说那些女人和哥儿愿不愿意来建立孕期档案，即便他们愿意，咱们发现了胎位不正，也很难纠正过来吧？” 林果的话让两人都沉默了。 李一程知道他说的有道理。 古时候产妇生孩子危险，跟没有及时做产检有关。可即便是做了产检，没有配套的处理措施也是白搭。 比方说，知道一个产妇是臀围，让她回家跪趴着纠正胎位，但真正能纠正过来的很少。 哪怕能人工干预，也有纠正不过来的。 这里没有剖腹产，只能顺产，到时候还是很危险。 可惜李一程虽然有现代医学的常识，却没有现代医学的水平。 他不会剖腹产，即使他会，这里缺医少药，也做不成。 李一程叹口气，道：“我们能做的太少了。” 不想李一程的话却激起了林果的兴头。 “一程，肯定会有办法的。” 让李一程没想到的是，在以后的日子里，林果把他全部的精力都用在了妇产科，成了大齐国知名的妇产科大夫。 李一程觉得惭愧，他来自现代，有着先进的医学理念，却也深知中医的局限，或许正是因为如此，他并没有在医学上有太大建树。 但他为中草药事业却做出了很大贡献，这是后话了。 李一程不卖肉食了，高兴的莫过于对面的王刘氏。 第191章 没有了李一程这个最大的竞争对手，她的生意好了起来。 但随着天气越来越热，她也只能把肉食摊撤了。 肉食不好存储，她也不敢冒着肉食变质的危险再摆摊，万一有客人吃坏肚子可就麻烦了。 虽然觉得可惜，但看着李一山摊位旁空着的地方，她的心里就平衡了。 让她没想到的是，隔了两个多月，李一程又来了，这次他卖的吃食，又是她没见过的。 看着对面又变得热闹起来，王刘氏嫉妒的要死，却无能为力。 这次，她连那东西是怎么做的都猜不出来，怎么跟人家抢生意？ 第140章 【140】变故 草药种上了，小麦返了青，还有两个多月才能收。 天气不冷不热，李一程空闲了，又动起了做生意的念头。 虽然之前赚了不少，曾明川每个月还有一两银子，但盖浴室花了些，曾明川买纸笔的钱也不少，他不想坐吃山空。 曾明川让他不急，好好歇歇。 李一程叹气，“不能歇啊！每天都要支出九十文的工钱呢！一个月就是二百七十文，这还不算家里吃的用的。” 曾明川轻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你看，这是什么？” 李一程把布袋抓到手里，摸摸，是铜板，掂掂，有点儿沉。 “你从哪里来的钱？” 曾明川骄傲道：“是书铺的老板给我结了账，老板说这几个月我那卖的很不错，赚了有这么多。” “是吗？” 看到这么多钱，李一程瞬间忘记了烦恼，认真的数起钱来。 “五百八十文，居然这么多钱！” 看着李一程惊喜的模样，曾明川很有成就感，赚钱就应该是男人的事儿。 但他脸上还是一副云淡风轻，“老板还要我继续写，说会给我增加提成。” “你要继续写吗？会不会影响你读书？” 李一程心里的罪恶感又来了，这故事可不是他的原创。 “上一写到大闹天宫，我不打算继续写了。我想用猪八戒的视角去写，从他被贬下界到被孙悟空收服为止，这样写的话，两既是独立的又是关联的。有钱人可能两本都会买，要是有人钱不够，买一本也不影响阅读体验。” 李一程眼睛亮亮的看着曾明川，这人怎么这么聪明呢？ 曾明川哪里受得住李一程这么看他？ 上前把人压到炕上，低头吻了上去。 过了两天，曾明川跟书铺老板达成了协议，卖书的提成提高了两成。 家里有了收入，李一程不着急了，之后的日子本该是惬意的，没想到刘春家里出了事儿。 这天早上，李一程跟往常一样去接刘春去家里干活。 走到刘春房子外的路上，他就觉得不对劲儿。 刘春家门口、房子外面的路边站了不少人，都冲着刘春家指指点点，小声议论。 李一程心里咯噔一下，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他放慢了牛车的速度，慢慢从那些人身边经过，仔细听那些人的聊天内容。 “刘春真是命苦啊！爹没了，如今娘也没了。” “可不是啊！谁让他有那样一家亲戚？” “呸！什么亲戚？还不是看人家孤儿寡母的，就欺负人？” “看不出来，刘春娘平日里柔柔弱弱的，居然这么刚烈。” “她也是没有办法，被逼的呀！” “可怜刘春，爹去的早，现在娘也去了，留他一个半大孩子，可怎么办啊？” “听说刘春现在给人做长工，一天有三十文钱呢！” “一天三十文？这么好？” “可不是呢！一天三十文，中午管饭，一个月还能休息四天呢！” “他婶子，你莫不是哄我？哪儿有那么好的事儿做？” “是真的……” 李一程只听到那女人说刘春娘不在了，剩下的话他都没有听进去。 刘春娘不在了？怎么会？ 他昨天来接刘春的时候，刘春娘送他们出来，还送给他一双她做的布鞋，怎么说没有就没有了？她的身体明明越来越好了。 刘春也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去找他？ 虽然他无权无势，但总比他大几岁，有什么事儿能帮他出个主意。 李一程甩了鞭子，牛车挤开看热闹的人，进了刘家的院子。 后面有人惊叫，“这人是谁？他怎么进去了？” 可惜没有人回答他。 更让李一程奇怪的是，刘春院子里站了两个身高体壮的年轻男人。 他们只是站着，看到自己进来，齐齐看向他。 李一程把牛车停好，一个男人问道：“你是什么人？” 李一程冷冷看了他一眼，大步进了屋。 那男人想要抓他，被旁边的男子拉住了，冲他摇了摇头。 李一程进屋，屋里还有两个人。 一个穿褐色长衫的老者问道：“你是……” 李一程抱拳道：“在下李一程，是刘春的东家，来接他去家里做工的。请问刘春家里出了什么事儿？” “刘春的东家？” 旁边穿灰色衣衫的中年男子也走了过来，“我认的你，你是林大夫的徒弟。” “正是。” 两名男子对视一眼，才要开口说话，李一程已经转身进了里屋。 第192章 他心里着急，哪里有空跟别人啰嗦？ 李一程进屋，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刘春娘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脸色灰暗，刘春跪在地上，低着头，不知道跪了多久，他走进屋里，他没有一点儿反应。 “刘春。” 李一程叫了一声，刘春仿佛没有听到，他又叫了一声，刘春才慢慢的抬起头看过来。 看到刘春的模样，李一程的心仿佛被什么擢住了，酸涩心态的厉害。 刘春头发凌乱，脸色煞白，眼下青黑，嘴唇下面一圈被牙齿咬出的牙印儿。 李一程走到炕边，摸了摸刘春娘的颈部，皮肤冰冷，没有脉搏，不知道去了多久了。 “你娘她……” “我娘，我娘走了！我娘好狠的心，留下我一个人了。” 刘春跪着扑在李一程腿上，嚎啕起来，憋了一晚上的泪终于流了出来。 屋外的两位老者听到刘春的哭声，彼此对视一眼，终于哭出来了。 李一程把刘春扶起来，低声道：“刘春，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你家里有事，为何不去找我？” 刘春抬手擦了把眼泪，哽咽着诉说起来。 他小叔刘遇见他家的日子好起来了后，开始打他家的主意。 他第一次到刘春家，说他家孩子多，地方不够住，想跟他家借钱盖房子。 刘春娘自然是不肯借。 不说她是真没有多少钱，即便是有，也不会借给他。 当年他执意跟他们母子分家的时候，她就下定了决心，不会再跟他家有来往。 之后几年，他们母子过的辛苦，刘遇从来没有管过他们，如今居然来借钱，想什么呢？ 刘春娘语气不善的把刘遇骂走了。 刘遇第二次来，说是给刘春说了门亲事，河南庄一个地主家要招上门女婿。 他说的天花乱坠，说地主家就一个姑娘，刘春不用出彩礼，还能得到地主家五十两银子的补偿。 刘遇又被刘春娘骂了出去。 刘春娘气的不行，他家刘春还小呢！根本就不到成亲的时候。他现在每天能赚三十个铜板，一个月九百，一年就有将近九两银子，等他成了年，怎么也能娶上个媳妇儿。 为何要娶地主家那个傻姑娘？ 没想到的是，刘遇昨天又来了。 这次更加过分，说刘春娘不守妇道，居然勾引他，要刘春娘改嫁。 刘春娘哪里受过这种侮辱？扯着刘遇到了门口，非要拉他去见村长，要让村长评评理，她一个人拉扯刘春过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勾三搭四过？ 刘遇这么多年不曾上门，如今看他家过好了，再三来找茬，是按的什么心？ 刘春娘的一番叫骂，招来很多村民，他们都知道刘家的事情，一齐帮着刘春娘谴责刘遇，觉得他欺人太甚。 刘遇没想到村里的人帮刘春娘而不帮他，恨恨的要走，刘春娘却拉着他不让走，只说去见村长。 刘遇慌乱之下，用力推开她，刘春娘被推倒，头磕在路边的石头上，人昏了过去。 周围的人连忙把刘春娘扶回家，又急着去请了大夫来，大夫来了，给她用了针，开了药，但人一直都没有醒来。 刘春说到这里，像是猛然惊醒，拉着李一程往炕前走。 “李大哥，你是大夫，你给我娘看看，我娘或许还有救。李大哥，求求你救救我娘！” 刘春哭倒在李一程脚下，紧紧抓着他的衣襟，苦苦哀求。 他平日里稳重能干，其实还是个孩子啊！ 李一程叹口气，虽然知道刘春娘已经去了，还是把手搭上了她的脉搏。 好一会儿，他叹口气，“刘春，我救不了你娘了。” 刘春猛地趴到炕头，嚎啕大哭起来。 李一程摸着他的头，心里想着，能哭出来就好。 刘春需要发泄，李一程走出了房间。 两个老者原本坐在堂屋，见李一程出来，都站了起来。 李一程冲着两位一抱拳，道：“不知两位是刘春的什么人？” 穿灰色衣衫的中年男子道：“我姓王，是这枣园集的村长。” 另一穿褐色衣衫的老者道：“我是刘家的族长。” 这两位倒是该来。 李一程问道：“刘遇害死刘春母亲，可将人扭送见官了？” “这个……”刘族长神态倨傲，“虽然刘遇推了刘春娘一把，但刘春娘去世，并不一定是他的原因。” 李一程冷笑，“那么多人看着呢！族长还要为刘遇开脱？而且是不是刘遇造成的，该是县老爷来判断，还是说族长不想去报官？” 刘族长的脸色蓦地沉下来，道：“我刘家的事，你一个外村人有何权利来管？” “我确实不是你们村的人，但刘春在我家做工，作为他的东家，我有义务为他讨个公道。你们不想去报官，无妨，我带刘春去！” “慢着，慢着。”王村长连忙拦下李一程，“李东家且慢，此事咱们可以从长计议。” 李一程斜睨着他，“请问王村长，此事如何从长计议？” 王村长陪着笑道：“刘春还小，如今他娘去了，只剩下了刘遇一个亲人，如果刘遇有个好歹，再没有人看顾他了。我的意思是，不如让刘遇赔他些钱……” 第141章 【141】见官 李一程被气笑了，“王村长，你觉得多少钱值一条人命？” 第193章 “这个……这个好商量嘛！” 刘族长在旁边阴阳怪气道：“一条人命值多少钱？再说，刘春娘的死也不一定是刘遇造成的。” 这人是要包庇刘遇？ 李一程上前，一把揪住刘族长，冷冷道：“敢问刘族长，你觉得一条命值多少钱呢？如果你一命呜呼，值多少钱呢？” “你、你……” 刘族长没想到李一程居然会动手，他的脸涨得通红，想反抗却手脚酸软。 旁边的王村长也没想到李一程明明是个哥儿，长得柔柔弱弱，性子却如此粗暴。 他清楚李一程的底细，知道他是林泽民的徒弟，家里的夫君是秀才，不怎么敢得罪他。 他心里急，也只能在旁边劝：“秀才夫郎，咱们好好说话。刘春以后还要在村里住，他小孩子家家的，要是没有亲人和族人的庇护……” “不需要！”李一程冷声道，“以后刘春就是我的人，不需要什么族人亲人的庇护。你们不想去报官？我带刘春去！” 他放开刘春，大步走进里屋。 刘族长被突然放开，大声咳嗽起来。 他哪里受过这种待遇？在李一程身后哑着嗓子大声道：“你跟刘春无亲无故，你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 李一程听了刘族长的话，冷静了下来。 他只是刘春的东家，确实无法为他做主。他该怎么办？ 认刘春为弟弟？他是哥儿，刘春是男子，万一有人说闲话，他是无所谓，可刘春还要娶妻生子。 李一程脑筋急转，突然一拍脑门，有了！ 他大步进屋，大声对刘春道：“刘春，你想不想给你娘讨个说法？” 刘春猛然抬头，眼中还挂着泪。 “我当然想。可他们不让我去报官，连这个门都不让我出。可怜我娘尸骨未寒，他们就欺负我这个孤儿……” 刘春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了。 “我有办法可以帮你。” “什么办法？李大哥，你快说。” “你愿不愿意卖身给我？” “呃……” 刘春眼中蓦地现出空白，李大哥不是不喜欢买卖奴仆吗？为何说这样的话？ 李一程跟他解释，“大齐律法规定，主人有权利为自家奴仆伸张正义。如果你成为我的奴仆，我就可以带你去见官，状告刘遇了。” 刘春顿时明白了李一程的苦心，一口答应，“李大哥，我愿意！” “好，你既然愿意，我现在就写一张契书，你签字画押就行。” “李大哥，我家里有纸笔。” 刘春起身，从炕上的炕洞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小心的打开来，里面居然有笔墨纸砚。 “这是我爹留下的，我小时候，我爹教过我写字，可惜他去的早……” 刘春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了。 他爹还在的时候，是刘春最幸福的时光。 李一程轻轻拍拍刘春的肩膀，轻声道：“刘春，你爹和你娘肯定希望你好好的活下去。” 刘春胡乱擦了把眼泪，梗着脖子道：“你大哥，你放心，我还没有给我娘报仇呢！我当然要好好活着，我要看着那些坏人会是什么下场！” “对。” 屋里就有水杯，刘春磨了磨，李一程快速写成了一张卖身契。 “刘春，你来按个手印，这个契约就成了。” 李一程进了屋，刘族长和王村长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眼中都看到了不安。 他们有心进去听听李一程跟刘春说什么，却又不敢进去。 他们刚才进去劝刘春早些将他娘入土为安，被刘春骂了出来。他们没想到刘春一个半大孩子有那么大的胆子，居然敢骂他们。 就在两人坐不住了的时候，李一程拉着刘春的手出来了。 刘春虽然眼睛红肿，脸上还有泪痕，但情绪明显平静了下来。 见李一程出来，王村长和刘族长站起身来，李一程看都没看他们一眼，拉着刘春就往外走。 王村长几步赶上来，“曾家夫郎，你带着刘春去哪里？” 李一程冷声道：“刚才刘春已经卖身给我了，我要去衙门登记。” “啊？” 刘族长指着刘春道，“你娘尸骨未寒，你怎么就把自己卖了？” 刘春冷冷看着他，咬着牙道：“因为我穷啊！刘族长，如果我不把自己卖了，谁出钱给我安葬母亲？你吗？” “我又不是你的亲人，我为何……” “那不就是了？”刘春冷笑，“李大哥说了，只要我卖身给他，他就会帮我安葬我娘。刘族长，你不要拦着我，要是耽误我娘入土，你付得起这个责任吗？” 刘春说的有道理，现在天热，刘春娘的遗体不能久放。 王村长自然想让刘春赶紧把他娘埋了，但李一程带刘春去衙门，真的只是去衙门登记卖身契吗？ 他看了眼旁边的刘族长，刘族长却想着，要是刘春卖身给了李一程，他家的房子是不是就是刘家的产业了？ 两人晃神间，李一程已经带着刘春出了屋。 院子里的两个男子一齐过来，想要阻拦，刘春看着他们，眼圈又红了。 “大青叔，石头哥，你们真的要拦我吗？你们、你们……” 王大青和刘石对视一眼，让开了路。 到了大门口，看着门口一堆看热闹的人，刘春停住脚步，“噗通”跪了下来。 第194章 “各位叔叔婶婶，大爷大娘，麻烦几位在这里看着我娘，不要让其他人进我家的院子，刘春在这里给几位磕头了。你们可怜可怜我，等我回来，一定报答各位的恩情。” 有人看不下去，径自走了。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走过来，一把拉起刘春，大声道：“刘春，你去吧！我在这里看着，没人敢动你娘！” “谢谢王爷爷。” 王大友是村里的老人了，上了年纪，有一定的威望，为人也很正直。 刘春给他磕了个头，起身大步走了。 李一程带着刘春，先是去了衙门人口登记的地方。 李一程报上曾明川的名字，又塞了一串儿钱给衙役，那人很痛快的给两人登了记，给契书盖了章。 刘春拿着那张纸，现在，他就成了李大哥家的人了吗？ 他心里没有一丝担心，反而有种踏实感。 李一程见刘春低头看着那张纸，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刘春，这张纸你自己拿着，你什么时候要走，我都不拦你。” “李大哥，我愿意跟着你。” 李一程看着他眼中的信任和依赖，叹了口气，这人是自己招惹来的，总要为他负责。 “刘春，你敢不敢去见官？” 刘春的眼睛蓦地阴沉起来，挺了挺胸膛，“李大哥，我跟你去！” “好，别怕，有我在！” 李一程是第一次到嘉阳县的衙门口来。 衙门前的路由青石铺就，三层台阶上，古朴的大门开着，两边站着穿着青衣的衙役。 刘春抬眼看着高高在上的县衙，眼中带了几分怯意。 李一程原本心里也十分忐忑，看到刘春的样子，反而鼓起了勇气。 如果他退缩了，谁还能给刘春做主呢？ 他深深吸了口气，上前敲响了鸣冤鼓。 嘉阳县令朱阳今年未到而立，上任已有三年。他年轻，有干劲，家里又有背景，不缺钱，所以不是那种贪赃枉法、鱼肉百姓的官儿。 他一心想做出成绩，嘉阳县在他的治理下，老百姓们算是安居乐业。 尤其是今年，县里好几个童生考上秀才，很是给他长脸。 衙门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案子了，朱阳坐在衙门里查看往年乡试的考卷。 前几天学政大人邀请他去县学考察，他要做些准备。 猛然听到鸣冤鼓响，他居然有几分兴奋。出什么案子了？ 朱阳看到堂下跪着的人有些意外，一个年轻哥儿，一个半大小子。 年轻哥儿穿着干净朴素，半大小子头发乱糟糟的，衣裳上有补丁，看上去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朱阳有些奇怪，问道：“你们是何人？有何冤情，可细细讲来。” 李一程看向刘春，示意他讲，谁知刘春趴在地上，胳膊发抖，像是没听到县令大人的话一般。 李一程叹口气，究竟是个孩子啊！ 算了，还是他来说吧！ 李一程抬起头，朗声道：“县令大人，草民是大柳树乡望山村村民李一程，是草民的仆人刘春有冤，这里有诉状。” 朱阳看清李一程的面容，先是一惊，嘉阳县中居然有长相气质如此脱俗之人？ 再看他的态度，不卑不亢，听他说话的声音，清润舒朗，朱阳立即对他生出几分好感。 衙役将诉状奉上，朱阳低头查看。 诉状上的字说不上是什么字体，但一笔一划十分板正。 再看内容，不符合现在诉状的格式，但诉状内容基本讲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诉状是何人所写？” “是草民亲书。” 李一程在前一世是练过字的，他喜欢柳体，颜体写的也很不错。但为了不引入注目，写诉状的时候并没有写什么字体，字迹只能说是清晰干净。 “你是个哥儿吧？” 不怪朱阳大惊小怪，在嘉阳县，能让哥儿读书的人家少之又少，都是非富即贵的，但看李一程的穿着又不像。 “回大人，草民确实是哥儿。小时候跟着祖父认过几个字，后来成了亲，相公教过我，现在跟着林泽民大夫学习医术，经常写字，并不手生。” 第142章 【142】争辩 林泽民的徒弟？ 林泽民在嘉阳县算是名人，听李一程说是他的徒弟，朱阳对他的印象更好，也初步相信了他呈上来的诉状。 “你家相公是哪位？他为何不来？” 朱阳瞬间对那个未曾谋面的李一程的相公有了不好的印象，不管怎么说，没有让夫郎出头露面的道理。 “回大人，草民的相公是曾明川，他现在在县学读书，因为事发突然，草民还没有来得及告知他。” 曾明川？这个名字好像挺耳熟。 旁边站着的师爷看出朱阳的疑惑，俯身在他耳边低声道：“大人，曾明川是去年院试的案首。” 是他？ 朱阳想起来了，曾明川年纪很轻，一表人才，十分沉稳，给他的印象很深。没想到他的夫郎如此美貌，还如此大胆。 他一拍桌子，“来人，去传曾明川上堂。” 李一程正是因为不想惊动曾明川，才没有去县学找他，如今朱阳去传他，不说县学的老师学生会怎么看他，他知道自己背着他带着刘春来打官司，肯定会生气吧？ “大人，刘春是草民的奴仆，此事草民就可以做主。” 第195章 朱阳被李一程的话逗笑了，见官都不怕，还怕自己相公来吗？ “李一程，不管怎么说，你家相公才是一家之主，本官现在要传他前来。李捕头，你亲自去！” “是。” 见县令大人执意去传曾明川，李一程也没有办法。只在心里想着，等回家之后该怎么跟曾明川解释。 曾明川没来，朱阳继续审案。 “刘春，诉状上说你娘是因为刘遇的推搡去世，你可亲眼可见？” 刘春终于回过神来，抬头道：“草民没有亲眼看到，但我娘被刘遇推倒，有好几个乡亲见到过。” “即便是你娘被刘遇推倒，也不一定跟她的死亡有关吧？” 刘春竭力让自己平静，说起话来还有些颤抖。 “草民东家是林大夫的徒弟，他给草民娘亲看过伤处，说草民娘亲的死，正是因为头碰在石头上造成的。” 朱阳看向李一程，“李一程，你凭什么这么说？” “回大人，小人学医时间虽然不长，但老师曾经讲过，人的后脑薄弱，最怕碰伤，有时候只是一次摔倒，人就会殒命。我给刘春娘检查过，她全身上下，除了后脑损伤，其他部位没有伤口。大人如果不相信草民的判断，可请仵作验尸，也可以请我老师再次查验。” 李一程话说的这么肯定，朱阳已经信了大半。 他冲着师爷招招手，等他附耳过来，低声说了几句，师爷点头去了。 师爷出门去了，衙门口一阵喧哗，有衙役来回话，说曾明川带到。 曾明川原本正在上课，突然两名衙役闯入，说是请他到衙门一趟协助办案。他一头雾水，同窗们也拿诧异的目光看着他。 陈九章和贺玄一起站起来，想问衙役是何事，却被老师呵住了。 孟广益摸着下巴，想着下课之后是不是让孟兴去问问。 曾明川被衙役带走，心里忐忑，从兜里掏出一小串儿铜板，塞给旁边的衙役，低声道：“两位大哥，大人传唤，是因为何事？” 曾明川是秀才，衙役见到铜板，虽然眼馋，但并不敢收他的钱。 “曾秀才放心，不是什么大事儿。你去了就知道了。” 衙役这话更让曾明川心里更没有底儿了，要是没事儿，老爷为何要在上课的时候传我？ 等曾明川到了县衙，看到衙门口他家的牛车，心里一“咯噔”，等进了大堂，看到跪在一旁的李一程，顿时慌了神儿。 “一程？你……” 李一程冲他使了个眼色，他才记起现在是在大堂之上。 他朝朱阳弯腰行礼，“学生曾明川见过县令大人。” 朱阳第二次见到曾明川，似乎长高了，也比之前白了，结实了。 “曾明川，你夫郎李一程代仆告状，你可知情？” 曾明川这才看到大堂中跪着的刘春，是刘春有冤情？刘春什么时候变成他家的奴仆了？ “学生不知。” 朱阳示意衙役将诉状交给曾明川查看。 曾明川看到诉状，立即认出了是李一程的字迹，只是字体比他在家里写的差远了。 他一目十行的把诉状看完，回头将状纸重新呈上。 “大人，刘春来我家虽然只有几个月，但为人本分，做事踏实，他说他娘是刘遇所害，应该不是说谎。我家夫郎见到刘春时，他衣不蔽体，骨瘦如柴，刘春娘病体沉重，起不了床。我家夫郎怜惜他们孤儿寡母，家徒四壁，不收分文给他娘看病，虽然家里并不宽裕，还是收他到家中帮工，让他有所收入，能够养家。我家夫郎心地善良，又有一副侠肝义胆，学生对他万分钦佩。今天他来替刘春伸冤，或许有些莽撞，但学生并不意外，也很支持。” 曾明川一番话，既是赞扬李一程，更是为他开脱。 我家夫郎所作所为都是一片好心，哪怕做的不合规矩，也情有可原。 朱阳当然听出了曾明川话中的深意，对他不禁刮目相看。 “曾明川，听说你家夫郎曾经在集市上卖卤肉，还在医馆里学医，一个夫郎如此抛头露面，你身为男人，不觉得丢人吗？” “大人，我大齐朝开国之时，有女将军抛头颅洒热血，皇上登基之前，我大齐国母曾经给将士们做过饭洗过衣，如今国泰民安，夫郎为何不能抛头露面？靠自己本事赚钱，有何耻辱？或者说，女子、哥儿比男人低上一等吗？” 衙门好几个月没升堂，今天好不容易升了堂，自然来了不少看热闹的。 曾明川掷地有声，门口站着看热闹的妇人夫郎纷纷叫起好来。 这年轻人说的太对了！哥儿和妇人既能生儿育女，又能干活赚钱，怎么就低人一等了？ 李一程看向曾明川的目光也亮起来，不愧是他李一程的夫君。 朱阳一拍惊堂木，“肃静！现在我们来审刘春娘的案子。来人，带刘遇上堂！” 刘遇来了？ 两个衙役一左一右押着一个男人走上大堂。 男人“噗通”跪倒在地，大声道：“老爷，小的冤枉啊！小的并没有害刘春他娘，是他自己摔倒碰了头，跟小的无关啊！” 他就是刘遇？ 李一程不禁转头看去，三十多岁的男子，穿着灰色短褐，跪在地上，看不出个子高不高，但身体挺壮，皮肤黝黑，一脸横肉，看上去就不像好人。 第196章 刘春听到刘遇的话，眼中瞬间一片血红，恶狠狠的瞪着刘遇。 “你说不是你害死我娘？平白无故的，你去我家做什么？” 刘遇根本不把刘春放在眼里，“我是你小叔，如何不能去你家？” “你是我小叔？呸！分家五六年了，都是我跟我娘相依为命，我们吃不上饭的时候，你为何不来？我娘去你家借粮食，你老婆冷嘲热讽的把我们赶出来时，你可记得你是我小叔？我娘病了，我去你家借钱给我娘请大夫，你当时怎么说的？你说，我们已经分了家，我们两家没有关系了。既然没有关系了，你去我家做什么？” “我……” 刘遇没想到好久没见刘春，现在的他居然如此伶牙俐齿。再加上刘春说的都是事实，他无从反驳。 刘春朝着大堂磕头，哭诉道：“老爷，小的说的都是实话，刘遇他从不把我跟我娘当他的亲人。他三番两次的去我家，第一次是要钱，第二次要把我卖掉，第三次居然污蔑我娘的清白，老爷，您要为小的做主啊！” “我……老爷，小的并没有做过，刘春是血口喷人！” 朱阳拍了拍惊堂木，大声道：“传枣园村村长和刘家族长上堂！” 王村长和刘族长都觉得晦气，心里埋怨刘遇做事没有分寸。两家相安无事不好吗？干嘛去招惹人家？如今出了人命，还闹上了公堂，可怎么是好？ 但身为村长和族长，只能出这个头。 “王玉良，刘春所说，可是真的？” “这个……刘春跟刘遇确实分了家，两家并不怎么往来。至于刘遇为何去刘春家……草民不知。” “刘卓，你来说。” 刘卓颤颤巍巍道：“回大人，事实如王玉良所说，小老儿也不知道刘遇去刘春家做什么。” “刘遇，你几年都不去刘春家，为何最近去的如此频繁？” “我、我……” 朱阳一拍惊堂木，“刘遇，你不说实话，是想让我传唤更多的人来吗？” 刘遇被吓了一哆嗦，很多村民看到他推了刘春娘，在村里刘姓是小姓，肯卖他面子帮他说话的人应该不多。 “老爷，小的、小的并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时不慎，小的也不知道刘春娘会磕到石头上……” “你是承认你推了刘春娘？刘春娘的死与你有关？” “老爷，小的只是推了刘春娘，她最后死了，小的并不知情。” “李一程，你觉得此案应该如何判啊？” 朱阳突然询问李一程，吓了曾明川和李一程一跳。 曾明川担心李一程说的不合时宜，李一程想的是，这不应该是你县令大人你的活儿吗？问我做什么？你就是问曾明川，也比问我靠谱吧？ 但知县大人问了话，他不能不回答。 “回大人，草民以为，哪怕刘遇不是故意杀人，刘春娘之死也跟他难逃干系！再说，刘遇身为刘春之叔，大哥去世，他对侄儿寡嫂不闻不问，没有尽到扶助义务，是为不义；刘春和他娘求到门上，他冷漠拒绝，是为不仁；为了一己私利，不顾男女大防，几次孤身上寡嫂之门，是为不知廉耻！对这种不义，不仁，不知廉耻之人，我想，大齐国自有律法判断，不是草民能够置喙的。” 李一程话音刚落，衙门口的人就鼓起掌来，纷纷叫好。 第143章 【143】生气 “好一个不义不慈，不知廉耻！” 朱阳拍案叫绝，能说出这话的李一程居然只是一个哥儿，实在是可惜。 “曾明川，你以为呢？” 曾明川躬身道：“学生以为，一程所言十分有理。” 朱阳摸着下巴，心生嫉妒，曾明川何德何能，居然能娶到李一程这样一位夫郎？ 但看着两人偷偷对视，嘴角一齐微微翘起，心中又生出几分感慨，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传仵作上堂。” “是。” 朱阳心里虽然已经信了李一程的话，但要判案，不能有一丝马虎。 仵作上堂回话，他的结论跟李一程相同，刘春娘的死因是后脑受伤。 李捕头也禀报了他在枣园村的调查结果，很多人看到了刘遇跟刘春娘拉拉扯扯，刘春娘倒在地上，被人抬进屋里，紧急请来大夫，人就不行了。 朱阳一拍惊堂木，“刘遇，这可听到了？” 刘遇听完仵作和李捕头的话，面色惨白，撑着地的双手开始哆嗦。 “小、小的听到了。” “你还敢说刘春娘的死跟你无关？” “大、大老爷明察，小的、小的不是故意的……” 刘遇的头磕在地上，做最后的挣扎。 朱阳冷哼一声，大声道：“刘春，刘遇，堂下众人听着，本官宣判！” 刘遇虽然没有故意杀人，但刘春娘的死跟他难逃干系，刘遇被判了杖责三十，苦役五年，补偿刘春三十两银子。 刘春年纪小，责令枣园村村长和刘家族长协助刘春安葬母亲。 刘春梗着脖子道：“大人，小的不要他们帮忙，只要我家老爷就行。” 朱阳答应的同时，把王玉良和刘卓训斥了一顿，让他们回去好好教化村民，以后严禁出现刘家这等事。 王玉良和刘卓只能连声赔罪。 朱阳退了堂，曾明川疾步上前扶起李一程。 “一程，你怎么样？能站起来吗？” 第197章 “我……” 李一程想说自己没事，却两腿一弯，栽倒在曾明川身上。 他从来没有跪这么长时间，此时才意识到两条腿麻了，膝盖更是没了知觉。 “你呀！” 曾明川心疼，却又不舍得骂人，两只胳膊一用力，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明川！” 这里可是县衙！门口还有好多看热闹的人还没有走呢！ 曾明川可不管这些，大步走出衙门，将他抱上自家牛车。 刘春跟着过来，曾明川一挑眉，“你先回去，我带一程去医馆看看，待会儿去你家。” “是。” 牛车走的太慢，曾明川心急如焚，一个人坐在前面，冷着一张脸，一句话也不说。 李一程猜到曾明川的心情，身子往前挪了挪，轻轻扯扯他的衣服。 “明川，我就是跪的时间长了，回去歇歇就好了。” “真的，我自己就是大夫，我心里清楚。” “别生气了，我以后不会这么冲动了。” “夫君，我真的错了，你要打要罚都随你！” “真的都随我？” 曾明川蓦地回头，吓了李一程一跳。 他讪讪陪着笑：“我说话算数。只是，夫君舍得罚我吗？” 曾明川咬牙切齿，“我当然舍得。不好好罚你，你怕是记不住！” 啊？真的要罚？要怎么罚？ 到了保安堂门口，曾明川停下牛车，不由分说的将李一程抱下车，径直进了保安堂。 “曾明川，你放我下来！” 直接抱进保安堂，太丢脸了吧！ 曾明川就是要给他一个教训，怎么可能放他下来？ 进了保安堂，林果先看到了他们，惊讶的放下手里的方子，几步迎了上来。王掌柜也放下了几乎不离手的算盘，围了过来。 “一程怎么了？” “没什么……” 被这么多人看着，李一程恼羞成怒，恨恨捶打曾明川，“你放我下来。” 曾明川仿佛没有感觉到他的拳头，把他放到凳子上坐好才放手。 “果子，一程在石地上跪了一上午，麻烦你看看他的腿。” “在地面上跪了一上午？谁欺负你了？” 看林果一脸紧张和愤怒，李一程十分感动，老实回话：“没人欺负我，我、我去县衙打官司，所以……” “打官司？跟谁？都打官司了，还不是欺负你？” “真不是……” 林果蹲下，将李一程的裤子挽起来，查看他的膝盖。 天气暖和，李一程只穿了一条裤子，在加上大齐的裤子都比较肥大宽松，挽起来毫不费力。 “哎呀！都青了。” 李一程白皙细腻的膝盖下面，明显的两处淤青。 此时林泽民也过来了，弯腰仔细查看了一番，然后伸手轻轻抚摸触碰。 “疼吗？” “不是很疼。” 林泽民冷哼一声，“你现在不觉得疼，明天有你受的！伸出手来，我给你把把脉。” “哦。” 在老师面前，李一程不敢犟嘴，乖乖的伸出手。 过了一会儿，林泽民放开他，道：“从脉象看没什么大碍。但现在地上寒凉，你跪了那么长时间，寒气入体，怕是要遭两天罪。我给你开付方子，喝两天去去病根。果子，再拿瓶伤药给他，回去外敷。” “谢谢老师。” 林泽民道：“这两天你不用到医馆来了，在家里好好歇着。” “哦。” 李一程现在有些后悔了，早知道会跪这么长时间，他腿上该绑上个垫子才对。 现在后悔也没用了。再说，当时时间紧急，根本来不及。 林果拿来药膏，要给李一程涂，药瓶被曾明川接了过去。 “我来。要怎么涂？” 林果在旁边教着曾明川，先把两掌搓热，将药膏融化，然后覆在李一程的膝盖上用力按揉。 李一程被按的龇牙咧嘴，却又不敢叫，只能恶狠狠的看着曾明川，一向好脾气的曾明川却毫不退缩的瞪着他。 有人给李一程按揉膝盖，林果干脆在他身边坐下，道：“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李一程看医馆里的最后一个病人离开了，才道：“不是我的事儿，是刘春家里的事。他娘去了。” “刘春娘？前两天我还见过她，她去旁边的绸布店卖帕子，怎么就走了？” 李一程将刘家的事情简单讲了一遍，林果一巴掌拍在大腿上，气的脸都红了。 “怎么有这么狠毒的小叔？人家刘春没去招惹他，自己努力过日子，他怎么还敢来找麻烦？” 王掌柜在旁边听的叹气，“他们就是看刘春家过好了，才来找麻烦的。这世上，最坏的是人心啊！” 林果气愤道：“那人就该偿命！” 王掌柜又道：“刘春倒是个聪明的，知道该怎么做。” 李一程道：“刘春是个好孩子，我不会趁人之危，那张卖身契只是权宜之计。” 林果却道：“什么趁人之危，你也冒了很大风险好吧？刘春卖给你，一点儿也不吃亏。” 话是这么说，林果也赞成李一程的做法。 “还是该跟刘春说清楚，让他自己选择吧！” 林泽民听着李一程的话，只觉得他这个徒弟太与众不同了，一个哥儿，居然敢去衙门打官司，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第198章 但他又是佩服的，如果他家林果有这样的胆量，他做梦都会笑醒。 让林果跟李一程多接触是对的，他不希望林果惹事，但事情来了，不能怕事。 抹上药之后，李一程只觉得两只膝盖火辣辣的发热。 林果道：“这药就是去寒气的，火辣辣的就对了。你每天早中晚用三次，三天后就不必用了。” 李一程点头道谢。 林果白了他一眼，“咱们之间还说什么谢呀！” 林泽民让李一程早点回去歇息，李一程哪里敢说他还要去帮刘春办丧事？连忙答应着告辞，出门的时候，又是被曾明川抱着上了牛车。他说什么都没用。 林果偷偷笑他，他只能当没看到。 牛车跑起来，李一程道：“老师说我的腿不会有大事，你就不要生气了。” 曾明川板着脸不回答，他只能自说自话，“枣园村是怎么办丧事的，是不是要去棺材铺买棺材？要做的事情恐怕很多，江来和江往在就好了，能多两个帮手。” 曾明川见不得李一程发愁，粗声粗气的说：“不用你操心！每个村都有办这种事儿的人，再说，还有枣园村的村长和族长呢！哪怕刘春说了不用他们帮忙，他们敢不帮忙吗？” 说的也是，被县令大人敲打过了，他们不可能真的不管。 有他们帮忙，李一程没那么担心了。 虽然不愁人手了，李一程和曾明川还是去棺材铺买了棺材，顺带着买了些丧葬用品。 到了枣园村，拐过马路，远远的李一程就看到有人进出刘春家的院子。 看来曾明川说的对，不会没有人帮忙。 到了刘春家门口，李一程看到破旧的木门上已经贴上了白纸。 他叹口气，刘春娘对他们夫夫不错，他也该送她最后一程。 一进院子门，就有人高声喊：“有客到！” 门旁一张桌子后面坐着两个男子，一人手里握着毛笔，桌上铺着白纸，上面写了几个人名。一人面前一个竹筐，里面放着铜钱，鸡蛋，烧纸啥的。 提着毛笔的男人问道：“请问贵姓？” 李一程明白，两人是负责来客和礼钱登记的。 “我是李一程，是刘春的东家。” 他就是刘春的东家？ 那人不由得抬头看向李一程，就是这柔柔弱弱的哥儿带着刘春去打官司，还打赢了，将刘遇送进了大牢？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曾明川不耐的咳了一声，将手里提的纸钱香烛放到桌上。 “这是我跟一程的，外面牛车上还有一口棺材。” 那人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才要说抱歉，听到曾明川的话，又惊住了，这东家太大方了吧？ 第144章 【144】决定 曾明川带着李一程走进堂屋，屋里已经重新布置过了。 北墙上挂着轴子，轴子前的方桌上摆着糕点，中间香炉里燃着香，旁边燃着两根白烛。桌前地上放着一个蒲团，供来客跪拜。 刘春一身缟素跪在地上，低着头，手里拿着烧纸，木然的往火盆里扔。 半大少年仿佛瘦了一圈，越发单薄。 李一程眼圈发热，仰起头逼退眼中的泪意，上前两步，从桌上拿起三根线香，在白烛上点燃，拜了三拜，插到香炉里，然后撩起衣袍在蒲团上跪下了。 “刘婶，你放心，我会看顾刘春的。” 刘春听到李一程说话，抬起头来，眼中已没有眼泪，只有双眼通红。 李一程起身，走到刘春面前蹲下，抬手摸摸他的头。 “刘春，你娘曾经说过，当初你爹去了，她带着小小的你，日子过的艰难，却从来没有放弃过。她说她要活下去，要努力过好，不让那些欺负过她的人看笑话。你娘还说，她再苦再累，看到你就有了活下去的勇气。刘春，你是个男子汉，要勇敢的活下去，不要辜负你娘的期望。” 刘春愣愣的看着李一程，哑着嗓子道：“可是，我娘已经不在了，我过的好不好，又有谁在乎呢？” 李一程叹口气，把他揽到怀里，轻声道：“你娘虽然不在了，可你还有我呀！如果你愿意，可以一直留在我家。” 刘春深深吸了口气，含糊着“嗯”了一声。 曾明川皱着眉头看着两人抱在一起，心情十分不爽。 他的一程怎么能跟别人搂搂抱抱？ 但刘春情况特殊，他只能忍了。 等回家再跟他算账！ 王玉良进门，看到曾明川和李一程，并不意外。 “曾秀才，你们来了？我刚才找了人去给刘春娘挖坟。刘春这孩子有福气，能得到两位的庇护……” 曾明川回礼，“劳烦村长了。” “不劳烦，不劳烦！刘春是我枣园村人，如今他家里就剩了他一个，我作为村长和长辈，关照他是应该的。” 李一程对这里的风俗不甚明了，曾明川虽然清楚，但有王玉良和刘卓在，他不愿意越俎代庖。 有了朱阳的敲打，王玉良和刘卓即便不情愿，也要尽心尽力。 刘春娘顺利的入土为安，李一程怕刘春一个人住胡思乱想，睹物思人，想接他去自家住两天，又怕他不愿意离开家。 “刘春，如果你愿意，可以去我家里住一段时间。只是我家地方小，只能把厢房收拾出来给你住。” 第199章 刘春摇摇头，“李大哥，我想在家里……我娘要是回来……” 李一程拍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张纸。 “这个契约只是权宜之计，如今你娘的事情了结了，这张纸也没什么用了。有空了，我跟你一起去衙门把户籍改了。” 说着，他把那张纸扔到了燃烧的火盆里。 “如果你还想去我家里做工，这段时间算是给你放假。如果你想做别的，我不会拦着。” “李大哥……” 刘春眼里含着热泪，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李一程再次拍拍他的肩膀，“我先回去了，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我。” 回去的路上，李一程唉声叹气。 刘春一个孩子，孤零零的守着简陋的家，实在是可怜啊！ 曾明川嫉妒了，刘春是可怜，可他跟咱们非亲非故，咱们该做的都做了，你为何还念着他？ 他心里不爽，干巴巴道：“一程，刘春会想开的。” 应该会吧！只是这个过程会很痛苦。 之后几天，李一程没有去打扰刘春，给他足够的时间去悲伤，去怀念，去思考。 这天，阴雨了两天的天晴了！阳光清澈的照在院子里。 柔儿走出院子就大叫道：“嫂嬷，终于出太阳了！” 李一程被阳光晒眯了眼睛，抬头看看万里无云的天空，道：“阳光这么好，一会儿我拴上绳子，咱们晒被子！” “好啊！被子潮潮的好难受！” 这几天忙着刘春家的事儿，李一程没怎么去地里，今天天晴了，该去看看了。 柔儿也吵着要去，李一程想着她整天一个人在家里也没什么意思，便答应了，想着一会儿太阳大了就带她回来。 柔儿高兴的蹦跳着往大门走，就听到大门响。 她去开门，李一程就听她喊了声，“刘春哥哥。” 刘春来了？ 李一程回头，就见刘春站在院子里，肩膀上扛着一个包裹，手里提着一个包袱。 “你这是……” “李大哥，我……”刘春站住了，眼神有少许闪躲，“你说的话还算数吗？” 我说过什么？ 李一程一怔，随即想起来了，上前两步，双眼盯着刘春，“你确定？” 刘春看清李一程的表情，反而镇静下来。 “李大哥，我想清楚了，我娘不在了，那里就不是家了。我守在那里，除了伤心难过，再也没有意义。再者，我既然卖给了你，就该有身为奴仆的自觉。以后，曾家就是我家，你跟曾大哥就是我的主子，你们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你！”李一程沉下脸来，“我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那张卖身契只是权宜之计，并不当真。而且那张纸已经不存在了，明天我就让明川去衙门，把备案……” “李大哥！无论那张纸在不在，你都是我的东家，我的主子！还是说，你后悔了，不想要我了？” 刘春缓缓跪下，眼睛却一直盯着李一程。 李一程看到他倔强的眼神，生怕自己把他赶走，他做出什么傻事儿，只能双手抓着他的胳膊拉他起来。 “好，我答应你。你愿意留在这里就留，哪天想离开了，尽管给我说，我不会拦你。” “是。” 刘春眼中露出明显欢喜，却没起来，“李大哥，我现在是你家的人了，那工钱我就不能要了。” 以后他吃住都在曾家，再要钱就不象话了。 “傻孩子，奴仆也是有月钱的呀！你放心，你既然是我家的人了，我肯定不会亏待你。” “谢谢李大哥。” 刘春终于放下心，站起来。 柔儿在旁边看了全过程，有些不明白。 “嫂嬷，刘春哥哥为何叫你主子？” 李一程道：“别听你刘春哥哥瞎说！他以后住在咱们家，你还是叫哥哥。” “哦。” 柔儿半懂不懂的，只知道刘春要住在她家了。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是很高兴。小孩子嘛，喜欢家里人多热闹。 “刘春哥哥住哪里？” 是啊！让刘春住在哪里？ 他当初说让刘春住厢房，可厢房里乱糟糟的，怎么能住人？ 刘春对曾家很熟悉，看出李一程的心思，直接道：“李大哥，厢房挺大的，收拾收拾就行。” “那怎么行？” 刘春一挑眉，“怎么不行？” 厢房有两间，里间放粮食，外间放着农具和杂物，还有些白菜和萝卜。这个季节了，白菜和萝卜不适合人吃，是留着喂鸡喂兔子的。 虽然有这么多东西，但厢房还是空了大半，屋里没有炉灶，冬冷夏热，没法儿住人。 刘春毫不客气的提起行礼进了厢房。 李一程跟着进去，只见刘春把行李放下，开始整理屋里的杂物。 他叹口气，就让他住在这儿吧！等有钱了，再把房子翻修一下。 他早就有翻新房子的打算，只是现在手头上没那么多钱。 李一程跟刘春花了两刻钟把厢房收拾好，农具放到了里面的房间，白菜和萝卜装到筐子里，放到屋子的角落，一些用不上的东西放到了厨房里。 屋里一下子空了，足以放上一张床和一个衣柜。 家里没有现成的床和衣柜，李一程原本想去王木匠家看看，要是有现成的家具就买回来，却被刘春拦住了。 第200章 “李大哥，村里的木匠大多是给人订做家具木器，家里不会有现成的。我家里有副木床，也有衣柜，不如咱们赶着牛车去拉回来。” “你以后不回去住了吗？” 刘春摇头。 “那房子怎么办？” 房子得有人住才行，刘春家的房子已经很破败了，再没人住的话，恐怕不用几年就倒了。 “我拜托了村长，让他帮忙照看着。如果有人愿意买，就把它卖掉。” “你……舍得吗？万一你想回去……” 刘春淡淡一笑，“李大哥，我还是那句话，我一个人，哪里都是我的家。” 李一程看他心志坚定，不再多说，想着他要去接李一程，去趟枣园村倒是顺路。 中午吃饭的时候，江来和江往从地里回来了，见到刘春很意外，却又在意料之中。 去哪儿找李东家这么好的人呢？ 当他们得知刘春成了曾家的人，以后都会住在曾家后，更加羡慕了。 他们也想留下，也想成为曾家的人，他们根本不在乎是不是奴籍！ 虽然现在曾老爷只是秀才，说不定以后会考上举人，当上官。到时候，他们哪怕是奴籍，日子也会比普通老百姓强。 如果曾老爷当了官，恐怕会离开这里。他们只是长工，即便想要跟着，曾老爷也不一定会带着他们。到时候他们怎么办？ 江往看看江来，江来看看江往，从两人眼中都看到了同样的意思。 江来想开口，江往使了个眼色，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要从长计议。 吃过午饭，李一程让江来江往下午早点儿回来，跟他和刘春一起去刘春家搬床，两人连声答应。 第145章 【145】不会回来 时隔几天，再次来到刘春家，李一程觉得这房子似乎变得荒凉，也更加残破了，院子里的青菜已经被杂草遮挡住了，阴影里还带着几分凄凉。 他看到这一幕，心里都不是滋味，更不用说刘春了，他离开这里也好。 刘春走进熟悉的院子，眼睛瞬间发热，他跟李一程说的都是实话，他不愿意再回到这里，这里处处都是他娘的足迹和身影，他太痛苦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勉强压下心里的悲伤，“曾大哥，李大哥，咱们好不容易来一趟，把能拿走的都拿走吧！” 曾明川点点头，既然不回来了，这些东西留在这里也无用。如果房子卖掉，买主不一定会要。 李一程道：“你跟我们说说，哪些东西可以拿走？” 刘春果断说：“只要能拿走的，都拿走。” 江来和江往挽起袖子，跟着刘春进了屋子，先去拆床。 那床虽然不是新的，但是纯木头打造的，用了几年还是很结实，床头床板都是可以拆卸的。 江往兄弟和刘春扛着，抬着，来回两趟，把拆卸的床放到了牛车上。 因为要拉东西，李一程把牛车的车厢卸了下去，换成了平板车。 几个孩子拿重物，李一程则收拾出屋子里的衣服、被褥，卷成卷儿，曾明川往外扛。 家里还有些粮食，也被搬上了车。 唯一一个衣柜被掏空之后，才发现背面的木头被老鼠啃了个洞。 好在老鼠没在里面做窝，只是啃了几件旧衣服。 刘春看着那破洞有些羞赧，“这、这柜子就不要了。” “哪儿能不要了？你屋里不是缺个衣柜吗？带回去找块木板补上，照样能用，实在不行还可以当柴火烧。” 李一程一点儿也不嫌弃。 刘春挠挠头，李大哥说的算。 家里的所有东西都收拾了一遍，刘春才知道家里的简陋。 只一辆牛车，就把他整个家的家当都拉上了。 李一程看着刘春的脸色，知道他心里不好受，故作轻松道：“这房子收拾出来还挺大的，等你有了钱，翻新一下也不错。” 刘春扯了扯嘴角，没有做声。 不说他没有钱，就是有了钱也不会继续住在这里。这个村子，他不想待下去了。 几个人在屋里又转了一圈，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带了，打算回去了。 大门打开，王玉良走了进来。 刘春跟他说过要搬走，没想到这么快就来搬家了。 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和破败的院子，他心里也有几分难受。他虽然跟刘春家没什么亲戚关系，但刘春爹和娘都是十分淳朴善良的人，不然也不会被刘遇欺负了。 他叹口气，很多事他不是不想管，而是没法儿管。 刘春娘一个女人，管多了会让人说闲话。 “刘春，你有地方去了？” “我搬去李大哥家里住了。李大哥家里缺张床，这些东西留在这里人家也看不上，不如带过去。” 王玉良刚才在门口看到了牛车上的东西，确实不招人惦记。 “刘春，你一个孩子，离开村子，要一切小心啊！有什么事儿……” 李一程和曾明川从屋里出来，王玉良的话戛然而止。 “曾秀才，曾夫郎，你们也来了？” 他吃惊于曾明川夫夫作为刘春的东家，居然亲自来帮他搬家。 曾明川道：“我们从县学过来，顺路。” 看着从屋里出来的江来兄弟，王玉良已然明白，是顺路，却也是特意。 他不禁为刘春高兴，能遇到这样的主家，是刘春的幸运。 第201章 曾明川和李一程想要刘家的东西？看看车上那些用了多年的被子褥子，谁会要？也就那副床板还值几个钱，可人家曾明川和李一程缺那点儿钱吗？ 王玉良冲着曾明川和李一程抱拳道：“曾秀才，曾夫郎，刘春就拜托你们了。” 曾明川客气回礼，“王村长无需客气，刘春以后就是我家的人了，我跟一程会把他当弟弟一般看。” “有曾秀才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王玉良又嘱咐了刘春几句，“刘春，你现在有地方住，也有工钱，这房子我先帮你看着，要是有人想租，我帮你租出去。要卖的话……等过两年如何？” 刘春知道村长不赞成他卖房，生怕他现在卖了以后会后悔。 他现在有地方住，手头上也有钱，倒是不急着卖房，便答应了王玉良。 王玉良看着牛车走远，再看刘春头也不回，已然明白，他不会回来了。 他走了也好，不然刘遇家的恐怕不会善罢罢休。 刘遇做了牢，还赔了钱，刘遇家的就闹起来了。听说已经去刘卓家里闹了两天，说是刘家逼他们孤儿寡母过不下去了。 要不是他让刘卓一定拦住那女人，刘春这里不会太平，也不会这么容易的离开枣园村。 王玉良摇头，想当年刘春爹去世，刘春娘被刘遇赶出家门，带着孩子艰苦度日……人跟人不能比啊！ 他一点儿也不可怜刘遇家的，刘遇对刘春一家那么狠毒，除了心肠坏，那个女人没少吹枕头风。 如今她也尝到这个滋味了，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白天长了，在刘春家耽误了不短时间，回到家，天还蒙蒙亮着。 江来兄弟卸完牛车，李一程让他们趁着天亮赶紧回去，今天算他们加班，月底会加十个铜板的加班费。 这真是意外之喜，两人高高兴兴的回家去了，想留在曾家的心思更加坚定。 只是，怎么跟曾夫郎说呢？ 他们都知道，曾家是李一程说的算，可李一程不喜欢买人做奴仆。刘春要不是摊上事儿了，李一程也不会收留他。 唉！真是伤脑筋。 李一程跟柔儿去做饭，曾明川和刘春把床板拼了起来，再放上被褥，屋子里有个卧室的样子了。 他们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衣柜的洞补上一块木板，衣柜也有了。 李一程做好饭，去厢房转了一圈，屋子用几块木板隔成两部分，左边一小块地方当了储藏室，右边一大半空间里放了床和衣柜，还有两个凳子，布置的很不错。 他俯身摸摸被褥，还算厚实。现在天暖和了，即便屋里没有炉灶，住在里面也不会冷。 因为时间仓促，李一程只炒了两个菜，一个荠菜炒鸡蛋，一个呛油菜，一人一碗玉米面粥。 “刘春，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有什么想法都可以提，不要闷在心里。” “李大哥，我会的。” 刘春咬着馒头，声音有些沉闷。 李一程知道他刚刚失去母亲，失去一个家，肯定会难过，没有再说什么。 曾明川原本就不是多话的人，只闷头吃饭。 柔儿还小，只知道刘春以后就住在家里了，至于原因，她没有兴趣知道，她只要听大哥大嫂的话就好了。 刘春躺在厢房的小床上，以为自己会睡不着，没想到头沾到枕头没多久，就沉沉睡过去了。 这一觉睡的很沉，直到被公鸡的打鸣声叫醒。 他睁开眼睛，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他现在是在李大哥家里，以后他是曾家的奴仆了。 身为奴仆，怎么能赖床呢？ 他利落的翻身起床，穿好衣服出了门。 今天是阴天？ 刘春看不出什么时辰了，正想着李一程他们起没起床，就听旁边房门响，他转头，看到李一程和曾明川先后走了出来。 “刘春，你起了？我要送明川去上学，饭在锅里，你可以先吃，也可以等柔儿起来一起吃。” “呃……李大哥，我去送曾大哥吧？” 刘春感到羞愧，身为奴仆，怎么能起的比主子晚，还让主子做饭，赶车呢？ 李一程自然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笑道：“你要是想干活，可以先把院子扫了，把后院的兔子和鸡喂了。要去地里的话，等江来他们来了一起去。” “是。” 曾明川挥起鞭子，让牛车走起来，问道：“你怎么不让刘春来送我？” 李一程挑起细长的眉，“没有我陪你，你这一路岂不是很寂寞？” 曾明川心里美滋滋的，嘴上却说：“你回来的时候是一个人，不觉得寂寞吗？” “当然不寂寞，我有很多事情做，回去的路上正好可以想一想。” 曾明川被逗笑了，他夫郎的想法总是跟人不一样。 他每天上学，整个白天都不在家，回家还有柔儿，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并不多。 上学的路那么长，两人说说话，聊聊天，既轻松又惬意。 曾明川也喜欢跟李一程同行，只是心疼他要起大早，冬天冷，夏天热。 但他知道，他不让李一程送，他也不会答应，只在心里感念他的好。 刘春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柔儿屋里没有动静，便从自己屋里拿出一颗白菜剁起来。 喂鸡喂兔子的活儿他熟，菜叶剁碎了撒上玉米面就行。 第202章 他知道后院里养着兔子养着鸡，没想到鸡没有几只，却有那么多兔子。 大清早，连小兔子都跑出了洞，它们跟在大兔子身边，小小的，白白的，红眼睛，特别可爱。 刘春不由得放慢了脚步，生怕吓到它们。 谁知道小兔子十分警醒，他还没走过去，小兔子就跑进洞里去了。 刘春有些遗憾，却也不用小心脚步了。 第146章 【146】又出摊了 刘春家的事情告一段落，家里的草药和粮食还不到收获的时候，李一程空闲了，又动起做生意的心思来。 就像李一山说的，家里没有进项，手头越来越紧。 还是要赚钱啊！ 没有钱就没有安全感，何况他家里现在还多了两个长工和一个奴仆。 三个半大小子的工钱是一方面，光吃饭也吃掉他不少。 靠什么赚钱呢？ 不卖卤肉了，可以卖别的。现代社会那么多好吃的，总有他李一程能做的。 煎饼果子？不好，要用火，他不想大热天的守着个火炉。再说，那个是现做现卖，要人等……肉夹馍……要用肉，还是麻烦。 天气越来越热了，最好是做个简单的，不需要费太多火的。 凉的东西，凉粉、凉皮……对了，凉皮！ 这个用材简单，做起来也不难，切成条，凉拌一下，正好适合天热了吃。 凉拌的材料，辣椒他家有的是，再买些芝麻就行，先做辣油，再做芝麻酱。 他后院里种了不少黄瓜，即便是家里的不够用，出去买些也不费钱。 就这么定了！ 第一碗凉皮，自然是先给家里人吃。 曾明川看着白的凉皮，绿的黄瓜丝，还有红彤彤的辣油，吞了吞口水，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柔儿沉不住气，在旁边催促，“大哥，你快尝尝，味道如何？” 曾明川笑了笑，用筷子把凉皮拌了拌，夹了一大筷子放到嘴里。 哇塞！怎么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凉凉的，滑滑的，又香又辣，其中还夹杂着黄瓜的清甜。 他二话不说，又吃了一大口。 柔儿原本在旁边等着曾明川的评价，但看曾明川一口一口的只吃不说话，一碗凉粉很快就进去了大半，顿时急了，一筷子伸进碗里，夹了一大筷子凉皮，全都塞进了嘴里。 她身边的李越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李一程看两个孩子的样子，忍着笑道：“不要急，保证让人们都吃过瘾。” 柔儿把嘴里的凉皮咽下去，迫不及待的说：“嫂嬷，快给我盛一碗，我能吃一大碗！” 李越不说话，却端起了自己的碗。 刘春和江来兄弟在旁边眼巴巴的看着，虽然没说，那意思很明了了，他们也想吃。 刘春不用说了，他早就把自己当成了曾家的一份子，如今的他已经跟李一程差不多高了，虽然还是瘦，没怎么长肉，但气色很好，力气也大了。 江来兄弟在曾家做了这么多天工，已经明了了曾明川和李一程的性格，也露出了半大孩子应该有的性格，他们二人也从面黄肌瘦变得红润结实了。 李一程干脆给每个人都盛了一碗凉粉，谁也不用馋了。 几个人拿到凉粉，头也不抬的吃了起来。 曾明川吃了大半碗凉粉之后，终于舍得说话了。 “一程，我觉得这个凉皮会很好卖。” 柔儿和李越跟着附和，刘春和江家兄弟吃的空不出嘴来，只忙着点头。 李一程抿唇一笑，“有你的这句话，我心里就有底了。” “一程，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能卖多少卖多少，多少都是赚。” 李一程点头，心里却为自己点了大大的赞，曾明川如此平和的心态，都是自己影响的结果啊！ 说干就干，又一个枣园集，李一程重新来出摊了。 他来做生意，李一山十分支持。 李一山的心思很简单，就是想让李一程家里能有些收入，日子能过的好些。他可以贴补他，但他也有家要养啊！ 附近摊位的摊主对李一程印象深刻，看到他又出摊了，目光纷纷投向他。 他不是不卖卤肉了吗？怎么又来了？这回来卖什么？是不是跟我们卖同样的东西？会不会影响我们的生意？ 李一程察觉到了他们的目光，麻利的拌了几碗凉皮。 “各位大哥大姐，叔叔婶婶，你们放心，我卖的东西跟你们都不一样。这是凉皮，十文钱一碗，可以当菜，也可以当饭吃，你们可以尝尝看。” “凉皮？是个什么东西？十文钱一碗，可不便宜呢！” 大部分摊主都站在摊位上看着李一程拌凉皮，也有那些好奇的走过来，看看什么是凉皮。 作为试吃的样品，大碗里只有一筷子凉皮，只盖了个碗底，雪白的，衬着绿色的黄瓜丝，红色的麻油，好看，好闻，看上去就好吃。 卖鸡的老王凑到一碗凉皮上深深闻了一口，忍不住道：“这是可以尝的吗？” 刘春在旁边热情道：“对，这几碗是样品，您可以尝。” 因为刘春会算账，所以李一程带了他来，江家兄弟依然在家里干农活。 现在地里没有什么重活，就是给地除草、浇水什么的。而且他们知道刘春跟他们不一样，所以并没有情绪。 第203章 老王早上没吃饭，看到这色香味俱全的凉皮，实在是忍不住，拿起碗来，只两口就把那碗凉粉吃光了。 这时候摊位前有了两个观望的客人，觑着眼看着老王的反应。 老王咽下嘴里的凉皮，冲着李一程竖起大拇指。 “曾家夫郎，真有你的。这吃食凉凉的，又香又辣，好吃，过瘾！” 一个客人是五十岁左右的妇人，原本像是想买，听到老王的话，撇了撇嘴，“辣的呀！还是算了，我家人都不能吃辣。” 刘春连忙在旁边介绍，“大婶，我们的凉皮有辣的，也有不辣的，这一碗里没有放辣油，只放了醋，您尝尝看？我们的凉皮一份就是这么一大碗，又能当菜，又能当饭，拿回去后直接吃，这大热天的都不用做饭了。” “哦？还有这么多种口味？” 跟她结伴来的女人干脆道：“我媳妇有了身孕，爱吃酸的。你给我来一碗辣的，一碗不辣的。” “好来！”刘春麻利的捞了两碗凉皮，两碗放上黄瓜和麻汁，一碗倒上麻油，一碗倒上醋，装到油纸袋里，“婶子，我先不给你拌，因为黄瓜会出水。如果您嫌淡了，可以回去再加点儿盐。这个东西当天吃最好，不要留到明天。” “哪儿能留到明天？这一份我一个人都能吃完。” “那就好。婶子，今天我们第一天开张，有优惠活动，买一碗打九折，买两碗打八折，您一下子买了两碗，算您十六个铜板。” “哟！还能便宜？”妇人喜出望外，笑着夸道，“秀才夫郎就是会做买卖。我要是吃着好，还来买你们的。” “谢谢婶子。” 妇人一下子买了两份，还便宜了四个铜板，跟她一起来的妇人想了想，道：“给我也来一碗吧！要一碗辣的，一碗不辣的。你再便宜点儿，算十五个铜板吧！” 刘春为难的看向李一程，李一程抬起头来，不紧不慢道：“婶子，我今天是第一天开张，所以搞活动，每碗八折。不能再少了，小本买卖，赚的就是个辛苦钱。” 不是李一程舍不得一个铜板，而是给她便宜一个铜板，对刚才那位买了凉皮的大婶不公平。再说，真正想买的人，不会在乎这一个铜板，总不能一味的让利，毕竟他是要赚钱的。 那女人也就是试试看，能省一个铜板是一个，见李一程不答应，也就作罢。 “给我装起来吧！” “是。” 刘春麻利的装了两份凉皮，收了钱。 他脸上淡定，但心里对李一程的不卑不亢的态度十分佩服，他还要跟李大哥好好学习。 卖出几份凉皮之后，李一程又遇到了老熟人，钱老板。 李一程热情的跟他打招呼，“钱老板，好久没见，你好像瘦了些。” 钱老板看到李一程，眼睛一亮。 “李老板，好久没见你了。你这次又是卖什么？” 李一程卖的卤肉和烤肉，味道好，味道很特别，让他印象深刻。 李一程不卖卤肉了之后，他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嘴里没味儿，浑身不得劲儿。他也让家人试着做过，可就是做不出李一程的那种味道。 刘春及时的把两碗调好的凉皮放到案板上，“钱老板，我家老板新做的凉皮，您尝尝，免费的。一碗辣的，一碗不辣的。” “哦？凉皮？” 钱老板低头，先看外观，才拿起一碗带着辣油的。 “光闻这味儿就很带劲儿了。既然可以试吃，我就不客气了。” 他拿起筷子，两口就把那点儿凉皮吃光了。 吃完了，他一放下筷子，就竖起大拇指。 “好吃！特别！不愧是李老板，总是与众不同的好吃。” 钱老板是个能吃辣的，吃的嘴唇边一圈红油。 李一程递过去一方帕子，让他擦嘴，“钱老板再试试这碗不辣的？” “好。” 钱老板一点儿也不客气，三两口又吃完了一碗不辣的。 他放下碗，品味了一番，道：“辣的香，够劲儿，不辣的清爽，两种口味都不错。刘春，每一样给我来一碗。” “是。” 刘春麻利的装了两碗凉皮放到纸袋里，交给钱老板。 “今天开业搞活动，两份凉皮八折，共十六个铜板。” 钱老板掏钱掏的痛快，乐呵呵的拎着两份凉皮走了。 有人买的痛快，有人也嫌贵。 “一碗卤肉才卖八个铜板，一份凉皮就卖十个铜板？这也太贵了。” 面对质疑，刘春总是耐心跟他们解释，“这凉皮的分量更多，这麻汁和辣油都是芝麻做的，成本不低。而且这凉皮能当饭也能当菜，您买不了吃亏。” 他话说了不少，有买的，也有不买的。 但他一直是面带笑容，不厌其烦的解释着。 李一山戳了戳王秀，“刘春这孩子真不错，一程算是找着好帮手了。” 王秀不觉得意外，“一程对他也好啊！哪个长工能跟老板吃一样的饭？不过，还是要提醒一程，不能把赚钱的手艺露了。” 李一山深以为然。 等李一程跟李一山夫妻说，刘春现在已经是他家的奴仆之后，他们的顾虑完全打消了。 这个社会的奴仆是没有自由的，刘春如果跑了，被抓回来是要做大牢的。 第147章 【147】又是他？ 第204章 一斤面粉可以做出五份凉皮，五份凉皮正好用一斤黄瓜，这两者的成本都很低，最多在二十五个铜板。但麻汁和辣油的成本不低，一斤芝麻做一罐麻汁，要三十个铜板，一斤麻油要五十五个铜板。 算上这些成本，一份凉皮的成本得有六文钱，这样算下来，一份凉皮也就赚四文钱左右。 开业第一天有优惠活动，一份凉皮勉强能赚三文钱。 因为今天第一天卖，李一程只做了一百份凉皮。除了免费试吃的，一共卖了九十六份，共收入铜板八百一十六个，去掉成本，净赚了三百多文。 李一程挺满足的。 凉皮比卤肉做起来简单多了，而且还干净卫生没有味儿。 家里又有了收入，李一程的压力小了很多。而且现在有刘春帮他，也没有那么累。 曾明川带的午饭里，多了凉皮这道菜。 第一次吃的时候，陈九章、贺玄和孟广益齐齐指责他，为何带的这么少？ 他们四个人，一人才夹了两筷子就没有了。 孟广益不能吃辣，被辣的眼睛嘴唇都红红的，却指责的最厉害。 让曾明川十分无语，只能一再保证，明天他会带更多的凉皮来。 孟广益却哼了一声，“明天我就让孟兴去买，多买几份。” 曾明川淡淡道：“明天不是集，我夫郎不出摊。” 孟广益这下子哼不起来了，诚恳道：“明川，弟夫郎不考虑在县里开个店吗？我看弟夫郎的手艺实在是好，开个店肯定不愁没有客人。” 曾明川摇头，“一程他没有时间。他要照顾家里的草药和庄稼，要做凉皮，卖凉皮，还要去医馆里学习，我不想让他太累了。” “你家夫郎种草药？” “对，他今年种了十亩草药，我正发愁，他种了这么多草药，到时候卖不出去可怎么办。” 曾明川没有注意到孟广益表情的奇怪，他是真的发愁，但他没有说，他不想打击李一程。 “明川，让你家夫郎把草药卖给我呀！” “呃……你要那么多草药做什么？” 孟广益瞪大了眼睛，怀疑的看着曾明川，“你不知道吗？我家是卖药的呀！” “卖药的？” 看曾明川还是一脸懵懂，陈九章猛地拍了他一巴掌。 “你居然不知道？大名府城中最大的药铺就是孟兄家开的，在咱们嘉阳县也有生意，他家就是专门做草药生意的。” 曾明川恍然大悟，“孟兄家是做草药生意的？那真是太好了！” 他没想到，李一程歪打正着，这草药还真是种对了。 “明川，等你家草药成熟了，直接到县里的百草堂找我就行。我不在的话孙掌柜在，你去报你的名字就行。” “孟兄，可太感谢你了！” 曾明川起身，对孟广益就是深深一礼。 孟广益笑的十分骄傲，“明川不用客气，改天多给我带点儿凉皮就行。要辣的，一定要辣的！” 曾明川满口答应，要点儿凉皮才到哪儿？ 曾明川回家把此事跟李一程说了，李一程也是惊喜不已。 这也太巧了吧？ 他种了草药，孟广益恰好是草药批发商，嘿嘿，难道说他才是这的主角？ 事实上，他真相了，他正是这的主角啊！ 李一程地里种的草药，种子都是从种子库里出来的，不生虫，不生病，因为浇的水里有灵泉，也不用天天浇，可以说非常省心的。 此时不愁卖了，李一程把心思都放在了卖凉皮和保安堂的学习上。 第二天，他做了好多凉皮，一半让曾明川带去学院，一半他带去了医馆。 医馆的人都是第一次吃凉皮，都被这独特的口味震惊了。 林果边吃边夸，陈秋吃的头都不抬，只有林泽民还保持着风度。 “果子，留一碗不辣的给你母亲。” “哦。” 林果明显不舍得，李一程忙道：“老师，我给师母留了两份，一份辣的，一份不辣的。我这就给师母送过去。” “你有心了。你师母不吃辣的，这碗辣的咱们留下吧！” 说着，林泽民淡定的把拿碗辣的凉皮拿过来，往自己碗里倒了一半。 林果被他爹的做法惊呆了，他爹什么时候这么无耻了？ 众多好评给李一程更大的信心，第二次出摊，他多做了五十多份凉皮。 第二次出摊，生意好了不少。 这跟李一程想的差不多。第一次出摊的时候，很多人没见多凉皮，不知道味道如何，经过两天的口口相传，很多人被提起了兴趣，来买的人自然就多了。 “哟！生意不错啊！”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几个买凉皮的人身后传过来。 李一程心中一凛，抬起头来，又是他？ 来的正是好久不见的胡承安。 看上去胡承安过的不错，比之前胖了不少，脸圆的发亮，年纪轻轻的肚子都凸了出来。 刘春不认识他，但觉得他声音很刺耳。 他的笑容淡去，冷冷看着胡承安道：“这位客官，要凉皮吗？十文钱一份。” “十文钱一份？这什么东西啊！能吃吗？” 胡承安冷哼一声，转身冲着来买凉皮的人叫道：“你们知道这东西是用什么做的吗？你们就敢买来吃？不怕中毒？” 第205章 原本兴冲冲来买凉皮的人顿时犹豫了，是啊！这凉皮他们从来没见过，没吃过，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真的能吃吗？ 刘春气的不行，大声道：“我们的凉皮是用面粉做的，不会有毒的！” “面粉做的？面粉能做出这么洁白，这么滑溜溜的东西？” “如果真是面粉做的，肯定没毒。” “原来是面粉做的，我们也可以做来试试。” “面粉……真能做出来？” “……” 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刘春霎时白了脸。 李大哥的凉皮生意之所以这么好，最重要的是没人卖，独此一家。如果被人知道了这凉皮是怎么做的，被人学着做出来，也来卖…… 刘春懊恼的不行，“李大哥，我不是故意的，我……” 李一程见刘春苍白着张小脸，眼圈都红了，马上就要哭出来一般。 他知道他担心什么，叹了口气，还是个孩子啊！ 他轻轻拍拍他的肩膀，低声道：“没关系，他们即便知道了原材料是什么，也做不出来。” 刘春抹了把眼睛，点了点头。 李一程上前两步，冷冷的看着胡承安。 “你来做什么？我已经成亲了，你不要来纠缠了！你也有家室了，哪怕你再诋毁我，我也不会跟你走的！” 李一程只一句话，就让周围的人明白了事情的起因。 原来这人是来纠缠李一程的啊！ 看着李一程惊人的美貌，他们毫不怀疑他的说法。 “你！李一程，你胡说八道！我怎么是诋毁你呢？我说的明明是实话！你说这是用面粉做的，怎么证明？” 李一程冷笑起来，道：“你张口闭口说我的凉皮不能吃，吃我凉皮的人多了去了，他们有中毒吗？想要看我怎么做出来的？你怎么不去问问李锦记的点心是怎么做的？王家的酱油是怎么做的？想学我家的独门秘方？想得美！” 原本觉得面粉做不出凉皮的人顿时醒悟了，是啊！这是人家李老板的独门秘方，人家怎么会宣告于众？这人的心眼太坏了吧？ 李一程根本不给胡承安开口的机会，继续道：“大哥大姐，叔叔婶婶们，实不相瞒，这个人是我在娘家时的邻居，他从小垂涎我的美色，一再纠缠。我哥嫂看不上他吊儿郎当的德行，再加上我跟我家夫君有婚约，所以拒绝了他的提亲，他就到处诋毁我的名誉。如今我跟他各自都成了亲，他这样做，对得起他的妻子吗？” “你！” 胡承安没想到不过一年没见，李一程居然变得如此伶牙俐齿，不光把他们的过去全部抹杀，还把他说成了一个有了老婆还在外面勾三搭四的混账人。 他气的脸都红了，恶狠狠道：“李一程，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当年是谁主动……啪！” 一个巴掌把胡承安的话打断了，他还咬了自己的舌头。 “谁？谁敢打我？” “谁敢打你？当然是我！” 王秀气的浑身发抖，一巴掌打完，猛地揪住了胡承安的衣领，嘴里叫道：“你才是不要脸的混账！ “你……” 胡承安没想到打他的是个女人，抬手就要去攥王秀的手腕，王秀嘴里却叫起来，“大男人打女人，你还是不是男人了！” 胡承安的手腕蓦地被一只手攥住，紧紧的，像是被钳子钳住了。 这次抓住他的是李一山。 李一山一手攥着胡承安的手，一手拿着亮闪闪的长刀，他也气的不轻。 “胡承安，你再敢胡说八道，休怪我不客气！” 旁边王秀冲着周围的人叫道：“各位乡亲们，我是一程的大嫂，我来告诉你们，这个男人比我们一程大了好几岁，当年欺负我家一程年纪小，想要把他骗了去拐卖了，要不是我跟他大哥发现的及时，我家一程早就不知道沦落到哪里去了！你居然还敢来胡说八道败坏他的名声，这种人就该抓他去见官！” 第148章 【148】相信他 枣园集上的人不认识胡承安，对他不了解，但认识李一程。 李一程长得好看，卖的东西好吃，价格还很公道，他还是林大夫的徒弟，他们对他很有好感。 李一山和王秀在枣园集上经营多年，口碑也很不错，人们更是相信他们。 看热闹的人指着胡承安，议论纷纷，还有的直接骂出口。 “这种人叫什么男人？” “家里有老婆了，人家也嫁人了，还来纠缠，真是丢人！” “没嫁给这种人就对了，不要脸！” “对，去送官！败坏别人的名声，这不是害人嘛！” “……” 胡承安见周围的人都帮着李一程说话，气不打一处来，他一边挣扎一边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李一程仗着自己美貌，到处勾搭男人，根本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哥儿。” 呵！水性杨花？他读没读过书？水性杨花那是形容女人的！他可是男人！ 李一程见大哥大嫂都为他出头，很是感动，但这人是冲着自己来的，他总不能缩在他们后面。 再加上胡承安的话实在让他生气，他往前一步，冷声道：“胡承安，你说我跟你不清不楚，你有证据吗？有证据拿证据，空口白牙胡说八道算什么？上次给你的教训还不够吗？” “证据？” 胡承安终于挣脱了李一山的手，冷笑一声，“你我两家是邻居，你未嫁之前，总是去我家找我，村里的人都可以作证，你想不承认吗？” 第206章 “邻居又如何？难道年轻男女住的近，就会不清不楚吗？” 李一程这话让周围的人连连点头，比邻而居的年轻男女多的是，胡承安这话说的没有道理。 一道沉稳的声音在胡承安身后响起，“我相信一程跟你毫无瓜葛！” “你是什么人？” 胡承安转身，看是一个长身玉立的青年公子，面如冠玉，器宇轩昂，一身蓝色布衫，带着同色的学生头巾，身后还背着一个背篓。 虽然穿的朴素，但气质不凡。 “我是李一程的夫君，我相信他。” 曾明川走到李一程身边，给他一个坚定的眼神。 见到曾明川的态度，李一程松了口气。 “你就是他的男人？” 胡承安先是吃惊，不相信李一程的男人如此出众，却又心有不甘，凭什么他会嫁给如此出色的男人？ 他冷笑一声，“你知道他没嫁给你之前，勾三搭四，差点儿跟我私奔吗？” 他这话出口，周围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看向李一程的眼神都变了。 这么大的事，这人不会是胡说的吧？ 曾明川脸上神色丝毫不变，冷冷的看着胡承安。 “你说一程差点儿跟你私奔，你有证据吗？我跟一程是从小就有婚约，他从小就知道会嫁给我。乡亲们，请大家评判一下，我十岁考上童生，去年考上秀才，不敢说一表人才，总比这人长得顺眼吧？你们说，我家一程会看上他？会没名没分的跟他私奔？” 胡承安其实长的不丑，只是这一年发了福，很有些猥琐的模样，再加上他不学无术，自然没有曾明川那腹有诗书的气度。 看热闹的人自然又站到了李一程身边，是啊，这两个人站在一起，傻子也知道怎么选啊！ 胡承安看到周围人鄙视的目光，急了，“你不能这么说，你家当时那么穷，一程看不上……” 曾明川冷哼一声，“胡承安，要么你拿出证据来，要么跟我家夫郎道歉！不然我一定拉你去见官，豁上我秀才的脸面不要，这事儿也要说个清楚明白！” “对，这种关乎声誉的事情，一定要弄个清楚！” 周围人七嘴八舌，但意思都是一样的，一定要拉胡承安去见官。 胡承安没想到李一程这么刚，更没想到曾明川完全相信李一程。 他之所以敢来，就是以为曾明川堂堂秀才，肯定不会要名声不好的哥儿，没想到他丝毫不怀疑李一程，还要把他送官！ 这时候，就听一声尖锐的女声响起，“胡承安！你老婆我马上就要生了，你居然还在这里勾三搭四的，这日子你还想不想过了？不想过了就滚！” 胡承安听到这声音，脸色蓦地变了，他家母老虎怎么来了？ 看热闹的人自觉分开一条路，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 她一把揪住胡承安的耳朵，厉声道：“你跟老娘说要去给老娘买吃的，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胡承安的耳朵疼的厉害，但不敢反抗，只能求饶。 “夫人，我没、没勾三搭四，就是、就是来给你买吃的来的。这不是还没想好买什么吗？” “哼！你除了一张嘴会说，还会做什么？走，给我回家，少在这里丢人现眼！” 女人揪着胡承安，转头看了李一程一眼，道：“好好过你的日子，要是被我发现你跟我相公不清不楚的，有你好看！” “……” 李一程没想到胡承安的老婆这么彪悍，震惊之余，居然忘了反驳。 好一会儿才记起来回了一句，“呸！谁跟他不清不楚的！” 周围人见没有热闹可看了，纷纷离开了。 李一程问曾明川，“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曾明川放下身上的背篓，语气平淡：“今天月考，明天休沐，老师提前让我们回来了。” 李一程忘了，每次月考这天的下午都是休息的。 他讪讪道：“那个胡承安……” “不用解释。”曾明川打断李一程的话，“有人来买凉皮了。” “哦。” 李一程去接待客人，这边李一山和王秀也过来了。 李一山不怎么会说话，开口的是王秀。 她压低着声音道：“明川，一程当时年纪小，不懂事，但也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他嫁给你后，是一心一意想跟你过日子的，你不要把那人的话放在心上。” 曾明川点点头，“大哥，大嫂，你们放心，我相信一程。” 见曾明川不像是生气的样子，王秀又说了几句，回到自己摊位去了。 李一程卖凉皮的时候，总是静不下心来，时不时的瞥向曾明川，见他神色自若，刚才的事情仿佛没有放在心上。 是真的不放在心上？ 好吧，是他心虚了。之前他已经跟曾明川坦白过胡承安的事情了。当时曾明川明确告诉他，他不会再追究。以曾明川的性子，他说过的话不会不算话。 曾明川好像真的没有受刚才事情的影响，帮着刘春招呼顾客，算账收钱。 胡承安来找茬，并没有对李一程的生意造成影响，相反的，客人似乎还多了些。 趁着曾明川在忙活，王秀把李一程拽到一旁，小声道：“一程，你跟那个混蛋的事情可千万不要跟明川说，男人都是小心眼的，你要是说了……” 第207章 李一程无奈的打断王秀的话，“大嫂，明川早就知道，我告诉过他。” “你这孩子！” 王秀敲敲他的头，“你怎么能告诉他呢？明川怎么说？” “他说他相信我。” “那就好，那就好。一程，我跟你说，明川是个好孩子，你跟他过日子错不了。以后可不能胡来。” “大嫂，我明白。” 中午时分，所有的凉皮都卖完了。 回去的路上，曾明川赶车，李一程想坐在车辕上陪他说说话，曾明川却道外面太阳大，让他坐在车厢里就好。 车厢里很闷，李一程掀开了车帘。 他后面只能看到曾明川的背影，精瘦结实，背挺的笔直，很有读书人的风骨。 他真是越看越喜欢，在心里又把原主痛骂了一顿。什么眼光啊！怎么能放着这么好的男人不喜欢，去喜欢胡承安那个渣男！ 刘春坐见气氛沉闷，很自觉的没有出声。 李越虽然年纪小，但知道此事的厉害。 他想了想，还是开口问李一程，“小叔，那人那么诋毁你的名声，你跟曾叔为何不把他送官，就让他那么走了？” 李一程回过神来，看李越一脸认真，耐心给他解释。 “我不怕胡承安来闹事，毕竟他没有证据，但要是送他去见官，此事就闹大了。我倒是无所谓，但你曾叔要读书，要继续考科举，万一对此事对他有影响，岂不是得不偿失？虽然胡承安恶心，但他老婆像是个讲道理的。冤家宜解不宜结，胡承安有那样一个老婆，我想他以后不会再做什么了。” 这解释并不让李越满意，他继续问道：“万一他老婆管不了他，他以后还来呢？” 李一程笑起来，“那就看你曾叔的了。要是你曾叔考上举人之后，胡承安还敢来闹事，我就揪他去见官！” 李越这才点头，“对，就应该这么做，不能放纵恶人！” 李一程嘴上这么说，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在曾明川没中举人之前，他会忍让，但曾明川考上举人之后，胡承安再敢来，别怪他不客气！ 他往前看向曾明川，只见他身子动都没动，但一边耳朵红了。 他听到自己刚才的话了吧？ 嘿嘿，听到自己这么为他着想，他是不是很感动？ 第149章 【149】收获 开始卖凉皮之后，家里又有了收入，李一程手头宽松了很多，也没有那么焦虑了。 日子过的飞快，转眼又到了收麦子的时候。 今年的麦子长得高，穗子大，望山村的村民看着跟之前截然不同的麦子，这才想起来，他们都按照曾明川教的方法施了肥。 原来这肥料真的管用啊！ 赵永平每天在村里的庄稼地里巡视，越看心里越美，庄稼丰收了，村里人的日子好过，税赋能收上来了，他去衙门也不心慌了。 地里的小麦收割之前，李一程收获了地里的第一批药材，金银花、益母草和紫花地丁。这些都是生长周期短的药材。 像丹参、板蓝根、天麻等草药的要八九月才收获，而防风、当归、甘草之类的，要明后年才能收。 李一程做了规划，地里的草药可以持续的收好长时间。 几种草药经过简单炮制，李一程拉了满满一车去了县里的百草堂。 他自己种的肯定没有这么多，里面还夹杂了空间里收获的。不光这一车，差不多能连着卖三大车。 到了百草堂，孙掌柜被这一大车子草药惊呆了。 每天都有附近村的村民来送药，但数量没有这么多，也没有质量这么好的。 这几种药材很常见，价格也不贵，但架不住多啊！ 金银花有五十多斤，紫花地丁四十多斤，益母草也有五十斤。 药材的品质很好，又有孟广益的话在前，孙掌柜很痛快的收下了药材。 虽然这些药都不贵，但数量多啊！ 一百五十斤草药一共卖了一两八钱银子。 明天后天还会有两车草药，还能得三四两银子，加起来就有将近六两了。 虽然钱不多，但种草药简单啊！ 因为种子是种子库里出的，没有成本，只要种到地里，隔三差五浇个水就行。 江来兄弟从来没有种过草药，虽然有李一程指导，心里也是忐忑的。如今见草药长成了，还卖了这么多钱，齐齐松了口气。 金银花采了一茬可以采第二次，益母草和紫花地丁李一程全部都收获了。 他不打算用地里的草药留种子，因为空间里种了同样的草药，他觉得用空间里的草药留种子更好些。 不知道二代种子有没有种子库种子的习性，不管有没有，李一程都打算把种植草药的事业继续下去。 他在空出来地里种了板蓝根和凤尾花，这两种药材春天夏天都能种，到了秋天就可以收获。 卖了草药，小麦也成熟了，今年家里人多，还有了牛车，李一程对于收小麦信心满满。 县学里放了收麦假，曾明川有了三天假期。 曾明川坚决不让李一程下地割麦子，因为直到现在，他还清楚的记得李一程两条雪白的手臂被麦芒割伤的样子。 李一程知道曾明川是心疼他，没有违背他的好意，当然他也不会闲着。 不让收麦子，那就做好后勤保障吧！ 第208章 凌晨四点，曾明川就带着刘春去了地里，江来兄弟从家里直接过去。 六点，李一程背着背篓，手里拎着瓦罐去地里送早饭。 他走在路上，路上的村民纷纷给他打招呼，都是跟他一样，去地里送饭的女人或者夫郎。 每个人脸上都乐呵呵的，嘴里都说着今年的收成比去年好太多。 李一程的心情也特别好，收成好，老百姓们的日子才能好啊！他们的心血才不算白费。 早饭是熬的黏糊糊的大米粥，李一程自制的鸡蛋三明治和肉夹馍。 刘春和江来兄弟是第一次吃三明治和肉夹馍，被这种又有馒头又有肉菜的做法惊艳了。 李大哥是怎么想出来的？做饭简单又好吃。 四个男人，吃了八个三明治，六个肉夹馍，喝了整整一瓦罐大米粥。 他们吃饭的空儿，李一程站在田埂上，看着满目金色。 “今年的收成如何？” 刘春咽下最后一口大米粥，大声道：“当然好！李大哥，我第一次见到这么长这么饱满的麦穗。” 江来咧着嘴道：“村长大叔昨天来过，说今年村里的麦子都长的特别好，一亩地要比去年多收几十斤。” “几十斤？”曾明川用布巾擦了擦嘴，道，“我看不止。” “对！”田埂上走过一人，正是赵永平。 曾明川连忙站起来，跟李一程一起叫：“赵叔。” 刘春喊“村长”，江来兄弟喊“老叔”。 赵永平笑的满脸褶子，“明川，一程，你们多长时间能收完？要是收不完，我找两个人来帮你们。” “谢谢村长，我家今年多了两个人，两天就能收完。” “我看也差不多。我怕过两天会下雨，要是有人家里没收完，能不能让江来他们去帮帮忙？” 李一程早看过天气预报，知道最近几天都没有雨。 不过麦子成熟期很短，过了腊熟期，再收就会跌秤了。 他一口答应，赵永平笑的更加欢畅。 他们望山村时来运转了呀！出了个秀才，这个秀才还懂怎么堆肥，怎么种庄稼，村里人都跟着受了益啊！ 他看着江来兄弟，长个了，也结实了。 他时常来地里转，也会跟他们聊聊家常，知道他们现在过的很好。 他每每回去跟老婆子说起，老婆子都感慨，这两个孩子遇上好人了。哪个东家会管长工吃饭，还顿顿有肉有菜有馒头？ 江来看着赵永平离去的背影，突然福至心灵，转头看向江往。 两人是双生子，江来什么都不用说，江往就明白了他的心思。 他很心动，但现在不是时候。 江往冲他眨眨眼，意思是过几天再说。 江来点点头。 有了刘春和江来兄弟，曾明川家的麦子两天就收完了，比去年多收了一袋子小麦。 虽然现在的亩产量比起现代来还是差的多，但比去年多了整整一百斤。一百斤啊！够他们吃两个月呢！ 李一程十分满意。 曾家地里的活儿忙完了，曾明川带着刘春和江来兄弟去帮牛顺利收了麦。 刘住快生了，家里缺人手，这是李一程早就答应他的。 牛顺利家六亩地，都种了小麦，他是最先支持曾明川堆肥施肥的。他人又勤快，施肥浇水捉虫除草样样不落，今年的小麦收成比李一程家还好。 人多力量大，多了四个人帮忙，牛顺利剩下的三亩地只一天就收割完了。 看着厢房里装满了小麦，牛顺利和刘住脸上的笑一直消不下去。 刘住拉着曾明川的手，让他们留下吃饭，还说把李一程也喊过来。他大着肚子，曾明川怎么可能吃他的饭？客气了几句就离开了。 第二天，赵永平果然来借人去帮人收麦，他找的人家肯定错不了，李一程很放心，痛快的答应了。 过了三天，刘春他们回来了。 刘春拿出他们三人这三天的工钱，交给李一程，“李大哥，这是我们赚的。” 李一程不明白，“这是你们赚的，为何给我？” 刘春道：“你是我的主子，我赚的钱当然要给你。” 李一程挑眉看向江来兄弟，江来结结巴巴的说：“我、我们已经收了东家的工钱了，这钱应该给东家。” 李一程笑起来，他找的这几个长工都是难得的老实人。 他也不客气，将钱收下，“好，你们给我我就收下，以后给你们买肉吃。” 刘春见李一程收了钱，立即眉开眼笑，冲着江来兄弟眨眨眼，又凑到李一程面前道：“李大哥，我想吃凉面，这几天出去干活，吃的太差了！” “是吗？”李一程表示怀疑，“我听赵叔说，人家的饭不错，每顿都有馒头。” “是每天都有馒头，但菜难吃，没什么油水。” 李一程笑出声来，“你们这几个小子，才吃饱几天就挑起食来了？” “我们没有挑食，就是想吃你做的饭了。” 看着三个小伙子眼巴巴可怜的样子，李一程痛快答应了。 他跟曾明川和柔儿也要吃不是？ 不光曾明川和刘住家增了产，望山村里大部分人家的粮食都增加了。 等全村的小麦都收完脱了粒，过完秤，赵永平乐的嘴都合不上了。 今年全村共增收了六千一百多斤小麦，平均亩产达到了二百五六十斤，比往年每亩产量多了五六十斤。 第209章 五六十斤啊！够一个人两个月的口粮了，拿去卖也能多卖好几百个铜板。 望山村的百姓也被这个结果惊呆了，只是施了肥，就能增产这么多？ 有了这么多粮，他们不怕征税了，今年能过个好年了！ 赵永平心情激动，第一时间来找曾明川，告知了他这个好消息。他还特别强调，这都是他教导乡亲们堆肥施肥才获得的。 “这不是我的功劳，”曾明川十分沉稳，“赵叔，您过誉了，乡亲们是因为相信您才相信我，肯听我的话，小麦能增产，是乡亲们辛苦劳作的结果。” 赵永平听了曾明川的话，心里美滋滋的，更佩服曾明川的豁达。 “明川啊！我跟乡亲们说了，这个肥要继续堆，争取秋天的庄稼再次大丰收。只是……” 他捋着下巴上的几缕胡子，考虑话怎么说。 “赵叔有话请说。” “明川啊！咱们村里小麦大丰收，肯定瞒不过其他村子去。已经有两三个村子的人来找我了，说是想学习堆肥。这事儿咱们想瞒肯定瞒不住，我想听听你的想法，毕竟这法子是你想出来的。” 曾明川笑起来，“赵叔，我既然把这个法子告诉您，告诉乡亲们，就没想藏着掖着。赵叔，不如这样……” 等他把话说完，赵永平的眼睛蓦地亮起来。 如果照曾明川说的去做，不光是他和望山村，嘉阳县，甚至整个大齐都能得到好处。 如果天下的粮食都能增产，百姓们能吃饱，日子会好过很多吧！ 第150章 【150】召见 朱阳一边喝着茶，一边漫不经心的听着税粮官的汇报。 “南沟村，收小麦两千五百零一石，枣园村，收小麦七百三十八石，望山村，收小麦两千三百八十四石……” “慢着！”朱阳打断税粮官的话，“你说望山村今年收了多少斤？” 税粮官将头低了低，认真确认了一遍，肯定道：“回大人，望山村的小麦收成是两千三百八十四石。” “望山村去年的小麦收成是多少？” “呃……”如果朱阳问别的村，税粮官也许不记得，但望山村却记得清楚，因为他也觉得望山村今年的收成不同寻常。 “回大人，下官记得望山村登记在册土地一千一百二十二亩，去年亩产平均为二百斤，小麦产量差不多是一千八百七十石。” 朱阳摸着下巴，“去年和今年的产量差了这么多……你们没有弄错？” 税粮官躬身道：“大人，这正是下官想给大人汇报的。” “哦？”朱阳有了兴趣，“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据望山村村长汇报，望山村今年之所以能增产五百多石粮食，是因为他们在地里施了肥。” “在地里施了肥？” “对。那位村长说，庄稼生长靠的是土地里的养料，土地里的养料不是用之不完的。如果只种庄稼而不施肥，土地越来越贫瘠，庄稼的长势就会越来越差，收成也不会好。他们村今年试着往地里施了肥，土地里有了养料，庄稼才会丰收。” “他们施的肥是什么？” 税粮官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双手呈上。 “大人，这是望山村村长呈递上来的，上面写的是他们村如何堆肥施肥的方法。他说发明堆肥的人愿意将此法献出，让全国种地的百姓学习，让全国的粮食都能增产。” 朱阳大喜，“快拿来我看看。” 他快速把纸上的内容看完，一拍桌子，“好办法！简单易做。这是谁想出来的？” “回大人，望山村村长说想出此法的人叫曾明川。” “曾明川？是他？” 经过上次的案子，朱阳对曾明川和李一程印象深刻。 他轻轻敲着桌子，“他一介书生，怎么会知道堆肥的法子？” “回大人，据望山村村长介绍，曾明川虽然是一介书生，但他父母双亡，家里的地都是他种。他说此法是从一本古书上看来的，他先是在自家地里实验了一回，发现确实有用，才将此法教给了村里人，今年村里的庄稼便大丰收了。” “好！”朱阳猛地站起来，“我要将此法上奏皇上，让我大齐百姓全能推行此法。我嘉阳县有如此人才，我嘉阳有福，大齐有福啊！去请望山村村长和曾明川到衙门来，我要仔细问问。” “是。” 曾明川想到过把堆肥增产的方法呈上去，朱阳肯定会心动，但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召见自己。 赵永平知道县令大人召见他，既紧张又激动，更多的是骄傲，大齐这么大，这么多人，只有他们望山村的曾明川想出了这个法子呢！ 他的嘴巴一直乐的合不拢，直到了县衙门口才有了几分紧张。 朱阳的态度意外随和，他问了不少问题，都是针对堆肥和施肥的。 曾明川则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跟李一程一起堆过两年肥，在教导村民的时候也遇到过很多问题，朱阳问的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跟曾明川聊过之后，朱阳更加肯定，这法子值得推广，也必须要推广。 他站起来，在厅里走了两步，回身坐下，难掩心中的激动。 “赵村长，曾明川，你们放心，这法子我定会上奏朝廷，让此法惠及大齐每个百姓，让我们大齐的百姓吃的饱，穿的暖！明川，这上奏的文书，你来起草吧！” 第210章 “呃……” 曾明川从来没有起草过文书，但他不能辜负朱阳的期待。 笔墨纸砚都是准备好的，他略微思索片刻，便拿起笔来。 朱阳在旁边看着，曾明川下笔如有神，很快将一篇文书写好。 只看这一手端正的馆阁体，朱阳就赞了一声好，再看内容，又赞了一声。 他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没在文中看到曾明川的名字，不由问道：“为何不书上你的名字。这法子可是你想出来的。” 曾明川淡然一笑，“这是学生应该做的。” “好！” 朱阳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大齐有你这样的学子，何愁不富强起来？” 赵永平走出县衙，回头看看门口高大的石狮子，双腿蓦地发软，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刚才跟县令大人喝茶聊天了。 县令大人笑着跟他说，村里能有曾明川这样一心为朝廷、为百姓的学生，是他这个村长教导有方。 哈哈，这可值得他赵永平骄傲一辈子了。 南沟村，枣园村，你们有什么了不起？我望山村虽小，但赵永平可是跟县令大人喝过茶的！ 他挺了挺胸膛，转头看向曾明川，见他面色平静，没有丝毫紧张和激动。 赵永平眨眨眼睛，这孩子年轻轻轻，居然如此宠辱不惊吗？再看自己，一把年纪了还这么沉不住气，真是没出息啊！ 赵永平长长吐出一口气，放松了身体。 之后的日子，曾明川上学，李一程带着刘春做凉皮，卖凉皮，江来兄弟在收了小麦的地里种上了土豆和花生。 李一程在后院里种的两行西红柿，成功的结出了大红色的果子。 曾明川第一次吃西红柿的时候，瞪大了眼睛，这种汁水浓郁，酸中带甜的果子，是蔬菜吗？不应该是水果？ 李一程笑起来，“等我炒给你吃，你就知道它为什么是蔬菜了。” 李一程做了西红柿炒蛋，因为是第一次吃，人又多，他把成熟的五个西红柿全都炒了，还加了五个鸡蛋进去，炒出来的菜连汤带面的有一大盆。 为了这盆西红柿炒蛋，他还蒸了一大盆白米饭。 五个大人，两个孩子，吃掉了满满一大盆白米饭，西红柿炒蛋的盆被李越和柔儿用勺子刮的干干净净。 李越眼巴巴的看着李一程，“小叔，我看院子里还有好几个西红柿快熟了，你等我来了再吃啊！” 李一程无奈又好笑，“等会儿我就摘了，让你带回家去。” 李越先是高兴，随即嗫嚅道：“那几个还绿着……” “绿的不能吃，过几天它会自己变红，等变红了让你娘炒给你吃。” “谢谢小叔。” 江来听着两人的谈话，好一会儿，露出不解的神情。 “东家，李越喊你小叔，柔儿为何喊他哥哥？不该是李越喊柔儿姑姑吗？” “呃……是这样？” 李一程疑惑的看向曾明川，好像柔儿第一次见到李越叫的就是哥哥，叫了这么多日子，他从来没觉得这称呼不对，难道是因为他一直把柔儿当女儿养？ 曾明川眼皮都没抬，“李越确实是该喊柔儿姑姑。” 柔儿愕然，小手指着自己，“我是越儿哥哥的姑姑？” 李越的脸蓦地红了，“可我比柔儿年纪大。” 李一程现在也理顺了两人的关系，笑着道：“越儿年纪比柔儿大，但柔儿辈分大。当然，你愿意当柔儿妹妹也不错，小姑娘就应该有很多人宠着。” 李越点头，“小叔，不管柔儿是不是辈分比我大，我都把她当妹妹。” 柔儿却拍拍李越，大声道：“越儿哥哥，快叫我姑姑！” 她这话让全桌的人都笑起来，无所谓叫什么，他们的关系不会变的。 “小叔，我们刚才吃的这种果子有名字吗？” 李越机智的转移了话题。 “我记得以前在一上看过这种果子，是从番邦进来的，好像叫西红柿。” “西红柿？”刘春歪着脑袋想，“番邦来的茄子？可它跟茄子一点儿也不像呀！” 李一程笑着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要不咱们给它取个名字？” 曾明川却道：“既然书上有提过，就叫西红柿吧！你这种子是从哪里来的？” 李一程早就想好了说辞，说是在云门山上无意间采到的。 曾明川的关注点立即被带偏了，“你怎么又去云门山了？山上有老虎，很危险，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怎么就是不听呢！” 李一程赶紧澄清，“我没有去山上，赵叔不是说咱家的地旁边有条溪水吗？我去看的时候在河边发现了这种果子。我去的时候树枝上只有一只红果子，其他果子掉在地上，果肉干瘪掉了，露出了种子。我摘了那只红果子吃了，觉得味道很好，就收集了些种子带回来，想着今年种上试试，没想到成活了，还结出了果子。我还在那里发现了另一种作物，今年也想种一下。” “另一种作物是什么？” 李一程眨眨眼睛，狡黠一笑，“不告诉你。” 曾明川无奈，不告诉就不告诉，他早晚会知道。 他们两人说话，刘春和江来兄弟都羡慕的看着两人。 刘春想起自己的父母，当年感情也这么好，会拌嘴逗趣。江来兄弟心里想的是，娶媳妇就要娶东家这样的，好看又能干，当然，他们一定会对媳妇好。 第211章 对于曾明川和李一程的相处之道，柔儿和李越则习惯了，只有他俩十分淡定的该干嘛干嘛。 有了这一茬，李一程顺利成章的拿出几个地瓜，说是从云门山上收获的。 五六个地瓜发芽切块后变成了二十多个地瓜种，二十多个地瓜种种到地里，只有不起眼的半行。 李一程看着地瓜顺利出芽，预想着几个月后收获的情形。有了地瓜这种高产作物，老百姓们不会饿肚子了吧？ 第151章 【151】我会心疼 “曾夫郎，李一程！快！刘住要生了！” 牛顺利慌慌张张的跑进来，眼圈红着，神情慌乱。 “啊？” 李一程蹭的站起来，抬脚就往外走。 两家虽然关系好，但牛顺利家夫郎生孩子，曾明川过去不太合适。他嘱咐了刘春两句，让刘春跟着李一程过去。 刘春今年虚岁才十三，长得又矮小，还是曾家的奴仆，即便被人知道，也没什么可说的。 李一程一边跟着牛顺利走，一边问：“牛嫂什么时候开始肚子疼的？这会儿多长时间疼一次？” “住儿他……”牛顺利结结巴巴道，“早上起来就肚子疼了。我说来叫你过去看看，他非说还早着呢，不让我来。” 李一程知道刘住是怕麻烦他，加快了脚步。 两家隔得近，说几句话的功夫就到了。 牛顺利带着李一程径直进了里屋，“住儿，一程来了。” 屋里开着窗，光线很明亮。 刘住半坐在炕头，脸色煞白，嘴唇下几道牙印。 “牛嫂，你现在多长时间疼一次？” “我、我也不知道多久疼一次，反正挺频繁的。” 刘住撑着炕想要坐起来，李一程按住他。 “你不要动，我先帮你检查一下。” 刘住不敢动了，李一程弯下腰，把手放在他的肚子上。 “哎哟！” 一阵宫缩袭来，刘住呻吟一声，咬紧了牙。 “住儿，不要咬自己。” 牛顺利紧紧攥住刘住的手。 宫缩过去，李一程心里有了数。 “牛大哥，麻烦你去西屋把床单铺上，我扶着牛嫂过去……” 牛顺利急切的说：“我已经把床单铺好了。” “那去烧热水吧？我扶牛嫂过去。” “我抱他过去。” 牛顺利说着，弯下腰就要去抱刘住。 李一程拦住他，“我扶着牛嫂慢慢走过去，对生产有好处。” “好好，我这就去。” 听说对生产有益，牛顺利不再坚持，麻利出去烧水了。 因为刘住好多年没有孩子，所以怀这一胎后，夫妻两人都很紧张。 牛顺利不光不让他出门，连家里的活儿都不让干。后来还是李一程跟他说，适当的活动对孕妇有好处，他才允许刘住做些简单的活儿。 两家隔得近，来往比较多，李一程有空了就帮刘住把脉，摸胎位，对他的情况很了解。 刘住今年不到三十岁，说起来年龄不大，不算大龄产夫，但他是第一胎，李一程不敢掉以轻心。 半个月前，李一程估摸着刘住快要生了，帮他准备了产房。 牛家是三间正房，夫妻俩睡了东屋，西屋空着，屋里只有一张床和一些杂物。 李一程跟刘住一起将杂物清理干净，床上的被褥都晒过了，准备好了干净床单，只等生产的时候铺上就行。 房间有门帘，门后还放了屏风。屋里的柜子里准备了小孩子的衣服、包裹、干净的布巾等，还有其他能用上或者用不上的东西。 从东屋到西屋，不过十几步的距离，刘住却觉得好远。李一程扶着他上了床，给他脱下裤子。 此时的刘住已经顾不得羞耻，只希望能顺利生产。 李一程看出他心中的紧张和恐惧，轻声安慰他道：“你放心，有我在，肯定让你们父子平安。” 刘住点头，“我相信你。” 这是李一程第一次直面哥儿生孩子，其实他心里也很紧张，但在刘住面前，他不敢露出分毫。 生孩子是个漫长的过程，尤其刘住是第一胎。 几个时辰过去，直到暮色降临，孩子还没有露头。 李一程拿起布巾，再次给刘住拭去脸上的汗。 刘住的脸色苍白，有些脱力，说话有气无力。 “一程，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生出来？” “宫口已经开了五指了，再坚持坚持，很快就会出来的。” “才五指……” 刘住摇头，“我没有力气了。” “你歇一歇，一会儿好用力。我让牛哥送些吃的进来……” 他话音刚落，刘春在屏风那儿露出一个头来。 “李大哥，曾秀才让我送吃的来。” 李一程大喜，“你来的正是时候。什么吃的？” “是包子，江来兄弟包的。还有大米粥，曾大哥煮的。” “他们俩还没有回去？” 刘春知道李一程问的是江来江往，“已经走了，吃过包子走的。” 夏天天长，江来江往又是男孩子，李一程倒是不担心。 他把一盘包子端进去，刘春又帮他把粥拿上。 他抬眼见刘住的眼睛往门口瞟，意识到他在看什么，贴心道：“牛嫂放心，牛哥正在外屋吃饭，也是包子。” 第212章 刘住老脸有点儿红，牛顺利一直在屋里陪着他，才出去没一会儿。 哥儿生孩子，屋里还有一股血腥味儿，刘春不敢多留，放下粥碗就出了门。 “李大哥，我就在门口，有事儿喊我。” 李一程扶起刘住，让他坐的高些，用温水给他擦过手，递了个包子给他。 “来，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生。” 刘住确实饿了，顾不得肚子一阵阵疼痛，接过包子就咬了一大口。 “哟，是茄子肉馅儿的。” 刘住吃了大半个包子，恢复了几分精神，有心情说别的了。 “一程，我早就说过，你家这几个工人招的好，虽然年纪小了点儿，但老实本分能干活。” 李一程点头，“嗯，有了他们三个，我省心多了。要不然我一个人怎么能种那么多地？” “哎哟！” 一阵剧烈的宫缩袭来，刘住弓起身子，手里的包子没拿住，一下子掉了。 李一程眼疾手快的接住，把包子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放，道：“你快躺好，我看看什么情况。” 刘住一直熬到半夜才生下一个哥儿，小小的孩子浑身通红，哭的响亮，眉心一朵哥儿标记十分清晰。 刘住很累，一脸疲惫，眼中的欢喜却藏不住。明明是喜欢的，嘴里却道：“就为了这个小东西，可把我折腾坏了。” 李一程把孩子洗干净，包裹好，交给旁边的牛顺利。 “牛哥，给，你家的小哥儿。” 牛顺利顿时慌了手脚，两只手张着，想接过来却又不敢。 那么小的孩子，浑身都是软软的，他要怎么抱？会不会弄疼了他？ 他手足无措的回头，却见刘住闭上了眼睛，脸色在昏暗的灯光下越发苍白。 “一程，住儿他怎么了？” 刘住睁开眼睛，白了他一眼，有气无力的说：“我累了，也困。” 牛顺利连忙道：“你睡吧！孩子有我呢！” “牛哥，我帮牛嫂换一身衣服，一会儿你把他抱到东屋去。这里空间小，味道也难闻，不适合产妇恢复。牛嫂的消耗很大，有小米粥吗？一会儿可以吃……” “小米粥和鸡蛋一直温在锅里呢！一会儿我就去端……” 牛顺利话音未落，手里就被塞了个襁褓，他的身体顿时僵住了，动也不敢动。 他忍不住低头看怀里的孩子，小小的脸儿，肉嘟嘟的，小鼻子翘翘的，小眼睛闭着，小嘴儿红润润的，看不出像谁，他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稀罕。 这是他牛顺利和刘住的孩子呢！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牛顺利的嘴巴不自觉的咧到了耳根。 “牛大哥，衣服换好了，你来抱牛嫂吧！” 襁褓被李一程抱走，牛顺利的怀里空了，居然觉得有些空虚。 他的胳膊弯着，眼睛还黏在小小的孩子身上。 刘住无声的笑弯了眼睛，“大牛，赶紧来抱我啊！你这家伙，有了孩子忘了孩子他娘。” “我没有，我不是！” 牛顺利终于回过神来，对上刘住含笑的眼睛，傻乎乎的摸摸头，“我、我就是心里高兴。” 他弯下腰，一把刘住抱起来，大步出了房门，李一程抱着孩子跟在他身后。 安顿下刘住，看着他喝了小米粥，吃了鸡蛋，又嘱咐了牛顺利一些如何照顾孩子和产妇的注意事项，李一程才告辞。 刘住让牛顺利去送送李一程，刚走出大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曾明川。 牛顺利摸摸头，很是不好意思。 “明川，让你也跟着操心了。” 曾明川摇摇头，把李一程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最后目光黏在他的脸上。 “牛哥，你回去吧！我带一程回去就行。” 两家隔得这么近，再说曾明川来了，牛顺利照顾刘住心切，也不客气，回身就关了大门。 曾明川抬手摸上李一程的脸，“累了吧？回去好好休息。” 李一程对上曾明川深邃的眸子，一天的紧张劳累同时袭来，突然没了力气。 他抓住曾明川的手，顺势靠在他身上，低声道：“明川，我没有力气了，背我。” 曾明川心疼的无以复加。 李一程要帮刘住接生，他拦不住，可见到这样的李一程，又忍不住生气，气自己一点儿也帮不上忙。 他一把把人抱起来，大步往家走。 李一程搂上他的脖子，轻笑一声，“背着比抱着省力气。” 曾明川粗声粗气的说：“我喜欢抱着。” 李一程能猜到他为何生气，把脸窝在明川怀里闷闷的笑。 进了大门，厢房和东屋都黑着，只有西屋亮着一盏灯。 “柔儿和刘春睡了吗？” “嗯。” 曾明川一直把李一程抱进卧室才放下他。 他认真的看着李一程，沉声道：“一程，以后不许再去给人接生了！我会心疼。” 第152章 【152】县令大人有请 曾明川说是那么说了，但并没有阻拦李一程去保安堂学医。 他很矛盾，知道李一程喜欢医术，但又怕他辛苦。 他轻轻叹气，还是自己不够强，所以才让李一程承担了太多。 再看李一程，每天忙忙碌碌的，却总是很开心，他又觉得这样也挺不错的。 能赚钱，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家里还有帮手，李一程觉得日子过的很舒心。 第213章 这天他照常去集市上卖凉皮。天气越热，凉皮的生意越好。 很多人说，天气热了不想动，没什么胃口，就想吃点儿凉的，滋味足的，而李一程的凉皮正好符合他们的意愿。 李一程和刘春的生意正忙着，摊位前来了两个穿皂衣的衙役，他们站在李一程的摊位前，先是确认了李一程的身份，随后恭敬抱拳：“县令大人请曾夫郎去衙门一趟。” 去衙门？ 李一程第一反应是刘春的事儿不是早就结案了吗？让他去衙门做什么？ 旁边的刘春手里一抖，铜板掉到了案板上，紧张的看向李一程。 铜钱掉落的声音让李一程回过神来，应该不是坏事，不然大人不会用“请”字。 既然县令大人有请，他怎么能不去？ 李一山拉住李一程的衣袖，眼中满是担心，王秀也在旁边眼巴巴的看着，想说话却碍于衙役在。 此时周围的摊贩和来买凉皮的人纷纷看过来，还有人大声道：“李老板是正经做生意的人！为何要去衙门？” 衙役似乎是回答周围人的质疑，更多的是给李一程释惑，“大人请曾夫郎去是有好事，曾夫郎无需担忧，跟我们来就是。” 周围人群瞬间“嗡嗡嗡”议论起来，曾夫郎不就是个做生意的？县令大人居然请他去？是什么好事儿？ 李一程安抚了李一山和王秀几句，嘱咐刘春继续做生意，掸了掸衣襟，跟着衙役去了。 离衙门还有段距离，李一程就看到衙门口站立一人，青色长衫，同色书生巾，负手而立，面对着他，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不是曾明川是谁？ 李一程几步走到曾明川面前，眼中的欢喜掩藏不住。 “明川，你也来了？” 曾明川看到李一程从平静到激动的过程，心里美滋滋的。 他抬手拂过李一程脸侧的碎发，笑道：“干嘛这么急？都出汗了。” “一会儿你还回书院去吗？” “不回去了。” “太好了！”李一程脸上红扑扑的，眼睛亮亮的，“一会儿咱们一起回家。” 有人在旁边轻咳一声，李一程才看到离曾明川几步距离的地方站着赵永平。 他根本没注意到他！ 李一程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赵叔，您也来了。” 赵永平笑眯眯的说：“是啊！我占了你们夫夫的光了。” “啊？” 李一程要多问几句，李捕头快步从衙门出来，冲着几人抱拳道：“几位，快里面请！” 几个人跟着李捕头走进衙门，拐了几个弯，进了后堂。 后堂厅里，一名紫衣男子坐在上首，朱阳在下首相陪。 李捕头进门通报后，曾明川三人才进入跟朱阳见礼。 朱阳站起身笑道：“王大人，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老者是望山村村长，这两位就是曾明川和李一程夫夫。” 他先介绍的是赵永平，却走到曾明川身边，“明川是去年院试的案首，堆肥与施肥之法正是他教给百姓的。” 王大人站起来，往前两步，上下打量着曾明川，笑着说：“年纪轻轻，一表人才，还有如此智慧，朱大人治下有方啊！” 他…… 李一程看着眼前的王大人身材瘦削，面白无须，声音有着不同寻常的尖细，身上穿着县城中难以一见的华贵服饰，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王大人的目光落在李一程身上，摸着光滑的下巴点头道：“没想到县城中有如此出色人物，曾秀才跟夫郎确实是郎才郎貌，般配的很啊！” 他突然提高了声音，道：“朱阳，赵永平、曾明川接旨！” 赵永平慌忙跪下，朱阳和曾明川整了整衣衫也跟着跪下，李一程看几人都跪了，跪到了曾明川身边。 他脸上平静，心里却十分惊讶，居然是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嘉阳县县令朱阳治下有方，赵永平、曾明川主动为君解忧，奉献堆肥之法，朕心甚慰。特赏朱阳官袍官帽一套，黄金一百两；望山村村长赵永平，年老德高，提携后辈，赏赐白银五十两；秀才曾明川，读书明礼，心系朝廷，奖励白银一百两两，并赐积善之家牌匾。钦此。” 几人齐齐磕头行礼，口中称“谢主隆恩”，这才起身。 王大人将圣旨交到朱阳手中，道：“朱大人，赏赐已经进了县衙，皇上的意思是，财不露白，金银可以私下给赵村长和曾秀才，牌匾却要大张旗鼓的送，以彰我皇赏罚分明之意。” 皇帝考虑的很周到，李一程对高高在上的皇帝有了几分好感。 朱阳颔首，“臣遵旨。” 从县衙里走出来，李一程感觉浑身轻飘飘的，仿佛做梦一样。 虽然他来的时候有过猜测，但真正经历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并没有那么淡定。 皇帝远隔千里，居然知道了嘉阳县望山村，知道了有个曾明川。 朱阳没有贪功，更说明朱阳背后有人，没有人截获他的功劳。 如果明川今年过了秋闱，明年上京侥幸过了会试，皇帝还会不会记得他？ “一程？” 曾明川唤回李一程飘远的思绪，“想什么呢？” 李一程摸摸鼻子，讪讪道：“没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赵叔说家里有事，要先回去，不跟咱们一路了。” 第214章 李一程和曾明川跟赵永平在枣园村分开，赵永平回望山村，他们往枣园集上去了。 李一程一去半个多时辰，李一山忐忑不安，见他跟曾明川一起回来，稍微放下些心，抬腿迎了过来。 “明川，一程，你们回来了！到底是什么事儿？” 他眼睛直直看着李一程，眼里是满满的担忧。 “大哥，是好事。” 李一程小声跟李一山说了几句，李一山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敢置信。 居然是圣旨？还有赏赐？ 他早知道曾明川弄了个堆肥的法子，因为自己家不种地，没怎么关心过，没想到这法子竟然这么厉害。 李一山乐的合不拢嘴，“弟夫好本事！一程，你有福气啊！” 曾明川听到他的话，认真道：“大哥，是一程有本事，我跟他沾了光。” 李一山不知道其中的底细，只以为曾明川宠爱李一程，更是高兴。 王秀看李一山笑的傻气，心里好笑又好奇。 “孩子他爹，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李一山“嘿嘿”笑了几声，带着几分得意道：“回家再跟你说。” 集市上人多嘴杂，王秀忍住了那份好奇。 周围的摊位见曾明川和李一程回来，脸上带着隐隐喜意，心里也有诸多猜测，也有人询问，李一程敷衍了几句。 刘春看到曾明川和李一程安全无恙的回来，心里松了口气，他就知道东家不会有事的。 第二天曾明川休沐，夫夫俩起的不早。 刘春照常早早起床，先去后院喂了鸡和兔子，回来看到房门还没开，便去了厨房。 他在曾家住了些日子了，知道曾明川休沐这天，李一程总是要很晚起床。 他开始不明白，以为李一程病了，后来被江来兄弟点醒了，闹了个大红脸。 天热起来后，李一程怕在灶房里做饭柔儿那屋太热，基本不在厨房里生火，而是用火炉和浴室里的炉灶做饭。 刘春先生起火炉，用小锅煮上大米粥，等大米粥煮开了，他抽了两根柴出来，用小火慢煮。 他又在浴室里生起火，锅里添水，底下放上四个鸡蛋。家里还有昨天晚上包的包子，数数有八九个，全都放到的蒸屉里，应该够吃了。 包子热好，大米粥也煮开了花，刘春熄了火，去院里洗手洗脸。 早上凉快，但忙活了这一通，他出了不少汗。 洗了脸，他又往盆里打了水，等李一程起来就可以直接用了。 房门打开，曾明川走了出来。 今天不去上学，他没有穿长袍，穿着青色短褐，精瘦干练。 “曾大哥，李大哥起了吗？” “还没呢，不用等他，咱们可以先吃。” 李一程一直睡到将近九点才醒。 他睁开眼睛，屋里窗帘拉着，光线昏暗，十分安静。 他浑身酸软，不想起床，打了个哈欠，又闭上了眼睛。 睡不着了，看看有多少亲密值吧？日子过的忙碌又顺遂，他好久没有关注了。 三秒钟后机械声响起，“有效亲密值八千六百八十点，累积亲密值八千六百八十点。” 哎呀！错过了好多整点奖励呢！ 算了，等一万点的奖励吧！一万点啊！不知道会是什么？ “一程，你醒了？” 曾明川推门进来，李一程抱着毯子打了个滚，闭着眼睛耍赖。 “不想起。” 曾明川眼中蕴含笑意，走过去俯身在他耳边说了句话，李一程蓦地睁开眼睛，“你……我、我这就起。” 曾明川低头在他额上印下一吻，道：“我出去等你。” 李一程郁闷的咬牙，凭什么都是男人，他腰酸腿软，人家啥事儿没有？ 第153章 【153】送匾 李一程吃过早饭已经快十点了。 家里就他跟曾明川两人，刘春和江来兄弟去地里了，柔儿出去玩了。 随着家里条件的提升，柔儿自信开朗了很多，也交到了很多朋友。 小孩子嘛，玩是天性，李一程很高兴看到她的转变。 曾明川洗碗的时候，李一程懒洋洋的从身后抱住他，把脸贴在他的背上，闷闷的说：“明川，今天太热了，不想动。” 曾明川轻笑，背上一阵轻颤。 “不想动就不动，在家里休息。” “这么多天不下雨，我想去看看地里是不是该浇水了。” 有好长时间没下雨了，但李一程并不是很担心。他的草药地旁有云门山下来的溪水，虽然水流不宽，但离的近，浇地方便。 种了花生和大豆的两亩地他也不怎么操心，这两种庄稼都是耐旱作物，七八天浇一次水就行，而且他看过天气预报，再过十天会有一场大雨。 曾明川不愿意他操劳，“有江来他们，你操什么心？” “他们年纪小，我怕他们不懂。” “你不比人家大吧？” 李一程理直气壮，“我比他们大一岁，大一岁也是大呀！” “对对，你说的都对。”曾明川哄着他，“太阳太晒了，你在家里歇着，我去看就行。” 李一程耍赖，“我要跟你一起去。” “一起去也行，戴好草帽，不要晒伤了。” “好。” 李一程趴在曾明川背上，一会儿就热了，但舍不得放手，享受这难得的温馨时刻。 第215章 “咚咚锵，咚咚锵！” 外面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 李一程抬起头来，“这条街上有人成亲吗？” 曾明川茫然摇头，“不清楚。” 李一程失笑，他整天语阎′上学不在家，哪里知道谁家成亲？ 曾明川侧耳听了听，“不像是成亲的……好像离咱家越来越近了。” 不是越来越近，而是鼓声直接停在了他家门口。 曾明川拿布巾擦了手，“我去看看。” “我也去。” 两人走出厨房门，就见有人进了大门，走在前面的是朱阳，他身边的是赵永平。 再看他们身后抬着的牌匾，李一程惊讶了，是他们来送牌匾的？牌匾制作的这么快吗？ 赵永平一看到曾明川和李一程，就大声道：“明川，一程，还不赶紧来拜见朱大人？” 他今天穿了一身崭新的褐色长袍，人逢喜事精神爽，仿佛年轻了好几岁。 曾明川和李一程对视一眼，一齐快走几步，来到朱阳面前。 曾明川躬身行礼，李一程要往地上跪，被朱阳双手搀扶起来。 “曾夫郎无需多礼。” 扶李一程站好，朱阳继续道，“本官此次来，是代皇上赐匾，也是替皇上宣扬曾秀才的功绩。” 说完，他大步走出院子，站在曾家的大门前，大声道：“各位父老乡亲，曾明川呈献堆肥之法，让望山村小麦大丰收，皇上听说此事，盛赞他大公无私，心怀天下百姓，所以亲自题写了”积善之家”牌匾，今天，本官是替皇上送匾来的。” 他话音落下，身体往旁边让了让，后面两个衙役把牌匾高高举起。 “乡亲们，这牌匾不只是曾秀才的荣誉，也是我们望山村的荣誉！如果不是你们相信他，咱们望山村今年不会有粮食大丰收！本官替皇上，替这天下的百姓感谢你们！” 欢呼声、鼓掌声响起，李一程才发现胡同里挤满了村民，外面的马路上也站了很多人。 他们眼中有羡慕，也有兴奋。 皇上钦赐牌匾，县令大人亲自送来，这是多大的荣耀啊！ 虽然得到牌匾的是曾明川，但村民们也有种与有荣焉的骄傲和自豪。 朱阳回头，问曾明川，“明川，你看将牌匾挂在哪里合适？” 按理说，这牌匾该挂在大门上，但曾家的大门实在是破旧，看上去也不怎么结实。万一哪天掉下来，或者被人偷走了，都是罪过。 曾明川想了想，道：“大人，此匾是皇上所赐，学生想将此匾供于正堂，可以日日感念皇上天恩。” “好！” 曾明川此话正合朱阳心意，不由得对他更是满意。 “王京，李五，将牌匾挂到房中正堂。” “是。” 牌匾很快挂到正堂的墙上，曾明川和李一程在牌匾下跪拜谢恩，口称万岁。 朱阳站在堂屋，看到曾家里虽然简陋，但收拾的干净整洁，想起赵永平的话，对曾明川和李一程的印象更好。 尤其是李一程，在艰苦的日子里不言放弃，靠自己的勤劳赚钱供曾明川读书，曾明川能娶到如此夫郎，实在是幸运。 再想想曾明川对李一程的尊重推崇，他全都理解了。 两人互相支撑，互相支持，才能走到今天。 赵永平道：“大人，时辰不早了，小的已经让家人准备了午饭，可否请大人移驾？” 朱阳摇头，“村长好意，本官心领了。听说曾夫郎厨艺高超，既然来了，本官想尝尝曾夫郎的手艺。” 曾明川想要推辞，李一程却躬身道：“如果大人不嫌寒舍简陋，招待不周，草民就献丑了。” 朱阳笑起来，“多谢曾夫郎。” 牌匾已挂，朱阳要留下吃饭，看热闹的村民都散去了。 曾明川和赵永平陪着朱阳坐在堂屋里，一边喝着菊花山楂茶，一边聊天。 山楂酱已经没有了，山楂干还有些，其他材料是李一程从空间里收获来的。 几朵菊花，一把山楂干，几朵枸杞，几片陈皮，再放上两块冰糖，用沸水冲泡，就是菊花山楂茶了。 茶色淡黄，带着菊花的淡香，枸杞和冰糖的清甜，山楂和陈皮的微酸，滋味淡然却又丰富。 朱阳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感叹道：“明川家的茶很是与众不同。” 曾明川道：“一程学医，此茶是他自己配置的，说是清肝明目，疏散风热，消食化积，特别适合夏天饮用，要是大人喜欢，我让他包一包送给大人。” 朱阳大喜，“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堂屋里地方小，李一程将几位衙役引至刘春暂住的厢房，也冲了菊花茶招待他们。 “家里地方小，几位大哥只能委屈一下了。” 几位衙役都是聪明人，早看出朱大人对这家人的看重，哪里还能挑理？ “夫郎客气了。” 曾明川陪着朱阳聊了几句，起身抱拳道：“大人，学生想去帮夫郎下厨，请大人准许。” 朱阳愣住了，这个曾明川行事实在是出人意表。他这个县令大人在这里，他不抓紧时间套近乎，居然要去厨房帮忙做饭？ 他故意板起脸来道：“圣人云，君子远庖厨，明川此举不像是读书人啊！” 曾明川不慌不忙道：“圣人也有云，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哪怕是读书人，也要吃饭啊！学生父母早亡，家徒四壁，要是远庖厨，早就饿死了。” 第216章 赵永平在旁边捏着一把汗，这个曾明川，怎么这么没脑子，县令大人在这里，他去做什么饭呀！ 他才要开口说点儿什么，却听朱阳哈哈大笑起来，“好，没想到本官还能尝到曾秀才的手艺！” 曾明川起身离开，赵永平见朱阳面带笑容，并没有生气，松了口气。 “大人，明川跟他夫郎感情甚笃，他并不是有心冷落大人，望大人见谅。” 朱阳捋着几缕胡须，笑道：“年轻人嘛，本官理解。” 李一程见到曾明川过来，很是吃了一惊，“你不陪着县令大人说话，来厨房做什么？” 曾明川一边按袖子，一边道：“我来帮你的忙，你要做什么？” 李一程看他神色轻松，知道他应该是得到了朱阳的许可，而且他觉得朱阳不是那种公私不分的人，不再客气。 “黄瓜我已经洗好了，你切一切，把凉皮拌了。我做个糖醋排骨，炒个青椒，再做个西红柿鸡蛋汤，热一下馒头就好了。” 曾明川道：“我会做西红柿蛋汤，我来做，然后热馒头，你只做排骨和青椒就好。” “行。” 曾明川切好黄瓜，才想起还有刘春他们。 “把昨天大哥给的排骨都做了吧！菜量做的也足一些儿，刘春他们要回来吃饭，外面还有几位衙役大哥。” “凉皮还有不少，你都拌了吧！我再炒两个青菜，应该够吃了。你的西红柿汤多做些，今天人多。” “好。” 两人在厨房里忙活起来。 “大哥，嫂嬷，我回来了！” 柔儿回来的时候，家门口的人已经散去，她进门没看到大哥嫂嬷，看到屋里的赵永平和朱阳，大眼睛眨了眨，没有害怕，只有好奇。 “村长叔叔，你来了？我大哥呢？” 赵永平答应了一声，朱阳在他开口之前道：“你是明川的妹妹柔儿吧？” 柔儿点头，“我是柔儿，你是我大哥的朋友吗？大哥哥好。” 赵永平慢了半拍，“柔儿，这位是朱大人，你大哥和嫂嬷在厨房。” 柔儿看着朱阳迟疑片刻，说了句，“大人哥哥，先坐，我去帮大哥嫂嬷做饭。” 说完，转身出去了。 朱阳摸着下巴，哈哈大笑起来，“好孩子！像是曾明川和李一程教出来的。” 曾明川和李一程两人分工合作，两个土灶，一个火炉都用上了，再加上有柔儿帮忙，花了半个多时辰，饭菜端上了桌。 朱阳早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肚子“咕噜噜”的叫的几乎要坐不住。 桌子中央是主菜，一大盘糖醋排骨，色泽金亮，香味扑鼻，旁边一盘青椒炒肉，一盘麻汁辣油拌凉皮，虽然菜少，但菜量很足，一大盘两合面的馒头，足够四五个人吃。 还有一人一碗西红柿鸡蛋汤。 第154章 【154】干旱 饭菜上桌，曾明川拉开旁边的椅子让李一程坐下，柔儿很自然的坐到李一程身边。 朱阳先是被曾明川的动作惊住，随后又被西红柿蛋汤吸引了目光。 “这是何汤？” 白色的汤里飘着红色的西红柿，黄色的鸡蛋丝，还有碧绿的葱花。 曾明川道：“这是西红柿蛋汤，是学生做的，朱大人尝尝看。” 西红柿蛋汤？西红柿是什么？ 朱阳拿起调羹舀了满满一勺，勺里有红色的西红柿也有黄白的鸡蛋，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他毫不犹豫的送进嘴里。 味道很特别，西红柿滑软，带点儿酸味儿，鸡蛋很嫩，汤却不酸，淡淡咸味，口感正好。 他忍不住又舀了一勺，不过瘾，干脆端起碗来喝了一大口。 好喝！ 喝了半碗汤，朱阳才抬眼问道：“西红柿长的什么样儿？” 李一程笑道：“草民在后院里种了几棵，只有这几个熟果。要是大人喜欢，过几天有果子熟了，草民让夫君给大人送去。” 朱阳满心欢喜，脸上现出明显笑意，“咱们既然坐在一起，曾夫郎无需拘谨，也无需自称草民。” 朱阳释放出如此善意，李一程对他印象更好，也觉得说“草民”什么的太别扭了。 “一程谢过大人，大人也可以称呼一程的名字。” “呃……” 朱阳的笑容凝在脸上，李一程是个哥儿，是他的夫郎，曾明川让他跟他们坐在一起吃饭已经很惊世核俗了，如今李一程居然还让他叫他的名字？他不由得看向曾明川。 曾明川含笑道：“大人，一程只是表达出他的意思，怎么称呼他，您随意就好。” 朱阳哭笑不得，这个曾明川是不是太宠夫郎了？ 赵永平在旁边打圆场，“大人，小的也是直接喊一程名字的，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他，总觉得他并不是谁的夫郎，他就是他。” 赵永平的话让朱阳恍然大悟，对，就是这样！曾明川无论是样貌还是气质都很出色，但李一程站在他身边，很难让人忽视，不只是因为他出众的长相，更因为他那种独特的气质。 只是……曾明川以后会走上仕途，有一位如此特立独行的夫郎，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李一程看出朱阳的想法，笑道：“大人请放心，出门在外，一程会谨守本分的。” 实在是个聪明人啊！ 朱阳大笑起来，“说了这么久，我肚子都饿了，我来尝尝一程做的菜。” 第217章 听朱阳改口，李一程和曾明川对视一眼，心里更加坚定，嘉阳能有朱阳这位县令，实在是幸运。 刘春和江来兄弟在地里干活的时候，就有好多村民来告诉他们，县令大人到曾家送了牌匾。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不明白这牌匾有什么用。 村民白了他们一眼，道：“那牌匾虽然不能卖钱，但是皇帝亲赐的，多大的官来了都要跪拜，作为牌匾的主人，你说有没有用？” 刘春半天说出一句话，“是可以镇宅吗？” 告知消息的人一脸无奈，那可是皇帝赐的牌匾，有钱都买不到，怎么就成了镇宅的了？ 算了，跟这些孩子说不清楚的。 告知消息的人走了，刘春和江来兄弟大眼对小眼，县官大人到了曾家，他们还回去吃饭吗？见了大人是不是要跪下行礼？ 江来捅了捅刘春，“春儿，你见过县令大人，他长得吓不吓人？” “我……”刘春摸摸鼻子，他当时一直跪着低着头，根本没敢看人，哪里记得县令长啥样儿？ “大人三十多岁，声音很严厉，不过是个好官。” 朱阳把他三叔关进了大牢，刘春觉得他是好官。 “我们回去吧？”江往肚子饿了，“县官大人也不能不让吃饭吧？” 提起吃饭，刘春和江来也饿了，“说不定大人早就走了呢！” 江来兄弟和刘春回家的路上，遇到不少人，他们嘴里说的都是县令大人来给曾家挂牌匾的事儿。 更有人指着三人说他们能在曾秀才家里做工，是莫大的福气。 刘春和江来兄弟居然听出几分骄傲和自豪来，是啊！东家那么好，怎么就让他们遇到了呢？ 三人回到曾家，堂屋里桌上坐着曾明川一家，还有村长和一位穿绿色官袍的男子。 那就是县令大人吗？曾大哥和李大哥居然跟他同桌吃饭？不会消化不良吗？ 三人站在院子里，一时不敢上前。 李一程预计刘春他们该回来了，看到他们走进院子，就对朱阳道：“我家的三位长工回来了，我去给他们收拾饭菜。” 他跟朱阳告了罪，出去招呼刘春和江来兄弟。 “朱大人在屋里，你们去给他见个礼，然后吃饭。” “是。” 刘春和江来兄弟走到房门口，没敢进去，在外面跪下磕了个头。 朱阳看几人离开，问曾明川，“他们每天都在你这里吃饭吗？” “是。刘春没有家人，暂时住在我这里，江来兄弟离家远，所以他们中午都在这里吃。” “刘春？”朱阳想起来了，“你和你家夫郎能收留他，是他的福气。” “不敢这么说，刘春老实肯干，我们能遇到他，也算是缘分吧！” 李一程很快回来，几人又说了几句话，时辰不早，朱阳带领衙门回去了。 送了朱阳和赵永平回来，李一程见刘春和江来兄弟站在堂屋里，齐齐看着墙上挂的那块“积善之家”的牌匾。 “李大哥，这就是皇帝赐的牌匾吗？听说可以镇宅？” 李一程“噗嗤”笑出声，“只是一块牌匾而已，怎么镇宅？” 曾明川眼神闪了闪，没有做声。 刘春说的没错，这牌匾确实可以镇宅，这可是皇上钦赐的，他曾明川只要不犯法，没人再敢欺负他。 但李一程说的也没错，只是一块牌匾而已，能保他家宅平安，却不能让他发家致富，改换门楣，想要出人头地，还要靠他自己。 曾家得了皇帝的赏赐，村民们羡慕的有，嫉妒的有，但也只是心里想想，曾明川现在今非昔比，谁也不敢小看他，更不敢招惹他。 曾明川的大伯三叔，看着曾明川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不光在村里得到村民们的尊重推崇，连县令大人都有了交情，原本隐藏的那些小心思，不得不偃旗息鼓。 他们还再三嘱咐家里人，不许跟曾明川和李一程发生冲突，最好是少到那两人面前去。 他们现在惹不起人家了，总能躲的起。 王金玲和林彩云不甘心，可不甘心又能如何？ 曾明川虽然只是个秀才，跟他们这些人却已有了云泥之别。 曾明川和李一程不知道村里人怎么想的，即便知道了也无所谓。 他们该怎么过日子还怎么过日子，上学的上学，下地的下地，挣钱的挣钱。 李一山得知曾明川得了皇帝御赐的牌匾，惊的半天没合上嘴。 皇帝离他们多远啊！居然知道了曾明川，知道了他弟弟李一程，还赏赐了牌匾……那、那可是皇帝啊！大齐国多少人能让皇帝知道？ “一程，等我有空了，一定要去你家看看皇帝的牌匾，给皇帝磕几个头，皇帝英明啊！” 李一程哭笑不得，一个牌匾而已，至于嘛？ 不过，这就是普通老百姓对皇帝的态度吧？ 差不多半个月后，御赐牌匾的事儿才在望山村里消停下去。 收了小麦，种下玉米后，大柳树乡有半个多月没有下雨了。 曲元河的水位明显下降了，长长的河道边处处有挑水浇地的老百姓。 李一程的草药地旁边的那条溪水，水流缩减了一半，好在没有干涸。 因为天旱，哪怕这溪水靠着云门山，也有人来挑水浇地。 哪怕云门山真的有老虎，他们也顾不得了，给庄稼浇水最要紧。 第218章 李一程倒不怎么担心，他有天气预报系统，明确显示几天后会有一场大雨，大雨过后还会有雨。 家里的井水位降的很明显，曾明川和李一程再三嘱咐不许柔儿到井边去打水。 李一程去卖凉皮的时候，总听到人们议论，这天要是不下雨，怕是会大旱啊！ 大旱就会造成粮食减产，粮食减产百姓们仍然要交税，剩下的粮食就不够吃，粮油商人趁机涨价，老百姓们的日子就会不好过。 每次听到人们议论，李一程都会安慰他们，再过些日子就会下雨了。 人们却总是摇头，并不相信，旱天雨难下啊！ 赵永平最近也在发愁。 眼看着旱了这么多天，曲元河的水位越来越低，好多村民找他，想让他组织村民在曲元河上修建堤坝，把河水截流。 这事儿怎么能干呢？ 如果他们把曲元河的水截断，下面好几个村子怎么办？他们肯定会集体来找麻烦呀！ 要是曲元河上游的红叶村敢在上游建堤坝，信不信他能带着全体村民扛着锄头去把堤坝扒了？ 那些人怎么不长脑子呢？ 但这么多天没下过雨，河水真的断流了怎么办？ 他每天去地里巡视，看到村民们顶着大太阳挑水浇地，好比容易浇过一遍，一两天地又干了，愁的直叹气。 他心里郁闷，又不知道去哪里，走着走着，到了曾明川家。 曾家开着门，赵永平抬脚走了进去。 李一程和刘住坐在屋檐下，刘住抱着孩子，李一程手里拿着水壶，正在倒水。 第155章 【155】受伤 看到赵永平进门，李一程连忙起身招呼，“赵叔，来喝茶！” 赵永平脸上挤出笑容，“是菊花茶吗？哎呀，我有福气了！” 他上次喝过之后就念念不忘，可不好意思来找李一程要。 “赵叔说笑了，您要是喜欢喝，一会儿带些回去，我家里还有不少。” “不了不了，你留着去卖钱。” 李一程笑起来，“钱是赚不完的，咱们自己也要过好才行。” 刘住一拍大腿，“一程这话说的没毛病，咱们赚钱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让自己过的好吗？” 怀里的小朋友被吓的一个激灵，没有睁眼，小脑袋蹭了蹭，吧嗒吧嗒小嘴又睡了。 李一程瞪他，“你动静小点儿，吓着孩子。” 刘住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娃，讪讪笑着，“没事儿，睡着呢！” 话是这么说，声音还是小了下来。 赵永平喝了口茶水，满足的叹口气，觑着眼看着刘住怀里的孩子，“孩子有两个月了吗？白白胖胖的，你养的好。” 刘住笑着道：“刚好两个月，大名叫牛青原，小名叫圆圆。” 赵永平捋着下巴上的几缕胡子，“牛青原，青青原上草，这名字不错。” 刘住笑的得意，“是明川给取的。我家跟明川家当邻居，占了老光了。要不是一程，我哪里有这个孩子？” 李一程笑着给他添水，“牛嫂言重了，是孩子跟你有缘才来的。” 刘住看着孩子一脸满足，“对，一程说的都对！” 李一程见赵永平虽然笑着，笑意没有到达眼底，眉头微微蹙着，似有愁事。 “赵叔，有什么事儿吗？” 赵永平叹气，“这么多天不下雨，我发愁啊！眼看着曲元河水位越来越低，万一干了……” 李一程打断赵永平的话，“赵叔，您不用担心，再过三四天就会下雨的。” “还要三四天……你说什么？三四天后会下雨？” 赵永平抬头看看天，万里无云，阳光普照，哪里像要有雨的样子？ 李一程顶着赵永平疑惑的激动的目光，肯定的点头。 “最多三天就有一场大雨。” 李一程纳闷，不说庄稼人都会看天气吗？赵叔也一把年纪了，应该会看吧？再说，这天虽然旱，但曲元河里不是还有水吗？要是没水的话，刘春会跟他说的。 这些天那几个孩子总是挑水浇地，辛苦了，等他们回来，要给他们做点儿好吃的。 赵永平听李一程话说的如此肯定，莫名相信了他的话。 “要是能下雨就好了。” 他猛地站起来，“我这就去找那些人，告诉他们过几天要下雨，不让他们胡来。” “赵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永平叹口气，“就是村西那些人，总怕曲元河干了，他们没有水浇地，非要我带人在河里建堤坝。我跟他们说了这事儿不能干，可他们不听。我要去河边看着去，省的他们做错事！” 刘住抱着孩子道：“在河里建堤坝？这也太丧良心了吧？他们让下游的村子怎么办？” “我也是这么说的，可他们就是不听！” “赵叔，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你去，我让学谦找几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谁敢动手，先绑了再说！” 赵永平风风火火的去了，李一程想着他是村长，在村里很有，应该不会有麻烦，他下午还要去接曾明川，也就作罢。 让他没想到的是，他的牛车刚刚走进村里，赵永平的二儿子赵学谦就疾步跑了过来。 “明川，麻烦你家夫郎去我家看看我爹。” “你爹怎么了？” 说话间，曾明川扯着缰绳让牛转头，往赵永平家走。 第219章 赵学谦一边快步跟上，一边道：“村里有人要在曲元河修建堤坝，我爹带了人去阻止，那些人把我爹打伤了。” 李一程急切问道：“赵叔受伤了？伤在哪里了？伤的厉害吗？” “被人用锄头打破了头。” “啊？明川，停车，我跑着去更快。” 李一程麻利的跳下车，赵学谦连忙道：“不用不用，现在血已经止住了，我娘不放心，所以让你去看看。” 李一程往前走了两步，回头道：“明川，你回家把我放在咱屋里柜子里的药箱拿过来。” “好。” 曾明川重新调转车头，挥着鞭子走了。 到了赵永平家，赵婶子听着动静走出门来，一张脸通红。 “一程，麻烦你了。” 李一程顾不得寒暄，直接道：“赵叔在哪儿？” “在屋里躺着呢！”赵婶子语气不怎么好，“要不是我摁着，还要出去呢！” 赵婶子带着李一程进屋，迎面遇到用条布巾捂着脑袋出来的赵永平。 “我说我没什么事儿，你干嘛还要去麻烦一程和明川……” “赵叔，不麻烦。” 赵婶子瞪着赵永平冷声道：“没事儿？我要是头破了口子，糊半边脸的血，你敢说没事儿，不给我请大夫？” “我……” 赵永平讪讪的，“没、没那么严重。” 李一程打断两人的争执，“赵叔，您到堂屋坐下，我给您看看。” 他有转头吩咐，“赵二哥，麻烦你烧些热水，再拿吃饭用的碗来。” 赵学谦立即答应，“我马上去。” 屋里光线暗，赵永平拿了马扎坐在堂屋门口。 他把布巾放下来，李一程看清楚了他头上的伤口。 伤口在眼眉上方的额头，划掉了一大块皮，布巾拿下来，又开始往外冒血。 半边脸上的血没有擦掉，显得十分狰狞吓人。 赵婶子的眼圈又红了，“一程，你看他都这样了，还要出门。要我说，他们愿意堵河道就让他们去堵，反正不是你同意的。” 赵永平瞪她一眼，“你懂什么？人家王家庄可不管是谁堵的，只会说我赵永平无能，说我们望山村的人丧良心！” “婶子，赵叔说的对，无论是谁做的，他代表的都是我们望山村，人家骂的也是我们望山村。” 李一程又劝赵永平，“赵叔，婶子也是心疼您，您一把年纪了，这种事让年轻人去就行，总有些明白人的。” 赵永平叹口气，“希望老天早点儿下雨吧！不然这种事情少不了。我今天能拦得住，明天就拦不住了。” “赵叔，肯定会下雨的！” “一程，你要的药箱拿来了。” 曾明川进门，赵学谦跟在他身后，“曾夫郎，你要的热水烧好了。” “都放在桌上就好，麻烦再去拿些盐来。” “盐？” “对，就是吃的盐。” “哦。” 虽然赵学谦不知道李一程要盐做什么，还是答应着去了。 盐很快拿来了，李一程先用热水把碗烫过，才倒了一碗热水，捏了一把盐放进去。 清洗伤口的盐水是百分之零点九的浓度，李一程只能估摸着，差不多就行。 他打开药箱，拿出一个换药包，打开来，用筷子夹着棉球，蘸取已经凉下来的盐水给赵永平清洗伤口。 药箱是他去保安堂之后请王木匠做的，里面是他自备的换药包。 这里没有消毒设备，他只能把棉球、干净的布巾和削细了的筷子放到锅里蒸过，算是简单的消过毒。 他之所以准备这个换药包，是受了给老虎治伤的启发。家里人总会有磕到碰到，准备个换药包有备无患。 他给赵永平用盐水清洗过伤口，然后撒上海螵蛸细粉，覆盖上干净白布，再用细布带包扎固定住。 李一程的动作轻柔细致又熟练，赵永平一点儿也没觉得疼。 他竖起大拇指，“一程，你这手艺绝了，不比那些老大夫差。” 赵婶子白了他一眼，“人家一程可是林大夫的徒弟。” 李一程笑了笑，道：“赵叔，伤口不能沾水，明天我会给您换一次药。我再给您开个方子，吃三天，要是伤口不感染，就没事儿了。” “学谦，拿笔墨来。” “哦。” 赵永平是村长，经常写文书地契，家里有笔墨纸砚。 李一程写了方子，又叮嘱了赵学谦如何煎药。 曾明川道：“赵叔，今天要堵河道的有多少人？谁带的头？” “堵河道的有七八个人，带头的是王常林。” “王常林？” “他家住在村南，不太过来，你可能不认识他。他跟我年龄相当，祖父曾经读过书，虽然没有考上童生，但在村里的人缘不错。他这一辈弟兄三个，分家之后，每家有十多亩地，在村里不算是大户，日子过的也不错。” 王常林跟赵永平年纪相仿，他从小就喜欢跟赵永平比，总觉得他比赵永平有本事，没想到老村长没看好他，推荐赵永平当了村长。 王常林一直颇有微词，但赵永平做事公允，很快得到了村民们的信任和拥戴，他暂时歇了争权夺利的心。 “今年大旱，他终于抓住了机会，跟村民说我无能，说我不顾村民死活，说要是曲元河断流，庄稼减产，都是我的错。说早就该将河道拦截……” 第220章 “他就是胡说八道！”赵学谦在旁边咬牙切齿，“要是红叶村也跟他这么干，我们望山村的人怎么办？” 曾明川道：“赵叔，我觉得您应该把全体村民集合起来，告知他们王常林的做法，听听村民们的意见，我想大部分村民都不会支持他的做法。” “我也是这么想的。”赵永平看向曾明川，“明川，我希望你能帮我。” 第156章 【156】查看 赵永平不开口，曾明川也会主动要求跟他一起去。 他要问问那些人，要是红叶村或者张家庄在曲元河上游建了堤坝，他们会怎么做？他们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这么做的人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是坏还是蠢？ 回家的路上，曾明川一句话不说，李一程猜到他的想法。 他伸手握住曾明川的手，轻声道：“明川，不要为了那些人生气，他们没有读过书，只看到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有自私自利的想法也是难免的。” 曾明川回握住李一程的手，深深吐出一口气，“是啊！读书可以明理，什么时候我大齐百姓都能读书就好了。” “总有那么一天的。百姓们多赚钱，政府多修建学堂，让所有的孩子都有学上，社会文明才能进步。” 李一程感受到曾明川注视的目光，转过头莞尔一笑，“怎么这么看我？” “只觉得你的想法跟其他人很不同。” “哪里不同？” “我在学院里跟几位同窗聊过这个话题，有人赞同让老百姓们都富裕起来，让老百姓的孩子也能读书，而有的人则是不赞成的，说读书的人多了，读书人就没有这么金贵了，而且考试的竞争会更加激烈。” “这种言论很好理解，一个人的观点通常是建立在自己的出身和认知上。穷人家的孩子想要读书，想要赚钱，想要改变自身阶层，而权贵富人家的子弟则是想保住自己的阶级。穷人都翻身做富人了，谁来给他们当牛马？” “难道就不能家家富裕，户户平等吗？” “当然可以，但不是一朝一夕能实现的。最重要的是上面的统治阶级改变思想，你的这个愿望才能实现。” 李一程的用词很新奇，曾明川却听明白了，不得不承认，李一程说的很对。 他对李一程越发好奇，一个没正经读过书的哥儿，为何能说出如此新潮的言论？ 他知道李一程有很多秘密，他不是没有怀疑过。 虽然李一程的模样没有变，但他越来越清楚，现在的李一程不是以前的那个李一程。 之前的李一程去了哪里，现在的李一程来自哪里，他不敢问。 他唯一明确是，他要现在的李一程，不想失去他。 这天晚上，曾明川没有折腾李一程，让李一程睡了一个好觉。 刘春大清早起来，在院子里看到洗菜的李一程，居然愣住了。 “李、李大哥，你今天居然起得这么早。” 李一程抿唇一笑，“我什么时候起的不早？” “曾大哥今天不是休沐吗？以往这一天你总是……”刘春红了脸，没有再说下去，“我、我去打水洗漱。” 李一程怔了怔，才明白刘春话里的意思，不由得脸也红了。哼！都怪曾明川，连刘春这孩子都…… 他洗完青菜，刘春又凑了过来，“李大哥，早上吃什么？” “青菜瘦肉疙瘩汤，再贴个玉米面饼子。” 刘春舔了舔嘴唇，“听上去就很好吃，我来帮你。” “好，帮我去拔颗葱，然后来烧火。” “好来。” 刘春烧火，李一程搅着面疙瘩。 “春儿，曲元河里还有水吗？” “水流很细，很多地方都打不上水来了，村民们只能往下游走，差不多要走到王家庄了。” “辛苦你跟江来江往了。” 刘春抬手摸摸鼻子，“咱家还好，草药长得很精神，大豆和花生也是耐旱的，我跟江来江往五六天才浇一次水。上次浇水的时候河里水还多些。” “昨天很多人去河里要拦河道，你听说了吗？” “听说了。我还去看了呢！其实想要拦河道的人不多，就那么七八个，但个个都年轻力壮，个头大，模样也凶，他们扛着铁锨和镢头，我没敢往前去。” “有带头的吗？都有谁去了？” “我听说带头的是个姓王的老头，那七八个人都是他家的亲戚或者邻居，他亲儿子就有三个。” 李一程点头，心里有了数。 如果都是王常林家的人，那就好办了。据他所知，虽然王姓在望山村算是大姓，但跟姓张的姓赵的人数差不多，村里还有很多杂姓，单轮人数的话，他们并不占优，何况他们的做法并不得人心。 吃完饭，李一程把刘春跟他说的话告诉了曾明川。 曾明川道：“我昨天晚上想过了，我会跟赵叔说，今天的会，不光要召集我们本村的人，还要请上游的红叶村和下游的王家庄的村长一起来。” 李一程瞬间明白了曾明川的用意，“这个办法可行。” 吃过饭，曾明川去了赵永平家，有些事情要赵永平出面才行。 李一程先跟刘春去自家地里看了一圈，十亩草药地里，先前种的草药长得十分茂盛，新种的板蓝根和凤尾花只有巴掌高，但叶子绿油油的，没有明显缺水的迹象。 第221章 刘春道：“咱们这块地离旁边的溪水近，没缺水。只是最近那条溪水水流量少了一大半，还有村里人来打水，再过两天说不定就断流了。” 不会的，李一程在心里道，过两天就会下雨了。 看了草药地，他又去看了自家的花生和黄豆。 这两种都是耐旱作物，植株已经有了一尺长，叶子比较茂盛，李一程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江来和江往正在田里除草，见到李一程，连忙停下手里的活儿过来。 江往道：“李大哥，前几天我跟江来浇过地，打算明天再浇。” 李一程道：“明天可以不用浇，后天可能会下雨。” “真的？” 江来眼睛亮了，“要是能下雨就好了，这地需要一场大雨彻底浇一浇。” 李一程看过自家的地，也看到了很多因为缺水而干旱的土地，地里的庄稼干黄干黄的，有的叶子都打了卷儿。 刘春气愤又觉得可惜，“这家人太懒了！虽然挑水累，但总不能让庄稼没有水吃。” 还不到巳时，太阳已经很晒人了。 李一程看着地里忙碌的人，叹口气，如果有水，谁不想浇地呢？ “咱们去曲元河看看。” 刘春带着李一程从西往东顺着曲元河河边走了一遭，河道从窄到宽，河床从深到浅，水流淅淅沥沥，上游的河床太窄太深，已经无法打水，下游的河床宽阔，水流却只缩在中间细细的一束。 暴露出来的河床上的淤泥干燥的卷了起来，有村民挽着裤腿，挑着水桶，踩碎那一片片的淤泥去打水。 李一程回头看看河边的田地，可能是靠河近，浇水相对方便的原因，这里的土地还不算太干，庄稼长得更高大，叶子也更绿。 李一程抬头看天，万里无云，阳光肆无忌惮的照射着，幸亏后天会有大雨，不然再晒上两天，这河真的要干了。 看过曲元河，李一程心里有了底儿。河水虽然浅，但应该能坚持两天。 “李大哥，你看那些人！” 李一程顺着刘春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有一群人扛着铁锹、镢头，气势汹汹的往河里去了。 “他们这是……” “他们就是要拦截河道的人！” 刘春气呼呼的说，“这些人真够阴险的！村长大叔不是说要开会吗？他们不去开会，居然来拦河了！李大哥，怎么办？我去喊村长……” 李一程看着那些人，虽然人数不多，但个个身高马大，手里还扛着家伙，要是跟他们硬碰硬，肯定会受伤。 该怎么办？ 李一程脑筋急转，他拉过刘春，在他耳边小声嘱咐。 “好，我这就去。李大哥，你赶紧回去，不要往前面去了，那些人是不讲理的。” 李一程抬眼看向河道里，那些人已经很河道里打水的人吵了起来。 他冷笑一声，“你放心，我不会那么傻的。” “好，我这就去。” 刘春答应一声，抬脚跑了。 李一程也快步往家里去。 等李一程回来的时候，河道上人更多了，隐隐的像是两拨人在对峙。 让他意外的是，那七八个人身边跟了不少人，应该也是赞成拦截河道的村民。 自私自利的人还真是不少呢！ 李一程跳下牛车，吃力的把牌匾抱下来，跌跌撞撞的往河道里走。 “一程！李一程！” 李一程回头，看到牛顺利快步从自己身后过来。 “牛大哥？你来是……” 牛顺利空着手，不是来挑水的。 “我帮你。” 牛顺利伸手来接他手里的牌匾。 “谢谢。” 李一程没客气，把牌匾递给牛顺利。这牌匾太沉了！他抱着很吃力，更不用说要下河堤了。 牛顺利接过牌匾，干脆利落的抗到肩上，问：“你要怎么做？” 李一程干脆道：“把牌匾放到河道里，我看谁敢挖一下！” 牛顺利心下一惊，没想到李一程这么大胆，不光连皇帝的牌匾扛出来了，还要放到河道里。 “……这可是皇帝赐的，村民们都是野蛮人，万一他们不怕，真的磕了碰了……” “我还怕他们不动手呢！” 牛顺利看着李一程豪放的样子，也跟着大胆起来。 “好，听你的！” 河道里，王常林被村民们吵的词穷，恼羞成怒，挥起铁锹，招呼他带来的人。 “不要听他们的！要是没有水，庄稼长不起来，我们都要饿死！要是河水断了流，咱们没饿死前就先渴死了！松山，青山，动手！” 第157章 【157】危机解决 王常林招呼他的两个儿子动手，其他人也跟着抡起铁锹。 来阻止的村民见他们真的动手，胆子小的往后退，胆子大的拿起锄头跟他们对峙起来。 突然一个大块头插进两方人群中，手中抱着一大块木板。 “都住手！皇帝钦赐的牌匾在次，谁敢动手！” 牛顺利将牌匾抱在手里，正面冲着王常林等一伙人。 所有人都没想到会有人敢冲进他们的冲突圈，全都停住了手里的动作，就连李一程都没想到牛顺利这么猛，想拉都没拉住。 他就不怕被人误伤吗？ 王常林看着面前的牌匾，一时愣住了。 第222章 这可是皇帝御赐的牌匾，要是被碰坏了…… 王松山是个脑子一根筋的，大声道：“这牌匾不是皇帝给曾家的吗？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怕它做什么？” 说着，他挥起铁锹就要动手，却被旁边的王青山给按住了。 “松山，不要鲁莽！” 牌匾背对着来阻止他们动手的人，他们只看到牛顺利站在王松山面前，不清楚他手里拿着什么。 何建元见到跟过来的李一程，听到王松山的话，立即明白过来，大声道：“曾家的牌匾是皇帝御赐之物，谁敢破坏就是犯了欺君之罪，不说诛灭九族，也要判个全家抄斩，王青山，你动一下手试试！” 王松山被何建元怼的说不出话来，冷哼一声，“我干嘛要跟它动手？我是来堵河道的。” 说完，他转过身，挥起铁锹就往下挖。 没想到，他的铁锹还没落下，牛顺利将牌匾伸到了他的面前。 他顿时慌乱起来，手里的铁锹再也铲不下去。 王松山把铁锹放下，瞪着牛顺利，气急败坏的说：“姓牛的，你什么意思？” 牛顺利在村里十分低调，不怎么跟人交往，但长得人高马大，十分结实，王松山不想跟他硬砰。 李一程大步跟在牛顺利身后，但河道里淤泥软烂，他此时才走到牛顺利跟前。 “什么意思？”李一程瞪着王松山，大声道，“这河水不能堵！你们拦了河道，下游的人怎么办？你们要挖河道吗？好！你们挖哪里，我就把牌匾放到哪里！谁敢碰到牌匾一下，我就去县衙告他个欺君之罪！” “你……” 李一程是村里有名的美貌夫郎，能干又能赚钱，他夫君曾明川是秀才，王松山认识他。 他脸上涨的通红，手里的铁锹挥了挥，“李一程，你家里不是也种田吗？要是没有水，你吃什么？眼看着河道就要干了，只有把河道堵住，我们才能有水浇地！” “过两天就会下雨了，曲元河不会干的！” “过两天就会下雨？”王松山身后的汉子哈哈大笑起来，“这么晴的天，你说会下雨？说什么笑话？” 而李一程身后的人则是又惊又喜，更多的是不确定。 “下雨？过两天会下雨？真的吗？” 牛顺利跟李一程熟悉，直接转头问他，“一程，你说真的？过两天真的会下雨？” “肯定会。” 李一程的目光落在王青山身后的王常林身上，“后天肯定会下雨，而且雨量很大。下过这场大雨，后面不会再干旱了。现在河道里的水虽然浅，但够咱们这两天用，为什么不能耐心等两天呢？” 王常林身后的人踯躅起来，要是真的下雨……等两天也没什么，他们也不愿意当坏人啊！ 王常林冷哼一声，“你说下雨就下雨？你是老天爷呀还是老龙王啊？乳臭未干，我凭什么相信你？” 李一程没有生气，依然平心静气。 “只是两天而已，你为什么不愿意等呢？” “要是过两天不下雨，河里没了水，倒时候我们喝什么？庄稼怎么办？” “要是后天不下雨，谁家没有水喝，就到我家里去打，要是谁家地里的庄稼旱死了，我陪他钱！” “啊？”牛顺利急了，“一程，你不能……” 李一程看着王常林，毫不躲闪，话说的坚定，“我李一程说话算数！” 王常林被李一程盯着，目光闪烁了一下，立即挺了挺胸膛，做出强硬的模样。 “你一个夫郎，凭什么说话算数？你要是不赔钱，我们找谁去？” “你们可以找我！” 洪亮的声音从远及近，曾明川站在了李一程身边。 他冷冷的看着王常林，大声道：“我曾明川今天把话放在这里，李一程是我夫郎，他说过的话我都认！” “你……” 曾明川气势凛然，王常林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王常林，你胡涂啊！” 赵永平踉跄着跑过来，气喘吁吁的说：“要是红叶村把河道拦住，你要怎么办？” “他敢！”王常林挑着眉头，怒目道，“他们要是敢把河道拦住，我就敢去给他们扒了！” “对！你们要是把河道拦了，我们也会给你们扒了！” 赵永平身后又走过一个人来，这人比赵永平高出一个头，体格粗壮一圈，看上去年轻好几岁，正是王家庄的村长王镇实。 王镇实冷眼看着王常林，“你们能堵河道，我们就能扒！来，你堵吧！” 他身后跟着十几个高大魁梧的汉子，有的手里拿着铁锹，有的拿着锄头，有的拿着棍子，个个气汹汹的看着王常林等人，好像一言不合就要动手。 王常林没想到王家庄的人也来了，这下子理亏了。 他眼神闪烁，正琢磨着说什么，王镇实身边有人开口了。 “王常林，我们红叶村在曲元河的上游，水流更细，用水更加困难，也有村民想要堵住河道，但被我拦住了。我们要是堵住河道，你们这些下游的人怎么办？如果你今天敢堵住河道，我们红叶村也会这么干，你觉得倒霉的是谁？” 说话的正是红叶村的村长孙祥福。 “你们……” 赵永平见王常林无话可说，他身后人脸上都有后悔的模样，缓和了语气，道：“王常林，天气干旱，大家伙儿的日子都不好过。这曲元河，是咱们这几个村子救命的河，你不能损人利己。而且，如今红叶村、王家庄的人都来了，你想我们几个村发生冲突吗？你有闺女嫁去了王家庄，你想让她被人戳脊梁骨，说她有个丧良心的爹吗？你小儿子还没有成亲，你想让他娶不上媳妇吗？” 第223章 赵永平身后站了一大群人，他们齐齐道：“我们不想被人骂丧良心！王常林，我们望山村没有你们这样的人！” 王常林被说的哑口无言，再想想他的小儿子王保山，心里有了悔意。 曾明川看到王常林眼神闪烁，神情松动，开口给他递上台阶。 “王叔，我知道你的初衷是为了咱们村好，但咱们更要看长远利益。一程说后天就会下雨，您为何不等两天呢？两天而已，曲元河不至于断流，庄稼不至于渴死。如果两天后真的不下雨，到时候咱们再一起想办法。” 王常林梗着脖子，“要是不下雨，能有什么办法？” 曾明川淡淡一笑，“办法总会有的。” 王常林身后一个中年男子沉声道：“常林，既然曾秀才说了这话，咱们不妨等上两天。” 王常林低头沉思了片刻，抬头大声道：“好，我就等两天，要是两天后还不下雨，曾秀才，你可要说话算数！” “这么多父老乡亲听着，我曾明川当然说话算数！村民们要是有什么损失，都有我来承担！” 赵永平想拦没拦住，曾明川已经把话说出口了。 他越发相信两天后会下雨了。 “常林，曾秀才把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你也不要太过分了！你赶紧带着人走吧，该干嘛干嘛去！大家伙儿也散了吧！都下地干活去，别在这里浪费时间。” 赵永平把人都赶走了，王镇实也让村人回村了。 河道上剩下没几个人，王镇实看着牛顺利扛着的牌匾，羡慕道：“老赵，你这家伙有福气啊！这就是皇上赐的匾额？果然气势不凡。” 赵永平脸上现出得色，嘴里却道：“我也是跟着明川沾光。” 孙祥福也露出羡慕之色，“你们有曾秀才的堆肥之法，听说增收了百分之二三十。县里将此法推广下来，我们堆的鸡粪刚刚能用，想要用进地里，没想到一直不下雨。唉！地里用不了肥，怎么增产？” 李一程道：“叔，过两天要下雨，这两天正好可以施肥。” “是吗？该怎么施肥？” 孙祥福的眼睛亮起来，王镇实也伸长了脖子听着。 说完了施肥的事儿，王镇实和孙祥福走了，赵永平原本想跟曾明川再商量几句，看他面色难看，只说了句，我去大柳树下等你，就由着赵学谦扶着他走了。 这时候刘春才凑上来，一副明显后怕的样子。 “李大哥，你以后不要这么做了，太危险了！要是他们真的动手，伤到你怎么办？” “不会的，还有牛大哥在呢！” “确实很危险，以后不能这么干了。” 牛顺利说完这话，扛着牌匾往河岸走去，曾明川看了李一程一眼，也转身走了。 刘春看着曾明川的背影，小声道：“李大哥，曾大哥生气了。我、我去地里帮江来和江往干活去了。” 说完，小跑着去了河的对岸。 这家伙，居然就这么跑了？ 第158章 【158】开大会 李一程看着岸上的曾明川，摸摸鼻子，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走到牛车前，他冲着曾明川笑笑，“明川，咱们回去吗？” 曾明川冷着脸，看都不看他。 李一程往车厢里看了一眼，牌匾被放在里面，不见牛顺利。 “牛哥呢？” “上车！” 曾明川斜了他一眼，声音冷淡。 真的生气了？ 跟我说话就是没真生气。 李一程自我安慰的想着，爬上前面的车辕坐到曾明川身边，用肩膀轻轻碰碰他的肩膀。 “明川，你跟赵叔来的挺快的。你们怎么知道王常林带了人来堵河道了？” 曾明川有心不理他，拉了拉绳子让牛走起来，却又不舍得冷着李一程。 他没有看李一程，声音也有些冷淡。 “刘春告诉我们的。” 曾明川到现在还有些后怕。 王松山的铁锹悬在李一程的头上，万一他没攥紧，或者不讲理，真的砸到他的身上怎么办？ 再看李一程笑嘻嘻的丝毫不当回事，他心里就发堵。 他知道李一程是为了阻止那些人拦截河道，但他的胆子也太大了，那些人手里可都有家伙！夫郎的胆子太大真是让人担心啊！ 李一程看着曾明川的脸色，轻轻拉过他的手，紧紧握住，放软了声音，“我知道你担心我，只是当时的情形紧急，我只能那么做。” 曾明川听着他柔软的声音，再看他低眉顺眼的模样，在心里叹口气，自己怎么能跟他生起气来？ 他反手握住李一程的手，沉着脸道：“以后不许自己擅自做主，尤其是不许做这种危险的事情！” 李一程知道他这是不生气了，瞬间笑起来，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道：“不会了，不会了，以后我做什么都会提前告诉你，都和你一起。” 明明是敷衍的话，可曾明川心里的气就那么消了。 “我们不回家吗？” 李一程发现牛车走的不是回家的路。 “去大柳树那儿，还要开会呢！” 赵永平说今天要开村民大会。 “我以为取消了呢！” “并没有。虽然王常林被说服了，但有这种想法的人恐怕不少，赵叔想告诉他们过两天会下雨，消除他们的恐慌。” 第224章 “对，该跟他们说一声。” 他们到达大柳树下的时候，村民们已经聚集了一大堆，正七嘴八舌的说着刚才在河道里发生的事儿。 “听说红叶村和王家庄都来人了，王常林才不敢动手了。” “他们是来人了，但拦住王常林的是曾秀才的夫郎。” “曾明川的夫郎？他那么瘦瘦弱弱的，怎么可能是王常林的对手？昨天王常林连村长都打了呢！” “曾夫郎不用动手，人家有皇上赏赐的牌匾呀！” “那个有什么用？” “怎么没用？那可是御赐之物，谁都碰不得。听说他把那牌匾往王常林面前一放，王常林就不敢动手了。” “那玩意儿这么厉害？” “当然！谁敢破坏御赐之物，可是欺君大罪，要被砍头的！” “……” 林彩云撇撇嘴，怎么什么地方都有李一程？ 这也太夸张了吧？一块牌匾就能让人砍头？ 她的目光掠过三三两两的人群，就看到曾明川扶着李一程下了牛车。 曾明川穿着蓝色学生服，头上戴着同色头巾，个子明显长高了，身材也结实了，气势更加凛然。 李一程上身穿着浅蓝短衫，下面是深蓝色长裤，身材依然纤细，头发随意挽在头上，用一根玉簪簪住。 简单的打扮，却显得皮肤瓷白如玉，气质清润无双。 林彩云咬牙，这两口子真是越来越让人嫉妒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粗壮的腰身，心里又生出几分优越感来。 长得好看又如何？还不是个中看不中用的？ 她抬手摸在微微凸起的腹部，如果这次能生个儿子，就能多两亩地了。 公婆可答应她了。 想到这里，林彩云脸上又有了笑容。 李一程和曾明川下了牛车，并没有往前凑，他看着空地上的人，人数跟上次曾明川教授堆肥之法时差不多。 因为怕晒，人们三三两两的聚集在树荫下，没有注意到他们。 有人不耐烦道：“村长怎么还不来？我还急着去挑水浇地呢！再不去，水都没有了。” 他旁边的人叫道：“要我说，早就该把河水拦住，咱们都有水用。” 有人提出反对，“王老二，你这说的什么话！你把河水拦住，下游的王家庄怎么办？” “是啊，人不能这么自私！听说王常林他们早上去了河道，人家王家庄和红叶村……村长来了！” 人群伸长了脖子四处看，看到赵学谦扶着赵永平过来，自觉的让出一条道。 赵永平回家一趟，再过来就晚了一会儿。 有跟赵永平熟悉的人大声问道：“老赵，你头上怎么了？受伤了吗？” 赵永平头上的白布太打眼。 赵永平冲他笑笑，“没事儿，小伤！” 有人小声道：“村长是被王常林他们伤的。” 赵永平推开赵学谦扶着的手，大步走到了人群前面的空地处。 “乡亲们，今天把大家召集起来，是有两件事情要说，也算是一件事，一件重要的事情。” 赵永平一开口，“嗡嗡嗡”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我想，大家都在发愁最近的干旱问题。这么多天不下雨，我知道很多人很焦虑，害怕曲元河干涸，害怕我们没有水吃，庄稼没有水浇。因为这个事儿，有些人的想法出现了偏差，做出了一些错误的举动。当然，我们及时阻止了他们，他们也认识到了这个错误。” 大多村民大多知道王常林做的事情，有不知道的，看到赵永平头上的上伤，再听听人们的议论也就差不多了。 “我要告诉大家是，过两天就会下雨，还是场大雨！” 赵永平的话音刚落，原本安静的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过两天会有雨？真的假的？” “要是真能下雨就好了，我家的地太干了！玉米叶子都卷了。” “真能下雨吗？谁说的？” “……” 赵永平抬手，示意人们安静。 “这话不是我说的，但我相信说这话的人，他说的肯定没有错。乡亲们不要着急，不要害怕，该干什么干什么。曲元河现在还有水，有庄稼需要立即浇水的，可以去挑水浇地，要是不那么着急的，可以再等两天。” 有人大声道：“村长，过两天真能下雨吗？” 赵永平挺起胸膛，肯定回复道：“对，肯定能下雨！我赵永平这么一把年纪了，当了村长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哄骗过大家？” “我们相信你！” 赵永平笑着抬手，“过两天要下雨，现在正是咱们施肥的时候，我特意请了曾秀才来，给大家讲讲下雨天前施肥的好处。” 下雨前施肥？ 下了雨不会将肥料都冲走了？ 村民们的心里都充满了好奇，什么干旱啊，曲元河啊都不去想了，听的特别认真。 曾明川讲完了，很多村民恍然大悟，原来还能这样。 听完了曾明川的讲解，村民们再也待不住了。 “村长，我们回去了，下午就去挖沟去！” “我们也走了。” 村民们很快离开了，大柳树下只剩下赵永平父子和曾明川夫夫。 赵永平道：“明川，一程，这次多亏了你们啊！” “赵叔客气了，身为望山村村民，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第225章 李一程道：“赵叔，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我给你看看伤口。” 赵永平抬头看看天，“是不早了，咱们先回去。” 回到赵永平家，赵婶子又是泡茶，又是拿吃的。 “明川，一程，我都听学谦说了，这次多亏了你们俩。唉！你赵叔当这个村长，好处没捞到多少，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可真不少！” 赵永平瞪她，“能得到皇上的奖赏，我苦点儿累点儿也值得。” 李一程咂舌，没想到赵永平居然有这么高的觉悟。随后又想，像村长这种官，没多少权力，也没多少钱，除了能得到些方便和村民们的尊重，确实没什么好处。 但一个村子想要发展的好，却离不开一个好村长的带领。 赵永平的能力先不说，起码他做事公平讲良心，也有带领村民们致富的心，这就很难得了。 赵永平的伤口没有红肿，也不再出血，李一程给他换了包扎的布巾，又嘱咐了一番注意事项，说三天后再来。 赵婶子对着他又千恩万谢了一番，走的时候往他手上塞了一布袋鸡蛋。 李一程推辞不过，只能收了。 回到家，刚刚十一点，刘春他们还没有回来，柔儿正在院子里洗菜。 李一程下了车，曾明川把牛赶到后院去。 家里修了浴室之后，院子小了将近一半，再把牛放在院子里显得特别局促，再加上天热，牛的味儿太大，牛被栓到了后院里。 前院儿干净了，也没了味道。 李一程进门，柔儿高兴的迎上来，“嫂嬷，你跟大哥回来了！我摘了黄瓜，茄子，还有西红柿，嫂嬷，中午吃西红柿炒蛋吧？” “好。”李一程笑着举起手里的布袋，“正好赵婶子送了鸡蛋，咱们中午炒西红柿！” 曾明川习惯性的去厨房帮忙李一程做饭，他烧着火问道：“今天赵叔说的事儿，你怎么想？” 第159章 【159】留下 今天赵永平说，江来兄弟想要跟他们签卖身契，给他们家做家奴。 曾明川没有当场答应，只说回来问问他们兄弟是怎么想的，其实这只是托词，他是想回来问问李一程。 “我？我还是那句话，不想家里有奴仆。” 李一程来自现代，人人平等的思想深入骨髓。 收下刘春那是无可奈何，再收下江来和江往？他不想。 成为他家的奴仆，江来和江往的命运便跟他和曾明川紧密联系在了一起。他跟曾明川一帆风顺还好，要是他们俩有什么变故，江来兄弟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两个傻孩子，怎么愿意给人家当奴仆呢？普通老百姓的日子再不好过，也比给人家当奴仆好呀！要知道，进奴籍容易，脱籍可难啊！ 曾明川虽然不知道李一程为何这么想，但还是尊重他的意愿。 “等江来兄弟回来，我会跟他们谈一谈。” 李一程点头，“嗯，告诉他们，不收他们做家奴并不是因为他们做的不好，而是不想他们以后后悔。” 吃过饭，李一程让刘春在厨房里收拾，让柔儿去屋里休息，只留江来兄弟在堂屋里。 江来和江往对视一眼，心里忐忑，东家要跟他们说什么？不会是不要他们了吧？ 看着两人的小脸儿变得煞白，李一程轻咳一声，开了口。 “我听村长说，你们想来我家当家仆，你们要知道，我并不喜欢家里有奴仆，而且，入籍容易出籍难，你们是怎么想的？” “我们……” 江来张了张嘴，“噗通”跪到地上，“李大哥，我们是真心想要成为您家的仆人……” 江往见他跪了，也跪到他的身边。 李一程皱起眉头，打断他的话，“你们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你们不要随便下跪！” 听李一程语气不善，江来和江往连忙站起来，低着头，两只手局促不安的不知道放哪里了。 江来抬头，怯怯的看着李一程，嗫嚅着道：“李大哥，是我们哪里做的不好吗？您说，我们改。” 李一程叹口气，他的本意并不是这样。 “你们在我家里做工这么久了，应该知道我跟明川是什么人。我不收你们做奴仆，不是因为你们做的不好，而是不想你们以后后悔。你们要是入了奴籍，就没有了人身自由，主家对你们有绝对的权利，能打能骂，即便是卖掉你们，你们也不能反抗。” 李一程说话的时候，江来看向江往，江往也看向他。 两人眼神交流了片刻，江往道：“李大哥，我们并不是一时冲动做出这个决定的。您知道吗？我们特别羡慕刘春，羡慕他能成为您家里的人。虽然只是家奴的身份，但我们知道，您肯定不会像其他老爷那样对待他。我们跟刘春一样无父无母，在这世上，像是浮萍一般，无依无靠。我们有福气，遇到了您这样的贵人，从不打骂我们，让我们暂时衣食无忧。但是以后呢？曾大哥秋闱得中，肯定要去盛京赶考，到时候你们走了，我们怎么办？” 这俩孩子居然想的这么远？ 曾明川也很震惊。 “我们即便要离开望山村，可地带不走，还是需要你们来种，你们怕什么？” 江来道：“曾老爷让我们继续种地，我们求之不得，只是……一年两年你们不回来，不会有人说什么，可年数多了呢？恐怕会有人生出别的心思来，会说我们名不正言不顺。如果我们卖身给曾老爷，我们就是曾家的人，在这里待多久都是名正言顺的。” 第226章 “你们就是为了能留在这里？”李一程不敢相信，“如果我们要走，可以把地租给你们……” 江往摇头，“李大哥，我们是想跟着您跟曾老爷。等曾老爷成了举人，或者中了进士，家里肯定需要人手。当然，到时候我们是跟着你们走，还是留在这里，都听曾老爷和李大哥的。” 李一程弄明白了江来和江往的意思，哭笑不得，更多的是可怜他们。 两个半大孩子，已经能考虑这么多方面了。 “刘春的月钱比以前的工钱要少，你们考虑清楚了吗？签了卖身契，不如你们现在在这里当长工。” “我们知道的，但我们还是想签。” 李一程看向曾明川，曾明川也正看着他。 “要不，就留下他们？” 曾明川挑眉，俯身在他耳边，“你不是不想家里有奴仆吗？” “我……我们可以留下他们，也可以随时解除契约。如果手下他们能让他们安心，我不排斥这么做。” 一程还是心软啊！ 曾明川握住他的手按了按，看向江来兄弟。 “我可以收下你们……” 他话还没说完，江来和江往脸上已然浮上惊喜。 两人齐齐跪下，“多谢曾老爷和李大哥。” “你们先起来。” “是。” 江来记起李一程不喜欢他们下跪，连忙跟拉着江往站起来。 “我可以收下你们，但你们也看到了，家里地方小，没有你们住的地方。” 江往连忙道：“我们晚上可以回家睡。” “因为家里没有你们住的地方，那工钱跟以前一样。等家里有地方给你们住了，你们的工钱就跟刘春一样。一会儿我写个卖身契，你们签上名，就算是我曾家的家奴了。” “小的谢过曾老爷。” 江来江往签好了卖身契，李一程仔细的收起来，跟曾明川进屋里休息了。 刘春得知江来和江往也成了曾家的奴仆，丝毫不意外。 像曾秀才和李大哥这样的人家，打着灯笼也难找，有机会一定要抓住。 他并不排斥两人进入曾家，以后曾家的日子越来越好，家里肯定要有下人。与其找那些不明底细的，不如直接收下江来兄弟。 他跟两人相处这么久，知道两人是朴实能干的，也没那么多心眼儿。而且他们两人也无父无母，他跟他们算是物伤其类吧！ “恭喜你俩了！” 江来摸着鼻子，十分开心。 江往则道：“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刘春用力的点头，由衷的为他们高兴。 江来很遗憾的说：“可惜我们不能住在这里。” 刘春拍拍他的肩膀，“慢慢来吧！” 晚上躺到炕上，李一程道：“明川，家里的地方有点儿小，不如咱们把房子翻建一下吧！” “翻建房子？” 曾明川翻了个身，面对着李一程。 “你想怎么建？” “我想把现在的房子推倒，重新建，建成一个两进的四合院儿。前面四个房间，三个房间分别给刘春和江来江往住，一间放牛车等杂物。后面也建四间房子，一间做客厅，其他三间做卧室，咱们和柔儿一人一间，给越儿留一间。” 李一程说的兴起，翻身下了床，拿出纸笔，一边说一边画。 “前屋和后屋之间，两边各建三间厢房。东侧厢房是柴房、厨房和餐厅，右侧做仓库，用来放粮食。后面依然是院子，用墙垒起来，里面还是种菜，养鸡养兔子，养牛。不过鸡舍、兔子圈和牛棚都靠着北墙来建，这样前院就不会闻到味儿了。” 李一程虽然画的凌乱，但布局很清楚，曾明川一目了然。 现在住的房子确实拥挤了些，刘春只能住放杂物的厢房，而越儿因为没地方住，最近没怎么来。 只是……要建一个这么大的房子，要花多少钱？ 李一程看出曾明川的犹豫，道：“明川，咱们家现在不差钱。皇上赏赐的那一百两不用动，留着给你上学考试。我现在手头上有三十多两银子，都是卖凉皮赚的，应该够了。” 听李一程连用钱的事情都考虑到了，曾明川知道他是认真的，但他并不赞成。 “一程，我们早晚要离开望山村，在这里盖房子有什么意义呢？” “当然有意义了。反正都要翻新，为何不早点儿翻新呢？早住上一天，就早一天享受啊！”李一程毫不迟疑的说，“现在离你乡试有一个多月，离会试有半年多，住在宽敞明亮的房子里，你会更有心情读书吧？而且，无论我们走到哪里，老了以后都要落叶归根。难道到咱们七老八十了才翻新吗？” “这个……” 曾明川再一次发现，自己哪怕读了再多书，也说不过李一程。 “我只是怕……咱们家里刚有点儿钱就这么折腾，万一有点儿什么事儿……” 李一程白了他一眼，“能有什么事儿？再说，钱是赚来的，不是攒出来的。我们现在有草药，有凉皮，赚钱的事情不用愁。再一个，家里这么多钱，更招人惦记吧？” 曾明川完全放弃了说服李一程，一个是自己说不过，再一个李一程说的有道理。 “你说的有道理，只是，建房子要把这房子推倒，咱们去哪里住？家里的东西又放到哪里？” 第227章 李一程摸着下巴，这确实是个问题。 看着李一程蹙着眉头考虑问题，曾明川一把把他抱起来放到了炕上。 “一程，现在天热，不是建房子的时候，等秋收过后再考虑吧！” 说完，他低头堵住了李一程的唇。 第160章 【160】下雨了【一更】 过了两天，第三天一大早起床，李一程就听到了“噼里啪啦”的雨声。凛冽的风将雨点儿用力的敲打在窗户上。 真的下雨了？还是大雨。 李一程首先松了口气，随后又感慨，幸亏自己的天气预报比较准，不然这事儿还不好收场呢！ 下这么大的雨，没法儿去赶集了，幸好他早就预料到了，并没有做凉皮。 他翻了个身，看向曾明川，昏暗的光线里，已然睡的很熟。 他看看时间，刚好五点。 要喊他起来吗？今天这么大的风雨，他还要去上学吗？仔细想一想，曾明川似乎从来没有旷过课。无论刮风下雨，还是大雪封门，他连迟到都没有过。 李一程迟疑着，凝视着曾明川的睡颜。 浓密的眉毛，纤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坚毅的面庞，真是看多久都不腻。 “看够了吗？” 曾明川突然睁开眼睛，眼里清明，沙哑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 李一程蓦地红了脸，这个家伙，是装睡吗？ 他翻了个身，闭上眼睛，“风大雨大，我不去送你上学了。” 曾明川起身，给他掖了掖被角，“我也不想让你去。” 说着他起身下床，李一程却跟着坐起来。 曾明川回头，“你不是不送我去上学了吗？” 李一程梗着脖子，“是不送你，我睡不着想起来，不行吗？” “当然行。” 曾明川忍着笑下了炕。他就知道他心口不一。 李一程打开房门，一阵风雨袭来，冷的他打了个哆嗦。 天色空蒙，雨帘随风摇摆，泥地上已经积了水，青石小路被冲刷的泛着亮光。 他的身体被人往后一拉，靠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房门被关上，曾明川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风雨太大，别着凉了。” 李一程皱起眉头，“这么大的风雨……你今天不能不去上学吗？” 曾明川拉着他轻轻经过柔儿的房间，往厨房去。 柔儿屋里拉着窗帘，光线昏暗，可能是因为冷，整个人裹在薄被里，只露出长长的头发。 两人轻手轻脚的走进厨房，曾明川才道：“这雨不算什么，我披着蓑笠就行。” 李一程虽然心疼，但理解他，乡试在即，没有多少时间耽误。 “早上吃简单点儿吧？我做个西红柿鸡蛋疙瘩汤，吃了身上暖和。” “好。听起来就很好吃。” 李一程笑起来，曾明川越来越会说话了。 曾明川烧火，李一程掌勺，早饭很快就做好了。 不想再打扰柔儿睡觉，两人就在厨房里吃起饭来。 一人坐着一个小板凳，手里端着一碗疙瘩汤。 吃了几口，李一程还是不放心，“还是我送你吧！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曾明川握住他的手，轻声道：“我不舍得你冒这么大的风雨。再说，你一个人回来我也不放心。” “你要是自己去的话，牛车放到哪里？” “我可以……” 厨房门猛地被推开，刘春跑了进来。 他口里嚷着“好大的雨啊”，看到曾明川和李一程，还有他们手里端的碗，眼睛蓦地亮了起来。 “曾大哥，李大哥，你们做好饭了？不好意思，我睡过了。” 他抬手将脸上的雨水抹去。 李一程皱起眉头，“这么大的雨，你也不遮一遮。” 刘春讪讪笑着，径自拿了碗去锅里舀疙瘩汤。 “就这么两步路，不用遮。这雨真大啊！曲元河里的水肯定涨满了，这下子村民们都不用愁了。” 说完，他就蹲在李一程身边吃起饭来。 “这么冷的天，喝口热乎乎的疙瘩汤真好！西红柿味儿的最好吃！” 李一程白了他一眼，“去拿个板凳坐着吃。” “哦。” 刘春老老实实的拿了板凳坐下，“李大哥，我去送曾大哥上学吧！今天下雨，没法儿去地里干活。” 曾明川立即答应了，“好，你跟我去。记得穿上蓑衣。” “是。” 这俩人就决定了？ 李一程瞪向着曾明川，曾明川摸摸鼻子，小声道：“你平日里都忙，今天下雨，你就歇歇吧！” 李一程当然知道曾明川是好意，可下这么大雨，他不放心。 曾明川猜到他的想法，又道：“你不放心我，我也不放心你呀！” 李一程被说服了，只能闷头吃饭。 刘春已经对两人的黏黏糊糊免疫了，自己吃自己的，吃完了一碗，又去舀了一碗。 李大哥做的饭就是好吃。 曾明川和刘春出了门，柔儿还没醒，这么大的雨，江来兄弟不会来。因为知道要下雨，昨天晚上他把鸡和兔子圈里放了不少食物，现在不需要去喂。没有要做的，他便偷了个懒，回房里躺下了。 原本想睡个回笼觉，可心里惦记着曾明川，无法入眠。 翻来覆去好几次，李一程放弃了睡回笼觉，进了空间。 第228章 前几天亲密值满了一万点，李一程用亲密值兑换了奖励，将空间扩大了一倍，又种下了一批新的草药。 从有了空间，灵泉，种子库，亲密值的奖励只剩下了拓展空间。李一程想着再把空间扩展一倍，就不兑换奖励了，全都攒着。或许真的有一天，自己可以回去了呢！ 只有几天，新种的草药已经半尺高了。 李一程将成熟的草药收获，简单的处理后放进小屋。等外面地里的草药收获了，这些草药也能搭着卖了。 这次收获的比前两次还多，卖的钱也会比之前多。 他把空出来的地里又种上了草药，这些种子是他之前收获的，不是种子库里的。 种子库里的种子是有数的，他不舍得用太多。 虽然有储物袋，但储物袋的变量太少，不够用。 空间里的泉水总是那么多，他打了一瓶水，出了空间。 他把泉水倒进家里的水缸里，就听柔儿惊讶的叫声，“下雨了！好大的雨啊！” 柔儿在厨房里看到李一程，十分惊讶，“嫂嬷，你还在家里？没有去送大哥上学？” 以往她起床的时候，十有八九李一程是不在家的。 “你大哥不让我去送他，让刘春去了。” 柔儿看出李一程脸上明显的失落，上前拉他的手，“这么大的雨，路上不好走，大哥心疼你，你该高兴才是。” 这小丫头，懂的倒是不少。 “去洗脸，我早上做了疙瘩汤。” “谢谢嫂嬷。” 下雨天，实在是没什么做的，柔儿看书，李一程拿出针线来绣帕子。 他有一阵子没有绣过帕子了，绣帕子虽然赚钱，但性价比不高。 他绣着帕子，思绪却跑远了。 等地里的草药收了，加上空间里的收获的，差不多能卖二十两银子。凉皮还能卖一个月，能赚个十多两，再加上之前攒的，家里能拿出五十两银子。 盖房子应该够了吧？ 等下午不下雨了，去隔壁问问牛哥。 既然要重新建房，那就要一劳永逸，把能想到的地方都想到。 李一程放下手里的针线，到自己屋里找到昨天他画的那张纸，重新看起来。 昨天画的图里少了浴室，建到哪里呢？三间厢房，要不把厨房放在中间，左边当浴室，右边做餐厅。柴房的话，放到对面的厢房去。 盖起来没多久的浴室要扒掉，有点儿可惜。 柔儿看着李一程拿着一张纸看的认真，凑过来问道：“嫂嬷，这是什么？” “我打算把咱们家的房子重新修建一下，这是我画的布局图。” “布局图？” “对。是一个四合院儿。”李一程指着图纸给柔儿讲解，“前面的房间给刘春和江来兄弟，后面咱们住……” 柔儿听的很认真，听完了，拍着小手道：“这个房子好，每个人都有地方住了。” 李一程点头，“对。新房子会比现在的房子更宽敞。对了，门口要有连廊，这样下雨天去各个房间不会被雨淋。” “连廊是什么？” 两人说的热闹，直到刘春回来才停下来。 刘春穿着蓑衣，戴着帽子，上半身还好，裤子从膝盖往下全都湿透了，贴在腿上。 他站在门口，没有进门。 “李大哥，我把曾大哥送到书院了，路上泥泞，走的慢，好在没有迟到。曾大哥是穿好蓑衣才下车的，没怎么淋到雨，你给准备的包裹也拿上了。” 李一程生怕曾明川淋到雨打湿衣服，特意给他准备了一套干净衣服，嘱咐他衣服湿了一定要换上。 “你赶紧进来，把湿衣服换下来。” 刘春却道：“我回我自己屋里换去。” 说着，人逃一般的进了自己屋。 不说他的衣服都在自己屋里，就说柔儿是女孩子，李一程是哥儿，他也不该在他们面前换衣服。 雨在中午时候变小了些，吃过午饭又变大了，一直到申时，才慢慢停了下来。 不下雨了，天没晴，但比之前亮堂了很多。 这次刘春没有争过李一程，李一程赶着牛车上了路。 空气清新湿润，满眼都是绿色，到处听到水流潺潺的声音。 但他没有心思去欣赏雨后的景象，因为路太难走了！ 走出村子，他理解了刘春说的道路泥泞。 确实是泥泞。 车轮在路上滚过，便是一道深深的车辙，走了不一会儿，车轮就被泥给糊住了。 好在路上有积水的地方，李一程特意将牛车从水洼里走过，车轮上的泥能稍微冲掉一点儿。 平日里一个时辰的路，李一程走了一个半时辰。 走到城门口，李一程特意下车，找了快薄薄的石头，将车轮里的泥清理了一番。 要是不清理的话，走的慢是一方面，城里的主街大多是青石板路，压上太多泥印子就不好了。 李一程每天进出城门好几次，守城的兵士查不多都认识他。 他们看到他的牛车车轮清理的很干净，痛快的放他进去了。 门口有两辆牛车的车主不干了，质问守门兵士为何不让他们进。 守门兵士冷冷看了他们的车轮一眼，懒得搭理，“你们不知道原因？自己好好想想！” 第161章 【161】路上【二更】 第229章 李一程意识到曾明川并不想翻建房子，他知道他有他的考虑，没有勉强，没有再提起。 再说，现在不是盖房子的时候。 过了一个月，田里的草药成熟了，李一程把空间里的草药拿出一部分来混到其中，卖去了百草堂。 跟他预想的一样，每天的草药收入都有四两多银子，他连卖了五天，得了二十多两。 孙掌柜说他卖的草药品相好，很受药铺的欢迎，让他以后把草药都卖到百草堂来，李一程自然是满口答应。 卖掉草药，天气没那么热了，李一程停了卖凉皮的生意。 这次李一山和王秀没有劝他，因为他们知道李一程性子坚定，不是他们能劝得动的，再一个，他们相信李一程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对的。 卖掉草药，地里的黄豆和花生还没有成熟，有段空闲时间。 李一程却闲不住，因为曾明川要去万名府城的府城建德去参加乡试了。 嘉阳县离府城建德要赶两天的路，李一程原本想跟曾明川一起去。那么远的路，他不放心。 曾明川却道：“去建德要坐马车，孟兄家里有马车，我跟师兄和贺玄搭他的顺风车，既节约了车费，相互之间还有照应。孟兄已经帮忙在建德租了房子，也是我们三个住在一起，你去的话不太方便。” 人家四个大男人，他一个哥儿确实不方便。李一程虽然有很多不舍，很多不放心，还是决定留在家里。 一来一去的差不多要半个月，李一程提前好几天给曾明川准备出门的包裹。 衣服要准备两身，考试时要住在贡院里，晚上冷，要准备条薄点儿的被子。 天气没那么热了，可以带些不容易变质的食物。 伞要带上，万一下雨…… 曾明川看着李一程准备了一堆东西，包裹里装不上，不甘心，拿出来又重新整理，他心里酸酸甜甜的，想跟他说不用这么麻烦，他是去考试的，用不了太多东西，却说不出口，因为这是李一程的一番心意， 想到要离开半个月，他心里也不好受。 之前总觉得时间还早，却像是眨眼间，时间就到了。 李一程赶着牛车，送曾明川到了嘉阳县，贺玄、陈九章和孟广益已经在城门口等着了。 他们身后是两辆马车，每辆马车的车厢看上去十分宽敞。 李一程见到三人，先是冲三人道谢，然后道：“陈大哥，贺先生，孟先生，希望你们能平安回来。” 陈九章知道李一程心中所想，抱拳道：“一程，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李一程冲他回了个礼，把一个装的鼓鼓囊囊的双肩背包放到曾明川手里。 他原本想做个行李箱，但没有轮子，最终只能做了个超大的双肩包。 嘱咐的话已经说了太多，李一程张了张嘴，话没出口，已经红了眼眶。 曾明川一手拿着背包，一手把李一程揽进怀里，用力搂住，在他耳边道：“一程，你放心，我会平安回来，更会尽自己所能，不让你失望。” 李一程对上他坚定的双眼，用力点了点头，转身上了牛车，赶着牛车离开了。 曾明川一直看着牛车远去，直到再也看不清，这才回过身来。 贺玄满脸羡慕道：“明川跟夫郎感情真好。” 陈九章斜睨着眼睛看他，“听说你家娘子也很贤惠。” 贺玄摸摸鼻子，“陈兄跟家中嫂子也是难舍难分吧！” 孟广益轻咳一声，笑的得意，“你们都是分离，我可是要回家团聚的。” 曾明川回过身来，正看到贺玄和陈九章齐齐对孟广益怒目而视。 他不明所以，“几位这是怎么了？” 贺玄红着脸道：“没什么，时候不早了，咱们该走了。” 四个人都上车坐下，孟广益吩咐一声，“走吧！” 下人挥动鞭子，马儿跑了起来。 车厢里很宽敞，两侧是椅子，上面铺着厚厚的毯子。 陈九章和曾明川坐在一侧，贺玄和孟广益坐在对面，中间一张小桌，上面放着茶水点心。 陈九章白了孟广益一眼，“孟兄明明可以单独坐一辆马车，何必来跟我们挤在一起？” 孟广益刷的打开扇子，轻笑一声，“我就喜欢跟你们挤在一起，热闹。” 这俩人平日里喜欢斗嘴，贺玄和曾明川已经习惯了，见怪不怪。 贺玄刚才就好奇曾明川的包，现在有空了，便问道：“明川，你的包很特别，能不能给我看看？” 曾明川把包从桌子底下掏出来，交给贺玄。 “哟，还挺沉的。你夫郎给你放了什么？” 李一程苦笑，“我也不清楚，不过是些衣服被褥之类的。” 贺玄没有打开背包，只是前前后后上上下下看了个仔细。 他看背包的时候，孟广益和陈九章也停止了斗嘴，目光齐齐落在贺玄手里的背包上。 背包是用蓝色的老粗布做的，十分挺括，上面有布盖下来，将里面盖的严实。 包的前面有一层，用扣子扣住。 后面有两根比巴掌窄一点儿的宽布带，正好可以背在肩上。 贺玄感叹，“这心思也太巧妙了吧？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背包。” 孟广益用扇子敲敲手掌，“确实巧妙，我也没见过。” 第230章 陈九章一脸不以为然，“这包是明川夫郎做的，就不奇怪了。” 这话得到孟广益和贺玄的一致认同。 曾明川笑起来，“三为兄台过奖了，一程做这个包，是因为装东西比较多，背起来也比较方便。因为匆忙，他只做了一个。其实做起来很容易，兄台家的嫂子肯定会做。” 陈九章翻了个白眼，“你放心，我们不会要你的，不用特意说只做了一个。” 嫉妒的模样简直不忍卒视。 贺玄笑着把包放到桌子下面，“明川，你这个包很实用，小点儿的话背起来更方便。” “对。因为这次要带的东西比较多，一程才做的大了些。你要是喜欢，可以让嫂子给你做的小一些。” 贺玄满脸欢喜，“你不会介意吗？” 这包的想法是李一程的，他想要家人学着做，总要经过他跟李一程的同意。 曾明川不以为意，“明眼人看几眼就会了，没什么介意的。” 贺玄越发觉得跟曾明川做同窗是件幸运的事情。 等考试回来，要让媳妇做够十几个背包再去卖，肯定能卖的不错，就像丝瓜络那样。 当初卖丝瓜络的时候，他听取了曾明川的建议，把家里的好几百个老丝瓜全部做成了丝瓜络才去卖，赚了不少钱。等转过年，集市上多了很多卖丝瓜络的，丝瓜络就不值钱了。 陈九章和孟广益家里条件好，不在意这些小钱儿，都没做声。 马车比牛车走的快，也更颠簸，坐了一上午马车，中午吃饭的时候，几人迫不及待下了车。 后面跟着的孟广益的家丁也下了车，上前问他们要在哪里吃饭。 孟广益看看四周，知道他们是停在了野外。 好在现在天气没那么热了，在外面也不是很难熬。 他指着前面路边的一棵大树道：“我们到前面树下歇息，你们做好了饭拿到那里去。” “是。” 孟广益丝毫不委屈自己，这次出行带了四个仆人，除了轮换赶车，还能烧火做饭。 孟广益招呼几人到大树下，仆人拿了板凳让他们坐下，又烧了水来给他们冲茶。 树下微风拂来，十分凉爽。 陈九章站在一旁，“坐了那么久，才发现站着舒服。” 孟广益坐到凳子上，轻笑一声，“你要是站一上午，就知道坐着舒服了。” 贺玄道：“人就是这样，总做一件事便会觉得累，觉得无聊。” 曾明川坐下：“贺兄所言极是。” 陈九章极目远眺，眼中一片黄绿，道：“今年的庄稼收成不错啊！” 贺玄道：“这都是曾兄的功劳。我们村今年也学着施了肥，眼看着庄稼比去年长的好不少。” 孟广益摇着扇子，“皇上已然知道明川大名，明川只要秋闱高中，明年入京，定不会空手而归。” “广益兄此言极是。” “明川的施肥之法，让大齐百姓获益，他能高中也在情理之中。” 曾明川连忙抱拳，“师兄，孟兄，贺兄，你们就饶了我吧！我的压力已经很大了。” 三人齐声道：“你有什么压力？” 话说完，三人又齐声大笑起来。 几人并不敢耽搁太久，说笑几句，吃过饭就重新上路了。 太阳未落到了一处村落，几人借住到一户大户人家。 大户人家的主人是名五十多岁的老翁，见是几位是去乡试的秀才，十分热情好客。 只是听说几人都已婚配，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 几人被安排在两间空房里，曾明川和陈九章一间房，孟广益和贺玄一间。 洗漱过后，曾明川躺在床上，想起主人的态度，问道：“师兄，那老者为何问我们是否婚配？” 陈九章笑道：“你难道没听说过榜下招婿的故事？主人家是想提前锁定一位举人老爷。” “呃……”曾明川自然是听说过的，“但我们现在还没有考试呀！万一我们考不上，他岂不是白白耽误了女儿？” 陈九章无奈摇头，“明川，你这口无遮拦的，怎么能说自己考不中呢？呸呸呸，童言无忌！” 李一程听了陈九章的话，不由失笑，自己都成亲了，说什么童言无忌？他不相信这个，却不能不在乎他的一番好意，跟着他的话道：“师兄莫怪，小弟是无心的。” 陈九章也没有深究，道：“这里是好几个县城去府城的必经之路，来他家借宿的秀才肯定不只你我几人，但咱们几人无论从样貌还是谈吐，都算是佼佼者。哪怕今年不中，以后也可能会中。而且咱们几人年龄都不算很大，怎么能算是耽误了他女儿？” 曾明川松了口气，“幸亏我已经有了夫郎。” 陈九章笑道：“这老者家里如此有钱，要是娶了他的女儿，就不用吃苦了呀！明川不考虑吗？” 曾明川淡淡道：“此等好事还是留给师兄吧！” 陈九章磨牙，这小子，平日里一副温厚的样子，但一说起他夫郎，就变得不客气起来了。 第162章 【162】考试 曾明川跟着陈九章孟广益他们去府城，李一程并不是很担心。 只是，不担心是一回事儿，想念又是一回事儿。 赶着牛车回去的路上，他就开始想他了。 但想起他要给曾明川的惊喜，又振作了起来。 第231章 李一程要做什么？他要把现在的房子推倒重建。 他之前跟曾明川提过盖房子的事儿，曾明川不置可否，李一程知道他担心什么。 一个是担心钱不够，再一个是担心家里这么多人没地方住。 盖房子的钱肯定是够的，并且李一程有信心不用皇帝赏的那一百两。 至于住的问题，真正需要住在家里的没多少人，走了一个曾明川，江来兄弟原本就是不在家里住，刘春可以回家住，需要解决住宿的只剩下了李一程和柔儿。 李一程想了想，把柔儿送去了大哥家住。 他跟李一山说明情况，李一山和王秀全都赞同李一程盖新房。 不说那旧房子拥挤，就是安全上也不怎么让人放心。现在还没有开始秋收，村里劳力有时间，盖房子正是时候。 只是听李一程说他要一个人在家里住，看着盖房子的材料，李一山坚决不同意。 他让李一程每天回他家住，他晚上住在李一程家。他也不去杀猪了，要帮李一程一起盖房子。 李一程拗不过他，只能答应了他。 原本他跟牛顺利把盖房子的事情准备的差不多了，多了个李一山更是多了一份助力。 牛顺利跟李一山年纪相仿，冲着他感叹，“你这个弟弟不简单啊！” 李一山原本以为他只是客气客气，当他看到新房的图纸时，不由得惊住了，他弟弟确实是不简单，能画出这么复杂的房子图纸。 这……衙门里的官老爷住的房子也就这幅模样吧？ 不得不说，李一山见识少了，李一程画的图纸绝对是最简单的四合院儿，跟人家达官贵人家的房子没法儿比。 李一程不是学土木的，他能画出这种四合院，依仗的是在现代社会时见过，而且他画的只是个皮毛，想要盖起来还要靠有经验的泥瓦匠，好在实施起来并不麻烦。 李一程要盖房子，自然要先告知赵永平，主要是要把他家后面的空地买下来。 明白李一程的来意，赵永平满口答应。 虽然今年的天气不怎么好，有一段时间干旱，但下雨前曾明川催着大家往地里施了肥，收成比不上夏天，但应该比去年高出不少。 “那块地面积太小，盖新房的话不够用，空置了那么久，你想要倒是正好。” 赵永平直接写了契书，李一程一手交钱，一手签字，他家房子后面的那块地就算他的了。 那块地看起来不大，但是丈量过之后，居然有一百多平米。 上次曾明川家建浴室的时候，去帮工的工人不光每天有三十个铜板的工钱，还管一顿午饭，午饭味道好，量又足，里面还有肉，上午和下午还能歇息一会儿。 这次听说他家要盖房子，很多人都想来干活。 牛顺利挑了十几个勤劳能干的青年汉子，有赵永平在旁边帮忙把关，有人没被选上，即便不甘心也只能憋着。 十几个人吃饭，做饭是个大活儿，王秀自告奋勇揽下了这活儿。赵永平知道曾家人少，曾明川又不在家，不光他自己经常过来，还让自家老婆子带着媳妇过来帮着做饭。 李一程没空跟他客气，将这份情记在了心里。 望山村没有窑厂，李一程早就让牛顺利去王家庄订购了青砖和红瓦，去王木匠家里定制了门窗。 他每天都忙的团团转，白天想着要用哪些材料，要给多少工钱，晚上一着枕头就睡了，好处就是根本没功夫去想曾明川。 材料都准备好了，人员也很充足，房子盖的速度很快。 孟广益回家住，但早就让人在靠近贡院不远的地方租了一个民宅给曾明川三人居住。 四间正房，一间堂屋，三间卧房，曾明川等三人正好一人一间。两间厢房是厨房和柴房。房子虽然不大，但房龄很新，窗户够大，屋里很明亮。每个房间里都有床有桌，收拾的干净整洁。房子不靠街，不临路，环境安静。 孟广益还派了一个仆人过来，照顾三人的一日三餐。 曾明川感慨孟广益的细心周到，“孟兄高义，小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 孟广川摇摇扇子，“明川他日高中，不要忘记在下就好。” 曾明川苦笑，“孟兄不要取笑我了，我会尽力，但能不能中却不敢说。” 陈九章把曾明川拉到身边，道：“明川不用听他的，你回去让弟夫郎给他做两个猪头就行。” 贺玄叹气，“只希望此次秋闱，我们四人都能榜上有名，不辜负这么多年的寒窗苦读。” 陈九章也正经起来，“是啊！好不容易走到这里，当然希望更进一步。” 孟广益则道：“诸位何必妄自菲薄？咱们可是鹿鸣书院的学生，只要尽力，总有我们的一席之地。” “孟兄说的对，古人云，吾尽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无悔矣。咱们只要尽了力，就没有什么后悔的。” 几人都齐齐点头。 八月初八，曾明川几人进了考场。 曾明川运气不错，号房在考场中间位置，虽然周围都有考生，时不时的听到一些动静，但总比靠着茅房好的多。 今年的号房重新修缮过，没有破败的屋顶，不用担心刮风下雨。 曾明川把背包放好，从里面拿出笔墨纸砚放到桌上。 下面的包袱里是李一程给他准备的油酥火烧、肉干和腌制过的酸黄瓜。 第232章 之前陈九章问他李一程给他准备了什么吃的，曾明川很不舍得，还是拿出了火烧和肉干。 好在陈九章有分寸，只吃了一块肉干。 吃完之后他赞不绝口，肉虽然是干的，但很柔软，带着少许酱汁，咸甜口味，还有微微的辣。 他想多吃几块，但知道曾明川带的也不多，不好意思多吃。 不过他跟曾明川说好了，考试回去后让李一程帮他做一些。 曾明川为了保住自己的肉干，只能答应。 进了号房，曾明川有瞬间的紧张，随后他深深吐出一口气，握紧拳头告诉自己，只要尽力就好！ 白天审题，做题，抄写，全神贯注，到了晚上，一个人蜷缩在小小的号房里，曾明川盖紧李一程给他做的薄被，脑子里全是李一程的影子。 他现在睡了吗？在家里做什么？有没有想我？ 第一场考试结束，曾明川走出贡院，先看到了陈九章，见他虽然一脸菜色，眼中却带着笑意，知道他考的不错。 孟广益像是浑身脱力一般，只冲他们点点头，就被下人扶着上了马车。 贺玄一脸担心，“孟兄他不会有事儿吧？” 陈九章有气无力的说：“他有家人照顾，咱们不用为他操心。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我想洗澡换衣服，好好睡一觉。” 贺玄和曾明川也是同样的想法，话都不想说，只闷头往租住的小院里赶。 虽然心急如焚，但架不住没劲儿，平日里一刻钟的路，他们愣是走了两刻钟才到。 孟广益给的仆人十分有经验，早早给他们烧了水，三人洗了澡，换了干净的里衣，齐齐扑到了床上昏睡了过去，直到晚上戌时过半才陆续醒过来。 曾明川醒来，发现屋里一片黑暗，大脑一片茫然，眨了眨眼睛才完全清醒过来。 他摸着黑穿好外衣走出屋子，见堂屋里点着灯，贺玄正坐在桌前，桌上还放着一。 曾明川懒洋洋的走过去，捂着嘴打了个哈欠，道：“你起来了，师兄还没起吗？” 贺玄脸上微红，“我也刚醒，陈兄还没起。” 他话音刚落，陈九章从西屋走了过来。 他一边打哈欠，一边道：“你们俩好早，我好饿啊！” 贺玄放松了很多，“我也是被饿醒的，孟山兄已经去做饭了，应该很快就好了。” 孟山就是孟广益给的仆人。 陈九章坐在椅子上，看到贺玄面前的书，一下子趴到了桌子上，哀嚎道：“你居然看书！贺玄，你居然在我们睡觉的时候看书！” 贺玄又局促起来，把书合上，“我就是随便看看。” 曾明川道：“你不用理师兄，他底子比咱们厚。” 陈九章坐起来，瞪着曾明川，“明川，你说这话亏心不亏心？我不过是勤能补拙，哪能跟你这个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比？” “师兄，你可不要过谦，老师说你文章做的扎实，要我多向你学习。” 两人分明是斗嘴，贺玄却在旁艳羡不已。他刚入学的时候，也有几个伙伴，但学着学着就剩下了他一个。 在县学，因为家穷，他买不起院服，交不起住宿费，甚至不舍得在学院吃午饭，所以他自卑，总以为自己比不上别人。 遇到曾明川后，他的想法渐渐改变了。 家里穷不是他的错，穷人家的孩子只要努力学习，也可以活出一番风采。 他自信了很多，抬起了总是低着的头。 他相信曾明川说的，也希望自己能靠努力挣出一片天地。 第163章 【163】惊喜 考完三场，曾明川陈九章贺玄三人回到住处就呼呼大睡，连晚饭都没有吃，直睡到第二天早上。 曾明川睁开眼睛，看着光线明亮的房间，一时间不知道今夕何夕。 他穿好衣服走出门去，看到陈九章和贺玄都已经坐在屋里了。两人都已洗漱完毕，看上去精神了很多。 他居然是最后一个起来的，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早啊！” 陈九章看着他乱糟糟的头发，忍着笑道：“赶紧洗漱去，马上吃饭了。” 曾明川重新回到桌前，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饭。 三人狼吞虎咽的吃完，仿佛才重新活过来。 陈九章道：“明川，贺玄，你们要留在这里看榜，还是先回去？” “我要回去。” 曾明川毫不迟疑。出门十来天了，他十分惦记家里。 贺玄也说要回去，家里只有寡母娇妻，他也不放心。 陈九章得到两人肯定的回答，点头道：“我也要回去，一会儿吃过饭，咱们就去跟孟兄道别……” 他话音未落，就听孟广益朗声道：“你们今天就要回去吗？何不在府城多待两天，好好逛一逛？” 陈九章起身抱拳道：“我们已经劳烦广益兄良多，出门多日，挂念家里，我们都想回去了。” 孟广益理解他们的心情，也不勉强。 “好，我会派人送你们回去。等榜单出来，我会派人去给各位道喜。” 三人齐齐给孟广益道谢。 贺玄道：“孟兄不回嘉阳了吗？” 孟广益摇摇扇子，“我家在建德，去嘉阳是为了读书。” 贺玄明白了他的未尽之意。要是通过乡试，他回不回嘉阳都可，要是考不过，回去的可能性会大一些。 第233章 “希望我们都能如愿。” 几个人归心似箭，但路途不会缩短，只能耐着性子窝在马车里。 好在考试已经结束，没有了来时的紧张焦虑，此时才有心思交流考试的情况。 三人一一说出自己破题的思路，陈九章稳妥，曾明川独特，贺玄灵活。 三人说到精彩处，只觉得有新的启发，纷纷拿出纸笔，将新的思路写到纸上。 一路上说说笑笑，归乡的急切缓和了很多。 三人先到了嘉阳县，去县衙拜见了朱阳和学政大人。 朱阳和学政早已得知考试题目，了得到三人的答题情况，给予了很大的肯定。 三人离开县衙，学政捋着胡子道：“大人，或许我们可以有所期待。” 朱阳笑着点头，曾明川三人有一个通过乡试，他的政绩就会很好看了。 当年他一定要到嘉阳来，还真是来对了。 从嘉阳县城出来，陈九章先到家，随后是贺玄，曾明川是最后一个。 到了望山村，曾明川恨不得下了马车自己跑回去。 很多村民看到了马车，也看到了马车上的曾明川。 很多人知道他是去参加乡试了，想跟他打招呼，问问他考试如何，马车却很快就过去了。 曾明川没有心思跟人寒暄，只想着赶紧回家。 到了熟悉的路口，马车刚刚停下，曾明川就跳下了车。 他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这、这……谁来告诉他，发生什么了？ 他家房子的没有了……不对，不是没有了，而是在原来的地方重新盖起了房子。房子没有封顶，但已经有了雏形。 人们干的热火朝天，一时之间居然没有人发现曾明川回来了。 “曾大哥，你回来了！太好了，我去告诉李大哥！李大哥，曾大哥回来了！” 刘春的一嗓子让好多人都注意到了曾明川，干活儿的人一下子围到了他的身边，更是七嘴八舌的问开了。 “曾秀才去考试了吧？考的怎么样？” “你放心，你家这房子不用十天就能建好了。这会儿天气暖和干燥，很快就能住进去了。” “你家夫郎真能干啊！你不在家，一个人就能张罗着盖房子……” “可不是呢！明川真是好福气，娶了个这么能干的夫郎。” “……” 曾明川只听了几句，就了解了大概，想咬牙，却只能陪着笑脸。 是啊！他的夫郎真能干，一个人就能张罗着盖房子……可我没让他盖啊！ “明川，你回来了！” 李一程冲进人群，满脸都是欣喜。 曾明川看着明显瘦了一圈，黑了一圈，头发凌乱，身上脏兮兮但眼睛异常明亮的人，一肚子不赞成的话都被堵在了肚子里。 最终，他只能咬牙问道：“你、你能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情况吗？” 李一程心虚的摸摸鼻子，拉起曾明川，“走，进屋去，我给你讲。” “进屋？”这么乱七八糟的，我进哪个屋？ 但被李一程拉着手，他下意识的跟着他往前走了。 李一程带他去的是牛顺利家，曾家重新翻建，牛顺利家作为邻居，成了烧水做饭的地方。 李一程想建新房，最先想到的就是牛顺利和刘住会不会反对。 没想到刘住看过李一程的图纸后兴致勃勃，“一程，我也想翻建房子，你先建，等你建好了，我家就照着你家的建。到时候我们没地方去，怕是要住到你家里去呢！” 刘住跟牛顺利成亲这么多年，没什么花钱的地方。现在有了孩子，也嫌房子太小了。 李一程听他这么说，放心大胆的建起新房来。 此时李一程牵着曾明川进门，刘住“哎吆”了一声，他怀里的小娃儿也瞪着大眼睛看过来。 “我们的举人老爷回来了！一程这两天就念叨你呢！” 李一程红了脸，“我才没空念叨他呢！” “真的吗？” 曾明川和刘住几乎异口同声，让李一程的脸更红了。 “明川回来了，你们肯定有话说，我去给他们泡茶去！把这地方呀，留给你们。” 刘住说笑着，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拎着水壶出去了。 李一程没进屋，只站在院子里问道：“你这么快就回来了？不等发榜吗？” 算算日子，曾明川是刚考完就往家走了。 “发榜还要半个月，我不想在那里耽搁。师兄和贺玄也回来了。” “你们一切都顺利吗？” “都挺顺利。”曾明川沉下脸来，“你不要东拉西扯的，我问你，房子是怎么回事儿？我不是说现在不建吗？” 他的样子很凶，可李一程一点儿也不怕他。 他轻笑一声，双手揽上他的脖子，垫脚吻上了他的唇。 被熟悉的气息环绕，李一程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来了。 曾明川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 房子已经重新盖了，他总不能扒掉。 曾明川能怎么办？ 夫郎主动投怀送抱，他只能放下那些有的没的，在李一程想要离开的时候，狠狠拉他回来，用力吻上他的唇。 这么多天的紧张、焦虑、思念，全都化为了这深深的一吻。 不知道过了多久，曾明川才放开李一程。 他抬手摸上他的脸，叹息道：“干嘛要让自己这么辛苦？” 第234章 李一程握住他的手，眼眸深邃。 “不辛苦，看着咱们的家一点点建起来，建成我心目中的模样，我很开心。” 李一程说的是实话，要不是建这房子，曾明川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他不知道要怎么才能熬过来。 曾明川哪里不明白他的心思？把他紧紧搂进怀里，闷声道：“一程，我回来了，一切都交给我。” 曾明川回来了，李一程明显感到自己肩上的担子轻了。 房屋的框架已经盖好，牛顺利无需再问他图纸的问题，他变成了后勤保障的一员。 两天之后，工人们明显感受到了不同。 原本上午下午只有茶水，现在一人还有一块香酥的花生饼，中午的菜里多了说不上的滋味，说是秀才夫郎亲手炒的。 工人们的干劲更足了，不用五天，房子上梁了。 村里很多人都来帮忙，赵永平更是站在下面指挥。 上梁是大事儿，庄稼人上梁有很多讲究，曾明川和李一程都一知半解，有赵永平在，他们省了很多心。 上梁后要请所有工人和来帮忙的人吃一顿席面，李一山特意去买了一头猪，李一程亲自掌勺，整了三桌饭菜。 菜都是家里有的，青椒、黄瓜、西红柿、芸豆、冬瓜……就像工人们说的，曾夫郎做出来的菜，就跟自家老婆做出来的味道不一样。 工人们和帮忙的乡亲们痛痛快快吃了一顿，回去后对曾家夫郎夸赞不已。 很多人家的老婆不服气，但想想李一程到了曾家后曾家的变化，全都不吱声了。 上梁之后，不用三天，房屋建设就全部完工了。 房子里面虽然空空如也，但李一程兴致不减，拉着曾明川走到大门口，从入户门开始介绍。 “大门打开，进去是门房，两边各有两个房间。江来兄弟住右边，一人一间。刘春住左边，旁边一间空着，放置农具、牛车等。过了门房，往前是院子。看，这院子一点儿不比以前的院子小。” 因为房子整体往后拖了一段距离，所以院子并没有小，只是水井的位置离新建的正房远了些。 “右边三间厢房，中间是厨房，左边是浴室，开门朝北，方便咱们洗浴。厨房右边是餐厅。对面三间厢房，两间是仓库，一间是柴房……” 李一程拉着曾明川的手，一边转，一边介绍。 这些房间有大有小，但都是青砖建成，里面糊了崭新的墙纸，地上铺着青砖，打扫的十分干净。 四间正房，进门是堂屋，房间里放着原来家里原有的方桌和椅子，还有新打的两把椅子。 曾明川和李一程住左边最里面一间，外间给李越留着，柔儿住右边一间。 房间里没有炕，都是用木头做的床。 因为房子还不能住人，床上是空的。 曾明川皱起眉头，“没有炕，没有土灶，冬天怎么办？会不会冷？” 第164章 【164】收获地瓜 “当然不会。”李一程信心满满，“咱们屋里可以用火炉，我还重新设计了一种火炉，生在堂屋里，然后将烟囱通到柔儿屋里，这样两个房间都不会冷。” “你新设计的火炉？烟囱还能通到柔儿屋里去？是什么样子的？” 李一程设计的是一个自制土暖气，他不知道铁匠能不能打造出来，只能等去县城的时候问问，如果打造不出来，他会退而求其次，只能打造一段长烟囱了。 新建的房子还不能住人，曾明川一家三口一起住到了李一山家。 李一山家里也不大，三个人只能住在一个房间里。 柔儿非但不觉得拥挤，反而十分兴奋。 她躺在曾明川和李一程中间，一会儿看看曾明川，一会儿看看李一程，仿佛回到了一年前。 “嫂嬷，讲故事。” 李一程笑着道：“好，讲故事，要听什么？” “嫂嬷讲什么都好。” 西游记已经讲完了，不过这难不倒李一程，他小时候看过的动画片可比现在的小朋友看的有趣的多。 “我给你讲个《哪咤闹海的故事。” “好哦！” 故事讲完了，柔儿的眼睛却更亮了。 “嫂嬷，再讲一个。” 曾明川黑了脸，“很晚了，赶紧睡。” 柔儿却拉着李一程的手哀求：“嫂嬷，再讲一个我就睡，好不好？就一个。” 李一程受不了小姑娘柔软的声音，“好，我再讲一个。” 又一个故事讲完，柔儿终于打了个哈欠。 她翻了个身，缩进李一程的怀里。 “嫂嬷，你好久没有搂我睡觉了。” 说完，闭上了眼睛。 曾明川沉着脸，低声道：“你什么时候搂过她睡觉？” 还真没有。 李一程刚穿越过来时，为了蹭亲密值，哪怕跟曾明川不熟，也死皮赖脸的滚进他的怀里睡。 想起以前的事儿，李一程只觉得往事不可追。 “咱们就住这么几天，凑合着睡吧！” 为了能快点儿住进房子里，曾明川、李一程，还有江来兄弟和刘春，每天在房间里烧火，给房子除湿。加上秋高气爽，天气晴朗，过了差不多十天，房子就能住人了。 曾明川和李一程带着柔儿搬回来，没有来得及烧炕，该收黄豆和花生了。 两亩地，收了二百多斤黄豆，将近三百斤花生，还有二百多斤地瓜。 第235章 这个收成让李一程十分惊喜，尤其是地瓜，第一次种植就这么成功。 看着一个个比拳头大了一倍的地瓜，刘春和江来兄弟都惊呆了。 这产量也太可怕了吧？他们只种了二十多棵地瓜，才半陇地，产量居然就有二百多斤？ 这……要是种够一亩地，那得收多少斤啊？ 不知道这种叫地瓜的作物味道怎么样，要是不难吃，这么高的产量能养活多少人？ 刘春拿着一篮子地瓜，凑到李一程面前，“李大哥，这地瓜要怎么吃？” 李一程挑出一个长条的地瓜，用清水洗了洗，双手一用力，把地瓜掰成了两半。 “地瓜的吃法很多，你先吃个生的尝尝。” 说完，李一程咬了一口地瓜。 脆生生，甜滋滋，就是这个味儿！ “可以生吃？” 刘春拿着剩下的地瓜回到江来兄弟身边，把手里的地瓜再次分成两半，给了他们一半。 他咬了一大口地瓜，“哇塞！好硬！” 咀嚼了几口后，眼睛蓦地亮了起来，“是甜的。” 甜的？ 江来抢先咬了一口手里的地瓜，确实是甜的！ 三个人争着抢着，把半个地瓜吃的干干净净。 李一程失笑，三个没出息的，今天晚上给他们煮一锅地瓜吃，不知道他们会惊讶成什么样子呢！ 李一程他们搬进新家，刘春和江来兄弟也住进了新房，每个人都有了干净整洁的房间，江来兄弟晚上不用再回去了。 江来和江往看到屋里崭新的床单被子，激动不已。 走出房间，两人齐齐给李一程跪下磕头。 “李大哥，只要你不赶我们走，我们会一直留在曾家，做牛做马，报答两位的恩情。” 李一程被两人的激动吓了一跳，伸手扶起他们。 “床单被子会从你们的工钱里扣。” 江来抹着眼睛道：“您尽管扣，一份不给我们，我们也情愿的。” 后来李一程从刘春口里知道江来兄弟的处境，理解了他们为何如此希望留在他家。 江来兄弟先是父亲去世，过了两年母亲去世后，家里没有余钱给母亲办理丧事，亲朋把他们当瘟疫一样，更不用说借钱给他们了，他们只能把房子卖掉。 家里的房子是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房子，卖掉也不值多少钱。 丧事办完，两个孩子没有了住处，亲朋好友都不愿意收留两人，两人被迫开始独立，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才被一个孤寡老人收留。 去年老人也去世了，留下一栋破败的小屋给两人。 那小屋连刘春住的厢房都比不上。 李一程叹了口气，要是早知道两人的遭遇，他可能会早点儿收下他们。 刘春安慰他道：“他们俩人就是不希望你这么想，所以才没有告诉你。” 这两个孩子是不想道德绑架他吧？好在他还是收下他们了。 地瓜在锅里还没有蒸熟的时候，那股香甜味儿把家里的所有人都吸引到了厨房里。 柔儿夸张的吸着鼻子，揪着李一程的袖子大声问：“嫂嬷，这是什么味儿？闻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李一程笑着指指晒在院子里的地瓜，道：“我煮的就是它们。” “啊？” 看上去圆不留丢，浑身通红的家伙？会有这么香？ “地瓜马上就好了！” 锅里下面煮着花生，上面蒸着地瓜，却全是地瓜的味儿。 地瓜和花生盛出来，每个人都伸手去拿地瓜。 刘春手快，最先拿到一个小的，烫的他“斯哈斯哈”叫着，也不舍得放下。 地瓜终于入口，哇！好软，好甜！ 他不敢相信，生吃的时候硬邦邦的家伙，煮熟了居然这么软，这么甜！ 众人顾不得说话，一人拿了一块地瓜开吃。 每个人都发出惊叹，这也太好吃了吧！比玉米好吃多了，而且产量还高。 一块地瓜吃完，很快又去拿第二块，等第二块吃完，想再去拿的时候，没有了！ 看着空空的盘子，众人都觉得意犹未尽，目光纷纷落到了外面地上晾晒的地瓜上。 柔儿舔舔嘴唇，眼巴巴的看着李一程，“嫂嬷，没有了。” 李一程也十分惊讶，他蒸了七八个足足有两个拳头那么大的地瓜，居然这么快就全都吃光了。 看着众人的反应，李一程觉得自己种地瓜种对了。 他摸着柔儿的头，安抚她道：“等明天我再煮，现在吃花生吧！我在花生里放了花椒和盐，味道很不一样的。” “好哦！” 对现在的人来说，花生也是奢侈品。因为不能当饭吃，产量也少，所以种的人家不多，曾明川更是从来没种过。 众人又齐齐把手伸进放花生的盘子里，吃的头都不抬，一大盘花生瞬间消失殆尽。 江往道：“我第一次知道煮花生要放盐和花椒，这样煮出来的花生太好吃了！” 江来连连点头，一手摸着肚子，他居然吃地瓜和花生吃饱了。 曾明川刚才也参与了地瓜和花生的争抢，但他吃的最少。 他看着院子里的地瓜，陷入了沉思。 “明川，想什么呢？” 地瓜和花生都吃完了，刘春把空盘子端下去，江来兄弟负责收拾卫生，柔儿则自己玩去了。 第236章 家里多了三个人，这些收拾卫生的小事儿就轮不到她了。 曾明川回过神来，拉着李一程的手走出餐厅。 “一程，你说，要是村里人也能种上地瓜，是不是就不会挨饿了？” 他果然想到这里去了。 “地瓜的产量是玉米的好几倍，除了结的地瓜，它的叶子也能吃。地瓜和地瓜叶子还可以喂猪。” 刘春从厨房出来，听到这话，惊叫道：“给猪吃？人都不够吃呢！” 李一程笑起来，“早晚有你吃够的一天。” 刘春伸了伸舌头，“我才吃不够。” “地瓜怎么储存呢？应该不能晒干吧？” 听曾明川跟李一程说正经事儿，刘春不再插嘴，回自己房间里去了。 “地瓜可以整个儿储存。我看过的一本古书里说，种植地瓜的人家会在家里挖一个洞，深达一丈，将地瓜储存在里面，上面用木板封上，地瓜不会坏。还有一个办法是将地瓜切成片，晒干，吃的时候蒸熟就可以了。因为水分流失了，地瓜干更能饱腹。地瓜干还可以磨成粉，地瓜面没有筋性，可以跟白面掺起来做馒头吃。” “倒是不难。” “对。明川，你想怎么做？” 曾明川看向李一程，见他面色平淡，只有眼睛里透着狡黠的光。 他是猜到自己的想法了吧？ 曾明川坦白道：“我想送几个地瓜给赵叔。” 如果赵永平也觉得地瓜好，以他村长的身份去推行地瓜的种植会事半功倍。 “只是，家里的地瓜不多，要是全部留作种子，也种不了多少。” “种地瓜有两种方式，一种是直接种地瓜块，就是我上次种植的方法，这种办法出苗率低，但是操作简单。还有一个种植方法是藤蔓种植，就是先育出苗来，然后把育出来的苗种到地里。地瓜是藤蔓植物，很容易培育出苗来。咱家的这些地瓜，育苗的话够种一亩地。一亩地能收获两三千斤地瓜，到时候都留作种子，足够种个十亩二十亩了。” “还要再过一年呀！” 第165章 【165】这地瓜该种 转过天，曾明川和李一程去了赵永平家。 他带了煮熟的还冒着热气的地瓜、地瓜干，还有一袋子生地瓜。 赵学谦没看到东西就吸了吸鼻子，“明川，你们带了什么东西过来？香甜香甜的。” 李一程笑着说：“赵二哥好灵的鼻子，我带了些地瓜来。” “地瓜？是吃的？” “对。” 赵学谦立即道：“闻着味儿就好吃，一程，快拿出来我看看。” 赵婶子拍了他一巴掌，瞪他，“多大的人了，还这么馋？” 李一程笑道：“赵婶子，我特意带了热的来，就是为了给你们尝尝。” 进了屋，李一程把竹篮放到桌上，从里面拿出一盆煮熟的地瓜和地瓜干。 “赵叔，赵婶子，赵二哥，这一块块的是地瓜，一片片的是地瓜干，你们趁热尝一尝。” 曾明川只种了半陇地瓜，在黄豆和花生中间，并没有引起人的注意。 虽然赵永平经常去每家的地里转悠，并没有发现，此时拿出来，他也很吃惊。 地瓜太大，李一程是切成一块一块蒸熟的。地瓜干黑乎乎的，看上去并不怎么吸引人。 赵永平夫妇和赵学谦的手都伸向了蒸好的地瓜。 赵学谦手最快，拿起一块地瓜就往嘴里送。 曾明川笑道：“赵二哥，要把皮剥了。” “哦。” 地瓜不冷不烫，赵学谦把皮剥了，咬了一大口，巴掌大的一块地瓜少了一半。 他还来不及咽下去，就惊呼出声，“好吃！甜的。” 赵婶子又拍了他一下，“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不顾头脸的。” 赵学谦“嘿嘿”笑着，却道：“爹，娘，真的好吃，你们快尝尝。” 赵永平和赵婶子被赵学谦说的起了好奇心，把手里的地瓜剥了皮，吃了起来。 两人也被地瓜的口味给惊艳了。 入口细腻，香甜可口，不费牙齿。 赵永平和老伴都四十多往五十上数了，牙口不如年轻人，吃干硬的馒头、饼子，甚至玉米都很费劲，但是这地瓜不存在这问题。 “奶奶，我也想吃！” 小牛走进屋来，先看到他爹拿着地瓜在啃，诧异了一瞬间，大眼睛就锁定在了盆里的地瓜上，垫着脚，小手往桌子上伸。 盆里还有最后一块地瓜，李一程拿过来细心的去了皮，递给他，“好孩子，吃吧！” 小牛冲着李一程笑了一下，拿着地瓜缩进了赵婶子的怀里。 赵学谦一连吃了两块地瓜，再想去拿的时候，盆里已经没有了。 吃的好不过瘾啊！ 没有地瓜，地瓜干的味道如何？应该也不错吧？ 赵学谦拿起一片黑乎乎的地瓜干咬了一口，再次点头。 “爹，娘，这地瓜干也好吃，更甜，有咬头。” 说着，他拿了一块地瓜干递给旁边的小牛。 小牛咧着嘴笑了，虽然手里的地瓜没吃完，但还是腾出一只手接过了地瓜干。 赵婶子听了赵学谦的话，也拿起一块地瓜干。确实跟赵学谦说的，吃起来有点儿硬，但味道更甜。 看着自家老婆跟儿子的表现，赵永平很无奈，人家曾明川和李一程还没走呢！ 第237章 他拿出帕子擦了擦手，轻咳了一声，“明川，一程，这地瓜是从哪里来的？” 李一程道：“赵叔，我之前去云门山转的时候，在山里发现了西红柿和地瓜。我试着把两种作物种下去，没想到都有收获。” 赵婶子插话道：“你之前送来的那个西红柿，生吃炒着吃都好，我正想着这几天过去跟你去要个种子，明年也种上几棵。” “赵婶子想要，明天我给您送过来。” “不急，不急，等明年你种的时候给我就行，你现在给我我也不知道啥时候种。” “也好。” 赵永平不满意赵婶子打岔，“我跟明川和一程说正经事儿呢！” 赵婶子白了他一眼，抱起小牛，“我去烧水。” 赵永平摸摸胡子，这老婆子脾气越来越大了。 “一程，明川，这地瓜产量如何？” “我在地里一共种了二十多棵地瓜，只有半陇地，收了二百多斤。” 赵永平和赵学谦同时吸了口气，异口同声道：“这么多？” 曾明川点头，“确实有这么多。一程说，今年种的时间有些晚，有点儿仓促，如果育苗后再种，亩产量能达到两三千斤。” “两三千斤？” 这个亩产量李一程说的很保守，现代社会，地瓜的亩产量能达到八千到一万斤。他刚开始种，不敢说那么高的产量。 即便是两三千的产量就足够惊人了。 赵学谦彻底不淡定了，猛地站起来道：“爹，这个地瓜应该多种！” 赵永平沉默着在心里算账，现在虽然有了堆肥之法，但小麦的亩产量平均只有二百五六十斤，玉米三四百斤，而地瓜亩产居然有两三千斤，就算一亩两千斤吧，产量也很可观了。 他刚才吃过地瓜，口感很好，饱腹感也不错，只是…… “明川，一程，如果大批量种植，有那么多种子吗？” “赵叔，地瓜栽种跟玉米和小麦不同，种地瓜前要先育苗。我打算留一百五十斤地瓜来育苗，如果育苗成功的话，育出来的苗差不多能种一亩地。如果一亩地能收两千斤，那两千斤地瓜育出的苗就能种将近十亩地了。” 李一程没有育过苗，不知道成功率如何，也不知道能育出多少来，说了个比较保守的数字。 “你的地瓜育出苗来，也只够种一亩地，你的意思是……” 赵永平不明白曾明川的来意，如果地瓜苗只够种一亩地，他在自家种都不够，来找他做什么？ “赵叔，我来找您，是想问问您愿不愿意拿出一亩地来种地瓜，如果您愿意话，我想把种地瓜的法子交给您。” “你要将方法交给我？” 赵永平和赵学谦不敢相信，齐齐看向曾明川。 “赵叔，我之所以来找您，是因为明年种的地瓜，我想全部留作下一年育苗用，别人可能不愿意白白辛苦，第二个原因…… 曾明川有些不好意思，李一程接口道：“赵叔，如果明川乡试得中，我们打算去盛京参加会试。” 李一程没明说，赵永平却明白了。 如果曾明川去盛京通过会试，他们不一定能回来，即便回来，也没有时间再种地了。 当然，如果曾明川考不过的话，那就另说了。 总是要有这个期望不是吗？ 赵永平点头道：“好，你们就把地瓜交给我吧！我保证会把地瓜种好，结出的地瓜全部留着，放到后年当种子。” 赵学谦兴奋道：“到时候我要把地里全都种上地瓜！” “谢谢赵叔和赵二哥。这地瓜味道虽好，但也有坏处，小麦玉米都种才好。” 赵学谦瞪大了眼睛，“这地瓜这么好吃，有什么坏处？” “《陆川本草》中记载，地瓜有清热消暑，生津止渴，健胃明目的功效，但空腹吃的话，会引起胃疼，长期只吃地瓜的话，营养过于单一，人会变得消瘦。” 赵学谦松了口气，道：“这算什么坏处？只要注意不空着肚子吃就是了。再说，你不是说可以把地瓜晒干磨成粉，然后跟小麦粉混合做馒头吗？那样就不会胃疼了吧？” “对，和白面掺着吃不会胃痛，而且做成馒头会更甜。” “几斤地瓜能出一斤地瓜干，一斤地瓜干能出多少地瓜粉？” “三斤地瓜出一斤地瓜干，一斤地瓜干差不多能磨出一斤地瓜粉。” “三斤地瓜一斤地瓜干，一亩地出两千到三千斤地瓜，就算两千斤，一亩地就能有六七百斤地瓜粉。” 赵学谦一拍大腿，“这地瓜我种定了！” 比小麦和玉米高好多倍的产量，为什么不种？只吃这一种食物会营养不良……谁家还只吃一种食物了？不是还有小麦和玉米吗？再说了，还要吃菜呀！ 赵永平的帐比赵学谦算的还快，结论也跟他一样。 “这地瓜确实该种！” 李一程见赵永平如此坚定，放下心来。 “赵叔，我这就告诉你地瓜如何储存，如何育苗和栽种。” 他详细的跟赵永平说了地瓜储存和种植的方法，又从篮子里拿着几页纸。 “赵叔，您要是怕记不住的话，我都写在这里了。” 赵永平双手接过纸张，如获至宝。 “一程，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地瓜种好的，希望等你们回来的时候，咱们望山村家家户户都能种上地瓜。” 第238章 李一程知道他的意思，点头称谢，“谢赵叔吉言。” 刘春和江来兄弟听说要把大部分地瓜存着当种子，虽然觉得遗憾，但都认为李一程是对的。 这地瓜的产量太大了，要是能普及到全村人都种，人们就不会挨饿了。 虽然这两年还算风调雨顺，但老百姓们只能说是吃得上饭，很多人家都不敢敞开了肚子吃，生怕来年遇到灾年没得吃。 要是村民们都种上地瓜就不一样了，一亩地两千多斤呢！磨成粉也有六七百斤，只要掺上两三百斤面粉，就够一家三口吃一年了。 这地瓜绝对应该种！所以他们只能忍着馋，把地瓜扛去了赵永平家。 赵永平指挥着赵学谦在自己卧室里挖了个地窖，将李一程送来的地瓜都存在了地窖里，以待来年育苗。 第166章 【166】焦虑 家里的事情太多太忙，曾明川一回家就没闲下来，也就没有过多心思去想乡试的事儿。 当然，说不想是假的，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会突然醒来，一颗心总会沉一沉，想着要是考上了会如何，要是考不上又会如何。 李一程翻个身，胳膊搭在曾明川身上，曾明川把他的手拿下来，把他往自己怀里搂了搂。 “明川，睡不着？” 李一程眯着眼睛，含糊着问了句。 “没，就睡了。” 李一程反而精神了，微仰着头问：“怎么了？有心事？是没睡着还是半夜醒了？” 曾明川有些歉疚，“睡着的，是刚才突然醒了。” 李一程沉默了片刻，道：“是担心考试的事儿？” “嗯，算算日子，这几天应该张榜出成绩了。” “如果出了成绩，官差会来通知吧？” “我是怕……” “怕什么？明川，我相信你！” 曾明川苦笑，他原本也相信自己，可这么久都没有消息，反而患得患失起来。 李一程怎么能不知道他的想法？知道他会焦虑，没想到他居然会焦虑的睡不着。 他往前挪了挪，把头靠在他的胸前，轻声道：“明川，不要胡思乱想，无论是什么结果，我都能接受。咱们的日子比之前好多了，不是吗？再说，你还年轻，还有很多次机会呀！” 曾明川知道他是安慰自己，心里十分熨帖。 李一程道：“咱们搬进新家也有些日子了，如今粮食收完了，咱们该请大家来烧炕了。” “烧炕”是这里人家乔迁新居请客的说法。 原本他想着等曾明川的考试结果出来了，跟喜宴一起办，如今看曾明川如此紧张，不如早些办了，等考试结果出来，通过的话可以小范围的再请一次，没考上就算了。 曾明川搂住他，“好，都听你的。” 因为盖房子和种庄稼，李一程跟林泽民请了假，今天是假期最后一天，吃过饭，他拿着纸笔坐在桌前，做请客的预算。 首先要确认宴请的人员。 曾明川考上秀才，又教了大家堆肥，李一程在村里给村民治过几次病之后，两人在村里的威望和人缘迅速攀升，有人情往来的人家也多起来了。 李一程拿着笔算了算，要请的人家居然有十几户，算起来得有三四桌。 家里宽敞了，几张桌子应该是能摆的下，只是家里的桌子椅子不够用，要去借才行。 要做什么菜呢？ 地里的萝卜白菜不到收获的时候，家里有晒干的豆角和茄子，后院里的青菜只有指头那么长…… 哎呀！这个季节请客很麻烦呢！没有什么菜。 到了冬天，更是只有白菜萝卜，是不是可以弄个暖房种些蔬菜？起码够自己吃就行。 种在哪里？刘春房间旁边那个放农具的屋子挺大的，用木板做几个箱子，放上土种菜……木头箱子恐怕不行，总是浇水会烂底，这里没有塑料箱，用宽口的大花盆应该可以，陶器应该比较便宜吧？再做个木架子，把它们放在架子上，一层一层的，应该能种不少菜。 “明川，咱们这里有订做陶器的吗？多少钱一个？” “你要多大的？什么样式的？” “样式很简单，就类似花盆，但底不用太深，要长一些，口宽一些的。” “我记得集上有卖那种大的陶制花盆的，一个要二十个铜板。” “集上就有卖的？太好了！哪天赶集我要去买几个。” “你买那个做什么？” 曾明川不明白，李一程的思绪怎么从讨论请客吃饭到买花盆上去了？ 李一程不解释，继续跟曾明川讨论邀请的人员和菜式。 “一程，明川，你们在家吧？” “在呢！” 刘住抱着孩子进了门。 “哟，你们俩都在家里呢！正好，我要找你们俩。” “牛嫂有事儿吗？” 刘住是夫郎，曾明川自觉的出门去烧水。 李一程让刘住坐下，刘住笑道：“不是说好了，你家盖完房子然后我家盖嘛！你牛哥找好人，也买好材料了，明天就准备动工。想着到你家来借住些日子。” “牛嫂客气了，这是早就说好的。我卧室旁边的房间空着，有床有柜子，你们一家三口来住正好。” 刘住道：“一程不用这么客气，我看刘春旁边那间房就不错，我们放张床进去就能住。” 第239章 “那怎么行？那是放农具牛车的屋子，不能住人的。” 刘住一番白眼，“怎么不能住？比那条件差的屋子我都住过呢！就这么说定了，我们明天一大早就搬过来。你放心，我们只有一张床，两个柜子，一张桌子几把椅子，你那屋子肯定装得下。” 李一程见他坚决，也不勉强。 “要是放不下，可以放到别的房间去。” “一程，明川，咱们能做邻居，我们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牛嫂，你这话我们可不敢当。我跟明川年轻，这两年，要不是你跟牛哥提点着、帮着，我们的日子哪能越来越好？咱们两家是互相帮助。” “你这张嘴呀！反正我是说不过你的。” 曾明川提着水壶进来，给刘住倒水。 刘住觑着他笑道：“举人老爷给我倒水，你看我是多大的福气？” 曾明川淡淡一笑，“牛嫂不要取笑，还没有结果呢！” “你肯定能考上的，你要是考不上，那就没有天理了！” 李一程看曾明川嘴角似乎抽了一下，憋着笑道：“牛嫂，你那房子也要盖一个多月吧？要是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可不是要麻烦你们？也不用你跟明川动手，只要把你家的刘春借给我，帮我烧水做饭就行。” “最近地里没什么事儿，我让刘春和江来兄弟都过去帮忙，你孩子小，恐怕有顾不到的地方，让他们帮帮你。” “那就太感谢了！我家人少，不用盖你家这么多房子，我跟你牛哥商量了，正房和前后院儿都跟你家一样，就是前面门房那儿盖成两大间，一间当柴火房，一间放农具。厢房只盖西厢房就行，用来放粮食。” “你跟牛哥考虑的是。这样的话，差不多一个月就盖好了。那时候天还不算冷。” “对，我们就是这么想的。在屋里多烧几次火把墙烤干，就能住了。” 刘住走了，李一程看着曾明川无奈道：“看来请客的事情要等到牛哥家盖完房子了。” 曾明川无所谓，“等等吧！” 第二天一大早，李一程要去保安堂，换成了曾明川送他。 李一程掀着帘子，跟曾明川说着话。 “明川，牛哥家盖房子，肯定要在咱家这边烧水做饭，你多看着点儿。” “我知道。” “你可以过去帮忙，但小心些，别磕着碰着，别干力气活……柔儿还小，别让她到那边去了。” 一程这是把他当成跟柔儿一样的小孩子吗？但听着他的嘱咐，曾明川心里暖洋洋的。 到了保安堂门口，李一程跳下车，又嘱咐了曾明川两句，这才走进保安堂去了。 李一程进了保安堂，保安堂里很安静，不见林泽民林果和陈秋，只有孙掌柜在拨打算盘。 孙掌柜头也不抬道：“大夫不在，看病请等一会儿。” 李一程笑起来，“孙掌柜，是我。” 孙掌柜抬头，惊讶道：“一程，你回来了？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说着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 李一程摸摸脸，“还好吧？没觉得瘦太多。” “听说你请假回家盖房子去了，盖好了吗？” “盖好了，已经搬进去了。等过几天请您和老师他们去喝酒。” 孙掌柜捋着胡子笑眯眯点头，“好，我等着呢！” “师父跟师兄呢？怎么也没见果子？” “林大夫和林果出诊去了。” “这么早？” 现在辰时刚过，平日里医馆是辰时过半才正式开门，当然，也有病人不到辰时就来了。 “林大夫和林果还没有吃饭就出去了，应该快回来了吧？不过也不好说。” 要是病情不复杂，不着急的话，病人家属也不会大清早来请大夫。 “师兄呢？没有来吗？” “陈秋说是病了，有两天没来了。” “师兄病了？什么病？老师给看过吗？严重吗？有来拿过药吗？” 陈秋病了，李一程都如此紧张，孙掌柜十分欣慰，林泽民没收错徒弟啊！这个李一程不光聪慧，也是真心把医馆当成家，把医馆的人当成家人般关心。 说起来，能当大夫的，都是心地善良的人。林大夫是，陈秋是，林果是，李一程也是。 他能在医馆里当掌柜，实在是好运气。 “陈秋这两天没来，说是怕过了病气给我们。林大夫去看过了，说是没什么大碍，只是着凉了，也给他抓了药送去了。” “那就好。” 入秋后早晚温差大，容易着凉。 “最近医馆里来看风寒的多吗？” 孙掌柜想了想，“确实有点儿多。” “咱们医馆里解热散寒，温阳驱寒的药可够用？” “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多进些治疗风寒的药物，今年也备了不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年的桂枝不多。” 桂枝是南方作物，要种植多年才能收获，因为路途远，路费贵，所以价钱不便宜。 李一程在空间里种了十几棵桂枝，虽然时间还短，但因为灵泉空间的特殊性，现在采摘桂皮有些早，采些桂枝还可以。 “孙叔，我可以帮忙进些桂枝……” 李一程话没说完，就听医馆的门猛地被撞开，有人大喊着道：“大夫，大夫，快救命啊！” 第167章 【167】急救 第240章 李一程和林果听到求救声，齐齐转头看向门口。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背着一个人，踉跄着进了门。 “大夫，快救我娘！” “赶紧放她到床上。” “是。” 男子将老人放到屋里的床上，抬手抹了把眼睛，“大夫，快看看我娘。” 屋里的木板床是李一程要求添置的。 除了可以供年老体弱病重的病人躺着候诊之外，还可以给病人查体。 这个时代的传统医学主要是望闻问切，并不怎么注重病人身体的检查。但现代社会中的李一程也接触过西医，并且在一些科室轮转过，他认为给病人做详细的身体检查，对有些疾病的诊断有极大的好处。 医馆其他人开始觉得李一程这么做有些奇怪，是多此一举，但有一次遇到一个腹痛的病人，林泽民不在，李一程和林果拿不定主意，是李一程给病人查体之后才确诊为肠痈，为林泽民打开了新思路。 这张床就放在这里了。 病人被放到床上，李一程上前查看。 这一看，他心下一惊。 五六十岁的老人面色灰白，眼睛紧闭，嘴唇毫无血色，情况极其不好。 “大娘！大娘！” 他的手摸上老人的颈部动脉，完全摸不到。 这…… 他快速从怀里掏出银针，毫不迟疑的扎进老人的人中穴，然后是左手的内关、十宣，右手的内关，等四针扎完，老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嘴唇哆嗦着，“我、我这是……” 旁边的男人往前扑过来，“娘，您醒了！” 李一程快速的把针取下，斥道：“家属往后，别影响救人！” “是，是。” 男人抹着眼睛退后，看着李一程坐下来给老娘把脉。 “孙叔，麻烦切一片人参来，给病人含在嘴里。” “好的。” 孙掌柜虽然不会看病，但对药物的放置最熟悉，他很快从药匣子里拿出一片人参，给病人塞进嘴里。 病人含上参片之后，脸色虽然依然灰白，但唇色比之前有了血色。 李一程重新给病人把过脉，才回身问旁边的男人，“老人是怎么晕过去的？以前有什么病吗？” “我、我娘以前经常觉得胸痛，但时间都不长，很快就能好。我让她来医馆看看，她总说不要紧，不用看。谁知道今天早上做好饭，她突然晕倒在地上了，我就赶紧背着她来了。” 李一程继续问道：“胸痛有多长时间了？以前吃过什么药吗？这次发作前有做过什么吗？” “我娘胸痛有一年多了，开始只是偶尔疼，最近两个月频繁了些。这两天她没做什么特别的，就是接了个刺绣的活儿，忙了三四天，昨天刚刚完工。” 李一程心里有了底儿，走到柜台前开方子。 “你娘是胸痹，今天是比较严重的发作了，幸亏你来的早，不然就危险了。我开一个方子给你，你先吃三天，三天后再带你娘过来，我再给她调整药方。” “谢谢大夫。”男人踟蹰片刻，咬咬牙道，“大夫，这药贵不贵？能不能开便宜点儿的药？” 孙掌柜在旁边叱责，“给你娘救命呢！你还要讨价还价吗？” 李一程这时才仔细看了眼那男人，只见他一身灰色粗布，上面还有两个补丁，想来家里的日子过的不怎么好。 他叹口气，这个社会没有医保，挣钱不易，很多老百姓有了病痛，宁肯忍着也不来看，总是拖成大病。 他又有什么办法呢？医馆的药也是有成本的呀！ 李一程重新拾起笔来，把两味贵些的药抹了，写了两味稍微便宜些但药效差不多的。他把方子交给孙掌柜，回头对男人道：“你去交钱，药就在这里煎，煎好了就给老人服下。在这里观察一天，老人情况好转了再回去。” “呃……”男人愣住了，“要在这里观察一天？可是我要去上工，不能陪着我娘。” “你家里没有别人了吗？” “我娘只有我一个儿子。” 男人一下子跪下了，“大夫，能不能让我把药带回去煎？我娘在家里休息比在这里舒服，您放心，我肯定什么也不让她做，就让她歇着。” 李一程正迟疑着，医馆的门被推开，林泽民回来了。 林果紧随其后，看到李一程，脸上露出惊喜之色，看到屋里的男人，脸色却蓦地变了。 “王松志，你娘又晕倒了？你这次想讹多少银子？” 这话让李一程不明白，转头看向王松志人。 王松志脸色一变，咬着牙道：“小林大夫，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娘病了，我……” “哼！你不知道什么意思？” 林果上前一步，大声道：“前几天你娘晕倒了，你带着她去了慈安堂，人家慈安堂的李老大夫把你娘救醒，给你开了药，你说家里穷，买不起贵药，让李大夫给你换了药，转头你就去医馆闹事，说李大夫没良心，明明便宜药能治病，却给你开贵药。非赖着人家李老大夫给你十两银子才罢手，是不是有这回事儿？” “我……” 王松志眼神闪烁，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林果怎么能放过他？ “你讹完了李大夫，又来我家讹来了？哼！我告诉你，没门！” 他跟孙掌柜道：“孙叔，不要给他抓药，让他走！咱们医馆治不了这样没良心的人！” 第241章 说完，林果打开了大门，“王松志，我们医馆是救死扶伤，但不是冤大头！” 门口有几个来看病的人，看到大门突然打开，吓了一跳，看是王松志，顿时明了了。 “王婶子又晕倒了？哎呀，这才好了几天？” “要我说，她晕倒还不知道是真的假的呢？或许是装的吧？” “可不是，晕一下子就赚了十两银子，来钱够快呢！” “……” 林果的发作太快，李一程看的目瞪口呆，不过从他的话里不难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他看向王松志，后者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眼神闪烁。 他又看向已经坐起来的病人，老者白着一张脸，嘴唇哆嗦着，哑着嗓子道：“松志，小林大夫说的是真的吗？” “娘！”王松志涨红了脸，走到老人身边，“我也是为了你，你病的这么重，不是吃一次两次药就能好……” “啪”的一声，王母抬手给了王松志一巴掌。 “我、我是这么教你的吗？咱们家穷，可要有志气。人家大夫肯给咱治病就是好大夫，你怎么能、能……” 王母指着王松志，浑身都哆嗦起来，“你、你……” 她突然往后一倒，昏了过去。 “娘！” 王松志扑到母亲身上，看热闹的人还在说风凉话，“哎呀，又晕过去了，这是被王松志气的吧？” “可不是，有这样的儿子，谁能不生气？” “他不会再讹到林大夫身上吧？” “不好说。” “……” 看到病人再次昏倒，李一程两步跨了过去，手伸向病人的脖颈。 林泽民早已拿出银针，出手如风，扎上了病人的穴位。 银针一根根刺入，病人却没有反应。 “老师，没有脉搏了。” “一程退后。” “是。” 李一程不知道林泽民要怎么做，却听话的后退了两步。 林泽民往前一步，一拳锤上病人左胸，在病人胸膛震动中，一根银针扎上了她的胸膛。 李一程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病人的反应，等第七根针扎下又取出的时候，病人终于有了反应，眼睫毛抖动了几下，睁开了眼睛。 他摸上病人的颈侧，触到了微弱的脉搏。 林泽民沉稳的吩咐道：“果子，熬碗参汤来，孙叔，煎一副通痹止痛汤来。” 林果恨恨看了王松志一眼，不甘心的去煎参汤了。 参汤很快熬好，林果冷冷塞给王松志，转身站到了一旁。 王松志早被他娘吓的魂飞魄散，此时一碗参汤在手，哆嗦着居然端不住，眼看着就要掉到地上。 李一程手快的把参汤接到手里，走到病人面前，用勺子喂给她喝。 王母求生的欲望十分强烈，把一碗参汤全都喝了。 参汤喝完，王母长长吐出一口气，精神明显好了很多。 林泽民把银针收好，走到王松志面前，沉声道：“你娘的病很严重，今天勉强救过来，如果不按时吃药就不好说了。我今天之所以救她，是因为我是大夫，不能见死不救，但你的所作所为，很让人不耻。以后你娘如果要看病，可以来，我会给她救治，但是你……” 林泽民顿了顿，“我的医馆不欢迎你，以后请不要踏进我的医馆半步！” 说完，他冲李一程招招手，“果子，你来招呼这几位来看病的乡亲，一程，你去那边把这个病人的医案写了。” “是。” 林泽民去了医馆里屋，林果去给病人看病，李一程坐到柜台后写医案，孙掌柜把煎好的药交给王松志，还有两幅药的药包。 “把这药给病人喝了，就带着她回去吧！医者仁心，大夫跟家属的心情是一样的，都希望病人的病情赶紧好起来。钱是好东西，但不是什么钱都能赚的。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王松志看了眼孙掌柜，拿着药，喂给老娘喝下，背着老人回去了。 孙掌柜看着两人的背影，叹了口气，没有下一次了吗？不好说啊！ 第168章 【168】喜讯 王松志走了，几个就诊的病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小林大夫，像王松志这种人，就不该给他治病。” “是啊！给他治了病还赚不了好。” “有些人就是没有良心。” “……” 林果很赞成他们的话，但想起他爹说的，不能背后说人家的坏话，只能无奈的打断他们，说起他们的病情。 几个人都不是大病，有着凉的，有胃口不好的，有头晕的，林果很快给他们开了药，打发走了，这边李一程也把医案写好了。 见他放下笔，林果立即走过来，“一程，你瘦了好多啊！你家房子建好了吗？什么时候烧炕？你家曾秀才考中举人了没有？” 李一程失笑，只有果子才能问的这么直白了，他耐心回答。 “我家的房子盖好了，我们已经搬进去了，等挑好日子，就请你、老师、陈师兄和孙叔去吃酒。明川的成绩还没有出来，不知道考没考中。” “你家曾秀才肯定没问题。” “我听孙叔说，陈师兄病了，严重吗？你去看过他没有？” 林果瞬间沉下脸来，“他不过是受了风寒，过两天就好了，有什么好看的？” 李一程见他的模样，只觉得纳闷，这俩人闹别扭了？ 第242章 “一程，医案写好了吗？拿来我看。” “写好了，老师。” 李一程顾不得问林果和陈秋的事情，拿着医案去找林泽民了。 林果也凑了过来。 林泽民看完医案，捋着胡子道：“嗯，记录的很完整，初步处理的也不错。” 林果插话道：“是啊！一程会用针了，而不是上去按压人家的心脏了。” 李一程刚到医馆来没几天，医馆里候诊的一个病人突然晕倒，他第一时间上前把病人的衣领松开，头侧向一边，双手按向病人的胸膛，要给他做心肺复苏。 只是，他刚刚按压了一下，林泽民的银针就扎进了病人的人中和合谷，几针下去，病人就苏醒了过来。 之后林泽民表扬了李一程，说他做的对，遇到昏倒昏迷的病人，就该将头侧向一边，省的被口内涎液呛到。 “你为何要去压病人的胸前？” 李一程只能含糊着笑笑。 他之所以想着给病人做心脏复苏，是因为他虽然是中医学专业的学生，但在急诊室轮转了好几个月，见到昏倒的病人做心脏复苏已经成了下意识的反应。 看到林泽民的银针，他才意识自己现在是在古代，更看到了中医在急救方面丝毫不逊于西医的效果。 林果又道：“爹，你说那个王松志会不会再来？” 林泽民淡淡道：“他要是来看病，我自然不会把他赶出去，他要是来闹事，你爹我也不是好惹的！” 听了林泽民的话，李一程只觉得解气，如果在现代社会，医务人员面对医闹时也能这么强硬就好了。 林果“嘿嘿”笑道：“爹，你好威武霸气啊！一程，以后见到王松志，离他远点儿。” 林泽民笑起来，“你别忘了，一程的夫婿是曾秀才，或者现在已经是举人老爷了，王松志一个泼皮，敢招惹一程吗？” “爹说的对。” 这话让李一程心里忐忑起来，明川能考中吗？他不是贪图那个举人夫郎的名头，只是希望曾明川能心想事成，不要失望。 算算日子，离乡试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每多过一天，李一程就多焦虑一天。 因为隔壁牛顺利家里盖房子，曾明川被喊去记录用料算账等事务，忙忙碌碌的，倒是没有功夫多想。 牛顺利家的房子盖的简单，所以速度更快，半个多月就上梁了。 上梁完成，牛顺利招呼工人和来帮忙的村人吃饭，就听远处传来马蹄奔跑的声音。 牛顺利伸长了脖子往路上看去，就见两名身穿官袍的衙役策马跑来。 有村民惊呼起来，“是官差，难道是……” 两匹马在路口停住，一名衙役大声问道：“众位相亲，能否告知曾明川老爷的府上该往哪里走？” 牛顺利立即明白过来，大声道：“明川，有官差老爷到了！” 曾明川心中一动，放下手里的笔，大步走出简易窝棚。 他看到路口的衙役，整整衣襟，抱拳行礼，“曾明川在此。” 两名衙役立即下马，抱拳还礼，其中一位红衣衙役将身份令牌递给他。 “恭喜曾老爷，您乡试高中了，三日后知府老爷在府衙举行鹿鸣宴，请曾老爷参加。” 另一位衙役道：“今年我嘉阳县新中三位举人老爷，朱大人备了马车，请曾老爷明日巳时在县衙相聚，一起出发。” “在下谢过两位大哥，一定谨遵县令和知府大人的好意，准时到达。” 曾明川从怀里掏出两个红布袋，塞到两位衙役手中，“两位大哥请留下喝口茶水”。 衙役是收红包惯了的，手掂一掂就知道红包里的数量，应该是一两银子。 没想到曾明川一身布衣，居然出手如此大方，不由心道，这么年轻就这么懂事的举人老爷，前途不可限量啊！ “不敢，卑职还有公务在身，不敢久留。” 曾明川原本想问问陈九章和贺玄的考试结果，看衙役行色匆匆，只能识趣的住了嘴。 衙役上马离开了，帮忙盖房子的乡亲们都惊叫起来。 “恭喜曾老爷！” 曾明川回身，脸上笑的异常灿烂，“多谢乡亲们了，等牛大哥的房子建好，我请大家喝酒！” “好啊！我们一定来！” 曾明川看到站在房门口的李一程，快步走到他面前，将手中的身份令牌交给他。 “一程，我考中了！” 李一程一把抱住了曾明川，“明川，恭喜你了。” 他的举动引得众人哄笑，还有好事之人吹起口哨。 李一程闹了个大红脸，知道自己忘形了，想推开曾明川，曾明川却抱紧了他，在他耳边说了句，“也恭喜你，举人夫郎。” 李一程笑的更开心了。 中午牛顺利家的上梁宴成了曾明川的主场，所有人都冲着他举杯。 赵永平拍着曾明川的肩膀，连声道：“好、好、好啊！我望山村出人才了，我望山村大有希望呀！” 曾明川平日里滴酒不沾，这天却喝醉了。 李一程无奈的扶着他回家，嘴里抱怨着，“你看你，喝了这么多酒，不难受吗？” 曾明川笑嘻嘻的抱着李一程，脚步踉跄，“大家都来敬我，我、我拒绝不了。” “这是人家牛哥家的上梁宴呢！” “牛哥不会在意的，一程，我高兴嘛！” 第243章 曾明川近乎撒娇的语气，让李一程心生感叹，是啊！寒窗苦读十余载，如今终于有了成绩，怎么能不高兴呢？ 他想起自己考上心目中理想大学的时候，心里也是这么高兴的。 至于考了第几名，他们谁都没有在乎，考中了举人就行，再说，经魁的名次也不差！ 曾明川一觉睡到了晚上，睁开眼睛，看到油灯下坐着绣花的李一程，又裂开了嘴角。 他从侧面抱住李一程，蹭着他的胳膊问道：“一程，我考上举人，你开心吗？” “你……”李一程连忙把针放下，嗔道，“不怕我的针扎到你。” 曾明川抱着他不放，“我就问你开心不？” “当然开心。恭喜你呀，曾老爷。” 曾明川“嘿嘿”笑起来，随后皱起眉头，“三天后鹿鸣宴，明天巳时就要到嘉阳县，一程，我们又要分开了。” “应该不会太久吧？” “肯定不会。” 只是去拜见知府大人而已，去见过就该能回来。 “我在家里等你。” “要是能自己去就好了，我可以带着你。” 李一程当然想去，那是府城呀！肯定很繁华。但是县里出车，还有其他两个举人，他一个夫郎跟去不太合适。 他只能说：“家里的草药该收了，再说还有柔儿，我脱不开身。” “好吧！” 曾明川重新抱紧李一程，“报喜的衙役说嘉阳县今年有三位新中的举人，不知道是不是贺玄和陈师兄。” “应该是吧？除了他们，再没有别人了……哦，还有孟广益。” “孟兄没有考中吗？” 曾明川摇头，“孟兄虽然平日里放浪形骸了些，但眼光开阔，见识不凡，应该不会落榜。” “你不是说他没有回嘉阳吗？或许他不算是嘉阳人。” “你说的有道理。” “嫂嬷，大哥醒了吗？” 听到柔儿的声音，曾明川放开了李一程。 柔儿跑进来，扑到李一程怀里，大眼睛看着曾明川，一本正经的说：“大哥，你以后不许再喝醉了哦！你喝了酒好臭哦！嫂嬷费了好大劲儿才把你弄上床，还帮你擦了脸呢！” 曾明川顿时红了脸，放开了李一程，“一程，辛苦你了，以后我不会喝醉了。” “醉酒误事，在家里倒是无所谓，以后出门在外，还是注意些好。” “我记得了。” 柔儿小大人一般道：“大哥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李一程揉了把她的头，笑道：“饿了吧？我去做饭。” “刘春哥哥和江来哥哥已经在做了。” “哦。” 有了刘春和江来兄弟之后，需要李一程做的家务活儿越来越少了。 李一程很过意不去，只能给他们每人涨了一百个铜板的月钱。 “那……咱们帮你大哥收拾行李吧！” “好。” 第169章 【169】难题 李一程跟上次一样，赶着牛车将曾明川送到嘉阳县。 但这次的心情跟上次截然不同，他们出门早，一边慢慢赶着车，一边悠闲的说着话。 “不知道能不能遇到贺玄和陈大哥。” 曾明川回头瞥了李一程一眼，“不许你惦记别的男人。” “哈哈哈。”李一程爆笑起来，“明川，这话不适合你说。” “为何不适合？”曾明川理直气壮，“你是我的夫郎！” 李一程收住笑，“说真的，我挺希望贺玄和陈师兄跟你一同考中举人，到时候咱们一起去盛京，也有个伴儿。” “你要跟我一起去盛京吗？” 呃……我能说你的关注点儿有点儿偏吗？ “你不想我跟你去吗？” 李一程是真的想去，从嘉阳到盛京，听说要走将近一个月的路，如果让曾明川自己去，他哪里能放心？ 要是曾明川不让他去……哼！不让我去我也要去！ “我当然希望你陪我去，只是……从嘉阳到盛京不说远隔千里，几百里是有的，我怎么舍得你跟我吃苦？” 李一程见他不反对，心里美滋滋的，“我不怕苦，就当出去旅游了。” “旅游？旅游是什么？” “旅游就是……走出家门，去风景秀丽的地方，通过欣赏大自然的美丽风光和历史悠久的人文景观来放松心情，陶冶情操。” 看李一程一脸向往的样子，曾明川皱着眉头道：“一程，去赶考可不是旅游，咱们过了年就要出发，那时候春寒料峭，只怕难熬。而且从嘉阳到盛京的路上并没有什么名江大川。” 哎呀，这个人还真会扫兴呢！ 李一程无奈道：“明川，其实去哪里无所谓，关键的是跟谁一起去。只要是跟你一起，去哪里我都开心。” 被李一程直白的话击中，曾明川瞬间红了脸，没了声音。 李一程看着他红红的耳朵，心中暗笑，都老夫老妻了，他还这么容易脸红呢！ 曾明川好一会儿没说话，李一程只能主动开口。 “不知道考中举人有什么奖励？” “我也不太清楚，应该有土地奖励吧？” “奖励土地？这次能奖励多少亩地？” “肯定比上次多。” 太好了！李一程正愁十亩地太少，想着再买几亩地，但今年村里并没有人卖地，他又不想去外村买，要是政府奖励土地，那就正好了。 第244章 牛车到了嘉阳城外，只见城墙外面有好几处聚集的人群，每一处二三十个人，或站或坐，还有的干脆躺在地上。看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携儿带女，并不像是附近的村民。 牛车“咕噜噜”走近，那些人齐齐转头看过来。 李一程被他们灼热的目光盯的头皮发麻，“一程，他们是什么人？” “应该是从外省来的流民。” “流民？为什么会有流民？” 曾明川神色严肃的摇头，“我不知道，应该是哪里受了灾，他们没有办法才出来的，应该叫灾民才对。” 说话间，他挥了一鞭子，牛车走的快了些。 曾明川心里不安，生怕那些灾民冲上来。 他越担心什么越来什么，三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冲到车前，伸着手叫着，“大爷，行行好，给口吃的吧！” 李一程看到他们伸到眼前的脏兮兮的手，面上露出不忍。 曾明川却大声道：“走开，我们没有吃的！不走我要挥鞭子了！” 两个孩子跑了，一个孩子恶狠狠的瞪着曾明川，不甘心的退后，然后狠狠啐了一口在地上。 “明川……” 李一程有些不忍，曾明川却沉声道：“什么也不能给！” 听他声音严肃，李一程不再做声。 或许是看他们的马车普通，又或许是因为曾明川露出不好惹的一面，那些灾民没有过来，但依然盯着他们。 李一程被盯的心慌，粗催道：“明川，快点儿走！” 突然城门里出来一队衙役，带头的大声道：“是曾老爷到了吗？” 曾明川看到来人，正是昨天去送喜讯的衙役其一，陡然松了口气，大声回应，“曾明川在此！” 衙役抱拳道：“曾老爷，县令大人命我等护送你进城。” “在下谢过朱大人，谢过官差大哥。” 进了城，李一程掀着车帘查看城里的情况。 因为时间还早，有些店铺没有开，开门的店铺依然有条不紊的做着生意。 城里应该还没有受到影响，只是不知道朱阳朱大人知不知道有灾民的事情。 到了县衙门口，衙役进门去禀报，曾明川下了车，人送到了，李一程就该回去了。 曾明川却拦住了他。 “一程，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一会儿我请朱大人派人送你回去。” “这个……会不会太麻烦了？” “如果朱大人不同意，你就跟着我们的马车一起走，你在这里等一等。” 李一程瞪大了眼睛，“不至于吧？不知道你们要耽误多久。” 曾明川却一脸严肃，“应该不会时间太长，城外那么多灾民，不好说会出什么事儿。” “那……我等你。” 李一程叹口气，“那些灾民总是在城外，不是长久之计。” “你说的对。但嘉阳县城就这么大，如何能安置下这么多人？”曾明川摇了摇头，“那些灾民中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病，万一有疫病……不能只考虑灾民，还要考虑城中的百姓。” “可是……就让他们餐风露宿吗？咱们嘉阳县里没有活儿做吗？那些人都是劳动力啊！可以让他们干活儿……” 两人没说几句，就听有人大笑着走来，“明川，我就知道今天肯定能看到你！” 曾明川和李一程同时转头，那边大步来的正是陈九章。 “师兄！” “陈大哥！” 曾明川和李一程也十分高兴，见到熟人了，还是同门师兄。 陈九章一身簇新长袍，器宇轩昂，更添几分意气风发。 “明川，你真有福气，弟夫郎又来送你。” 李一程撇撇嘴，“难道嫂夫人没有送你吗？” “你嫂子有身孕了，我哪里舍得让她出门？” 陈九章的喜悦和骄傲毫不遮掩。 “恭喜师兄。” “明川怎么不进去？” “官差大哥已经进去通报了。” “哦，那就稍等片刻。” “贺玄没考中吗？” 曾明川没看到贺玄，抻长了脖子四处查看。 “听说是中了的，今天也会来。” 李一程没想到他们三个好朋友居然都中了举人，由衷感到高兴。 不说同窗好友在官场上同气连枝，就是去盛京，路上也有个伴儿。 “明川，陈兄，小弟来晚了！” 说曹操曹操到，贺玄跑的气喘吁吁。 “我们三人一个都不少！” 三人互相看看，齐齐大笑起来。 衙役出门道：“三位举人老爷，朱大人有请。” “是。” 曾明川看了李一程一眼，意思是让他等一等，却听衙役又道：“朱大人说，城外不平安，请曾夫郎在衙内门房处稍等，可以跟县衙的马车一起出城。” 曾明川没想到朱阳如此细心照顾，喜出望外，“一程，快进门房去等着。” 李一程冲他笑着点点头。 最近因为灾民的事情，朱阳愁眉不展。 放他们进城吧，如何安置他们是个难题，不放他们进城吧，城外的百姓都不敢进城，城里城外的百姓都受到影响。 烦闷了几天，朱阳终于听到了好消息，说是嘉阳县三名秀才考中了举人。 一个小小的嘉阳县一下子中了三名举人，不说教谕大人，就是知府大人都吃惊不已。 第245章 随着榜单来的，还有莫大的奖励，知府大人还写了亲笔信，把他好好夸赞了一番。 说嘉阳有如此成绩，都是他朱阳教化有方，治理有能。 只是短短的开心过后，他还是愁啊！听说那些灾民是从晋宁府吉泽县来的，吉泽离他嘉阳上百里，那些流民为何要跑到他嘉阳来呢？ 听衙役说那些灾民只有百八十人，说起来也不是太多，也不是不能安置，可万一他们有疫病呢？他要为嘉阳数万百姓负责啊！ 灾民的数量肯定不只这些，万一听说嘉阳可以安置灾民，其他人全都涌来了怎么办？ 真是愁啊！ 师爷看朱阳皱眉，低声道：“老爷，咱们嘉阳县不是多了三位举人老爷吗？您何不考考他们，对这些流民是否有良策？” 朱阳顿时眼睛一亮，对呀！现在嘉阳县可是多了三位举人老爷了，中了举人就有选官的可能了。听听他们的看法，或许对他有益。 衙役此时刚好进门，“大人，曾明川、陈九章、贺玄三位老爷已经到了。曾老爷正是由夫郎送来的，卑职已经照您的吩咐，将人带到门房了。” 曾明川、贺玄和陈九章拜见朱阳的时候，没想到上一秒笑呵呵的县令大人，后一秒耷拉了眉眼。 “三位贤弟，我遇到一个难题，希望能听听你们的想法。” 听朱阳称呼他们为贤弟，曾明川等人都觉得不敢当，但朱阳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他们只能接受，齐声道：“大人请说，我们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朱阳一拍桌子，“好！有你们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你们进城的时候，肯定看到城门口的灾民了吧？对于这些灾民，三位贤弟有何良策？” 原来是这个问题。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你看看他，全都沉默下来。 这……还真是个难题。 第170章 【170】献策 朱阳见三人都不做声，直接点名。 “贺贤弟，你是此次乡试亚元，请你先说。” 贺玄居然是第二名？ 曾明川真心为他高兴。 贺玄起身，抱拳道：“大人，以学生之见，灾民徒步跋涉，能走出数百里到达我嘉阳，定然是走投无路，如果嘉阳将之拒之城外，一个可能是他们会离开嘉阳，去别的城镇。还有一个可能，就是灾民的人数会越来越多。他们没有饭吃，没有地方遮风避雨，定然会产生混乱。为了生存，他们或许会不顾县衙命令冲进城来。到那时，大人再想安置他们，就更加麻烦了。” 朱阳连连点头，“本官也是这么想的。” 贺玄继续道：“他们虽是流民，但原本也是良民。学生以为，大人可以让他们进城，给他们以安身之所，每天施粥，让他们渡过这段时间。等明年春天春耕之时，再让他们回去。” “我原本也这样想过，但嘉阳是小城，虽然今年粮食丰收，但税赋都已上交，城中余粮并不多，不足以养灾民几个月。” “这个……”贺玄语塞了。 陈九章起身道：“大人，学生听说这些灾民是从晋中宁泽来的，原因是因为水患，淹没了房屋田地。如今离水患过去已经一个月，想来洪水已经退去。大人可以将灾民征集起来，给他们发放路费和粮食，将他们遣返回老家。” “嗯，这是个办法。”朱阳道，“如果他们不愿意走怎么办？或者说发给他们钱粮，他们走了又回来怎么办？” “这个……” 朱阳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此时已是深秋，天气变化很快，或许今天穿单衣，明天就要穿棉衣了。 从嘉阳到宁泽，回去要十几天，回去后家里的房子还在不在，还能不能住人，还有没有吃的果腹……这么多未知，说不定很多人都不想回去。又或者走到半路天冷了，他们又回来了。 朱阳叹口气，“我怕他们不但不肯走，还会引得更多的灾民过来。” 曾明川一直沉默不语，此时才道：“大人，灾民不能不管，不然早晚会成乱。但是管的话，灾民的口粮不是个小数目，灾民的管理也很关键。” 朱阳眼睛一亮，“明川说的对！你继续说下去。” “学生以为，应该让灾民们自力更生。” “什么意思？” “学生的意思是，让灾民们通过劳作来赚取安置的口粮和居住场所。” “劳作？让那些灾民？” “对。”曾明川说的越发流畅，“大人，城里应该有不少需要用工的地方，比如清扫街道，运送垃圾；城外的各个村子，每个村都有荒地，可以发给灾民农具种子，让他们开垦荒地；又或者，可以让他们去清理河道，修建堤坝……让每个人都有活做，只有做了活儿，才能领取粮食，才能给予安置。” 朱阳一边听一边思索，不得不说，曾明川这个办法不错。 与其让灾民聚在一起，不如分而化之，嘉阳县一共有四个乡，十八个村，大部分村里都有开垦不了的荒地。一百多个灾民，分到各个村里，不过十多个，十多个人在一个村子里，应该成不了多大的气候。 朱阳想明白了，一拍桌子，激动道：“很好！三位贤弟的主意都很好，给了我很大的启发，不愧是乡试高中的才子！” 曾明川和陈九章贺玄连忙起身抱拳，“大人过誉了。” “鹿鸣宴两天后举行，我就不多留你们了，你们跟着衙役上路吧！” 第246章 “多谢大人。” 朱阳为了保证三名举人的安全，派了两辆马车，四名衙役护卫。 李一程跟着他们一直走出城门，才由着一名衙役护送，往望山村去了。 县衙的马车没有孟广益家的马车舒适，但是空间够大，三人坐在其中并不拥挤。 曾明川掀着车帘往外看，其实早就看不到李一程的身影了，但他就是不舍得回头。 “明川，魂兮归来！” 听到陈九章的打趣，曾明川放下车帘，转过头来。 “让师兄和贺兄见笑了。” 贺玄道：“明川跟夫郎情深义重，我等羡慕不来呢！” 陈九章大大咧咧道：“不过是三天而已，明川要这么想，小别胜新婚嘛。” 曾明川翻了个白眼，“在外人面前，师兄是那个最沉稳的，却不知私下里是个口无遮拦的。” 陈九章哈哈笑道：“这就口无遮拦了？这可不是我说的，是古人说的。” 古人说的就对吗？ 曾明川知道自己斗嘴斗不过陈九章，想着回家后一定要跟一程学学辩才。 “明川，你今天跟大人说的处置灾民之策，真是别出心裁，让人钦佩。” 贺玄看着曾明川，面露佩服之色。 “我也是听了你跟陈大哥的言论受到启发后才想到的。” 陈九章哈哈笑道：“你就不用往我脸上贴金了，跟你的策略比起来，我那法子简直是太过理想化了。” “其实我的法子也不是那么完美，将咱们三人的法子融合起来，应该就差不多了。” 贺玄想了想，猛地一拍大腿，“确实如此！不知道朱大人会怎么做。” 陈九章道：“朱大人是个聪明实干的好官，应该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朱阳确实跟陈九章说的一样，他想把贺玄陈九章和曾明川的法子融合起来，但总觉得不够完善。 李一程原本是想听曾明川的话回望山村的，牛车走了一段，他心里总是不安定，回头看看城门口的灾民，想了又想，果断的调转牛车，回到城里，去了保安堂。 “一程，你怎么来了？听说你家夫君中了举人呢！” 林果见到李一程兴奋的迎上来，“你现在是举人夫郎了，还会到我们这个医馆来坐诊吗？” 李一程莞尔一笑，“为何不来？举人夫郎就不用吃饭，不用赚钱了吗？” 陈秋从屋里出来，见到李一次，也过来道喜。 “师弟，恭喜你了。” 李一程道了谢，就见林果看到陈秋，原本笑着的脸迅速沉下来，陈秋走过来，他更是转身就走。 两人果然是闹别扭了呢！ “一程，听说城外来了好些灾民，你一路过来可还太平？” 林泽民诊完了脉，用帕子擦着手看向他。 “城外确实有不少灾民，但都在城外，城里没见。” “之前朱大人下了令，不让灾民入城，但我看这个法子并不长久。” “老师的意思是？” “如今天气不是很冷，野外还能找到吃的，但是天冷了以后呢？等灾民们找不到吃的，或者人越来越多，他们早晚会冲进城里来，到时候恐怕会引起不小的混乱。” 林果道：“朱大人应该能想到办法吧？” “不好说，这灾民的事儿不好办。咱们嘉阳县太小了，恐怕拿不出那么多粮食来。再说，那些人里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他们晚上睡在哪里？” 林果也道：“我昨天远远见过那些人，身上脏兮兮的，不知道有没有疫病。要是有病的话，万一传给我们这里的人就麻烦了。” 林泽民点头，“这也是我担心的。” 李一程想了想，道：“老师，我有个法子，可以安置这些灾民。” “你有什么法子？快说。” 朱阳正在书房里书写灾民处置方案，有师爷进来禀报：“大人，保安堂的林大夫求见。” “保安堂的林大夫？他来做什么？” 林泽民医术精湛，之前来府上给家人看过病，朱阳知道他是个很低调的人，并不怎么愿意跟官府牵扯上。 他居然会主动来见他？ 朱阳放下笔，“他现在何处？” “回大人，林先生在前厅。” 林泽民来见朱阳，是受李一程所托，当然，也是因为他觉得李一程安置灾民的法子不错，切实可行。 那些灾民不解决，始终是隐患，早晚会出事儿。 林泽民见到朱阳，行礼后开门见山，“大人，林某此次冒然前来，是为了城外的灾民。” 林泽民虽然是大夫，但是有秀才功名的，可以不用自称“草民”。 “哦？”朱阳没想到林泽民来见他居然是为了城外的灾民。 “林先生有何高见？” “高见不敢说，林某身为嘉阳县中的一员，看到即将面临的危险，不能置身事外。” “林先生觉得灾民是危险？” “现在还不是，再过些日子，或许就是了。” 朱阳脸色变了变，就在林泽民以为他要发火的时候，朱阳却猛地站起来，冲着林泽民躬身一礼。 “林先生高义，你有什么想法，请讲！” 林泽民心里有了底儿，李一程说的对，朱阳确实是个一心为民的好官。 朱阳听林泽民说完，半晌无语。 第247章 这、这……没想到林泽民跟他想到一块去了，却比他周全的多。 “林先生思虑周祥，并且愿意以身涉险，朱某佩服，更替嘉阳数万百姓感谢先生。” 林泽民淡淡道：“不必谢我，我也是受人所托。” “受人说托？那人是谁？” “那人不想抛头露面，所以才让我来见大人，大人不要强人所难。” 林泽民不想说，朱阳也不勉强。 “就按林先生说的，明天我制定出一个章程，到时候派人去请林先生和你的几位徒弟。” “朱大人放心，我等定不推辞，完成使命。” 第171章 【171】府城之行 跟曾明川预料的差不多，他们到了建德后，当天晚上住在客栈，第二天去见的知府大人。 从客栈到府衙，短短一刻钟的距离，依然能看出府城的繁华。 陈九章是个爱热闹的，看着街上的景象道：“要不是明天就要回去，我真想在这里逛一逛。” 他们回去也是由衙役护送，要跟县令朱阳复命。 曾明川道：“明年才去参加会试，这段时间足够你带嫂夫人来逛。” “算了，她有了身孕，不能劳累。” 知府衙门比嘉阳县衙门更加高大威武，更有年代感。 知府张庭彦，五十多岁，圆脸细眼，稍有些发福，笑起来的时候十分和蔼，沉下脸来也有几分威严。 万名府今年一共中了二十五名举人，最年长者衣年过不惑，最年轻者是曾明川，十七岁。 贺玄是亚元，曾明川第四，陈九章第五，三人都年纪轻轻，一表人才，而且三人都来自嘉阳的鹿鸣书院，嘉阳县和鹿鸣书院也跟着出了风头。 张庭彦对嘉阳县朱县令和鹿鸣书院院长给了很高的评价。 其他县镇的举子不由得看向嘉阳县的三人，心中诧异，嘉阳县名不经传，想不到人才济济。 庆云县今年中了四名举子，心里很不服气，虽然他们几人年龄偏大，名次并不靠前，但人数上占优啊！知府大人为何不表扬他们？ 因为建德的地理位置原因，城外并没有灾民。 但张庭彦是知府，消息灵通，第一时间就得知了灾民的消息，跟几名举子确认。 听着几个举子的回复，曾明川了解到，灾民从宁泽一路走来，好几个县城都有灾民。嘉阳县因为离宁泽远，人数还不算是最多的。 张庭彦询问了众位举子对于灾民的看法，有名举子说，灾民都是大齐子民，无论到了哪个县，哪个县的县令就应该将他们收入城内，给予安置。 他的说法得到几人的赞同。 张庭彦问道：“要是县中没有足够的粮食，没有足够大的场所，该如何安置他们？要是灾民们带有疫病，又该如何防治？要冒着危险将灾民收入城中吗？” 几名举子面现窘迫，只说考虑不周。 又有举子道，灾民不能入城，应该给他们粮食，让他们返回家园。 “要是他们不走呢？” “不走的话，可以派衙役赶他们走！” 张庭彦摇了摇头。 他看向曾明川等三人，心道，如果嘉阳县令朱阳所说不虚，曾明川三人的成就恐怕会在这些人之上。尤其是曾明川，不光学识、见识、思想不凡，还是在皇上那里挂了号的。 张庭彦的心思很快转了一圈，有了计较。 他不由得想起桌子上堆着的文书。 有灾民到达的县城的县令都很发愁，好几个县令都给他发来了文书，名义上是汇报情况，实际上是请示和求救。 字里行间都是哭穷，说是县里没钱没粮，无法安置灾民。 张庭彦气的拍了桌子，这些人都是怎么当上县令的？书读到哪里去了？这么多年做什么了？这点儿小事儿都做不好？ 他正要回信好好训斥那几位县令，嘉阳县令朱阳的文书到了。 他以为朱阳也是跟他哭穷求助的，没想到却不是。 朱阳先是说明城外来了灾民，他思考了几天之后，才想出了这个策略，希望知府大人给予一定的建议和支持。 张庭彦看过朱阳安置灾民的措施之后，不禁叫好！ 难怪嘉阳县能一下子出三位举子，曾明川会献上堆肥之法，朱阳确实是干实事的。 张庭彦收起心思，对一众学子勉励一番后，便带着他们去了举办鹿鸣宴的园子。 知府的府衙跟县令大人的后宅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大了好几倍，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虽然是深秋，却也能看出景色的雅致。 曾明川谨记李一程的话，不敢喝醉，所以没敢喝太多酒，始终保持着清醒的头脑。 他没有喝醉，贺玄和陈九章却都喝的有些多。 他扶着陈九章，嘉阳县跟来的衙役帮忙扶着贺玄，送他们去了落脚的客栈。 听着陈九章和贺玄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曾明川没有丝毫睡意。 今天得到了考中举人后的赏赐，出乎他意料的是，这次赏赐居然是三十亩地，远超他的预期。 而且，这三十亩地可以在嘉阳县辖内任选。就是说，只要是在嘉阳县内，无主的土地都可以选。 他当然要选在望山村里的，去地里方便，那十亩学田旁边还空着一大块地，选那里也不错。有了这三十亩地，他一共有了四十多亩地，是望山村里土地最多的人家了！望山村不大，每家每户也就十几亩地，最多的像赵永平，刘大成家，也就二十多亩。 第248章 除了土地，成为举人后每个月还有十两银子的月例。 什么事儿都不做，就有这么多银子，足够他们一家三口生活了。 但是以一程的性子，有了这么多土地，定然不会什么都不干。他还会种草药吗？ 说起来种草药不错，挺赚钱的，这才几个月，一程已经卖了两三茬草药，赚了五六十两银子了，虽然跟卖卤肉和凉皮相比，赚的钱差不多，但这个钱赚的省心，有刘春和江来兄弟帮忙干活，一程没那么辛苦。 不知道一程在家里做什么？天气冷起来了，他还会做卤肉去卖吗？那么辛苦，还是劝他不要卖了吧？ 曾明川想这想那，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睡过去。 第二天早上起来，陈九章和贺玄一脸菜色跟曾明川道谢。 陈九章揉着脑袋，道：“明川，你什么时候酒量这么好了？” 曾明川赧然道：“一程说我酒量不好，我没怎么喝。” 贺玄道：“明川跟夫郎真是……令人羡慕啊！” 陈九章咬牙切齿，“什么令人羡慕？不过是个夫管严而已！” “难道师兄不怕嫂夫人？” 陈九章难得没有回嘴，冷哼一声，洗漱去了。 三人去府衙辞别了知府大人，张庭彦对着他们再次勉励了一番，送了每人一套上好的笔墨纸砚，鼓励他们明年一定要去参加会试，并期待他们取的好成绩。 回去的时候，几人还是坐县衙的马车。 走到嘉阳县门口，几人惊奇的发现，城门口的灾民不见了。 “灾民走了吗？还是被县令大人收进城里去了？” 曾明川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进了城，城里似乎跟三天前没有什么不同。 三人进了县衙，等了好一会儿，朱阳才匆匆走进门来。 朱阳见到三人，立即露出爽朗的笑容。 “三位贤弟回来了！此次到府城可算顺利？” “一切顺利，全赖大人安排周到。” “顺利就好。免礼，都坐吧！” “大人，学生看到城门口的灾民都不见了，不知大人是如何处置他们的？” 贺玄最先问出心中的疑惑。 朱阳十分得意道：“你们走了之后，我绞尽脑汁想要一个万全之策，没想到我还没做最终决定的时候，有贵人来献策。” 三人齐齐震惊，“贵人来献策？” “对！这位贵人跟我聊了好长时间，我茅塞顿开，结合他的想法和你们几位的建议，我们整合出一个最后的方案。” “是怎么样的方案？” “谢师爷。” “是。” 师爷将几张纸分发到曾明川等三人手中。 曾明川低头仔细查看，纸上写着：灾民安置方案。 一、清点登记城外所有外来人员信息。例如姓名、年龄、性别、家庭人员、原籍何处。通过清点，共登记灾民四十一户，一百一十二人，其中男五十五人，女三十二人，十三岁以下孩子二十五人。 二、检查身体。男女分开，进行检查，将健康人员和病人分开。其中健康人员九十三人。轻微风寒者十五人，腹泻者四人。 三、征求灾民意见进行安置。想回家乡者，成年人每人给予小麦粉十斤，玉米面十斤，铜板一百枚，十三岁以下孩子减半，由衙役护送回家。结果，没有一人离开。 四、公布城中所有需用工需求，按照家庭为单位招录。男子做工，家中女子可做洗衣做饭等杂役。参与工作的每一户人家，每三天可领五斤小麦，五斤玉米面，铜板三十个。 城中用工共一十八户，拖家带口共四十六人。 五、剩余人员六十六人，被分散安排到嘉阳辖区四个乡十八个村里去。 …… 陈九章第一个看完，惊叹道：“大人大才！这样安置灾民，再稳妥不过了。” 贺玄也道：“大人，这方案高明啊！” 曾明川问道：“大人，不知城中十八户人家安置在哪里？去乡下的灾民又是如何安置的？” 朱阳捋着胡子道：“城中十八户人家，都安置在慈安寺外。我让人紧急搭了七八个木棚，能给他们遮风挡雨，盘了几个土灶，他们可以做饭，还建了几个简易茅房，规范他们的行为。” 曾明川知道嘉阳县的慈安寺，在靠近城北的位置。慈安寺原本香火很盛，后来寺中的老师傅仙去，剩下的唯一的徒弟不怎么出门，慈安寺就静寂了下来，渐渐被县里人遗忘。 慈安寺虽小，但它门前有一块很大的空地，铺着青白的石砖，十分干净。寺后有一口井，用水方便。 把灾民安置在那里，确实得宜。 “大人考虑的周到……只是，七八个木棚如何能住下几十口人呢？” 朱阳得意的笑道：“明川，我带你们去看看，你们就知道了。” 第172章 【172】安置之法 慈安寺离县衙有些远，几人乘坐了两辆马车，去了城北。 路上，曾明川掀开车帘，陈九章和贺玄也抻着脖子一起往外看。 再次对街上的观察让曾明川确定，城中人们的生活秩序并没有混乱，只是行色间多了几分匆忙。或许城中多了这么多外来者，他们心中还是生出了一些不安全感。 远远的，曾明川就看到了慈安寺门口的空地上多出来的两排木棚。 第249章 马车离木棚越来越近，车上的人看的越来越清楚。 “那个木棚……看上去还不错呢！” 贺玄抻着脖子喃喃道。 陈九章也点头，“确实不错，看上去很简单，空间虽小，却能盛下这么多人。 曾明川没做声，心里却有些异样。 木棚是用木头搭建的，顶上盖着防雨毡，前面用帘子做遮挡。此时天气不算太冷，帘子都被掀了起来，露出里面的上下床。 “上下床？好新奇的设计。” 几人急切的下车，朱阳站在前面的木棚前跟他们招手。 “你们过来看看。” “是。” 此时木棚住区的男人都去上工了，只有女人和孩子。有几个女人在空地前搭起的土灶上烧水做饭，有几个在用木盆洗衣服。 她们看到官差来了，吓的要跪，官差却告诉她们该做什么做什么。 话是这么说，她们还是放下了手里的活计，小心的看着一众来人。 几个小孩原本在她们身边玩闹，此时也停了下来，缩到了各自母亲、或者亲人的身边。 朱阳的本意是不想打扰他们，见到这幅情景，歉意的冲她们笑了笑，扬声道：“你们无需惊慌，本官只是来看看你们过的如何。大嫂子，晚上睡的冷不冷啊？” 一名大胆的中年妇女大声回答道：“多谢大人关心，我们晚上不冷，比在外面餐风露宿的强多了！” 朱阳点头，“那就好。” 曾明川几人已经走到了木棚门前，更加清楚的看到了木棚里面的情况。 木棚差不多有尺七八高，一丈多宽。靠着棚壁两边各有一张上下床，一张床差不多四尺宽，一个人睡正好，两个人睡就有些窄了。两张床的床头处横放着一长桌，将两张床分开。桌上放着杯子、碗、油灯等。 床上用品不怎么新，却挺干净的。 两张上下床床尾各有一个柜子，没有门，里面多个格子，上面用来放衣服，下面格子里放着木盆，水瓢等杂物。 空间虽然狭小，但用来吃饭睡觉，遮风挡雨是足够了。 贺玄赞叹道：“这木屋虽小，但五脏俱全，这设计绝妙啊！” 陈九章走出木棚，冲朱阳拱手，“大人高明！学生不知，如何能在两天之内造出这么多木棚？” 朱阳笑道：“多亏了城中的百姓啊！我宣布了对这些灾民的安置计划之后，城中百姓虽然有疑虑，但没有明显的反对，还有的百姓积极支持。这些木料和油毡，大部分是城中富豪乡绅捐出来的，有一少部分是衙门向普通百姓们那里买来的。我征集了全嘉阳县城和所属十八个村的木匠，共有三十多人，花费了一天一夜造出了这么多木棚。之后，又有泥瓦匠来盘土灶，建茅房……总的来说，算是全城参与了。” “女人们在这里做饭洗衣，男人们都去做工了吗？” “对。因为是灾民，即便被大夫看过，判定他们是健康人，但城中的人家依然不敢收留他们去做工。此时正是每年修整河道的时候，我便将他们充进修整河堤的队伍中去了，每天给他们二十个铜板，中午管一顿饭。” 曾明川由衷佩服，“大人设想周全，这些灾民们有福了！” 陈九章和贺玄也齐齐符合。 贺玄道：“大人，那些去村里的灾民是怎么安排的？” “除了留在城里的灾民，去村里的灾民还剩六十六人，不到二十户，分到了七八个荒地荒山较多的村子里，差不多每个村子两三户。村里总有些破旧的没人居住的房子，我让村长找人帮忙修缮了一下，起码能住人。村里那么多荒地，随便他们去开垦种植，只要开垦了，就算是他们的，三年之内免税。” “虽然有荒地给他们，但如今已经入秋，即便开了荒，也种不了什么。” “明川此言不错。虽然此时不能种植庄稼，但可以除草刨地，规整土地，以待来年。我告诉他们，只要他们肯劳作，每天每家就有十个铜板，三天十斤粮食。明年春天还会发粮种，我想，他们应该会留下的。” “大人是怎么把他们分为城内和城外两部分的呢？您不怕明年他们不种地了，偷偷回老家去？” “留在城内的人家，大多没有种过地，而去城外的人家，原本就是庄稼人。即便他们明年回去了，那些荒地他们也拿不走，咱们照样可以种！” 听了朱阳的话，曾明川等三人对这种安置方法心服口服。 陈九章抱拳，“大人英明，学生佩服。” 朱阳干笑，“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父老乡亲们支持我，群策群力，才能做到现在这样！如果你们以后做了一方父母，一定要多为百姓考虑，遇事不能推诿，多想办法，多听取大家的意见，才能想出完全之策。” 曾明川等人齐齐点头，“多谢大人教诲。” “你们能考上秀才，又一鼓作气考中举人，给本官大大的长脸了。今天回来，咱们好好喝一杯！” “大人邀请，我等却之不恭。” 话是这么说，但朱阳下午有公务，曾明川三人还要赶路，再加上不敢在县令大人面前放肆，几人并没有喝多少酒。 朱阳有几分遗憾，充满期待道：“几位贤弟一定好好努力，争取再进一步。等你们几位去京城之前，再到我的府中来聚，到时候咱们不醉不归！” 第250章 “谢过大人。” 回程的路上，贺玄和陈九章都对朱阳有了很高的评价。 陈九章叹气，“可惜不知道那位给大人献策的是谁，实在是位高人。” 贺玄和曾明川齐齐点头，“是啊！没想到我嘉阳还有这种深藏不露的人。” 陈九章道：“贺玄，明川，你们明年都要去参加会试吧？” 贺玄道：“辛苦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走到最后这步了，当然要去试一试。” 曾明川点头，他的观点跟贺玄一样。 陈九章道：“太好了！咱们明年一起上路如何？三个人一路上还有个照应。” “承蒙陈兄不弃，贺玄当然求之不得。” 曾明川迟疑了，“我想带一程一起去，会不会不方便？” 陈九章白了他一眼，“无所谓，大不了你跟一程一辆车，我跟贺玄一辆车。晚上住店，你们两口子一间房，我跟贺玄一间房。” 说到这里，陈九章捂着心口看着贺玄，“小玄子，你不会也要带夫人一起走吧？” 贺玄心道，多一个人上路，那得多花多少钱？他家可没有那么多钱。 “我自己去。” 陈九章夸张的松了口气，“还是小玄子够义气。” 这话说的曾明川哭笑不得。 路途遥远，他也不想李一程跟他一起去，但两个人一起，什么苦都不算苦了。 回到家里，曾明川把奖励的文书和银子交给李一程。 十两银子李一程看都没看，直接捧着文书看起来。 李一程开心啊！ 三十亩地啊！他能种多少草药啊！除了草药，还要种些蔬菜，家里人多了，蔬菜的消耗量大了，后院那块地方不够用了。 蔬菜不值钱，种一亩地够家里人吃就行。 后院不种蔬菜，可以多养些鸡，下的蛋能自己吃也能拿去卖。 兔子圈就不动了，保持现在的规模，每年能卖个百八十只兔子就行，他并不想搞养殖业。 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曾明川，看着他言笑晏晏，充满憧憬的样子，曾明川只知道点头了。 “都听你的。” “明川，你真好。” 李一程转头亲了曾明川一口，又低头看着那张文书。 曾明川开始很骄傲，这可是他挣来的。可李一程盯着那张纸足足有一刻钟，没有搭理他后，他忍不住了。 “一程，你看了这么久，有那么好看吗？” 不就是一张纸，几行字吗？ 李一程回过神来，蹭的站起来，道：“对了，明川，咱们赶紧去赵叔家一趟，问问他这三十亩地在哪里，咱们去看看，要是跟原来的那十亩地在一起就好了。” 那十亩地虽然离家稍远，但地旁有溪水，浇水不愁。再加上离云门山近，去的人少，安静又安全。 李一程拿着文书迫不及待的往外走。 曾明川无奈的跟上，道：“这文书上不是说了吗？你可以随便选地方，只要没人种的地都行。” 李一程回头一笑，“我想早点儿定下来嘛！” 曾明川被灿烂的笑容晃花了眼，什么想法也没有了，往前一步，拉住了李一程的手，“好，咱们现在就去。” 没有让李一程失望，家里原本的十亩地旁没有人种，赵永平痛快的丈量了三十亩地给了他。 赵永平很为两人高兴，“明川，一程，你们现在是村里土地最多的人家了！以后的日子好着呢！” 李一程被三十亩地的广阔给惊呆了，简直是一眼望不到头啊！ 只是地里全是荒草，还有些杂石，要正儿八经收拾出来，要费不少力气。 不过，他不怕。 可以找人来种嘛！ 第173章 【173】再招人 赵永平带着曾明川和李一程丈量完土地往回走的时候，问道：“明川，听说嘉阳县来了不少灾民，人很多吗？县令大人是如何处置他们的？” 曾明川和李一程同时看向他，曾明川问道：“赵叔没有收到县里的消息？” 赵永平摇头，“并没有。” 想起朱阳说的，曾明川道：“想来是因为咱们村地少，所以县令大人并没有派送灾民过来。朱大人已经将灾民安置妥当了，一部分留在城里，让他们劳作赚钱；一部分分发到了各个村里，给他们住处和荒地，这些人每天都会发放工钱和粮食。” 赵永平惊奇至于，连连赞叹，“朱大人大才啊！灾民们有福了。” 曾明川皱着眉头，心里担心，“只是怕灾民的数量会越来越多，一个小小的嘉阳，最终安置不了。” 李一程握上他的手，“城里或许安置不下那么多人，但是村里地方大，总能住得下他们。没有那么多荒地，但还有些大户人家，每家收两户去当佃农，也能安排不少人。再说，如今已经快入冬了，灾民们要是能来，早就来了。如今不来，应该是没有了，你不用担心。” 曾明川并没有李一程这么乐观，只在心里想着希望如此吧！ 李一程拜托赵永平再帮忙找几个人种地，可以是长工，也可以是佃户。 赵永平满口答应。 牛顺利猜到李一程家肯定要招人干活，不想再在他家里占地方，主动搬了回去。 过了没两天，赵永平带了两户人来，这两户人家都是逃荒来的灾民。 居然被曾明川猜中了，去别的县城的灾民听说嘉阳县将那些人都安置了，有粮吃，有钱赚，日子过的舒坦，很多人都往嘉阳县来了。 第251章 朱阳一个头两个大。 他不是已经上书万名府张大人，把自己的法子告诉他了，希望有灾民的县城都能学着做吗？ 他们做了吗？为何还有这么多灾民到嘉阳来？ 他一边写信给张大人汇报，一边想办法安置新来的灾民。 城里已经没有工作安置他们了，只能将他们分到下面的村里去。 因为人多，这次不光规模大的村子分了人，连望山村这种没什么荒地的小村子也分了两户人家。 赵永平刚得到消息的时候，有些发愁，自己把他们安置到哪里去？ 突然想到李一程摆脱他找佃户的事儿，不如就把这两户人家送给曾家如何？ 两户人家，一家是年轻夫夫带着个三岁的小哥儿，一家是兄弟两人，年龄在四十岁左右了，两人都没有娶妻，相依为命。 赵永平虽然觉这两家人小的小，老的老，但对这两户人家的人品挺放心的。 因为有孩子，年轻夫夫肯定会安心留在这里。那两兄弟虽然年纪大，大哥还瘸了条腿，但弟弟对他不离不弃，一直照顾他，这样的人不会是坏人。 赵永平把两户人家的情况跟李一程简单说了一下，李一程立即答应了，他相信赵永平的眼光。 “赵叔，您跟他们说，在我这里种地，种什么，怎么种，是我说的算的。我每个月按户给他们工钱，每家三百个铜板，管吃。他们要是同意，就签契约，要是不同意就算了。” 赵永平很快回来了，连人也带来了。 “一程，他们都同意。” 李一程开出的条件，不说在嘉阳县，就是在整个大齐，也是很难得的。 每家每月三百个铜板，一天十个，听起来不多，但是稳定啊！打零工可能赚的多，但活儿不是天天有，没有活儿的日子只能吃老本。而且老爷说了，管饭，一天三顿饭的饭钱，算起来也不少。 至于老爷说让他们种什么种什么，那正好了，他们不用操心，只管种就行。这样的好事去哪里找？ 两户人家都是聪明人，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跟着赵永平来见李一程。 李一程见到人后，更觉得自己应该留下他们。 几个大人都是看上去十分老实的人，跪在地上，口称老爷、老爷夫郎，头都不敢抬。只有那个小哥儿，小小的身子跪在地上，不哭不闹，好奇的抬起头来，看着陌生的环境和眼前陌生的人。 小孩子一张小脸儿黑乎乎的，一双大眼睛倒是黑白分明。头发细黄，软软的贴在头上，脑袋顶上用线绳绑了个小揪揪。 孩子的衣服显然是大人的，灰扑扑的粗布，肥肥大大的，袖子挽了好几道，胸前还有一处补丁。 小孩子的衣服已然是几人里面最好的。几个大人的衣服都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衣襟上还有没来得及打补丁的窟窿。 身边带的包袱也是小小的一个，里面似乎只装了几件衣服。 李一程叹口气，如今这个朝代，遇到天灾，再遇上个不作为的官，普通老百姓就过不下去了。 “你们起来吧，介绍一下自己。” 几人迟疑了半天，才战战兢兢的站起来，互相看看，似乎是不明白什么叫介绍自己。 李一程解释道：“你们都说说自己的名字，为何会到嘉阳来。” “是，老爷夫郎。” 兄弟俩其中的弟弟首先开了口，“小的叫黄兴，今年三十六岁，这是我哥，叫黄征，今年四十岁，我们俩从小相依为命。大哥因为服兵役伤了一条腿，走路不方便。我们俩都没有媳妇。” 说到这里，黄兴又急着解释，“大哥他虽然一条腿瘸了，但干活不妨碍，他还会做木匠。家里原本没有多少地，只能说是饿不死。但来了洪水，房子冲走了，地也没法儿种了，我只能带着大哥出来。” “你们那里遭遇了水灾，当地的官府不管吗？” “官府？”黄兴冷笑，“官府生怕我们进城，不光紧闭城门，还派出衙役来驱赶我们。我们只能走了。” 居然有这样的官！ 李一程忍着怒火，看向旁边的夫夫。 “你们呢？” 这对夫夫看上去二十岁左右，男子个子比夫郎高一些，身体壮实一些，但总体来说都瘦巴巴的。 “回老爷夫郎，小的叫韩家福，今年二十二岁，夫郎叫宋书，比我小两岁。洪水来的时候，我们两口子正在地里种地，被大水直接冲走了。我们惦记着孩子，冒着风险回了村子，整个村子都变成了一片汪洋。幸好孩子被邻居婶子抱了出来，不然……” 韩家福红了眼，旁边的夫郎抱紧了孩子，仿佛还在后怕。 都是可怜的人啊！ 李一程虽然同情他们，但有些话还是要说。 “我的要求，赵村长应该已经告诉你们了。你们只要努力肯干，我说的那些都能做到。如果你们干起活来偷奸耍滑，或者起了什么歪心思，我会立即辞退你们！如果你们性子恶劣，我会去报官。我家夫君是举人老爷，知府大人都是见过的，你们在做什么之前，先好好想一想。” “老爷夫郎放心，小的们感谢老爷和夫郎的收留，一定好好干活，不会起歪心思。” “你们记住你们的话就好。这里有两份契约，你们签字吧！” “是。” 韩家福和黄征认字，写了自己的名字，又代替夫郎和大哥写上名字。 第252章 契约完成了，赵永平道：“曾老爷和夫郎是村里有名的和善人，你们能在他家里做工，是你们的福气。安下心来好好干活，曾夫郎不会亏待你们的。” “是。” 赵永平帮忙找了人，曾明川和李一程自然要表示一下谢意，热情的留他在家里吃饭。赵永平惦记着李一程的厨艺，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李一程对几个人道：“厢房最北面那件是浴室，里面有炉灶，柴火在对面厢房，你们自己烧水洗澡，换干净的衣服。以后在我家，要讲究个人卫生，每天洗脸洁牙洗脚洗袜子就不用说了，夏天要每天洗浴，春秋三天一次，冬天可以五六天洗一次。” “是。” 几人不敢相信，在这里做工居然可以洗浴！他们一路逃荒，已经记不清多少天没有洗过澡了。身上一定有味道吧？ 几人都红了脸，一起出去了。 刘春知道今天会来佃户，所以回来的早。 听李一程吩咐那些人去洗浴，便主动迎上去，带着他们去浴室。 “你们一家一家的洗吧？快一点儿，也节约用水。一会儿吃饭了。” “是。” 看几个人拘谨的样子，刘春不由得想起自己刚来曾家时，应该也跟他们一样。 那时候带自己熟悉这个家的，是李一程。 他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骄傲之情，他跟这些人是不一样的。 他现在是曾家的家人。 李一程知道赵永平会来，早就做好了猪头肉和卤肉，并亲自下厨炒了几个菜。 因为黄兴他们刚来，李一程让刘春多做几个菜招待他们。 考虑到他们之前好多天没有好好吃过饭，突然吃太多油水的食物会胃肠不适，李一程让刘春炒菜的时候少放油和肉，以清淡为主。 曾明川李一程和柔儿在堂屋里陪着赵永平用饭，刘春和江来兄弟他们跟黄兴他们在餐厅里吃。 黄兴几人看着一桌子菜，肚子“咕噜噜”叫起来，但谁也没有动筷子。 刘春道：“你们来了曾家，是你们的运气，也是咱们的缘分。我叫刘春，这两位是江来和江往，我们都是曾家的家仆。曾老爷和夫郎都是和善的人，以后你们就知道了。不过，你们要是不好好干活，或者有什么坏心思，我们三个先饶不了你们！” 黄兴瞪起眼睛，“你这说的什么话，我跟我哥都不是这样的人！” 第174章 【174】要有规矩 黄兴他们虽然没有卖身给曾家，但他们是灾民，没有住处，只能住在曾家。 因为这，他们主动要求每月少拿五十个铜板的工钱当住宿费。 李一程想过，不收留他们的话，他们拖家带口的可能找不着住的地方，即便找到，条件也不会好，便答应了。 江来和江往住到了一个房间，空出来的房间给了韩家福一家三口，房间里床和家具都是现成的。 刘春旁边的房间空着，给了黄兴兄弟。这个房间里没有床，李一程让江来和江往将李越房间里的床和柜子搬过去，先给他们用。 干净宽敞的屋子，身子底下是柔软的被褥，身上干干净净的，这日子比在家里的时候还好。 黄兴摸着吃的饱饱的微微凸起的肚子，回味着晚上吃的饭菜，翻个身面对着黄征。 “大哥，我们有福气，居然遇到了这么好的人家。” 黄征也同样吃的很饱，曾家的饭菜比在家里时吃的还好。 “是啊！曾老爷和夫郎都是和善的人，我们要好好干活才行。” “我也是这么想的。” 换了新鲜的地方，黄兴以为他会睡不着，谁知好像一闭上眼睛就陷入了黑甜的梦乡。 江来兄弟隔壁，韩小小早就睡了。韩家福从身后抱住宋树，低声道：“小小身下可垫了油毡？不要尿了老爷家的被褥。” “已经垫好了。你放心，小小很少尿床了，我半夜会起来让他尿的。” “我要是晚上醒了也会让他尿。” “好。” 韩家福前半夜睡的不怎么安稳，总是被噩梦惊醒。醒来的他惊恐的瞪着眼睛，听到旁边宋树悠长的呼吸，才慢慢的平静下来。 他们已经安定下来了，不需要东奔西走了。 下半夜，韩家福终于睡过去了，谁知道一觉醒来屋子里已经亮起来了。 他瞬间清醒起来，掀开被子坐起身，“什么时辰了？” 宋树也跟着坐起来，眼睛却半闭着，迷糊道：“身上酸疼酸疼的，困，还想睡。” 韩家福看着他疲惫的脸，叹了口气，这么多天的辛苦、担忧、害怕，如今终于放松下来，怎么能不累不困呢？ 昨天晚上老爷跟他们说今天他们可以晚点儿起来，想到这里，韩家福放松了下来。 “你挪过来睡，我看看小小。” “好。” 宋树闭着眼睛翻了个身，挪到了最外面韩家福睡的位置。 韩小小睡在最里面，睡的很沉，两人说话都没有吵醒他。 韩家福看着他恬静的小脸儿，只觉得之前的辛苦都是值得的。他们苦一点儿不要紧，总要让他平平安安的长大。 他把手摸到小小的屁股底下，摸到一手潮湿。 “这家伙，尿了床还睡的这么沉。” 他跪坐着，把孩子的小被子掀开，把孩子抱到自己这边，小孩子光溜溜的，只戴了个小肚兜，屁股和后背有点儿潮，肚兜倒是没湿。再看孩子睡过的地方，床单湿了一大块。他把手伸到油毡底下，还好，没有湿了褥子。 第253章 他把给孩子用的小床单扯起来，用干的部分把油毡擦干净，下床去从包袱里拿出另一块花布铺在油毡上，把孩子重新放到花布上。 他拿手摸过孩子盖过的小被子，感觉有些潮湿，应该是尿湿了又被身体烘干了。 他叹口气，这小床单小被子都是曾夫郎给孩子的，被子虽然不是新的，但干净柔软，比他带来的好的多。只是第一天晚上就尿湿了，幸好外面套着被套。 他把小被子放到旁边的椅子上，扯着宋树身上的被子给孩子搭在身上。 他折腾了一番，孩子却睡的依然香甜。 韩家福摸了摸他鼓鼓的小脸儿，嘴角弯起来，这小家伙也是因为放松了，所以才睡的这么沉吗？ 韩家福把小被子的被套拆出来，再拿上湿了的床单，抱上小被子，轻轻推开门走出去。 走出门来，韩家福被冷风吹的一个哆嗦。 他不由庆幸，他们一家来了嘉阳县，不然天气越来越冷，大人能扛得住，小孩子可受不了。 院子里，刘春正从后院回来，见到他点了点头。 韩家福局促的笑了笑，低声道：“早、早啊！孩子、孩子尿床了。” 刘春道：“院子里有井，你尽管打水洗就行，今天天好，白天晾上，晚上就干了。洗衣服的木盆和皂荚都在柴房的木柜里。” “谢谢你。”韩家福看着刘春手里拿着的篮子里有好几个鸡蛋，道，“家里养了鸡吗？” “对，刚才去后院喂鸡，顺便捡了蛋回来。时间还早，你洗衣服吧！我去做饭，等江来他们回来，就能吃早饭了。” “江来他们去地里了吗？” “对。” “他们去的真早。” 韩家福讪讪的，虽然老爷夫郎说了他们今天可以不用早起，但他们也太实在了些。 让韩家福安慰的是，黄兴兄弟的门是关着的，也没有起来。 刘春去了厨房做饭，韩家福在院子里洗衣服。 衣服没洗完，曾明川开门出来了，看到韩家福，表情淡淡的冲他点点头，到井边打了半盆水。 刘春从厨房出来，拿了壶热水，“曾大哥，我估计您跟李大哥该起了，我刚烧的热水，您拿去用。” “好，谢谢你。” 刘春笑着摇摇头，回了厨房。 曾明川把盆里兑了热水，端进屋里去，一会儿出来，把那壶热水也提走了。 很快，曾明川又端着盆子出来，将水倒掉，重新打了水，在院子里洗起脸来。 李一程拎着水壶走出门来，看到洗衣服的韩家福，目光在晾着的被子上扫过，冲他笑了笑。 韩家福正要解释，却听李一程道：“天冷了，洗脸要用热水，你总是不听。” “麻烦！我不怕凉。” 曾明川三下两下洗好了脸，拿下搭在肩膀上的毛巾擦脸。 “你自己洗就怕麻烦，每次给我倒热水也没见你嫌麻烦。” 曾明川把毛巾放到水里搓了搓，搭到晾衣绳上，道：“你跟我怎么能一样？” 李一程瞪眼，“哪里不一样了？还不是两只胳臂两条腿？” 曾明川陪着笑道：“是是是，我错了，我明天一定用热水。” 李一程白了他一眼，这家伙就是错误承认的快，改不改却不一定。 黄兴兄弟起床，看到天色大亮，也是满脸懊恼。 好久没有睡的这么香了，怎么来主家第一天就起晚了呢？ 吃饭的时候，两人低着头，话都不好意思说。还有就是，早饭吃的也太好了吧！ 一人一碗蔬菜肉沫疙瘩汤，一大盘玉米面饼子，腌黄瓜，这个随便吃，一人还有一个鸡蛋。 而且，主人也跟他们一起吃，吃的是一样的。 他们一边觉得主人平易近人，一边不好意思放开肚子吃。 曾明川一家吃的少，一人就喝了一碗疙瘩汤，吃过鸡蛋后，李一程和柔儿没动饼子，曾明川只吃了一小块。 再看刘春和江来兄弟，没有一点儿拘束，喝完一碗疙瘩汤，又去舀了一碗，吃完一个饼子，又拿起一个饼子。 曾明川一家吃完走了，刘春才道：“曾大哥和李大哥不是疼人吃的人，你们尽管放开了吃，活儿干好了就行。” 新来的几个人这才痛快的吃起饭来。 回到屋里，李一程道：“要不，以后我们不跟他们一起吃饭了，搞的他们那么拘谨。” 曾明川知道李一程不把自己当老爷，也不把刘春他们当下人，再加上之前家里人少，他没有提这事儿。 如今他是举人老爷了，家里的人也多起来了，有些规矩该立起来了。 “我会跟刘春说，以后咱们三人在堂屋吃饭，让他们几人在餐厅吃。” “他们不会有什么想法吧？” 之前都是一起吃的，他们来了却分开吃了，他们会不会觉得被嫌弃了？ 曾明川无奈，一程怎么总是为外人考虑那么多？ “一程，我知道你不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但你要接受现实，你现在的身份已经不是普通人了，你是举人夫郎，以后有可能是进士夫郎，你是老爷，是跟他们不一样的。我们以后上京，或者去别的地方，家里没有规矩，是要被人笑话的！” 李一程低头道：“我明白。我就是……” 他只是不习惯，但他知道他必须习惯。 第254章 就像曾明川说的那样，以后他考上进士，当了官，家里还是这么尊卑不分，人家不会觉得他平易近人，只会笑他不会治家，笑曾明川家没有规矩。治家才能平天下，他不能让曾明川遭人诟病。 “明川，我明白，一会儿我就跟刘春说。” “一程，刘春他们都是聪明人，不会多想的。再说，咱们虽然跟他们分开用饭，但吃的还是一样的。” 曾明川说的没错，他跟刘春说以后分开用饭的时候，刘春只觉得有些可惜，又觉得早该如此。 他爽快的道：“李大哥，早该这么做了。您放心，我肯定跟他们说明白。李大哥，我正要跟您说个事儿。” 看刘春答应的这么痛快，李一程如释重负，“你说。” “我看韩家夫郎年轻瘦弱，家里孩子又小，去地里也做不了多少活儿，不如让他留在家里，做饭洗衣服，收拾屋子啥的，也能照顾到孩子。” 李一程也有这个想法，立即答应了。并且嘱咐刘春，虽然他们分开吃饭了，但饭菜做一样的就行。 第175章 【175】谁听谁的？ 韩家福听刘春说老爷不让宋书去地里干活，只在家里做饭做家务就行，欣喜不已。 宋书生完小小没有保养好，落下了腰疼怕冷的毛病。原本他还担心宋书做不了农活，如今算是放下心来。 “多谢老爷和二老爷，小的这就去给老爷和二老爷磕头。” 李一程不是女子，不能被称为夫人，则被尊称为二老爷。 刘春拦住两人，道：“二老爷不喜欢人家跪他，不喜欢磕头，你们就不用去了。你们只记住在家里，只要好好干活就行。” “是，是，谢谢刘管家。” 听着这个新名称，刘春想笑，却忍住了。 他才不是管家呢！但他会帮李大哥把这个家管好。 不过，曾大哥似乎也有意让他当管家，之前把他叫过去好好提点了一番。 曾大哥学问好又聪明，就是太宠李大哥了。 按理说，他跟江来兄弟都是下人，不能他们同桌吃饭，但因为李大哥坚持，曾大哥就一直纵容着他。 如今曾大哥终于要拿出举人老爷的款了，他当然支持他。 以后曾大哥要当大官，当老爷的，家里怎么能这么没规矩？ 一开始不立下规矩，以后想管就难了。 吃过早饭，韩家福、黄兴、黄征跟着江来兄弟，扛着农具，牵着牛去荒地里开荒去了。 看到十亩草药田，几个新来的都惊呆了。 虽然已是深秋，但草药田里依然长满了草药。 有半人高的小树，也有几尺长的药草。最近的一大片野菊花，顶着一个个含苞的花骨朵。 黄兴问道：“这都是老爷让种的吗？我们以后也是种草药吗？我跟我哥没有种过。” 韩家福也道：“我也没种过草药。” 江来眼中满是得意，道：“这十亩地的草药都是二老爷让种的。不会种不要紧，我们来之前也没有种过草药，二老爷让我们种什么，我们就种什么，怎么种，怎么收，怎么做简单的炮制，都是二老爷教我们的。什么时候除草，什么时候浇水，则是我们自己酌量着做。种草药其实挺简单的，以后我们会带你们。” “谢谢两位小哥了。” 江往道：“我们都在曾家做工，你们不用这么客气，喊我们的名字就好。” 黄兴爽朗笑道：“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因为有牛，人也多，一上午的时间，五个人整出了两亩地。 听上去不多，但因为是荒地，牛用犁翻过之后，要用镢头将土块敲碎，再用耙子将草爬出来，将其中的石块捡出来，所以速度不快。 刘春没有跟去地里，在家里教宋书做饭。 “油盐酱醋糖都放在灶台上，位置都是固定的，这样你炒菜的时候不会拿错。白面和玉米面在旁边的陶罐里，做馒头做饼子的时候从那里舀就行。要是没有了，在仓库里有，你跟二老爷要钥匙去取。鸡蛋放在橱子最下面的筐子里，二老爷吩咐，每天的早餐里必须每人一个鸡蛋。蔬菜种在后院，现在天冷了，只剩下几陇葱了。白菜萝卜还没到收的时候，等收了以后会放在库房里，你随意取用，菜叶子不要扔，用来喂鸡。家里三天吃一次肉，二老爷会去买。家里什么东西用完了，你都可以告诉我活着二老爷……” 刘春絮絮叨叨了半天，才道：“二老爷的厨艺很好，炒的菜特别好吃，不过现在他不怎么做了，都是我做饭。” 宋书被刘春说的有些紧张，生怕自己做的饭菜不合他们的口味，因此做饭的时候拿出了看家本领。 想着家里的男人在外面干活儿，用起油来也没那么吝啬了。 曾明川在读书，李一程在教柔儿绣帕子。 李一程是不在乎柔儿会不会女红的，但时代不一样，他总要入乡随俗，让柔儿有个女孩子的样子，省的他以后嫁不出去。 他跟曾明川不介意养她一辈子，但在这个社会是行不通的。 柔儿大了，似懂非懂的，虽然被拘在家里不能出去玩，学习女红也很枯燥无聊，但她知道，大哥和嫂嬷总是为她好的，所以她虽然不喜欢，还是认真的学习。 李一程看着柔儿小手儿笨拙的绣着帕子，思绪已经飞走了。 幸好他翻新了房子，不然家里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人，肯定住不开。 第255章 不过，还是小了些，如果院子能再大些，再多两个房间就好了。 家里安顿下来，该摆酒请客了吧？这次的客人肯定比之前明川考上秀才请的要多，要做什么菜呢？要好好酌量酌量。因为天冷，青菜没那么多…… 自己原本是要在屋子里种青菜的，这两天事儿多给耽搁了。 刘春旁边的房子被占用了，不如种到越儿屋去，反正他最近不会来。 对了，明天得去大哥家一趟，明川中举这样的大事要早点儿告诉他们，不然他们会生气的。 …… 曾明川原本在看书，不知怎么的，目光落到李一程脸上就挪不开了。 他的皮肤似乎比之前白了很多，皮肤白皙的如上好的瓷器，泛着柔和的光。他眉眼低垂，长长的睫毛在眼下留下淡淡的阴影。他的眉头怎么皱起来了？他在想什么？想的如此专注，自己看了他这么长时间他都没有发觉。 “一程，在想什么？” 李一程抬头冲曾明川笑了笑。 “我想明天去大哥家一趟，跟他说你中了举的事儿，已经耽误三四天了，再不去的话，大哥大嫂该生气了。” 曾明川点头，“是该去。” “去跟大哥报了喜，就把宴席摆了吧？再耽搁下去，天就冷了。” “好，都听你的。” 柔儿在一旁仿佛没听到两人说话一般，这种对话她已经习惯了。反正就是嫂嬷说什么，大哥都会说好。 “一程，家里人多了，我看刘春不错，想让他把这个家管起来，算是管家吧，你看如何？” 刘春当管家？会不会太年轻了？ 等过了年，刘春也才十三岁吧？ 再一想，刘春虽然年龄小，但经历的事情不少，尤其是这几个月，为人越发沉稳了。 “好，听你的。” 柔儿抖了抖耳朵，她刚才想错了，不是大哥都听嫂嬷的，大哥说什么，嫂嬷也总是会说，都听你的。 他们俩人，到底谁听谁的？ 宋书和刘春把菜端到堂屋摆好，刘春去请曾明川和李一程，宋书忐忑的看着桌上的菜。 昨晚剩的卤肉，他用来炖了干豆角，在刘春的指导下，做了一大锅西红柿蛋汤。 刘春说这西红柿味道特别好，这是家里剩的最后几个了，让他全切上了，打了七八个鸡蛋在里面。 刘春还教了他贴玉米面饼子。 干豆角炖好了，玉米面饼子也熟了，金黄色的饼子，深色的锅巴，闻起来就特别香。 他家里也种玉米，平日里也吃玉米面，不知道居然可以这么做，做法简单，看上去也好吃。 还有那个西红柿，听说只有曾家有，因为今年种的少没有拿出去卖，二老爷已经决定明年多种一些了。 可惜家里人都遭了灾，逃出去了，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到。不然可以把做饼子的法子教给他们，也让他们种些西红柿尝尝。 李一程径自在椅子上坐下，道：“看上去不错，味道应该也不错。这是韩夫郎到家以后做的第一顿饭呢！” 曾明川给柔儿拉开椅子，让她坐下，很自然的拿了个饼子给李一程。 “多吃些，你太瘦了。” 说着，拿起筷子加了块卤肉放到李一程碗里。 宋书看的十分吃惊。 在大户人家，都是夫郎或者夫人伺候老爷吃饭，在曾家，反而是老爷伺候夫郎吃饭。 看看，一会儿夹肉，一会儿舀汤的…… 曾夫郎真是有福气啊！ 李一程喝了口西红柿汤，又吃了口菜，味道稍微有点儿咸。 “韩夫郎，以后给我们做菜的时候淡一点儿，要是你们喜欢吃咸，可以给我们盛出来后再加些盐。” “是。”宋书连忙答应，“刘管家跟我说过的，是、是我没掌握好。” “没关系，多做几顿就好了。” 李一程又对刘春道：“江来他们应该快回来了，你跟韩夫郎去摆饭吧！我们这里不需要人。” “是。” 刘春答应着，又道，“二老爷，我先过去了，你们吃过饭，把碗筷放这里就行，我过来收拾。” 李一程无可无不可的摆摆手，让他们出去了。 看两人出门，李一程笑道：“韩夫郎居然叫刘春刘管家，看来，他挺有管家的样子。” 曾明川道：“嗯，我跟他谈过了，他是愿意的。” “他叫我二老爷可真是不习惯。” “以后就习惯了。” 不过是个称呼而已，李一程并没怎么纠结。 “刘春当了管家，他的月钱是不是给涨一涨？” “我提过这事儿，他说不用。他说他吃住都在这里，没地方花钱去。” “这家伙，还真是实在。”李一程想了想，道，“我看新来的两家人穿的不太象样，天也冷了，给他们一人添身衣服吧！既然是咱家的人，总不能太寒酸了。再做身棉衣吧？天儿马上就冷了。” “你说的算。” 一人一身衣服，自己扯了布做，即便是便宜的粗布，一人也要几百个铜板，更别说做棉袄了。这两身衣服，六七个人要好几两银子了。 韩家福和黄兴等人听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爷和二老爷这么大方吗？ 他们齐齐给曾明川和李一程磕头，感谢老爷和二老爷的大恩。 第256章 李一程笑道：“我给你们吃，给你们住，给你们衣服穿，是希望你们好好干活。也希望你们能维护这个家，要是被我发现你们吃里扒外，或者做对我曾家不利的事情，我也是有手段的。” “是，小的们记住了。” “明天去收金银花，你们好好干吧！” 第176章 【176】卤肉方子 第二天，李一程吩咐了刘春带着韩家福他们去收草药，他则跟曾明川柔儿赶着牛车去了南沟村。 野菊花含苞待放正是收获的时候，除了野菊花，还有决明子薏苡仁也可以收获了。 人多力量大，五六亩可以收获的草药，要是江来兄弟和刘春，要收好几天才能收完，而多了韩家福和黄兴黄征，这么多亩草药，只用了两天就收完了。 决明子和薏苡仁都要晾晒，敲打，脱粒，野菊花则要将一个个花苞摘下。 李一程把方法交给了刘春，便坐着牛车走了。 刘春看着远去的牛车，摸摸脑袋，这几种草药他都没有收过啊！但既然李大哥吩咐了，他一定会带着他们做好。 到了李一山家，李一山两口子听说曾明川考中了举人，高兴的嘴巴都合不拢了。他们其实听到些风声，但不听李一程亲口说，终究是不踏实。 李一山道：“我就知道弟夫没问题。” 王秀在旁边揭了他的底，“你大哥这几天坐卧不宁的，一直惦记着这事儿。想去问问你们，又怕万一明川没考上，惹你们伤心，就没敢去。去集上打听，只打听到今年县里考上了三个人，但没打听出具体是谁。” 李一程摸摸鼻子，有些歉然。 “劳大哥大嫂挂着了，消息来的突然，消息来了之后，明川就去了府城，好几天才回来。如今一有空，我们就来了。” “好，好，考上了就好。” 李一山高兴的搓手，“秀儿，去把昨天我拿回来的那块猪腿炖了，我跟明川要好好喝一杯。” 王秀答应着去了，李一程没有拦，他知道大哥大嫂是真心为他们高兴，跟着去了厨房帮忙。 做饭的空儿，王秀道：“我跟你大哥商量了，等过了年，想把越儿送去县里的私塾读书。” 李一程自然是赞同的，他能教李越的已经不多了，虽然曾明川能教他，但毕竟不如私塾来的正规和系统。 “这是好事儿！我看越儿聪明好学，以后一定会有出息。” 王秀笑着道：“我不求他能多有出息，能考上秀才就好了。” “要是越儿去了县里读书，是每天回家来，还是你跟大哥搬去县里？” 南沟村离县城不远不近，但是每天走读的话，也是挺辛苦的，越儿还是个孩子。他能吃苦，作为家长的也不能放心。 “我跟你大哥商量过，打算搬到县城去。我们在这村里的地不多，原本就不是靠种地过日子。我想在县里开个猪肉铺子，有你大哥杀猪的手艺，应该能过的下去。” 李一程点了点头，心里有了计较。 “大嫂，你想不想学做卤肉和猪头肉？” 王秀猛地心头一跳，转头看向李一程。 “不不，我不能学，那是你赚钱的本事。” 李一程笑道：“大嫂，明川如今的身份，我没法儿再抛头露面了。想卖卤肉也卖不成了。” “你、你可以在家里做，让别人帮你卖嘛！你家里不是有几个仆人吗？我看刘春就不错。” “大嫂，你就不用推辞了，一会儿我就教你怎么做。” “这个、这个我做不了主，等我跟你大哥商量商量。” “我去跟大哥说。” 李一山听李一程说要把做卤肉的方子教给他们，也是坚决不同意，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 “不行不行，一程，你把方子给我们了，你怎么赚钱？” “大哥，我现在已经不靠卖卤肉赚钱了。明川考上举人，家里又多了三十亩地，现在家里有四十多亩地，不会饿着我们的。而且，明川每个月都会有十两银子，” 李一山和王秀都长大了嘴。 他们知道曾明川考上举人后会有奖励，没想到会奖励这么多地。居然还有十两银子，他们辛辛苦苦卖肉一个月，净赚也赚不了十两银子。 要不世人都要努力读书，读书就是好啊！考上举人，就是人上人了。 他们更加坚定了让越儿去读书的心。 看李一山和王秀不说话，李一程又接着道：“大哥，大嫂，等过了年，我跟明川要去盛京赶考，打算将柔儿拜托给你们照顾，这方子就算是我们给你们的酬劳了。” 王秀回过神来，瞪着李一程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们去赶考，我们照顾柔儿是应该的，说什么酬劳不酬劳的，难道一家人互相照顾还要算钱吗？” 李一程“嘿嘿”笑道：“大嫂说的对，既然咱们是一家人，我给你们方子，你们还客气啥？” 王秀和李一山互相对视一眼，王秀道：“好，你的方子我学，但算咱们两家合伙的，我赚了钱分你一半。” 李一程做了那么久的生意，知道做卤肉很辛苦，赚的也不算多。要是再把利润分给自己一半，更没有什么赚头了。 “大嫂，这钱我不要。等柔儿送过来，您能帮忙照顾就行。” “那是两码事儿！你就是不给我卤肉的方子，我也会帮忙照顾她。” 第257章 两家争执不下，最终还是曾明川提出的方案得到了双方的认可。 李一程将做卤肉和凉皮的方子都交给了王秀，王秀可以卖半年卤肉，再卖半年凉皮，这样一年都有生意做。每个月给李一程一成的利润，因为利润不是固定的，便折合成五百个铜板，去了过年一个月，一年算五两银子。 李一山还要说什么，曾明川的话让他无话可说。 “大哥，越儿读书需要不少多，你总不能让他因为家里没有钱而读不下去。” 因为高兴，李一山拉着曾明川喝酒，李一程和王秀则早早吃完了饭，李一程抓紧时间将卤肉和做凉皮的方法交给了王秀。 “大嫂，你只要按照我给你的配方做，就能做出跟我一样的口味来。这方子你要保密，不要给别人知道了，不然生意就不好做了。” “我明白的。” 李一程道：“虽然明川只是个举人，但在这个小县城里，还能护得住咱们。只要不出意外，你的生意能一直做下去。” 王秀用力点头。 等李一程教完了，李一山和曾明川的酒才喝完。李一山喝的有点儿多，红着脸，拍着曾明川的肩膀，一直重复着几句话。 “明川，好样儿的！有出息！我家一程跟了你，是他的福气。你们一定要好好的，我跟你大嫂就放心了。” 李一山看着远去的牛车，叹息道：“明川有出息，一程命好啊！” 王秀无奈的扶着他往家走，“我觉得咱们的命也挺好，有这么个好弟弟，好弟夫。” “对，对，明川说，老婆说的都对，要听老婆的话。” 王秀哭笑不得，这大哥弟夫俩人都说些什么呀！ 回家的路上，李一程道：“明川，我把方子教给大哥大嫂，是因为我们以后……” 曾明川握住他的手，道：“一程，你不用解释，我尊重你的决定。” 李一程翘起嘴角，他就知道明川会理解他。 回到家里，院子里堆了满满一院子收获的草药。 三种草药分的清楚，泾渭分明。 刘春迎上来道：“二老爷，草药收了一半，明天我们会去收另一半。” “你们做的不错。这些草药都需要晾晒，把野菊花挑拣干净，放到我旁边空着的屋子阴干，决明子和薏苡仁晒上三四天，脱了粒就可以去卖了。” “是。” 去卖草药的时候，李一程没有让别人帮忙，只让曾明川跟他一起。 他从空间里拿出了一半相同的草药，跟地里收获的混在一起卖到了百草堂。 百草堂的掌柜的见到李一程，脸上笑的跟花儿一样。 “曾夫郎，你可来了。我一直盼着你来卖药呢！” “哦？孙掌柜这是何意？” 孙掌柜乐呵呵的道：“首先要恭喜曾老爷，高中经魁。我家公子给曾老爷留了信。” 说着，他把一封信交给曾明川。 “曾夫郎，您的草药品相好，效果好，很多药铺药商来我这里进货，都是冲着您的草药来的。曾夫郎，您的草药可都要卖到我的草堂里来啊！” 李一程的草药里混了从空间里收获的草药，有灵泉的灌溉，草药的品相和效果没的说。 虽说两种草药混合后药效并不那么夸张，但还是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李一程笑道：“只要孙掌柜肯收，我都会卖给这里。” 不说孟广益跟曾明川的交情，就说孟广益主动提出收他家的草药，而且能收这么多，他就不会换买家。 或许百草堂给的价钱不是最高的，但做生意重要的稳定，也要讲感情。 回家的路上，曾明川告诉李一程，孟广益也考中了举人，但已经离开万名府，去了盛京。 “他为何去的那么早，还有好几个月才春闱呢！” “我看孟广益信中的意思，他的家是在盛京，这次回去应该家里出了事儿。” 李一程猛然想起自己对孟广益身份的猜测，笑道：“这个孟广益有几个家呀？开始说家在万名府，如今又说在盛京。” “等咱们去了盛京，见到他问问他。” “好。” 一连卖了天草药，一共卖了八十多两银子。 最后一天从百草堂出来，曾明川买了礼物，还有李一程做的辣椒酱，两人一起去了魏民生家。 魏民生早就知道他跟陈九章都考中了举人，见到曾明川，虽然板着脸，但眼中的喜悦瞒不住人。 “你这小子，终于肯来了？我还以为你把老夫忘了呢！” 曾明川陪着笑，“学生哪里敢忘了老师？实在是家里忙。” 魏民生知道曾明川一个人撑起一个家不容易，再说他把曾明川当成自己的孩子一般，怎么舍得怪他？ “你们来就好，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 第177章 【177】羡慕嫉妒 卖过草药，家里该请客了。曾明川中举有些日子了，趁着天气暖和，赶紧办了，省的这个问那个问的。 李一程谋划，刘春分派，黄兴韩家福他们执行，事情做的有条不紊。 前一天收拾家里的卫生，准备好菜品，第二天便是正式请客的日子了。 家里人多，洗菜切菜，烧火做饭这些都不用请人。 刘春带着人去借了桌子椅子，在院子里摆了四桌，堂屋里一桌。 堂屋里那一桌有曾明川、李一程、李一山、魏民生、陈九章和贺玄，林泽民、林果还有村长赵永平。 第258章 李一程原本也想让大嫂上桌，但她不肯，说没有女人上桌的，带着柔儿和李越跟刘住和赵永平家里的坐了一桌。 曾明川亲自去了一趟县衙，请县令大人到家中赴宴。 朱阳其实是心动的，但没有答应。他虽然看好曾明川，但两人身份不同，没有深交，他没有去的理由。再一个，他是这个县的县令，一举一动惹人注明，不能随心所欲。 曾明川早知道朱阳不会来，实际上就是告知他一声，全个礼数，他不来也不失望，反而觉得轻松。 陈九章的夫人生了个大胖小子，这家伙从进了门就开始嘚瑟，跟曾明川说等他家儿子过满月，他们一家三口一定要去。 李一程满口答应，还埋怨他为何不送喜讯来，他该上门道喜的。 陈九章满不在乎的说，早去晚去无所谓，礼送到了就行。惹的好多人都笑了起来。 李一程向来大方，桌上鸡鸭鱼肉都有了，菜量也大。 能来吃饭的村民都觉得荣幸。 林彩云扶着腰，站在路边，看着曾家门口人来人往，咬着牙冷哼，“人家明年要去京里参加会试，到时候还不知道回不回来呢！这些人都上赶着来攀交情，有什么用？好像人家能记得这些人似的！” 曾明学扶着她，眼里虽然有不甘，但更多的是落寞。 “彩云，你现在身子重，回去歇着吧！” 林彩云一把甩开他的手，恨恨道：“明明咱家才是他曾明川的正经亲戚，你看现在，他中举这么大的事儿，请客都不来咱家一趟。咱爹才是他的长辈，他曾明川居然问都不问一声，他这是不孝！明学，你说咱们去衙门告他不孝，衙门会不会治他的罪？” 曾明学看看四周，没有人注意他们，才道：“彩云，我劝你还是消停消停吧！你去告曾明川不孝？他要孝谁？他跟咱们家是没有关系的，当初他们脱离曾家，不是单纯的分家，而是直接断绝了关系。人家根本请不着咱们！” 林彩云的脸色变了又变，随后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老曾家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以为人家曾明川没了爹娘，会花你们的钱，生怕被他沾上……哈哈，你看人家现在，这泼天的富贵可跟你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啊！哈哈，真是鼠目寸光…… “你闭嘴！” 曾明学恼羞成怒，拉着林彩云往家走，“人家过人家的日子，咱们不用羡慕！我曾明学种地也能养活你跟孩子！” “呵呵，养活我跟儿子？人家李一程过的什么日子？住大房子，有仆人，有长工，有钱有地，你老曾家有什么？你是泥腿子，就是生出个小子来，你有钱供他读书吗？不还是个泥腿子？” 曾明学冷笑，“那又怎样？你现在是我媳妇！” 林彩云脸上的讥讽僵住了，是啊！她在眼红什么？人家李一程的日子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低头看看自己凸起的肚子，她的这一辈子就这样了。 她之所以在这里，不过是不甘心，羡慕嫉妒人家李一程。呵呵，你有什么不甘心的？这就是命啊！ 当年谁不是在看曾明川的笑话？看他小小年纪担起家里的重担，握惯了笔的手不得不去握锄头，看他掉落山脚摔伤了脚，却幸灾乐祸…… 人总是要为自己做过什么而负责…… 突然，林彩云脚下一个踉跄，顿时变了脸色，弯腰抱住了肚子。 “明学，我、我肚子疼！我好像要生了。” “你要生了？” 曾明学下意识的把林彩云揽进怀里。 “我肚子好疼，咱们赶紧回去！” 曾明学半扶半抱的把林彩云带回家，两人身上都出了一身汗。 他娘王氏看到两人，开口就骂：“你们俩跑哪儿去了？家里的活儿不用做了？要吃饭了都找不到人……” 曾明学打断他娘的话，急道：“娘，彩云要生了！” “要生了？”王氏看林彩云满脸的汗，嘴唇下是咬的深深的牙印，稳了稳心神道，“她又不是第一次生孩子了，你紧张什么？先把她扶进你屋里去，我洗洗手就过去。” 王氏急急往外走，嘴里念叨着，“怎么就要生了呢？不是还有几天吗？” 望山村没有稳婆，请稳婆麻烦，还要花钱，王氏觉得她自己生过三个孩子，林彩云也已经生过一个孩子了，在家里就能生，不用请稳婆。 她洗了手进了里屋，把曾明学往外赶。 “你去烧水，烧的越多越好。” “哦。” 等曾明学烧好了水，在院子里听到林彩云在房里“哎吆哎吆”的叫的大声。 曾明学想进去，被老二媳妇王春苗赶了出来。 “大哥，娘说你不能进去。” “春苗，彩云怎么叫的这么厉害？还没有生下来吗？” 王春苗笑着说：“快了快了，娘说生第二个孩子会很快。” “哦。”曾明学稍微放下些心。 “有娘在，大哥不用担心。娘说让你去打一盆热水进来。” “好，我马上去！” 曾明学在院子里如热过上的蚂蚁，他爹曾建仁蹲在窗前“啪嗒啪嗒”抽旱烟。 没看到他家的女儿和老二家的女儿，应该是被王春苗赶进她屋里让老二照看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林彩云的叫声还时不时的传出来。 在院子里转圈的曾明学猛地站住，“爹，孩子怎么还没有生出来？我娘不是说很快吗？” 第259章 曾建仁仰着脸看着他，他怎么知道？ “要不你进去看看……” 他话音刚落，王春苗慌慌张张的出来了，“大哥，不好了，大嫂昏过去了！” “啊？彩云！” 曾明学抬脚冲进屋里，闻到屋里浓重的血腥味儿，他脚下瞬间一个趔趄。 “彩云！” 王氏心里慌的不行，也忘记了女人生孩子男人不能进，看着曾明学，嘴唇哆嗦着，“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还生不出来，她流了好多血……” 曾明学的眼睛扫过林彩云，顿时红了眼，几步走到林彩云身边，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彩云，你坚持住，你一定能把孩子生下来的。” 林彩云虚弱的抬起眼皮，张了张嘴唇，才道：“我、我也想生这个孩子，可是、可是……” 曾明学咬着牙道：“彩云，你等着，我这就去请人来救你！” 说完，他起身大步走了。 “你、你去哪儿？” 咱村里根本就没有稳婆！ 王氏想叫住曾明学，话却说不出口。 曾明学心里急的仿佛烧着一把火。 林彩云好高骛远，笑人无恨人有，喜欢说人家闲话，有这样那样的不好，但她是他的妻子，给他做饭洗衣，给他生孩子，如今更是为了他命悬一线…… 他忍不住跑起来，为了他孩子的娘，他什么都不在乎了。 曾明学冲进来，要李一程去救人时，酒席上的人一脸震惊，李一程不明所以，曾明川的眼睛眯了起来，只说了一句话。 “他是曾明学，林彩云的相公。一程，你想去就去。” 李一程当然要去，曾明学跟曾明川是分了家，但他们还在村里住着，人命关天，他不能见死不救。 李一程起身进屋，拿了自己的药箱就跟着曾明学走了。 酒席原本就快结束了，有了这一出，客人们纷纷起身告辞。 陈九章拉着曾明川的手，一再嘱咐过几天去参加他儿子的满月宴，曾明川敷衍着他，拜托贺玄送他跟老师回去。 林泽民和林果是大夫，听说有人难产，想知道最终结果，没有离开。不过他们也没有冒然去帮忙，他们相信李一程能解决。 刘春极有眼色的指挥江来黄兴等人收拾了碗筷桌椅，给林泽民和林果上了茶。 院子里的桌椅都收拾完了，刘春要给曾明川汇报时，却找不到人了。 曾大哥去哪儿了？不会是去找李大哥了吧？ 这俩人真是一刻都离不开，问题是家里还有客人呢！ 刘春猜的不错，曾明川确实去了曾明学家。 他好几年没有进过曾家人的门了，无论是他大伯曾建礼还是他三叔曾建仁家。 当初他发过誓，哪怕饿死，也不会来求他们施舍。 他做到了。 但今天他要来，他怕一程吃亏。 走进曾建礼家的院子，只觉得这院子比记忆中的小了好多，房子也破败了。 进门后，他在院子里站定，没有进屋。 一个女子出门看到曾明川，被吓了一跳，“你、你是谁？” 她上上下下打量了曾明川一番，意识到曾明川是谁，笑着道：“你是二叔家的明川吧？我是你四嫂。” 她说的排行是整个曾家的排行，曾建礼家的大儿子二儿子是老大，老二，曾明学老三，王春苗嫁的排行老四，曾明川第五，曾建礼家的老小排第六。 曾明川来是因为担心李一程，没有心思跟曾家人寒暄，只是抬起眼皮看了王春苗一眼，并没有回应。 王春苗很不满曾明川冷漠的态度，想要发作，但想起他的身份，想起李一程正在房里帮林彩云接生，只能忍了下来。 她冷哼了一声，进屋去了。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个举人而已，还不知道能不能当上官呢！ 但心里又冒出一股酸气，曾家的这几个儿子，还就曾明川长得一表人才，也最有出息。 她叹气，那个李一程怎么就这么有福气呢？一个哥儿居然嫁了个举人老爷。 不过李一程长得是真俊，刚才他进门的时候她只打眼看了一眼，就自惭形秽了。 第178章 【178】后悔吗？ 曾建仁从厢房出来，看到院子里站着的人，觑着眼看了好一会儿，才敢上前搭话。 “明川，你怎么来了？赶紧进屋坐……” 李一程斜睨了曾建仁一眼，淡淡道：“不用了，我就在这里等。” 几年不见，曾建仁苍老了很多，脸上的褶子多了，头发也花白了大半。 身上青色的短褐洗的有些发白，脚上的鞋子大脚趾处的布似乎快要破了。 曾明川心道，当初把我家分出来，后来跟我断绝关系，生怕我跟柔儿拖累了他们……如今看来，他们过的也很一般呀！ 曾健仁眯着眼睛看着曾明川，一身月白色长袍，长身玉立，气质不俗。 这孩子终究是长大了，长成了老二期待的模样。 可惜老二没了…… 他不明白，当初曾明川明明穷的要过不下去了，为何还能继续读书，还考上了举人？ 如果当初他跟大哥没有撺掇着老父亲将老二一家分出去，老二去世的时候，他们没有冷眼旁观，能帮曾明川一把，曾明川是不是就不会对他们如此冷漠了？ 他跟大哥真是鼠目寸光啊！只看到了家里的田和房，却没看到曾明川的潜力。 第260章 他后悔啊！ 当初的他怎么就昧着良心，做了那样的事情？可惜这世上最无奈的就是没有后悔药。 他们得了房，得了田，没有曾家二房的拖累，并没有过的多么好。 唉！这就是命啊！ 曾明川察觉到曾建仁看他的目光，但并不想搭理他。他曾经恨过他们，下过决心再也不见他们，如今再见面，心里没有多少恨，只剩下了厌烦。 曾明学这么快带人回来，王氏很吃惊，等看清了来人，更吃惊了。 他是李一程吧？ 村里的知名人物，曾明川的夫郎。 一个哥儿，长得比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还好看，一个嫁了人的哥儿，天天抛头露面往外跑，卖这卖那儿的，却撑起了曾家；他还是一个会医术的哥儿，会治病会接生…… 他家里不正在摆宴席吗？虽然没有受到邀请，但曾明川摆喜宴的事儿，村里早就传开了，更以能去他家吃席为荣。 他怎么会来？他知不知道自家跟曾明川家的过往？他是真心为彩云接生吗？ 李一程根本没注意王氏看自己的眼神有多复杂，一进门就皱起了眉头，好大的血腥味儿，这是出了多少血？ 大出血可是会要人命的！ 他的目光在屋子里快速扫过，大步走到床边，快速查看了病人，然后掀开被子，查看生产的情况。 情况真的很糟糕，入眼一片猩红。 产妇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陷入了浅昏迷。 他捏着林彩云的下巴，将一片参片放入她的嘴里，又拿出两片放到旁边桌上，一边吩咐，一边拿出银针。 “一个人去床头把人抱在怀里，一个人拿参片去煮水，煮一小碗水就行。” 曾明学脱了鞋就上了炕，把林彩云抱进了怀里。 “明川夫郎，我抱好了。” 王氏见儿子上了炕，她只能拿着参片出了门。 想那么多没用，现在重要的是让彩云能顺利的把孩子生下来。 李一程把林彩云的衣服解开，银针利落的扎进她的身体里。 三针落下，林彩云轻微呻吟了一声。 曾建仁瞬间将人抱的更紧，喊了一声，“彩云！” 林彩云的睫毛颤动，然后吃力的睁开了眼睛。 “明学，你、你怎么在……我、我死了吗？” “别胡说！你没事儿！彩云，坚持住，我请了大夫来，你跟孩子会平安的。” “请了大夫？” 林彩云疲惫绝望的眼睛里冒出生机，“孩子，明学，要保住……” 一阵宫缩袭来，林彩云皱起眉头，痛哼了一声。 “我知道，我……” 李一程看着下面流出来的血块，稍微放了些心。 他摸上林彩云的肚子，宫缩有了。刚才宫缩乏力，又失了这么多血，就怕孩子在宫内窘迫，要是孩子窒息就危险了。 他冷声道：“听我的指挥，我说用力就用力。” 林彩云听到有些熟悉的声音，抬眼看向炕下站着的人，居然是李一程。 她瞬间变了脸色，“明学，他、他怎么……” “彩云，明川夫郎是我请来的大夫。你放心，他的医术很好的，何家儿媳的孩子就是他接生的。” “哦……” 一阵剧烈的绞痛，林彩云再顾不得纠结了。 “曾夫郎，彩云她昏过去了！” 李一程哪里顾得上她？ 只低头吩咐，“给她把参汤喝了。” 王氏把参汤交给曾明学，转头看了一眼，顿时吓住了。 “孩子！孩子出来了？怎么不哭？” 小孩子一身青紫，微微佝偻着，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生的时间太长，窒息了。” 李一程一边解释，一边将孩子放到炕头上，将他的身子侧过来，抬手轻轻拍着他的脊背。小孩子嘴里流出少许淡黄色的液体，但依然没有哭。 “你做什么？” 曾明学的手端着碗的手蓦地一颤，差点儿摔了碗。 这回李一程懒得理他，稍微加重了点儿力气拍打，孩子还是没有反应。 他用两只手托住孩子背部，两个大拇指压在孩子的胸前，开始快速规律的按压。 “你……你快住手！” 曾明学放下碗，转身要来抢孩子，李一程手里的孩子终于咧开嘴，发出了第一声哭泣。 声音很小，像小猫叫一般，但随着这声哭泣，孩子的青紫明显减轻了很多。 李一程长舒出一口气，这孩子也算是命大了。 只是，这一关过了，不知道后面能不能扛过去。 王氏很有眼色的端了盆子进来，李一程却不敢给孩子洗澡。 他用炕头上的襁褓把孩子包起来，襁褓后面用枕头靠住，让孩子侧躺着。 他抬起袖子抹了把额头上的汗，道：“孩子比较弱，这两天比较危险，需要仔细照顾，严密观察，要是有不对劲儿的地方，及时去找我。” 曾明学喂了林彩云几口参汤，跳下床来，紧张的看着孩子，问：“比较危险是什么意思？” “生产的时间过长，孩子可能在母亲肚子里呛了羊水，如果呛的羊水少，他自己会慢慢吸收掉，如果呛的太多，就危险了。这两天你们要好好观察，看他吃奶好不好，看他哭的有没有劲儿，看他精神头儿怎么样，如果一切都好，那就不用担心。要是他不怎么吃奶，也总是不睁眼，你及时去喊我。” 第261章 “谢谢，谢谢明川夫郎！” 曾明学“噗通”跪在地上，给李一程重重磕了一个头。 “谢谢，您的大恩大德，明学没齿难忘！” 李一程摇摇头，绕过他，走到炕边给林彩云把脉。 林彩云失血过多，李一程给她开了活血化瘀，补益气血的方子。 “好好吃饭，喝三天药就差不多了。明天开始她可以下床活动，不要见风，不要着凉，不要做重活。” 无论李一程说什么，曾明学都点头答应。 李一程不由得看了眼曾明学，他对曾家其他人都没有好感，但不得不承认，曾家人疼媳妇儿可能是祖传的。 曾明川对他就不用说了，林彩云这样不招人喜欢的女人，曾明学对她还这么好。 但又一想，女人为了男人生孩子，九死一生，不疼也不对。 李一程说完了，干脆出了门，屋里的味道可着实不好。 曾明学跟着李一程出来，走到门口了，才嗫嚅着道：“一程，以前的事儿，是我们对不起明川，我们……” 李一程站住脚，回头冷冷看着曾明学，淡淡道：“我今天之所以来，是因为我是医者，不允许自己见死不救，至于其他的，与我无关。你们要道歉的那个人，从来不是我。” 说完，他推门走了出去。 门外，曾明川臂弯里挂着一件大氅，静静的看着房门。 李一程瞬间扬起一个笑脸，几步走到曾明川面前，声音柔了下来。 “你早来了吗？” 握上他的手，有些凉。 曾明川抖了抖手里的衣服，给李一程披在身上，仔细的给他系好带子。 “起风了。可以回去了吗？” “嗯，回去吧！” 曾明川牵起李一程的手，径自走出大门。 王氏从厨房端着小米粥出来，正看到两人出去。 她问曾明学，“他们走了？你给了多少钱？” 曾明学这才想起自己居然忘了给钱，不管怎么说，人家李一程是大夫，还救了彩云的命。 “我忘了给钱……” 他抬脚要去追，却被他娘拉住了。 王氏叹口气，“你追上去他也不一定会要，算了吧，咱们欠人家的还少吗？” 曾明学攥紧了拳头，第一次敢于开口直言：“娘，当年的事情，你们跟我大伯都做错了啊！你们就没有后悔过吗？” 王氏一下子白了脸，有没有后悔过？ 曾明川没娶李一程之前，尤其是他摔伤腿的时候，肯定没有，不光不后悔，还万分庆幸，幸亏没有留他在家里，不然自家也要跟着受拖累。 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了。 古人说，莫欺少年穷，是有道理的。 曾明川紧紧攥着李一程的手，步子走的飞快，仿佛要逃离什么一般。 李一程转头看向曾明川，他神色淡淡的，只有紧抿的嘴唇暴露出一丝情绪。 “明川，你不希望我去给林彩云接生吗？” “不是。” 人命关天，他讨厌他们，但不会见死不救。他理解李一程的做法。 “你还在生他们的气吗？明川，我不能不……” 曾明川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太过外露了，明明一再告诉自己，那些人跟他已经没有关系了，但之前那些艰苦的日子，还是在他的心上留下了痕迹。 他脚步慢下来，看向李一程，“我明白，我不怪你。曾经的我确实很生气，还恨他们，但很快我就明白了，生气和恨是没有用的，只能靠自己。没有他们，我一样能过的很好。一程，我能有今天，多亏了你。我该跟你说声谢谢。” 李一程看着他的脸色放下心来，莞尔一笑，“你跟我还客气啥？” 如果他嫁的人不是曾明川，他也无法做自己想做的事，他们两人是互相成就才对。 曾明川攥紧李一程的手，暗下决心，自己应该对他更好一些。 回到家里，李一程见林泽民和林果没走，先是吃惊，随后明了。当大夫的，听到有病人，总是想知道结果的。 他把林彩云的情况给林泽民和林果简单说了一遍，林泽民称赞他处理的好，而林果则懊恼没有跟他一起去。 第179章 【179】蜂窝煤 给林彩云接生，只是一个插曲，之后曾明学没有再来麻烦李一程。 虽然李一程挺关心那个孩子的，但人家不来请他，他也不会去上赶着。 后来听刘春说曾明学请过一次大夫，不知道是给林彩云看病还是给孩子看。不过一直没传出那孩子夭折的消息，李一程算是放了心。 毕竟是一个小生命，他父母犯的错，跟他无关。 还有四个月就要会试了，李一程让曾明川在家里安心复习，不再用琐事烦他。 之后李一程又卖了一次草药，又到手五十多两银子，今年地里再没有能收的草药了。 他算了算账，种了半年多草药，一共赚了二百多两银子。 这比种粮食和卖卤肉卖凉皮赚的多多了。 而且几乎不用他出力，活儿都是刘春江来他们做的。 难怪那些地多的地主要招长工和佃户，现代人都要当老板，不用干活就能赚钱的感觉太好了！ 当然，能卖那么多草药，赚这么多钱，多亏了他有空间，空间里的草药占了他所卖草药的将近一半。 第262章 曾明川对于草药的产量有所怀疑，他感觉地里收获的草药并没有送去药店的多。 但他没有问。 他知道李一程有秘密，也坚信李一程早晚有一天会告诉自己。 收了白菜萝卜，地里便没有能收的了，刘春他们开始一心一意的开垦荒地。 李一程出去几次，在寒流到来之前，带回了他跟铁匠一起研究出来的带着长长烟囱的火炉。 他原本想在家里装土暖气，但他不是工科生，只是以前见过，并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也不知道怎么安装，只能打消了这个想法。 他去铁匠家里磨了半天，让铁匠打造了三个火炉和三根长长的烟囱。 一个火炉放在他们屋里，其他两个火炉分别放在刘春和黄兴兄弟屋里，长长的烟囱通过在墙上提前预留的圆孔，伸到另一个房间，然后再插到烟道里。 李一程之所以想到烧火炉取暖，因为他看到县城里有卖煤的。 枣园集上没有卖煤的，因为农村人都烧土灶，烧柴火。一个原因是农村有很多庄稼杆子可以当柴火，再一个是可以去山上捡柴火，这些都不用花钱。 城里人就不一样了，煤的价格虽然比柴火高，但扛烧还暖和，有钱人家家里都是烧煤的。普通老百姓也会买一些，在天气特别冷的时候烧。 家里人多，每个房间里装一个火炉花费太贵，李一程最终决定装三个火炉，然后买了一千斤煤。 刘春带着江来兄弟和黄兴兄弟，轮着班，用牛车拉了两天才拉回来。 十袋煤高高的摞在柴房里，刘春咂舌，李大哥真是大手笔，也真舍得给他们这些下人花钱。这个村里，连村长家都不怎么烧煤呢！ 李一程无所谓，一千斤煤，不过十五两银子。 人活在世上，不就是为了让自己过的舒服吗？既然有这个钱，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呢？ 因为烧散煤烟大，还会把家里弄的到处是黑灰，李一程一开始想的就是制作蜂窝煤来烧。 他长在新时代，没有经历过烧蜂窝煤的时代，但他听爷爷说过，也在电视上看过。 做蜂窝煤是个技术活，也是个力气活，虽然没有现代化工具，但家里有这么多劳力，李一程一点不发愁。 他让铁匠做了制作蜂窝煤的工具，把做蜂窝煤的方法教给刘春后就不管了。 这个朝代没有那么多助燃的东西，李一程做的是最简单的那种，用黄土和散煤混合，加水后搅拌在一起，粘度合适后用工具定型，晾干就可以了。 这活儿说起来简单，做起来不容易。 刘春带着几个下人，经过很多次尝试，终于总结出经验，找出了最合适的比例，把蜂窝煤制作成功了。 第一个蜂窝煤成功制作出来，后面的速度就快了。 六个男人花了三天时间，将所有的散煤都做成了蜂窝煤，一个一个摞在柴火房，占了一大半的面积。 曾明川奇怪，“为何要将煤做成这么奇怪的模样？” 李一程笑起来，“这模样奇怪吗？不奇怪呀！把煤做成这样，一个好处是容易引燃，还有一个好处是燃烧的时间长，而且晚上封住的话，早上起来不就用重新生火了。” “这么神奇吗？” “对。” “是一个一个的放到炉子里烧吗？” “跟我来，我这就烧给你看。” 李一程用专用的钳子夹着一块蜂窝煤走到火炉前，并没有将蜂窝煤放进炉子里，而是放在一边，去厢房取了两根玉米棒过来。 他打开炉盖，把两根玉米棒用脚踩碎，放到火炉里，把拿来的蜂窝煤放到碎玉米棒上面。 曾明川和刘春这才发现，这火炉跟之前家里的那个不一样。 这火炉的炉膛里面是圆形的，宽窄正好能放进一个蜂窝煤，高低可以放进两个蜂窝煤。 刘春惊讶道：“李大哥，这火炉是特别制作的吗？” “对。这种是专门烧蜂窝煤的炉子。” 李一程打火烧着一张纸，将纸放到火炉底下，引燃了玉米棒。 他用蒲扇轻轻扇着火炉底下的进风口，火苗很快燃了起来。 两根玉米棒都燃烧完后，李一程说：“好了，烧起来了。” “就这么简单？” 刘春不敢相信的走近火炉，低头往里看。果然，从蜂窝煤的孔洞里能清楚的看到蜂窝煤底部通红，是烧着了的表现。 李一程又夹了一个蜂窝煤，摞到火炉的蜂窝煤上面。 “放蜂窝煤的时候要把两个蜂窝煤的空洞对齐，这样才能燃烧的快。要是不想它烧的快，将孔洞稍微错开就行。” 说着，他把炉盖盖上了。 曾明川看着蜂窝煤炉，若有所思的说：“这种煤烧起来似乎烟小一些。” “对。几乎没有明烟。” 刘春问道：“这两个蜂窝煤能烧多长时间？” “一个蜂窝煤差不多能烧多半个时辰，两个的话能烧一个半时辰。一个烧完了，用铁棍在底下捅一捅，烧完的煤渣就掉下来了，等一个蜂窝煤完全烧完，另一个差不多烧了一少半的时候，就可以加另一个蜂窝煤了。这样一个接一个的烧，晚上可以把炉子封起来，一天差不多十个蜂窝煤就够了。” 一个火炉一天烧十个蜂窝煤，三个火炉用三十个，一个月九百个。他们买的一千斤煤一共做出一千六百个蜂窝煤。 第263章 刘春在心里算了个账，“这样算起来，咱们做的蜂窝煤只能烧两个月。” 嘉阳县地处北方，九月底就入冬了，十月中就要烧火炉，一直到明年二月底，差不多要烧四个月的火炉，似乎不够用啊！ 李一程笑道：“账不是这么算的。我说的一天十个蜂窝煤，是在旺火的情况下算的。烧水做饭的时候，咱们用旺火，不用烧水和做饭的时候，把火炉底下的门挡半遮住，或者两个蜂窝煤的孔错开，火不会烧的那么旺，蜂窝煤用的也就没有那么快。一天可能五六块就够了。” “这个蜂窝煤还可以控制火大火小？” “对。” 刘春等人更加惊叹了。 江来摸摸后脖颈，叹息一句，“李大哥，你太聪明了！怎么能想出这么好的法子？” 李一程不敢居功，笑着解释：“这可不是我想出来的，是我在一上看来的。” “是吗？” 曾明川轻哼一声，哪里有这样的书呢？ 李一程会看天气，说是从书上看来的，会种草药，说是从书上看来的，会看病，说是从书上看来的，会认识西红柿和地瓜，说是从书上看来的，这会儿这种蜂窝煤，也说是从书上看来的。 这是什么神奇的书啊！他怎么没见过？还是……他无中生书？ 李一程对上曾明川深邃的目光，摸摸鼻子，跟刘春道：“你们去屋里把炉子生起来吧！今天就拿这个炉子做饭试试。” “好啊！” 刘春和黄兴兄弟兴冲冲的回屋里生火炉去了，韩家福一家和江来兄弟也跟着去了。 屋里只剩下李一程，曾明川和柔儿。 李一程吩咐柔儿，“柔儿，在火炉边的时候小心些，不要烫着了。” “我明白的，嫂嬷。” 柔儿虽小但很懂事，李一程并不是很担心。 曾明川的目光太炽热，李一程顶不住了。 “明川，你、你有话要问我吗？我、我……” 曾明川淡淡一笑：“我不问，我等你告诉我。” 李一迟疑片刻就下了决心，“等你会试高中，我就告诉你。” 他知道他瞒不过曾明川。 与其让他胡乱猜测，不如给他一个明确的期限。他不是信不过曾明川，而是怕说出来之后影响他的考试。 有这个秘密吊着他，他一定会加倍努力，争取高中吧！ 李一程突然觉得自己很机智。 他看着围着火炉转的柔儿，突然来了兴致。 “柔儿，要不要吃烤地瓜片？” “烤地瓜片？一定很好吃。我要吃。” 大部分地瓜都交给赵永平存起来了，李一程家里只剩下十几个地瓜，好不容易保存到了现在。 不是说不好保存，主要是总是想吃，忍的太辛苦。 李一程挑了两个手腕粗，巴掌长的地瓜，想了想，又拿了一个小点儿的。 他先把炉盖用水冲洗过，然后把火调旺，把炉盖烤干，等到炉盖烫起来了，把切成薄片的地瓜放到了炉盖上。 李一程轻轻用扇子扇着火炉底下的进风口，很快，地瓜的香甜味儿就出来了。 “嫂嬷！好香，好甜！” 李一程让柔儿喊了韩家的小哥儿过来一起吃。 韩小小是个内向的孩子，胆怯的坐在小板凳上，老老实实等着，给一块地瓜片就拿着，看柔儿吃了他才吃。 咬了一口地瓜片，小小的大眼睛蓦地亮了起来，小脸上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 他看着手里的地瓜片，再看看李一程，起身跑了出去。 第180章 【180】烤地瓜 刘春很顺利的把韩家福屋里的蜂窝煤烧起来了，得意非常，又去了黄兴那边看他的火炉生起来没有。 黄兴这边乌烟瘴气的，窗子都打开了，才刚刚把蜂窝煤点着。 “我的也着了！哈哈，其实不难。” 黄兴抹了把脸，原本黝黑的脸上顿时多了一道煤灰。 黄征递给他一块湿布巾，白了他一眼，“不难你还生了这么长时间。” 黄兴“嘿嘿”笑着，一边擦脸一边道：“我这不是第一次吗？以后就会熟练了。” 江来道：“咱们白天大多在地里干活，这火炉可以不用烧，晚上回来再烧就行。” 黄征道：“江来说的对。白天不烧，晚上睡觉前烧一会儿就行，应该不会费多少煤。” 刘春听着几个人的话，心里感慨，不枉李大哥对他们这么好。 “韩嫂嬷用他那边的炉子给大老爷和二老爷做饭，咱们用这边的火炉做咱们自己的饭吧！” “好啊！咱们用用这个新炉子。” “我过去给韩嫂嬷说一声。” 刘春去韩家福房间，正迎上跑过来的韩小小。 “小小，别跑。” 韩小小下意识的把手放到背后，大眼睛怯怯的看着刘春。 刘春生出逗弄他的心思，蹲下身道：“小小，你背后藏了什么东西呀？给叔叔看看。” 小小瞪着大眼睛，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刘春觉得好笑，这小家伙来家里这么久了，对他们这些人还是如此警惕。 趁着刘春不注意，韩小小绕过刘春，跑进了自己家住的屋子。 “娘，给你吃。” 小小垫着脚尖，小手高高举着，把手里的东西给宋书。 宋书从小小手里拿过东西，薄薄的，软软的淡黄色的圆片，被咬了一小口，圆片是温热的，上面有烤炙过的痕迹，还有淡淡的香甜味儿。 第264章 宋书从来没见过这种吃食。 “这是吃的？” 小小用力点头，声音小小的说：“是甜的，给爹亲吃。” “是甜的？” 宋书看了半天，没看出手里的东西是什么。 糖很贵，天然带甜的吃食很少。 他不舍得吃，重新塞到小小手里。 “爹亲不吃，你吃吧！” 小小却重新把手举起来，“爹亲吃，好吃。” 刘春走进来，看到小小手里的东西，惊讶道：“小小，这吃的是谁给你的？” 小小转过身子，靠进宋书怀里，小声道：“是二老爷给的。” 这是地瓜切的片吧？ 刘春激动起来，李大哥居然舍得拿出地瓜来吃了？难怪隐隐闻到一股香甜味儿。 他转身出了房间，去了正房。 “李大哥，你做什么好东西吃了？” 堂屋里的香甜味儿异常浓郁，李一程不用回答，刘春也确定是什么了。 他看到炉盖上一个个圆圆的地瓜片，伸手就捞了一个，地瓜片很烫，他把地瓜片左手倒到右手，也不舍的放下。 还不等地瓜片冷下来，他就扒了皮塞到了嘴里。 “好、好吃。” 被烫的嘴巴都闭不上，刘春也不舍得吐出来，嚼好几下才舍得咽下去。 他还想去拿地瓜片，炉盖上的地瓜片都让李一程用筷子夹起来放到了盘子里。 柔儿一把把盘子抱进怀里，气呼呼的看着刘春，“嫂嬷做给我和小小吃的！我去找小小了。” 柔儿抱着盘子去找韩小小了。 刘春被柔儿嫌弃，红了脸，但还是眼巴巴的看着李一程，“李大哥，家里还有地瓜吗？能不能再烤几个？” 李一程白了他一眼，“家里是有几个地瓜，但你觉得够你们几个大男人吃吗？” “不用多。”刘春讪讪的陪着笑，“一人一个就行。” 李一程叹口气，家里没有地窖，那几个地瓜也放不了多久。 “去厢房拿吧！一人一个，不许多拿。” “是，谢谢李大哥！” 刘春小跑着出去了，李一程笑着摇摇头，这家伙，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他用铁棍把炉底掏了掏，把底下烤着的地瓜掏了出来。 好烫！ 李一程将地瓜从炉灰里扒拉出来，等它稍微凉一些了，捧着地瓜去找曾明川了。 曾明川刚才就闻到了地瓜的香甜味儿，肚子一阵阵的咕噜噜叫。 但想起家里没几个地瓜了，他忍着馋，努力将心思放到了书本上。 只是，这甜味怎么越来越近，越来越浓郁了呢？ 他抬头就看到面前笑的灿烂的李一程。 “明川，烤地瓜，趁热吃。” 李一程掰了一半烤地瓜塞到曾明川手里。 金黄色的地瓜瓤，还有被烤的变了颜色的硬痂，香甜的味儿，实在是太诱人了。 “好烫啊！” 曾明川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抬头看李一程的时候，李一程也正被烫的张着嘴，嘴里还含着一块地瓜。 两人相视，一齐笑起来。 因为嘴里有地瓜，又不敢大笑，都憋的辛苦。 分食完一个地瓜，曾明川意犹未尽，“真希望老百姓每家每户都能种上地瓜，吃上地瓜。” 李一程握上他的手，“会有那么一天的。” 曾明川突然一用力，将李一程抱进怀里。 李一程一下子紧张起来，“你要做什么？这大白天的……” 说着推着他的胸膛想要起身。 曾明川很不满意，抱得更紧，委屈的说：“一程，你现在对我越来越冷淡了。以前都是你主动抱我，亲我……” 呃……有吗？好像是…… 那时候他刚刚穿越过来，曾明川对他不理不睬，为了亲密值，他不得不主动…… 问题是，现在他不需要主动了呀！他发现，他跟曾明川无论做什么，他的亲密值都一种和缓稳定的速度增长着。 增长的点数比之前少了很多，最多一天就十几个。 自从上次兑换了亲密值，增加了空间的面积，空间的小屋多了两个房间后，这么多天了，亲密值才增加了一百多。 照这个速度，不知道要哪天才能攒够十万个亲密值。 直觉告诉他，攒够十万个亲密值会有重要的事情发生。 曾明川对李一程的心不在焉十分不满，恶狠狠的吻上了他的唇。 开始的吻像是惩罚一般，噬咬，吸吮，随后是温柔的舔舐缱绻。 李一程完全沉浸在曾明川给他的沉醉里，身体发软，揽住了曾明川的脖子。 “大哥，嫂嬷，吃饭了！” 李一程慌乱的推开曾明川，转头看去，房门紧闭，柔儿没有进门，只是在门口喊。 他此时才发现，不知不觉间，他被曾明川压在了床上，两人的身体紧紧相贴。 他感受着曾明川身体的变化，脸一下子红了。 “你……大白天的……” “大白天怎么了？情之所至，情不自禁而已。” 曾明川深深的看着李一程，又低下头来。 李一程猛地推开他，翻身坐起来，一边整理衣服一边道：“我先出去了，你冷静一会儿再出去！” 曾明川躺倒在床上，回味着李一程的味道。 他们成亲快两年了，他越来越迷恋他了呢！ 第265章 刘春拿了地瓜，学着李一程的样子在火炉上烤起地瓜片来。 江来兄弟知道地瓜的美味，齐齐蹲在炉子前等着。 韩家福和黄兴兄弟没见过地瓜，但看江来兄弟眼巴巴看着地瓜片的模样，猜测是好东西。 很快，地瓜的香甜味儿出来了。 黄兴用力吸吸鼻子，“这是什么东西？香甜香甜的，闻起来就好吃。” 韩家福拿起一个地瓜，仔细看过一遍，这个就是刚才柔儿和小小在一起吃的东西？摸上去很硬啊！ “我在宁泽时没见过这东西。” 黄征也道：“我当兵的时候走过几个地方，也没见过这个。” 刘春一边给地瓜片翻了个面，一边道：“你们肯定没见过，这是李大哥从云门山上挖到的，听说别的地方都没有。” 香甜味儿越来越浓了，韩家福舔了舔嘴唇，“闻起来香，不知道吃起来怎么样。” 刘春把烤好的地瓜片全都放到盘子里，把新切的地瓜片放进去。 “一人一片，不许多吃！吃完了还有。” 他话音刚落，几个人的手已经伸进了盘子，一人抓走了一块地瓜片，好在几人十分自觉，一人只拿了一片，给他留了一片。 “要把外面的皮去掉。” 外面的皮很容易去，用手剥一下，一圈儿褐色的皮就掉了。 黄征咬了一口，一半地瓜片就进了嘴。 第一个感受是软，然后是香甜。 这也太好吃了吧？ 他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黄兴是个急性子，把整个儿一片地瓜都塞进了嘴里，几口就咽了下去。 “刘春，这个地瓜真好吃！咱们明年多种一些吧！” 韩家福也连连点头。 刘春白了他们一眼，把地瓜片翻了个个儿，道：“我跟李大哥也想多种，但没有那么多种子。” 他把李一程种了二十棵地瓜苗，结出二百多斤，但大部分要留作明年当种子的事儿说了。 韩家福敏感的发现了其中的关键。 “二十棵地瓜苗就结出了二百多斤地瓜？一亩地能产多少？” 黄兴和黄征听了这话，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产量也太可怕了吧？这么说，他们吃的这一个地瓜，就能结出十斤地瓜？ 刘春就喜欢他们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李大哥说，一亩地瓜苗能产两千到三千斤地瓜。” “天哪！这么多？” 第181章 【181】担心 韩家福和黄兴都是农村汉子，从小在地里干活，对于粮食的产量十分清楚。 一亩良田，小麦能产二百斤左右，玉米三四百斤，黄豆和花生就不用说了，产量不高，还不能当主食。 这地瓜的味道这么好，产量这么高，绝对值得种。 “地瓜要怎么种？是把地瓜切成块吗？” “我们今年是把地瓜切成块种的，但李大哥说地瓜正确的种植方式不是这样的。要先育苗，然后将秧苗种到地里。我们今年预留的一百五十多斤地瓜，能育出三千多棵秧苗，可以种满一亩地。这一亩地差不多能收获二三千斤地瓜，到时候再把这些地瓜当做种子再育苗，就能种十亩地了。” 韩家福年轻，脑子转的快，“这么说，咱们最快要后年才能种上地瓜？” “对。村长大叔说了，他保证明年产出的地瓜全都留作种子，到时候分给想种地瓜的村民。” “咱们家肯定会分到吧？” “那当然。”江来理所当然，“不给别人家也要给咱们。” “才给一亩地的秧苗呀？” 黄兴有些不满足。 黄征道：“不急，等一亩地的地瓜收获了，咱们就能多种了。” 几个人一边吃着地瓜片，一边聊天，很快几个地瓜就吃光了。 韩家福瘦弱，饭量不大，摸着肚子道：“这地瓜感觉挺饱腹的，我吃了差不多一个，好像没那么饿了。” 黄兴瞪他，“我没觉得饱，我还能多吃几个。” 江来兄弟笑起来，“你想吃也没有了。” 刘春道：“等咱们家种出地瓜来，少不了你们吃的，就怕到时候你们吃腻了。” 黄兴笑着摸摸脖子，“那哪儿能？” 韩家福道：“我刚才看这地瓜皮薄水分大，好储存吗？” 刘春看了眼韩家福，没想到这文弱的汉子挺会发现问题。 “这种完整的地瓜可以保存在地窖里。就是往地底下挖个一丈左右的洞，把地瓜放进去，上面盖好盖子就行。地瓜还有一个保存方法，就是切成片后晒干，晒干的地瓜叫地瓜干，可以直接放到锅里蒸熟了吃，也可以将地瓜干磨成粉，跟白面掺在一起做馒头，包包子也行。” “一斤地瓜晒干了有多少斤？” “李大哥说，三斤地瓜切片后晒干了有一斤地瓜干，一斤地瓜干能磨出一斤地瓜粉。李大哥还说，地瓜粉可以做粉条，炒菜或者炖肉的时候放上些，有咬头又有滋味。只是地瓜太少，李大哥不舍得做。” 刘春一口一个李大哥，别提多骄傲了。 而韩家福和黄兴兄弟是一次一次的震惊。 震惊之余，他们又觉得自己是如此幸运。 能吃饱，能穿暖，有床睡，有火炉取暖。最重要的是，主人地位尊贵待他们又好。 连地瓜这么稀有的事物都愿意给他们吃。 第266章 虽说这东西产量高，可能过个一两年家家户户都能吃到，但这意义不一样啊！ 刘春将几个人的神色都看在眼里，不禁佩服李一程的心思，只是几个地瓜而已，就让这些人对他死心塌地。 其实不是几个地瓜的事儿，而是积少成多。 更重要的是，黄兴和韩家福他们感受到了尊重。 生起火炉的第二天，临近傍晚的时候下起了大雪。 雪花密密压压的下来，很快地上就白了一层。 刘春带着江来他们从地里回来，头发上、肩膀上都落了薄薄一层雪花。 李一程早就让韩家福炖了姜汤，让每人先喝了一大碗姜汤再回屋里去换衣服。 宋书给韩家福找出干净衣服来，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看着要下雪了，我们抓紧时间把最后一块地给收拾出来了，明天就可以不用去地里了。” “太好了！可以在家里歇歇了。这雪看样子要下一阵子，这么厚的雪，明天不一定能化得了，去了地里也没法儿干活。” 韩家福换好衣服道：“是啊！雪下得这么大没法儿干活。只是，如果这一个冬天都没什么活儿，不知道东家会不会嫌弃咱们吃白饭。” 宋书被韩家福这么一说，眉头皱了起来。 家里多了五口人，确实要吃不少粮食。 他迟疑道：“东家和夫郎都是好人。” 韩家福叹口气，“再看看吧！” 只能过一天算一天了。 只要曾明川和李一程不明着赶他们走，他们就不会走。这天寒地冻的，他们能去哪儿？ 宋书抱起小小，道：“去吃饭吧！二老爷今天跟我说天儿不好，让我炖了大骨头汤，给你们暖身子。” “大骨头汤？”韩家福顿时眼睛亮了，“今天有肉吃？” 每天干力气活儿，最馋肉了。 韩家福笑起来，“对！咱们赶紧去。” 一家三口到了餐厅，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几个人都等着他们了。 刘春抬手招呼他们，“韩哥，韩嫂，就差你们了。快来趁热吃。” 奶白的大骨头汤里面加了白菜萝卜和豆腐，一人一大碗，连肉骨头带菜，中间一大盘子二合面的馒头，满屋里都是浓浓的饭菜香。 什么活儿，什么下雪，明天怎么办，这些念头都不见了，韩家福的眼里心里都是这一大碗肉骨头菜汤，什么事儿都等吃饱了再说。 吃过饭，雪还没有停。 火炉烧的很旺，李一程屋里很暖和，穿一件单衣加一件棉背心就不觉得冷了。 他靠在床头，想着这个冬天要做什么。 天气冷了，地里没活儿，家里这么多人要养，总要搞点儿收入才行。 卤肉的法子交给了大哥大嫂，他还能做什么呢？ “一程，困了你就先睡。” “哦。” 李一程回过神来，“我不困。我去柔儿屋里看看她冷不冷。” “穿个棉袄再去。” “嗯。” 李一程穿上棉袄，戴上帽子，先走到堂屋，开门往对面看了看，雪还在无声的下着，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雪。 刘春几人住的屋子，除了韩家福那个房间，其他房间都熄了灯。 韩家福家里有孩子，总是最后一个熄灯的。 因为这个，宋书跟他说了好几次，李一程知道他的意思，在这四户人家里，他家用的灯油比较多。 李一程能理解，小孩子嘛，比较麻烦，晚上要起来换尿布，还有些别的事儿。 他安抚了宋书几次，宋书不再说了，干起活来更加主动了。 现在打扫卫生，洗衣服做饭这些都是他在做。 关上门，李一程往屋里走，再看看柔儿。 柔儿裹着小被子睡的很香，屋里没有他屋子里那么暖和，但并不冷。 李一程回到屋里，曾明川抬头问道：“柔儿睡了吧？” “嗯，睡的挺沉的，我来回走了两趟她都没醒。” “小孩子白天精力旺盛，晚上睡的也沉。” 李一程脱了衣服，只留里衣躺进被窝里，道，“真羡慕他们，无忧无虑的。” “是啊！人生在世，无忧无虑的时间太少了。人很快就会长大，就会增加很多烦恼。忧心明天吃什么，忧心会娶个什么样儿的媳妇，忧心嫁个什么样儿的男人。成了亲，又会忧心如何撑起一个家……这就是人的一辈子啊！好像总是在往前走，总是在争取，有的人大步往前，有的人则停步不前。” “每个人都以为自己能挣出一份不同来，未来不可知，未来可期，所以这才是人生吧？” 曾明川和李一程对视一秒，两人同时笑出声来。 下雪的夜，让两人突然感慨起来了。 曾明川道：“睡吧！咱们管不了别人，只能努力过好自己的日子。” 第二天早上雪停了，地上果然铺了厚厚一层雪。 家里人多，刘春吩咐下去，很快，前院后院，门口胡同的雪都铲的干干净净。 李一程站在院子里笑道：“人多力量大啊！去年家里人少，咱们只把平日里走路的地方铲了雪。” 刘春回头笑着说：“江来他们平日里在地里，不觉得人多，今天都在家，就显得多了。” 吃过早饭，几户人家仿佛商量好了一般，都缩在屋里不出来。 第267章 李一程没往心里去，这些人天天去地里，家里总有些洗洗涮涮的活儿。今天天气晴朗，正好可以洗一洗晾一晾。 中午吃过饭后，整个下午，那些人还是窝在屋里，李一程不明白了。 他们在屋里做什么？ 他问刘春，刘春摸摸鼻子，道：“李大哥，我猜他们是不敢出来。” “不敢出来？为什么？” 刘春道：“他们觉得冬天没什么活儿，在家里白吃白住，会惹您和老爷厌烦。上午的时候，黄哥和韩哥找到我，说这几个月他们不要工钱了，只要您管他们吃住就行。” “原来是这样。”李一程笑起来，“冬天地里没活儿，但可以做别的呀！” 刘春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有什么活儿？李大哥您快说，我这就去告诉他们，他们肯定愿意干。” 李一程不由得感慨，这些人太朴实了，主动要求干活儿呢！ “冬天家家需要柴火，不如你带他们去山上拾柴火吧！” “去山上拾柴火？”刘春撇嘴，“围子山上哪儿有柴火呀！村里人一天上去转三次，那山比咱们家地里还干净。” 李一程笑起来，抬手敲敲他的脑袋。 “你呀，这张嘴真是越来越贫了！围子山上没有，云门山上有啊！” 刘春瞪大了眼睛，“云门山？那山上可有老虎！” 第182章 【182】找活儿做 李一程说去山上砍柴，不过是逗刘春的。 他跟云门山上的老虎有交情，带着他们去捡柴火应该不会出问题，但是万一呢？ 万一他认识的老虎搬家了，或者老虎不认识他了，或者换了别的老虎，出现危险了怎么办？ 再说，望山村的人看他家去云门山砍柴没有出事儿，他们也跟着去怎么办？遇到老虎，出点儿什么事儿怎么办？ 即便老虎不出来，这么多人去破坏老虎的生活环境，他也会过意不去。 家里有煤，玉米棒、小麦秆、豆秸和花生秸引火就够用了，哪还用得着让他们去山上砍柴？ 刘春听李一程说是逗他的，松了口气，却道：“如果这几个月都没有活儿干，黄兴他们会觉得过意不去。” 李一程道：“我再想想。” 这么冷的天，做什么好呢？ “一程，你家里可热闹起来了！” 刘住抱着孩子进门，瞬间感受到了屋里的温暖。 “你家里烧了火炉？这要烧多少柴火呀？” 李一程笑着起身招呼他，“我买了煤，烧不了多少柴火。” “你烧煤啊！烟尘太大了，而且还贵。” “我烧的煤烟尘不大，算下来一年烧不了多少。” 李一程笑着把水壶拎下来，将炉盖盖上，给刘住泡茶。 刘住眼尖的看到火炉里的蜂窝煤，“咦？你这个煤的形状怎么这么奇怪？” “我把散煤做成了蜂窝煤，这样烧起来方便，烧的时间长，也没有那么大的烟。” “真的吗？” “我啥时候还骗过你不成？” 刘住笑道：“这又是你想出来的法子是不是？” “我哪儿有这么聪明？是从书上看到的。” “难怪人家说书中自有黄金屋，这读过书的就是比没读过书的强。” 他逗着怀里的孩子，道：“可惜我家圆圆是个哥儿，不然我也让他读书去。” “牛嫂，你这话就错了，哥儿怎么就不能读书了？读书是为了学习知识，可不是为了考科举。” “这话我明白，只是读书太费钱了呀！” 李一程笑起来，“只让他学个一两年，能读书识字，能算账就行，也费不了多少钱。” “你说的是，等圆圆长大了，我就送他去读。只是不知道人家学塾里要不要哥儿。” 现在嘉阳县的学塾是不收哥儿和女人的。 “说不定倒时候就有了。” 李一程看着刘住怀里的孩子，完全长开了，白白胖胖的小脸儿，眉眼弯弯的，小嘴儿嫣红，从进门起就不哭不闹，只瞪着大眼睛这里看哪里看。 他一把把孩子抱进自己怀里，举了个高高。 孩子不害怕，反而咯咯笑起来。 李一程喜欢的不行，“这孩子真乖，特别可爱。” 刘住慢悠悠的端起茶杯，道：“喜欢孩子，你自己生一个呗！你跟明川的娃，肯定更可爱。” “我怎么可能生……” 李一程下意识的反驳，话没说完就想起自己现在是哥儿，是能生的。 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大肚子，生孩子呢？ 想想就觉得奇怪。 刘住压低了声音道：“一程，你跟明川成亲也有两年了吧？该要个孩子了。” “我……”李一程红了脸，讪讪道，“顺其自然吧！” “也对，你跟明川都年轻，倒是不急。明川呢？不在家吗？” “嗯，他去书院了。” 考中举人后可以不用去书院，但曾明川会每隔三四天去书院一次，向自己的老师探讨学习上的问题。 曾明川的老师对他寄予厚望，曾明川不想辜负他，比之前更加刻苦。 曾明川进门，就见李一程靠在床头上，脸上带着淡淡红晕，眼神茫然，不知在想什么。 “在想什么？” “没……”看到曾明川回来，李一程利落的下了床，“你回来了？路上好走吗？” 第268章 他一边说，一边接过曾明川脱下来的大氅。 昨天又下了雪，路上雪很厚。 “雪没化，都被压实了，还好走。” “我煮了姜汤，去拿给你喝，暖暖身子。” “一程。” “嗯？” 曾明川拉了下李一程，把人抱在怀里，低头吻了上去。 “唔……” 曾明川的身上还带着几分清寒，但这个吻却十分炽热。 每次看到李一程陷入沉思，曾明川都害怕他会突然消失不见。只有把这个人紧紧搂进怀里，抱着他，感受着他，他才能安心，才能确定这个人是他的。 过了好一会儿，曾明川才放开他，李一程意乱神迷，忍不住问道：“明川，你想不想要孩子？” “孩子？” 曾明川的目光瞬间往下，落到了李一程的小腹上。 李一程意识到他误会了，连忙道：“没，我没有。” “那是……” 曾明川抬头，眼中明显的疑惑。 “没什么，就是咱们成亲有些日子了，还没有孩子，你、你着不着急？” “我无所谓。” 曾明川拉着李一程在床上坐下，柔声道：“一程，你不要胡思乱想，也不要着急，这种事情顺其自然就好。”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不着急，是怕你着急。” 曾明川笑起来，“我不着急，我只要有你就够了。” 李一程就知道他会这么说，毫不掩饰心里的开心，笑着白了他一眼。 “说的好听，你不怕别人说闲话？” “无所谓。他们爱说啥说啥，我才不在乎。我们过自己的日子，关他们什么事儿。” 李一程简直是爱死曾明川的这种性格了。 在这个时代，不活在别人的目光和议论里，始终保持自我，实在是太难得了！ “明川，你真好！我爱死你了！” 李一程转头在曾明川脸颊上亲了一口。 对上曾明川深邃的目光，他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转移话题。 “明川，那方子卖掉了吗？” 曾明川抬手蹭了蹭脸颊，告诉自己，不着急，等晚上再跟他慢慢算账。 “卖掉了，卖了二百两银子。” “这么多？” 李一程掂着钱袋子眉开眼笑，“我家相公好能干啊！” 一个做蜂窝煤的方子居然卖了这么多钱。 “是你的法子好。” “有了这些钱，咱们去盛京就宽裕了。” 家里的钱攒了不少，但穷家富路，当然是越多越好。 “大哥大嫂同意明天让江来江往去家里帮忙。” “我就知道他们会同意的。” 李一程乐呵呵的将钱放好。 曾明川跟在他的身后，“大嫂说不用她管工钱的话，她中午管一顿饭。她还说，要是家里没事儿，她要带他们去集上卖肉。” 家里人多，地里没有活儿，再加上江来黄兴他们强烈要求他给他们找活儿干，李一程想到了大哥大嫂家。 他做过卤肉和猪头肉，知道这活儿麻烦也累人，大哥在外面杀猪，大嫂一个人的话会很辛苦。 江来和江往过去，能帮忙脱毛和烧火。江来和江往跟他们家签了卖身契，不用担心他们偷了做卤肉的方子去，王秀干活不用有顾忌。 他知道王秀性子通透，肯定能答应。 他跟江来江往说了这事儿，两人答应的也很痛快，有活儿干比在家里闲着好多了。 而且刘春给他们说过，二老爷的大哥一家也是好人，很好相处。 黄兴兄弟见江来江往有活儿干了，十分眼热。 “二老爷，我们也想干活。” “你们……” 李一程头疼了，这大冬天的，不能种地，他去哪里给他们找活儿干？ 他想起黄征是有木匠的手艺的，正好家里少些家具，一直要做的种菜的架子也没有做，便让黄征去买了木头回来做。 黄征听说要他做木工，咧着嘴笑的十分开心。 别人觉得做木工累，但这是他从小就喜欢的。他没有拜过师，全靠兴趣，但很多家具都难不住他。 “二老爷，您想做什么样儿的家具，做几件？我好去买材料。” “这是我设计的几样家具，你看看，需要多少材料就买多少，不要怕花钱。” 黄征接过设计图，虽然画的线不直还歪歪扭扭的，但样式新颖又简单。 “二老爷，这是什么？” “这是床头橱，这个是衣柜，鞋柜，挂衣架……你做的时候不用刻花啥的，只要按照我画的做就行。咱们以简单实用为主。” “是。” 黄征说干就干，第二天就去集上买了木料回来，当然，还有做木工的工具。 李一程不在意多花一笔钱，他现在有钱。 至于韩家福，在家里喂鸡，喂兔子，喂牛，带孩子，帮宋书做饭……也闲不着。 家里的几个人都有了活儿干，终于没有人来烦李一程要找活儿做了。 家里响起锯木头的声音，把隔壁的刘住给招了来。 看着院子里的木头和飘着的木花，他瞪大了眼睛。 “一程，你在家里做什么？哟，黄征还会做木工？” 李一程笑起来，“黄大哥会木工，正好让他做几件家具。” 第269章 刘住狠狠的羡慕了，李一程招的长工会种地不说，还会做木工，真是赚到了呢！ 他眼尖，看到了最先做好的几个衣服撑子。 “这是什么？” 他走过去拿起来，看了半天没看明白是什么。 “是衣服撑子，用来挂衣服的。迭的衣服容易起皱，用这个挂起来就好了。” “你家的新奇玩意儿可真不少。我那里还有几块木头，要是黄征做完了你家的活儿，帮忙给我做一个木柜呗！你放心，我会给工钱的。” “你自己跟黄征说，他同意了就行。” 李一程不愿意用主子的身份强迫黄征，但黄征满口就答应了。 他来了这么久，知道李一程跟刘住两家的关系好。他闲着也是闲着，而且他也喜欢做木工。 第183章 【183】做新衣 别人都有活儿做，曾明川一心用在读书上，没事儿做的只有李一程和柔儿了。 说是没事儿做，其实他俩也没有闲着。 上午，李一程会教柔儿绣花做衣服，下午午休后，他则会在买回来的陶盆里种菜。 如今，屋子里的十个陶盆里都成功的长出了蔬菜。 两盆青菜和两盆韭菜可以收获了，西红柿已经用小树枝架了起来，还有几盆青椒也长得很精神。 这些都是用种子库里的种子二代种的，继承了种子库里种子的优点，不招虫，不生杂草，再加上李一程用混了灵泉的井水浇灌，这些蔬菜从出苗到长大都异常顺利。 李一程拿剪子剪了一大把韭菜，跟刘春说晚上做韭菜盒子吃，再加个青菜瘦肉粥。 刘春激动起来，这么冷的天，能有新鲜的蔬菜吃，是多么值得期待的事情啊！他有好久没有吃过韭菜盒子了。 自从韩家福他们来了，李一程不再做饭之后，家里就没吃过韭菜盒子了。 江来江往从外面回来，就闻到了诱人的饭菜香味儿。 江来深深吸了口气，“做的什么好吃的？这么香！” 江往道：“好像是韭菜的香，这时候居然能有韭菜？” 刘春笑着招呼他们，“快去洗手换衣服，马上就能吃了。” “马上来。” 两人都加快了速度，洗过手换好衣服，快步进了餐厅。 进了门，香味更加浓郁了。 韩家福一家，黄兴兄弟还有刘春都在桌前坐好了。 江来坐下，就看到了桌子中间好几盘黄澄澄扁扁的食物。 “真的是韭菜盒子！” 江来江往来的晚，只吃过一次韭菜盒子，虽然对味道念念不忘，但李一程不做，他们也不好意思主动提。 刘春见江来惊喜的样子，笑道：“二老爷种的韭菜，今天割了第一茬，让我跟韩夫郎做了韭菜盒子，快趁热吃。” 刘春发了话，整桌人的手几乎同时伸向了靠自己最近的盘子，就连韩小小都自己抓了一个。 黄征黄兴还有韩家福一家都是第一次吃韭菜盒子，只吃了一口，就被鲜香的口感给折服了。 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韩家福也帮忙做了几个，他清楚的知道馅料是韭菜和鸡蛋，调味料只有盐和油。面是小麦粉和玉米粉掺着的二合面，做好了之后，放到锅里煎熟就行。 没想到做起来这么简单，吃起来味道如此鲜美。 听说这吃食是二老爷发明的，二老爷可真是人美心善，心灵手巧。 地里的草药是二老爷教着他们种的，这房子是二老爷设计的，卤肉和猪头肉是二老爷想出来的，二老爷还会设计家具…… 李一程不知道，就这么一顿简单的吃食，让黄兴韩家福这些人对他的佩服更加深了。 家具陆陆续续做完，天儿更冷了，也到了年根了。 今年人多，李一程想着要好好过个热闹年。 刚进腊月门儿，他就列了一个单子，写明了年前要做的事情。 第一件事，是给家里每个人做新衣服和新鞋子。 虽说家里有钱之后，一家三口陆陆续续添了几件新衣，但这是过年，新衣服还是要做的。 除了他们一家三口，还有刘春和韩家福他们。 十一套衣服，做起来很费时间，所以他提前一个月就去买了布回来。 他们一家三口是绸缎的料子，刘春和江来兄弟是青色的细布，黄兴兄弟和韩家福是深蓝色，宋书是墨绿色，小小是大红色。 这么多衣服，李一程原本想请村里会针线的婶子做，宋书却说他能做得了。 李一程哪里肯信？韩家福赧然道，他可以帮忙。 李一程挑眉，“你一个男子，居然会做针线？” 韩家福讪讪笑着回答，“小书以前帮人做针线做到深夜，我心疼他太辛苦，帮着他做，后来就学会了。” 李一程原本以为韩家福只是能帮着打个下手，没想到他不光会裁剪，针线活儿也不错。他便放开了手，让两人做去。 两个人做十一套衣服，用了半个多月就完成了。 先做成的是李一程一家三口的。 李一程将新衣穿在身上，绸缎的面料滑爽柔软，亮闪闪的，比细布的看上去奢华的多，但他穿在身上却不自在。 太亮眼了。 他嘴里嘟囔道：“这绸缎的料子其实不如棉布的结实。” 曾明川在旁边看着李一程试衣，眼睛幽深。 第270章 淡黄色的料子，姜黄色的滚边，衬的李一程的脸颊越发娇嫩，眉眼如画。 他忍不住将人抱进怀里，轻声道：“一程，以后我会给你最好的，这只是开始。” 李一程笑着推开他，“快去试试你的衣服，我想看。” 曾明川听话的穿上他的新衣，水青色长袍，深色衣边。曾明川的皮肤白，眉眼深邃，完全压得住这么清亮的颜色，显得温润如玉。 李一程眼中含笑，给曾明川理了理衣襟，嘴里道：“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两人四目相对，李一程清晰的看到了曾明川眼神变得危险起来。 他连忙后退一步，一边解着衣服扣，一边道：“这衣服娇贵，我要放好，等过年的时候再穿。” 他的衣服刚刚脱下来，人就被曾明川压到了床上。 他声音低沉，眼神幽暗。 “一程，你记得你说过什么吗？” “呃……什么？” “孩子。” “什么孩子？” “你跟我的孩子。” 曾明川话音落下，炽热的吻也落了下来。 不要啊！马上该吃晚饭了！ 刘春站在卧房门口，转了两圈，还是决定不打扰里面的两人。 他转身正迎上柔儿，连忙拦下她。 “柔儿，不要打扰李大哥和曾大哥。” “为什么？”柔儿一脸天真，“我来喊大哥和嫂嬷吃饭的。” “他们现在有事儿，一会儿会自己出来的。” “有事儿？一会儿饭菜就凉了呀！” “没关系，你先吃，吃完了我把饭菜放到锅里温着，李大哥他们吃的时候不会冷。” “哦。大哥和嫂嬷有什么事儿呀？连饭都不吃了……” 刘春牵着柔儿的手往外走，听着她的嘟囔，庆幸里面没有暧昧的声音传出来。 过了将近半个时辰，天色完全黑了，曾明川才打开房门。 看到站在门口的刘春，他轻轻掩上门，淡淡道：“先拿热水来，再将饭菜端来。” “是。” 刘春看着面色如常的曾明川，心里一阵腹诽，就不能等到晚上吗？让李大哥饿着肚子…… 他想看看李一程如何了，但门关的严实，什么也看不到。 曾明川端了热水进门，李一程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 曾明川也不喊人，布巾沾了热水，掀开被子给李一程擦拭身体。 感受到湿热的触感，李一程睁开了眼睛。 看是曾明川，他懒洋洋的埋怨：“累了，不想去吃饭了。” 灯光下的李一程，脸颊晕红，嘴唇艳丽，眉眼间带着慵懒，触摸到的皮肤白皙嫩滑，真想再来一次啊！ 但看李一程的样子，曾明川只能轻咳一声，稳下心神。 “你躺着，我把饭菜拿进来。” “这样多不好，我还能起来。” 如今家里人多，他可不好意思让曾明川伺候。 曾明川哪能不知道李一程的想法，抬手按住他的肩膀，道：“你躺着就好，他们不会说什么的。再说，他们应该已经习惯了。” 李一程的脸瞬间涨的通红，他一个举人老爷，是怎么面不改色的说出这种话的？ 算了，自己这种薄脸皮，还是不要出去了。 吃过晚饭，曾明川将碗筷收拾下去，再回来的时候，见李一程半靠在床上，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他放轻了脚步走过去，“刚吃过饭，先别睡，小心积了食。” 李一程睁开眼睛，挪了挪身子，让曾明川上床。 “没想睡，想着马上要过年了，该去集上备些年货了。越是到年根儿东西越贵。还要备些礼品，去魏老师林老师和陈大哥家走动走动。” 曾明川道：“我想着老师和师母年纪大了，家里只有两个人，年前的事情又多又杂，不如让刘春带着黄兴去他家里帮他干点儿活儿，就当尽咱们的孝心了。” “你想的周到。要不请他们来咱们家里过年？” 曾明川摇头，“老师不会同意的。” “那我明天就让刘春带着黄兴过去。还是要带些东西的，拿个我卤好的猪头，再加些卤肉，家里的西红柿熟了几个，都给他们带过去吧？再拿两颗白菜。这些都不怎么上档次，要不再买两块布料？” 曾明川把李一程搂进怀里，“就按你说的来。不用买布料了，老师不喜欢我们多花钱。” “好。”李一程在曾明川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林老师那里也照着这个标准来，除了猪头肉和卤肉，加几根香肠。果子喜欢吃辣椒酱，再给他们两罐辣椒酱。陈大哥家里有孩子，扯一匹布给他……” 曾明川听着李一程的打算，只有同意的份儿。 “大哥那里呢？你什么时候去？给他们什么？” “大哥喜欢吃大米，我攒了二十斤，给他们送去。肉不用给了，他们家就有，说不定他还会给咱们。白菜萝卜多给他们些，放着不怕坏，我种的韭菜给他们一盆，让他们养在屋里，过年的时候包饺子吃……对了，今年过年，咱们还去他们家过吗？” 第184章 【184】又是一年 过年在哪儿过，对曾明川来说不是问题，李一程想在哪儿过就在哪儿过。 李一程当然想去大哥家过年，纠结的是家里这么多口人。 第271章 这么多人都去李一山家，他家太小，盛不下。不带他们？李一山肯定不放心他家里只有外人。 刘春和江来江往肯定没有问题，黄兴他们……不知道他们想不想回老家…… 李一程将韩家福和黄兴叫到眼前，问他们想不想回家去看看。 灾情过去这么久了，或许有人已经回村里去了。 黄兴听明白李一程的话，直接道：“二老爷，我跟大哥商量过了，我们不回老家。我家里没有亲人了，虽然有两亩地，种了根本吃不饱。只要老爷和二老爷不赶我们走，我们愿意一直留在老爷家里。” 韩家福也道：“我跟小书也不回去了。我家里的地少，兄弟多，让他们去种吧！父亲有他们照顾，我没有不放心的。” 你娘不在了吗？李一程没问，总觉得他话里的信息量不少。 “那宋书呢？他也不想回去吗？” 韩家福回复的更快：“小书也不回去。” 李一程点头，人家不回去，他总不能赶他们回去。 “既然你们都不回去，就在这里过年吧！人多还热闹。” 黄兴和韩家福都齐齐躬身行礼，“谢谢二老爷。” 他们都不回去，李一程重新做了过年的规划。 腊月二十五，家里开始打扫卫生，收拾屋子。 新房子原本就干净，加上人多手脚快，只一天功夫，屋里屋外都收拾的干干净净。 到了腊月二十七，李一山和王秀结束了生意，江来和江往不用去他家了。 他们回来的时候，带回来半头猪，十几根香肠，还有好几个猪头。筐子里还放了很多别的，例如糖果，豆腐，炒货，还有几样点心。 李一程惊讶于大哥大嫂的大手笔，江来道：“舅老爷说，您如今家里人口多，吃的多，就给了这么多肉。舅老爷说，他今年赚了不少钱，您不用担心。他还说，今年过年他会带着全家到咱们这边来过年。” 李一程心里十分熨帖，原来不光他在考虑去哪里过年的问题。 李一山和王秀的生意如何，李一程虽然没去看过，但通过江来江往每天去帮忙，他差不多心里有数。 东西既然带回来了，他全都收下了，反正他也会给大哥回礼。 “明天我跟老爷出门，你让刘春按照我说的准备好。” “是。” 江来和江往出去了，李一程进了里屋。 从宴席过后，曾明川除了隔三差五去书院，几乎足不出户。 这是李一程要求的，他说，马上就要会试了，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曾明川笑着摇头，不知道李一程从哪里来的这么多歪理。 学习一道，关键是日常的积累，岂是三天两天的功夫？ 但他不愿意违背李一程的好意，每天都在屋里认真复习。 “明川，该放假了。” 曾明川抬头看向李一程，笑道：“终于肯放我的假了？” 他冲李一程招手，李一程快走两步，被曾明川拉进怀里，坐到了他的腿上。 “是要我做什么吗？” “真聪明。”李一程笑道，“要你明天去出使各位亲朋好友家。” “我要夫郎陪我一起。” “好。” 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看着桌上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纸张，李一程道：“你的字越发的好了。” 曾明川笑意未退，“写的都是馆阁体，能看出什么好不好的？” “当然能看出来呀！这字看的让人舒服，就是好。” “一程这话倒有几分玄机在里面。我跟你相处也很让人舒服，一程……” 对上曾明川深邃的眼神，李一程连忙起身，“去吃饭了，一会儿还有事情跟你说。” 曾明川笑起来，都老夫老妻了，一程居然还这么紧张。 腊月二十八，曾明川和李一程在外面转了一天，直到晚上才回家。 送出去一车东西，回来的时候，车里也没空着，收了不少回礼。 重要的事情办完，转过天就是腊月二十九了。 这天所有人都在家里忙活吃食。 做馒头，包包子，炸肉炸丸子…… 李一程再次体会到了人多力量大，只一天，所有的工作都完成了，只能明天过年了。 大年三十这天，辰时刚过，李一山和王秀赶着牛车就来了。 又带了一大块肉，还有不少吃的。 李一山看到李一程，就咧着嘴笑开了。 “一程，今年过年我们要来叨扰你了。” 李一程笑起来，“大哥也会咬文爵字了，跟我还客气啥？” 王秀在旁边笑道：“你大哥说，你现在是举人夫郎，他身为你的大哥，说话要文明，不能再粗鲁了。” “大哥做自己就好，你什么样儿都是我大哥。” 李一山笑的更加开怀，“一程说的有道理，我还是跟以前一样就好。” 李一程原本想让家里所有人都坐在一起吃个团年饭的，一个是家里没有那么大的桌子，再一个是韩家福和黄兴他们不肯上桌，觉得那样太没有规矩了。 李一程想着，他们跟自己坐一桌怕是不自在，也就随了他们。 堂屋里摆了一桌，是李一程一家三口加上李一山一家三口，餐厅里摆了一桌，是刘春带着家里的下人一桌。 屋里火炉烧的旺盛，饭菜温香氤氲，桌上人闲话家常，又是美好的充满了希望的一年。 第272章 李一山热的脱了棉衣，看着火炉道：“今年县里流行烧蜂窝煤，铁匠铺里做新型火炉的也多起来了。这种火炉确实好用，听说还不费煤。” 李一程猛然意识到，他只记得家里，忘记给大哥家说烧煤的事儿了。 “大哥，我知道怎么做蜂窝煤的方子，一会儿告诉你。你如果要做蜂窝煤的话，我让江来江往他们去帮你。你再去买一个烧蜂窝煤的火炉就行。” 李一山猛地瞪大了眼睛，“你居然知道做蜂窝煤的方子？你可知道现在只有县城最大的煤店里才有蜂窝煤卖？每天都供不应求呢！” 李一程摸摸鼻子，“大哥，那方子是我卖给他们的。” 李一山盯着李一程，直看的他心里忐忑，就见李一山一拍桌子，大声道：“我弟怎么这么聪明呢！” 桌子被拍响，吓了王秀一跳。 她拍了李一山一巴掌，“你干什么呢？吓人一跳。” “我高兴，嘿嘿，我家弟弟聪明。” 王秀无奈摇头，她怎么嫁了这么一个憨人？ 吃过午饭，四个大人在屋里坐着喝茶，柔儿和李越出去跟小朋友玩了，刘春带着下人们在厨房里忙着包饺子。 王秀道：“一程，你现在的日子过的可舒心啊！我看刘春是个能干的，把这个家管的规规矩矩的。” 李一程点头，“我也没想到他小小年纪能做的这么好。” 曾明川插嘴道：“我的眼光不错吧？” 李一程笑着附和，“曾老爷当然眼光好，我的眼光也不错呀！” 两人目光相对，都明白彼此话中深意，不由得笑起来。 “一程，你们什么时候出门？” 过了年，曾明川就该去盛京赶考了。 路途遥远要早做打算。 “原本是想过了十五走的，但因为没去过，怕路上耽搁，想着初八那天就走。” 李一山“啊”了一声，“这么早就走？有跟你们一起的吗？” “有，我们跟明川的同窗一起走，是跟明川一起考上举人的。” 年前曾明川去陈九章府上的时候，特意又跟他确认了一遍，陈九章是满口答应的。 “那就好。穷家富路，一程，明川，你们一定多带钱，多带些东西。” “我明白。大嫂，等我们走了，柔儿还要拖您和大哥照顾。这个家，也要你们多来看顾。” 王秀连忙答应，“一程别这么客气，我跟明川都没有什么亲人了，你跟你大哥是亲兄弟，我们两家是最亲的亲人，我们不来照看，谁来照看？你只管放心去，我们等明川高中归来。” “多谢大嫂吉言了。” “你们可要带人去？出门在外，总要有个跑腿的。我看刘春不错，人小却机灵。只是，他要是走了，这个家就没有管家了。” “我是打算带刘春走，家里交给江来和江往。” 王秀点头，江来江往在她家帮了这么多天忙，她对他俩也有了些了解，是两个好孩子。再加上两人是签了卖身契的，她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样也好。” “大嫂，家里的地和房子，还要你们经常来照看着。” “你就放心吧！我跟你大哥会经常过来的。” 年前去李一山家的时候，他们就知道李越去学塾读书的事情已经定了，也有了看好的铺子。 年前卖卤肉的钱，足够他们租上一年的铺子。 李一程没要王秀给他们的分红，就当是对店铺的投资。 王秀拗不过他，只能同意了。 “我们不在家，你们要是遇到麻烦，可以去保安堂找林先生，也可以去找百草堂的孙掌柜，明川跟我和他们的交情不错，他们会帮忙的。” “一程，你已经说过了，我记住了。” 大过年的，李一程不想让气氛搞的太难受，笑着转移了话题。 “我给你的韭菜长得还好吧？” “好着呢！你给的当天我就剪了一把炒了鸡蛋，可鲜嫩了。” 第185章 【185】离开 原本说好了跟陈九章和贺玄一起去盛京，想不到两个人都食言了。 贺玄母亲病了，原本是风寒，但因为治疗不及时，拖成了重症，贺玄不敢贸然离开。 陈九章带着夫人回门，被岳父要求送小舅子去府城读书，过了初三就走。 陈九章很无奈，只能让人捎了口信回来，告知曾明川和贺玄。 李一程得知只有他们一家上路，忐忑之余，又生出几分兴奋来。 只有他跟曾明川，就当去旅游好了。 曾明川心中很有顾虑，几个人一起走，安全性更有保障，遇到事情也能互相帮助。 看李一程带着隐隐兴奋的模样，很不理解。 “一程，你不害怕吗？” 李一程笑道：“不怕，有你在嘛！” 曾明川苦笑，我在有什么用？我没去过盛京，也不会功夫，不过，要是真的遇到歹人，我拼了这条命不要，也会保护一程的安全。 得知曾明川和李一程要独自上路，黄征主动找到曾明川道：“老爷，我服兵役的时候，走过不少地方，从嘉阳到盛京也是走过的，老爷要是相信我，我可以跟老爷一起去。不过，我回嘉阳有十年了，路上有没有变化不好说。” 李一程很是惊喜，有个熟悉道路的人总比自己一抹黑的走好。 第273章 古时候的城市建设很慢，即便黄征有十年没有出过门，城镇之间的道路应该没有太大变化。 再一个，带着黄征出门，黄兴在家里也会安分下来。 “你的腿能行吗？” “多亏了二老爷对小的照顾，我的腿已经好多了。” 黄征伤了一条腿，走路的时候瘸的很明显。他刚来没多久，李一程就给他看过腿，陈年旧伤，如今无法完全恢复了。 他只能给他用了针，结合热敷和敷药，情况比之前好了很多，阴天下雨的时候疼的没有那么厉害了。 带上黄征，需要再多准备一份行李。 初七这天，李一程和曾明川将柔儿送到了李一山家。 他不让李一山和王秀去送他们离开，一个是不想引人注目，再一个也不想彼此伤感。 李一程和曾明川离开李一山家的时候，柔儿十分难过，但她很懂事的没有哭，只是像小大人一般，拉着李一程和曾明川的手，一遍一遍的嘱咐他们注意安全，一定要回来。 李一程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也在心里做了很多心理建设，但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心里依然充满了伤感和不舍。明明他是穿越而来的，只在这里待了不到两年。 或许，他留恋的不是这个地方，而是他经历过的这段日子。 曾明川握紧他的手，道：“一程，我们会回来的。” 李一程用力点了点头。 晚上两人都没有睡好，未来的路有太多的不确定，但他们的心却坚定，只有一往无前，才不枉之前的辛苦付出。 初八一大早，曾家所有人都起床了。 吃过早饭，刘春和黄兴把行李搬上了骡车。 牛走的慢，还要留在家里耕地，李一程在年前买了头骡子。 马车太贵，还是骡子好，又便宜，又吃苦耐劳，走的还快。 刘春检查了一遍又一遍行李，生怕落下了什么。 黄兴拉着黄征的手，嘱咐了一遍又一遍。 大哥的腿脚不便，要走那么远的路，他不放心。 黄征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行了，嘱咐了一晚上了，还不厌烦吗？我不是小孩子，知道怎么照顾自己。” 李一程在一旁听着他的话，再看黄兴红着的眼睛，原来晚上没睡好的不光是他们。 “一程，明川，你们这就要走了吗？” 刘住进门，看着收拾好的骡车，眼圈也红了。 李一程笑道：“牛嫂，我们这就走了，家里要是有什么事儿，麻烦你照应一二了。” 刘住瞪起眼睛，“你这说的什么话？远亲不如近邻，我早就把你当弟弟了。你放心，你在不在家都一样个，我一定帮你照应着。” “谢谢牛嫂。” 刘住把手里的篮子塞给李一程，道：“一程，我们没什么能帮上的，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这个给你们，算是我们的一点儿心意。你们……路上保重啊！” 说完这话，可能是怕李一程拒绝，刘住转身走了。 李一程没拉住人，打开篮子一看，里面是两双新做的布鞋。 李一程叹息，两双布鞋不值多少钱，但这是刘住一针一线缝起来的，是他的一片心意。 有牛顺利和刘住当邻居，他走的更放心些。 李一程把两双鞋子给刘春，让他放到车上。 “明川，一程，你们还没有走！” 赵学谦气喘吁吁的跑进来，手里也拿着一个篮子。 “我爹让我来送送你们，他感染了风寒，就不过来了。” 前两天赵学谦来请李一程给赵永平看过病，李一程知道他烧了两天，昨天刚刚退下烧来。 他昨天跟赵永平说起过今天要走，算是跟他辞了行。 “让赵叔惦记着了。” 赵学谦摸摸脖子，“一程，明川，你们路上小心啊！祝明川金榜题名，早日衣锦还乡。” 他说完，放下篮子就走了。 李一程拿起篮子，看到里面是十个鸡蛋，一个红布袋，拿出红布袋掂了掂，沉甸甸的，打开来，里面是一串铜板，差不多有一百个。 赵叔对他们关照有加，是他们的福气啊！ 骡车终于走出了家门，走上了马路。 看着熟悉的街道和房屋，李一程想着，或许他们会很快回来，或许要过很久。 只是无论他们走到哪里，总是会回来的，这里有曾明川的家，也是他的家，还有柔儿，大哥大嫂，还有这些或友善或陌生的村民。 李一程不想引人注目，放下了车帘。 他转头看向曾明川，后者的脸上一片平静。 “明川，你不留恋这里吗？” 曾明川道：“当然留恋，但男子汉大丈夫，要报效国家，总要走出去。再说，我们终是要回来的。” 他伸手，把李一程揽进怀里。 “一程，路途遥远，要辛苦你了。” “只要跟你在一起，就不辛苦。” 因为路途遥远，李一程将车子做了很大的改造。 车厢加长了三尺，加宽了两尺，车厢里两侧的椅子也加宽加长了，上面铺着厚厚的褥子，可以坐着，也足够一个人躺下。 椅子边上装了护栏，拉上来可以防止人掉下去，不拉上来就是椅子。 车厢中间固定着一个方桌，方桌下面好几层抽屉，里面可以放曾明川的笔墨纸砚，还可以放些吃的用的。 第274章 两个椅子下面是大的抽屉，足够放置行李。 曾明川看李一程微微闭着眼睛，一脸疲惫。 “躺下睡会儿吗？等到了县城我叫你。” “好。” 李一程躺下，头枕在曾明川大腿上，面对着他，闭上了眼睛。 曾明川凝视着他的眼睛里满是怜惜。 李一程感觉自己闭上眼睛没有多久，就听曾明川道：“一程醒醒，到衙门了。” “嗯。” 李一程瞬间起身，抬手搓搓脸。 “这么快就到了？” “是。我去衙门拿了路引就走。” 曾明川不光要拿路引，还要知会县令大人一声。 朱阳得知曾明川要上京赶考，拍着他的肩膀，很是勉励了他一番。 得知只有他自己上路，很不放心，亲自把路引给他，还命令衙役将他送出城去。 曾明川异常感激，能遇到朱阳这样的县令，是一县百姓的福气。 如果他有幸通过会试，能得个一官半职，也会跟朱阳这样一心为民。 回到车上，李一程得知朱阳让衙役送他们出嘉阳，也很意外。 “朱大人是个好官。” “是啊！希望上峰能看到他的政绩，不要被埋没了。一程，你要去医馆跟林先生告别吗？” 李一程摇头，“不用了，不过是徒增伤感而已，等咱们回来再去见他们。” 他话是这么说，可骡车经过保安堂门口的时候，他还是掀开车帘看了好久，直到拐过弯去，看不到了，才放下车帘。 林果知道自己不打招呼就走，肯定会生气吧？ 前两天去给林老师拜年，看到他跟陈秋已经冰释前嫌，他们的好事是不是将近了？ 林果跟陈秋算是竹马竹马，两人在一起的话，应该很幸福吧？ 自己是不是喝不上他们的喜酒了？ 李一程一边乱七八糟的想着，一边掀着车帘往外看着县城的景象。 这个绸缎庄，他来回路过好几次，年前第一次走进去，才知道是经常去买他卤肉的钱老板家的。 钱老板看到他，一再惋惜他不再卖卤肉了，他大哥大嫂做的卤肉和猪头肉味道也不错，可总像是少了点什么。还问他今年元宵去不去卖烤肉了，他一定会带着儿子光顾。 听李一程说不去了，很是遗憾了一番。 李一程跟他说他大哥大嫂会到县城来开铺子，请他多照顾些，钱老板爽快的答应了。 李一程买布料的时候，他还痛快的给了很大的优惠。 骡车再往前，是百草堂了，他的草药一直卖到这里。年前他来拜访，跟孙掌柜说要去盛京，以后的草药由江来江往来卖，孙掌柜满口答应了。 他已经把今年要种植的草药种子留给了江来和江往，把种植和炮制的方法也交给了他们，还特别留了文字版的。 韩家福识字，李一程不担心他们看不懂。 车子终于走出嘉阳县城，李一程回头，终于有了离开的感觉。 第186章 【186】借宿 骡车走了两天，走出了嘉阳县的地界。 这一天天气晴好，曾明川掀开车帘往外看，只有一望无际的黄色田地。 还没有过十五，地里没有人烟，有种荒凉的感觉。没有什么风景，他却不舍得把车帘合上。 黄征回头道：“老爷，路上大部分都是这种景色，没什么可看的。” 李一程了然，他坐火车或者坐长途车出门的时候，路上经过的也都是荒郊野外。但即便景色枯燥，也有种广阔自由的感觉。 “明川，路上无聊，你可以看书。” 曾明川失笑，对于学习，李一程比他还积极。 “一程，你是不是特别希望我考中？” “那当然，寒窗苦读这么多年，总要有个结果，考上当然比考不上要好。” “你说的对。” 一百里路，已经走了九十九了，为何不再努力些呢？ 刘春和黄征轮流赶车，并不很累，只是一路往北走，虽然季节离春天越来越近，但天气并不暖和。 黄征赶车，刘春捂着棉袄，把被风吹的凌乱的头发从脸上拂到耳后，苦着脸道：“黄叔，这风也太大了，天也阴的厉害，不会下雪吧？” 黄征抬眼看看天，又抻长了脖子往前看了看，道：“看上去像是要下雪的样子。我看前面像是有村子，到了村子咱们就停下，不往前走了。” “这才刚过未时……” “我怕变了天不好走，万一错过住宿的地方，那就太危险了。” “好，我跟李大哥说一声。” 出门在外，刘春对李一程又恢复了以前的称呼。 李一程看天色不好，刚才就在担心，如今听黄征这么说，立即就同意了。 走了半个时辰，天色越发阴沉，天光也暗了下来，终于看到了前面一小片房屋。 村头的石头上刻着东郭庄三个字。 黄征赶着骡车，走到村头一户人家去借宿。 这家人的院墙很高，是红砖砌成的，估计家里的条件比较好。 刘春下车去敲门，出来开门的是个年长的女子。 女子穿着深色的棉袄，双手抄在袖子里，歇着眼睛看刘春。 “你是什么人？” 刘春陪着笑道：“婶子，我大哥是去盛京赶考的举子，路过贵村，见天色渐晚，想借贵处安歇一晚。” 第275章 “去赶考的举子？” “是。我们有身份名牌和路引，这是”奉旨赶考”的旗子。” 刘春从怀里拿出旗子。 这是县衙发的，有了这旗子，进城不用交钱，可以免费住宿驿站。 女人冷冷看了一眼，沉着脸道：“我不认识什么”奉旨赶考”的旗子，我家主子说了，现在外面的骗子太多了，不许陌生人进门。你们还是去别家吧！” 说完，大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这…… 刘春气愤不已，这人不留他们就算了，还说他们是骗子！ 他气呼呼的跟李一程说了经过，李一程虽然觉得遗憾，但还是笑着安抚刘春。 “人家不留咱们没有错，咱们不能强求。这村子又不是只有他家一户人家，咱们再找别家就是了。” 他从掀开的车帘往外看去，前面路边有一户人家，低矮的院墙，木栅栏做的门，从外面往里看，院子里干干净净的，除了几间正房，还有几间厢房。 “刘春，你到前面那户人家问问去。” 刘春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等看清了那户人家，皱起眉头。 “李大哥，那房子似乎有些破旧……” 李一程抬手在他脑袋上弹了一下，“你这小子，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就嫌人家房子破了？” 刘春不好意思的抬手摸摸额头，讪讪笑道：“我这就去问问。” 说完，他跳下车，小跑着去了前面那户人家。 曾明川摸着下巴，“你觉得前面那户人家会收留我们？” 李一程转头笑道：“你觉得呢？要不要打个赌？” 曾明川饶有兴趣，“赌什么？” “赌……”李一程突然冒出一个念头，靠近曾明川耳边，小声说了句话。 曾明川看着李一程红了的耳朵，笑着点头，“好，我答应。” 李一程对上曾明川幽深的眸子，突然生出几分不安来。 刘春很快回来了，“李大哥，前面那户人家的大婶说可以留咱们住一晚。” 回报完消息，他忍不住问，“李大哥，你怎么知道那户人家会收留我们？” 李一程笑道：“你自己想。” “啊？” 刘春摸摸脑袋，我要是知道还问你吗？但看李一程转头不再理他，只能回头让黄征赶着车到前面的人家去。 李一程冲着曾明川挑眉，意思是你输了。 曾明川轻笑，“愿赌服输。” 进了那户人家，院子里一个六十多岁头发花白的老妪。她穿一身绛紫色的粗布衣服，洗的有些发白，但很干净。 见到曾明川下车，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半天，道：“真是个俊小伙儿，这么年轻就是举人了，有出息啊！” 看到李一程，她眯着眼睛道：“你是个哥儿吧？怎么也跟着走这么远的路？吃了不少苦吧？” 李一程先跟老人道谢，“婶子，谢谢您肯收留我们。我家里只有我夫君跟我二人，我不放心他走这么远的路，所以跟着他来了。” “好孩子，你们真是般配。” 老人道：“我家里只有三间房，我跟小孙子住一间，还有一间是儿子媳妇住过的。你们要是不嫌弃，就住他们那间。你的两个下人，只能住厢房了。厢房里没有床，不过有稻草，你们凑合着睡一晚吧！” 刘春连忙道：“谢谢婶子，有稻草就很好了。” 要是找不到住宿的地方，他们只能住在荒郊野外，有稻草总比没稻草好。 “外面冷，进屋喝口热水。老婆子我还没做饭，家里也没什么吃的，只有玉米面和白菜。” 进了门，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快步走到老人面前，拉着老人的手，警惕的看着李一程几人。 小孩子不胖，脸色黄黄的，感觉不是很健康。 “祖母，他们是谁？” 一句话，中间咳了好几次。 “他们是上京赶考的举子，来借宿的。” 老人说着，上前摸了摸他的手，道：“天冷了，你身子弱，不要随便出来。” “他们会不会是骗子？” 老人笑道：“你看他们的样子，怎么会是骗子呢？小孩子家家的，别想那么多。” 小孩子低头咳嗽两声，眼神瞥过曾明川和李一程几人，没再说什么，但那眼神分明是不相信他们。 李一程笑道：“婶子，我的下人很会做饭，您要是信得过我们，这顿饭就让我们来做吧！” 老人以为李一程是嫌家里的饭菜简陋，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好，我老婆子也跟着尝尝你下人做的饭菜。” 话是这么说，老人还是亲自带着刘春去了厨房，告知他玉米面和白菜放在哪里，跟他说柴火和油盐的位置。 刘春先烧了热水给李一程和曾明川洗漱，这才去做饭。 李一程和曾明川洗漱过后进了西屋，西屋里空荡荡的，炕上只有一张炕席，炕席边上有些残破的地方，没有被褥，靠墙放着一个木凳，连个柜子都没有。 李一程抬手在炕席上摸了下，没有一点儿灰，很干净。 曾明川把手里的包袱放到炕上，道：“我去外面拿被褥进来。” 李一程点点头，看样子老人家里没有多余的被褥，条件确实简陋。 幸好他们带了被褥出来。 这也是怕万一没有地方住宿准备的。 第276章 曾明川拿了被褥进来，两人一起把炕铺好，老人进来了。 “你们带了被褥来？正好，正好，我家里太简陋了！自从儿子媳妇去了，老婆子的日子就越过越勉强了，你们不要嫌弃。” 老人的儿子和儿媳去世了？难怪家里只有老人和孩子。 曾明川躬身一礼，“婶子，您能收留我们，我们已经很感激了，不敢嫌弃。” 老人看着曾明川，似乎陷入回忆。 “我儿子当年也跟你一样年轻，媳妇跟我儿子感情那叫一个好。我儿子要出门，她总要跟着。那时候我高兴啊！他们夫妇和睦，可是……她跟了去，剩下了小山成了孤儿，要不是还有小山，我老婆子早就不想活了。” 老人想起过去的伤心事，红了眼眶。 几句话，李一程大体了解了这个家的过往。 “婶子，您不要这么说，您这话要是让小孩子听到，会伤心的。您要好好活着，总要看到小山娶妻生子，才能放心去见他的父母呀！” 老人抬起衣袖擦了把眼睛，强行露出一个笑容。 “我都这把年纪了，只盼着多活一天是一天。” 说了几句话，刘春进屋来道：“曾大哥，李大哥，饭菜已经做好了。” 老人瞪大了眼睛，“你这下人年纪虽小，干活儿倒是利落。” 李一程扶着老人往外走，道：“婶子，一起吃吧，您也尝尝我家下人的手艺。” “好好，老婆子我就不客气了。” 条件有限，刘春做了卤肉炖白菜，玉米面粥，自家腌制的小咸菜，还有玉米面饼子。 因为人多，只一个菜，刘春炖了一大锅，用了一个瓷盆来装。 小孩子闻着卤肉的香味，眼巴巴的瞪着瓷盆里的肉。 老人坐下，深深吸了口气，“真香啊！你们居然带了肉。” 李一程道：“这是我在家里做的。刘春，咱们还剩了几块肉？” 刘春道：“还剩下两块。” 第187章 【187】迷路 出门前，李一程卤了好多肉，稍微多放了些盐，装了满满两个大陶罐。 中午的时候要是遇不到村庄，他们就在野外生火做饭，往往是拿一块肉出来，放上水，再放上菜，菜熟了就能吃了。 菜可以跟借宿的人家买，一般家里都有，但肉就不行了，不是家家户户都有的。 李一程跟刘春道：“等明天咱们走的时候，将肉留下。” “是。” 老人连忙道：“夫郎客气了，那肉留着你们路上吃。” “婶子才不要客气，您尝尝味道，要是不喜欢，我就不留了。” “好，我尝尝看，夫郎心灵手巧，味道肯定不错。” 老人动了筷子，小孩子才拿起筷子，准头很好的夹了一块肉。 卤肉大部分都是瘦肉，但是咬在嘴里，一点儿也不柴，很软，很容易嚼烂。 老人一边吃，一边点头，“夫郎的手艺没得说，老婆子好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肉了。” “老人家喜欢就好。” 看得出老人出身很好，把孩子教的也很好，虽然饭菜很和他们的口味，但吃饭的速度不快，也不粗鲁。 孩子偶尔有咳嗽，也是转过头去，捂住嘴，咳完了才转回头来。 老人说饭菜的味道很好，其实也没有吃多少。 放下碗筷，老人道：“年纪大了，吃不了太多了。你们还年轻，多吃些身体才好。” 吃过饭，刘春和黄征把碗筷收拾了，刘春奉上茶来。 李一程示意刘春先给老人，“婶子，这是我自己做的山楂茶，您尝一尝。这个茶可以消食化积，适合晚上喝。” 老人看了眼杯子，里面飘着几片山楂片，还有两粒红色的枸杞。 “夫郎又会做肉，又会做茶，你家夫君能娶到你，倒是个有福气的。” 曾明川一本正经的点头，“老人家说的对，在下确实有福气。” 老人抿唇笑了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嗯，酸中带甜，味道很不错。” 小山面前也有一杯山楂茶，看祖母喝了，他也喝了一小口。 酸酸甜甜的，是他从来没有喝过的口味。 他的大眼睛觑着李一程，心道，这人给他们好吃的肉，还拿出好喝的茶来，应该不是骗子。 喝了两杯茶，李一程道：“婶子，我看小山这孩子面色萎黄，总是咳嗽，可是有什么隐疾？” 老人叹了口气，看向身边的孩子。 “夫郎说的不错。小山父母去世的时候，他正受了风寒，伤心过后，就添了个天冷咳嗽的毛病。看了几个大夫，喝了不少药，有的能有些起色，有的没有用。如今家里艰难，我再拿不出钱来给他看病了。” “婶子要是信得过我，我可以给孩子看看。” 老人的眼睛一亮，“夫郎还会医术？” “我在嘉阳县保安堂林先生那里学过一年医术，只是略懂皮毛。” “保安堂林先生？”老人道，“我听说过他的名字，听说医术是极好的。老婆子我曾经也想带孩子过去看病，但是路太远了，只能打消了这个念头。今天能遇到林先生的高足，是老婆子和小山的福气了。” “婶子过誉了，我先看过，才敢说能不能治。” “你尽管看，能不能治，是他的命了。” 小山知道李一程是大夫，要给他看病，坐的老老实实。 第277章 李一程给他把了左手，又把了右手脉，详细询问了发病的起因和症状，又看了他的舌苔。 他沉思半晌，道：“从孩子的脉象和病史来看，孩子应该是外邪入侵，内伤情志，先是肺气虚弱，之后造成脾虚湿浊。用药的话，去风邪的同时要补肺气，在补肺气后再补脾虚。婶子，我给您留两个方子，您先抓第一幅药，给孩子吃几幅试一试。要是有效的话，七天后换第二个方子，差不多得吃一个月，才能除根。” 老人家拿着两张方子，眼圈红了。 “真的，真的能有效吗？” “我不敢保证，您抓了药给孩子吃吃看，要是吃第一幅没有用，第二幅就不用再吃了。” “好，好，我明天就去抓药。” 老人拿着方子，带着孩子进屋休息去了。 曾明川拉着李一程的手进了西屋，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 “一程，你能做的都做了，咱们帮的了他们一时，帮不了一世。” “明川，明天走的时候给他们留一两银子吧！我怕他们没有钱抓药。那药虽然不贵，但喝那么多日子，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好，都听你的。累了一天了，早点儿洗漱了休息吧！” “嗯。” 曾明川出去端了热水进来，让李一程洗脸洗脚。 “这些事情我自己能做，出门在外，别让人笑话。” 曾明川蹲着给李一程擦脚，不以为意道：“没人看见。再说了，看见又如何？我愿意给老婆端洗脚水，我喜欢，关他们什么事儿。” 李一程笑着滚倒在被子里，老天爷真是待他不薄，给了他一个这么完美的男人。 出门在外，总不如在家里那么安心。夜里迷迷糊糊的，李一程似乎总听到隐隐约约的咳嗽声。 天一亮，李一程就醒了，摸摸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身边的位置已经没有了暖意，曾明川应该早就起床了。 没有火炉的房间里十分清冷，李一程哆嗦着穿好衣服，这才缓过来。 走出屋子，曾明川坐在一个小板凳上，手里拿着一。 李一程笑起来，对曾明川的勤奋十分满意。 听到脚步声，曾明川回头看是李一程，站起身来。 “刘春在做饭，水已经烧好了，我给你端过来。” “我自己来就行。” “我给你端。” 曾明川快步走了，就听身后有人道：“夫郎真是好福气啊！” 李一程红了脸，转头道：“婶子，吃过饭我们就走了，叨扰婶子了。” “你们就要走了呀？”老人似乎有些遗憾，随即又释然了，他们只是借宿而已。 “是该早些上路，早些到盛京才能安心。” “婶子说的是。” 吃过早饭，黄征套好骡车，刘春检查了一遍行李，曾明川和李一程告辞了老人，便重新上路了。 老人家看着远去的骡车，叹了口气，但愿好人能有好报。 她慢慢走回屋里，就见小山手里拿着一个小布袋，道：“祖母，这是那些人留下的。” “是什么？” “是银子，好大一块银子。” 老人打开布袋，白花花的银子，足足有一两。 他们是怕自己没有钱给孩子抓药吧？ 老人把小山抱进怀里，颤抖着道：“小山，你的病有救了。” 小山红着眼圈说：“祖母，我会好起来的，等我好了，您就能过好日子了。” “好，好，我等着。” 骡车重新上路，李一程重新开始了颠簸的日子。 “黄叔，停车，停车。” 黄征指挥着骡车停下，刘春在车辕上站起来，抻着脖子远眺。 “黄叔，前面哪儿有村子啊？你会不会是走错路了？” “走错路？” 黄征从怀里掏出地图，眯着眼睛辨认着。 “应该没有吧？地图上说从这条路走，走半天就能看到一个叫晓望村的村子，为什么没有呢？” 刘春没好气的说：“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你这地图是真的吗？” “怎么不是真的？这不是你跟我一起在县城的书铺里买的吗？” “可……为什么走了这么久，根本就没有村子呢？眼看天就黑了，我们怎么办？” 两人的声音惊动了曾明川，他掀开车帘道：“刘春，车怎么停了？” 刘春回头，声音沮丧道：“老爷，我们好像迷路了。” “迷路了？” 李一程坐正了身子，“我出去看看。” 你能看出什么来？ 曾明川好笑，却没有拦他。 李一程爬出车厢，站在车头，极目远眺。 除了眼前一条小路，一望无际的荒地，看不到人烟。 他的手搭上额头，眯着眼睛看了半天，“前面似乎有座山，应该不远。那山看起来并不高，山上会不会有寺庙？” 黄征道：“看山跑死马，看着近，实际上很远。再说，很少有寺庙会建在这么荒郊野岭的地方。二老爷，我们是留在这里，还是再往前走？” “留在这里？” 李一程再次看向四周，这里地势比较高，但杂草和灌木太多。 “这里不太行，总要找个平坦的稍微干净点儿的地方。” “要不我们再往前走走？” 李一程拿不定主意，回头看曾明川。 第278章 曾明川也不知道该如何办，但这里确实不是歇息的好地方。 “再往前走走吧！” “是。” 山头看着是越来越近，但走了大半个时辰，还没有到。 黄征的脸色很不好看，眼看着天都要黑了，难道今晚真的要住在路上了？ 刘春的心里也是越来越慌，这荒山野岭的，住在外面多危险啊！ 突然一阵刺耳的响声，惊动了路边树上的飞鸟，也让赶车的两人吓了一跳。 刘春下意识的道：“什么声音？” 黄征心里“咯噔”一下，不用他回答，已经有人跳出来替他回答了。 “哈哈，居然有肥羊！” 一个男人从树后跳出来，双手负在背后，笑吟吟的盯着骡车。 第188章 【188】我跟你们去【一更】 李一程被外面的声音吵醒，迷迷糊糊道：“明川，怎么了？外面好像有动静。” 曾明川压抑着心里的紧张，努力平静道：“遇到了点儿麻烦。” “什么麻烦？” “好像是打劫的。” “啊？” 李一程瞬间清醒了，坐正了身子，“打劫的？那怎么办？” 曾明川道：“我正要出去看看。” “你……”李一程想说不要出去，外面危险，但已经身处其中了，躲在骡车里也不是长久之计。 “我跟你一起。” “不行！” 曾明川果断拒绝，“不能让他们看到你。” 那些劫匪不看到李一程，或许只是打劫，要是看到李一程，恐怕就不是打劫了。 李一程疑惑的看向曾明川，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可是……” “听话，你在车厢里，我先出去看看。” 曾明川掀开车帘钻出车厢，看到黄征和刘春站在骡车前，一个手里拿着鞭子，一个手里拿着根木棍，警惕的看着对面的男人。 看到曾明川，劫匪冷笑道：“车里还有人啊！看样子像是个读书人。正好，我不用废话了，给钱就过，不给钱……呵呵……那就没命，钱和命，哪个重要？” 曾明川跳下骡车，双手抱拳，朗声道：“这位大哥，在下是去京城赶考的举子。你抢劫了我，不怕招来麻烦吗？” “我……”男子梗着脖子道，“举子有什么了不起的？老子我今天出来一趟，就不能空手回去！识相的把骡车留下，你们几个可以离开，不识相的，哼！骡车留下，你们也不用走了！” 曾明川沉下脸来，说什么把骡车留下饶他们一命，不过是说辞。要是把骡车留下，他们怎么赶路，要是错过了宿头，又要住到哪里？ 骡车虽小，但总能凑合着住一晚。 刘春在旁边叫道：“曾大哥，他就一个人，咱们三个人，我不信咱们打不过他！” 黄征也道：“老爷，你靠后，不要伤到你了！” 两人说完，齐齐挥舞着武器朝着劫匪冲过去了。 曾明川看看四周，从旁边捡起一根手腕粗的木头，往前几步，想要趁机加入战斗。 劫匪没想到这几个人居然不怕他，还敢冲上来，先是愣了愣，但很快就回过神来，跟刘春和黄征打了起来。 刘春根本就没有打过仗，棍子挥舞的乱七八糟，几次差点儿打到黄征。虽然他打的乱，但也给劫匪带来了一定麻烦。 黄征毕竟是服过兵役的，手里的鞭子使得有几分模样。 劫匪没想到被两个下人给拦着了，两个下人还老的老小的小，气的哇哇大叫。 “你们不束手就擒，一会儿我的兄弟们就来了！你们想走可就走不了了！” 刘春气的大声道：“你这种劫匪不干好事，人人得而诛之！黄叔，咱们不能饶了他！” 黄征抽空点头，“对，不能饶了他！” 眼看着劫匪被两人逼的节节败退，就听有脚步声由远到近，又来了几个人。 劫匪看到有人来了，脸上现出喜色。 他大喊道：“二哥快来，我逮到了一只肥羊！” 带头的人跑过来，气愤道：“老三，我让你去请大夫，你怎么跟这些人打上了？你请的大夫呢？” “我……” 那人说话的功夫，被黄征一鞭子抽在了肩膀上，他气愤的大叫，“二哥，快来帮忙啊！你再不动手，我要给人打死了！” 来人无奈，一抬手，他身后的人冲过来，将刘春和黄征团团围住。 他们手里都拿着刀，刘春和黄征互相看了一眼，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怎么办？难道要交代在这里了吗？曾大哥和李大哥怎么办？ 眼看着这些人要动手，就听一声清冽的喊声，“住手！” 曾明川心里“咯噔”一下，猛地回过头去。 “一程，你怎么出来了？” 李一程冲曾明川歉然一笑，对前方的劫匪道：“你们要请大夫吗？我就是大夫。只要你们放他们走，我就跟你们去给病人看病。” “哟！车里还藏着一个美人！” 劫匪的话音刚落，就被他二哥一巴掌拍在脑门上。 “你闭嘴！” 劫匪摸摸脸，干嘛呀！明明就是美人嘛！说实话也不让了吗？ “你是大夫？” “不错。”李一程坦荡荡的直视打量他的人，“我是嘉阳县保安堂林泽民林大夫的徒弟，我叫李一程。你要是不相信，可以派人去嘉阳县问一问。” 第279章 “你真愿意跟我们去给病人看病？” “当然，前提是你要放了他们。” 曾明川厉声道：“一程！我不许你去！” 劫匪扯着嗓子叫起来，“你不许？你以为现在还由你说的算吗？” 李一程走到曾明川面前，握住他的手，低声道：“明川，病人对他们应该很重要，我相信他们会答应放你们走。” “我走了，你怎么办？我怎么能留下你一个人呢？” 李一程很少见曾明川这么生气，脸上通红，额头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 “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走的！” “明川，你……” 李一程的话没说完，就听后来的劫匪大声道：“你们都别想走！都跟我们一起上山！要是你把我们老大的病治好，我就放你们走，要是治不好……谁都别想走！” 李一程无奈的冲曾明川一笑，得，这下子都不用走了。 黄征赶车，刘春坐在车前嘟嘟囔囔。 “那地图肯定是假的，没有村子就算了，居然还遇到了劫匪。哼！等我回去，一定找老板赔钱！对了，还要精神损失费！” 黄征苦笑，能不能平安离开这里还不好说，说什么回去找人赔钱？ 刘春却坚定的说：“我相信李大哥，一定会把病人治好的。不过，那病人也是坏人，不应该救他啊！” 车厢里，曾明川板着脸，气没有消。 “一程，你不该出来，更不该主动说要给他们老大看病。” 李一程拉着曾明川的手，脸上不见半分害怕。 “明川，你不相信我的医术吗？” “我不是不相信你的医术，我是不相信那些劫匪。他们要是不讲信用怎么办？万一起了歹心怎么办？” 李一程笑起来，“明川，你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我哪有那么人见人爱？” “你有！”曾明川攥紧了李一程的手，“一程，你不知道你有多出众，多耀眼。我很怕你被太多人看见。” 李一程红了脸，“明川，你太夸张了。” “我没有！你看那些人看你的眼神……” “不要说这些了，等到了山上，我先看过病人再说，要是病人的病我治不了，咱们再见机行事。” “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我会的。你也一样。” 骡车走到山脚下，被牵进一个院子里，李一程和曾明川被赶下车，由两个劫匪带着继续往山上走，刘春和黄征被留在了院子里。 刘春想跟着，被人敲了一棍子，赶进了屋里。 他骂骂咧咧了半天也没有人理他。 差不多走了半个多小时的山路，曾明川和李一程被押到了半山腰的一处小院儿里。 院子里没有灯，正房的门开着，屋里灯火通明。 走进院子，就有一个小腹微微鼓起的年轻女子迎上来，“老二，老三，大夫请来了吗？” “请来了！大嫂，大哥怎么样了？” “刚才醒过来一会儿，这会儿又睡过去了，我摸着身上烫的更厉害了！” “赶紧让大夫进去看看。” 老二回头看着李一程，冷声道：“你跟我进来，不要耍什么花样！” 曾明川要跟着，却被老三拦住了。 “你留在这里！” 李一程回头，给了曾明川安抚的一眼，跟着男人进了里屋。 一进屋，李一程就闻到了浓郁的药味儿和浓浓的血腥味儿。 是有人受伤了？ 女人把床上的帘子拉开，露出躺在里面的人。 男人双颊通红，额头上没有汗，嘴唇上干燥的起着灰白的皮。 男人盖着被子，脖子以上看不出有什么伤痕。 “他受伤了吗？在哪里？” 老二听到李一程的话，转头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他受伤了？” 李一程轻笑一声，“这么大的血腥味儿，是个人都闻到了。” 老二上前轻轻掀开被子，露出男人的胸膛。 男人赤裸着上身，胸膛上缠着白布，被浓重的血色浸透了。 李一程上前两步，伸手去解白布。 “你做什么？” 他的手腕蓦地被老二攥住，仿佛被钳子夹住，攥的生疼。 李一程抬起眼皮，淡淡道：“我要查看他的伤口。对了，去外面拿我的药箱进来，我要给他重新处理伤口。” “他的伤口已经处理过了。” “处理过了？”李一程冷笑，“要是处理的好的话，他为何会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这……” 老二词穷，只能去外面给李一程拿药箱。 他回来的时候，李一程已经将男人身上的布巾解开，扔到了一旁。 一道伤口从左前胸斜着往下，幸好是上重下轻，上面有胸骨挡住了，伤可见骨，下面的伤口浅了不少，没有伤到重要脏器。 但伤口明显的感染了，灰白的肉往外翻着，白的黄的分泌物粘在上面。 伤口的情况比李一程预计的要糟糕的多，恶化程度也更严重，这男人能撑到现在也是不容易。 第189章 【189】治伤【二更】 女人看到伤口的模样，惊叫了一声，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老二皱起眉头，压下心头的不安，“大嫂，你先出去，让老三去做饭，你们该吃饭吃饭。等大哥这边处理好了，你再进来。你现在可饿不得。” 第280章 “好。你、你在这里看着你大哥。” 女人拿帕子捂着嘴，强忍着不哭出声来。 老二虽然也受过伤，但看了一眼老大的伤口，不敢再看第二眼。 他盯着李一程，催促道：“药箱拿来了，你赶紧动手吧！” 李一程轻飘飘看了老二一眼，把药箱放到床边的椅子上，打开盖子，从里面拿出自己需要的东西。 “有烧开的水吗？” “有。”老二下意识的回答，“热水在炉子上温着，很烫。” “找个干净的碗，先用热水烫一遍，再倒一碗水来。” “要做什么？” “给他冲洗伤口。” “伤口不能沾水。” 李一程抬起眼皮，“你会处理的话，你来。” 老二张了张嘴，起身出去了。 李一程将小瓷瓶里的高度白酒倒进一个瓷碗里，用竹镊子夹着消过毒的棉球蘸取白酒，给伤口周围的皮肤擦拭消毒。 他消毒完毕，老二端了一个托盘进来，托盘上两个碗里各盛着多半碗水。 “这里是两碗热水。” 李一程点点头，从药箱里又拿出一个小瓷瓶，往两个盛水的碗里倒了少许白色的粉末。 老二一把抓住李一程的手，瞪眼看他，“这是什么？” 李一程挑眉一笑，“独家秘药。” 瓷瓶里是他经过提炼过的食盐，按比例放到热水里，就是简单版的生理盐水了。 老二想李一程就在他眼前，不会出事，松开了他的手。 李一程活动了下手腕，拿起竹镊子将七八个棉球放进碗里，将棉球充分浸湿。 他用湿棉球反复冲洗着伤口，将伤口上的分泌物擦拭干净，然后拿出剪子，用火烧过，将灰白色的腐肉剪掉。 老二自诩是见过生死的人，但看到李一程在活人身上动剪子，居然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这是做什么？” “要把腐肉去掉，不然不光影响伤口愈合，还会造成进一步的恶化。” 老二不懂医，但看李一程熟练的手法，知道他并没有说谎，他确实是大夫，而且医术应该不错。 李一程熟练的把伤口重新处理过，从下面往上，将伤口缝合，在伤口的顶端伤口较深的地方留了一根棉条做引流用。 看着李一程像缝衣服一般将大哥的伤口缝合起来，老二的眼睛瞪得更大。这、这……这大夫的方法也太大胆了吧？ 但好像很有用的样子。 李一程将伤口用白布覆盖，只用布条揽了两道，并没有缠的很结实。 “伤口处理好了，我写个方子，今天晚上就抓药煎给他喝。要是能退烧，伤口不再继续恶化，说明这伤能治，要是伤口继续恶化，恐怕就难了。” “大夫，您不用写方子，我这山上有不少草药，您能分辨出来吗？” “行，你带我去看。” 天色已晚，现在下山不容易，即便下了山也进不了城了。 老二带着李一程出了里屋，曾明川的目光刷的看过来，接着走到了李一程面前。 李一程冲他微微一笑，“伤口我已经处理好了，这会儿去挑选草药。” “我跟你一起。” 老三要来阻拦，老二给他使了个眼色，他停住了脚。 曾明川握住李一程的手，一直提着的心算是放了下来。 将近半个多时辰，他在外面，小心的听着里面的动静，一颗心纠结了又纠结，直到李一程出来，才长长松了口气。 老二没有夸张，厢房里确实有很多草药。像药铺里一样，装在一个个小抽屉里。 以常见的刀伤风寒药为主，也有老参灵芝等名贵药。 李一程将需要的草药挑出来，又用戥子称了，交给老二去煎药。 他把药交给老二的时候，疑惑问道：“这里为何有这么多草药，还有称药的戥子？” 老二摸摸头，道：“我们大嫂的爹是懂医的，很喜欢屯草药，后来老爷子去世了，但这药房留了下来。” “你们大嫂没有跟她爹学习医术？” “切！那老头子重男轻女，说是传男不传女，我们大嫂没学到多少医术，只懂些皮毛。” 原来是这样。 走出厢房，有仆人模样的人迎过来，“二爷，饭菜已经好了，您在哪里吃？” “就摆在这里吧！我跟这两位一起吃。” 老二的态度比之前好了很多。 “是。” 仆人下去了，老二对李一程道：“两位里面请。” 老二跟李一程和曾明川重新进屋，老三一把拉过老二，低声道：“二哥，那夫郎真的是大夫？” “应该是。我看他处理伤口的手法很娴熟，开的药方也有模有样。有没有效果，要等明天再看。” 老三摸摸鼻子，“他要是真把大哥治好了，我亲自送他们下山！” 吃饭的时候，只有老二和老三，那个年轻女人不在，应该是在屋里照顾病人。 “敢问两位大哥，这山叫什么名字，两位尊姓大名？” 老三一瞪眼睛，“怎么？你们想离开这里后对我们不利？” 李一程笑着摇头，“这位大哥说的什么话，我们要是想对几位不利，就不会主动来给你们老大治伤了。再说，我们能不能离开这里，不是你们几位说的算吗？” 第281章 老二瞪了老三一眼，道：“夫郎不要听他的，老三性子鲁莽，但没有什么坏心思。此山叫齐云岭，我们一共兄弟三人，大哥原本是山下齐云村的人，叫齐名义，我是老二，王庆双，老三张德才。我们虽然不同姓，却是结义兄弟。” “你们为何来到这山上当了……” 王庆双轻笑，“你是想说我们为何在这山上当了土匪？” 张德才冷笑，“要不是日子过不下去了，谁愿意上山？” 王庆双叹口气，“大哥是一年前来这里的，他原本是山下齐云村的人，因为地主的儿子看中了大嫂，强行到他家抢人，他一怒之下杀了地主的儿子，带着大嫂和大嫂父亲来了此山。我跟张德才是一个村里的人，曾经跟大哥一起服过兵役。去年我们兵役期满，回到家乡，发现家里闹了水灾，亲人都不在了。我们没房没地，官府也不管我们死活。我们的日子过不下去，去齐云村投奔大哥，没想到他上了山，我们就留在这里了。” “这山上的房子是你们建的吗？” 张德才道：“我们哪有这样的本事？这山上原本就有山匪，大哥带大嫂到山中躲避追捕，上山遇到原来的山匪，他将山匪杀了，占了他的地方。” “原来如此。” 无论在哪个朝代，都有好官和贪官。 曾明川冷哼一声，“你们在山上靠什么生活？打劫吗？你们这样做跟那些欺压百姓的地主恶霸有什么区别？” 张德才脸上一红，转头看向别处。 王庆双道：“大兄弟你误会了，我们从不抢劫普通百姓，都是抢夺那些达官贵人，地主老才。今天我让三弟下山去请大夫，不知他为何对两位起了歹意。” 他拿脚踹了张德才一脚，“还不赶紧给夫郎和举人老爷赔不是。” 张德才转过头，抱拳道：“大兄弟，夫郎，我、我……大哥病重，我心里着急，去请大夫，大夫不肯来，就想找人撒撒气，冒犯了两位，我、我给两位赔不是了。” 曾明川冷声道：“只是想撒撒气？要不是我夫郎会医术，你会这么容易放过我们？或许我们上不了山，已经被你大卸八块了。” “我……” 张德才猛地起身，大声道：“是我错了，你要打要杀，悉听尊便！” 李一程拉了拉曾明川的袖子，曾明川却不打算放过他们，“你们真的没有伤过人命？” “我王庆双可以发誓，我们没有伤过无辜百姓的性命。” 曾明川的脸色缓和了很多，“你们以后打算怎么办？我看这山并不怎么陡峭，要是官兵来剿，你们怕是抵抗不了多久。” 王庆双叹了口气，“大兄弟说的是，这也是我们兄弟三人发愁的地方。躲在山上不是长久之计，可如今我们是无处可去啊！” “你们是从宁泽来的吗？” “夫郎如何知道？” 李一程道：“嘉阳县有不少从宁泽逃难去的灾民，已经都被妥善安置了。万名府府衙已经发出通告，只要是从宁泽等地来的灾民，都可以在万名府安置。” “真的？”王庆双不敢相信。 “当然。”曾明川道，“嘉阳县中陆陆续续一共安置了二百多名灾民。他们在嘉阳，有地方住，有活儿干，有饭吃。要是今年春天想要回乡，县令大人还会给粮食和种子，准许他们回去。我的那位下人，就是从宁泽逃难来的，你们不信的话可以问他。” 张德才眼中露出羡慕之色，随后却道：“我们家里的亲人都不在了，回不回去已经不重要了。” “你们不想回宁泽，可以去嘉阳县，那里的朱大人是一心为民的好官，你们要是去了，一定会得到安置的。” “嘉阳县？离这里多远？” “不过七八日的路程。你们要是有马的话，可能会更快。” 王庆双想了想，道：“等我大哥醒来再说吧！” 第190章 【190】一起走【一更】 李一程和曾明川被安置在厢房里，洗漱过后，李一程靠在曾明川的怀里，没有睡意。 “明川，你说他们说的是不是实话？” 曾明川抬手慢慢轻抚着李一程的头发，“他们说的是不是实话与我们有何干系？不过，我觉得他们说的是实话。无论他们放不放咱们走，对他们都没有损失，咱们总不会对他们做什么。” “我们可以去县衙举报啊！让衙门来剿了他们。” 曾明川笑起来，“你以为衙门会来管吗？” “为什么不管？” “你觉得这山高不高？山路陡峭吗？？” “不高也不陡峭。” “山不高，路也不难走，山匪也只有这么几个人，衙门要管早就管了。他们之所以不来管，只是因为没有利益罢了。” “为何这么说？剿了山匪算是衙门的功绩吧？” “如果按照王庆双的说法，他们并不去县里和村里为非作歹，只打劫过往的有钱人。而且他们只是打劫些银两，并不伤人性命。有钱人是最惜命的，而且最怕麻烦，没有好处的事情他们不会做。他们往这边走，有劫匪，大不了换一条路走。而去衙门，损失的恐怕不比被打劫的少。” 衙门不是那么好进的，遇到好官还好，遇到贪官，恐怕损失的银钱比被山匪打劫的还多。 “你说的有道理。这么说，他们在山上其实是安全的，不一定非要下山去。” 第282章 “不好说。一个地方的县令最多待个三五年，这个县令不想多事，不代表下一个县令不管。再一个，当山匪久了，来钱太快，说不定他们就会忘了初心，成了真正的山匪，变得无恶不作起来。” “你说的对。” “所以，能劝他们下山是最好的，如果劝不动，那咱们也尽力了。” “嗯。” “今天你是最辛苦的，早点儿睡吧！” “嗯。” 李一程闭上眼睛，很快睡过去了，或许是白天受了惊吓，他睡的并不安稳。 每次他被噩梦纠缠，曾明川总会将他搂进怀里，轻拍着他的背部，哄他入睡。 早上，李一程难得比曾明川醒得早，他知道曾明川心思比他还重，晚上肯定没有睡好。 他没有吵醒他，而是悄悄起了身。 走出房门，就听到熟悉的声音。 “李大哥，你醒了！” 李一程一阵惊喜，“刘春，你上山来了？” 刘春用力点头，“不光我，黄叔也上来了。他在烧火，我这就给您打水去。” 刘春转身去了对面灶房，李一程嘴角翘起来，看样子他没被欺负。 “曾夫郎，早啊！” 李一程回头，看到正房门口站着的王庆双。 看他面色轻松，应该是齐名义的病情没有加重。 “大当家的情况如何？” “大哥昨天半夜退了烧，今天早上又热了起来，但比昨天轻了很多。晚上醒过来一会儿，但很快又睡过去了。” 李一程点头，比他预想中的情况好的多。 看来齐名义的身体素质很强。 “一会儿我过去看看。” “曾夫郎不急，吃过早饭再去。” 话是这么说，等曾明川起身，跟刘春黄征一起在厢房里吃饭，张德才已经在门口转了两圈了。 他似乎想催促，又忍住了。 李一程刚放下筷子，就被张德才请去给齐名义看伤。 李一程给齐名义查看了伤口，一晚上的时间，伤口变的红润了很多，有少许的渗血渗液，但并没有明显化脓的情况。 伤口周围的皮肤轻微发红，算是正常。 他重新给齐名义换了药，让齐名义继续之前的方子服药，并且嘱咐照顾他的女子多给他水喝。 换药过程中，齐名义睁开过眼睛，没有说什么，又闭上了。 走出房门，女人终于敢开口询问了。 “曾夫郎，我家夫君……什么时候能好起来？” 李一程淡淡道：“齐先生的伤口在好转了，如果没有意外，今天晚上就会清醒过来。想要伤口明显好转，差不多要七八天，完全愈合的话，要半个月左右。” “我家夫君的伤口能完全好吗？” “当然。如果按时服药的话，会好起来的。” 女人双手合十，一连声的说了好多句“阿弥陀佛，老天保佑”。 回到厢房，李一程对曾明川道：“明川，齐名义的伤还要好几天才能好转，我怕他们不放我走，要不然你先走吧！要是耽误了会试就麻烦了。” “不，我等你！你不走我也不走！” 曾明川毫不犹豫。 “明川！”李一程急了，“从嘉阳到盛京，要走二十多天，咱们这才走了一半还不到。你要是在这里耽搁，肯定会赶不上会试的！” “赶不上就赶不上！你不跟我一起走，我哪里有心思考试？” “你考试不是为了我！” “没有你的话，我即便是考上了又如何？” 李一程对上曾明川急的气红了的脸，深深吸了口气，“我有信心能治好齐名义的病，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你先去盛京，我只要能离开，会尽力追上去。你要是不放心，可以让刘春留下。” “我不同意！我信不过他们！即便他们真的放你走，路途遥远，你只带着个刘春，我不放心！” “你！” 李一程见曾明川油盐不进，也生起气来。 “曾明川，你知不知道轻重缓急，知不知道什么最重要？” “我不知道！”曾明川也加重了语气，“我只知道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刘春进门，看曾明川和李一程分坐在屋子里的两端，李一程看都不看曾明川，曾明川的目光却一直在李一程身上。 他知道两人在吵什么，他如果是曾大哥，也不会留李大哥一人在这里。 李大哥是什么人？在他眼里就是天上的明月啊！谁不想要他？留在这里，他也不放心啊！ 他小心翼翼的说：“李大哥，这边的王当家有请。” “他找我做什么？” “好像是他们的大当家醒来了。” “哦？这么快？” 这才刚到中午。 看来情况比他预计的还要好。 李一程起身往外走，曾明川自觉地跟上。 李一程斜了他一眼，并没有阻止，他知道阻止也没有用。 到了堂屋，王庆双和张德才齐齐站起来，张德才大声道：“曾夫郎真是妙手神医，我大哥已经醒了。” 王庆双也道：“曾夫郎，我大哥有请。” 李一程冲两人点点头，跟着王庆双进了里屋，曾明川也跟着进去了。 齐名义半坐着靠在床头，虽然面色苍白，双颊上还有不健康的红晕，但神志清醒，目光看过来的时候难掩其中的锐利。 第283章 “齐当家这么快醒了，出乎我的意料。想来齐当家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 齐名义只一眼，已经将李一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这个大夫比他想象的还要年轻，神情还要放松，心中不由敬佩，这人有几分胆量。 他身后的书生，看上去文文弱弱的，脸上也没有丝毫惧意，目光只在旁边的夫郎身上。 齐名义沉沉开口，“齐某承蒙曾夫郎大恩，恕我有伤在身，不能大礼跪谢。” “齐当家的不用客气。医者仁心，我是大夫，总不能见死不救。只是，我有一事相求，还请齐当家的答应。” “曾夫郎请说，只要我能做到，没有不答应的。” “我想请齐当家高抬贵手，放我夫君下山，他要去盛京赶考，不能再耽搁了。齐当家的请放心，我夫君走了，我会留在这里，直到你的伤口痊愈。” 听完李一程的话，曾明川的脸完全黑了。 “我不走，要走我们一起走！” “明川！” 李一程很生气，都这个时候了，他怎么就不明白他的苦心呢？ 齐名义看看李一程，再看看曾明川，叹了口气，因为自己的伤，让这两人为难了吧？ “曾夫郎，我的伤能够痊愈吗？” “当然，七八天后会明显好转，半个月左右会结疤，一个月后会完全痊愈。” “我听说你劝我们下山，去嘉阳县？” 曾明川接口道：“不错。占山为王不是长久之计，何况这山抵抗不了多少官兵。嘉阳县县令朱大人是个一心为民的好官，你们要是去了，他会妥善安置你们。如果你们真心想下山，我可以写信给朱大人，他信不过你们，总会信我。你们拿着我的书信，可以顺利进入嘉阳县城。” 齐名义低头沉思片刻，抬起头来，“好，我姑且信你们一次！曾夫郎，明天我会让庆双送你们下山。” “你……”李一程深感意外，“你不怕你的伤口好不了？” 齐名义目光灼灼的看着李一程，“我相信你。” 李一程看到他眼中的肯定，大喜过望，双手抱拳道：“齐当家仁义！” 齐名义想笑，却震得胸痛，只能捂住胸口，不敢动作太大。 李一程看向曾明川，忍不住上前握住他的手。 “明川，我可以跟你一起走了。” 曾明川用力点头。 “一程，对不起，我的态度有些强硬了，我只是不放心你。” “我明白。” 曾明川冲着齐名义抱拳道：“齐当家的，我们明天就走！” 第191章 【191】过节【二更】 下了齐云山，再往前走了一天，傍晚十分骡车进了汝文县。 看着车来车往，熙熙攘攘的人流，刘春长出了一口气，终于又看到人间烟火了。 不过两天，仿佛天上人间走了一遍。 刘春兴奋的回头，“李大哥，我们先找落脚的地方还是先吃饭？” 李一程看向曾明川，曾明川道：“先找落脚的地方，咱们洗漱一番，换换衣服，再出来吃顿好吃的。” 他的话得到了其他三人的一致同意。 刘春找了家看上去十分简朴但很干净的客栈，进去要了两间上房。 进门后，李一程直接扑倒在床上，大声道：“终于能好好睡一觉了！” 这一路走来，餐风露宿一晚，在老乡家借住了好几晚，还被山匪抓上山一晚，短短十天不到，倒是什么都经历了。 曾明川放下包袱，道：“我让小二送水过来，你好好洗一洗。” “好。” 李一程爬起来，道：“幸亏天冷，不然这么多天不洗澡，身上该臭了。” “怎么可能？我闻闻。” 曾明川说着，走到李一程身边，把头埋进他的脖颈里。 “依然是香的。” “明川，你怎么……” 话音未落，嘴唇就被堵上了，人也被压进了被子里。 出门在外，两人好久没有亲热了，这一吻顿时不可收拾。 直到刘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曾大哥，水来了，现在能送进去吗？” 曾明川懊恼的起身，李一程被他的模样逗笑了。 他揽过他的脖子，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曾明川的眼睛蓦地亮了，“你说话可要算数。” 李一程含笑点头。 曾明川蓦地起身，高声道：“进来吧！把水放下就可以出去了。” “是。” 天色渐晚，李一程和曾明川没有耽搁，抓紧时间洗漱了，换了身衣服，带着刘春和黄征出去觅食。 汝文县是离庆阳府城最远的一个县城，但这里的繁华程度却远超嘉阳。 街上人来人往，街边很多卖小吃和小玩意的摊位，很多店铺门口还挂着灯笼。 再看街道和两旁的房屋，比嘉阳县更有年代感。 李一程一边走一边道：“这里很热闹啊！比嘉阳热闹的多，居然挂着这么多灯笼。” 刘春道：“李大哥，今天是正月十六，昨天刚过了元宵节，这些灯笼都是昨天过节挂上的。” “昨天是十五元宵节？我居然忘记了。难怪今天的月亮这么亮。” 刘春道：“昨天阴天，没有月亮。再说了，昨天慌慌张张的，哪里还记得过节。” 不光是他们，齐云山的人也没有提及，连个元宵都没有。想来是因为齐名义命悬一线，王庆双他们没有心思过节。 第284章 李一程抬头看看月亮，道：“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咱们就当今天是过节了。走，去前面的酒楼，咱们好好吃一顿！” 刘春看向前面的酒店，木质的两层楼，门口两盏红灯楼，地上铺着红地毯，进出的人都穿着锦罗绸缎，门口迎接的小二穿的衣服都比很多百姓鲜亮。 他连忙拦住李一程，“李大哥，那家店一看就很贵，咱们不用去那么好的店。找家小店吃就行。” 李一程笑着道：“不用给我省钱，一顿饭我还是请得起的。” “不是，”刘春压低了声音，“出门在外，咱们不能露富不是？” “一顿饭就露富了？” 刘春急着给曾明川使眼色，“曾大哥，您说句话呀！” 曾明川道：“一程想去哪儿吃就去哪儿吃，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这几天他都瘦了，该吃点儿好吃的补补。” “……” 刘春无语，曾大哥，你这么宠夫郎好吗？ 他又给黄征使眼色，黄征摸摸鼻子，老爷都不说话，他们做下人的怎么能管得了主子？ 但是看刘春着急的样子，只能结结巴巴道：“二老爷，刘管家说的有道理。” 李一程见刘春急的额头都冒汗了，连一向没话的黄征都开了口，“噗嗤”笑出声来，“刘春，你的意思我明白。咱们不去那个大酒楼吃，去那边。” 李一程抬手指了个方向，只见一个小门头，中间写着四个大字：刘记小吃。旁边写着几个小字：水饺，面条，元宵，馄饨。 刘春顿时放下心来，“这个好。昨天咱们错过了元宵节，怎么就去吃元宵吧！” 李一程笑道：“我现在饿的能吃三大碗，咱们一样都来一碗！” 四个人在小摊前坐定，一个年长的婆婆来招呼。 “几位客人吃什么？” 刘春抢先道：“来四碗元宵，芝麻和花生馅儿的各一碗，两碗肉丝面，两份白菜馅儿的水饺。再多上两个空碗。” “好来，请稍等，马上来。” 李一程笑眯眯的看着刘春，“春儿呀，你倒是越来越明白我要什么了。” 刘春“嘿嘿”笑着摸摸脑袋，“您不是说每一样都来一份吗？我怕要多了吃不完浪费，咱们一人一碗元宵，算是过节，水饺和面条两人吃一份就差不多了。” 黄征在一旁连连点头，“我觉得这样就正好。” 看两人一唱一和的，李一程看向曾明川。 曾明川道：“先要这些，要是不够吃，或者有想吃的咱们再要。” “好。” 肉丝面最先上来，然后是元宵，最后是水饺。 看得出小店的吃食很实惠，大碗里居然有十二个元宵。面条里的肉丝完全盖住了面条，上面点缀着点点绿色葱花，让人看了就有食欲，饺子一盘有二十个。 “先吃面条吧！不然坨了。” “好。” 曾明川将一碗肉丝面分成两份，把里面的肉丝都放到了李一程碗里。 李一程夹了一大筷子肉放回到曾明川碗里，道：“我饭量小，你多吃点儿。” 刘春低头，曾大哥和李大哥两人太甜了，他看了都脸红。 他转头看了眼黄征，人家头都不抬，三口两口就把半碗面条吃完了。 对呀！吃饭最大，看人家曾大哥和李大哥做什么？ 李一程吃了半碗面条，五六个元宵，就觉得饱了。在曾明川的“逼迫”下，又吃了几个饺子。 不得不说，能在街上开起小吃店的老板都是有些手艺的。 面条汤清味足，元宵香甜软糯，饺子菜鲜肉香，几个人都吃的十分满足。 吃的最少的就是李一程了，他是眼睛大肚子小，没吃前觉得自己能吃下一头牛，端起碗来战斗力就是个渣渣。 黄征吃光了半碗面条，半份饺子，元宵倒是只吃了几个。 他摸着肚子说：“年纪大了，吃不下了。” 最终是曾明川和刘春将几个碗里剩的食物吃了个干干净净，刘春吃的最多。 黄征看着刘春，笑道：“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我跟刘春这么大的时候，也总是吃不饱。” 刘春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我吃饱了。” 惹的几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吃过饭，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几个人慢悠悠的往客栈走。 “黄叔，咱们走了有一半路程了吧？” “咱们是初八出发的，今天十六，走了九天了，在山上耽搁了一天，差不多走了一半，到盛京，还有十天左右吧！” 刘春哀嚎，“还有十天呀！” 黄征笑起来，“你知足吧！咱们只要走二十多天就到了，有些路远的地方，想赶考要提前好几个月就出门呢！” 李一程点头，“黄叔这话说的不错。” 如果大齐就是后世他所在的国家，从最南方的地方到盛京来赶考，怕是要提前半年就出发。 客栈里的一夜，是李一程最近这么多天来睡的最安稳的一夜。 从窗纸透过来的月光斜照在床上，映着李一程安静的睡颜。 曾明川看了好一会儿，才把人抱进怀里，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李一程一觉醒来，天光已经大亮了。 他连忙起身，屋里只有他自己。 他看看时间，已经是早上七点了。 曾明川这家伙，又不叫他起床。 第285章 他刚把衣服穿好，房门开了，曾明川端着木盆进来。 “我猜着你该起床了。” 李一程郁闷道：“你该早点儿叫我的，又耽搁了一小时上路。” 曾明川把木盆放到凳子上，笑道：“时间还是充裕的。” “你怎么能肯定？万一再遇到山匪怎么办？” “我不怕，我有能干的夫郎不是？” 曾明川难得调侃一句，收获了李一程的白眼一枚。 “早到总比晚到好。” “是，夫郎说的都对，我记住了，下次我一定喊你一起起床。赶紧洗漱吧！我让刘春去买早餐了，应该快回来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刘春在屋外道：“曾大哥，李大哥起了吗？早餐买回来了，可以进去了吗？” 李一程翻了个白眼，喊道：“在外面吆喝啥？赶紧给我滚进来！” 刘春推门进来，手里端着托盘，嘿嘿笑道：“李大哥，我买了甜沫、小米粥、煮鸡蛋、炸果子，还有菜包子。” “放下吧！” 李一程看托盘里只有两碗小米粥和甜沫，“你跟黄叔吃了吗？” “我跟黄叔在外面吃，不打扰你们。” 刘春退出去，李一程笑骂道：“刘春这家伙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曾明川拿过他手里的布巾，淡淡道：“还不是你惯得？” 李一程摸摸鼻子，“我惯他了吗？没有吧？这小子是自己长歪的吧？” 两人吃过早饭，刘春和黄征已经把骡车收拾好了，他们又该上路了。 第192章 【192】再遇险【一更】 为了不再重演齐云山的遭遇，黄征在汝文县又买了一张地图，跟之前的地图合在一起，再三确认行进的路线之后，这才上了路。 有了两张地图后，后面的路一直很顺利。 这样又走了七八天，他们又路过一座山。 这山比齐云山高的多，也险恶的多。山上山石嶙峋，树木林立。 刘春看着眼前的山，眼前发黑，心里更是忐忑。 “黄叔，怎么又走到山脚下了？” 黄征也很无奈，他是照着地图走的，两张地图都显示该往这边走。 “我们要往前走吗？” “地图显示我们并不需要上山，只是要经过山下的这条小路，过了这座山，咱们就到盛京地界了。” “要经过这座山？那要走多久？山上会不会有土匪？” 黄征不敢肯定的说：“不会这么巧吧？哪能是座山就有土匪呢？这山这么陡峭，杂草树木这么多，不像是有山匪的样儿。” “这可不好说。” 刘春的话音刚落，就听前面小路上有杂乱的脚步声。 他瞬间变了脸色，“不会是山匪来了吧？” 却见前面的小路里拐出两个人来，一个年轻的书生模样的男人，身上背着一个竹筐，一个四五十岁的老者，一只手里拿着拐杖，一手拎着个包袱。 两人慌慌张张的跑出来，还不时的回头看。 刘春出声，“两位，你们是从前面过来的吗？” 跑出来的两人似乎被吓了一跳，等看清刘春的样子，齐齐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 那老者喘匀了气，才道：“你们不要往前去了，前面、前面有老虎！” “有老虎？” 黄征和刘春齐齐变了脸色，这没有了山匪，居然又遇到了老虎？ “这大白天的有老虎？你们看到了吗？” 那年轻人此时也缓过了气来，拿手比划着，“我、我看到了，那么大、那么大一头老虎！在追、追一只鹿。” “不是追你们啊！” 刘春稍微松了口气，“没有追你们，你们跑什么？” 老者瞪了刘春一眼，道：“你怎么知道它不会追我们？那可是老虎啊！” 说完，他拄着拐杖走到年轻书生面前，拉了他一把道：“少爷，别搭理他们，啥都不懂！咱们往回走，不走这段路了。” 说完，老者拉着年轻人往回走了，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刘春摸摸鼻子，不明所以，“黄叔，我没说什么吧？他干嘛骂人？我还有话要问他们呢！” 黄征安慰道：“那老头子一把年纪了，想来是脑子不清楚。” 两人停下车的时候，李一程就醒了，刚才闹出的动静他也听到了，此时听到黄征这么说，“噗嗤”笑出声来。 刘春听到李一程的笑声，回头掀开门帘问道：“李大哥，那老头说前面有老虎，咱们还往前走吗？” “黄叔，如果不往这边走，回头的话，要怎么走？” 黄征从怀里掏出两份地图，看了又看，才道：“回二老爷，从地图上显示，顺着这条道往前走，差不多两个时辰就能到前面的县城。要是往回走绕过这段路，差不多要多走两天。” 李一程看向曾明川，“明川，你怎么看？” 曾明川毫不犹豫的说：“往回走，咱们不能冒险。” 李一程却迟疑了，抬头看看天，“这大白天的，不会有老虎吧？” “那可不一定，老虎饿了要吃饭，还分白天晚上？” “可是，要多走两天的路……” “一程，你不是说过，安全最重要？多走两天又如何？我们还有时间。” “那好吧！” 李一程知道曾明川说的对，安全比什么都重要，要是命都不在了，还谈什么其他。 第286章 “黄叔，让骡车掉头，咱们回去。” “是，二老爷。” 黄征指挥着骡子掉头，但山路很窄，一侧是灌木，一侧是峭壁，掉头很不容易。 突然，骡子不受指挥的大叫，然后跺着脚后腿。 黄征连忙抓紧绳子，挥舞鞭子，骡子依然不听指挥。 骡子不住的跺脚后退，突然前蹄高高抬起，骡车瞬间变成了四十五度。但很快，骡子又突然往下跪去，骡车“噗通”又跌了回来。 李一程慌乱中抓紧了曾明川的手，“怎么回事儿？明川！” “一程！抱紧我！” 曾明川一把拉住李一程，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他厉声问道：“黄征，刘春，发生什么事儿了？” “老、老爷，有、有老虎！骡子，骡子吓跪了！” “老虎？” 李一程瞬间变了脸色，这山上真有老虎？怎么办？现在跳车逃跑来不来得及？ “明川，快，你从车厢后门出去，快跑！我在这里挡住老虎！” “我不走！” 曾明川怒瞪着李一程，大声道，“你为何总是让我先走？” 刘春听着车厢里的动静，眼睛直视着站在不远处的黄黑色身影，双腿直打颤，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你推我让的？老虎可不是人，不会跟咱们讲道理的。 “嗷呜！” 一声虎啸，骡子浑身发起抖来，无论黄征怎么挥鞭子，它动也不动。 李一程心头一凛，脸色变了，真的是老虎！ 刘春的声音也哆嗦了，“李大哥，怎、怎么办？” 曾明川不肯走，骡子腿软了，老虎挡在前面，他能怎么办？ 李一程猛地推开曾明川，掀开车帘，爬出车厢。 “咱们有没有肉？” “有，有。” 刘春连忙把身后的背包拿到面前，从里面掏出两根香肠。 “只有这些了。” 李一程抬头往前看，老虎就站在离他们骡车四五米的距离。黑黄色的条纹，庞大的身躯，炯炯的双眼……似乎比云门山上他见过的那只要小一些。 不知道他吃不吃香肠？ 会不会太咸了？ 狗是不能吃盐的，不知道老虎能不能吃？ 除了香肠，刘春那里没有别的肉了。 李一程这里还有一坛子卤肉和几根香肠，但放在车厢的座椅底下，一时间拿不出来。 天冷，卤肉和香肠盐分多，不容易坏。 刘春想起自己包里还有几个早上没吃完的肉包子。 “李大哥，我这里还有包子。” “太好了！把包子给我。” 刘春不知道李一程要做什么，听话的从包里翻出一个纸袋，里面装着五六个白白胖胖的肉包子。 李一程冲着老虎大声道：“你要是饿了的话，我给你几个肉包子吃，味道很好的，你不要吃我们，好不好？” 说着，他把纸袋往前一扔，雪白的包子滚落到了老虎面前的地上。 刘春眼皮一跳，这么粗鲁吗？会不会激怒老虎？ 曾明川也从车厢里出来了，把李一程拉进怀里，沉声道：“一程，别胡闹！” 李一程抬头看着他，“我没有胡闹，老虎吃饱了，可能就不会吃咱们了。” 曾明川苦笑，几个包子怎么够老虎吃的？再说，老虎吃包子吗？ “一程，我想出办法了。一会儿你们从车厢后门下车，快点儿往回跑。我架着骡车往前冲，老虎不一定能追的上。” “怎么可能追不上？老虎跑的快还是骡子跑的快？何况骡子还拉着车。再说，现在这骡子吓得动都不肯动。” “没有别的办法了，我用力抽鞭子，骡子吃疼，肯定跑的快。我躲在车厢里，老虎看不到我……” 李一程打断他的话，“老虎看不到你也知道你在车上！我不同意，要走一起走……” “嗷呜！” 突然，又是一阵虎啸，老虎的身后又出现了一只老虎。 新出现的老虎体型比在这里的这只更大，看上去更凶猛。 李一程瞪大了眼睛，他为何觉得这老虎有些眼熟？好像云门山那只。 后来的老虎慢悠悠走到前面的老虎身边，脑袋在它的背上蹭了蹭，拿舌头舔了舔它的嘴巴，然后转头目光炯炯的瞪着这边。 过了一会儿，那老虎趴到地上，低头舔了舔前爪，随后起身，又叫了一声，转身跑了。 它跑的不快，跑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随后加快了速度。 另一只老虎看看骡车上的人，又转头看看跑走的老虎，最终也转身跑走了。 直到两只老虎看不到影儿了，刘春才回过神来，“它们、它们走了？不吃我们了？” 随后猛地跳起来，“它们跑了！” 黄征回过神来，拍了把刘春，“你叫什么叫？再把老虎招来。” 刘春揉着脑袋笑的傻乎乎的，“我、我是太高兴了。” 曾明川放松下来，才发现出了一身冷汗。 “刘春，黄叔，赶紧上车，咱们赶紧离开这里！” 谁知道那老虎还不会再来。 “是。” 刘春和黄征明白曾明川的意思，连忙爬上车，黄征甩了一鞭子，骡子仿佛也从害怕中回过神来了，放开四蹄跑了起来。 “一程？在想什么？” 第287章 骡车跑了一阵子了，李一程一句话没说。 他还在想刚才的那两只老虎。 是他想多了吗？后面出来的那只老虎，是他救过的那只吗？ 它趴下添爪子，是在提醒自己吗？ 说起来，虽然他给它治过伤，但它给过他山鸡、兔子，还帮他吓跑了坏人，它也帮他良多，是只懂得感恩的老虎呢！ 自从上次一别，他再也没有见过它。云门山到这里这么远，它是怎么来的？那只老虎是它媳妇儿吗？两只虎还挺亲密的。 曾明川见李一程没回答他，再看他神思恍惚，将人揽进怀里，摸着他的头小声道：“魂兮归来，魂兮归来，摸摸毛，吓不着。” 李一程回过神来，听着曾明川的话，笑出声来，他是把自己当小孩子吗？ 第193章 【193】到了【二更】 当曾明川一行人终于看到盛京高大的城墙，城门口“盛京”两个大字时，几个人全都喜极而泣。 刘春大声道：“李大哥，我们到了！前面就是盛京了！” “到了？” 李一程掀开车帘，眯起眼睛看着前方高大的城墙和城墙下排队入城的队伍，心中感慨，不愧是盛京，气势恢弘！ 随即，一股激动的心情鼓胀起来，他猛地转身抱住曾明川，兴奋的叫道：“明川，我们到了！” 曾明川轻轻拍着他的背，低声道：“是啊！我们到了。” 这一路上，淋过雨，吹过风，淌过河，推过车，在马车上睡过，被山匪劫过，被老虎盯过…… 这么多坎坷，看到“盛京”两个大字时，全都变成了一声叹息。 刘春赶着骡车走到排队入城队伍的末尾，慢慢往前走。 “黄叔，没想到这个点儿了，入城还要排队。” 现在将近午时了，排队入城的人还不少。其中有很多穿着长袍，背着书箱，戴着学生巾的男子，有老有少，应该都是来赶考的举子。 黄征笑道：“这里是京城啊！你看那些守城的士兵，多精神！” 刘春点头，“是挺精神，但也挺凶的。” 他眼看着一个士兵抓住一个进城的人，由两个士兵给押走了。 “这是盛京，是皇帝老子住的地方，所以盘查的比较严格。咱们老爷是举人，他们不会为难的。” 差不多排了一刻钟，骡车到了城门口。 “掀开车帘，接受检查！” 士兵板着脸，十分不耐烦的吼道。 刘春和黄征被士兵的气势给镇住了，都不敢作声。 曾明川掀开车帘，将自己的身份文牒交给士兵，文牒下面压了一小块银子。 士兵接过文牒冷冷看了一眼，感受到手里银子的重量，抬了抬眼皮，看了眼车里的人，把文牒还了回来。 “进！” 黄征连忙挥了一鞭子，让骡子快点儿跑起来。 跑出一段距离，刘春才长长舒出一口气，小声道：“黄叔，那些人太吓人了！” 黄征斜了他一眼，“这就是皇城根下啊！” “我们现在去哪儿？” “先去找个客栈吧？” “是要靠贡院近些的吗？” “贡院附近的客栈应该很贵吧？” “那是肯定的。” “咱们是不是先找个地方吃饭？我快饿扁了。” “这个要听老爷的。” 刘春左看看又看看，只觉得这京城里面，除了房子多些，马路宽些，人多些，跟其他县城没有什么区别。 他小声嘟囔，“没看到有客栈和酒楼……” 黄征笑道：“这才刚入城，越往里走越繁华呢！” 说话间，骡车拐过一条街，刘春顿时瞪大了眼睛。 马路两边全是店铺，人来人往的十分热闹。 “今天是集市吗？这么多人？” 进了城，李一程就掀开了车帘，迫不及待的感受古代帝都的风貌。 石板路，青瓦房，古香古色，走在其中，感受着浓重的古代韵味时，热闹的人声不住的提醒他，这是他身处其中的世界，而不是来旅游参观的。 刘春的话提醒了他，要先找个落脚的地方。 “明川，我们往哪边去？” 曾明川也是第一次进城，心里也没有底儿。 他从怀里掏出孟广益的信，道：“孟广益说他已经在贡院旁边的耳朵胡同租了个小院儿，咱们去了报名字即可。” “咱们先去小院子里安顿下来，明天再去拜访孟兄吧？” 去孟广益家拜访，总要准备些礼物。再说，他们刚来，风尘仆仆的，贸然上门不太礼貌。 “好。” 曾明川吩咐黄征去耳朵胡同。 “耳朵胡同？”刘春下意识的摸摸耳朵，“好奇怪的名字。黄叔，你知道怎么走吗？” 黄征摇头，“我也是第一次来京城，不知道怎么走。” 刘春积极道：“我去问路。” 他找了个年纪大的男子问了路，回到车上来，兴冲冲的道：“黄叔，我给你指路。” 马车走了有半个时辰，刘春又问了好几个路人，才找到地方。 胡同不宽，只能容纳一辆骡车通过。胡同两旁都是院墙，走到胡同尽头，才看到一个红色的木门。 从外面只能看到青砖砌的高墙还比较结实。 刘春不确定道：“应该是这里了吧？” 第288章 他跳下车去敲门，很快有脚步声传来，大门打开，走出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 男子穿着青色短袄，嘴唇上一小撮胡子。 刘春笑着抱拳道：“这位大哥，我们是从嘉阳县来的，这院子是不是被孟广益先生租下来了？” 男子开始满脸戒备，听了刘春的话后瞬间换了一副笑脸。 “你们是从嘉阳县来的？你家主子贵姓？夫郎贵姓？” “我家老爷姓曾，夫郎姓李。” 男子笑的更加谄媚，“是曾老爷来了？小的孟昌，奉孟少爷之命在这里等候三天了！” 曾明川听到孟昌的话，连忙从骡车上下来，双手抱拳道：“在下曾明川，从嘉阳而来，多谢孟管事在此等候。” 孟昌连忙还礼，道：“不敢不敢，曾老爷折煞小的了。这套房子我们少爷早就租下来了，前几天让人来打扫了一遍，并派小的在这里等候曾老爷和夫郎。曾老爷，夫郎，两位请进，我们少爷说了，你们要是不喜欢，他可以帮忙换一家。” “孟兄考虑的很周到了。” 曾明川转过身，扶着李一程下车，道：“一程，就是这里了。” 孟昌看到李一程的模样，大吃一惊。 曾明川虽然一表人才，但孟昌在京城之中见过的名门公子很多，曾明川只能说比较出众。而李一程的容貌气质，即便在京城之中，也是难得一见的。 他真的来自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县城？ 他们少爷对这个姓曾的如此照顾，难道是因为他的夫郎…… 孟昌的思绪如脱缰的野马般跑远了，直到刘春叫了他几声。 “孟管事，里面院子够大吗？骡车能进去吗？” 孟昌回过神来，“能进去，能进去，我来帮你们把两扇门都打开。” 孟昌打开门，先让曾明川和李一程走进大门。 李一程走进院子，院子里的一切尽收眼底。 这是一处四合院，正房三间，两明一暗，左右各两间厢房，南边还有三间倒座。西厢房门口有一口井，只有井台，没有辘轳，用栅栏围了起来。 院内用青砖铺成甬道，连接各处房门，各屋前均有台阶。 正房东屋外用碎石围成一个椭圆形的花坛模样，里面有几株月季，光秃秃的杆儿，上面只有几片枯黄的叶子随风飘零。 正房和厢房的门都开着，孟昌道：“曾老爷，曾夫郎，正房两明一暗，一间卧房，一间会客，一间灶房，东西两厢都可住人，南边倒座是柴火房库房，西南角是茅厕。” 房子虽小，但是五脏俱全。 李一程点头，“麻烦孟管事了。” 孟昌连忙道：“这是小的应该做的。夫郎可以进屋看看，想住在哪个房间都行。” 李一程跟着孟昌走进正房，进门是堂屋，里面桌椅齐全，再往里走，便是卧房。 北边靠墙一个大炕，上面铺着深红色炕席，上面放着炕几和靠枕。被褥迭的整整齐齐，靠墙放着。 炕的对面，左边是顶天立地的木柜，右边是一张方桌，左右各有一把椅子。 看得出来，窗纸和墙纸都是新糊的，房间收拾的十分干净利落。 “被子褥子都是新的，已经晒过了。柜子里面是空的，夫郎可以放置自己的物品。” 李一程点头，“有劳孟管事了。” 孟昌道：“曾公子和夫郎安顿下来，小的要回去跟我家少爷复命，不多陪了。” 曾明川点头道：“麻烦孟管事告知广益兄，在下明天会去府上拜访。” “是，小的告退。” 孟昌走了，李一程兴奋道：“明川，这房子不错啊！很安静，适合你学习。” 曾明川一边打量着位子，一边淡淡笑起来，“嗯，就是小了点儿。” “无所谓，反正咱们人不多。” 此时离会试还有不到十天的时间了，曾明川其实是有些紧张的，但看到李一程笑语晏晏的样子，他放松了下来。 他应该向李一程学习，容易满足，随遇而安，顺其自然。 他上前抱住李一程，在他身上蹭了蹭，越是跟他相处，越能感受到他身上的魅力。 他越来越喜欢李一程了怎么办？ 他一定要好好努力，争取会试高中，把他牢牢锁在自己身边。 屋里不用打扫，只要把随身物品放到柜子里就行。 李一程把东西放下，刘春进来汇报。 他住了东厢房，黄征住了西厢房，骡子牵进了南边的库房里，反正库房里是空的。 他们把东西都归置好了，问李一程是出去吃饭还是在家里吃。 李一程道：“你们要是累了，咱们就出去吃。要是不累，就在家里简单做一顿，吃了好好休息。” 刘春立即道：“我们不累。黄叔说了，咱们这也算是搬入新宅，第一顿应该在家里吃。我这就去做。” 第194章 【194】有客到【一更】 几个人安安心心吃了一顿晚饭，曾明川李一程和刘春黄征早早歇下了。 长途跋涉了这么久，终于到了终点，有了安稳的住处，这一觉几个人都睡的很沉、很香，第二天全都起晚了。 李一程睁开眼睛，看着明亮的屋子，猛地坐了起来，转身去拍曾明川。 “明川，快点儿起来，要赶路了。” 曾明川迷迷糊糊，眼睛半睁着，“赶路？赶什么路？” 第289章 李一程看看屋子，才恍然意识到他们已经到了盛京，不用再赶路了。 他顿时放松下来，重新躺倒在床上，“对哟，我们到了，不用再赶路了。” 曾明川眼睛都没有睁开，翻了个身把李一程重新抱进怀里，含糊道：“再睡一会儿吧！没睡够。” “嗯，好。” 李一程闭上眼睛的时候，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件事情，是什么呢？ 他来不及想，意识便飘散了，再次陷入了梦乡。 等他再一次醒来，屋子里已经大亮了，窗帘已经拉开，阳光斜斜照在炕上，炕的另一边已经空了。 李一程郁闷，明川起床又不叫自己。 他躺倒在炕上，闭上眼睛。 好像还没有睡够呢！ 看看时间，已经八点多了。 这是从嘉阳出来，他起床最晚的一次了。 无所谓，反正已经到了盛京，不用赶路了。 看看自己的亲密值吧！唉！才四百二十五个，真少啊！这增长的速度跟他刚来时差不多了。 无所谓了，反正自己该有的都有了。 空间里的草药郁郁葱葱，收获的草药在增加了三倍的小屋里装了不到一半。 这些草药什么时候能拿出来卖呢？总要想个法子才行。这可都是钱啊！ 怔忡中，李一程觉得今天有事要做，还是挺重要的事情，是什么事儿呢？ 对了，说好了要去孟广益家拜会的。 他猛地坐起来，捞起炕头的衣服往身上套，心里抱怨着，明川记不记得这件事儿？为何不来喊我起床？ 他匆匆忙忙穿好衣服，推门出去，就见客厅里坐着三个人，一个曾明川，其他两人居然是孟广益和陈九章。 呃？他第一反应是陈大哥来了，真好！再一个反应是自己还没有洗漱就跑出来了，连忙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说了句“不好意思”，转身进了屋。 他恨恨的攥起拳头，曾明川这个家伙，来了客人也不告诉他，害他这么丢脸！ 虽然李一程出来那一刻十分短暂，但足以让孟广益和陈九章看清他的样子。 脸上带着刚醒来时的淡淡红晕，头发松散的披在脑后，眼睛微微眯着，似乎没有睡醒，看到屋里的人后，迅疾瞪大了眼睛，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 陈九章哈哈大笑道：“弟夫郎真是面如芙蓉柳如眉，比我见过的绝色美人还要胜上几分！” 曾明川白了他一眼，“这是你做师兄的应该说的话吗？” 陈九章脸皮够厚，不以为意道：“我当你跟一程都是我弟，你们不会跟我计较吧？” 曾明川冷哼一声，起身站了起来。 孟广益第一次看到如此自然灵动的李一程，心里叹息，可惜啊可惜！这么美好的人儿，自己只能远观，他再转头看向曾明川，曾明川已经站了起来，冲他一拱手，“孟兄见谅，我进去看看。” 曾明川端起放在门口的木盆，走进了里屋。 孟广益看到木盆上面挂着的布巾，瞪大了眼睛，曾明川这是要伺候李一程洗漱吗？ 他也太宠李一程了吧？ 等曾明川再端着水出来，孟广益见他脸上满足的淡淡笑意，心里酸的厉害，如果自己真心喜欢一个人，也会为他这么做吧？ 陈九章喝了口茶，看着曾明川出来进去十分淡定。 他见孟广益一副震惊的模样，笑道：“广益兄怎么如此吃惊的模样？明川宠夫郎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孟广益想了想，是啊，不说这些端茶倒水的活儿，就说让夫郎卖草药，卖吃食，还能带着他上京，绝对不是一般的宠啊！ 如果是他……孟广益在心里摇头，他恐怕是无法做到的。 但他心里总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或许，他遗憾的只是没有这样一个人而已。 李一程再次出来，已经洗漱完毕，衣服穿的整整齐齐，头发也挽了起来，只是脸上比刚才还红些。 他双手抱拳，赧然又带着几分歉意，“广益兄，陈大哥，刚才失礼了。我跟明川该去拜见两位才对，没想到你们先过来了。陈大哥，你是几时到的？” 陈九章先道：“我也是刚到了两日，知道你们来了，就邀了广益兄过来看看。” 孟广益道：“一程无需客气，我跟明川犹如兄弟一般，何必讲这些虚礼？其实是我在家里无聊，就跟着陈兄一起来了。” 李一程笑起来：“两位不嫌我跟明川怠慢就好。” 说着，他在曾明川身边坐下，又问道：“陈大哥住在哪里？” “就在你们前面的胡同里，也是一个单独的小院儿，比这里小点儿，也是广益兄帮忙租的。有空了你可以跟明川过去坐坐。” 李一程满口答应，“好。不知道贺玄什么时候能到？” “贺玄恐怕来不了了。” 曾明川皱起眉头，“为何？” 陈九章叹气道：“贺玄他娘去了，他今年考不了了。” 李一程“啊”了一声，心道可惜。 春闱三年一次，今年考不了，要再等三年了。 只是，原书中并没有提及贺玄母亲去世这一段，书中写的是贺玄跟陈九章一起来了京城，而且高中状元。 为什么变了呢？ 难道是他的到来，改变了书中人物的命运？ 不知道下面的剧情会如何发展。 第290章 曾明川也叹了口气，“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是啊！”陈九章接口道，“只怕三年后他再来，我等都不在盛京了。” 如果考不中，他们自然是哪来的回哪儿去。要是考中了，考中一甲前三，才有可能留在京中做官，不是一甲的话，很难留在京城。 孟广益道：“你们无需担心，三年后大概率我还在京城，贺玄来了，我自会照应他。” 曾明川和陈九章齐道：“有广益兄这样的朋友，是我们的福气。” “你们客气了。我能交到你们这样的朋友，也是我的幸事。” 李一程从沉思中回过神来，道：“时候不早了，两位兄长来了就不要走了，留下吃个便饭吧！” 陈九章立即答应，“好久没吃一程做的饭菜了，实在是想念的紧。要是一程亲自下厨，我肯定不走。” 他这话并不是开玩笑，在书院的时候，他没少吃李一程做的菜，这么久没吃了，很想念那个味道。 李一程站起来，“两位跟明川略坐一坐，我这就去，很快就好。” 陈九章一副得了便宜的样子，跟孟广益道：“听说一程不怎么做饭了，咱们今天有口福了。” 孟广益笑着点点头，他也挺想吃李一程做的饭的。 昨天才安顿下来，李一程不知道厨房里有什么菜。 现在是初春时节，并没有多少新鲜蔬菜。 厨房里的菜篓里只有两棵白菜，几个萝卜，几颗葱，底下还有两头蒜和一块姜。不过旁边的木盆里装着两条一尺多长的草鱼，草鱼很肥，已经处理干净了，灶台上还有一块豆腐。 再看灶台上靠墙的位置，摆放着一个个小罐子，里面是猪油和各种调料，居然很齐全，也不知道是孟昌给准备的还是刘春昨天置办的。 刘春见李一程进了厨房，连忙跟进来道：“李大哥，这些菜是我早上出去买的，您看够吗？还需要什么，我去买。” 他已经知道李一程要下厨招待孟广益和陈九章。 李一程看着眼前的菜，想了想道：“你出去转转，要是有虾卖就买斤虾，没有虾就买斤排骨。再买些馒头回来，家里人多，可以多买些。” “是。” 刘春走了，李一程从储物袋里拿出卤肉和猪头肉切了一盘，然后把鱼分成两部分，他打算一鱼两吃，一份做剁椒鱼头，一份做豆腐炖鱼 主菜已经够味儿了，白菜就做个清淡些的凉拌菜心。现在有四个菜了，要是刘春买来大虾，就做个萝卜丝大虾汤，要是买了排骨，就做个萝卜炖排骨，只是要费些时间了。 他先把鱼腌上，然后烧火，先做豆腐炖鱼。 等刘春买了海米和排骨回来，他的豆腐炖鱼已经做好了。 刘春进门就闻到了浓郁的香味。 他深深吸了口气，好久没有吃到李大哥做的菜了，今天中午有口福了。 他一点儿也不担心吃不到。 这些菜肯定先给客人吃，但按李大哥的性子，肯定会给他和黄征留一份。 刘春没买到大虾，但有海米也可以用。 有了刘春帮忙，李一程做菜的速度明显加快了。 半个多时辰，四菜一汤就好了。 剁椒鱼头，豆腐炖鱼，卤肉，凉拌菜心和萝卜丝海米汤。 冒着热气的菜上桌，色香味俱全，还有几道都是他们没见过的，孟广益和陈九章顿时觉得自己饿鬼俯身，之前吃的菜都不叫菜了。 第195章 【195】送考【二更】 那天过后，孟广益没再来过，只让仆人送了很多京城内流行的复习卷宗过来。 李一程觉得惊奇，这个时代居然也有复习数据。当他知道那薄薄的一份数据就要一两银子时，更是瞪大了眼睛。 居然这么贵？跟人家比起来，自己卖的肉食和草药简直是小打小闹了。 虽然这是孟广益送来的，不用花钱，但他还是觉得肉疼。 “这些资料都是谁写的？靠谱吗就敢卖这么贵？” 曾明川看李一程一副夸张的模样，笑道：“这些资料都是往届的考题，题目是免费的，每次考完朝廷都会公布，但后面的答案是一甲及第的老爷们写的，一般人轻易看不到，自然就贵了。” “一般人看不到？” “对。会试考完之后，卷子都是封存的，除了考官和皇上，很难有人看到。” “那这些资料的答案是哪儿来的？” “这就是数据为何卖这么贵的原因了。总有人是有渠道的，他们卖了钱，也是会给那些人分成的。” 原来是这样。 李一程点点头，这就跟现代卖真题的商人一般，总是有渠道才能弄到试卷和答案。 “每年考试的题目都是不同的，看这些数据，只是为了学习这些人的解题思路和下笔手法。” “这么说也没有多大作用啊！居然还卖这么贵。” 曾明川笑起来，“你啥时候变得如此抠门了？开卷有益，看过总比不看强。再说，人家也没有强迫你买，买这个更多的是为了安心。” 好吧！曾明川说的有道理。 买了考不上比起没买考不上来说，能少些遗憾吧？ 就像现代社会的家长让孩子去上辅导班，更多的是一种心里安慰，我能做的都做了，孩子成绩还不好就是他们的事了。 期初两天，陈九章没来找曾明川，应该是跟曾明川的心思一样，只努力学习，不去打扰别人。 第291章 曾明川要备考，李一程也没有多少心思出门，只精心准备一日三餐。 因为陈九章离的近，李一程每每做了好吃的，会让刘春送一份过去。两天之后，陈九章就在午饭的时候上门了。 他笑着说：“一程，不用麻烦你送，我自己来吃。” 他的脸皮还没有特别厚，只是自己来吃，没有带下人。 吃过饭，他会跟曾明川去书房，聊一聊学习心得。 这时候李一程就给他们泡上一壶茶，再端上一两样点心。 两人虽然是一个老师教出来的，但脾气性格不同，对很多事情的看法也不同，很多时候会讨论的十分热烈，两人都觉得很有裨益。 再过两天，孟广益来了，嫌弃两人足不出户，不知道去结交名士，拓展人脉，增加名望。 曾明川和陈九章被他拉出去风流了几天天，两人变得更加宅了起来。 孟广益再来请他们出去，俩人的脑袋摇的如拨浪鼓一般，再不出去了。 孟广益见他们心意坚决，只能随了他们。 李一程见两人抗拒的样子很是不解，“孟广益带你们做什么去了？你们为何不愿意去了？” 曾明川道：“无非是去酒楼喝酒，去诗会作诗。” “很多举子会去吗？他们不在家里好好学习，去那里做什么？” 陈九章笑道：“每年会试，来考试的举子成千上万，但最终上榜的不过数百人。有的人是冲着上榜去的，而有的人自知资质平平，他们来的目的就不仅仅是会试了。” “那是什么？” “就像广益兄说的，结交朋友，拓展人脉，万一结交的朋友高中，他们也能跟着沾光。” 李一程恍然大悟，在一个人默默无闻时投资总比他功成名就后效果好的多。 陈九章继续道：“还有那些自视甚高的人，写个文章，做个诗，卖弄一番才学，惹得人高看一眼，来增加自己的知名度。” “这个有用吗？” 陈九章嗤笑一声，“有用的话何必寒窗苦读？不过是些沽名钓誉之辈，做些无用功罢了。倒不如像黄粱一梦那般，写几篇志怪故事，让人惊叹他无穷的想象力。” 李一程心中一动，“黄粱一梦？志怪故事？很有名吗？什么志怪故事？” 陈九章来了兴致，“一程居然没有看过黄粱一梦写的志怪故事？他写一本我买一本，你要是想看，我明天给你带来。只可惜他只写了孙悟空和猪八戒几个故事，之后再没有写过。我觉得那故事根本没有完结，应该还有后续。” 孙悟空和猪八戒？ 李一程忍着笑看向曾明川，明川的笔名居然叫黄粱一梦？倒是文艺的很。 曾明川面色古怪，只能摸摸鼻子转移了话题，“这些都是投机取巧的行为，考试看的是还是考生的真实实力，只有学习一道才是正道。” 陈九章点头肯定道：“明川说的对，咱们还要继续努力啊！” 日子就在这么紧张又悠然的气氛中过去，仿佛眨眼间，明天就是考试的日子了。 李一程在炕上辗转几次，蓦地起身就要下炕，被曾明川给拉住了。 “你又要做什么去？” 李一程回头，“我再看看有什么忘记带的。” 曾明川无奈将人拽回自己怀里，“你已经看了好几遍了，肯定都带齐了。” “我还要再看一遍。” 李一程想挣没挣开曾明川的束缚，一把捂住自己的口鼻，含糊道：“我着凉了，你不要被我传染了。” 他这两天有点儿感冒，不严重，只是流清鼻涕，自己开了药，吃过后已经好多了，但他还是怕传染给曾明川。 原本他要睡到外间去，但曾明川坚决不让，他退而求其次，跟他睡在一个炕上，但睡到了炕的另一头。 曾明川却不由分说的把人搂进怀里，道：“我不怕。” “可是……” “没有可是，赶紧睡觉！明天申时才入场呢！你明天还可以再检查。” “好吧！” 李一程拗不过曾明川，只能老老实实睡下。 不到申时，李一程、曾明川和陈九章就到了贡院门口。 他们租住的院子十分安静，走过两条街后就十分热闹了，再往前走一刻钟，远远就看到贡院门口挤满了人。 举子们排着队往里走，很多家人亲眷在旁边不停的叮嘱着。 突然，一个举子模样的男子被两名衙役押走，后面跟着的一个下人哭天喊地，在人群中荡起一股涟漪，随即又平静了下去。 陈九章道：“应该是被查出了夹带之物。” 曾明川抻长了脖子看了一圈，纳闷道：“怎么不见广益兄？他不参加科考了吗？” “他或许是不参加了。” “不参加了？这是为何？” 陈九章摇头，“我也只是猜测。” 曾明川和陈九章虽然跟孟广益交好，但对他的身份并不了解。 李一程心道，以孟广益的身份是用不着考试吧？ 排了半个时辰的队，终于到了曾明川和陈九章。 李一程这是第一次送曾明川入考场，紧张的眼中只有他，旁边的嘈杂丝毫都听不到。 曾明川看着近在眼前的入口，用力握了握李一程的手，沉声道：“一程，等我回来！” 李一程用力点了点头。 第292章 陈九章看着两人缠缠绵绵有些眼热，想要打趣两人两句，但想想这是贡院门口，少说话为宜，还是打住了。 会试入场十分严格，但没有乡试时候那么夸张。 曾明川在号舍里坐下，一直揪着的晃晃悠悠的一颗心反而落了下来，多年辛苦，等的就是这一天了。 送走了曾明川，李一程的心里空落落的。 他看看周围人群，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紧张的，却又充满了期待。 他不由得摸摸自己的脸，自己也是这样吗？ 他心里其实没有多少期待，只有紧张，不是紧张曾明川考不上，而是怕他吃不好，穿不暖。 要考九天呢！这九天里，吃喝拉撒都在一个小小的房间里，条件如此艰苦，还要考试，真是一个艰巨的考验。 但愿天气不要太糟糕，明川能平安度过这几天。 都怪陈九章，他说过很多考场中发生的意外，什么下雨淋湿了考卷啦，什么烛台打翻了引起火灾啦，什么被老鼠咬了毛笔啦……搞得他这么紧张。 “一程！明川进去了吗？” 李一程抬头，居然是几天不见人影的孟广益。 他点头道：“对，已经进去了，我要回去了。” 孟广益一脸懊恼，“家里有事，我居然忘了送明川和九章进考场。” 李一程这才发现他面色憔悴，客气道：“考试而已，不是什么大事。孟兄有事去忙就好，还有好几天明川他们才能出来。” “明川肯定能高中的，一程无需挂心。” 李一程笑道：“我无所谓，只要明川平安归来就好。” “一程能有如此心态，让人敬佩。” “孟兄过誉了，凡事不能强求，顺其自然就好。” 李一程正要跟孟广益告辞，就见曾经见过一面的孟昌小跑着过来，气喘吁吁的道：“少爷，良管家到处找您，说夫人又犯病了。” “啊？” 孟广益面色瞬间变了，匆忙跟李一程道别，“家母旧疾复发，我要赶紧回去，改日再见。” 李一程却喊住了他，“孟兄，不知令慈是何病症，要是方便的话，我想跟你去看看令慈的病。” 孟广益一拍脑袋，“对呀！一程是大夫，还是林先生的高足，医术十分高明，那就有劳贤弟了。” 李一程笑起来，“孟大哥何必客气？咱们走吧！” “好。” 第196章 【196】孟府【一更】 孟昌这边听孟广益说李一程是大夫，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却被孟广益催着去再雇一辆马车，他连忙答应着去了。 李一程是夫郎，夫君还不在身边，自然不能跟孟广益坐一辆车。 李一程是无所谓的，但入乡随俗，既然有马车，他又何必走路？反正花的不是他的钱。而孟广益看上去很有钱的样子。 马车走了差不多两刻钟，在一处门口停了一停，随即走进了门去。 这是进了孟府了吗？李一程有心掀开门帘看一看，却又怕失了礼数。 马车走的慢了很多，又过了将近一刻钟才停下来。 有人在车外恭敬的请李一程下车，李一程才掀开门帘利落的跳下车。 他一下车，孟广益便道：“一程请。” 李一程抬头看时，一道垂花拱门立在眼前。 走过拱门，转过影壁墙，走过小桥流水，有一穿着绿色背心的丫头迎了上来。 看到孟广益，她脸上一喜，福了个礼，“少爷回来了。” 她看到孟广益身边的李一程，虽然觉得奇怪，却没有多嘴。 孟广益挥挥手示意免礼，没有停留，“夫人如何了？” “回少爷，夫人睡了一觉，被憋醒了，咳嗽的厉害，喘的很明显。” “带我去见。” “这位是……” 丫头的目光落到李一程身上。 “这是我请来的李大夫。” 孟广益不想多说。 “哦。” 丫头带着孟广益和李一程进了屋，屋里淡淡的檀香味儿和药味儿。两个小丫头行了礼，转过屏风，进到里屋，又有两个丫头行礼，孟广益看都没看她们，直接坐到了床边的椅子上。 “娘，您觉得如何？” 孟母费力的喘着气，抓着孟广益的手道：“我这是老毛病了，她们又何必惊动你。你不是说今天有重要的事情吗？去吧！不用担心我。” 孟广益道：“娘的事是最重要的事，我没有其他的事情了。” 孟母扯出一个笑容，“你呀！就是嘴甜。” 说了两句话，她又咳嗽起来，好半天才停下来，喘的越发明显。 孟广益起身坐到床上帮她拍背，好半天才想起来，道：“娘，我请了大夫来给你瞧瞧。” 孟母喘着气道：“都看了多少大夫了，有什么用？你何必又费心……” 孟广益打断她的话，“娘，这位大夫不一样，您让他看看。” 孟母嘴角含着笑，一脸宠溺。 “你都把人请来了，我还能不看吗？” 李一程适时过来，抱拳行礼，“李一程见过夫人。” 孟母此时才抬头，看清了李一程的模样吃了一惊。 “这位大夫居然是位哥儿？” 如此美貌的哥儿居然是大夫？广益跟他是什么……再看李一程的打扮，已然是一位夫郎。 孟母又有些失望，原来已经嫁人了。 第293章 孟广益起身让开椅子，“娘，一程虽然是哥儿，但是嘉阳县保安堂林先生的徒弟，医术十分了得。您就让他看一看吧！” “林先生的徒弟？不错，不错。”孟母看向李一程的目光里带了几分赞赏，“一个哥儿能得到林先生的肯定，医术应该不错。” 说完，她伸出手来，“麻烦李大夫了。” “夫人客气了。” 李一程在椅子上坐下，手指搭上孟母的手腕，一边把脉，一边暗中打量着她。 孟母一头青丝已变白发，但面容姣好，只有眼角几丝细纹，年龄应该刚过不惑。 身形消瘦，面色皖白，因为咳喘两颊有着不正常的红晕。 屋里烧着火龙，十分暖和，她只穿着一件薄衫，额头上却见汗意。 孟广益紧张的看着李一程，见他眉头微蹙，把了好一会儿脉还没有放下手来。 “咳咳咳！” 突然，孟母爆发出一阵咳嗽，喘息的越发明显。 李一程从怀里掏出布包，拿出银针，利落的刺在他把脉这只手腕上的穴位里。 扎了右手，他又拉过孟母的左手，又一根针扎上了左手腕上的穴道。 李一程利落的捻着银针，孟母的喘息稍微缓和，他迅速将银针起了出来。 “广益兄，让夫人侧躺，头朝里，我给她再针几针。丫头留下，你回避。” “哦。” 孟广益意识到李一程是要给他娘脱了衣服用针，安慰了他娘两句，又嘱咐了两个丫头听从李一程的吩咐，起身去了外间。 李一程示意丫头给孟母脱了外衫，他将银针依次刺进了背部的肺俞、风门、大椎，想了想，又取了肾俞和足三里。 这一轮用针，足足两刻钟。 孟广益站在外间，起先能听到屏风里母亲的咳嗽，后来咳嗽声渐稀，随后只剩下了喘息，之后喘息声渐小，听不太清了。 “广益兄，”李一程的声音唤回孟广益的思绪，原来是李一程出来了，“孟夫人睡着了。” 孟广益深深一揖，“多谢一程了。” 李一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道：“今日来的仓促，只来得及给夫人针刺，明日我拿了药箱来，针刺后再配合拔罐，效果会更好些。” “一程，我娘的病可有得治？” “夫人应该是早有旧疾，如今急性发作，虚实交杂，寒热交互，阴阳失衡，只能先驱寒去邪，缓解症状，随后再慢慢调理，尽量减少发作。” “一程，你说我娘的病能治？” 李一程点头，“治是能治的，但比较慢，恐怕要耗费几个月的时间，再一个，调理期间需要一味冬虫夏草，花费颇巨。” 孟广益大喜，“一程，你还是第一个说我娘的病能治的。说什么冬虫夏草，你要什么药，我还能不弄来？” 李一程意识到自己犯傻了，孟广益是什么人，家中怎么可能缺药？ “我先开一副方子，你抓了药给夫人服用。明日我再来，给夫人扎针和佐以火罐，再看效果。” “好，好!都依你。来人，笔墨伺候！” 李一程开了方子，给孟广益说明用法之后，便告辞了。 孟广益不方便留他，只得派孟昌驾了马车送人。到了租住的小院儿，李一程下了马车，看着孟昌拿下来的两个盒子，才知道孟广益还给他送了谢礼。 以曾明川和孟广益的关系，他怎么能收呢？ 孟昌苦着一张脸，“曾夫郎，您不要为难小的了，少爷的话小的怎敢不听？” 最后，他把东西放到院子里就走了。 刘春听到动静出来，撅着嘴道：“李大哥，您跟曾大哥出门，不喊我就罢了，还这么久回来，让我担心。” 李一程笑道：“贡院离咱家只几步路的距离，去那么多人做什么？再说，你留在家里做饭，我回来就能吃，岂不是便宜？” 刘春摸摸鼻子，李大哥总是有理的。 他看着院子里的两个盒子，问道：“这是什么？” “是孟广益送的，你拿进屋里来吧！” 李一程洗了手，换了衣服出来，看到放在堂屋的两个盒子，上前打开。 一个盒子里是两块上好的锦缎，一块蜜色，一块蓝色。另一个盒子里是一套上好的笔墨纸砚。 这个孟广益还真是客气呢！ “咦？这是谁送的？这料子看上去就很贵。” 刘春进来，首先被两块布料吸引了目光。 李一程将盒子盖上，道：“先放起来，咱们吃饭吧！我饿了。” “哦。” 曾明川不在，李一程没什么胃口，简单吃了点儿饭，就回屋休息了。 刘春想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有说。李大哥是担心曾大哥吧？只希望曾大哥考试一切顺利。 李一程早早躺下了，但是睡不着。 不知道明川这会儿睡了没有，号房的位置好不好，被子够不够厚，他冷不冷…… 想着想着，他的思绪又回到孟广益母亲的病上。 孟母的病情复杂，不知道吃过药之后有没有效果。 只吃一次药，效果恐怕不会明显，只要不加重就好了。 如果林老师在这里，他会怎么处理呢？ 明天过去孟府，要让孟广益把他娘之前的病案拿出来看看，看看之前的大夫开的什么方子，了解一下他娘以前的情况。 第294章 这里是京城，不知道有没有医书卖，自己闲来无事，看看医书既可以打发时间，也可以提高医术…… 第二天上午辰时刚过，孟昌就来了，说是少爷派他来接曾夫郎去给夫人看诊。 李一程点点头，背上药箱就要走，刘春非要跟着，他只能答应了。 上了车，刘春还在嘟囔：“李大哥，曾大哥去考试前，再三嘱咐我要照顾好你，你可不能自己出门，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跟曾大哥交代？” 李一程哭笑不得，“孟广益是明川的至交，我去给他母亲看病，能出什么事儿？” “我不管，反正你不能撇下我。” 马车到了孟府，刘春看着眼前气派的大门，倒吸了口气。 孟少爷家这么有钱？住这么大的房子？真是看不出来呢！ 走进府里，刘春变得小心谨慎起来，生怕被人笑话了去，给李一程丢脸。 孟广益见到李一程，脸上的笑容特别真挚。 “一程，你来了！又要麻烦你了。” “广益兄客气了。夫人晚上睡的可安稳？早上咳喘的厉害吗？” “一程，你的医术实在是厉害。” 孟广益竖起大拇指，“我娘用了你的药，晚上起了两次，咳嗽的厉害，每次醒来，丫头都用你的方子让她呼吸药物的蒸汽，咳出痰来之后，她就睡着了。晚上睡的还好，只是到了早上咳嗽的又厉害了。” 李一程点点头，情况比他预计的要好。 第197章 【197】出来了【二更】 走到孟母院里，李一程看到院里多了两个穿青衣的奴仆，都在二十多岁，站的笔直。见到孟广益，一齐躬身行礼，口中称“少爷”。 孟广益见到两人，面色却沉了下来，理都没有理他们，大步进了屋。 到了孟母房内，屋里站了两名男子。 一人重紫衣袍，颌下长髯，鬓角有些斑白，但面容清隽，身姿笔挺，跟孟广益有几分相似之处。 床前坐着一人，正凝神给孟母把脉。 应该是男人带来的大夫，也是一把年纪了。 李一程站在屏风处，没有冒然进去打扰。 孟广益大步走了进去，看到男人，恶声恶气的说：“我娘很好，用不着你来看！” “很好？” 男人冷哼一声，目光略过门口的李一程，冷声道，“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庸医，就敢让他来给你娘看病？你娘万一有个好歹，我饶不了你！” 男人目光冷厉，仿佛如刀刮过一般。 李一程打了个寒颤，这男人身份不一般啊！ 他这是窥见了孟广益的秘密了吗？ 孟广益盯着男人利刃一般的目光毫不退缩，“我请来的是庸医？我娘前天咳嗽的睡不着，喘的脸色都变了，你在哪里？等你带人来，黄花菜都凉了！” “孟广益！你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我怎么不敢？你以为你是谁？” “广益，不要这么跟你父亲说话。” 孟母睁开眼睛，责备的看着孟广益。 孟广益红着眼圈儿，直接坐到床上，低声道：“娘，你为何还要他进门？这种男人，不要也罢！” “广益！”孟母叹口气，“你爹也是情不得已。” 李一程早就猜到男人是孟广益的爹，听了这几句话，只觉得信息量不小。 孟广益丝毫不因为他爹在场而口下留情，“哼！您就是心软！您忘了您之前吃的苦了？” 孟母不赞成的看着孟广益，要说什么，却猛然咳嗽起来。 孟广益连忙坐到床边给她拍背。 李一程见孟母咳嗽的辛苦，上前道：“我来。” 孟广益自觉的起身，李一程坐到他的位置，抬手给孟母扣背。 扣了有几分钟，孟母终于咳上一口痰来。 孟广益拿痰盂接了，又让丫头倒了水来给她喝，孟母的咳嗽终于压了下去。 孟父冷眼看着两人的做派，冷哼一声，开口问道：“吴太医，你看内子的病如何？” 吴太医躬身道：“回侯爷，夫人此病的起因是寒邪入体，肺脾气虚，老朽给夫人开的方子，以温补肺脾、平喘镇咳为主，但昨天的方子里却都是去寒宣肺之药，难怪夫人会咳的这么厉害了！” 孟父问道：“用那方子会如何？” “回侯爷，用那方子，会加重夫人咳嗽，令其休息不安，休息不安，更会加重肾气虚弱，导致肾水不足，不能滋养脾肺，以致病情更重。” 孟父看向孟广益，提高了声音，“孽子，你听到吴大夫说的了吗？你找的这庸医，完全是害了你娘！来人，将这庸医给我拉出去，关……” 门口两个仆人应声而进，孟广益上前一步，挡在李一程面前，大声道：“我看谁敢？都给我滚出去！” 两名仆人对视一眼，看看孟侯爷，再看看孟广益，默默的退了出去。 孟父气的浑身发抖，“好啊！你这个孽子，你眼中可还有我这个父亲！” 孟广益冷笑道：“你是我父亲？我没有这样的父亲！为了攀龙附凤，停妻再娶，没有儿子又想起我来了？现在我已经长大了，不需要父亲了。你家里不是小老婆一大堆？你努力努力，说不定还能生出儿子来！” “你……你混账！” 不知道是羞是恼，孟父的脸上通红，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第295章 孟广益却看都不看他，对李一程道：“一程，你不是还要给我娘用针吗？来吧！” “好。” 李一程拿出银针，“还请孟公子让人出去。” 孟广益直接赶人：“李大夫要给我娘治病了，你们请出去吧！” “你……你就这么相信这个庸医？他才多大，才看过几个病人？” “是啊！孟公子。”旁边的吴大夫也插话道，“夫人体虚，怕是受不得针。” 孟广益冷笑一声，看都不看吴大夫一眼，只对孟父道：“我请来的大夫，我自然相信他。我娘无论发生什么事儿，都跟你无关！侯爷请回吧！” “你！” 孟父一甩衣袖，转身走了。 花了半个多时辰，李一程给孟母施了针，拔了火罐，又重新开了方子，交给伺候的丫头，这才转过屏风，走出里屋。 一出屋子，孟广益就迎了上来。 “一程，我娘她……” “夫人出了汗，让她好好休息，不要见风，两个时辰内不要洗浴。我重新开了方子，已经交给丫头了。” “多谢一程，今日之事，抱歉了。那人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李一程莞尔一笑，“孟兄言重了，他们的话我不会放在心上的。夫人的病好起来，便是最好的证明。” “一程通透。” 从孟府出来，李一程婉谢了孟广益派人送他回家的提议，带着刘春去逛街。 “李大哥，你要去哪里？我带你去。” 李一程笑起来，“口气这么大？我说去哪儿你就能带我去吗？” 刘春梗着脖子道：“咱们小院儿附近我都走遍了，这边确实没有来过。不过我可以去问路嘛！” “好，我现在想去书店转转。” 李一程想去书店买书，医学一道，博大精深，他想买几本医书继续学习。 “书店？我去问一问。” 一边打听一边走，花了将近半个时辰，两人到了一条热闹的街市。 街上有店铺，酒楼，也有书铺。 两人走进一家很大的书铺，小二热情的招呼：“客官，想买什么书？我们这里新到了《孙悟空传》和《八戒传》，很受欢迎的，两来了两天，只剩下十几本了。您要不要来一本？” 呃？这两居然这么受欢迎？ 看来等他们回嘉阳，曾明川的分红少不了。 李一程摇摇头，笑道：“谢谢小哥，咱们店里有没有医学方面的书？” “医学方面的？”小二挠挠头，“客官说笑了，医学方面的书怎么可能在这里卖呢？” “医学的书为何不能在这里卖？” “医术都是师父徒弟口口相传，即便有书，也是不外传的，哪里会在书店里卖？要是医书能在书店里买，岂不是人人都能当大夫了？” 小二的话让李一程惊讶，这……难道医学还是垄断行业？ 据他所知，古代虽然学医的少，但也是有医书流传下来的。 这里为何会没有呢？ 李一程又问了一遍，小二还是摇头，“客官，咱们这里真的没有医学的书。不说咱们这里，恐怕城里的书铺里都没有。” 好吧！既然小二这么说，他也不勉强人家了。 如果自己写一本医书如何？他不敢说自己医术多么高明，但有种子库在，他写一本药书还是可以的。 李一程这么想着，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决定。自己在这陌生的地方，人生地不熟的，还是不要出风头了。 不是他胆小，也不是他没有这份心，实在是因为这个社会是没有民主的，普通老百姓不能有太出格的行为。 他不想给曾明川招惹是非。 李一程遗憾的走出书铺，没有了逛街的兴致。 刘春看李一程情绪低落，道：“李大哥，你的医术已经很厉害了，看不看书也没什么。” 李一程白了他一眼，“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不过是学了点儿皮毛，哪里敢说厉害？” 刘春“嘿嘿”笑了笑，“孟夫人的病，看了那么多大夫都没有看好，还不是您给治好的？” 李一程摇头，“孟夫人的病，现在还不敢说治好，只能慢慢来。” 跟刘春说笑了几句，心里的郁闷倒是消散了些。 “走，咱们去菜市场看看，然后就回去吧！” 之后几天，李一程没有再遇到孟父，也没有见过那个吴大夫，其实他挺想跟他讨论一下孟母的病情的。 给孟广益母亲治病，占据了李一程很多心思，对曾明川的想念浅了很多。 等孟母的病情明显好转，已经到了二月十八，会试结束的日子了。 李一程前一天晚上没有睡好，大清早就到了贡院门口。 他去的早，贡院门口没有多少人，他占据了一个很靠前的位置，保证曾明川一出来就能看到他。 太阳越来越高，贡院门口的人也越来越多，刘春生怕挤到李一程，让李一程去骡车上等着。 李一程此时才发现周围站满了人，哪怕他的位置正对着贡院门口，曾明川也不一定能看到他。 站了这么久，他也累了，听从刘春的话上了车上休息。 他刚坐了一会儿，就听外面有人惊呼：“出来了，他们出来了！” 李一程一把扯开车帘，直接站在车辕上，往贡院门口看。 第296章 举子们鱼贯而出，形象各异，跟英姿勃发往里走的时候不同，有人头发乱了，有人衣服皱了，有人拎着篮子，有人的篮子不知道哪里去了，干脆抱着被子。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憔悴不堪。 明川呢？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李一程抻长了脖子，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不得不说他站得高看的远，曾明川一出贡院的门，李一程就看到了。 一个是因为熟悉，一个是因为在众多学子中，曾明川是很扎眼的那一个。 一身蓝色圆领衫，手里拿着一个篮子，走的不紧不慢。 虽然面色不怎么好看，但头发一丝不乱，衣服也整整齐齐。 曾明川走到贡院门口，先是四处看看，等抬头看到站在车上的李一程，顿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加快了步伐。 李一程见到曾明川的反应，知道他看到自己了，连忙跳下骡车。 曾明川分开人群，好不容易来到李一程面前，放下篮子，一把把人搂进了怀里。 第198章 【198】想我没【一更】 曾明川回到小院儿，先洗了澡，将全身上下里里外外的衣服都脱下来，扔在院子里，然后草草吃了早饭，就到炕上睡了。 李一程能做的，只是看着他吃，然后给他盖好被子。 曾明川原本想跟李一程说说考试的事儿，但李一程却捂住他的眼睛，柔声道：“好好睡一觉，有什么话等你醒来再说。” 说着，他放开手，轻柔的擦拭着他还没有干的头发。 一边擦，一边检查有没有沾上虱子。 感受着李一程轻柔的动作，闻着被子里李一程似有若无的味道，曾明川的眼皮发沉，很快沉入了梦乡。 李一程给曾明川擦干头发，走出屋子，正看到刘春去拿曾明川脱下来的衣服。 李一程连忙喊住他，“去烧壶开水，将这些衣服都烫一烫再洗。” “是。” 刘春奉命去烧水，黄征过来道：“二老爷，外面有孟府的人来了，说是恭喜老爷考试结束，送了几样礼品来。还说今天让曾老爷好好休息，孟少爷明天再来叨扰。” 李一程无奈，这个孟广益，不过是给他娘治了个病而已，三天两头的来送东西。 是因为特别有礼貌还是因为特别有钱？ “送了什么东西？” “两只去了毛的鸡，半头猪，还有一篮子鸡蛋。” 不送高端礼物，送这么接地气的了？他正想做些好吃的给曾明川补补，这些倒是正用得上。 “放到厨房里去吧！” “是。”黄征继续道，“刚才陈老爷的仆人过来，问老爷回来了没，我回复了他。他说陈老爷也回来了，考试辛苦，今天就不过来了。” 李一程点点头，“我知道了。” 曾明川这一觉直睡到了傍晚时分，醒来时只觉得被褥温暖，不舍得起来。 房门轻响，李一程从门缝往里看，正对上曾明川看过来的目光。 他顿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曾明川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道：“好累。” 李一程走到炕边，摸摸他的额头，温度正常。 “不饿吗？我做了晚饭，起来吃吧！” 曾明川握住李一程放在他额头上的手，稍一用力，将人拉进怀里。 “一程，我好想你！” 说着，他准确的含住了李一程的唇。 这一闹，闹了将近半个多时辰。 等两个人从卧房里出来，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堂屋里点了灯。 刘春早在曾明川要热水的时候，就让黄征将饭菜热了一遍，此时吃倒是正好。 看着一直等着他们吃饭的刘春和黄征，李一程脸上泛红。 “以后到了饭点，你们可以先吃，不用等我们。” 刘春和黄征齐声道：“我们不饿。” 曾明川神色不变，拉开椅子让李一程坐下，道：“一起吃热闹些。” 李一程白了他一眼，这人的脸皮好厚啊！ 桌上四样菜，都是曾明川喜欢吃的。 曾明川是真的饿了，也馋李一程饭菜的味道，一顿狼吞虎咽，饭量比平时多了将近一半。 考虑到他刚考完试，李一程做的比较清淡，倒是不担心他不消化。 吃过晚饭，李一程见曾明川依然懒洋洋的，早早将人按到炕上去休息。当然，他也想问问考试的情况。 白天睡的多，曾明川此时并不困，半坐在炕上，把人搂在怀里，说着考场里的事情。 “考完第一场，变了天，晚上寒风呼啸。幸亏你给我带了被子，身上的棉衣也够长够厚实，我铺着被子，盖着棉衣，没有被冻到。我旁边号房有位老者，可能是年纪大，受不了冻，第二天开始发烧，到中午就坚持不住了，只能放弃了考试。到了晚上，号房里的咳嗽声此起彼伏，吵得睡不好觉。” 李一程唏嘘，“连着考九天，实在是辛苦。” “还好。你给我带的肉和馒头，都是顶饥的，我不怎么饿。虽然有两晚上因为有人咳嗽没睡好，但也就两天，之后就很少有人咳嗽了。” “他们好的这么快？号房里有药吗？” 曾明川轻笑出声，“哪里有药？可能有举子自己带了风寒的药，但也没有那么快痊愈。是有的人弃考了。” 第297章 “可惜啊！准备了那么久，到了最后却放弃了。”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命总比考试重要。” “说的也是，今年考不了，过三年再来。” “你呢？这些日子做了什么？”曾明川顿了顿，装作云淡风轻，“有没有想我？” 这才是他真正想问的呢！ 李一程抬起眼皮白了他一眼，“你说有没有？” 不想他的话，怎么会在吃饭前跟他胡闹？ 两人做了夫夫这么久，李一程的意思曾明川自然明白，他“嘿嘿”笑了两声，低头又吻上李一程的唇。 这次的吻是轻柔的，缠绵的，带着久别重逢的温馨和点点歉意。 放开李一程，曾明川又问了一遍，“在家里做什么了？” “没做什么。送你去贡院的时候遇到了孟广益，他说家里母亲病了，所以没有来得及送你跟陈大哥去考试。” 曾明川把玩着李一程墨黑顺滑的长发，道：“原来他没有去考试。” “以他的身份，不需要科考吧？” 曾明川手里的动作顿住，“你知道了什么？” 还真是敏锐呢！ 李一程说了在孟母房里遇到的男人。 “他肯定是孟广益的父亲，但孟广益跟他关系并不好。” “侯爷？姓孟……” 曾明川略一思索，便明了了那人的身份。 “我知道孟兄的父亲是谁了。这朝中有两个姓孟的侯爷，一位是定边侯孟铁成，一位是温成侯孟文甫。孟铁成常年驻守边关，虽然在京城有府邸，但人并不在京城。而孟文甫是前朝状元，娶了当时大学士章佑之的女儿，后来前朝覆灭，孟文甫也跟着倒了霉，但因为他长相出众，被当今皇后的妹妹看中，非要嫁他。他休了妻子，娶了皇后的妹妹，被封为温成侯。听说他跟皇后妹子成亲多年，膝下无子。去年，皇后妹子去世了。” “原来如此，皇后的妹子去了，他没有了后顾之忧，再加上没有儿子，才想认回孟广益。” “应该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想认回广益兄，就不难理解了。而且，听说他对皇上说他今生不会再娶妻，皇上并没有治他的罪。” “哼！那边说不再娶妻，这边又对孟兄的母亲纠缠，你说皇帝怎么不把他的侯爷爵位给撤了？我看广益兄是不会在乎那个爵位的。” 曾明川被李一程的孩子气逗笑了，“侯爷的爵位不是说封就封，说撤就撤的。而且，孟文甫毕竟是当年的状元，颇有才学，听说在朝中人缘不错。” “切！读书人最是虚伪不过。对自己的结发妻子都能说丢就丢，怎么可能是个好人？” “一程说的对。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做他那样的人。” “嗯。”李一程闭上眼睛，“我相信你。” “你将孟夫人的病治好了吗？” “孟夫人的病已有多年，病情十分复杂。我现在只是控制了她这次的急性发作，要想去根，还要慢慢来。” 曾明川在他额头轻啄一下，“我家夫郎真是能干，别人治不了的病你都能治。” 李一程脸上发热，“哪有？我只是碰巧了。” 两人说着话，李一程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曾明川看着几天不见，他明显纤细下来的下巴，叹了口气，以后再也不跟他分开了。 他吹熄了灯，抱紧怀里的人，也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李一程起来，又看到了那个精神奕奕的曾明川。 年轻好啊！身体恢复的快。 吃早饭的时候，李一程问曾明川有什么打算。 曾明川道：“往年都是在二月二十八号发榜，咱们总要住到月底再说。” “咱们的银子够用了。” “现在考完试了，没什么事儿，我带你出去逛逛。来了这么久，我还没有陪你出过门。” “好啊！我求之不得。” 曾明川被李一程开心的情绪传染，笑道：“想去哪儿？” “你带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好。咱们先去京城最繁华的皇城根儿逛逛集市，再去太白楼喝酒，然后去绿柳湖边泛舟……” 门口传来陈九章的戏谑声，“哟，我们来的不巧了，打扰了两位去逍遥自在。” 曾明川和李一程齐齐站起来，曾明川道：“你们俩怎么又一起来了？” 陈九章大笑道：“对啊！我跟广益兄就是这么心有灵犀。” 孟广益嫌弃的斜睨了陈九章一眼，道：“只是在门口遇到了。” 陈九章立即不满起来，“广益兄，我不过去考试了几天，你怎么就变了心？” 他这话让孟广益黑脸，曾明川和李一程都哈哈大笑起来。 两人正好吃完了饭，刘春和黄征快手快脚的将饭菜端了下去。 几人分宾主落座，陈九章道：“明川，我昨天出来的时候，四处找你，可惜没看到。” 曾明川道：“贡院门口的人太多了，一程去接我，我不敢停留，就先走了。让师兄惦记了。” “我就知道一程去接你了。”陈九章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唉！可怜的我没人接啊！” 孟广益白了他一眼，“怎么没人接？你家王东不是人？” “一个小厮怎么能跟一程相比？” 曾明川淡淡道：“师兄，你再如此口无遮拦，回去后我可要跟嫂夫人告状了。” 第298章 “别别。”陈九章顿时急了，“我就是开个玩笑，明川不要跟我计较。” 曾明川这才道：“我听一程说孟兄没有去科考，你以后打算如何？” 第199章 【199】去逛逛【二更】 陈九章虽然猜到几分，但听曾明川这么说，还是很意外。 他平日虽然爱玩闹，但遇到这种事情反而沉稳下来，没有出声。 孟广益将扇子在手心里敲了敲，不以为意道：“我不打算入朝当官，所以没有去考试。以后我只想好好经营百草堂，我娘辛辛苦苦创下的基业，不能让它毁在我的手里。” 曾明川点头，“这倒是条路子。” 李一程道：“有孟兄的百草堂在，我家的草药就不愁卖了。” 孟广益笑道：“一程的草药肯卖给我，是我的荣幸。” 陈九章郁闷了，“你们几个打什么哑谜？” 李一程无辜的眨眨眼，“我们是在说正事，哪里有打哑谜？” 陈九章看看曾明川，再看看孟广益，见两人都没有解释的意思，更郁闷了。 孟广益拿扇子敲敲他的手，“以后你就知道了。” 不告诉我，我还不想知道呢！ 陈九章的郁闷也就停留了一秒，“明川，一程，你们不是要去逛街喝酒吗？算上我一个。” 这人好大的脸，我们两人约会，为何要带你？ 李一程刚要拒绝，孟广益也道：“是啊！人多热闹，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好吧！一个电灯泡是带，两个电灯泡也是带。 孟广益给曾明川租的小院儿，虽然安静，但不偏僻，走出胡同，转过两条街，就是商业街了。 可能是因为会试完了，举子们都放松了，街上的人比以往多了不少。 人多起来，不光街两旁的店铺都开了，还多了很多临时摆摊的摊贩。 店铺和摊位上卖的东西五花八门，吃的用的穿的玩的，应有尽有。 李一程并没有买东西的打算，不过是随便逛逛，怎么说也是到了京城，总要出来开阔开阔眼界。 街上人来人往，让李一程意外的是，街上有不少妙龄少女。 虽然她们都戴着帷帽，但面纱薄如蝉翼，依然能看到面纱后面年轻姣好的面容。 古代的大小姐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吗？为何街上有这么多姑娘？ 李一程一行都是年轻男子，吸引了很人的目光，自然也少不了这些年轻姑娘的注视。 “为何这街上这么多女子？” 孟广益摇摇扇子道：“会试前后，街上总会有很多女子出行，你猜是何原因？” 李一程想了想，随即明了了。 “这里风气如此开化吗？” 因为会试，很多举子涌入盛京，其中不乏年轻英俊有才学的，是城中年轻女子绝佳的择偶对象。 会试能考中最好，即便是考不中，依然是举人，也有当官的可能。 对于家境普通的女孩子来说，嫁一个举子，是跃迁阶层的机会，对有钱人家来说，家中多一个做官的女婿，对家庭也是一种助力。 这么有好处的事情，只要家里有女子的亲人都会瞪起眼睛来，盯紧那些年轻英俊的举子。 而这些女子本人也希望能慧眼识英雄，挑一个如意郎君。 李一程倒是理解这些姑娘，“这倒是比盲婚哑嫁要好。” 陈九章道：“一程，你可要把明川看好了，明川如此英俊不凡，可不要被人捉了去。” 李一程想起榜下捉婿的典故，伸手拉了下曾明川，低声道：“发榜那天，你可要离榜远点儿，也不要说自己的名字。” 曾明川笑起来，他就喜欢李一程如此紧张自己。 他握住李一程的手，认真的点点头，“你放心，我不会被捉走的。” 两人的互动，惹的陈九章和孟广益都笑起来。 陈九章道：“一程，你放心，我肯定护住明川，不让人把他捉走。” 孟广益则道：“发榜那天，我派家人过来，将明川围起来，保证谁也近不了他的身。” 被两人取笑，李一程红了脸，冷哼了一声，拉着曾明川进了旁边的酒楼。 “明川，咱们不跟他们玩了！” “好。” 曾明川从善如流的跟着李一程近了酒店，老婆说的都是对的。谁惹老婆不高兴，他就不理他们。 陈九章跟孟广益对视一眼，笑着跟了进去。 四人要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点了一壶茶和几样点心。 酒楼里大部分人都是举子模样的读书人，喝着茶，聊着天，自有一股风流在。 就听旁边一桌的一位年轻女子道：“听说那位黄粱一梦也是今科的举子，本以为他来了盛京能主动说出自己的身份，可惜到现在也毫无消息。” “小姐，那《孙悟空传》和《八戒传》虽然写的不错，文笔也就一般，一个故事而已。” “话不能这么说，作者思路广阔，天马行空，只这一点就很难得了。” “说不定那黄粱一梦是个糟老头子，小姐还这么想见他吗？” 女子皱着眉头，嗔怪道：“别胡说。我猜那作者定然是个年轻俊朗的书生模样。” “这个可不好说。都说久闻不如一见，我看这里的举子这么多，也都年轻有为，小姐何不看看？” “这里的举子……” 第299章 女子抬头四处看看，目光不由得落到了曾明川这边的桌上。 这桌的男子都是书生打扮，都很年轻，长得也都不错……尤其是面对她坐着的那位，气质温润，面如冠玉。 女子蓦地红了脸。 对面的丫头看到小姐突然红了脸，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呀！这男子长得真不错，完全是话本里翩翩公子的模样。 她低声道：“小姐莫不是看上了那位？” 小姐的脸更红，白了她一眼，“慎言。” 丫头的目光在桌上一扫，看到了旁边的李一程。 “小姐，他身边的是位夫郎，他已经成亲了。” “成亲了？” 女子的目光这才落到李一程身上。 居然有如此标致的哥儿？ 看他皮肤白皙如瓷，眉眼如画，唇红齿白……比她见过的很多女子都要美貌。 她皱起眉头，那公子有如此夫郎，恐怕是看不上别人了。 丫头扯扯她的衣袖，低声道：“小姐，旁边的两位公子也不错啊！虽然模样比不上第一位公子，但更加成熟稳重。不知道他们姓字名谁，要不要让福伯派人去问问？” 小姐摇头，“不必了。” 虽然那两位公子也不错，但跟他看中的男子一比，就不算什么了。 可惜啊！她晚了一步。 她站起身来，道：“小红，咱们回去吧！” “哦。” 两人走到门口，迎上几个男子进门。 带头的男子三十岁左右，矮胖矮胖的，一张圆脸，眼睛细长，原本是挺喜相的脸，但看向女子的目光十分猥琐。 “哟！这是谁家的姑娘呀？怎么连个人都没带？本公子怜香惜玉，送你回去如何？” 女子抬眼看了男人一眼，后退两步，微微侧过头，意思是让男子先过去。 男子却上前一步，伸手去拉女子的手，“姑娘都出来抛头露面了，还害羞个什么劲儿？” “啪”的一声，女子旁边的丫头上前一步，抬手给了男子一个巴掌。 “你算什么东西？敢来拉扯我家小姐？” 男子恼羞成怒，挥手让他身后的人上前，谁知从店门外涌进几个下人模样的男人，跟男人带来的仆人打了起来。 这场冲突很快结束，女子和丫头被下人护送着离去，男子也没有脸再进酒楼，带着仆人悻悻离去了。 酒楼中人目睹了这一幕，先是吃惊，然后该吃茶吃茶，该聊天聊天，仿佛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过。 李一程看的叹为观止，“就这么结束了？” 陈九章摸着下巴道：“这么快结束……想必刚才的两位都不是普通人家的儿女。” “九章兄说的不错。”孟广益道，“那女子叫李凤兰，是当今户部尚书的女儿，那矮胖的男人是礼部侍郎王林章的儿子王松盛。京城这么大，李凤兰和王松盛或许不认识，但下人总会眼熟。既然都是差不多的人家，没有必要闹的那么难看。” “原来是这样。” 陈九章看看李一程，又看看曾明川，蓦地笑起来。 “一程，你刚才听到那位李小姐的话了吗？人家可是看上你家明川了。” 曾明川气恼的瞪了陈九章一眼，冷冷道：“师兄，你不怕我回到嘉阳对嫂夫人说点儿什么吗？” 陈九章梗着脖子道：“我身正不怕影子歪，你有何可说的？” 曾明川冷笑一声，“师兄可知道无中生有？” “你！” 陈九章气呼呼的看着曾明川，随后无奈起身，端起一杯茶，躬身道：“明川，为兄的错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为兄吧！” 曾明川淡淡看他一眼，道：“师兄，你刚才可是说了，要好好保护我，不被人绑走。那李小姐真要来绑人，师兄就替我去了吧！” “哈哈哈！” 孟广益大笑起来，指着陈九章道：“九章兄，几日不见，你居然不是明川的对手了。” 陈九章郁闷的白了他一眼，心道，他这师弟原本就是个不好惹的，只是辩才不如他，让他在口舌上沾过不少便宜。没想到娶了李一程后，倒是伶牙俐齿起来，想必是跟李一程学的。 他看看李一程似笑非笑的模样，算了，这个更不好惹。 第200章 【200】软饭男【一更】 等待发榜的日子，既紧张又无聊。 之前跟曾明川出去一趟之后，李一程不再出门。 见识过那份热闹就够了，盛京的物价太贵，他也没有什么必须要买的。 曾明川倒是天天出门，不是陈九章来约，就是孟广益来请。 后来还有新认识的几位志气相投的举子。 李一程知道曾明川是要做官的，能多认识些人总是有好处的，所以他并不拦着。 只是曾明川不在家，他更无聊些。 眼看着天气暖和起来，他动起了院子的主意。 院子虽然不大，但也有一块空地。 李一程让刘春和黄征翻了地，种了一把青菜进去。 种了青菜之后，李一程又嫌了下来。 做什么呢？ 空间里的草药已经收了两茬，好在小屋里的空间大了，只占了一半面积。 草药可以不急着卖，但总不能闲着。 做针线活？ 他毕竟不是真正的哥儿，对于针织女工并不喜欢。 第300章 要不，帮曾明川再写两个孙悟空的故事？ 看那两卖的那么好，再写两本会更好卖吧？ 写什么呢？ 三打白骨精吧！紧张刺激还吸引人。 李一程打定主意，说做就做。 对于一个曾经的文科生来说，写作并不难，难的是他要模仿曾明川写作的习惯和语气。 好在曾明川写的那两他是读过的，而且记得很熟。刚开始动笔的时候他写的有些慢，但写了两张纸之后就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让他糟心的是这里没有计算机，不能打字，还只能用毛笔，一连写了三天，他才写了不到两万字。 这两万字写的他手腕疼，屁股疼，腰也疼，唉声叹气。 这日曾明川回来的早，看到李一程在书房里写字，上前查看，才知道他在做什么。 曾明川心疼的帮他揉着手腕，“一程，你不用这么辛苦的。” 李一程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酒味，皱起眉头，“今天喝酒了？” “今天遇到几个从万名府来的老乡，抹不开面子，就喝了。你放心，我就喝了一小杯，没有多喝。” 越是在异地他乡，见到老乡越是亲切。 李一程理解的点点头，“你心里有数就好。” “嗯。” 曾明川看着李一程低垂的眉眼，修长白皙的脖颈，突然心猿意马起来。 “一程。” “嗯？” 李一程抬头，对上曾明川深邃的目光，顿时懂了他的意思。 “不要……” 虽然曾明川喝酒的时候极少，但喝酒后的体力十分恐怖，李一程想起来就后怕。 “明川，你帮我把这篇故事写完。” 李一程拿起毛笔塞到曾明川的手里，却被后者嫌弃的拍到了桌上。 “我要你，不要毛笔。” 说着，曾明川一把抱起李一程，大步走进了卧室。 刘春进门，想问问要不要给曾明川准备醒酒汤，看到两人的背影，知道自己不用麻烦了。 为了给李一程赔罪，第二天曾明川没有出门，老老实实的在家里替李一程写字。 李一程讲，他写，只用了一天时间，就将新的故事写完了。 曾明川通读了一遍，改了几个错别字，叹道：“一程，看到你写的，我才知道自己之前写的根本不叫讲故事。” 李一程笑起来，“你何必谦虚？现在的读书人中，很多人崇拜黄粱一梦呢！明川，你不考虑承认吗？要是被人知道你就是黄粱一梦，是不是有好处？” 曾明川拉着李一程坐下，道：“这事儿我考虑过，我本来是想承认的，但现在我想让你来担这个名。” “我？”李一程不解，“为何是我？你来承认，不是好处更多吗？” “我是这么想的，如果我承认我是黄粱一梦，确实能给我带来知名度，但并没有太大的好处，毕竟我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能写出故事来并不稀奇。但是坏处也不少，很多人会嫉妒我，诋毁我，说我没有把精力用在正道上。万一他们抓到故事里的一个什么漏洞，可能就会上纲上线，找我的茬儿。但是你承认就不一样了。” 见李一程听的认真，曾明川继续道：“第一，这个故事本来就是你想出来的，即便被人问到故事里的相关内容，你肯定不会被问倒。第二，你是哥儿，是夫郎，没有正儿八经读过书，如果书中有什么漏洞，也不会有人苛求。或许他们会笑话我靠夫郎赚钱养家，这有什么呢？我有这么能干的弗朗，我骄傲还来不及，才不在乎呢！” 他把话题又转回到故事作者身上，“所以说，这笔名由你来认领，百利而无一害。” 李一程还有顾虑，“你当初跟嘉阳县的店铺老板是如何说定的？你的书稿可以卖给别家吗？” “当初只说了那几的分成，并没有说之后的。应该没有问题。” “那就好。” 李一程想了想，狡黠的一笑，“如果我承认的话，那稿费可就是我的了。” 曾明川笑着把他揽进怀里，拿额头蹭蹭他的额头，道：“咱俩还分什么你我？从来都是你赚的比我多。” 李一程很喜欢他的亲昵，笑道：“你可知道你这种人有个外号叫什么？” “叫什么？” “软饭男。” “软饭男？” 曾明川眨眨眼睛，“吃软饭啊！好像是挺不错的。” 两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故事写出来了，曾明川不再耽误，第二天就和李一程去了西街那个最大的商铺。 店铺里的客人不多，只有两个读书人在书架前浏览。看的书也不是什么诗书经义，都是市井话本。 这俩人光看不买，小二早就不耐烦了。 此时看到有人进门，连忙迎了上来。他再看曾明川的穿着举止，知道是今科的举子，不敢怠慢，态度十分热情。 “公子，需要什么书？笔墨纸砚看一下？本店里刚到的徽墨，品质不凡。今天买纸全部八折，十分划算。您要是想给家人买书，这边有最受欢迎的故事……” 他转头看到李一程，对他还有印象，道：“这位夫郎，您又来了？咱们店里并没有医学方面的书，以后恐怕也不会有。” 曾明川诧异的看向李一程，一程想要买医学类的书吗？应该买不到吧？ 李一程没想到小二居然还认得他，笑道：“小二哥，这里有《孙悟空传》和《八戒传》吗？” 第301章 “夫郎来的不巧，两都已经卖完了。不过我家老板已经紧急联系进货了，这两天就会有货。您可以先留下定金，等书来了咱们给您送去。您要是想看别的，这边的故事书也很精彩。” 李一程只含笑不语。 曾明川道：“小二哥，我们可以见一见贵店老板吗？” 小二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曾明川几眼，眼中满是狐疑。 “见我们老板？公子贵姓？跟我们老板有约吗？” “在下姓曾，并没有约过，但我想你们老板会愿意见我的。” 曾明川说完，弯腰在小二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小二蓦地抬起头，仔细的打量了一番曾明川和李一程，才道：“两位在这里等一下，我这就去禀告老板。” 李一程靠曾明川更近了一些，小声道：“我看小二看你那一眼，是有几分吃惊，但还有几分厌恶，这是为何？” 曾明川略一思索，回应道：“恐怕有不少骗子来过吧？” 李一程瞬间明白了。 《孙悟空传》和《八戒传》这两如此畅销，但作者一直没有露面，肯定有人要钻这个空子。 要是被认定为作者，不说店铺会有给他不菲的分成，名声也会提高不少。 这店铺肯定是上过当受过骗，才会对他们这种态度。 曾明川想到这一点，所以并不因为小二的态度生气。 过了一会儿，小二回来了，敷衍的抱拳行了个礼。 “公子，夫郎，我们老板请两位上楼。” 话一说完，他也不等两人，转身上楼去了。 曾明川和李一程对视一眼，更加肯定，这店铺以前一定遇到过骗子。 两人摇头苦笑，他们来晚了吗？ 上了二楼，小二在一个房门前站定，道：“两位客官，我们老板就在里面了。” 曾明川冲着小二点头表示感谢，抬步走进屋里。 进门冲着的窗旁有一张宽大的方桌，方桌旁站着一人，正低着头提笔写字。 听到有人进来，那人并没有抬头，依然将那字写完了。 写完了字，他并没有放下笔，而是低头看着桌上的字，像是在欣赏，又像是再分析。 “好字！” 听到曾明川出声，男人这才放下笔，转过头来。 李一程看着男人的面容，暗赞了一声。 男人看上去已近不惑之年，双鬓已斑白，但面容俊逸，神态潇洒，有一种成熟男人的魅力。 看他的气质，李一程心道，这盛京最大书铺的老板，恐怕背景并不简单。 男人的目光淡淡扫过曾明川和李一程，莞尔一笑，“公子觉得这字好，好在何处？” 李一程虽然学过几年毛笔字，但鉴赏力一般，又怎么敢在古人面前班门弄斧？ 他也觉得这字好，但好在哪里，他说不出来，只能期待的看着曾明川。 第201章 【201】我是大夫【二更】 从书铺出来，李一程道：“没想到秦老板如此痛快。” “是啊！没想到盛京最大书铺的老板居然是位哥儿。” “他是哥儿？” 曾明川看到李一程惊讶的模样，一边拉过他的手带他往前走，一边笑着说：“你到现在还分不出男人和哥儿？” 李一程郁闷的摇头，“我只会看标记明显的那种，不明显的就不会看了。你说那秦老板是哥儿，他的标记在哪里？” “他的标记在手腕处。” “哦，你眼神真好，我都没有注意到。” 曾明川连忙解释，“我坐的位置正好能看到他那侧的手腕而已。” 李一程的关注点根本不在这儿，只想着即将到手的银子了，开心道：“秦老板给了那么大的红利，咱们是不是去大吃一顿？” 曾明川含笑道：“钱是你赚的，你说的算。” “走吧！我请客。” 去哪里吃呢？ 一家家店铺走过，李一程蓦地眼前一亮。 麻记川菜馆。 这里居然有川菜？ 虽然他种了辣椒，炒菜的时候也会放辣椒，但毕竟没正儿八经学过厨艺，做不出正宗的川菜来。 他不由得站住了脚，“明川，咱们去吃川菜吧？” 曾明川无所谓，只要李一程喜欢就好。 一走进川菜馆，李一程就打了个喷嚏。 好熟悉的麻辣味儿啊！ 氤氲的香气里带着浓郁的辣味儿，仿佛空气都是暖的。 正是饭点儿，店里吃饭的人很多，几乎是座无虚席，其中不少举子模样的人。 曾明川眼睛尖，看到了角落里的一个位置。 “一程，咱们去那边。” 曾明川护着李一程小心的走到那个位置。 他们坐下来，才有小二过来递上菜单。 “两位要吃什么？” 李一程要了一个水煮鱼，一个回锅肉，又要了一个不辣的白菜炖豆腐，主食要了两碗抄手。 等菜的间隙，李一程四处看看，很多人被辣的张着嘴，斯哈斯哈的吸着气，却依然不舍得放下筷子。 他吞了吞口水，这里的菜应该很好吃吧？ 曾明川给李一程倒水，道：“这里的菜看上去很辣呀！” 李一程抿唇一笑：“吃川菜就是吃这个辣味嘛！够劲儿。” 曾明川摇头，“一会儿可不要嫌辣。” 第302章 “当然不会。” 两人点的饭菜很快上来，盘大量足。 李一程看着红艳艳的菜，叹息道：“这才是正宗的川菜啊！好久没吃了，好想念这个味道。” 好久没吃了？他什么时候吃过？ 曾明川的目光闪了闪，没有问，只是拿起了筷子。 “哇塞！好吃，鱼肉好嫩，够辣，够过瘾！明川，快吃啊！” 曾明川看着李一程沾了红油异常香艳的唇，被热气熏出来的双颊的红晕，费力的移开了目光。 以后不能让一程来吃川菜了，这幅模样太诱人了，他可不想让别人也看到。 李一程一连吃了好几筷子鱼肉，才抬头道：“因为会试，城里店铺的生意都很好啊！” “全国的举子都来赶考，除了举子本人，还有家人仆人，这些人都要在这里吃住，城里的商铺自然就赚钱了。” “要是在这里有店铺或者房子就好了，躺着都赚钱啊！” 曾明川摇头，“这里的房子？太贵了！” “是啊！” 李一程这几天才知道，孟广益帮他们租的那个小院子，一个月居然要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啊！ 曾明川苦读多年，考上举人，一个月的月俸才十两银子。 唉！什么年代的房地产都值得投资呀！ “过两天就要发榜了吧？” “对。” “不知道今年能录取多少人。” “不好说。朝廷正在用人之际，三年前赶考的举子有将近四千人，录了三百人上榜，今年举子的人数比上一届还多，录取的人数最少也要三百人吧！” “四千人才录三百人？” 李一程在心里算了算，这录取比例差不多十三比一，考录比够残酷的。 突然，靠门位置的客人慌乱起来，有人大声喊：“快来人，快来人！” “怎么了？” 李一程抻长了脖子往前面看，人太多，看不清楚。 曾明川干脆站起身往回看，看了一会儿就明白了。 “好像是个孩子吃饭的时候噎到了。” 李一程脸色蓦地变了，“我去看看。” “一程，你……” 曾明川知道李一程是大夫，看到病人或者危险总会挺身而出，但这店里这么多人，万一他磕着碰着要如何？ 他只能上前几步把李一程护在身后，带着他往前走。 “让一让，让一让，我是大夫。” 听曾明川说他是大夫，挤在一起看热闹的人群立即闪开了一条道来。 有人更是帮忙喊道：“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曾明川带着李一程挤到前面那桌，只见一个男子抱着一个五六岁大的孩子，正一脸惊慌的用力的拍着他的背。 再看他怀里的孩子，翻着白眼，口唇已经青紫了。 李一程两步越过曾明川，来到男人面前，大声道：“把孩子给我！” 男人愣怔的瞪着眼睛看李一程，曾明川一把把孩子拉到李一程的怀里，并且大声道：“他是大夫！”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大夫居然是这位美貌的夫郎。 李一程一接到孩子，就把孩子翻了个身，从后背抱住他，双手抵在孩子的剑突下，用力下压，冲击着孩子的腹部。 一下，两下，三下…… “你们这是做什么？有你们这样看病的吗？” 带孩子的男人回过神来，上前去拉孩子，却被曾明川拉住了。 曾明川厉声道：“他在救人！你不要妨碍他！” “他这是救人吗？你没看我家少爷快被他勒的快没气儿……” 他话没说完，就看着从他家少爷嘴里喷出一个东西，他家少爷的脸色瞬间红晕了起来。 李一程完全没有了力气，再也抱不住孩子，孩子往下坠，他也跟着弯下腰去。 曾明川连忙把孩子从李一程手里拉出来，转手交给旁边的男人，自己扶住了李一程。 “一程，你感觉怎样？” 李一程靠着曾明川站稳了，抬起袖子擦了把汗，喘着粗气道：“好累，这真是个力气活儿，还好他把东西吐出来了。他刚才吐了什么出来？” 旁边有人叫道：“是个花生米。” 说着，还拿根筷子把地上的肉丸子夹了起来。 李一程抬头看过去，应该是宫保鸡丁里面的花生米，很完整的一颗，应该就是它卡住了孩子的气管。 他再看看孩子，刚才咳嗽了两声，这会儿不咳了，或许是被吓到了，孩子揪着男人的衣襟，窝在男子怀里放声大哭。 李一程长舒了口气，应该没有碎粒被吸进气管里。 男人看到孩子无恙，猛地跪到在地上给李一程磕了两个头。 “夫郎大恩大德，小的没齿难忘。” 李一程摆摆手，“医者父母心，这是我应该做的。孩子可能受了惊吓，你赶紧带孩子回去吧！要是还有咳嗽，可以请大夫看一看。” “是，小的谢过夫郎。请问夫郎尊姓大名，小的一定告知主人。” 曾明川往前两步，站在李一程身前，道：“不必了，救死扶伤原本就是医者的本分，我们遇到你们也是缘分，无需多礼。” “是，是。” 男子带着孩子走了，旁边有人道：“这位公子不认得那两人吧？那孩子是太医院院使柳怀英的孙儿，你救了他，这运气真好。” 第303章 太医院院使柳怀英的孙儿？ 李一程听了一耳朵，却没往心里去。 他虽然想要学医，但能不能留在盛京还不好说。曾明川能留下他就留，曾明川不留，他也不会留。 闹了这么一出，饭菜凉了，还有这么多人的目光看着他们，曾明川和李一程很不自在，干脆结账走人。 看着有一大半饭菜没有动，李一程很是心疼，喊了小二来要求将剩下的饭菜打包。 小二被他的要求弄懵了，“打包？打包是什么意思？” 考虑到这个时代没有塑料袋和餐盒，李一程道：“打包就是我要把我点了没有吃完的这些饭菜带走，我可以留下碗盘的押金，等我把饭菜带回家，将碗盘送回来，你们将押金退给我就行。对了，能否借一个食盒给我？我好放这些饭菜。” “这……” 小二摸摸脑袋，他来上工以来，这是第一次遇到有人提出这个要求。 “公子，请容小的去问问我家老板，要是他……” “石头，让后厨再做同样的两份菜，放到食盒里送给这两位客人。” 李一程和曾明川转头，身边多了一位身穿长衫的中年男子。 男子一张圆脸，细长的眼睛微微眯着，仿佛自然就是带着笑的。 石头立即道：“老板，您来了？两位客人，这就是我们老板。” 向荣双手抱拳，躬身一礼，“向某多谢两位公子慷慨相助。” 他听说店里出了事，火急火燎的赶了来，来了之后，被告知事情已经解决了。 得知事情解决的经过，他松了口气，立即过来道谢。 那可是太医院院正的孙子，要是在自己的店里出点儿事儿，他家即便有几分背景，恐怕也会有麻烦。 如今那孩子没事儿，他当然要来重重感谢勇于出手的人。 第202章 【202】亲自上门【一更】 曾明川和李一程对于这次的救人都没有放在心上，婉拒了向荣给他重新做两个菜的好意，只带着自己未吃完的饭菜回了家。 回到小院儿里，刘春和黄征已经吃过了。 听说李一程吃了半截儿饭，立即说是给他重新做。 曾明川将食盒交给刘春，让他把这些饭菜热一热。 刘春看着食盒里明显吃过的菜不明所以，“曾大哥，这些菜是吃过的。” 李一程笑道：“这就是我们没吃完的，我让店家给我打了包。” “打包？” “打包就是将吃不完的饭菜包起来带回来。” “还能这样做吗？店家同意吗？” 李一程指着食盒道：“我不是已经这样做了吗？店家为何不同意，这些饭菜可是我花了钱的。不带回来，店家就会扔掉，多可惜啊！” 黄征道：“二老爷此言有理，这些饭菜还有这么多，还能吃，要是扔了太可惜了。” “对。”李一程颔首，“赶紧去热一下，我饿了。” “是。” 热过的饭菜依然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刘春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他揉揉鼻子，“好辣啊！我以为李大哥做的菜就够辣了，没想到他出去吃饭吃的更辣。” 黄征道：“这是川菜馆的，川菜就是以辣出名。” 刘春看着红彤彤的菜，道：“一会儿我也要尝尝。” 黄征笑道：“出来了你就没大没小了。” “你都说出来了，家里又没有外人。”刘春摸着鼻子笑了，“李大哥不生气就行。” 热过的饭菜上了桌，刘春果然凑了过去。 “李大哥，我也想尝尝这川菜。” 李一程笑起来，“你居然知道这是川菜？来吃就行。” 刘春是眼睛馋，嘴巴却享受不了，吃了几筷子就辣的受不住了，斯哈斯哈的吸着凉气，眼睛都红了，整个儿一眼泪汪汪。 李一程连忙给他倒了水，道：“赶紧喝口水，你吃不了辣就算了。” 刘春连忙喝了一大杯水，才把那辣味压下去。 他抹了把眼睛，草，居然流眼泪了。 “确实辣。只是，辣的很过瘾。” 李一程笑起来，“说的对，就是辣的过瘾。” 他对曾明川道：“这家川菜的味道不错，以后还可以去。” 曾明川对他的要求无一不满足，“你想去就去。” 李一程只记得自己吃的这顿川菜了，对于救人的事儿没放在心上。 第二天上午，他起床的时候曾明川已经出门了。 刘春跟他说，曾大哥被陈九章喊出门了，说是去拜访什么朋友。 李一程点头表示知道了。 孟广益和陈九章给他分析过结交朋友的重要性，他也不是那种黏着夫君的人，曾明川不在，他自己会找事情做。 几天过去，院子里的青菜已经长出来了，虽然只有指头长，但长得不错，过几天就能吃上自己种的新鲜菜了。 可惜地方小了些，要是给他一个大院子，他还能多种些。 但愿曾明川会试上榜，不然等他们走了，这些青菜没人吃就可惜了。 刘春前来禀报，说是一位姓柳的客人求见。 姓柳的客人？ 李一程不记得他认识姓柳的人。 是来找曾明川的吗？明川一向机警，不会轻易将自己住的地方透露给萍水相逢的人。 “他说他叫什么名字了吗？” 第304章 “他说他叫柳怀英，他还带了个孩子。” 柳怀英，带着个孩子？ 这名字有点儿耳熟，好像就是这两天听过。 是谁呢？ 李一程想了好一会儿，蓦地记起来了，是昨天在川菜馆听到的。 柳怀英，太医院院使。 他居然亲自来了？ 李一程连忙起身，整了整衣襟，迎了出去。 虽然他不认识柳怀英，但人家可是正五品的官员，而且年纪肯定不小了，不能让人家在外面等，而且他作为小辈，去迎接是应该的。 李一程疾步走出院子，看到门口的两人。 一位头发胡须皆白的老者，身边站着一个一脸懵懂的五六岁孩子。 老者看到李一程，眼中现出吃惊之色。 虽然昨天从管家苏木嘴里得知救了柳南星的是位年轻夫郎，但很难跟眼前的人相匹配。 这位夫郎很年轻，但长得也太标致了，身体带着股羸弱，他居然有那种果断的魄力吗？ 李一程知道他在打量自己，并不恼怒。 柳怀英身为高官，还是时不时能见到皇上的官员，见过的人不知凡几，见人会猜度，应该是习惯了。 李一程上前行礼：“晚辈见过柳大人。门口不是说话之地，柳大人屋里请坐。” 柳怀英见李一程态度大方，捋了捋胡子，点头道：“老夫冒然到访，还请曾夫郎见谅。” 他倒是把自己打听的清楚，不愧是朝廷官员。 李一程笑道：“柳大人亲自到来，是晚辈的荣幸。” 柳怀英进门坐下，刘春奉上菊花枸杞茶。 柳怀英看着杯中飘着的菊花枸杞，浅酌一口，道：“菊花味甘、苦、微寒，归肺、肝经，枸杞子味甘、平，归于肝、肾经。菊花枸杞同泡，倒是可以相互配合相互制约。” 李一程笑道：“在大人面前，晚辈是班门弄斧了。” 柳怀英放下茶杯，摇头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啊！南星，过来，给曾夫郎叩头，谢谢他的救命之恩。” “是。” 男孩子听话的走到李一程面前跪下，带着稚气道：“南星谢过夫郎救命之恩。” 李一程连忙起身，弯腰将柳南星扶起来。 昨日仓促，他没看清柳南星的长相，如今再看，虽然年纪小，但面如冠玉，柳眉凤目，自带有一股有钱人家少爷的范儿。 李一程道：“柳大人言重了，医者父母心，救死扶伤是本分，既然我在那里，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说的好！” 柳怀英感慨道，“医者父母心，多少医者忘记了这份初心啊！” 他喝了口茶，又道：“家人回去告知老夫夫郎救治南星的经过，让老夫惊叹不已。曾夫郎，可否将昨日救人的场景再现？” “这……” 李一程有些犹豫，海姆立克急救法是西医的方法，不是他发明的，万一柳怀英追究起来……但随后又想，如果有更多的人学会这个方法，能够救更多的人，也算是一件好事。至于这法子是谁发明的，怎么来的，重要吗？ 想到这里，李一程果断道：“柳大人想看，晚辈定然不会藏私。只是……” 他看看左右，刘春不在，没有模特。 柳怀英看出他的为难，抬手指着柳南星道：“你去。” “是。” 柳南星走到李一程面前，躬身道：“请夫郎演示。” 既然柳南星愿意配合，李一程不再迟疑。 他让柳南星转过身去，从背后抱住孩子，双手按在他的胸腹部。 他一边做，一边说，讲解的十分详细。 “要用力，也要有技巧，直到被抱住的人能将东西吐出来为止。” 柳怀英看完，捋着胡子点头，“这法子简单易懂，也容易学习。不错，不错，曾夫郎居然如此巧思，让人钦佩。” 李一程连忙道：“此法并不是晚辈所创，是看过长辈的行医手稿后琢磨出来的。” “哦？你家有人行医？” “晚辈的祖父行过医，可惜早早去了，只剩下一份行医手稿。那手稿年代久远，晚辈看过后，那纸就风化了。” “可惜了！” 得知手稿没有了，柳怀英连道两声可惜。 “听闻曾夫郎曾经到书铺去买医书？” 他不是太医院的院使吗？居然连这个都知道？不愧是五品官，调查的够仔细。 “是，晚辈深知医术博大精深，自己的医术还差很多，想要买几本医书提升自己的水平，可惜，盛京这么多书店，居然没有医书卖。” “我想，不光是盛京的书店，其他地方的书店也没有医书卖。” 李一程叹气，“是啊！医书难买，所以很多百姓都是医盲，一些简单的病痛不会处理，更经常将小病拖成重病，最终不治。” “你说的有道理。”柳怀英神色严肃，“但即便这世上有医书，也不是谁都能学的会的。更可怕的是，有人看了医书，略懂皮毛就给人看病，庸医杀人不用刀，到时候反而是害人了。” “大人说的有理。只是，如果能有一本对于常见病简单病介绍的书，告知百姓，什么病可以不用看大夫，什么病一定要去就医，有外伤该怎么处理，等等等等，这边书只是做一个简单的科普，不涉及药方，只是让老百姓心中有数，不会造成庸医杀人的后果，您看可以吗？” 第305章 “这……” 柳怀英第一次听到还能有这种书，不由得有些心动。 就像昨天柳南星的事情，如果多一个人知道这种方法，是不是危险性就会小一些？ 李一程见柳怀英似乎有些心动，又道：“大人，古往今来，各朝都有名医，可百姓有几人知道？如果大人能留下著作，不说当代百姓收益能称颂大人，就是百年之后，看到书的人依然会传颂大人的美名。为何只有文人可以著书立说？医者著书立说更能惠顾百姓。” 李一程的话，像是黑夜里的一道光，照亮了柳怀英的心。 第203章 【203】看榜去【二更】 李一程继续道：“大人，医学发展了这么多年，为何大夫还是这么少？很多大夫将医术当成自己的一门手艺，总是讲究医不外传，很多医术高手去世后，因为没有徒弟，没有家人，或者没有来得及将自己的本领传授出去，导致医术失传，这是多么可惜的事情啊！要是他能留下书籍，后人是不是就不用走那么多弯路了？” 柳怀英被李一程说的心潮澎湃。 对啊！为何医者不能写书，将自己的医术传递出去呢？哪怕自己去了，家人也能继承他的医术，在他的基础上发扬光大。 李一程又道：“晚辈对于外伤的处理有些心得，如果大人要著书立说，晚辈愿意将这些心得写给大人。” 柳怀英心里有了计较，顿时坐不住了。 他沉声道：“曾夫郎，你的提议我记住了。此事非同小可，老夫要好好考虑考虑。如有需要，老夫再来叨扰。” “大人客气了，医者仁心，如果一能救一个人，便是功德无量了。” 柳怀英重重点头，带着柳南星走了。 李一程不知道柳怀英会不会被他说动，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如果柳怀英不为所动，他也没有办法。 柳怀英走了没多久，黄征就来禀报，说是柳府来人了。 呃？柳怀英这么快就给他回复了吗？ 柳府的人进来，李一程才知道不是给他回复，他们是来送礼品的。 大箱小箱好几个，占了客厅一半的地方。 柳府的人十分恭敬，东西送到就走了。 李一程知道这是柳怀英的命令，他跟这些下人拉扯没有意义，只能收下礼品让他们回去。 他暗自咬牙，柳怀英真是狡猾，之前只是他跟孩子来，随后才让下人来送礼，这样他就无法推拒了。 这大箱子小箱子的，不知道里面都是什么。 李一程才要打开看，就听刘春说老爷和陈老爷回来了。 明川回来了？他今天回来的倒是早，还没到吃饭的时间。 陈九章进门就瘫坐到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大声道：“刘春，快奉上你家李大哥的菊花枸杞茶来，我渴了。” 这家伙，真是一点儿都不客气呢！ 刘春知道陈九章跟曾明川关系好，只能默默翻了个白眼，转身去泡茶。 陈九章看到屋里的几个箱子，又道：“哟，这是什么？一程好大的手笔，买了这么多东西。” 李一程白了他一眼，不客气道：“我哪儿有钱买这么多东西，是柳怀英送来的。” 陈九章坐正了身子，不敢置信道：“柳怀英？太医院院使？他怎么会给你送东西？” 曾明川在李一程身边坐下，将昨天之事简单说了一遍。 “他来的倒是快。” 李一程点头，“是啊！人家不仅知道你跟我的名字，还知道咱们住在哪里。那老头不是太医院院使，是衙门的官差吧？居然这么快就打听明白了。” 陈九章道：“一程只知道他是太医院院使，不知道他儿子是谁吧？” 曾明川和李一程同时转头，齐声问道：“他儿子是谁？” 陈九章被两人的默契刺痛了眼睛，却不能不答。 “柳怀英有一儿一女，儿子柳承志，如今是盛京府兵马司指挥使。” “原来如此。” 李一程道：“陈大哥真是消息灵通。” “那是。”陈九章嘚瑟点头，“每天出去总会有消息传进耳朵里。那柳怀英从小学医，对医书痴迷。他只有一个儿子，一心想培养他继承自己的衣钵，所以给儿子取了名字叫承志，就是继承他的志向，没想到柳承志不喜欢读书，更不喜欢学医，打打杀杀倒是厉害。柳承志不是读书的料，生了个儿子倒是对医学很有兴趣，所以柳怀英对这个孙子十分宝贝。一程救了柳南星，算是跟他有了交情，柳怀英虽然只是个五品官，但医术高明，很得皇帝赏识，跟他交好没有坏处。” 曾明川淡淡道：“我要是会试能中，不需要依靠别人，要是考不上，也没有必要依靠别人。” “明川说的对，是为兄我失言了。” 李一程莞尔一笑，“多个朋友多条路，总是好的。” 陈九章冲着李一程竖起大拇指，“一程说的对！” 陈九章在曾明川的小院儿里赖了一顿午饭才走。 刘春嘟嘟囔囔道：“这个陈老爷，真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说话做事都不客气，一天里倒是有两顿饭是在这里吃的。” 黄征笑道：“老爷跟陈老爷交好总是好事儿。” “我知道是好事儿，可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他在这里吃吃喝喝，花咱们不少钱呢！” “快了，明日会试就张榜了，他要吃也吃不了多久了。” 第306章 刘春瞬间精神起来，“明天就张榜了？明天我要早起，给老爷看榜去。” 黄征看看刘春，笑着摇头，“你这小个子，去了也挤不到前面去。” 刘春不服气，“我明天天不亮就去，就站在榜单前头，肯定能看到。” 张榜这日，李一程一大早就醒了。起来没见到刘春，才知道他天一亮就去了贡院。 他哭笑不得，“他去这么早有什么用？人家辰时才张榜。黄叔，赶紧去叫他回来，早上这么冷，别给他冻坏了。” 要是能拉住他，他早就拉住他了。 黄征苦笑，“二老爷，刘春说了，他看了榜才回来，让咱们吃饭就行。他带了厚棉衣，还揣了两个饼子，冻不着也饿不着。” 李一程笑着摇头，这刘春真是个孩子！却又感动于他的行为，不枉他对他这么好。 曾明川原本的打算是不去看榜，上不上榜自然有人通知他们。 但陈九章和孟广益是两个沉不住气的，一大早就来了他的小院儿，非拉着他出去。 孟广益说他已经在贡院对面的太白酒楼定了座，在酒楼上就能看到榜单，不用去跟人挤。 曾明川和李一程架不住两人的游说，再说，他们两人也想第一时间知道消息，便一起出了门。 去贡院的路上人潮汹涌，都是朝着一个方向去的。 让李一程吃惊的是，街上的人居然比开考和会试结束那两天的人还多。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孟广益一拍扇子道：“今天去看榜的，除了举子，还有他们的家人，仆人，还有城中有姑娘的人家，你说人多不多？” 陈九章道：“一程，你可要看紧了明川，不要被人捉了去。” 李一程笑着看他，“明川有我，不会被人捉走的，倒是陈大哥你，孤家寡人的，说不定会被人捉走呢！” 孟广益在旁边道：“或许九章兄求之不得呢！哪个男人不想享齐人之福？” 陈九章恶狠狠的瞪了孟广益一眼，“你可不要胡说，我对我家蓉蓉可是忠贞不渝的。” “哟……蓉蓉……” “你……孟广益，你是不是看我跟明川成双成对的羡慕嫉妒啊！” 几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随着人流到了酒楼。 酒楼因为位置号，一楼座无虚席，二楼也都坐满了人。 他们在临窗的位子往下看去，榜单还没有出来，贡院门口已经密密麻麻沾满了人。 李一程想看看刘春在哪里，根本看不到，全是黑头顶。 幸亏孟广益早定了位子，不然下面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了。 孟广益手中折扇扇了几下，笑道：“不用夸我，在下就是这么有先见之明。” “切！” 三个人齐齐给了他一个白眼。 辰时一过，先是有锣鼓声传来，接着是身着红袍的官吏走来，推开拥挤的人群，将大红榜单贴在墙上。 红衣官吏说了一通话，等他一走，整张榜单下面顿时被人给糊住了。 有人看完了要出去，有人要进去，场面顿时混乱了起来。 在酒楼二楼的人都坐不住了，纷纷站到了窗前。 二楼的视野确实好，将下面的场景尽收眼底，可惜的是，红榜上面的字看不真切。 有人性子急，已经跑下楼去了。 有人还稳坐钓鱼台。 孟广益此时没了得意，懊恼道：“店家骗人，他明明说这里能看清榜上的字。” 陈九章将手按到他肩膀上，淡淡道：“稍安勿躁，早晚知道结果，不急在这一时。” “九章兄说的是。”孟广益按捺下性子，“这种场景倒是难得一见。” 他心里却道：幸好他安排了人在下面看榜，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下面虽然混乱，但已经有人知道了结果。 一个年纪颇长的男子惊喜的大叫：“我中了，我中了！” 他踉踉跄跄的跑了两步，人太多，他根本跑不出，猛地站在原地嚎啕大哭起来。 突然，一个年轻男子被两个下人模样的人扶出来，口里道：“姑爷，主家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姑爷到场了。” 男子挣扎了两下，就被两个下人扶着走远了。 李一程目瞪口呆，“这就是榜下捉婿吗？抓到了就去拜堂成亲？” 陈九章点头，脸上却没有一点儿笑意。 曾明川握住李一程的手，在他耳边低声道：“你放心。” 只有三个字，却安抚了李一程的心。 榜单前的混乱越发严重了。 不时有人大叫，我中了，更多的人坐地痛哭，或者一脸失望。 也有人悄悄的来，然后又悄悄的走了，中不中都无人知道。 李一程看着下面的场景心有余悸，幸亏他们没有在下面。随后又紧张起来，刘春如何了？他那么小小的个子，会不会被挤倒挤伤？等回家了一定要好好批评他，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第204章 【204】中了【一更】 李一程正在腹诽，就听有急促的脚步声从下面上来，接着是刘春激动的声音。 “李大哥，曾大哥考上了！考上了！” 李一程蓦地转身，脸上一片惊喜。 刘春跑到李一程面前，一时喘的说不上话来，只知道点头。 曾明川看着刘春，头发乱了，衣服皱了，鞋子居然都挤掉了一只，但是脸上通红，一双眼睛亮的吓人。 第307章 他皱起眉头，递给他一杯茶，“喝口水再说。” 刘春接过茶，“咕咚咕咚”喝下一整杯，又急急开口：“恭喜李大哥，曾大哥考了第七名！” 明明面对的是曾明川，话却是对李一程说的。 曾明川的心瞬间落了地，他知道自己能考上，只是没想到名次这么靠前。 第七名！在几千名举子中，这成绩很不一般了。 李一程蓦地转身，猛地抱住了曾明川。 “明川，你真棒！我就知道你能考上！” 酒楼上的人都听到了刘春的话，看着曾明川的目光里充满了羡慕。 这么年轻不说，居然考了第七名，前途无量啊！ 陈九章一把拉过刘春，急切道：“你看到我的名字吗？” “我、我没有。” 刘春挠挠脑袋，“我好不容易看到曾大哥的名字，就立马挤出来了，没、没注意您……” 刘春心虚的低下了头。 榜单前的人太多了，他被挤的东倒西歪，垫着脚才看到曾大哥的名字，一看到名字他就出来了，哪里还想着其他？现在就是想进去也进不去了。 “没有我的名字吗？” 陈九章沮丧的坐到椅子上。 他自认才华出众，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考不上。 如果考不上，他怎么对得起待自己亲如子侄的老师，怎么面对对他寄予厚望的父母，如何面对独自在家的蓉蓉…… 看到陈九章的失落，曾明川道：“师兄，刘春个子小，可能是没看到你的名字，我相信你一定会高中的。” “呵呵。”陈九章笑的比哭还难看，“你不要安慰我了……” 这时候又有脚步声传来，孟昌疾步来到几人面前，躬身行礼。 他虽然头发乱了，衣服皱了，但鞋子还在，神色也比刘春沉稳多了。 “恭喜曾老爷，恭喜陈老爷，两位老爷都榜上有名。曾老爷高中第七名，陈老爷高中第五名。” “啊？” 陈九章顿时瞪大了眼睛，指着自己道：“你说我中了？中了第五名？” 孟昌肯定的点头，“是。嘉阳陈九章，是第五名，小的不会看错。” 陈九章立即咧开嘴笑起来，笑着笑着，眼眶红了，他中了，他没有让老师父母和蓉蓉失望。 他的名次居然比曾明川还高两名。 他一拍刘春的头，道：“小子，我只比你老爷高两名，你居然没看到？” 刘春摸摸头，委屈道：“我踮起脚才看到老爷的名字……” “你个小矮子！多吃饭呀！” 这话惹的众人大笑起来。 陈九章也考中了，几人脸上的阴霾都一扫而光。 孟广益“啪”的一声合上扇子，大声道：“恭喜两位高中，今日当浮一大白。我请客，小二，上酒！” 周围人群看着几人都羡慕不已，三个人都年纪轻轻，一表人才，原本就让人眼热了，三个人里居然两人高中，难道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优秀的人总是跟优秀的人在一起吗？ 再看看自己身边的人，獐头鼠目，惨不忍睹，自己怎么跟这人成了朋友？ ……算了，自己不也没有消息吗？没有消息就是没有消息了。 李一程让刘春先回去，回去之前先去买双鞋子。 刘春喜滋滋的道：“一会儿人走了，我去把鞋捡回来就是。” 能捡回来吗？捡回来还能穿吗？ 李一程无奈，这孩子，随他去吧！ 这时掌柜的带着小二过来了，满脸堆着笑，谄媚的道：“恭喜两位老爷高中。小店特送一桌酒席给几位，请几位慢用。” 李一程惊异的看着曾明川，这就来了？一桌酒席眼睛眨都不眨的就送了？ 这顿饭注定吃不清闲，一会儿有官差前来报喜，一会儿有高中的士子前来搭讪，一会儿有城里的乡绅来套近乎，一会儿有掌柜的过来嘘寒问暖…… 几个人实在吃不下去，只能起身走人。 几人刚一下楼，就有几个壮汉过来，高声道：“哪位是曾老爷？” 曾明川审视几人没有出声，陈九章道：“你……” 他一个字没说完，两个壮汉一左一右夹住了他。 “曾老爷，我家老爷有请。” “啊？我不是，我姓陈。” “不管你姓什么，随我们来就行，保证你不会后悔的。” 陈九章顿时明白这是捉婿的，连忙喊道：“明川，广益，救我！” 李一程攥紧了曾明川的手，孟广益笑的腰都直不起来了。 陈九章脸色铁青，挣扎中声音都喊岔了。 “孟广益，快救我！” 孟广益见不能再看热闹了，虽然有些遗憾，但朋友是第一位的。 他使了个眼色给孟昌，孟昌挥挥手，不知从哪里出来的几名家仆冲了出来，追上那群人，将他从几个壮汉手里抢了出来。 壮汉虽然不甘心，但陈九章毕竟是会试高中的老爷，再加上孟家的家仆都穿着统一的皂色服侍，看上去就不是普通人家，他们只能放手。 陈九章一脸菜色，整整被扯开的衣服，恨恨道：“真是岂有此理。” 孟广益笑道：“陈老爷如此受欢迎，该高兴才是。” 陈九章恨恨白了他一眼，“你愿意你去，我家里可是有老婆的！” 曾明川道：“师兄，外面太危险了，咱们赶紧回去吧！” 第308章 “明川说的有道理，孟广益，你居然看我们的笑话，罚你送我们回去！” “好好，我认罚。” 看笑话什么的，确实不够朋友。 回到家，迟到的喜悦充斥了李一程的心田。 “明川，今天家中有喜事，我亲自下厨，给你做顿大餐。” “好啊！” 曾明川怎么能拒绝李一程亲自下厨呢？不说他做的饭菜特别美味，即便难吃，只要是李一程做的，他也会笑着咽下去。 李一程走出房门，就有刘春来禀报，“李大哥，外面有人来送礼。” “是谁？” “说是开绸缎庄的张员外家。” “不要。” “是。” “回来。” 李一程把刘春叫回来，道：“你好好跟人家说，客气些，去吧！” “是。” 一下午，刘春就没有消停过，来送礼送请帖的太多了，他烦不胜烦，却记得李一程的话，一直对着人客客气气的。 晚上吃饭的时候，刘春苦恼的揉着脸道：“李大哥，这一下午，我的脸都笑僵了。” 李一程知道迎来送往的活儿不好做，但刘春是管家，这种事儿他必须要做，还要做好。 “笑容要真挚，语言要客气，但态度要坚决。” “我尽量。” 黄征看着刘春，庆幸自己年龄大了，还瘸了一条腿，不用干这能要人命的活儿。 晚上李一程翻来覆去睡不着。 “明川，会试之后要做什么？” “我也不清楚，我也是第一次来参加会试。明天应该会有人来通知吧？” 李一程猛地起身道：“早知道该给你做两身新衣服的。孟广益和柳怀英都送了布料来，我明儿个就给你裁一身，人靠衣装，总不能让人轻视了你。” 曾明川将人拉到怀里，笑道：“你给我做的衣服够多了，我一个大男人，穿什么不是穿？以后都穿官袍了，不用浪费料子了。” “你说的对，有官袍穿，便服穿的就少了。” 李一程喜滋滋的在曾明川怀里躺好。 “寄回家里的信，大哥和大嫂什么时候能收到？他们知道你高中，一定会很高兴的。” “总要十天半月的才能到。等他们回过信来，殿试应该过了。到时候确定了留京还是外放，再给他们消息。” “你想留在京城还是外放？” “想留在京城，一定是一甲才行。我不是没有一争之力，是我不想留在这里。” “这是为何？” “京城达官显贵太多，关系盘根错节，我一个小小的官吏，一步走错就有可能万劫不复。即便有抱负，又能做什么？不如到外面去，做一方官吏，能让一方百姓过上好日子，便不枉寒窗苦读这么多年了。” 李一程不由得对曾明川生出几分佩服。 人都想往高处走，像曾明川这样能沉下心来，坚守自己初心的极少。 “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曾明川搂住李一程的手紧了紧，一程永远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等咱们安顿下来，我想把柔儿接到咱们身边。” “好，柔儿肯定会很想你的，我也想她了，不知道她会不会忘了咱们。” “怎么可能忘了咱们？”曾明川失笑之余，又一声叹息，“我跟柔儿从来没有分开这么久过。” 算算日子，他们离开已经将近两个月了。 李一程喃喃道：“不知道大哥大嫂的店铺开起来了没有，不知道柔儿长高了没有，不知道家里的地都翻了没有……” “耐心再住些日子吧！说不定殿试之后咱们能有时间回家。” 话是这么说，曾明川心里也没有底儿，能不能回家，要看皇上开不开恩呀！ 第205章 【205】殿试【二更】 今年的殿试跟以往不同，安排在五天之后。因此，士子们少了很多应酬。 曾明川倒是挺高兴的，因为他原本就不喜欢应酬。这几天正好在家里读书写字，修身养性，全力准备殿试。 曾明川闲下来了，李一程倒是忙起来，忙着给曾明川准备衣服和配饰。 虽然曾明川说不用他忙这些，但他愿意呀！ 想着曾明川身上穿的衣服都是他做的，他很有成就感。 一人看书，一人做针线，即便没有人说话，只偶尔抬头对视一眼，两人心里都会涌上一股甜蜜。 两情相悦，就是如此了吧？ 刘春推门进来，看到屋里的景象，自觉的压低了声音。 “李大哥，柳大人来了。” “哦？” “他要见我还是见明川？” “柳大人点名说要见您。” “好，我知道了，我这就去。” 两人谈话的声音虽小，曾明川听的明白。 他放下书道：“一程，我跟你一起去。” “打扰你学习了？” 曾明川笑着牵起李一程的手，笑道：“我也要劳逸结合嘛！再说，柳大人来了，我总要见一见。” 柳怀英是五品官，虽然他要见的李一程，他不在家就算了，在家就不能不见。 柳怀英早就听说过李一程是陪着夫君来赶考的，他夫君曾明川年纪轻轻，一表人才，此次会试还高中了第七名。 他也让家人送了贺礼过来，但这是第一次见到他的人。 第309章 看曾明川长身玉立，忍不住点点头，跟李一程确实般配。 曾明川和李一程给柳怀英见了礼，分宾主落座。 柳怀英开门见山道：“老夫将曾夫郎的提议禀报了皇上，皇上觉得此法可行。曾夫郎，你上次说可以帮忙撰写外伤部分，如今可行了。” 李一程没想到事情真的成了，难掩激动。 虽说这的性质只是医学科普，但从无到有总是一种进步。 “柳大人请放心，晚辈定然立即动笔，会尽快将书稿交给柳大人，请柳大人斧正。” 柳怀英见李一程答应的如此爽快，心情特别好，捋着胡子呵呵笑道：“曾夫郎一心为民，值得我等学习。曾士子有此夫郎，实在是福气啊！” 曾明川笑着点头，丝毫不谦虚，“柳大人说的是，学生十分惜福。” 柳怀英没想到曾明川如此直白承认，哈哈大笑起来，这两个后生有趣，难怪是一家人。 李一程说话算话，放下针线，拿起了毛笔。 曾明川不舍得他辛苦，拿过他手里的毛笔，“还是我来写吧！” “会不会耽误你学习？” 曾明川笑起来，“这都什么时候了？学不学都差不多。” 李一程爱死了他这种自信的模样，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道：“那就谢谢你了。” 曾明川无奈，夫郎太客气了，但他很喜欢夫郎的这种感谢方式。 李一程对自己的定位很明确，只写外伤这一部分内容。着重是对伤口的初步判断，物品的准备和对伤口的处理。 眷写过程中，曾明川有很多疑问。 “棉布和棉球为何要放到锅里蒸过？什么叫高温灭菌？细菌是什么？……” 开始李一程还跟他解释，但越解释曾明川的疑问越多，李一程干脆放弃了。 “你不许问了，赶紧听我说，等稿子写完，我在文末会一一注明这么做的原因。” 曾明川也知道他的提问耽误进度了，只能压下心里的好奇心，只专心听写。 花了两天时间，李一程终于完成了书稿。 因为有曾明川在旁边矫正，字没问题，遣词用句也没有问题，书稿完成便可以直接送去给柳怀英。 曾明川看着李一程兴奋的样子，虽是不忍心，但还是提醒他道：“一程，你不怕柳怀英占用了你的成果？连你的名字都不提？” 李一程怔了怔，随后道：“有没有我的名字无所谓，只要老百姓能看到这，能得到好处，我就满足了。” “一程！” 曾明川叹息，自己的格局太小了啊！ 书稿送到柳怀英手里，李一程便不再过问了。就像他跟曾明川说的那样，没有他的名字又如何？他写出来的这些只是外科学的一点儿皮毛，这学问也不是他发明的，他只是其中一个受益者。 让他没想到的事，他把书稿送去的第二天，柳怀英就亲自到了府上。 “曾夫郎，老夫看了你的书稿，受益颇深啊！原来一个小小的伤口就这么多学问。难怪圣人说三人行必有我师，老夫我也算是活到老学到老了。” 李一程道：“柳大人谦虚了，晚辈学了医，总想着治病救人。但一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大人肯写这才是造福百姓的大善。” “不敢不敢。” 柳怀英问了几个问题之后就告辞了。 转过天来，他让人送了一盒银子过来，足足有一百两。下人还告诉李一程，柳大人说了，此书会尽快面世。 李一程看着银子，觉得柳怀英应该是个好大夫。 好消息一个接一个，殿试之前，书铺的秦老板派人来告知李一程，新的一册《孙悟空传》一共印刷了五百本，三天时间就全部售罄了。 “居然卖的这么快？” 李一程不敢相信。 书铺的小二兴奋道：“这些书册大部分不是零售的，而是周边书铺听说咱们印了新的《孙悟空传》，都跑来进货，秦老板无奈，只能给了他们四百本，自己留了一百本。这一百本怎么够卖呢？这两天好多人都来问什么时候来货，秦老板说，他想再印五百本，不知夫郎意下如何？” 李一程跟秦老板签的协议是分红，当然是卖的越多越好，立即就答应了。 小二放下五百的分红，高兴的回去了。 李一程掂掂布袋，五百的分红，一本二十个铜板，五百本就是一两银子。再印五百本，又是一两银子，自己只花了几天写故事，就得了二两银子，以后还可能源源不断，这钱真好赚啊！ 他摸着下巴，要不要再写下一集？ 曾明川进门，就看到李一程掂着口袋沉思的模样。 “听说秦老板派人来了，书这么快就卖了吗？” “对。” 李一程将秦老板的打算说了，曾明川笑道：“你是作者，你说的算。” 家里有了银子，李一程心里有了底儿。 在这里吃的用的都很贵，所以能多挣钱就多挣钱吧！ 该来的总是会来，转眼就到了殿试的日子。 曾明川穿着统一的士子服，大清早就跟陈九章汇合，一起去了礼部，然后在礼部侍郎的带领下，跟着数百名士子一起，穿过千步廊，在承天门聚集。有官员唱名，士子们按照会试的名次依次排列等候。 第一次站在宏伟的宫殿前，士子们都不敢抬头，老老实实排着队，等待金吾卫的检查。 第310章 检查完毕，众士子继续跟着礼部侍郎，在几百个大汉将军的注目下慢慢前行。 穿过端门，到达午门，士子们又按照要求分成两排，从左右掖门通过。 之后他们又走过好几道门，好几处长廊，直到奉天门。 此时未到辰时，奉天门朱红色的大门还没有开启。 士子们站在高大宫殿的阴影里，只觉得自己是那么渺小，但心里又那么澎湃，或许，他们以后会再来，或许再也不会来。 辰时到，鼓乐响过，朱红色的端门开启，士子们穿过奉天门，这才走到皇极殿前广场的丹陛前站定。 此处已经有很多官员在了，但安静的落针可闻。 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有太监高声叫道：“皇上驾到！” 曾明川的紧紧攥着的手心里已经出了冷汗，成败就在这一次了。 之后有考官宣读皇上旨意，皇帝又说了几句勉励的话，就吩咐下去考试开始。 曾明川不敢抬头，只听声音，皇帝应该已是中年，但中气很足。 三百名士子坐在大殿前的广场上，奋笔疾书。 此次殿试的题目有三问，其实只有一问，就是如何治国安天下。 曾明川心道，治国安天下是皇帝的责任，他作为臣子，能做的只有让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富裕。 民富则国富，国富则民安。 有了这个论点，曾明川略一思索，便开始奋笔疾书。 草稿完成，通读一边，他又做了些删改，之后认真的眷抄在了答题纸上。 他写完最后一个字，又检查了一遍，时间正好到了，搁下笔，双手放在膝上，等待监考的官员收卷。 士子们都一心答题，并不知道他们在答题的时候很多官员看着他们窃窃私语。 “王大人，听说你的族侄在考试之列，是哪一位？” 王大人轻轻摆手，“小子资质一般，排在末位，不提也罢。” “听说万名府鹿鸣书院有几名学生进了殿试，是哪几位？” “鹿鸣书院？你们说的是向文赋当院长的那个书院？没想到前朝大儒的学问如此了得，更想不到小小的嘉阳县这么出人才，三年前书院有几名学生进了殿试，今年又有几人？成绩如何？” “我只知道有两人，名次都很靠前。一名叫陈九章，一名叫曾明川。” “曾明川？这名字有点儿耳熟呀！” 第206章 【206】殿试之后【一更】 旁边的户部大人道：“你当然会觉得耳熟，就是那个进献屯肥之法的曾明川嘛！” “对对，哎呀！我这脑子，居然不记得了。看他气质高雅，想不到居然会下地种田。” “哪一个？哪一个？快给我指一下。” “坐在第二排左边的就是了。” “真是年轻有为，一表人才啊！想不到却是出身寒门。” “……” 众位大臣的声音不大，但皇帝练武出身，虽然已过不惑之年，但耳聪目明。他们在议论什么，都听的清清楚楚。 进献堆肥之法的曾明川？他也进了殿试？ 年纪轻轻，一表人才，寒门子弟？ 我可要去看看。 他虽然目力极佳，但距离太远，众士子的面目并不清楚。 皇上的好奇心生起，也不委屈自己，直接起身，走下了御座，到了下面的考场之中。 走的近了，果然看的清楚。 皇帝的目光扫过众多学子，满意的点点头，我大齐朝还是人才济济的，看这些学子，大部分都很年轻，有朝气，我大齐振兴有望啊！ 第二排左手边的士子，面如冠玉，天庭饱满，鼻直口正，气质温润。 他就是曾明川？果然当的是青年才俊。 皇帝走到曾明川身边，低头看他埋头写字，不紧不慢，一手漂亮的馆阁体，不错，不错。 再往前走两步，这位士子的长相也不错，比不上曾明川，却有一股沉稳大气。 再往前走两步，这一位……年纪大了些，不过老成。再一位，挺年轻的，咦？这么紧张吗？朕不过是下来走一趟，他居然写糊了两个字了。 陈九章一心写字，根本没留意谁走过他的身边，自然谈不上紧张。 曾明川只觉得有人从自己身边走过，等他回过神来，眼角只看到了一抹明黄。 刚才那人是皇上？ 他后知后觉的出了一身汗，拿笔的手颤抖起来。 他生怕在卷子上滴上墨，连忙将笔放到桌上。幸好他已经眷抄完毕，不然怕是紧张的写不了字了吧？ 皇帝不知道自己下来一趟给众多士子很大的压力，心里十分满意，连连点头。 时辰到了，卷子收上去了，士子们又齐齐磕头谢恩，由引领他们来的执事官带领众士子们离开。 出了奉天门，出午门，再出端门，承天门，回到了金水桥。 到了这里，不再有执事官金吾卫，众士子可以结伴离开了。 陈九章看到曾明川，见他神情淡淡，不由叹道：“终于尘埃落定了。” 曾明川笑道：“是啊，静候三日后佳音了。” 殿试的传统，没有士子会被罢黜，只有名次先后。 虽然已经出了宫，但众士子们并不敢大声喧哗，也不敢多言，小声寒暄几句后就离开了金水桥。 到了大明门外，众多等候在此的仆人家眷齐齐涌了上来。 第311章 不知道结果，仆人和家人只能问一句是否顺利，只要顺利也就够了。 众人这才完全放松下来，说话的声音也提高了不少。 这些等候的人里自然少不了李一程。 他见到曾明川，先是道了声辛苦，随后递上一杯茶，“渴了吧？喝口水。” 曾明川接过茶杯一饮而尽，茶水居然还是温热的。 陈九章伸出手来，“弟夫郎，没有我的份儿吗？” 旁边他的仆人刘东递了个大碗过来，“老爷，这是您的。” 陈九章接过来看了一眼，“我的为何是水？” 王东摸摸鼻子，“曾老爷的茶水是曾夫郎准备的，您的水是小的准备的，您凑合着喝吧！” 陈九章郁闷了，自家夫人不在，这仆人也不怎么给力呢！ 不过，有的喝就不错了，他正渴的厉害。 “老爷，请上车吧！咱们回去。” 王东请陈九章上车，陈九章却跟着曾明川上了他们的骡车。 “老爷……” 陈九章冲王东挥挥手，“你先回去吧！晚上再来接我。” 王东无奈摇摇头，老爷又要去曾老爷家蹭饭呀！曾老爷家的饭就这么好吃？可惜他从来没吃过。 陈九章跟着上了车，看到车上摆的茶点，立即觉得自己来对了。 他拿起一块点心放到嘴里，含糊着道：“还是一程心细，准备的妥当。” 李一程知道今天殿试，两人定然是辛苦万分，不跟他计较。 “明川，你也吃一点儿，回家就可以吃饭了。” “让你费心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 对于习惯了两人黏黏糊糊的陈九章来说，丝毫不受影响，转眼吃下了半盘子点心。 吃了点心，他自斟自饮了半壶茶水，才长舒一口气，“哎呀！终于又活过来了！” 曾明川笑道：“我看师兄稳重的很，皇上在你面前驻足，你脸色都没变。我紧张的差点儿把笔扔了。” 陈九章瞪大了眼睛，“皇帝站在我身边？什么时候？我没察觉到。” “师兄专心致志，我不能及。” 陈九章哈哈笑道：“哪里哪里，我是真的没有感觉到。要是我察觉到皇帝在我身边，怕是连字都不会写了。” 李一程道：“殿试之后什么时候发榜？” 曾明川和陈九章同声道：“只等三日后的传胪大典了。” “还要等三天呀！” 陈九章笑起来，“三天很快就会过去的。” 陈九章沉稳的表象下是赖呼呼的性子，不过他也是识趣之人。在曾家蹭了一顿晚饭之后，便早早回去了。 三天在漫长的人生中只是短短的一瞬，但在等待的时候却是那么漫长。 曾明川不再出门，只在家里陪着李一程，做以后的规划。 李一程道：“明川，你那么有把握会让皇上外放吗？万一留在京城呢？” 曾明川眨眨眼睛，狡黠的一笑，“一程不相信我……咱们要不要来赌一赌？” 想起上次的赌约，李一程红了脸。 “我才不要赌，赌赢了赌输了都是我吃亏。” “你吃亏？” 曾明川把人搂进怀里，在他耳边低声道：“你哪里吃亏了？你明明很喜欢呀！” 温热的气息暧昧的吹拂在李一程耳边，让他的脸上更热。 “你、你欺负我！” “我哪里舍得欺负你？我是在疼你呀！” 殿试之后，众多士子们或许是紧张，或许有失落，又或许有期待，但只能安静的等待。 而文华殿中诸多阅卷的考官们就没有那么清闲了，忙的脚不沾地。 阁老许墨言看完会试前十名的考卷，捋着胡子沉思不语。 旁边的礼部尚书陈封道：“阁老，这卷子有什么不妥吗？” 许墨言将面前的试卷交给陈封，道：“陈大人请看，此卷如何？” 陈封一目十行将卷子看完，道：“此卷中规中矩，并无出彩之处。” 许墨言点头，“确实。” 陈封见许墨言不再出声，有些摸不着头脑。 “大人，这卷子是要呈给皇上吗？” 许墨言又点头。 “这卷子并不出众，为何能进入前十之列？” 许墨言笑着摇头，将其他卷子展开，查阅起来。 有几份卷子被调换，然后又调换，最终定下了十分呈给皇上，而那份被评为平平无奇的卷子一直在那十分之中。 皇帝看着卷子，冷笑一声，“许阁老，这份卷子怎能名列前十？” 除了一手整齐的字迹，内容完全没有出彩之处。 许墨言上前一步，从怀里掏出一份试卷，举到头顶，“皇上，您再看这一篇。” 皇上略一点头，就有太监将许墨言手里的试卷呈到了皇帝桌上。 皇帝虽然疑惑，还是打开试卷看了起来。 这份试卷……他直接将弥封之处刮开，上面三个大字，曾明川。 他心中一动，将平平无奇的那份试卷解开弥封，居然也是曾明川。 这…… 曾明川的水平为何前后不一？明明是更加重要的殿试，反而写的毫不出彩。 他之前是作弊了？还是后面的殿试隐藏了实力？他为何要这么做？ 皇帝的语气中隐隐有了怒气，“许爱卿，你以为如何？” 第312章 许墨言不紧不慢道：“此次考试由礼部和户部共同执掌，两位大人公平公正，一心为国，臣以为绝对不会发生徇私舞弊的情况。而曾明川的两份试卷，看似反差甚大，其实基本的意思并没有变。” “哦？爱卿请讲。” “会试时皇上问国之最重是何？殿试时问如何安天下，而曾明川会试时讲百姓为水，社稷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要以百姓为重。而殿试时他又说，百姓安居乐业，天下才能太平，民富才能国强，国强才能民安。其实他的内涵没变，变的是他的遣词造句和论述方法，前者笔触犀利，后者中规中矩。” 许墨言几句话就就让皇帝的情绪平静下来，再次阅读一遍试卷，他突然有了一种想法。 “你说曾明川为何要这么做？” “这个……依老臣猜测，曾明川可能是不想留在京中。” “不想留在京中？” “老臣也只是猜测。殿试前三，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会留在翰林，而后面的二甲诸人，大多会派出京去。老臣观曾明川此人，应该是志在百姓，而不是京城。” 皇帝冷哼一声，“难道在他心里，朕比不上百姓吗？” 许墨言无语，曾明川都说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了，在他心里，当然是以百姓为重了。 皇帝把试卷放下，冷声道：“朕要亲自问一问他！” 第207章 【207】皇上问话【二更】 再次站到皇极殿前，曾明川内心十分平静。 殿试的时候他确实藏了几分实力，答题答的中规中矩，目的跟许墨言猜的一样，他不想留在京城。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会得个二甲及第，到时候外放到外面做一方小吏，天高皇帝远的，既能逍遥自在，又能施展自己的抱负。 他名次不靠前，也不会有大臣看中他当女婿，他不会为难也不会得罪人，实在是好处大大的。 主考官简单点评了此次会试和殿试的试卷，皇帝开了口。 “曾明川何在？” 曾明川蓦地一惊，皇帝居然第一个就点了他的名字？ 除了许墨言，其他阅卷的大臣齐齐吃了一惊。 这个曾明川的试卷他们看过，答卷中规中矩并没有出彩之处，皇上为何第一个就点他的名字？ 还有大臣想的是，曾明川之前献过堆肥之法，看来皇上没有忘记他。 很多士子心生羡慕，无论何种原因，能让皇上第一个点名，总好过皇上连名字都不知道。 曾明川连忙出列，跪到地上。 “学生曾明川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凝视着曾明川，确实年轻，也确实长得俊秀不凡，要是让他离京，实在是有些可惜。 他淡淡道：“朕见你一表人才，才华出众，朕正好有一公主，年纪跟你……” 曾明川心里“咯噔”一下，真是不想来什么偏来什么。 他连忙磕头道：“回皇上，学生已经娶妻，并且在父母坟前发过誓，此生不会负他。” 这小子，居然就这么干脆的回绝了朕？ 还拿他去世的父母说事儿…… 皇帝皱起眉头，声音更冷。 “听说你夫郎身为哥儿，却抛头露面，卖吃食，卖草药，还写了几本话本，哪里有为人夫郎的本分？而且，你身为男人，让夫郎赚钱养活，不觉得羞耻吗？” 皇上这是要管他的家事？管的也太宽了吧？ 曾明川朗声道：“皇上，古有叶娘子击鼓退敌，当今皇后娘娘也曾替皇上守城，女人和哥儿又如何？也是顶天立地的人，也是能做出一番事业的！学生的夫郎做生意，他自己喜欢，也有这份能力，学生并不觉得羞愧，反而引以为荣。学生的夫郎不是攀缘在树上的菟丝花，也是一棵可以让人依靠的大树！” 曾明川的话掷地有声，皇帝一时间居然无话可说。 曾明川提起的当今皇后正是皇帝的发妻，当年征战之时，几位将军分散各处，敌军来袭，他出城迎敌，是皇后镇守后方。虽然他跟皇后已是老夫老妻，后宫佳丽若干，但对皇后，他依然敬重怜惜。 皇帝声音一沉，猛拍了一下书案，“曾明川，你给朕解释解释，你两次的考试水平为何差距这么大？” 曾明川心头一惊，皇上居然看出来了？原来刚才的事儿只是铺垫。 他稳了稳心神，道：“前日学生得见天颜，心中紧张，影响了答卷。若在平时，学生或许会答的更好。” “看到朕，你紧张？” 皇帝冷笑，“你殿试的卷子笔迹一样，一个错字也无，你说你见到朕紧张？” 皇帝的语气严厉，曾明川瞬间觉得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他的头低了低，态度越发恭谨。 “这字学生练了十几年，已经深刻到了骨子里，再加上是呈现给皇上过目的，自然不敢马虎。学生的心思全用在写字上，答题便受到了影响，请皇上明鉴。” “哼，强词夺理！” “学生不敢。” 曾明川的额头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动也不敢动。 “哼！” 皇帝冷哼了一声，众多士子心中一凛，这个曾明川不会是要倒霉吧？ “不敢，朕看你敢的很！” 皇帝一甩袍袖，将曾明川的试卷放到一旁，也不管他还跪着，又叫了一个名字。 第313章 “陈九章！” 陈九章看皇帝生气，很是担心曾明川，惹怒了皇帝可不是好玩的。 他心里着急，却不敢冒然插话，一是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二是在皇帝面前，没有他说话的份儿。 听到皇帝喊他的名字，连忙出列跪下，“学生叩见皇上。” 曾明川跪在地上，听着皇帝和其他人的一问一答，心里慢慢平静下来。 皇帝没有抓着试卷的问题不放，没有立即抓他出去，问题应该没有那么严重。 这么做，他不后悔。 他已经有李一程了，不会再有别人。今天，他不光是拒绝皇帝，也拒绝了很多有这种心思的大臣。 他跟李一程都出身乡野，无权无势，如果不态度强硬的拒绝，以后会有很多麻烦。 他宁可自己遭罪，也不想李一程难过。 在陈九章之后，皇帝又点了三个士子的名字，都是那十份卷子里的人。 “起来吧！” 皇帝的语气缓和了很多。 在下面跪着的人只剩下了曾明川，皇帝说的自然是他。 曾明川慢了一拍，才磕了个头，站起身来。 冰冷的地面上跪的有点儿久，曾明川起身时身体晃了晃。 他虽然低着头，但脸上神情平淡，没有懊恼也没有怨怼。 皇帝心头的火气又上来了，他以为他的小聪明朕不知道？ 他的目光扫过下面站立的诸多士子，虽然不乏出众者，但跟曾明川相比，都不够看。 不想惹麻烦？ 哼！朕就偏不随了你的心愿。 他缓缓开口，“今科士子都颇有才学，朕心甚慰啊！陈爱卿，你代朕宣读吧！” “是。” 陈封接过太监交给他的旨意，站在御阶前，大声道：“天子敕，赐今科贡士陈九章进士及第，钦点状元，赐朝服冠带。” 陈九章喜出望外，磕头谢恩。 “赐今科贡士元洪涛进士及第，钦点榜眼，赐白银百两。” 元洪涛刚过而立，文风稳重，言之有物，颇有盛名，曾明川也有耳闻。他能得榜眼，也算是实至名归。 “赐今科贡士曾明川进士及第，钦点探花，赐白银百两。” 曾明川没想到皇帝居然点了他做探花。 他的表现已经够糟糕的了吧？皇上为何还要…… 他不由得抬头，正对上皇帝远远看来的目光，离的远，看不真切，他却仿佛看到了皇帝眼中的戏谑。好像再说，这一切朕说的算。 旁边榜眼已经跪下谢恩，曾明川只能跟着跪下。 公布一甲名次之后，皇帝便起身走了，陈封继续将剩下的名次宣读完毕。 将近三百名士子，宣读名字也有一阵子。 曾明学心里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高兴的。 他能被选为探花，说明皇上认可他的观点。但是探花……难道他真的要窝在京城，出不去了吗？ 陈封终于将士子的排名念完，众多士子重新跪下，冲着空着的皇位磕头谢了恩，这才离开皇极殿。 走出金水桥，到了大明门，曾明川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他回头看看高大宏伟的宫殿，这是多少人想要努力进入的地方，可是他不喜欢。他只觉得那里面沉重压抑，让他透不过气来。 有士子认出曾明川，纷纷跟他抱拳施礼，他也匆忙还礼。 “明川！你走的太快了，为兄我差点儿追不上。” 曾明川轻笑，“师兄又要去我家蹭饭吗？你如今可是状元，恐怕出了这个门，想请你吃饭的人能排到盛京府门去。” “臭小子，少编排我。” 陈九章揽过曾明川的肩膀，一边往外走，一边低声道：“明川，你太大胆了，你不怕惹怒皇上，治你的罪吗？你要是有个万一，让弟夫郎怎么办？” 曾明川淡淡一笑，“我就是为了一程，才这样做的。” “你……” 陈九章知道曾明川向来有主意，再说事情已经发生，无法改变。 他松开曾明川，笑起来，“我还没有恭喜贤弟，钦点探花郎。” “同喜同喜。我还是比不过师兄。” 陈九章挥挥手，瞪他，“你这话是寒碜我呢？” “我是真心，比珍珠还真。”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大笑起来。 这时，有一金吾卫过来，双手抱拳，朗声道：“曾大人，皇帝宣召。” 曾明川愕然，陈九章紧张。 皇帝为何宣召曾明川？ 难道还在生他的气，要处置他？ 陈九章陪着笑脸道：“这位大哥，皇帝叫明川去，所为何事？” 金吾卫冷冷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皇帝宣人，岂是尔等可以打听的？” 曾明川拍拍陈九章的肩膀，道：“师兄无需担心，皇上英明，有度量，既然刚才没有跟我计较，如今也不会。我先去了，你出去跟一程说一声，不要让他担心。” 看着曾明川跟着金吾卫走远，陈九章郁闷了，李一程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李一程听了陈九章的话，面色瞬间变得苍白。 “他、他怎么敢那么对皇帝说话呢？” 那可是皇上，万人之上，一句话就能决定人的生死。 陈九章苦笑，他也不懂曾明川在想什么。 李一程不是明白曾明川的苦心，他很感动，但更担心。 第314章 “陈大哥，谢谢你，我就在这里等他。” “你……明川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 “我知道。我回去也不安心。” “好吧！” 这两人的感情，陈九章一直看在眼里，李一程这么做他丝毫不意外。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倒是理解了曾明川的做法。 就像他有了蓉蓉，也不会纳妾，更不会停妻再娶。 两个人之间插不进第三人。 陈九章离开了，李一程一个人坐在骡车里，思绪万千。 他差不多明白曾明川的想法，但没想到他能做到这一步。 现在，故事已经完全往他陌生的方向发展了。原本是状元的贺玄没有来，原本是炮灰的曾明川成了探花。 以后呢？故事又会怎样发展呢？ 第208章 【208】好消息和坏消息【一更】 当李一程看到曾明川的身影的时候，差点儿喜极而泣。 他好好的出来了，再看他神情平静，皇上没有治他的罪。 在皇宫外面，李一程不敢说过分的话，做过分的事情。 见到曾明川，只是招呼他上车。 “明川，我们回家。” 曾明川看出李一程的紧张，心里叹息一声，握住了他的手。 “一程，有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一个？” “好消息和坏消息？” 李一程看着曾明川的脸，两人已经十分熟悉，他看出他眼中有着明显的喜意。 “好消息吧！” “好消息是，皇上虽然点了我为探花，但并没有让我进翰林，我可以外放出京。” 李一程知道这正是曾明川所愿，笑道：“恭喜夫君。” 曾明川见他露出笑容，嘴角也不由的翘了上去。 “坏消息是……我们三日后就要离京。” “啊？三日后就走，这么急的吗？” 探花郎不是要打马游街吗？ 还有什么流水曲觞宴的，这些都没有了吗？ 曾明川点头，神情又严肃起来，“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吉泽。” 吉泽？这名字好熟悉啊！好像听说过。 曾明川看着李一程眼中的疑惑，给他解释道：“吉泽，年年水灾，去年最严重。整个县过水面积大于一半，有上千房屋倒塌，上万人受灾，离县百姓有数千人。” “这么严重？那里岂不是很穷？” “对。” 李一程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是不是皇帝生你的气，故意整你，才把你派到那个恶劣的地方去？” 曾明川苦笑，有这个原因吧？应该不是全部。 他跟着金吾卫走过漫长的入宫之路，进了御书房，再次见到皇帝。 皇帝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丝毫情绪。 “曾明川，朕知道你的心愿，给你这个机会，不要让朕失望。” 曾明川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跪下谢恩的时候诚心了很多。 不知道的是，他还没到御书房，他跟陈九章的对话已经传进了皇帝耳朵里。 说朕英明，有肚量，不会跟他计较？ 这探花郎倒是拍的一手好马屁。 但他说的也没错，他不会跟他计较，还要给他机会。他不是一心为民，说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吗？ 那朕就成全他。给他三年时间，要是他能将吉泽改头换面，他就原谅他。不然，哼！谁说朕不计较？朕最是小心眼儿的！ 当然，这些曾明川都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可以离开京城了，以后天高皇帝远，他可以施展自己的抱负，一程也可以做他喜欢的事。 两人回到小院儿不久，就有圣旨下达。 圣旨的意思跟曾明川说的一样，命曾明川三天后动身去吉泽，一月内到达。 三天时间，太过仓促了。 李一程一边收拾行礼，一边跟曾明川道：“咱们去吉泽，会不会经过嘉阳？要是经过的话，咱们可以回家看看。” “恐怕不行。我看过地图，也问过黄叔，他说去吉泽跟嘉阳是两条路。如果转道嘉阳，再从嘉阳到吉泽，要多走好多路，花费不少时间。圣旨上明确说了，要求我一个月内必须到吉泽。” “一个月太赶了呀！” “是啊！只有一个月。” 从嘉阳到盛京，他们走了二十多天，吉泽比嘉阳还远，一个月应该很紧张。 “那……只能写信让柔儿直接去吉泽了。” 曾明川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等大哥收到信，再送柔儿出发，那时咱们在吉泽应该就安顿下来了。” 刘春和黄征听说要离开盛京，都是一脸惊喜。 “我们要走？三天后，太好了！” 刘春道：“李大哥，要买什么吗？您列个单子，我去买。” 黄征道：“要去吉泽？我再去买张地图。” 李一程纳闷，“你们这么想离开吗？” 黄征挠挠额头，“二老爷，这里是皇城根儿，天子脚下，我们话不敢乱说，地方不敢乱去，太拘束了！” 刘春也跟着点头道：“这里的东西还特别贵，菜也不新鲜，不如我们乡下。” 李一程失笑，盛京是多少人想要留下的地方呀！让这俩人一说，倒是一无是处了。 “家里没有什么要买的，是太多了，要卖。” “要卖？” 第315章 “对。东西太多了，一个是骡车里放不下，再一个带太多东西路上也不安全。你去卖掉也好，当掉也好，都换成银子。” “是。” 刘春答应着去了。他在盛京这么久，对这里也算是熟悉了。 “黄叔。” 黄征连忙答应，二老爷可很少吩咐他办事儿。 “你去书铺买地图的时候，问问有没有地方志卖，最好是吉泽县的，要是没有吉泽县的，买晋宁府和它周边县府的也行。” “是。” 陈九章和孟广益都听说曾明川要去吉泽，齐齐过来探访。 陈九章苦着一张脸，“明川，原本还以为你跟我留在京里还有个伴儿，你居然这么快就要离开了。” 曾明川笑道：“皇上有命，我又能如何？” 孟广益摇着扇子道：“九章兄何必难过，盛京里不是有我陪着你吗？” “你……” 陈九章白了他一眼，“本官可不敢麻烦侯爷世子。” “侯爷世子？”曾明川抱拳道，“还没有恭喜广益兄。” 孟广益不耐烦道：“谁稀罕这个侯爷世子？就是那个侯爷的位子我也不稀罕。” “别不稀罕啊！”陈九章叫道，“广益兄要是成了侯爷，我跟明川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孟广益神情一晒，“一个闲散侯爷，能帮你们什么？” 李一程道：“广益兄何必妄自菲薄？你能将一个药铺开成全国各府具有分号的药铺，已经很厉害了。等我们到了吉泽，恐怕还要麻烦你呢！不知道在吉泽可有你家的药铺？” 孟广益笑起来，“一程真是实在。我在吉泽没有药铺，但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过去开一个。一程想在吉泽种草药？” “这要去了吉泽再说。” “好。如果你要种草药，我一定过去开一个药铺，你的草药我都包了。” “广益兄仁义！” 陈九章叫起来，“明川，你管管他们呀！当着你的面就官商勾结上了。” 孟广益“啪”的一声合上扇子，敲敲他的肩，“我倒是想跟你勾结，你有什么可以卖给我的？” “我……”陈九章郁闷了，“谁不知道翰林院是个清水衙门？我能卖你什么？” 曾明川道：“我知道你能卖什么。师兄，你作为今科状元，字画总能卖点儿钱。广益兄不如开个书画铺子，专卖师兄的大作。” 孟广益装作嫌弃道：“我怕铺子会赔本。” “你们！” 陈九章被气的哇哇大叫，众人都大笑起来。 两位至交都来了，李一程亲自下厨，做了一桌菜。 卤肉是必不可少的，李一程又煎了条鱼，用豆芽炖了个猪脚。 猪脚炖上，李一程拿出昨天刘春买的两把野菜，洗干净切碎了，用热水绰过，做了个肉丸子野菜汤。 虽然只有三菜一汤，但量大，四个人根本吃不完，还给刘春和黄征留了一份。 陈九章喝着肉丸子汤，感慨道：“明日一别，不知道何时再能相见。明川，你真是狠心，就这么走了。” 孟广益毫不留情的揭开他的虚伪做派，“明川和一程走了，你就没有地方蹭饭吃了吧？” 陈九章丝毫不为耻，直言道：“是啊！一程做的饭菜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 李一程笑着道：“陈大哥，你这话我要告诉嫂子去。” “你告诉她我也不怕。”陈九章嘴硬，却又道，“你嫂子做饭也挺好吃的。这么久没吃了，我还挺想念的。” “你不是想嫂子做的饭，是想她那个人了吧？” 陈九章红了脸，嘴角不由自主的翘了起来。 “我已经写信回去，蓉蓉很快就会来京城的。” “恭喜师兄跟嫂子团聚。可惜我们不能在京城见面了。” “以后会有机会的。” “对。” 笑闹过后，陈九章叹了口气，“明川，一程，你们这一去，没有三年五载怕是回不来。吉泽穷乡僻壤，还连年遭灾，不是个好去处。你们要小心啊！” “师兄，我们会的。” “记得时常写信回来，有事儿尽管说。我虽然身在翰林，是清水衙门，但总归是在京里。” 曾明川明白陈九章的未尽之言。他虽然官小，但是在京里，离皇权最近，消息是最灵通的。 他当官是为了百姓，但当官也不是只闷头做事就行的。 他谢过陈九章，干了一杯酒。 那天晚上，三个男人都喝醉了。 孟广益有管家和下人，陈九章是刘春和王东两人一起扶回去的。 李一程一进卧室，就被曾明川抱进了怀里。 “一程，我好高兴。” 人生得一知己足以，而他有两位好朋友，还有一位知心人。他出身寒门，如今却是探花郎，以后会成为一县父母官，可以施展他的抱负才华…… 曾明川只觉得人生圆满。 李一程看着曾明川醉眼朦胧，一脸傻笑，无奈的将人扶到炕上。 前路如何，一切未知，不过，只要两个人在一起，也就够了。 第209章 【209】离开盛京【二更】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 消息灵通的人都已知道今科探花郎被封了吉泽县令，即日就要启程。 很多人把此事跟殿试时曾明川的做派联系起来，纷纷猜测他是被皇上厌恶了。 第316章 所以三天里，曾明川的住所十分安静，无人来打扰。 这正是他想要的。 官场拉帮结派，互相倾轧，他都不喜欢。 皇帝曾经问他，为何为官？ 他答，为百姓谋福祉。 问他做个什么样子的官，他说，两袖清风，能让百姓说是一个好官。 问他忠于谁？ 他说，他只终于皇上。 皇帝看着他半天不语，似乎是在审视，最终说了句好，就让他退下了。 三天时间虽然短，但足够曾明川和李一程将行李收拾妥当。他们毕竟是租住的房子，东西不多，再加上有好多贵重的都被李一程卖掉了，剩下的行礼装满了一个骡车，跟来的时候差不多。 骡子慢慢跑起来，四蹄踩在石板路上，发出“咯噔咯噔”清脆的声音。 李一程掀着车辆往外看，将近两个月过去，寒冬过去，春天已经来了。 人们的衣衫薄了，街头的绿树绿了，而他们要走了。 不知道再回来的时候，眼前的景色是不是有所不同。又或许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曾明川这边刚走出城门，御书房的皇帝就得到了消息。 “皇上，曾明川大人一家已经出了盛京。他们来时四人，走的时候还是四个人。曾大人和他的夫郎，一老仆，一管家。李一程让管家将之前柳大人、孟公子送的礼品卖进了当铺，共得银二百零五两。他还让仆人买了几，都是各地县志。” “只有两名下人？” “是。” “你暗中派人保护，朕赐他金牌一面，如朕亲临。不过，不到危急时刻，你的人不要出现，金牌也不要给他。” “是。” 侍卫统领蔡广文退下，在心里琢磨了一番皇帝的话。 看来很多人都猜错了，皇帝对曾明川不是贬黜，而是要重用。 骡车出了城，李一程看着广阔而又一望无际的田野，春天的风轻柔的吹在脸上，是自由的味道。 他微闭着眼睛感慨道：“明川，我们出城了。” “是啊！” 他回头看看高大的城门，没有留恋，只有庆幸。 这里是很多读书人向往的地方，却又有多少人无声的陨落。 如果可以，他不想再回来了。 有了上次赶路的经验，他们尽量早上早起赶路，下午也是尽早找地方住宿。 所以连续走了几天，路上还算顺利。 只是这天早上起来天就阴沉的厉害，像是要下雨。 曾明川担心下雨会让几人着凉，也怕路上不好走，最终决定在这里停一天。 李一程虽然心里着急，但并不反对。 他的天气预报系统说今天有大雨，辰时下申时才停。前路未知，冒着大雨前行十分不明智。 他跟曾明川可以在车厢里躲雨，但总要有人赶车，黄征年纪大了，腿脚还不好，刘春年纪又太小。 他们虽然是下人，但李一程不舍得他们吃苦。 御书房。 “什么？因为下雨，他们就在客栈住了一天，不赶路了？” 皇帝很不满意，“曾明川不是下地干过活的农家子吗？怎么如此娇贵？” “回皇上，那天雨下的很大，路上不好走。曾大人的仆人老的老，小的小，他是怜惜两人吧？” “哼！妇人之仁！” “皇上，曾大人御下有方，下人对他都十分忠心。” 皇帝摆摆手，“有消息再报。” “是。” 蔡广文退下去，皇帝身边的大伴守宁道：“皇上，您为何如如此关注曾大人？他不过是个小小县令……” 皇帝叹口气，“守宁，你不懂啊！吉泽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县城，但常年水灾，灾民无数。要是不把吉泽治理好，迟早是个大患啊！自朕登基以来，派了不少官员去治理吉泽，可都没有成效。朕是把希望都寄托在曾明川身上了呀！” “可曾大人那么年轻，他能将吉泽治理好吗？” “朕觉得他能。” 皇帝想起一发水灾就变成一片汪洋的吉泽，想起他在水灾中失去的亲人，想起他揭竿而起时的愤怒，再次坚定，吉泽的事是大事。 在客栈憋了一天，第二天天气晴朗，曾明川和李一程一早就上了路。 路上泥泞，黄征时不时要下车去清理车辙，行进的很慢，到了傍晚才终于看到一个村子。 刘春很顺利的找到一户肯收留他们的人家，这户人家的房子挺大也挺新，四间正房，左右各有两间厢房，还有三间倒座，每个房间都很宽敞。 这户人家的家里只有两个男人，一老一少，说是父子，老的四十左右，小的不到二十。 两个男人都身材高大，十分结实。 两人对曾明川的到来十分热情，招呼他们住到西屋，但李一程拒绝了，选了东厢房。 他跟曾明川一间，黄征和刘春一间。 刘春用自己带着的火炉做了简单的晚饭，吃过饭，李一程将黄征和刘春叫到了自己屋里。 他压低了声音道：“黄叔，刘春，我看这户人家不像是好人家……” 他话音未落，刘春就惊叫出声，“李大哥，你怎么知道他们……” 说到一半，他捂住了嘴，压低了声音，“他们是坏人？” 李一程看了眼曾明川，曾明川接口道：“这家中只有两个男人，不见女人，但他们身上的衣饰都是新的。” 第317章 “这个……”刘春反驳，“或许他们家中的女人去世了，他们的衣服是买的。” 曾明川点头，“有这个可能。我觉得可疑的是，他们住在村里，应该是农户，但他们的厢房和倒座里都没有农具。” “啊？我没注意到。” 李一程道：“你们做饭的时候，我佯装找茅厕，将对面厢房和倒座都看了看，里面没有农具，但有不少粮食。” “你们留意过他们的皮肤和手没有？” 黄征稍微明白了些：“两个人的皮肤都比较白，不像是常年干农活的人。” 刘春摸摸脖颈，“可曾大哥干过农活，也晒不黑呀！李大哥也不容易晒黑。” 曾明川笑起来，“你说的对。有些人不那么容易晒黑，可他们的皮肤很细腻，并不粗糙，绝不是常年下地的人的样子。他们家里没有农具，皮肤不黑，手上却有茧子，你们说是为何？” “他们……他们会不会是做木工铁工之类的？” 刘春心头涌上害怕，但还是心存侥幸。 “他们不是。”黄征现在也肯定了，“要是木工和铁工，家里应该有工具。木工的身上应该有木粉的味道，而铁工的皮肤往往会很黑。” 刘春的声音颤抖起来，“那、那怎么办？李大哥，曾大哥，要不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曾明川摇头，“我们现在怕是走不了了。” 李一程沉默不语，如果这个村子里只有这一户是恶人，他们跑出去或许有救，要是这个村子都是强盗呢？ 曾明川见李一程的面色发白，握住他的手道：“这个村子离县城较近，应该不是全村恶人。” 如果这是个强盗村，离县城这么近，县城不会不管。 “明川，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做？” “我们四个人，他们两个人，他们不在我们进门的时候动手，说明他们并没有把握很快制服我们，他们的功夫或许不怎么厉害。所以，最大的可能是要等我们睡着了的时候动手。” “你分析的很有道理。” 曾明川冲李一程安抚的笑笑，又道“既然他们没有把握制服咱们，那咱们也不要害怕。大不了今天晚上不睡，他们要是敢来，咱们让他们有来无回！” 黄征是当过兵的，见曾明川一介书生，面对危险不但不害怕，还积极的提出解决方法，对他佩服之余，更加生出一种豪情。 “老爷，您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 “好。咱们就这么做。” 听着曾明川的话，刘春瞪大了眼睛，不再害怕。 这里是他找到地方，他拼了这条命去，也要保护好曾大哥和李大哥。 李一程像是知道刘春在想什么，拍拍他肩膀道：“刘春，这不怪你。你记得保护好自己。” “嗯。” 刘春用力点点头。 正房里，何二根转了两个圈儿，道：“雄哥，动手吧！他们虽然有四个人，但除了一个书生，都是老弱病残，咱们两个肯定能对付得了他们。” 何雄抬抬手，道：“老二，稍安勿躁。等他们睡了咱们再动手，确保万无一失。” “雄哥，我们有刀，怕他们做什么？” “老二，这栋房子虽然在村头上，但周围也有人家，还是小心些好。” 何二根虽然不以为然，但雄哥的话他不能不听。 他跟着雄哥在一起时间不长，但做了好几回买卖，没有一次失手的。之前有一次因为他的鲁莽，差点儿害死自己，是雄哥救了他，因为这，他也要听雄哥的。 好不容易等到东厢房的灯亮了，何二根猛地跳起来，道：“雄哥，咱们可以动手了吧？” 第210章 【210】遇险【一更】 何二根手里提着刀，轻手轻脚的走到厢房门口。 何雄轻轻戳破厢房窗户上的窗纸，伸了细细的竹管进去。 这种迷烟无烟无味儿，但是效果很好，只要闻到一丝丝，就会让人昏睡过去。 为了保险，何雄吹了足足一管迷烟进去。 过了差不过一刻钟，才打了个手势。 何二根推了推厢房的门，门从里面拴上了。 “草！” 他骂了一声，往后退了两步，一脚踹开了厢房的门。 进了厢房，他先冲到床边，顾不得查看床上的情况，一手拉开床帘，一手挥刀往床上砍了好几刀。 不对！手感不对。 他猛地掀开床帘，“雄哥，床上没人！” 雄哥此时已经点亮了火折子，火光亮起，屋里一个人都没有。 “糟了！” 何雄转身往外走，房门却猛地被关上了。 何二根也知道情形不对，抬脚去踹门，门晃了两晃，并没有被踹开。 这门什么时候这么结实了？ “走窗！” 厢房唯一的一个窗户被踹的“哐啷”掉到了地上，何二根跳上窗户，只听风声扫过，他的小腿上挨了结结实实一棍子。 何二根往里摔到了地上。 “他们在外面！” 何雄见何二根吃了亏，不往窗台上跳了，而是一个燕子穿林，直接从窗户穿了出去。 他原本应该背部着地，然后鲤鱼打挺起来，只是他的背部刚刚落地，就有好几条棍子打了下来。 他起不来只能往旁边滚，躲过了两根棍子，却没躲过最后一根棍子。 第318章 棍子一连在他身上打了两下，没有什么准头，就是打哪儿算哪儿，不巧的是，那棍子头上有个钉子正打在何雄的眼睛上，他捂着眼睛就嚎上了。 “李大哥的棍子真准！” “明川，快拿绳子来，把这人给捆上！” “不行，还要多打几棍子，我怕他不老实。” “好。” 几个人全都围到何雄身边，趁着他眼睛疼的厉害，几根棍子齐齐砸下来。 虽然何雄一直在翻滚躲闪，但还是结结实实挨了几棍子，一棍子砸在他的头上，他的哀嚎没有了，人也不动了。 “明川，这人……不会是被我们打死了吧？” “不会，不会这么容易就死。” “现在怎么办？” “我把人捆起来。” “好。” 这晚上的月光还算明亮，曾明川借着月色将人捆了个结结实实。 他也害怕，手都是抖的，但在李一程面前，他不能退缩。 “雄哥！” 何二根听着外面的动静，几次想要出来，但他一跳上窗台，就有棍子朝着他腿上打来，他挨了好几下，好不容易冲出来，看见何雄人事不知，被捆了起来。 “我跟你们拼了！” 何二根顾不得腿上的疼痛，挥着砍刀冲着黄征去了。 他看出来了，刚才就是这个老家伙蹲在窗户那儿敲他的腿。 “黄叔小心！” “一程退后！” “老爷，我来！” “我不怕！” 绑了一个何雄，只剩下何二根一个，曾明川这边的人士气大振，挥舞着棍子将何二根围在其中。 何二根被几个人围着，心浮气躁，挥舞着砍刀一阵猛砍，倒是逼退了几个人。 何二根咬着牙，眼睛通红，“你们敢伤我雄哥，我让你们进得来出不去！” 他冲着李一程就去了，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几个人里面，全都在暗中保护着李一程。要是他把李一程砍伤了，这些人顾着他的伤势，不会再有心思对付他了，说不定他能趁机带着雄哥逃走。 即便救不了雄哥，他可以一个人逃走，到时候再回来救他。 曾明川见歹人冲着李一程过去，吓得目眦欲裂，大步往前挡在李一程身边。 而刘春也大叫一声，往李一程身边扑去。 黄征在刘春后面，手里的棍子径直砸向何二根的头。 何二根的刀就要砍到曾明川身上，他只觉得手腕一麻，再也握不住刀，砍刀“嘡啷”一声掉到了地上。 他的刀掉了，黄征的棍子也到了，实实在在砸到了他的头上。 何二根连声惨叫都没有发出来，就倒在了地上。 四个人齐齐顿住，抻着头看着倒在地上的何二根。 好一会儿，刘春出了声，“死了吗？” 黄征紧紧攥着棍子的双手颤抖着，“不、不会的。” 李一程大着胆子道：“我去摸摸他的脉。” 曾明川拉住他，“我去。” 黄征、刘春和曾明川齐齐走到何二根面前，几个人一起动手，把人翻了过来。 何二根眼睛紧闭，但明显还活着。 黄征松了口气，刘春却拿了绳子过去，恶狠狠的道：“黄叔，帮个忙，把这小子绑起来！不要让他跑了！” “好。” 看着院子里捆着的两个大粽子，几个人又犯了愁。 “老爷，这俩人怎么办？” 这半夜三更的，没法儿送他们去衙门，也不知道这俩人后面还有没有帮手。万一这里是个强盗窝子…… 曾明川道：“先将这两个人捆着放院子里，东边一个，西边一个，不要他们俩靠近了。今天晚上咱们轮班看着，明天天亮了将他们送到村长那里去。” 李一程摇头，“明川，万一那村长包庇他们……不如就把他们留在这里。” “二老爷，把他们留在这里，万一他们逃脱了再报复我们怎么办？” 黄征说的有道理，刘春摸着脑袋。 “那怎么办？总不能杀了他们。” 说到这儿，刘春打了个寒颤，“我、我可不敢杀人。” 曾明川道：“无论是杀是罚，不该我们做主。要不，明天我们走的时候将这俩人捆上，带去县城，交给县太爷处置。” “对，应该交给县太爷处置！”刘春道，“即便不砍他们的头，也要罚他们个充军流放，到时候咱们早离开这里了，他们就没法儿报复咱们了。” “这个……”李一程觉得可行，但是，“把他们放在车上，是不是太招摇了？” 刘春冷笑一声，“把他们捆好了，放到车厢里，没人看到。” 曾明川点头，“一程，就是要委屈你一下，要跟他们一起坐车了。” 李一程笑起来，“不是有你陪着我吗？” “对，我陪着你。” 这一晚上，几个人都没有睡好。前半夜抓贼，后半夜黄征和刘春轮换着看着两个坏人。 何雄和何二根昏过去半个时辰就醒来了。 何雄挣扎着想要挣开，被黄征一棍子又敲昏过去了。 何二根随后醒来，破口大骂，刘春找了块破抹布堵住他的嘴，拿着棍子胡乱敲了他一顿。敲的他喊不出来，只能翻白眼。 折腾了将近半个时辰，何二根终于消停了。开始还怒气冲冲的盯着刘春，之后没了力气，垂下头闭上了眼睛。 第319章 曾明川和李一程没敢进屋里去睡，在骡车里将就了一晚。 天光刚亮，两人就出了骡车，看到两个歹人被捆的严严实实，没有新的歹人来，总算松了口气。 李一程吩咐黄征和刘春将两个人再次捆了一遍，确保万无一失，这才把两人扔进车厢。 他拉着曾明川进了四间正房，几个房间里都没有人，也没有多少家具，只在里面的一个房间里有一张床，床上有被褥。在那间屋子的柜子里藏着一把刀和一袋银子。 里面的银子大小不一，数量不少，足足有一百多两。 李一程小声道：“明川，这些银子是那俩人抢来的吧？不知道这俩人手上有没有人命。” 曾明川有心想审一审两人，但他只是吉泽县还没有上任的县令，并没有这个权利。 “算了，都交给这里的县令吧！” “好，听你的。” 他们从正房出来，就听到有人敲大门。 “里面有人吗？开门！” 黄征和刘春瞬间紧张起来，盯着大门，手里握紧了棍子。 李一程也握紧了曾明川的手，转头看着他。 曾明川小声道：“你进屋里去，黄叔，刘春，你们站到车后去。” 李一程没有动，刘春道：“老爷，我去开门。” 说着，他抢先几步，到了大门口，而黄征攥着棍子站在他对面的门后。 刘春先开了个门缝，一脸无辜的问道：“你们找谁？” 来人没有回答，用力推开了门，推了刘春一个趔趄。 “你们是做什么的？” 黄征和刘春眼睁睁的看着两个人进了院子。 曾明川背着手站在院子中央，看清了来人，松了口气。 来的两人穿着皂色官服，是衙门中捕快的服色。 其中一人见到曾明川，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冷声道：“奉舒阳县县令大人之令，我等来捉拿江洋大盗何雄及何二根，有消息说两人在这里落脚，我等特来捉拿。” “你们是舒阳县的捕快？” “是。” 为首的人从怀中掏出公文，交给曾明川，“这是搜捕文书。” 曾明川接过公文，一目十行，更是仔细看了最下面的公章，确实是衙门的文书。 “王捕头，两个歹人已经被我等抓获了，我们正要将两人送去衙门。” “已经被抓获了？人在哪里？” 王正奇左看看右看看，只看到了眼前的几个人，老的老，小的小，还有一个美貌的夫郎。就是这样几个人把两个江洋大盗抓获的？ 第211章 【211】风险过后【二更】 王正奇总觉得他们这次三羊村之行透着几分诡异。 何雄和何二根两人在舒阳县强夺杀人两起，县令大人勒令他们在月底破案。但两人十分狡猾，可以说是做一起案子就换一个地方，他们在县城里搜查了三天，这才把搜查目标放到城外的村子里。 昨天晚上，他们去了附近的黄埠村，早上天不亮，有人扔了石头进屋，石头上绑着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何雄和何二根在三羊村，已经被人抓起来了。 他们得到消息的时候天快亮了，干脆不睡了，连早饭都没有吃就到了这里。 进门没看到何雄和何二根，看到了曾明川几人。 他无法相信就曾明川这几个人能抓人，但看到车厢里被捆的像粽子一样的何雄和何二根，他不相信也不行。 他一抱拳，对曾明川又客气了几分。 “请问，你们是怎么将人抓住的？” 刘春口齿伶俐，立即上前将昨晚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幸亏李大哥机警，曾大哥计谋多，他们来吹迷烟之前，我们就悄悄躲进了骡车里，不然，我们肯定被他们迷倒了。” 王正奇看向曾明川的目光变得钦佩起来，一个弱书生，带着老仆夫郎，居然有如此胆色。 “还要麻烦几位跟我等去衙门，将经过讲一遍。” 曾明川是了解审案过程的，他们打了人，抓了人，虽然作为苦主无需负责，但签字画押这一套流程是不能少的。 他不是不想去，只怕这一啰嗦耽误了去吉泽的时间。 “这位大哥，在下有急事去吉泽。” 他走到王正奇身边，从怀里掏出公文递给他。 王正奇看清楚文书，面上瞬间变色。 眼前这位年轻人居然是今科的探花郎，皇上亲封的吉泽县令。 他不知道殿试时发生的事情，只觉得皇上亲自委派，应该是器重曾明川的意思。 不得不说，王正奇歪打正着，反而猜对了皇帝的心思。 他连忙抱拳道：“卑职见过曾大人。曾大人的意思是？” 曾明川道：“我着急赶路，而且我不希望自己上任的消息走路风声，这俩人就交给王捕头，当是你们捕获的就行。” “这怎么好意思？”王正奇意外又开心，他们什么都没做，就白白得了这么一个大功劳。 曾明川笑道：“此事你知我知，不会有别人知道。这样我们走的才安心。” 王正奇跟后面的属下对视一眼，做出了决定。 “好，卑职就承了您的这份好意了。” 曾明川又拿出那布袋银子，道：“这是从屋里搜出来的，应该是脏银，王捕头一起带走吧！” “多谢曾大人，祝曾大人一路顺风！” 第320章 把何雄和何二根交给王正奇，曾明川和李一程放了心。 他们惊奇于王正奇来的巧，却没往深处想，或许他们早有消息，正好赶到了这里。 反正他们只是路过，不在乎这政绩送了人情。 皇帝听到曾明川四人将两个江洋大盗抓获了，连声叫好。 “没想到曾明川一介文弱书生，李一程是个夫郎，还有如此胆色！他那两个仆人也是忠肝义胆。好啊！这曾明川倒是会识人！” 旁边的守宁陪着笑道：“皇上也会识人，奴才看，曾大人当得起皇上您的慧眼。” 皇帝哈哈笑起来，“守宁，你现在相信朕的眼光了？” “是，奴才相信皇上，更佩服皇上慧眼识英雄。” “他曾明川还算不上英雄，不过倒是有几分胆色。广文，你的人没有暴露吧？” “回皇上，下官的人只是帮了个小忙，没有露面。” “嗯，做的很好。继续跟着。” “是。” 曾明川他们重新上路，辰时到了一处镇子，走在车水马龙的街头，昨天晚上的紧张和恐惧才消散了。 李一程听到鼎沸的人声，从曾明川怀里起身，掀开车帘往外看。 “明川，我看到了卖包子的！” 几乎一夜没睡，李一程精神很不好，窝在曾明川怀里迷糊了会儿，此时看到吃的，终于有了精神，也感觉到了肚子饿的厉害。 曾明川低声问道：“胳膊不疼了吗？” “不疼了。” 昨天晚上李一程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去打两个坏人，坏人打没打到不好说，他的两只胳膊酸疼的厉害。 曾明川心疼的帮他揉了好一会儿。 “说是让你在车厢里等着，我跟刘春黄叔他们对付那两个坏人就行，你总是不听话。” “我也不放心你们嘛！” 听着李一程的狡辩，曾明川只能叹息。 此时见李一程想要吃包子，自然一口答应。 “只想吃包子吗？还想吃什么？” “嗯……还想吃些汤汤水水的……” 李一程又看到了前面一家卖馄饨的，“要不吃馄饨？” 曾明川笑起来，“好，吃馄饨。你要在车上吃，还是下去吃？” “下去吃吧！比较有氛围。” 在下面的小摊上吃饭就是有氛围了？ 曾明川笑起来，一程总是有些奇怪有有趣的说法。 他掀开车帘吩咐道：“黄叔，在前面的馄饨摊前停下，咱们吃饭。” “是。” 黄征和刘春也饿了，听说可以吃饭了，立即眉开眼笑。 这条街比较宽，骡车停下，不会影响过往的行人。 曾明川下下车，扶着李一程下了车，又让刘春去前面的包子铺买十个包子过来。 刘春纳闷，“咱们不是吃馄饨吗？” 曾明川淡淡道：“一程还想吃包子。” 刘春摸摸鼻子，什么也没说的去了。 李大哥想吃那肯定要买。 此时已经过了大部分人吃早饭的时间，馄饨摊前只有一张桌子上有人。 曾明川找了个靠里面的位子让李一程坐下，跟老板娘要了四碗肉馄饨。 老板娘五十多岁，笑眯眯的应了，大声道：“老头子，四碗肉馄饨。” 掌勺的老板答应一声，利落的往锅里下着馄饨。 曾明川又道：“婶子，我们可以买了包子过来吃吗？” 老板娘好脾气的笑着：“无妨无妨，只要你们点了我们的馄饨，你们想吃什么都行。” 这话说的摊位上的人都笑起来。 旁边摊位的人接话道：“你们眼光好，陈婶子和陈叔的馄饨皮薄馅儿大，肉也是好肉，绝对值得。” 闻着肉香，李一程更饿了。 馄饨上桌，刘春也把包子买来了。 包子不大，有小孩子的拳头那么大，装在一个棉布袋里，冒着热气儿。 “李大哥，一共十个包子，有白菜肉馅儿的，纯肉馅儿的，萝卜鸡蛋馅儿的，豆腐馅儿的。” 黄征拴好骡子过来，正好听到刘春这话，笑着坐下，道：“你这是每一种馅儿都买了？” “对。肉馅儿的每样三个，其他馅儿的每种两个。” 李一程道：“早上赶路辛苦了，赶紧吃，多吃点儿。” “谢谢李大哥。” 刘春不客气，先抓了一个包子，咬了一大口。 包子皮白宣软，一口下去，露出里面的馅儿来。 刘春欣喜道：“是肉馅儿的，香！” 曾明川拿了个包子给李一程，李一程接过，吃了一口是萝卜馅儿的。 刘春嘿嘿笑的得意，“我的是肉馅儿的呢！” 黄征笑着摇头，“老爷，刘春这小子被二老爷宠坏了呢！” 李一程笑道：“半大小子，正是爱吃肉的时候，随他吧！现在让我吃我也吃不了那么多。” 曾明川瞅了刘春一眼，道：“现在在路上，先由着他吧！等到了吉泽，他就没这么得意了。” 刘春吃的腮帮子鼓鼓的，含糊着道：“曾大哥你放心，等到了吉泽，我一定将咱们曾府撑起来，不让您跟李大哥费心。” 李一程道：“我可记住你的话了。” 吃过一顿丰富的早餐，几人重新上路了。 吃饱喝足，人更容易犯困。 第321章 李一程窝在曾明川怀里，曾明成则靠在车厢上，眼睛也睁不开了。 坐在前面的刘春，被暖暖的阳光一照，脑袋快要垂到胸口了。 他身子往旁边一歪，猛然惊醒，发现车子已经到了城外。 再看他身边的黄征，眼睛熬的通红，他瞬间愧疚了。 黄征的年纪比他，腿脚还不好，一路上大部分都是他在赶车。 “黄叔，你靠着车厢睡一会儿吧，我来赶车。” “你不知道路。” 黄征攥着鞭子不松手。 刘春急道：“我怎么不知道路？刚才你不是跟我说过吗？顺着这条路走，走两三个时辰就到洪山坡村了？” “我、我怕万一有意外。” “有什么意外？要是有岔路口我再叫你。” 黄征拗不过刘春，再加上他确实熬不住了，把鞭子交给刘春，自己往后靠到车厢上，闭上了眼睛。 曾明川虽然闭着眼睛，但两人的谈话一字不落的落进了他的耳朵里。 他何其有幸，能有如此忠心的奴仆。 但他不能居功，两人能如此对他们，完全是一程的功劳。 因为一程待他们真诚，待他们像家人一般。 他低头在李一程头上蹭了蹭，他真正幸运的是有了这样一位夫郎。 没有他，自己可能还在望山村，瘸着一条腿，艰难的讨生活。 对了，一程说自己春闱高中，他就会告诉自己他的秘密。 只是，自己要问吗？ 第212章 【212】当师爷【一更】 一路上，餐风露宿，淋雨吹风，再加上担惊受怕，黄征和刘春吃尽了苦头。 越往南往东，路越不好走，路窄，颠簸，还有山路。 他们不敢晚上赶路，只能早上早起，往往是天不亮就起床，蒙蒙亮的时候，骡车已经在路上了。 就这样走了二十天，曾明川一行人终于进了吉泽地界。 车厢里，李一程拿出一本地方志，找到吉泽县这一章。 “吉泽县，总共占地九百万亩，一半是山地，一半是平原，流清河由西往东，从吉泽县中间经过。吉泽县县城原本在流清河南岸，因为有一年水灾特别严重，将县城冲塌，十年前县城从南岸搬到了北岸。因为县城搬迁，让本不富裕的吉泽县雪上加霜，不光普通百姓过不下去，纷纷离开，连一些商贾都不愿意来做生意。” 读到这里，李程叹了口气。 “听说近几年，吉泽县更是连年水灾，百姓弃房弃地而去的不知凡几。明川，皇上交给你的真是个烂摊子啊！” “我猜到了。不然皇上不会让我来。” “为什么？是因为你在殿试的时候顶撞了他吗？” “皇上不至于那么小心眼，应该是因为我出身寒门，会种地，会堆肥，所以才派我来。再一个，”曾明川笑起来，“还因为我有个会赚钱的夫郎吧？” 李一程瞪他，“胡说八道，皇上怎么会知道我。” 曾明川把书拿过来，放到桌子上，把人搂进怀里。 “不要看了，对眼睛不好，还会头晕。” 急着赶路，李一程多了个晕车的毛病，动不动就头晕，时常吃不下饭。眼看着消瘦了，曾明川十分心疼。 李一程把头靠在曾明川身上，道：“都说穷乡僻壤出刁民，我不怕吉泽穷，我怕的是那里的人恶。” 曾明川搂住人，温声道：“哪里都有好人坏人。黄征兄弟，韩家福一家都是从吉泽来的，他们并不是恶人。” “你说的有道理。但整个县衙只有你一个外来户，我怕他们会欺负你。要是我有功夫就好了，可以保护你。” 曾明川笑起来，“你没有功夫也帮了我很多呀！” “还不够。” 越是快到吉泽，李一程的心越是放不下来。 虽然曾明川是皇帝亲封，是来做县里最高长官的，但毕竟只有七品，在朝中也没有根基，万一吉泽有人跟他过不去，他一个人怎么能对付得了。 “明川，不如我给你当师爷吧？” 曾明川失笑，“你给我当师爷？你是哥儿，是我的夫郎啊！” 李一程一梗脖子，“哥儿如何，夫郎又如何？大齐可有哪条律法说是哥儿和夫郎不能当师爷？” 曾明川想了想，“相关律法倒是没有。” 李一程突然觉得自己这个主意特别好，“有规定师爷必须有功名吗？” “也没有。很多师爷是县令自己请的，有的甚至不上报朝廷，朝廷不给薪俸，是县令自己出钱。” “太好了！” 李一程眼睛亮了起来，“既然没有相关规定，也不需要上报朝廷，我就当你的师爷好不好？除了我，还有谁能一心一意的对你？” “可是……师爷的活儿并不好做。一程，我不想让你辛苦。” 李一程毫不在意，“我不怕辛苦！” “这个……” 李一程板起脸来，沉声道：“曾明川，我问你，你到底同不同意？” 曾明川看着李一程严肃的模样，心里痒痒的。 他一把把人拉进怀里，笑道：“我再想想。” “哼！我不管你怎么想，你的师爷我当定了。” 曾明川无奈摇头，他这个夫郎还真是与众不同。 因为进了吉泽地界，曾明川想要好好看看他以后要治理的地方，所以走的慢了下来。 第322章 县城在流清河北，他们便沿着流清河北一路往东。 春日的流清河河流很细，只有不到一丈宽，在宽大的河堤里十分秀气。 李一程看着浅浅的河堤，根本没有几块石头，河堤旁边的土地有明显被水冲击过的痕迹，此时没有人耕种，冒出许多杂草。 “水灾的时候一定很惨烈。河床的淤泥这么深，河堤这么浅，自然容易发生水灾，这吉泽县令为何不疏通河道，修建堤坝呢？” 曾明川看着荒凉的大片土地，稀稀拉拉的有人在耕种。 三月已经过去，此时正是春耕时分，地里却没有多少人。没人种地，庄稼从哪里来？秋天又哪来的收获？ 皇帝之所以急切的让他三日后出发，一个月内到达，就是为了不让吉泽耽误春耕吧？ 但是种地要人，清淤，修堤，不光要人，还要钱。 现在的吉泽县，不光没有钱也没有多少人吧？ 曾明川深切感受到了他以后日子的难过。 黄征故地重游，心里思绪万千，最终也化为一声叹息。 刘春碰碰黄征的胳膊，道：“黄叔，你家住在哪里？” 黄征稳了稳心神道：“我家在县城东边的郭庄村，是流清河的下游，每下大雨就容易发水灾。” “到时候你带我去看看。” “好。”黄征答应着，却道，“回去也不一定能见到多少人了。” 死的死，走的走，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还肯回来。 刘春看到他情绪的失落，又碰碰他的肩膀，道：“曾大哥来了，我相信在他的治理下，吉泽会好起来的。” 黄征抬头，将伤感压下，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这日到了万松镇，是离吉泽县城最近的一个镇了。 小镇所在处有两个村，一个叫松前村，一个叫松后村。两个村子由一条街分开。 这条街比较宽，临街有一排商铺。 正是中午十分，街上的店铺都开着，行人却没有几个。 天气渐渐热起来了，白天太阳大，温度高，曾明川已经脱了夹袄，只穿一件厚布长衫，而李一程体寒，外面还穿着件薄薄的夹袄。 看着清冷的街道，曾明川的心又往下沉了沉。 农业不行，商业不行，他任重而道远啊！ “一程，想吃什么？” 看着吉泽的现状，李一程哪里有胃口？ 他都这么没有心情，曾明川更不用说了吧？ 他心疼曾明川，往车窗外面看出去，“前面有家汤饼铺子，咱们去看看。” “好。” 曾明川吩咐黄征将车赶过去。 两人下了车，黄征照例在路边停下车，刘春找老板点单。 这个店叫汤饼铺子，主打的是汤面和芝麻烧饼。 “李大哥，这里的汤面有阳春面，肉丝面，鸡蛋窝面和青菜面。芝麻烧饼有花生馅儿的和白糖馅儿的。” 曾明川道：“给一程一碗肉丝面，我要一碗鸡蛋面，再来几个花生馅儿的烧饼。你跟黄叔想吃什么自己要。” “好来！” 刘春找老板点了单，坐到了座位上。 面要过一阵才上，李一程往西看看，是他们来的方向，在往东看看，路上人不多。大多穿着粗布衣裳，形色匆匆，道路是土路，房屋也都是土坯房，房顶上铺的稻草。 这两个村子的情况，比望山村还不如。 几人要的面上来了，老板是个四十岁的汉子，浓眉大眼，皮肤黝黑，笑起来眼角的纹路很深。 他端上面来，又拿来两碟青萝卜咸菜。 他一边用围裙擦着手，一边憨厚的笑着道：“几位是从外地来的吧？这是自家做的咸菜，你们要是不嫌弃，可以尝一尝，不要钱。” 李一程笑着道了谢。 夹起一根小指头长的青萝卜放到嘴里咬了一小段，青萝卜是腌制过的，没有新鲜萝卜那么清脆，有点儿艮悠悠的，但又不难咬动，不辣，有五香粉的香味。 他冲老板点点头，“我第一次吃这种咸菜，很好吃。” 老板笑着搓搓手，“您不嫌弃就好。” 李一程夹了一根萝卜条放到曾明川的碗里，“尝尝看，味道不错。” 曾明川夹起萝卜条吃了，同意李一程的观点，“是不错。” 几人吃饭的时候，从西面又来了一辆马车，赶车的有两人，两人都面色憔悴，风尘仆仆，看到前面的铺子，一人回头道：“小姐，少爷，前面有个汤饼铺子，我们去吃个饭歇一歇再走，好吗？” 车厢里小声议论了几句，车帘打开，一个八九岁的少年道：“江大哥，就听你的，在前面停下，咱们吃了饭再走。” “好。” 黄征坐在摊位的最外侧，听到马蹄响，警觉的往这边看了一眼。 咦？车上赶车的两个人…… 他蓦地站了起来。 他眯起眼睛，马车越靠近，两人的模样越像了。 刘春不明所以，拽拽黄征的衣服，“黄叔，赶紧吃，不然面坨了。” 黄征不敢说话，万一认错了呢！ 马车越来越近，终于他看清了马车的人。 他喃喃道：“他们怎么来了。” “你看什么？这街上光秃秃的，有啥好看……” 刘春站起来，顺着黄征的目光看过去，他“咦”了一声，随后惊叫起来。 第323章 “李大哥，你快看，那是不是江来？好像还有黄兴！他们、他们怎么来了？” 刘春说完，就迎着马车往前跑去。 曾明川和李一程全都站了起来，抻着脖子往前看，江来和黄兴……是柔儿来了吗？ 第213章 【213】小团圆【二更】 刘春小跑着往前，不过十几步，马车就来到了眼前，他看清楚了车上的人。 “江来，黄兴，你们怎么来了！” 江来的眼睛蓦地瞪大了，兴奋的抓住黄兴的袖子，大声道：“是刘春！刘春！” 黄兴也咧开嘴笑了，他们碰到刘春了，是不是就能见到老爷和二老爷了？ 江来冲着刘春大声叫道：“刘春！是我们！我们来了！” 马车到了近前，不等车停，江来就跳了下来，紧紧抓住刘春的胳膊道：“你跟老爷和二老爷在一起吗？他们在哪儿？” 刘春也是高兴的合不拢嘴，手往后一指，“就在前面吃面。” “我们也正要去吃面。” “太好了！一起去。” 走了几步，刘春才想起来问，“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送小姐和少爷……” 此时不用刘春回头，马车上的车帘打开，柔儿和李越已经迫不及待的喊起来。 “大哥，嫂嬷！” “小叔，叔父！” 幸亏这街上没几个人，不然肯定要引起围观。 但此时的曾明川和李一程根本不在意了，他们眼中只有那辆越来越近的马车，和马车上的人。 马车停下，李越先跳下车，随后转身把柔儿抱了下来。 柔儿一站稳，就跑着冲进了李一程的怀里。 “嫂嬷！” 两个字出口，她的声音就哽咽起来，眼泪止不住的流出来。 李一程感觉到身前的温热，摸着她的头柔声道：“好孩子，一路辛苦了吧？” 柔儿说不出话，脸依然埋在李一程怀里，只是摇头。 这边李越规规矩矩的给曾明川和李一程行礼。 “小叔，叔父，我父亲和母亲得到叔父的家书，得知叔父高中，要让柔儿到吉泽团聚，家父和家母立即回了望山村，请江来大哥和黄兴叔送柔儿过来，他们不放心，让我也一起来了。能在这里见到小叔和叔父，实在是意外之喜。” 几个月不见李越，他长高了，比之前瘦了，说话一板一眼，礼数周全，竟像是换了一个人。 李一程笑道：“越儿，你读了几个月书，确实长进了不少。” 李越红了脸，垂下眼帘道：“不敢，侄儿只是读了个皮毛，还要继续上进才行。” “你父母让你过来，说过要你什么时候回去吗？你不回去，读书怎么办？” “小叔，我这次来就不回去了。叔父到吉泽，人生地不熟的，需要帮手，我想在这里给叔父帮忙。再一个，叔父的学问极佳，我跟在叔父身边，只有受益的份儿。” 李一程哈哈笑起来，看着曾明川揶揄道：“瞧瞧，我家的人可都想着给你当帮手呢！” 曾明川笑起来，上前摸摸李越的头，道：“你还小，帮忙就算了，读书是要继续的。你要是不想回去，到了吉泽县城，再给你找个学塾就是了。” “李越谢过叔父。” 曾明川道：“礼不可废，但一家人不用这么客套。” “是。” 柔儿哭了一场，有些害羞的抬不起头来。 李一程拉着她在摊位的凳子上坐下，拿出手绢来给她擦脸，一边擦一边打量她。 这时他才发现，柔儿穿着一身男孩子的衣裳，头发也是梳了两个垂髫。想来是怕路上出意外，特别做了男孩子打扮。 他笑着道：“明川，柔儿这一身男孩子的打扮，还挺好看的。” 曾明川看向柔儿，小脸儿还是圆圆的，似乎长高了些。 他点点头，“吃饭吧！有话路上说。” 这边黄征黄兴江来和刘春也都说了几句话，听到曾明川的话，刘春道：“听老爷的，赶紧吃饭，咱们还要赶路呢！” 汤饼店的老板听说他们家人团圆，也跟着高兴，又给送了一碟咸菜来。 吃过饭，柔儿和李越上了曾明川和李一程的骡车，柔儿更是亲亲秘密的窝在李一程怀里。 骡车里面还算宽敞，虽然多了两个人，倒不算拥挤。 李一程细细问了他们离开后家里的情况，柔儿回答不清楚的地方，有李越补充。 他们离开之后，柔儿就住到了李一山家。 李一山和王秀早就想要个女儿，但一直没有，对待柔儿是极好的。 正月十五这天，李一山和王秀带着江来兄弟，李越和柔儿去了县城卖了一天烤肉。 柔儿兴奋的说：“嫂嬷，那天去买烤肉的人比去年还多，我跟李越收钱都来不及，那天卖的钱比去年还多。” 李越道：“很多人买烤肉，他们说味道很好，但都怀念小叔卖的烤肉。” 李一程笑起来，李越这孩子说话真让人舒服，以后会有出息。 过了正月十五，李一山和王秀就搬到了县城租住的店铺里。 李一山和王秀一边杀猪卖肉，一边收拾铺子，在正月二十六这天正式开业了。 “铺子里不光卖生肉，还卖熟食。我娘记得小叔的话，生肉和熟肉分开，案板也分开。装熟肉的时候注意带手套，从没有发生客人拉肚子的情况。” 第324章 “你娘的生意如何？” “不管是生肉还是熟食，卖的都很好。我娘记得你的话，熟食从来不多做，往往是申时刚过就卖完了。” “有没有去铺子找麻烦的？” “有过一次，是一家卖生肉的，就隔我家一条街。他们恶意降价，每斤生肉比我家便宜两文钱，我娘也跟着降价，他卖多少钱，我们也卖多少钱。我家有熟食顶着，而那家只卖生肉，卖了几天他们就恢复原价了。” “嗯，你娘做的很对。” “后来有人看我家的铺子赚钱，想去找茬，被钱老板撞见，帮着说了几句，那人听说叔父是举人老爷，还是鹿鸣学院向院长的学生，就走了。” 李一程看了曾明川一眼，果然像他预计的一样，在县城做生意不那么太平，好在有曾明川在。 一个举人的名头就好用，这回他考中了进士，嘉阳县肯定没有人敢找他大哥大嫂麻烦了。 果然李越继续道：“上次叔父的信送回来，说是考中了探花，我让我爹买了好几挂鞭炮在铺子门口放了，还写了个牌子，家有喜事，优惠三天。嘿嘿，这下子全县城都知道叔父是探花郎，再没有人敢找我家铺子的不是了。” 李一程没想到李越看上去端方老成，倒有这样的主意。 他笑着看向曾明川，“我看着越儿不错，跟在你身边够格。” 曾明川看着他笑了笑，低头在他耳边道：“不如你把你那个师爷的位子让给他？” “不行！”李一程瞬间瞪起眼睛来，“你亲口答应我的，不许耍赖！” 李越和柔儿不知道两人打什么哑谜，但好久没有看到两人斗嘴，眼睛瞪着两人，听的有趣。 李一程看着两个孩子，心里也欢喜的很。 “你们走了多久？一路很辛苦吧？” 李越摇头：“有江来哥哥和黄兴叔叔赶车，我们不辛苦。开始，我们是跟着百草堂的车队走，走了七八天才跟车队分开的。分开以后，江来哥哥小心谨慎的很，我们都是清早起来赶路，天不黑就歇下了。走的都是大路，没有遇到危险。我们独自走了三天，就在这里遇到你们了。” “百草堂的车队？是孟广益家的生意？看来我们又欠他一个人情了，只有回京才能还他了。” 曾明川点头，“以前以为孟兄是个纨绔，没想到却是个贵人。” 黄征和黄兴坐在骡车上，刘春则去了后面的马车，跟江来坐在一起。 黄征问黄兴他离开后家里的情况。 黄兴道：“你走了以后，小姐去了舅老爷家，家里只有我跟江来兄弟和韩家福一家。江来江往经常去县里给舅老爷帮忙，我就跟韩家福去地里干活。我们出门的时候，地已经翻完了。” 刘春问江来，“你跟黄兴都出来了，谁干地里的活儿？” 江来道：“我跟黄兴来的时候，地都翻好了。等我们回去，不耽误播种。” 刘春想了想，道：“你们来了就不要回去了。家里缺人的事情，我让二老爷想办法。” “不回去了？为什么？我们留在这里做什么？” “你不愿意留下来吗？老爷跟二老爷孤身来到吉泽，用人地方多了。你跟我都是跟老爷签了卖身契的，老爷不用我们用谁去？还是你想老爷再找几个人，代替你我的位置？” 江来连忙摇头，“我愿意留下来。但家里怎么办？还有江往……” “我会跟老爷说的。” 多了一辆马车，多了几个人，曾明川和李一程丝毫不敢懈怠，依然是早起早睡，不赶夜路。 过了两天，他们终于走到了吉泽县城。 看着高大的城墙，李一程道：“这城墙建的这么高，这么结实，不像是没有钱的样子啊！” 黄兴冷笑道：“这是门面，官老爷们当然要建的好一些。富贵的人，什么时候都受不了穷！” 黄征拐了他一下，让他少说话。如今曾老爷当了官，他这话是把曾老爷也骂进去了。 曾明川却不以为意，抬头看着城门上吉泽两个大字，久久没有言语。 李一程站在他的身边，心里也很激动，这里就是他跟明川战斗的地方了。呵呵，很期待呢！ 第214章 【214】遇到流氓【一更】 曾明川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只拿出举人的名牌和路引就进了吉泽城，这个朝代对读书人是有很多优待的。 曾明川之所以不暴露自己的身份，是不想惊动吉泽衙门，想用一个普通百姓的身份先把这个县城好好的看一看。 进了城，城门口的路还好，虽然地上没有青砖铺路，但比较宽，路基也硬。到了一条小路分叉处，曾明川吩咐往右走。 走了一刻钟，骡车上颠簸的厉害。李一程望出去，因为昨天晚上下过一场雨，地上坑坑洼洼的，有的地方泥泞不堪，有的地方还小积成了小水湾。 行人不多，大多走的很慢，小心的避让着地上的泥泞和水湾。 在车上颠簸，下车又会被泥水弄脏鞋子，李一程纠结半天，还是窝在了车里。 他因为晕车，觉得很不舒服，靠在曾明川怀里。 柔儿和李越反而很兴奋，车厢里起起伏伏，很新奇的体验。 李越掀开车帘看着外面，马路左边是青砖红瓦的新房，右边是泥坯茅草的旧房，虽然整齐，但十分奇怪。 “为何这些房子差别这么大？” 第325章 曾明川往外看了一眼，道：“县志上说吉泽县城在十年前搬迁到此，新房应该是后建的，旧房是原来的。” 黄兴听到两人的话，回头道：“老爷说的不错。吉泽县城没搬来之前，这里是吉泽镇，有两个小村子。吉泽县城搬来之后，有钱人家盖了新房，没钱的人家只能盖土坯房。当时的县老爷生怕旧房和新房之间无法接山，就想出了这个法子，砖瓦房和土坯房分开。当然，后来有些住砖瓦房的变穷了，有些土坯房的富裕起来了，互相转卖的也不少。这种情况就是在刚开始的时候，后来土坯房和砖瓦房混在一起的也不少。” “原来是这样。” 李越点点头。 拐过两条泥泞的街道，蹄声变得清脆，骡车也没有那么颠簸了。 李一程忍不住起身掀开车帘望出去，眼前果然是一条青石板路。马路变宽了，两边的房舍也比较新，路边还有开铺子的。 虽然石路上有些泥水，但十分平坦。 此时阳光正好，微风不燥，曾明川道：“要不要下去走走？” “好。” 李一程和曾明川下了车，柔儿和李越也不肯在车上了，也跟着下车走路。 刘春和黄兴也下了车，跟在几人身后，只留了黄征和江来赶车。 黄兴看着熟悉的街道，道：“这条街再往前，过了吉泽县衙，就是吉泽县有名的春柳街了。这条街上住的都是吉泽县有钱的人家。再往前一条街，叫秋枫街，也跟这条街一样铺着青石板路，有很多商铺和酒楼。” “有商铺和酒楼？这么说吉泽县城还是比较繁华的嘛！” 李一程有了几分兴致，拉着曾明川的手道：“明川，我们去秋枫街，看看有多繁华。” 曾明川从来不违拗李一程的决定，笑着跟着他转了方向，往前面的街去了。 走进秋枫街，果然街两边有很多铺子，街上的人也比别的街上的人多。 有穿着补丁的挎着篮子的人在叫卖，卖的东西五花八门，卖帕子的，针线的，小玩意的。 买的人却不多。 再往前走，看到一家饺子馆。 门面很小，但在门口摆了几张桌子，一张桌子前坐了两人，桌上摆着两盘白白胖胖的饺子，旁边还有两碗饺子汤。 饺子热气腾腾的，散发着诱人的肉香味儿。 李一程见柔儿眼巴巴的看着饺子吞口水，拉了拉曾明川，“明川，在这里吃饺子吧！好久没吃过了。” “好。” 饺子做起来麻烦，路上他们自己是不可能做的。遇到镇子和集市，看不到饺子卖，也不会特意去买。 如今有饺子吃，柔儿和李越都露出惊喜的笑容，拉着手小跑着去摊位上占位置。 就在这时，只听街道前面有马蹄响。 曾明川抬眼，就见从对面跑来几匹马，带头的那匹速度最快，到了跟前也没有减速。 眼看带头的那匹马到了李一程面前依然没有减速，黄征猛地一步跨到李一程面前，抬手拉住了马的缰绳。 马突然被缰绳拉住，“唏律律”叫了一声，前蹄高高抬起。 马上的人连忙握紧缰绳，但还是被甩下了马背，缰绳也松开了。 马感觉到不到人的拉扯，又叫了一声，往前狂奔去了。 “你竟敢拦我！我的马！” 男子爬起来，顾不得疼痛和身上沾染的泥巴，怒目瞪着眼前的黄征。 黄征狠狠看了他一眼，说了句，“老爷，我去追马！” 抬脚就跑了。 人怎么能跑过马呢？ 李一程要喊他回来，黄征已经跑出去了。 曾明川被刚才的一幕吓蒙了，此时回过神来，一把拉过李一程，紧张的上下打量。 “一程，你没事儿吧？” 李一程也被吓了一跳，气愤骑马的人。但看曾明川的脸都白了，摇头安慰他，“我没事儿，那马没碰到我。” 柔儿和李越也被吓坏了，一起跑过来，紧张的问：“嫂嬷（小叔），你没事儿吧？” 李一程又柔声安抚两个孩子。 刘春嘴快，气愤的瞪着骑马的人道：“你是怎么骑马的？在街上能跑的这么快吗？万一撞到我家老爷，你赔的起吗？” 那人见马跑了，也不去追，目光轻蔑的扫过刘春，等他的目光扫到李一程时，眼睛蓦地睁大了，眼神瞬间变得猥琐起来。 “哟！吉泽县居然有如此美貌的哥儿，以前怎么没有见过？” 说着话，他走到了李一程面前，伸手就去摸李一程的脸。 “瞧这皮肤，吹弹得破，真是比小娘儿们都白嫩细腻。” 曾明川怎么可能让他的手摸到李一程，一把把人拉到自己身后，怒道：“你做什么？” “我做什么？” 男人一身华丽的锦袍，不过二十多岁，但眼睛浮肿，眼下青黑，一副纵欲过多的模样。 “哈哈哈，你是外地来的吧？不知道我黄二公子的名号吗？” 他身后几匹马跑了过来，在黄二公子面前停下，前面两位年轻的公子哥儿，后面跟着三个下人。 一穿蓝衣的公子居高临下道：“黄二哥，怎么不走了？” 黄二头也不回，抬手挥了挥。 “看到个感兴趣的哥儿。” 王振伟和张有发跟黄二臭味相投，也是吃喝嫖赌，欺男霸女的货，不然也不会跟黄二搅和在一起。 第326章 王振伟和张有发两家从商，黄二有背景，两人对黄二巴结的厉害。 两人跳下马，他们身后的下人自然也下了马。 王振伟自然看到了曾明川身后的李一程，摸着下巴道：“黄二哥的运气真不错，出个门就能见到这么标致的美人儿。” 黄二嘚瑟的笑起来，“运气来了挡不住啊！” 他胳膊一抬，示意身后的下人过来。 “来，把这个哥儿给我送家里去！不不，送到前面的桃源山庄去！公子我今天要好好乐呵乐呵。你们要是看着喜欢，等我玩儿够了，你们也尝尝味道。” 王振伟和张有发也是好色之徒，听说还有他们俩的份儿，看向李一程的目光也猥琐了起来。 张有发眯着眼睛道：“黄二哥够义气！这哥儿真是比我以前见过的哥儿都招人。” 黄二更加得意，“行了，你们跟着我，总是有好处的。你们还不动手？” 这话是对他的下人说的。 下人们早习惯了黄二的德行，上前来抓人。 这些下人也是黄二挑出来的，个个膀大腰圆，黑心肝，只认钱。只要给了钱，让他们杀人放火他们都肯做。当然，那些跟黄二讲道理，不让他做坏事的，早被他打发了。 从他们的话里，刘春明白了他们要做什么，气的脸色都变了。 他一把捞过身后的长凳，挡在了曾明川身前。 “你们想做什么？告诉你们，有我在，你们别想……” 两个下人围过来，一个下人手一伸，就攥住了刘春的木凳，一把拽到手里，随后将木凳扔了出去。 刘春被拽了个趔趄，差点儿摔倒。 开铺子的大叔想上前，但看到黄二和他的手下，只敢缩在铺子里不敢出来。两个吃饭的客人见情况不对，早就跑了。 周围连看热闹的人都没有。 黄兴和江来见刘春吃了亏，对视一眼，站到了刘春身边。 “你们想做什么？你们可知道我们老爷是什么人？” 下人冷笑：“呵呵，你们老爷是什么人我们没有兴趣知道。只知道我们公子要这位哥儿，你们识相的赶紧让开，不识相的，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曾明川气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往前走了两步。 “这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居然明目张胆的强抢民男，你们眼里还有王法吗？” 黄二哈哈大笑起来，笑够了，才轻蔑道：“王法？在这吉泽县，我就是王法！我看上这个哥儿是他的福气！茍强，动手！” 茍强正要动手，就听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瞬间冲到了他们面前。 马是正冲着黄二来的，根本没有减速的意思，黄二吓的连忙躲闪，被马上的人一鞭子抽倒在地。 马冲过去，在前面不远处一个急停，然后回头，又冲了回来，这回的鞭子把站在曾明川前面的茍强给抽翻在地。 “是征叔！居然是叔征！” 黄兴来了之后，黄征成了征叔，黄兴是兴叔。 第215章 【215】去衙门【二更】 刘春眼尖，看的清楚，大叫道：“征叔，这些人对老爷和二老爷不敬，你把他们都抽了，快！” 刘振伟和张有法看情形不对，吓的要上马逃走，可他们带来的马可能被黄征骑的马吓到了，“唏律律”叫了几声，撒开蹄子就跑。 刘振伟和张有法顿时有了借口，追着马跑了。 黄二捂着脸，躺在地上惨叫，还不忘威胁曾明川和李一程。 “你们两个混蛋，知道我是谁吗？敢跟我作对，我让你们来得了走不了！混蛋！还不扶我起来？茍强，茍运，你们俩死了吗？” 茍强和茍运没死，但都被鞭子抽倒了，他们想起来，但被黄兴和刘春江来踹了好几脚，根本起不来。 曾明川冷声道：“刘春，江来，将这几个人绑起来，跟我去衙门！” “是！” 刘春从骡车上拿出绳子，跟江来黄兴一起，将黄二和两个下人捆的严严实实。 自从遇到何雄和何二根之后，他们的骡车上就一直准备着绳子，今天终于又派上用场了。 茍强和茍运骂着脏话，黄二却威胁着，“你们居然敢抓我？你们信不信你们出不了着吉泽城？我爹饶不了你们的！” “你爹是谁？” “你居然不知道我爹是谁？我爹是这县里的师爷！哼，除了县令，我爹最大！连县令都要让我爹三分。你知道这县里最大的粮行是谁的吗？就是我家的！哼！我大哥可是在盛京当官！你们这些刁民，赶紧放了我！” 李一程拽了拽曾明川的袖子，小声道：“你的师爷很了不得呢！” 曾明川苦笑，“你就别取笑我了。” “刘春，堵了他的嘴，带他去县衙！” “是。” 这活儿他熟练呀！ 刘春眼睛一瞟，看到旁边桌子上一块抹布，团了团塞进了黄二的嘴里。 黄二顿时叫不出来，耳朵清净了。 李一程道：“我们这就走吗？” 曾明川看着躲在屋里不出来的饺子铺老板，苦笑道：“老板恐怕不敢卖饺子给咱们了，先去衙门吧！” “是。” 黄征牵着黄二的马回来了，他跟黄兴江来刘春一起，将三个捆成粽子的人，扔了一个在马背上，两个在马车的车辕上。 想进车厢里？想得美！ 第327章 李一程想了想，跟柔儿和李越说了几句话，两个孩子看看周围没有人注意这里，悄悄溜了出去。 两辆车刚走出秋枫街，前面来了一群人，拦住了曾明川的骡车。 “是你们抓了我们二公子吗？” 黄兴和黄征立即跳下马车，一人手里攥着一根鞭子，挡住了来人。 眼前来的七八个人都穿着青色短打，带头的一个胖墩墩的中年人，圆圆的脸，细长的眼睛，唇上两撇短胡。 茍运抬眼看到来人，大声叫道：“胡管家，快救二公子！” 胡利此时才看到被捆成粽子绑在马背上的黄二，惊叫一声，“快，快救二公爷！” 一个下人道：“这些人怎么办？” 胡利一挑眉头，“当然是抓起来，送到衙门去！敢打我们二公子！让他们进得去出不来！” “是。” 下人们答应一声往前冲，就听一声呼呵：“慢着！你们想要你们的公子活着吗？” 下人们齐齐站住脚，就见一个美貌的哥儿手里拿着一把刀，刀刃正放在他们二公子的脖子上。 李一程笑颜如花，“你们要去衙门吗？巧了，我们也去。咱们既然是同路，何必打打杀杀，一起去就是了。” “呃……” 下人们都不敢动了，齐齐看向胡利。 胡利脸色都变了，在这吉泽城，他好久没有遇到敢跟他叫板，跟黄家作对的了。 “你先把刀子拿开！把我们二公子放了！” 李一程轻笑一声，“把你们二公子放了？那不行，万一你们反悔了，不去衙门了怎么办？我们有马，累不到你们二公子的。” “你！” “你可不要吓唬我，要是把我吓坏了，我的手一抖，在你家公子脖子上划一刀可就不好了。” “你！你到底要怎样？” 李一程翻了个白眼，一副你怎么听不明白的样子。 “我不是说了吗？一起去衙门呀！” 衙门还不是我家老爷说的算？ 胡利跺跺脚，为了二公子，他忍！ “你最好不要耍花样！” 李一程依然言笑晏晏，“你们这么多人，我怎么敢耍花样儿？赶紧走吧！我还没有吃饭呢！早了了这件事儿，我好吃饭。” 黄家的下人和街旁看热闹的人都被李一程的话惊呆了，这哥儿长得好看，不会是个傻的吧？去了衙门，能有你们什么好处？那衙门可是姓黄呀！ 旁边一个老者忍不住道：“夫郎，那衙门不好进啊！” 李一程冲他笑笑，“多谢大叔提醒。” 这一行人十分奇特，几个外乡人，周围围着黄家的家丁，其中有一辆骡车，一辆马车，一匹马，马车上绑着两个人，马背上绑着一个人。 马背上的人，居然是黄二公子。 虽然街上的人都躲得远远的，但消息还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在县城里传了出去。 有人动了黄二公子，还要送他去衙门，有些胆子大的，悄悄跟在这些人后面，想去看个结果。 到了衙门，曾明川让刘春前去击鼓冤鼓。 而胡利早进了衙门。 茍强用力的抬着头，对站在县衙门口的衙役道：“张兵，快来救我！把这些人抓起来！” 张兵看看茍强，再看看这一群人，有些闹不明白。 “你被他们抓了？” 茍强大声道：“不光我被他们抓了，二公子也被他们抓了。” “啊？二公子在哪儿？” “马背上呢！你快叫人把这些人抓起来！” 黄二还被堵着嘴呢！听到到了衙门门口了，想大叫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张兵这才看到马背上的黄二公子，给对面的李丁使了个眼色，两人的手按在刀背上，冲着李一程走了过来。 李一程淡淡一笑，手里的刀又伸到了黄二的脖子上。 “你们要动手吗？你觉得你的刀快还是我的刀快？” 张兵的脸色一变，不敢动手，“你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让老爷升堂！” “哼！”李丁恶狠狠的道：“老爷升了堂，你们的下场只会更惨！” 李一程只是看着他们但笑不语。 黄兴啐了一口，“还不知道谁的下场惨呢！” 升堂鼓响起，从衙门里出来一个衙役，大声道：“谁在击鼓？老爷命所有人都上堂！” 随后一队衙役出来，把所有人围在了其中。 李一程收起刀子，退后两步，笑着对带头的衙役道：“我跟我夫君是原告，其他人只是我的下人，他们就不用进去了吧？我们要告黄二闹市纵马，调戏良家妇男，还纵下人行凶！” “……” 崔传信在吉泽当了五年捕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告黄二。 不管怎么说，赶紧把黄二公子放下来松绑才是。 老爷升了堂，这些人都要带上堂去。 曾明川拉着李一程的手上了大堂，黄二已经被松了绑，坐在一旁，正揉着手腕。 一见到曾明川和李一程，他就蹭的站起来，指着李一程道：“马大人，就是这两个人，居然敢纵仆行凶！你看我这里，这里，都是他的那个恶仆用鞭子抽到的。” 曾明川抬头，见书案后面坐着一个身穿官袍，头戴乌纱，年过四旬的官员，应该就是吉泽当今县令马如意。 第328章 马如意眼睛有些近视，双手拒案，身体微微往前，眯着眼睛看着堂下站着的人。 哟，是个书生，还这么年轻。难怪敢来击鼓鸣冤，还有一腔正气啊！ 可惜了，这世上根本就没有正气。 想他马如意，当年来吉泽之前，也是一腔正气，想着能将吉泽换个模样。可是呢？来了之后，这穷山恶水，要钱没有，要粮没有，连年水灾，百姓们都跑了，师爷势大，他连个衙役都指挥不动。 最后怎么样了？还不是跟以前的那些县令一样？能要点儿就要点儿，能搂点儿就搂点儿。你没有钱，怎么上下打点？不上下打点，怎么能离开这里？ 听上头的意思，年后他的位子可能会动一动了。终于要熬出头来了呀！黄师爷说他出了大力，这次黄二公子吃了亏，正是他表现的时候了。 马如意一拍惊堂木，大声道：“你是何人？为何见了本官不跪？” 曾明川负手而立，淡淡道：“在下曾明川，有功名在身，可以见官不跪！” “哦？有功名在身？你身边的夫郎没有吧？他为何也不跪？” 李一程莞尔一笑，“大人，黄二为何不跪？难道他也有功名？被告都不跪，哪有只让原告跪的道理？” “你！”马如意一拍惊堂木，“你能跟黄二……公子比吗？” “那大人倒是说说，我为何不能跟黄二比？都是大齐百姓，难道他比我多两个鼻子多两只眼睛？” 李一程直直的看着马如意，毫不退缩。 外面有胆子大的看热闹的人大声叫了声，“好！” 曾明川怕马如意下不来台，李一程受委屈，双手抱拳道：“大人，在下是来状告黄二闹市纵马，调戏良家夫郎，还纵仆伤人的，请大人明查。” 第216章 【216】关进大牢【一更】 马如意的关注点被曾明川拉了回来，身子往后靠了靠，道：“你说黄二公子闹市纵马，可有证人？” “当然，在下、在下夫郎、我的下人都看到了。” “你的人当然偏心你，这个不能作证。” “饺子铺的老板和周围的百姓可以作证。” 黄二叫道：“马大人，快去把那饺子铺老板抓来，我不信他敢做伪证。我黄二什么时候在闹市纵马了？” 他心里有数，那个饺子铺的老板绝对不敢吱声。 他狠狠瞪着曾明川，哼！小子，你等着倒霉吧！ 饺子铺老板很快就被衙役抓了来，高大的汉子上了堂，哆里哆嗦的跪在地上，口呼“大人”。 看到饺子铺老板如此胆小，黄二越发得意，马如意也松了口气。 虽然这案子审和不审没有什么区别，但过程还是要走一遍的。更何况外面有这么多看热闹的人。 说起来也奇怪，之前他审案子从来没有人敢在衙门口看热闹，今天这是怎么了，居然来了这么多人？ 管他呢！这里是吉泽，那些个泥腿子还能反了天去？ “堂下跪的何人？” 饺子铺老板战战兢兢道：“小的、小的，饺子铺老板，叫、叫陈振声。” “曾明川状告黄二公子闹市纵马，还调戏良家夫郎，你可见到了？” “是、是，小的看到了。那黄二公子骑着马从西边过来，速度特别快，冲着这位夫郎就冲过来了，要不是这位公子的仆人上前拦马，这位夫郎肯定会受伤的。” “你！”黄二猛地站了起来，“你居然敢胡说八道！” 他万万没想到一个卖饺子的屁民居然敢真的给曾明川作证。 他气急败坏道：“这人肯定是收了曾明川的好处！马大人，你不大刑伺候，他恐怕不会说实话！” “啪！” 马如意一拍惊堂木，道：“陈振声，你说实话，事情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小的说的是实话！大人，黄二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光在秋枫街上，就伤过好几个人，不光小的看到过，其他人也看到过！” “对！我们也看到过。黄二伤人犯了法，为何对他包庇？大人该给我们一个说法！” 门外有人喊了一句，其他人都跟着附和起来。 马如意没想到今天的百姓如此反动，沉声道：“给我把这些乱民赶走！” “凭什么赶我们走？我们是这县里的百姓，有权利监督大人查案！” “对！你不让我们看，肯定是心虚！我们不走，哪条律法规定了我们不能观看审案！” 门口人群激愤，马如意抬手一挥，“关门！” 可是人太多了，大门愣是关不上。 马如意怒了！他大声道：“今天不审了，来人，将这两个人押入大牢！改日再审！” 两个衙役来绑曾明川，曾明川气笑了。 这个马如意还真是胆大妄为，居然审到一半不审了，不论青红皂白就要把自己押入大牢。难怪吉泽治理不好，有这样的官员，百姓的日子怎么能好？ “慢着！” 曾明川冷笑一声，道，“押我入大牢不要紧，我要我夫郎跟我在一起，不然，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走！” 马如意还没说话，旁边黄二先叫起来，“不行！马大人，这个夫郎交给我！” 曾明川冲着黄二怒目而视，心里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该改变策略。 曾明川有功名，马如意即便是县令，也不能冒然对他动刑。 第329章 马如意看看曾明川，看看李一程，再看看外面激愤的人群，迟疑了半天，才道：“将两人一起收押！” “是！” 衙役将曾明川和李一程一同押了下去，黄二还在后面大叫：“不要伤了他！” 曾明川咬了咬牙，终是没有回头。 门外的人群骂道：“不要脸！” “真是岂有此理！” “狼鼠一窝！” “狼狈为奸！” 黄二恼羞成怒，冲着人群啐了一口，“呸！老子就是看上他了，怎么着！老子看上他是瞧得起他！” 马如意的脸色很不好看，有多久他没有这么被人盯着骂了？ 或者说不是没人骂，而是站在衙门口当着他的面骂。 但总不能把这些人都抓起来。他以前是干过，现在嘛，他是要升迁的人了，何必因为这些人大动干戈？ 这边黄二还不依不饶，“马大人，这两个人还有几个手下，不能让他们跑了！还有这个证人，居然敢说实话，给我狠狠的打！” 马如意看了眼门口又愤怒起来的百姓，只能让衙役将陈振声也押入了大牢。 这时有衙役来报，“大人，门口没有人了，那两人的手下都跑了。” 黄二气愤不已，“废物！连几个人都看不住！他们那么大的马车，肯定能找到的！去找！” “是。” 原告和证人都被押入了大牢，县衙门口的人群无奈叹了口气，只能散了开去。 人们在衙门口分开，过了半个时辰，却又陆陆续续去了陈振声的饺子铺。 在饺子铺旁边的角落里，一个孩子模样的人对每一个到来的人抱拳行礼。 “谢谢大叔仗义，这是给您的。” 他手里赫然是一小串铜板。 差不过半个时辰过去，两个孩子从角落里出来了。 两个孩子正是李越和柔儿。 “越儿，我们一共给出去多少钱？” “六百个铜板。” “这么多。” “不多。要不是他们，小叔和叔父不会不受刑，也不会关到一起去。” “我们现在去哪儿？” “去找刘春大哥。他说在前面的胡同等我们。” “好。” 衙门里，马如意见黄二气愤的模样，知道今天没有让他满意。 他陪着笑脸道：“二公子，这种事情我做的多了，心里有数。您放心，今天晚上我就把那位夫郎送到您府上去，保证您能抱到美人儿。” 黄二斜了他一眼，“这还差不多，我先回去了，不要让我等久了。” “是，是。”马如意点着头道，“不知黄老爷的病好些了没有？在下一直想去看望，又怕打扰了他老人家。” 黄二不以为然道：“就那样，过两天就好了吧？行了我走了。” 曾明川和李一程被衙役押入了大牢，还好马如意没有食言，将两人关在了一个隔间里。 牢房里黑暗压抑，一进去就有股难闻的味道，长长的走道，两边用木头栅栏隔成一个个空间，每个隔间里都关着人。 有的人沉默，仿佛已经习以为常，有的人不停哀嚎，心里还残存一点儿希望，祈求上天给他一个公道。 每隔几个隔间，栅栏上挂着一盏油灯，给这个黑暗的牢笼里一点儿光亮。 李一程粗略数了数，左右各有十几个隔间，每个隔间里都关着三两个人。 因为光线黑暗，只能看到人影，看不真切。 曾明川紧紧握着李一程的手，低声道：“害怕吗？” 李一程摇了摇头。 走到头上空着的一个隔间，狱卒打开门，曾明川护着李一程，先让他进去，而他肩膀上被狱卒猛推了一下。 “识相的就老实点儿！不然，呵呵，进来了就别想着出去了！” 随着“哗啦”的铁索声，狱卒将栅栏门锁上了。 “大哥。” 曾明川从怀里掏出一块银子，塞到狱卒怀里，低声道：“我夫郎中午没吃饭，麻烦大哥去弄点儿饭来，不用太麻烦，有个馒头就好。” 狱卒掂了掂手里的银子，嘴角微微翘了翘，“挺懂事啊！瞧在你这么疼夫郎的份儿上，我去给你拿吃的，等着啊！” 李一程站在牢房里，借着昏暗的光线扫视了一遍。 一丈见方的地方，靠墙根一堆稻草，角落里一个木桶，散发着刺鼻的味道。 他们要在这里待着，不知道何时才能出去。 李一程是大夫，或多或少有些洁癖，这里的环境让他一刻都待不下去，但想到曾明川也在这里，他又告诉自己要忍耐。 曾明川跟他相处这么久，自然知道他的性子。 看着牢房里的环境，叹了口气。他把李一程揽进怀里，道“一程，你靠着我就行了。” 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呢？自己怎么能总是靠着他？ 李一程白了他一眼，自然的走到墙根下坐下，拍拍身边的位子，道：“你能坐，我也能坐。” 曾明川看着他云淡风轻的样子，不由得攥了攥拳头，等他出去，一定要让马如意、黄二，全都进这大牢来好好享受享受！ 可能是银子管用，狱卒办事还挺靠谱的。 很快就拿了一个布袋进来，交给了曾明川。 曾明川走到李一程身边，打开布袋，发现是两个白面馒头。 第330章 虽然是冷的，但已经很难得了。 曾明川拿出一个来递给李一程，道：“一程，饿了吧？只有这个了。” 李一程吃不下，但不想曾明川为难，随便掰下一块馒头来，剩下的都给了曾明川。 他咬了口馒头，就听旁边响起“哗啦哗啦”铁链的声音，有人靠近了栅栏。 接着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哟，有馒头吃。小子，我老人家好几天没吃饭了，给口馒头吃吧！” 李一程转头看去，几尺外的栅栏处坐着一个人，但他只看到了一双炯炯泛着亮光的眼睛。 这么近，他居然没有看清那人的长相，也看不清年纪，实在是因为那人头发乱糟糟，胡子乱糟糟，只看得见一双眼睛了。 李一程原本就没胃口，见那人盯着自己手里的馒头，把自己咬过的地方掰下来，剩下的一大块给了那人。 男人或者是真的饿了，拿过馒头就咬了一大口，咽下去之后，才享受般的喟叹一声，“馒头好吃啊！” 李一程冲他笑了笑，低头吃了口馒头。 那人把馒头吃了，也没动地方。 “这位夫郎人美心善，那黄文轩怎么舍得送你到牢里来？” 第217章 【217】金燕子【二更】 曾明川问道：“黄文轩是谁？” “你们居然不知道黄文轩是谁？黄文轩就是黄二公子呀！” 那人抓抓头发，叹口气，“小子，漂亮老婆娶不得，你看，这不就招了祸端了吗？我跟你说，你护不住他的。” 曾明川压制着怒火，沉声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那男人却只说了句，“你要是不相信就等着。” 曾明川沉默了片刻，走到男子身边，躬身行了一个大礼，“请大哥言明。” 男人惊奇道：“小子，你不是该叫大叔吗？你不要占我老人家的便宜。” 曾明川站直了身子，淡淡道：“虽然看不清大哥的样貌，但从头发胡须的颜色，你裸露出来的手脚，还有你说话的声音语气，在下判断，你的年龄不会超过而立。叫大叔，把你给叫老了。” 男子的目光锐利了片刻，瞬间又眯了起来。 “有意思，有意思，你倒是敏锐。你是做什么的？” “在下是读书人。” “读书人啊！百无一用是书生，唉！” 男人叹口气，道，“看你对夫郎一片真心，我就指点指点你吧！” 他指了指曾明川左手边的隔间，道：“你看到里面的那个男人了吗？” 李一程和曾明川随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只能看到那个隔间靠墙坐着一个黑乎乎的身影。 “听说那男人是一年前进来的。也是黄二看中了他的夫郎，他不肯，马如意就将他和他的夫郎关了进来。到了半夜，狱卒将他绑起来，将他的夫郎带走了。从那天起，他就傻了，大部分时间不言不语，不哭不动，胡涂起来的时候，就又哭又笑，喊他夫郎的名字……唉！可怜啊！要不我说，娶个媳妇不要太好看了，不然守不住啊！” 李一程心里凉飕飕的，忍不住问道：“他夫郎呢？” “听说当天晚上被马如意送去了黄二府上，那夫郎也是个刚烈的，一头撞死了。” 男人的话说完，好一会儿曾明川和李一程都没有说话。 好半天，曾明川才握上李一程冰凉的手，咬着牙道：“马如意该死！黄二该死！” 男人点头，“他们当然该死，这种事情不是一起，而是好多起。除了这些，还有好多恶劣的事情。黄家掌管着吉泽最大的粮铺，平日里低买高卖，以次充好，水灾的时候更是将粮食卖出了天价，不知道赚了多少黑心钱。因为水灾，百姓们不得不逃荒活命，他明目张胆的将田地收为己有，要是有原主回来，想要要回土地，他就让马如意将人抓起来，治他们个荒芜土地的罪责。百姓无法，为了活命，只能当他们黄家的佃户。他们的条件还特别苛刻，每亩地收六成租子，还不管税赋，百姓们辛苦一年，温饱都勉强。铁打的黄家，流水的县令，这个吉泽城，不是姓马，是姓黄啊！” 李一程不明白，“黄家为何这么厉害？县令都要听他的？” 曾明川想起黄二的话，咬着牙道：“无非是名利二字。” 来吉泽的县令，不一定都是坏的。但是金钱，美女，功名，总有一样能将人拉下水。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之后就只能同流合污了。 男人大笑，“不错，不错，你这小子看的清楚。” 曾明川想起男人的话，第一次生出害怕的情绪。 他把李一程抱进怀里，懊恼的道：“一程，我错了，我不该莽撞行事。该按部就班的去衙门，先坐上那个位子再说。” 李一程轻轻抚上他的脸，低声道：“你不要这么说，要不是亲身经历，咱们怎么会知道这吉泽县已经烂成了这样？如今你身陷囹圄，那马如意再也无法狡辩了。” “可是，我不能让你去冒险。万一他今天晚上真的来把你抓走，我要如何？我陷在这里出不去，即便是这县的县令又如何？” “总有办法的，刘春他们还在外面。” “他们？他们只是普通百姓，一没有功名，二没有功夫，想要救我出去，难啊！” “明川，如果他们真的来，我就是死也不会跟他们去。” “不，我不要你死！” 第331章 他们都没注意，旁边的男人耳朵动了动，眼睛射出锐利的光，随即又隐藏了起来。 他拖着铁链一瘸一拐的走到墙根旁坐下，懒洋洋的哼起小曲儿来。 “世人都羡有娇妻，谁知娇妻护不了，娇妻美貌你喜欢，谁知别人也喜欢……” 他声音不大，曾明川听着却特别清晰，也特别扎心。 他忍耐着心里的烦闷，沉声问道：“大哥是为何进来的？” 男人轻笑一声，“我是因为太善良了啊！人心不可信，不可信啊！” 他语带叹息，却隐隐有股恨意。 李一程只觉得男人的话奇怪，心头一动，在曾明川耳边轻声道：“这人有些蹊跷。” 曾明川也有这种感觉。 “请问大哥尊姓大名？” “你们这俩娃儿挺有意思，我就告诉你们。我姓金，单名一个岩字，金岩。” 金岩？ 李一程默默念了几遍这个名字，蓦地想起来了。 书中曾经提过，贺玄中了状元，数年后被皇上封为巡按使，路上救过一个江湖高手，名字就叫金岩，绰号金燕子。他武功出众，轻功了得，最爱劫富济贫，扶强除弱。因缘际会，被贺玄救了之后，成了贺玄身边的护卫，贺玄几次遇到危险，都是因为他而化险为夷。 江湖都说金燕子是个老者，其实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他武功高强，却被关进了这大牢，应该是被人陷害的。 李一程想起他刚才走路一瘸一拐，身上还隐隐有股血腥味，心下了然，他身上有伤，而且没有痊愈。 贺玄救他那一次……对了，是他腿上中了毒镖，伤口感染加上毒气侵犯，差点儿死了。贺玄请了好几个大夫才把他治好。 传闻，金燕子是吉泽县人。 李一程越发确信了自己的推测。 他蓦地起身，走到栅栏边，低声道：“你是金燕子金大侠吗？” 金岩没想到李一程居然会认识他，他确信他不认识这个哥儿。 他不动声色，“什么金燕子银燕子，我不明白。” 李一程道：“在下明白侠士不想暴露身份，只是，你一个人能救多少人呢？如果你能救我夫君，我夫君能救这一县的人。” 金岩嗤笑，“你夫君能救这一县的人？好大的口气！” 李一程的声音更低，一字一句道：“我夫君曾明川，今科探花，被皇上亲封为吉泽县县令。我夫君出身贫寒，深知百姓疾苦，曾经献堆肥之法给朝廷，让百姓们的粮食增产。我相信他来到吉泽，一定会让吉泽改头换面，百姓们安居乐业！” 李一程的语气中有说不出的信任和骄傲，曾明川听了又是羞愧又是激动。 金岩淡淡道：“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我只是一个小老百姓，自己都救不了，还救什么人？” 李一程知道他不会冒然答应，又道：“金大侠身上有伤吧？我是大夫，可以帮你看看。” 金岩听李一程说他会治伤，有些心动，却又有些怀疑，一个哥儿居然会治伤？自己的伤已经有些日子了，他能治好吗？再说，他即便能治，在这牢里没有药，也没法儿治。 他抬抬眼皮，淡淡道：“夫郎好意，我心领了。” 李一程见他依然不为所动，有些失望，但还是想再争取一下。 “金大侠，咱们萍水相逢，也算是有缘。我是大夫，遇到病症总想看一看，否则会一直好奇。要不，你让我帮你把把脉？要是我看错了，你再拒绝我。” 金燕子心动了，他要是真的能看出我的伤，是不是就能治？ 但他只是个普通大夫，我身上不光是外伤…… “我有没有功夫，金大侠应该一眼就看出来了，你还怕什么？” 金岩冷哼一声，“你即便是看出来了，我也不会救你们的。” 李一程知道他开始犹豫了，嫣然一笑，“无妨，我们早晚会出去的。大侠请把手伸过来。” 金岩迟疑了半天，就在李一程以为他又要拒绝的时候，他慢慢挪到了栅栏边，把手伸了过来。 金岩的手腕纤细，昏暗的灯光下还有些苍白。 李一程轻轻将手搭在他的手腕上，凝神静气。 练武之人是不能轻易被人抓住脉门的。 金岩在李一程的手触碰到他的手腕时，心头跳了跳，好不容易才忍住要反手抓住他的冲动。 李一程搭着金岩的脉搏，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脉搏虚弱却洪大，还时有时无，手腕温度偏高，看来跟书上写的一样，金岩受了伤，还中了毒。此时伤口未愈，毒也未完全清除。 金岩一直在观察李一程，他一直神情淡然，十分放松。 等李一程放开他的手，他才问道：“如何？” 李一程并不卖关子，直接道：“金大侠身有外伤，伤口并没有愈合，有感染的迹象，所以你身上有低热。你中的毒并没有清除干净，所以并没有恢复全部功力，此时应该只有平时的三成吧？” 李一程其实只诊断出了他伤口未愈，后面的话都是书上说的。 金岩却不知道李一程的底细，听了他的话大吃已经。 他竟然全说对了！ 他蓦地抓住了李一程的手腕，厉声道：“谁派你来的？你怎么知道我中了毒镖？” 第218章 【218】设伏【一更】 第332章 曾明川连忙上前，把李一程的手拽回来，把人揽进怀里。 “一程，他狗咬吕洞宾，你不要理他了。” 说着，把李一程带到了稻草堆上，远离了金岩。 金岩还坐在原地，目光狠厉的瞪着李一程。 李一程抬起眼皮，看向金岩，淡淡道：“我是大夫，自然知道。” “我不信！” “不信就不信吧！反正我现在也没法给你治伤。” 李一程靠在曾明川怀里，闭上了眼睛。 他不知道金岩会不会帮助曾明川，但心里总是抱着希望。如今故事已经变了，或许结果会有不同呢？ 曾明川没听说过什么金燕子，但他相信李一程不会弄错。 如果金岩真有功夫，他无所谓金岩救不救他，但他希望他能救李一程出去。 听着金岩拒绝李一程，他失望，更替李一程难过。 他搂着李一程，低声道：“一程，或许你认错人了。哪怕他就是金燕子，咱们也不能强求。再说，他自身难救，咱们就不要为难他了。” “嗯，我知道。” 话是这么说，李一程还是觉得有几分难过。 金岩虽然受了伤，但要是使出全力，不说这些狱卒，就是捕头也不是他的对手。 他之所以甘心困在这里，应该有别的原因。 李一程摇摇头，既然人家不愿意，还是算了吧！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突然，牢房的外面有脚步声传来，脚步声渐渐靠近，最终停在了曾明川这处隔间前。 还是刚才那个狱卒，叫道：“曾明川，有人来看你。” 他又对身边的人道：“快点儿说话，只有一刻钟的时间，记住了吗？小声点儿。” “记住了大叔。” 李一程听到声音，蓦地站了起来，几步走到栅栏前，急道：“越儿，你怎么来了？刘春他们呢？” 要来探监，也不该是李越这个孩子啊！ 李越把手伸进栅栏，握上李一程的手，道：“小叔，你没事儿吧？他们打没打你，有没有打叔父？” “没有，我们都没有挨打。刘春他们呢？柔儿呢？” 曾明川也走了过来，站到李一程身后。 李越的目光越过李一程，把曾明川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虽然光线昏暗，但离的够近，能看出他们两人衣衫整齐，身上没有伤痕和血迹。 “我们都很好，躲在了县城后街一处废弃的草房里。刘春大哥在外面打点，希望不让你们受苦。刘春大哥让我问叔父，要不要把圣旨拿出来去县衙？” “先不用拿出来，还不到时候。现在什么时辰了？” “刚过酉时。” 酉时，原来这么晚了，他们已经在牢房里待了两个时辰了。 曾明川定了定心神，道：“你跟刘春说，今晚他跟黄兴两人到牢房门口的路上等着，要是……” 曾明川看到李越，就有了这个念头。如果马如意真的要把李一程送给黄二，他们肯定会把李一程先从牢房里放出去。 李越走了，曾明川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 刘春和黄兴趴在要离开监牢必经的小路的一截土墙上。 晚上的风吹的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他连忙捂住嘴，紧张的看看四周。还好，没有动静。 黄兴皱着眉头嫌弃，“让你穿厚点儿，你就是不听。” 刘春攥了攥手里的棍子，“穿厚了我怕行动起来不方便。” “时间不早了，我觉得他们应该要行动了，你忍着点儿。” 刘春不敢再说话，只点了点头。 傍晚，李越回来将曾明川的话告知了他们，几个人分析半天，都觉得是马如意要对曾明川和李一程不利。 说不定是要把他们偷偷送出监牢，害了他们。 他们连饭都来不及吃，悄悄到牢房门口查看了半天，找到了这个出监牢必经的，还容易埋伏的地方。 这个地方是小路的拐角，离监狱有些距离，离前面的大路也有十几丈。路的两侧都是墙，一侧是衙门的后院墙，一侧是后衙前院的院墙。 他们打听过了，衙门的后院墙里面是仓库，后衙前院的院墙里面是关牲畜的棚子，棚子里只有几匹马，看马的马倌好喝酒，每天晚上喝了酒就睡觉，睡着了打雷都醒不了。 前院的院墙比较矮，刘春他们就趴在了这道院墙上面。 下面有牲畜的叫声，还有刺鼻的味道，但他们都顾不得了，眼睛只盯着监狱的大门。 突然有脚步声从后面传来，刘春和黄兴都紧张起来，连呼吸都放轻了。 黑暗里走来两个壮实的家丁，一个人一边走一边抱怨。 “往常都是马如意的人去送人，今天怎么让我们来接了？” 另一个人冷声道：“马如意以为他要走了，所以对待二公子开始敷衍起来了。二公子说了，今天这件事先这么着，过两天找个空儿他再找他算账。” “那马如意是个什么东西，还敢跟我们二公子拿乔……” “行了，要不是那夫郎确实美貌，二公子一定要弄到手，也不会忍他。” “二公子什么人没有见过，居然这么稀罕那个夫郎？” “一会儿你就见到了，我听王三说，那夫郎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哥儿了。” 男人的话里充满了猥琐。 第333章 刘春攥紧了拳头，恨不得上前去撕烂了那人的嘴。 他咬着牙，还是忍住了。 等他们走的近些，再近些…… 他看了黄兴一眼，黄兴冲他点点头，意思是就他俩了。两人慢慢的爬到墙头上，蹲下身子，方便一会儿能利落的跳下去。 总算等到两个男人经过了他们墙下。 他跟黄兴对视一眼，默契的同时举起棍子，用力砸上了两个男人的头顶。 两个男人连喊都没喊出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刘春和黄兴两边看看，胡同里十分安静，没有人来。 黄兴几下爬上墙，刘春在下面把晕倒的人扛起来，让黄兴将人拉上去。 黄兴将人拉上墙，用力一掀，“砰”的一声，人从墙上掉到了另一边。 人摔到了马槽里。几匹马听到声音，耳朵动了动，跺了跺脚，没听到动静，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又是“砰”一声，几匹马在原地转了一圈，唏律律叫了几声，什么也没有发生，也没有人来，知道自己没有危险，又安静了下来。 “不会把人摔醒了吧？” 两人都扔进了马棚里，刘春爬上墙来。 黄兴轻笑，“只听说有摔昏的，没听说有摔醒的。赶紧的，先过去把两人的衣服扒了，咱们换上，再把两个人捆上。” 两人翻墙过去，把两个家丁身上的衣服扒光了，怕两个人再醒来，刘春跟黄兴又给了两人脑袋一棍子。 他们俩给人扒了衣服，又捆了个严实，人都没有醒。 黄兴掏出一条亵裤，撕成两半，捏着两个人的腮，塞进了他们嘴里。 “黄兴，这里有个布袋，还有个令牌。哟，还有一个钱袋，里面好多银子。” 黄兴把令牌抓在手里，借着月光把反正面看了看。 “布袋是装人的，令牌肯定是来要人的信物，咱们有了这两样东西，肯定能把二老爷接出来。银子嘛，也拿上，有用！” “好。咱们现在可以去救二老爷了吧？” “走。”黄兴和刘春跳上墙，看看小路上没有动静，两人才从墙上跳下去。 两人互相看了看，全身上下没有不妥，又互相扯了扯衣襟，拍了拍沾上的土，这才大模大样的走到了牢房门口。 黄兴装出一副大爷样儿，直接敲门。 “来了。” 狱卒出来，斜睨着眼睛看着黄兴，“干什么的？” 黄兴把手里的令牌往狱卒眼前一晃，淡淡道：“来要人！” 狱卒看清了令牌，立马换了张笑脸，点头哈腰道：“是二公子的人呀！看着两位眼生。” 黄兴冷冷道：“我们平日里不出来。” “哦，哦。今天怎么来的晚了些？” “下了雨，路上不好走。” 他其实就是随口扯一句，狱卒陪着笑道：“两位是从山庄上来吧？山路确实不好走。” 狱卒态度很谦卑，但堵在门口并不让他们进去。 黄兴看了眼刘春，不明白狱卒是什么意思。 刘春毕竟跟李一程和曾明川走了这么多路，经历了不少事情，大概知道了狱卒的意思。 他从怀里的钱袋里摸出两锭银子，放到狱卒手里。 “大哥，这是二公子的意思。要是耽误了二公子的事儿，咱们可都落不了好。” 狱卒掂了掂银子，顿时眉开眼笑。 上次孙九得了五十两银子，其他人眼热的很，这两锭银子足足有一百两吧？嘿嘿，二公子真是大方！ 他的态度更加谄媚，弯着腰笑道：“两位大哥跟我来。您放心，人好好的关着呢！我还给他买了两个馒头，饿不着。” 刘春冷哼一声，很不满意，“只有两个馒头？干巴巴的怎么吃？” 狱卒苦着脸道：“大哥，不是我不肯给他们吃好的，实在是这牢里这么多犯人，给他们吃的太好了，他们会闹的。” “你们还怕他们闹？” “是，是，我们不怕，但这不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吗？再说，那哥儿饿的没了力气，二公子办起事来更方便嘛！” 狱卒说完，还猥琐的笑了笑。 刘春气的恨不得上去打他几下，黄兴不动声色的推了狱卒一把。 “还不赶紧的，二公子该等急了。” “是，是。” 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牢里都是昏暗的，只有零星的油灯勉强照着亮。 可能是知道这些人跟他们无关，牢里的犯人坐着的，躺着的，听到脚步声，眼皮睁了睁， 随后该睡觉睡觉，该发呆发呆。 只有曾明川和李一程听到脚步声，只觉得心惊。 来了吗？是他们还是别人？ 曾明川紧紧搂着李一程，心里从所未有的紧张。 万一不是他想的那样…… 曾明川来不及多想，脚步声已经听到了他们的栅栏前。 第219章 【219】救出一个【二更】 狱卒呵呵笑着道：“李一程，好福气啊！有人接你出去了！” 曾明川和李一程早就看到了狱卒身边的两个人，两人的心同时落到了肚子里。 是黄兴和刘春！ 曾明川想的是，一程可以出去了。 李一程想的却是，他要是走了，明川怎么办？ “明川，我不走！” 李一程是真的不想走，他不放心留下曾明川一个人。 第334章 “你们要带一程去哪里？我不会跟一程分开的。” 曾明川大声质问，紧紧抱住李一程，做出一副不舍的模样，却低声在他耳边道：“你先出去，我会想办法的。” 李一程紧紧抓着曾明川的手，低声道：“我走了，你怎么办？” “我不会有事的。” “我不走！” 李一程缩在曾明川怀里瑟瑟发抖。 他们俩这幅难舍难分的样子，让狱卒毫不意外，也没有怀疑。 “别死心眼儿了，跟着这个穷书生有什么好日子过？二公子可是个大方的，锦衣玉食少不了你的。” 眼看着狱卒要动手拉李一程，黄兴上前一步，一把拉住了李一程，把他从曾明川怀里拉了出来，把他的胳膊拧到背后。 他转头冲着刘春道：“麻利点儿的！” “是。” 刘春上前，先是掏出帕子塞进了李一程的嘴里，然后拿着布袋套上了李一程的头。 李一程用力挣扎，却被布袋束缚住了，只觉得身体猛地悬空，被人扛了起来。 黄兴把人扛到肩头，冷声道：“行了，我们把人带走了，该怎么说话，你清楚。” 说着，大步往外走。 “一程，你们这些恶人，不得好死！一程，等着我，我一定去救你！” 做戏做全套，曾明川起身往外扑，似乎想去抓李一程。 狱卒一把把曾明川推进隔间里，把他推了一个趔趄，跌倒在稻草堆里， 他一边掏钥匙锁门，一边冷嘲热讽道：“小子，你该庆幸你夫郎还有点儿姿色，被二公子看上了。要是我，就劝他从了二公子，要他在二公子耳边吹个枕头风，二公子心一软，说不定就放了你……” “呸！”曾明川恨恨的瞪着狱卒，“我家夫郎只钟情我一个，他不会依从二公子的！” “啧啧……巧了！二公子就喜欢这样烈性的姑娘哥儿，他越是反抗，他兴致越高，只是，你家夫郎怕是要受苦了。” **** 黄兴和刘春故作镇定的走出牢房，一出了牢房就加快了脚步。然后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小跑了起来。 李一程被颠的七荤八素，头晕脑胀，想要说话，嘴里堵着帕子，想要挣扎，又怕黄兴扛不住自己，万一把自己摔了。 他心里恨恨骂道，这俩人，不会把自己放下来嘛！他又不是不能走！ 黄兴和刘春可不敢这时候把人放下来，生怕有什么意外。 他们一路小跑，出了狭长的胡同，走到大路上，四处看了看，正疑惑着，旁边胡同里响起两声蛐蛐叫。 黄兴连忙扛着人跑了过去。 早有一辆马车等在了那里，黄征看到黄兴和刘春，压低了声音问道：“成了吗？” “成了。” 黄兴这才把李一程放下来，刘春连忙上前解开布袋，把李一程嘴里的布巾取下来。 “李大哥，你怎么样？” 李一程翻了个白眼，大口大口喘着气，“咱们、咱们先离开这里。” “是。” 几人都上了车，黄征架起马车。 一上车，刘春就瞪大着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李一程，但车里很黑，他什么都看不见。 “李大哥，你没事儿吧？他们有没有打你，有没有打曾大哥？” “没有。”李一程拍拍他的肩膀，“他们不会伤我的。明川一直跟我在一起，也没有什么事儿。” “那就好。不枉我花了那么多钱。” 刘春郁闷起来，“李大哥，我花了好多钱，等曾大哥出来，可要他们还给我。” 李一程冷冷道：“对，他们吃了多少，都要他们吐出来，不，要他们加倍吐出来！” 吉泽县里的官员从上到下，已经彻底烂了，曾明川要想在这里有所作为，只能大刀阔斧的改革，把这些官员从上到下的整饬一番。 “江来跟柔儿和李越在一起吗？” “是。我不放心只留两个孩子在那里，把江来留下了，那小子很不甘心呢！” 李一程心里暖暖的，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他身边的几个人都没有放弃他跟曾明川，甘愿冒险也没有离开。 这一天经历的事情太多了，精神紧张，身体疲惫，在马车摇晃中，李一程的眼皮一个劲儿的往下沉。 昏昏欲睡之际，就听前面有人喊：“什么人！” 李一程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发生什么事儿了？ 却听车外的黄兴道：“我们是黄府的，这是令牌。” “黄府的？这么晚了，去哪儿呀？” 黄兴忍着心头的狂跳，从怀里掏出两锭银子，陪着笑道：“大哥，我们这么晚了出来，您还猜不到吗？这不是去给二公子送人吗？” 说着，把银子塞到了带头的衙役手里。 衙役顿时想起白天的案子，再掂掂手里的银子，笑了起来。 “怎么走这条路？” “老爷管的严，二公子在前面的云霞街置办了房子，命小的把人送到那里去呢！” “还是二公子聪明，赶紧走吧！别耽误了二公子办事。” “谢谢大哥。” 黄征挥舞着鞭子，赶着车往前走，然后转进了一个胡同里，不见影儿了。 旁边一个矮个子衙役凑过来，道：“头儿，这黄二公子左一个姑娘，又一个哥儿的，他家里没有老婆吗？” 第335章 衙役抬抬眼皮，“怎么没有老婆？不光有老婆，还有好几个姨娘，通房丫头也有好几个，可家花没有野花香啊！抢来的更香……” 矮个子陪着笑道：“头儿，这么晚了，应该没有什么事儿了，不如咱们也去找个野花儿尝尝？” “你小子……行啊！这不是刚得了银子？走！咱们一起去开开荤。” “头儿敞亮。” 马车一直跑到他们容身的房子，黄兴的心才平缓下来。 这里是吉泽县城的贫民区，住的人都是小商小贩，给人做苦力的。 房子都很低矮破旧。 他们暂时容身的这栋房子就更破了，三间房子，屋顶塌了大半，窗户也没有窗纸，院子里杂草丛生，前面还有一个两间连屋顶和院墙都没有的破屋，里面荒草丛生，连乞丐都不敢来住。生怕那么深的草里有蛇。 有了前面破屋的遮挡，这屋子不那么显眼。 这房子唯一的优点是，院子里虽然杂草丛生，院墙上也长了草，好在墙没塌，还有个用栅栏绑起来的大门。 也幸亏这房子破，没有人住，不然他们连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 江来和刘春觉得这屋子能住，就把屋子里外打扫了一遍，将两个房间里坍塌下来的稻草和土清理了出去。 西屋没有屋顶，一铺炕塌了一半，东屋有屋顶，炕是好的，能勉强住人。 堂屋里有炉灶，但上面没有锅，想来是被人给拿走了。 不过无所谓，他们自己带着火炉和小铁锅，可以生火做饭。 屋里收拾完了，又把院子里的草都清理了。 前面的破屋没有动，用来做这院子的遮挡。 听到马车响，江来在门后面发出两声蛐蛐叫。 黄兴跟着叫了两声，江来立即把门打开了。 “兴叔回来了？接到二老爷了吗？” “接到了。赶紧弄点儿热水热饭，二老爷饿坏了。” “饭菜一直温着呢！二老爷进门就能吃。” 马车进了院子，李越和柔儿都出来了，李越手里提着油灯，照亮了院子。 “小叔，你回来了！” 一贯沉稳的李越眼圈红了。 “嫂嬷！” 柔儿直接扑到了李一程怀里。 李一程连忙把她拽出来，不敢触碰他：“我身上脏，一会儿换了衣服再抱你。” 柔儿抹了把眼泪，“嫂嬷，热水备好了，你赶紧去洗洗，我去给你拿饭。” “谢谢柔儿了。” 李一程走进屋子，进门就是堂屋，除了一个炉灶什么都没有，倒是挺干净的。 晚上冷，这里又没法儿取暖，李一程只是简单的洗了手脸，擦了擦脖子和胳膊，换了身衣服。 他从里屋出来，就见灶台上摆了饭菜。 一碗小米粥，几个包子。 柔儿上前拉着他的手，带他到灶台前。 “嫂嬷，快吃，还是热的。” 李一程坐到简单的木凳上，喝了口粥。 温热的粥下肚，空虚的胃顿时感到舒服很多。 可他却喝不下去，明川还在牢里，还在挨饿，不知道会不会挨打…… 几个人齐齐看着李一程，见他只喝了一口粥就发起楞来，心里不解。 李越道：“小叔，你是担心叔父吗？” 柔儿也开口，声音里带着哽咽：“嫂嬷，大哥什么时候能回来？” 李一程叹了口气，曾明川什么时候能出来，他也不知道啊！但他是一定要救曾明川出来的，越早越好，否则夜长梦多，那个马如意和黄二，不知道会出什么花样。 只是，要怎么救呢？ 他要好好想一想。 第220章 【220】都回来了【一更】 李一程吃着饭，脑子里一刻都没有停歇。 黄二很快就会发现自己不见了，会先找人，找不到人的话，肯定会去找曾明川的麻烦。 依他的性子和马如意的谄媚，明川肯定会吃亏。 不行，不能耽误了！ 想到这里，李一程把筷子一拍，站起来道：“兴叔、征叔、刘春、江来，我有个计划，你们听听。你们要是害怕不想去做，我不强求，只是咱们主仆的缘分就到这里了，明天你们就可以离开，我会给你们钱，咱们好聚好散。你们要是……” “二老爷，您这是什么意思？”黄兴第一个出声，“我黄兴岂是这种人？” 黄征也道：“二老爷放心，我们愿意跟着您跟老爷，绝没有二心。” 刘春和江来更是道：“李大哥，我们生是曾家的人，死是曾家的鬼，绝对不会离开的！您赶紧说，要我们怎么做。” 李一程十分感动，但现在不是感动的时候。 “你们都过来些，听我说。” 听李一程说完，几人都十分激动。 刘春一拍胸脯，“李大哥，你放心，我保证完成您的吩咐。” 江来也一个劲儿的点头。 黄兴和黄征干脆道：“二老爷，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李一程道：“准备好了，立马就走！” “是。” 李越和柔儿叫道：“小叔（嫂嬷），我们做什么？” 他们两个孩子，李一程怎么舍得他们去冒险？ 他摸摸两人的头顶，道：“你们在家里看家，做些饭菜等着我们，等我们回来，肯定饿坏了。再烧些热水，你大哥回来，让他好好洗一洗。” 第336章 柔儿和李越用力点头。 “我们一定把这些事情做好。嫂嬷（小叔），你们要保重啊！” “我们会的。” 李一程被带走了，虽然知道是刘春和黄兴带他走的，但曾明川还是静不下心来。 一颗心反反复复的，担心他们路上遇到盘查，担心黄二看不到人去抓人…… 金岩看着曾明川在牢房里走来走去，闲闲道：“我劝你安心坐着吧！黄二要是等不到你夫郎，肯定会来找你的麻烦的。” 曾明川蓦地转头，沉声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金岩小心的扶着自己的腿，换了个姿势，淡淡道：“你们几个演的戏，能骗过狱卒，可骗不过我。来带走你夫郎的人，是你们的人吧？” 曾明川沉默了，此时他确定李一程说的不错了，这个金岩有两下子。 他冷哼一声，“不管怎么说，一程离开这里了，他会想办法来救我的。” 金岩嗤笑一声，“他会回来救你？呵呵，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你以为他还会回来？你就等着马如意和黄二来找你的麻烦吧！” 曾明川并不生气，淡淡道：“你不相信一程会回来救我吗？咱们要不要打个赌？” “赌什么？” “要是一程回来救我，你就跟我走，我会让一程帮你治伤。” “好大的口气，你说让他治他就能治好我？要是他不回来呢？你赔我什么？” “他肯定会回来。” “切！老子为何要相信你？不赌也罢！” 曾明川轻笑一声，“你怕什么呢？你赌不赌，都没有损失啊！以你金大侠的身手，我又能拿你怎么样？” 金岩想了想，确实，李一程如果来，他会得到自由，还能有人给他治伤。要是李一程不来，他大不了在这里继续蹲着。 “好！老子跟你赌了！” 曾明川淡淡一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他话音刚落，就听有狱卒大声喊道：“走水了，走水了！” 曾明川蓦地站了起来，抻着脖子往牢房长长的走道里张望。 金岩也站了起来，难道真的是他夫郎来了？ 这一晚上，吉泽县衙门，县令马如意的府上，还有吉泽县大牢都着了火，县里一片兵荒马乱。 火不知道从哪里起的，等人们发现的时候，火势已经大了。 这晚正是东南风，吉泽县衙门在马如意府上东南，衙门着了火，风往马如意府上刮，马如意府上也着了火。 马如意急急派人救火，还派人去黄府求救，没想到的是，黄府上也着了火，管家正组织人救火，根本帮不上马如意的忙。 几处都乱成了一锅粥，当大牢也烧起来的时候，根本没有人管了。 原本大牢只有两个狱卒看守，看到大牢门口突然烧起来的大火，都慌了神，哪里还顾得上牢里的犯人，只知道往外跑了。 犯人烧死就烧死，反正他们也出不去。 着火点不少，再加上有风，乱七八糟的一夜过去，衙门和县令大人府上，还有黄府，都被烧了大半房屋，死伤未知。 让马如意暴躁的事，大牢里的犯人都跑了，两个原本值班的狱卒不知所踪。犯人们可能知道在城里也不会有好下场，一齐冲向了东南城门，打伤了守城的兵士，打开大门，跑了。 跑了这么多犯人，他肯定不能坐视不管，只能派衙役出去搜查。 他正焦头烂额，这边黄二来了，跟他要人，说是昨天晚上没见到李一程，而他的两个下人也不知所踪。 马如意顿时醒悟过来，咬牙切齿道：“一定是那个曾明川干的！是他！肯定是他！是他放的火！来人，给我去抓人，哪怕一家一家的搜，一个村一个村的找，也一定要把那两个人抓住！” 衙役答应着，心里却苦，他们肯定跑出城去了，吉泽县地广人稀，还有很多荒山，让他们去哪里抓人？ 但大人的话又不能不听，只能答应着去了。 不说马如意和黄二两人互相抱怨，这边李一程在大牢门口救下曾明川和金岩，丝毫不敢耽搁，话都没顾得上说，调转马车往容身的小院儿赶。 官差们根本想不到，他们没有出城，反而留在了城里。 回到容身的小屋，李一程才终于松了口气。 他没想到会这么顺利，真的救下了曾明川，更让他意外的是，金岩居然也跟着来了，他手上和脚上的镣铐已经没有了。 他冲着金岩一笑，“金大侠，咱们又见面了。” 金岩也是提得起放得下的人，愿赌服输，双手抱拳道：“以后要承蒙曾夫郎照顾了。” 这是什么情况？ 李一程诧异的看向曾明川，曾明川笑道：“以后金大哥就是咱们家的一员了。” 还是明川有办法啊！他劝了半天没有劝动的人，居然被明川说动了。 到了容身的小屋，柔儿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人，一下子扑进了曾明川的怀里。 “大哥！” 柔儿不是没有跟曾明川分开过，但这一次不一样，她知道大哥在一个很危险的地方，很可能回不来，还有可能会丧命。她很担心，哪怕她最信任的嫂嬷跟她说一定会把大哥带回来，她还是害怕，害怕再也见不到大哥。 此时曾明川回来了，她再也忍不住，扑到他怀里呜咽起来。 第337章 曾明川听着她的哭声，心里很不是滋味，柔儿好久没有哭过了。 他摸着柔儿的头，柔声道：“大哥回来了，没事儿了。” 李一程拉开柔儿，道：“让你大哥洗一洗，换身衣服，再吃点儿东西，他好长时间没有吃过东西了。不光你大哥，大家伙都饿了。李越，有吃的吧？” “有。”李越在旁边道：“有小米粥和馒头，我这就拿来。” 柔儿放开曾明川，擦了把脸，“我去给大哥端水来。” 这活儿自然不用柔儿做，刘春抢先去端了热水来，李越和江来去拿吃的。 曾明川洗漱完毕，换了衣裳，招呼大家一起吃东西。 几个人都是奔波了一晚上，又累又饿，顾不上说什么，坐下就狼吞虎咽的吃起饭来。 只就着小咸菜，每个人都喝了一碗小米粥，吃了一个大馒头。 吃过饭，曾明川环视了一下小屋，大概知道了小屋的构造。 “刘春，一程留下，其他人都去睡吧！时候不早了。柔儿和李越你们去里屋睡，江来和刘春去睡骡车，兴叔和征叔睡马车，你们轮换着守夜，有动静立即告知我。” 李越懂事的拉着柔儿进了里屋，江来和黄兴点头出了门。 金岩进门后就没说过话，此时问道：“我睡哪里？” 李一程道：“我先给你看看伤。” 金岩大剌剌一抱拳，“有劳。” 刘春将油灯提过来，放到灶台上。 李一程在金岩腿上扫了一圈，便知道他伤在小腿上。 伤口在小腿肚下方，幸亏没有在腘窝附近，不然他这条腿该废了。 金岩膝盖以下的两条裤腿已经破破烂烂，他自己用手一扯，半条裤腿从膝盖处掉了下来。 曾明川见那伤口的位置靠下，还是在腿的反面，李一程无论是坐着还是蹲着都不好处理，“刘春，你扶金大侠进屋，到炕上去躺下，一程处理起来比较方便。” “是。” 刘春走到金岩面前，伸手去扶他，金岩却自己站了起来，“我能走。” 这位是大侠？大侠还会被抓，还会受伤？ 刘春又点了盏灯，端着进了里屋。 第221章 【221】上了贼船【二更】 李越和柔儿已经躺下了，还没有睡，非常时期，两人都没有脱外衣，见到刘春李一程几人进来，一骨碌爬了起来，目光炯炯的看着刘春和李一程。 “刘春，嫂嬷，你们要做什么？” 李一程轻声道：“我要给金大哥处理伤口，你们先睡。” 柔儿道：“我要看。” “没什么可看的，还有点儿吓人。” “啊？” 金岩上了炕，靠着炕沿儿躺下，冲着柔儿龇牙一笑，“小姑娘不要被吓哭了哟？” 他头发乱七八糟，胡子乱七八糟，柔儿没被伤口吓到，被他的人给吓到了，惊叫一声，把头埋进李越的肩窝。 李越瞪了金岩一眼，搂住柔儿顺势躺下，捂住她的眼睛道：“听小叔的话，睡觉。” 柔儿虽然好奇，但她太困了，窝在李越的怀里，很快睡了过去。 李越其实也是好奇的，但小叔说了没什么好看的，没有起来，听着柔儿绵长的呼吸，很快也睡着了。 金岩趴在炕上，李一程查看和处理伤口都方便起来。 小腿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只有一道暗褐色的线，但明显鼓起来一块。李一程用手指轻轻按压伤口旁边的位置，有明显的波动感。 这是里面化脓了？ “金大哥，你的伤口有问题，我要重新给你处理。” 金岩头也不回，道：“我既然信了你，就随你动手。” “我要将你的伤口再切开，重新清洗缝合。” “随你。” “可能会很疼，要是疼的厉害，你可以咬住袖子。” “笑话，我金岩还会喊疼？” “好，那我就动手了。” 刘春很有眼色的给李一程拿了药箱进来。 李一程虽然说了会很疼，但还是先拿出银针来，在金岩的大腿和膝盖处扎了几针，用来震疼。 扎完针后，他用自制的酒精将小刀消毒，再把伤口周围的皮肤消毒，然后利落的一刀划开了金岩伤口处的皮肤。 他一刀下去，“噗嗤”一声，从刀口里喷出暗红色，黑色的液体。 刘春惊叫出声，“这、这……” 李一程瞪了他一眼，刘春连忙闭了嘴，把盛着棉球的小碗递给他。 李一程一手拿刀，一手用镊子夹着干棉球将伤口里流出的液体擦拭干净，擦拭后的棉球放到一旁盛垃圾的小碗里。 他尽量将伤口切开，将里面的液体挤出来，然后将伤口充分的暴露。 这是李一程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伤口，伤口里面不是红色或者灰白色，而是红里透着黑。是中毒的原因吗？ 李一程不清楚，只能先按照感染性伤口的处理原则，将伤口清理干净，他不敢完全缝合，只缝合了几针，将伤口两侧留了引流条。 将伤口缝合后，他先没有包扎，而是将银针起出，在伤口周围扎了几针，捻转几次后拔出，从针孔里流出了黑紫色的血液，几次用针之后，流出的血液渐渐变的鲜艳起来。 李一程松了口气，拿了块干净布巾，将伤口盖住，用布带缠了起来。 “好了。” 第338章 李一程抹了把额头的汗，一边收拾垃圾，一边道：“刘春，你先去休息吧？等明天我开个方子，你去抓了药来，熬给金大哥喝。” 李一程空间里是有草药，但他不能现在拿出来。 刘春答应了声，“是。” 现在这么晚了，药铺医馆肯定关门了。即便有夜间能应门的，他对这里不熟悉，一时间也找不到。 虽然有银针震疼，但金岩还是疼的出了一身汗。 此时才缓过来，冲着李一程抱拳道：“夫郎神乎其技。” 他虽然不能完全看清李一程是怎么给他处理伤口的，但就看李一程对他伤口下刀时候的麻利劲儿，就知道他的医术确实不错。 李一程淡淡一笑，“金大哥就在这炕上将就一晚吧！” 金岩却道：“我在这里将就了，你跟曾明川去哪里睡？” 只见他身形一动，人已经上了房梁。他侧躺在房梁上，单手支颐，完好的腿在下面，伤腿上在上面，笑的十分暧昧。 “我就在这里睡了。” 说完，闭上了眼睛。 曾明川正好进来，听到金岩的话，也跟着笑起来。 “金大侠不愧是金燕子，身轻如燕。一程，既然金大哥给咱俩留了地儿，咱们赶紧休息吧！” 李一程抬头看了金岩一眼，金岩的脸背对着炕，倒是知道避嫌。 当然，这种环境里，李一程也不会跟曾明川做些什么，两人连衣服都没脱，合衣躺在了炕上。 柔儿和李越睡在里面，再加上他们两人有点儿挤，曾明川翻了个身，把李一程抱进怀里。 拉过李越身上的被子，搭在他和李一程的身上。 幸亏被子够大，四个人堪堪盖过来。 李越只是动了动，并没有醒，他里面的柔儿更是睡的跟小猪一样。 这一天加一晚上，惊心动魄，曾明川和李一程着实累的厉害，再加上外面和房顶上都有人，两人很快就沉沉睡去了。 金岩在房梁上坐起来，借着月光查看自己的伤口。 之前李一程给他处理的时候，开始并不疼，只是麻木，后来被他用银针排毒，才感到伤口处有些火辣辣的疼，此时疼的更加厉害了。 金岩知道，疼比不疼好，伤口疼才代表毒素被清除了。 他勉强盘起一条腿，运起功来。 胸口依然有种烦闷欲呕的感觉，气息运行到受伤的小腿处便淤堵住了，运行不过去。 他又试着运行了一个周天，小腿处的伤口更疼了。 他无奈的重新躺倒在梁上，叹口气，“看来还不行啊！” 要是他的话被李一程听到，李一程肯定会翻个白眼。 这世上哪有神医能手到病除？ 第二天早上，李一程是被的江来的声音给吵醒的。 “不好了，好多衙役在挨家挨户的搜查！” 李一程瞬间清醒过来。 搜查？肯定是为了那些逃犯吧？又或者，是为了抓捕他跟曾明川？ 毕竟在黄二眼里，自己和曾明川应该比那些囚犯重要多了。 这个马如意和黄二比自己想象的聪明啊，并没有被开城门的幌子骗到。 他搓了搓脸，就听曾明川问道：“挨家挨户搜查？有多少衙役？现在搜到哪里了？” “现在还在西街，过两天应该就到咱们这一边来了。” 还有两天…… “现在城门还开着吗？” “开着，但是盘查的十分严格，听说还有一部分衙役出城去了。” 出城？是以为他们出城去了？ 李一程放松了些，看来马如意并不确定他们在哪儿，所以城里和城外一起搜起来了。 他搓了搓脸，见炕上已经没有了人，抬头，梁上也没人了，意识到他又是最后一个起床的。不由得懊恼起来，自己的身体比不上曾明川就算了，连柔儿都不如吗？ 李一程下了炕，走出里屋，柔儿第一个看到了他。 “嫂嬷，我给你打水洗漱！” 刘春道：“我来就行。” 李一程习惯性的第一个看到曾明川，就听旁边有人闲闲道：“你这夫郎好不懂事，不伺候夫君就算了，居然起的比夫君还晚。” 李一程顺着话音看过去，蓦地瞪大了眼睛。 “你是……你是……你是金大哥？你怎么变成这幅样子了？哈哈哈！” 看着李一程夸张的表情，金岩黑了脸，抬手摸摸自己的光头，怒道：“有这么好笑吗？都是刘春那家伙，说我的头发太长太乱，说什么会招虱子，非让我剪掉。” 他不就是剃了个光头，顺便刮了胡子吗？有什么好笑的？ 李一程忍着笑道：“金大哥这样子很好看，真的，英俊不凡！” 金岩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女人和哥儿，好不好看有什么用？ “刘春，你买回药来给金大哥喝了吗？” 刘春点头，“我怕别人认出我来，让江来去抓的药。江来看到有衙役搜查，一下子买了七副药回来。” “你俩倒是都挺聪明的。” 这时李越回来了，进门喊道：“小叔，可以吃饭了！” 他跟黄征一人手里拿着一个小竹筐，里面是油条和包子。 “你们出去买的早饭？” “对。” “街上怎么样？衙役多吗？” “我们没看到衙役。”黄征道，“听说有衙役在西街那边。” 第339章 “有人注意到我们这个小院子有人吗？” “没有。前面的草屋挡住了我们的房屋，周围邻居离的又远，应该没有人注意到。” “那就好。” “先吃饭吧！吃完饭再看下一步要怎么做。” 虽然外面风声鹤唳，但曾明川的话仿佛有安定人心的效果，大家按部就班的摆早饭，坐下吃饭。 李一程看着屋里满满的人，突然惊觉，大大小小都算上，这屋子里居然有九个人。 吃过饭，刘春和江来收拾碗筷，黄兴黄征喂马喂骡子，金岩闭目运功，李越和柔儿出去探查消息，只剩下了李一程和曾明川相对而坐。 “明川，你打算怎么办？” 曾明川叹了口气，为今之计，只能跟马如意正面交锋了。 “你是想……” 曾明川看了眼坐在一旁的金岩，道：“如今有金大哥在，即便是跟他们硬碰硬，我也不惧。” 金岩睁开眼，冷笑一声，“曾大人这是要拿我以一当百？我可没有这么厉害。” 李一程笑起来，“金大哥莫要谦虚，就马如意和黄二那些人，您绝对可以以一敌百。” 金岩未及开口，曾明川又道：“金大哥有伤在身，我不会让他冒险的。” “那你的意思是？” “再等几天，等金大哥伤愈了再说。” “噗！” 李一程是笑，金岩是郁闷，还是要靠他啊！他就说他上了贼船了，现在下船还来不来得及？ 第222章 【222】曾明川来了【一更】 大齐历，三月的最后一天，吉泽县阳光普照，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吉泽城里街道上空无一人，有百姓们出门也是行色匆匆，好像有人在后面追一样。 衙役们还在挨家挨户的搜查，但是雷声大雨点儿小。 不是他们不出力，实在是没有力气出了。 原本吉泽县的三班衙役共有四十八人，各班各有十六人。 皂隶一共十六人，三个是黄二和马如意的关系户，不上班只吃空饷，能干活的只有十三人，这十三人里，马如意派了十人去了城外，城里只剩下了三个人。就这么三个人怎么干活？ 皂吏捕头崔传信无奈啊！去马如意面前哭嚎了半天，马如意才从壮隶班里抽调出五个人来暂时充入皂隶班里。 崔传信不满意，但壮隶班的头儿也不满意，他的人手也不多啊！ 狱卒的头儿陈庆春主动找到了崔传信，要求带两个人加入搜捕的队伍。这次牢狱里跑了那么多犯人，他的罪责最大，被马如意打了二十板子，他主动让老婆送了五百两银子去，才没让马如意把他的牢头给撸了。 虽然牢狱那帮人不怎么干人事，但有总比没有强。 马大人的命令不能违背，崔传信给现有的十几个人排了班，划分了区域，命他们三天内完成城内的搜捕。 好在这些人手里都有三四个帮忙的小闲，这些小闲不属于衙门编制，只是靠着帮衙役维护治安，管管小事混口饭吃的百姓。 吉泽城虽然穷，人口也偏少，但那是现在，当初刚建城的时候人还是挺多的。所以房子不少。只靠百八十个人三天内搜遍城里，根本就是个很难实现的任务。 不过搜查嘛，一个名正言顺进入百姓家里搜刮的机会，他们怎么能错过呢？ 因此，每个老百姓家里都鸡飞狗跳，聪明的把银钱藏起来，他们只能抓只鸡，顺只鸭，那些做生意的就惨了，哪家不被讹些银子去。 他们这样做，搜查的速度怎么能快的了？三天过去，连吉泽城一半的房子都没有搜查完。 城外的皂隶们就更慢了，花半天时间到达一个村子，又花半天时间搜完一个村子，除了鸡鸭和银钱，逃犯和放火犯是一个都没见。 黄二找到了那两个下人，从他们口中问出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儿，马如意和黄二都明白了。 两家府上和衙门着火都是幌子，点火人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救出曾明川和李一程。 听着手下一次次禀报说是没找到人，马如意气的拍了桌子，姓曾的手下那么多人，听说还有孩子，怎么就找不到？ 可他生气又怎样？总不能他亲自去抓人。 “大人，黄二公子来了。” 有下人来禀报，马如意很不耐烦，不想见他，但黄家的势力在那里，他不能不见。 “请他进来。” 黄二进门，没有行礼，大剌剌的径直坐到马如意对面的椅子上，喝了口桌上的茶，才道：“马大人，这都好几天了，还没找到人吗？” 马如意苦着一张脸道：“二公子，本官手下无能啊！你府上家丁精壮，可有消息？” 黄二顿时垮下脸来，一场大火烧了他家大半屋子，烧死了两个姨娘，他爹大发雷霆，最近都不让他出门。 他狡辩说这些放火的人是针对黄家，他爹想了想，给他十个家丁，让他去找人。 虽说黄家在吉泽是一霸，但他们毕竟不是官差，冒然去百姓家里搜捕，遇到老实的百姓还好，遇到年轻力壮全力反抗的，吃了不少亏。 只两天，十个家丁里有一半受了伤。 他气愤不已，这些老百姓要造反吗？居然不把他黄家放在眼里了？ 都是那个曾明川，他发现所有的事情都是从他遇到曾明川开始的。 黄二咬牙切齿道：“马大人，要是抓到了曾明川，你一定要交给我，我要好好收拾他！” 第340章 马如意嘴里答应着，心里却道，得把人抓到才行啊！ “报、报告大人，外面、外面曾明川来了。” “你说什么？” 马如意和黄二同时站了起来。 “是、是曾明川，他在衙门外，他说手里有圣旨。” “圣旨？” 马如意一下子坐到了椅子上，额头瞬间冒出冷汗，“他、他到底是什么人？既然有圣旨，他为何不直接进衙门来宣旨？” 黄二冷笑一声，“马大人，你现在想他是什么人，是不是已经来不及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马如意脸色变了变，心存侥幸，“他或许只是来宣读圣旨的。府上大公子不是说近几日就有消息来？” 黄二的手放在桌子上，轻轻敲着，“我看他不像只是来宣读圣旨的。不然入城之后不会不直接进衙门，而是搞出了告状这一出。” “那……” 马如意能当上县令，也是有脑子的，瞬间想到一个可能。 “难道他是来接替我这个县令的？” “接替你这个县令的？” 黄二猛地起身，“那还怕他做什么？他一个初来乍到的小小县令，也敢跟你叫板？走，咱们去会会他！” 马如意被黄二的话激起了斗志，是啊！他在吉泽多年，人脉势力岂是他曾明川能比的？ “黄二公子说的对，本官这就会会他去！黄二公子，能不能请你跟我一起去？” 黄二嗤笑，“你还怕他不成？” 马如意讪讪道：“我不是怕他，只是想让黄二公子帮着壮壮胆儿。” 想着或许能见到李一程，黄二道，“好吧！我跟你一起去！” 马如意喊了一声，“文祥！升堂！” “是！” 文祥抹了把额头的汗，那个曾明川好奇怪啊，不进衙门，反而在门口跟百姓们说上了。 曾明川负着双手站在衙门门口，面对着面前的老百姓，朗声道：“乡亲们，凭什么人家别的县城里的县令爱民如子，咱们的县令反而带头鱼肉百姓？一个师爷的儿子，居然敢欺男霸女，草菅人命，谁给他的胆子，又是谁给他的权利？在下曾明川，正是要接任马如意成为吉泽县令的人，在下在此立誓，三年之后，吉泽再不受水灾困扰，粮食产量在现在的基础上增加一倍，不用去外地逃灾，再也没有百姓饿死！” 曾明川一席话掷地有声，围观的百姓嗡嗡嗡的议论起来。 有人大声问道：“你凭什么说你能让粮食的产量增加一倍？” “你一介书生，下过地吗？就敢口出狂言？” “你前几天不是被抓紧大牢了吗？你怎么又变成县令了？你是不是骗子？” “……” 曾明川抬手往下压了压，百姓们的议论声低了下去。 “乡亲们，你们知不知道去年嘉阳县收了多少粮食？” “嘉阳县？” 百姓们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人回答的出。 曾明川道：“去年嘉阳县共收小麦两千三百八十四石，比前一年多了五百多石粮食。乡亲们，嘉阳县的可耕种土地一千一百二十二亩，跟咱们吉泽差不多，人家一亩小麦的产量达到了二百五六十斤，咱们吉泽呢？一亩地能收获多少小麦？去年全县一共收获了多少小麦？” “一亩能收获二百五六十斤，怎么可能？” 很多人都不相信。 “我家里有十亩良田，精心伺候着，亩产才不到二百斤。” 城门盘查的还是很严格，但城里人总需要粮食和蔬菜，所以农民进城的人数并不少。 曾明川道：“我知道很多人不信，但这就是事实！吉泽县的人不清楚，总有在嘉阳有亲戚的人家吧？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了，我说谎有何用？” 有人喊道：“大人说的不错，嘉阳县的小麦产量确实很高，听说他们是用了堆肥之法。” “不错。”曾明川接口道，“那堆肥之法正是本官所献，有皇上亲笔书写的”积善之家”牌匾坐证。你们说我没干过农活，你们看！” 曾明川把手举起来，手掌向外，“我手上的茧子，就是下地干活磨出来的。” 靠他近的百姓看清了曾明川手上的茧子，连连点头，“大人确实是干过农活的。” 众多百姓们顿时对曾明川信任起来，尤其是来城里的农民。 “大人，您能传授我们堆肥之法吗？” “大人，我们愿意学，我们肯定好好种地！” 曾明川没想到他说了半天没有用，手上的茧子却让百姓们信服了。 他才要说话，就听有人在后面恶狠狠的道：“曾明川，你在做什么？” 曾明川回头，虽然他在台阶下，但他的气势丝毫不亚于在台阶上的马如意。 他从怀里掏出圣旨，朗声道：“吉泽县令马如意接旨！” 马如意看着曾明川手里的明黄色的圣旨，迟疑片刻，终是不敢太过分，甩了甩袖子，跪了下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敕封今科探花曾明川为吉泽县县令，掌管吉泽县全部事务。原吉泽县令马如意，鱼肉百姓，民不聊生，特将其贬为庶民，交由曾明川审理！钦此！” 曾明川念完圣旨，将圣旨托在手里，淡淡道：“马如意，接旨吧！” 第223章 【223】有冤诉冤【二更】 马如意面无表情的站起来，蓦地大笑，“曾明川，你以为我能相信你吗？” 第341章 “这人是骗子！他手里拿的圣旨也是假的。来人，将此人给本官拿下！” 捕头崔传信原本带着手下在搜查，突然听到街上响起锣响，有人边敲锣边大喊，“乡亲们，快到衙门门口去看啊！新的县令来了，马如意要倒霉了！乡亲们，你们的苦日子要结束了，好日子要来了！” 崔传信只觉得这话说的突兀又蹊跷，想去抓人来问问，敲锣的人已经走了。 不光这一条街，吉泽县好多条街上都响起了同样的锣鼓声和喊声，尤其是在普通老百姓聚集的地方。 不知道这人说的是真是假，老百姓们原本持怀疑态度，都不敢去衙门。 但有人大声道：“有什么不敢去的？我们不偷不抢，就是去看看，难道衙门口也不让人站吗？” 这人大步去了，有人觉得好奇，跟着去了。 之后在衙门口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开始大家还没有那么集中，只是远远的看着。 等曾明川在衙门前站定，冲着他们喊起话来，他们才慢慢站到了前面，想看看这新来的县令，想听听他有何说辞。 就这样，衙门门口站满了人。 如今马如意喊人，崔传信迟疑了。 曾明川手里的圣旨是假的吗？不能吧？谁敢冒充朝廷命官，还是今科的探花郎？ 马如意见崔传信不动，冲着皂隶头目蒋林瞪眼。 “蒋林！给本官把这个假传圣旨，冒充朝廷命官的骗子抓起来！” 蒋林是马如意第三房姨太太的哥哥，他能有今天，全靠马如意。 他自然以马如意马首是瞻，听了马如意的吩咐，立即抱着棍子冲了过来。 “弟兄们，给我把这个恶人拿下！” 几个人跟着蒋林冲过去，几个人则迟疑的不敢动。 蒋林以为曾明川不过是个书生，肯定不是他的对手，他挥两下棍子就能抓住。 没想到他还没走到曾明川面前，双腿突然一疼，双膝跪地，整个人趴在了地上，棍子掉到了地上。而他身后跟着的几个人也都“扑通扑通”倒在了地上。 曾明川退后一步，冷笑道：“何必行此大礼？” 他挺直了脊背，大声道：“吉泽县衙役，你们刚才没有听到圣旨吗？你们都要造反吗？” 崔传信看看陈庆春，陈庆春看看崔传信，两人无声的点点头，一起站了出来。 “卑职谨遵大人之令。” 两人冲着曾明川一抱拳，随后一左一右抓住了马如意的胳膊。 马如意挣扎着大骂，“你们居然敢抓我？两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们忘了是谁提拔你们上来的吗？一代天子一朝臣，你们以为曾明川会容得下你们吗？” 曾明川往前两步，冷声道：“无论是谁，只要能真心实意为本官做事，本官都能容得下！而你……” 他又一指黄二，“把他也给本官拿下！” “是！” 这次不用崔传信动手，旁边的两名衙役已经上前，把黄二摁到了地上。 黄二大声道：“曾明川，你敢动我！” 黄二后悔啊！他就不该来，更不该陪马如意出来。 看到曾明川掏出圣旨来，他就想跑，但觉得曾明川就一个弱书生，在吉泽初来乍到，肯定斗不过马如意，没想到崔传信和陈庆春反了水。 马如意被抓，他果断要跑，不知为何，他的腿却动不了了。 他慌乱之际，两个衙役已经上前摁倒了他。 “曾明川，你不要嚣张，我爹很快就来了！我爹不会饶了你的！” 这边马如意也在骂他，曾明川突然笑了。 “给两人堵上嘴！” “是。” 马如意和黄二只能“呜呜”叫了。 曾明川转身面对老百姓，大声道：“乡亲们，一个是鱼肉百姓的狗官，一个是祸害你们的纨绔，你们说，本官应该怎么处置他们？” 老百姓们没想到曾明川居然真的拿下了马如意和黄二。 这两个是什么人，是压在百姓头上的两座大山啊！尤其是黄二，平日里作威作福，欺男霸女，比马如意做的恶还多。 马如意是要钱，而黄二是要人命啊！ 听曾明川这么问，老百姓们齐声道：“这两人该杀！” “他们为什么该杀？乡亲们，你们谁是苦主，说出来，本官为他做主！” 老百姓们你看我，我看你，齐齐犹豫起来。 “老爷，您坐下。” 刘春搬了个凳子放到曾明川身后。 曾明川冲他点点头，坐下了，转头冲李一程笑了笑。 他知道李一程就在他的身边，所以他一定要把他的这第一场仗打好。 人群中，终于走出一个人，跪在了曾明川面前。 “老爷，您要给小民做主啊！” 曾明川低头，看着跪在眼前的人，五六十岁的年纪，头发胡子都白了，瘦削的脸上满是皱纹。 身上的衣服不怎么干净，还摞着好几个补丁。 “老人家请起来说话。” 刘春有眼色的跑过去，将老人扶起来，旁边江来拿来一个凳子，让老人坐下。 老人哪里敢坐？ 被刘春一下子摁到了凳子上。 “老人家，您就坐吧！有什么冤情说出来，老爷会为你做主的。” “是。” 老人家擦了把昏黄发红的眼睛，开了口。 第342章 “老爷，小的叫徐经义，在前街卖饼，老婆子早早去了，家里只有一个女儿。女儿十六岁那年，招了个女婿。小的家里虽然穷，但是女儿懂事，女婿孝顺能干，日子还过的去。可是三年前，黄二这个东西看中了我家闺女，硬生生的将人抢了去，把小民跟小民的女婿打伤了。小的女婿到衙门来告黄二强抢民妇，马如意这个狗官，这个狗官居然说小民女婿是诬告，打了小民女婿二十板子，收了监。小民女婿被打断了腿，在牢里磋磨了两个月就去了。而小女她……她当天晚上就上吊死了。小民悲愤欲绝，去衙门状告黄二，可、可马如意根本就不升堂，每次小民去，他都让衙役把小民棍棒赶出来，小的、小的，要不是家里有个孩子，小的早就跟着女儿去了！” 徐经义说到这里，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曾明川攥紧了拳头，压着心里的怒火，抬头看向百姓们：“乡亲们，徐大叔说的是不是实情？” “是！” 一位五十左右的大婶站出来，大声道，“民妇是他的邻居，老徐说的是实情。大人，老徐女儿和女婿都去了，只剩下一个小孙女，今年才五岁，才四十出头的人，如今像是六十了，让人可怜啊！” 曾明川道：“徐大叔，你可愿意签字画押？” 徐经义抹了把脸，梗着脖子道：“我敢！” 徐经义一站出来，李一程就让人搬了桌椅过来，他亲自提笔做笔录。 曾明川看过来，他冲他点点头。 “徐大叔，去那边签字画押吧！” “是。”徐经义起身，却又问道，“老爷，您能给小的做主吧？” 曾明川看着他的眼睛，目光坚定：“我能！老人家，你且看着吧！” 徐经义又跪下给曾明川磕了个头，这才走到李一程的桌前去摁了手印。 “大人，小民冤枉啊！” 徐经义刚按完手印，又有人跪到了曾明川面前。 “你有何冤情，慢慢江来。” “是。” “小民张学增，家里在东街开了个卖古玩字画店铺。黄二去小民店铺买字画，花五十两银子买了一副前朝孙九胜的花鸟图。第二天，他来说小民卖的字画是假的，带人砸了小民的古玩店，很多古玩字画被损坏，还有好多被他抢走了。小民父亲气病了，小民去找他理论，他见都不见小民，让家丁将小民毒打了一顿。转过天，马如意派人来把小民抓入大牢，说小民弄虚作假，是奸商。小民父亲去衙门告状，马如意不升堂，小民父亲状告无门，找了很多关系帮忙，最后卖了店铺，凑了一千两银子才将小民救了出来。小民出来之后才知道，是黄二看中了我家店铺的位置，想要据为己有！如今我家一贫如洗，父亲一病不起，都是黄二和马如意狼狈为奸害的我们！” “张学增所言属实吗？” “属实！” “好，过去签字画押！” 一个百姓站出来，又一个百姓站出来…… 百姓们的诉求总结起来，就是黄二欺男霸女，侵占老百姓的田地店铺，手里头的人命数不胜数，马如意包庇黄二，收取巨额贿赂，不收钱不办事，收了钱也有可能不办事。 听着这些百姓的冤情，曾明川胸中的愤怒越积越旺。 怎么有这么胡涂的官，怎么有这么残忍的人！ 生而为人，有人富贵，有人贫穷，谁给他们的胆子和权力去残害别人？ 百姓们也是群情激奋，原来这么多年里，他们受了这么多苦！受了这么多残害，受了这么多委屈！ 最终，他们高喊出声，“大人，马如意该杀！黄二该杀！大人，您要为我们主持公道啊！” 这正是曾明川要的效果。 马如意和黄二狼狈为奸，惹起民愤，他杀他们就是有理有据，顺理成章。 他猛地起身，大声道：“马如意、黄文轩该杀！来人，将两人打成死囚，斩立决！” 第224章 【224】有仇报仇【一更】 曾明川的话音落下，百姓们齐声叫好，而马如意和黄二瞬间面如死灰。 马如意“呜呜”挣扎，黄二则怒视着曾明川。 他一直在骂曾明川，一直在威胁曾明川，可惜被布巾堵住了嘴，谁也听不到。 衙役们摘了两人的帽子，扒了两人的衣服，铐上铁链，两人顿时没了平素的威风。 百姓们齐齐叫好，还有人往两人身上扔烂菜叶子，扔臭鸡蛋。 百姓们正在激动之余，有人厉声道：“曾明川，谁给你的胆子！” 几十个下人打扮的壮汉冲进场来，把曾明川和他身边的李一程等人，还有衙役，马如意黄二围在了其中。 百姓们哗然，齐齐后退了几步。 “是黄德才来了吗？” “他居然带了这么多人，这个曾大人没有人，他是黄老才的对手吗？” “咱们快走吧！惹恼了黄老才可麻烦了！” “我看这个新大人不错，我要留下来，给大人撑腰。” “就你……” “我也要留下来。” “……” “嗡嗡嗡”的议论声中，有的百姓快步离开了，但留下来的更多。 一顶八人抬的轿子停在曾明川面前，有人掀开轿帘，一名老者走出轿子。 他起身，正对上曾明川打量他的眼睛。 在黄德才眼里，曾明川虽然穿一身官服，是本县县令，却是乳臭未干，毫无势力的愣头青。 第343章 而在曾明川眼中的黄德才，是胆大妄为，仗势欺人的恶民。 李一程在旁边冷眼旁观，黄德才六十岁上下，头发花白，身材圆润，一张圆脸上细长的双眸里透着精明与狠厉。 黄二见到他爹，眼睛一下子流下泪来，他黄二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遭过这种罪啊！ 他挣扎的越发厉害，嘴里的呜呜声也更大。 黄德才抬眼看到黄二，又是心疼又是后悔。 他应该早来的。 他得到消息，说是吉泽县来了新的县令，他没当回事儿。 之前他家老大给他来信，说是马如意调动的事情有了眉目，很可能会往上走一走，很快就会有圣旨到。而接替他的县令叫曾明川，虽然是今科探花，但因为得罪了皇上，所以被指派到了吉泽来。 他还说曾明川是寒门子弟，在盛京也不曾拜入谁的门下。这就说明他没有背景，也没有势力。 黄德才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他黄家在吉泽根深叶茂，有最大的粮铺，最大的酒楼，掌握着前先后几个县令的把柄。虽然那些县令或升迁或调走，但都能算是他们黄家的人脉。 其实他不想马如意走的，这么多县令里面，只有马如意胆小又贪财，最听他们黄家的话。 之前马如意没来的时候，他黄家还没有这么肆无忌惮，马如意来了之后，他黄家才在吉泽说一不二，横行无忌。 但一任县令最多五年，马如意迟早要走的。 既然他要走，不如卖他个人情。 而不管谁来，冲着他黄家的根基和势力，总不敢把他黄家怎么样。 所以下人来报消息的时候，他只是点头表示知道了。 没想到过了半个时辰不到，下人来报，说是二公子被新来的县令给抓了，他才急了。 这有这么不懂事的愣头青，来上任的第一天就敢抓他黄德才的儿子？ 黄二做过什么，他不是没有耳闻。但他儿子不过是要个女人哥儿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是那些人不懂事，到了他黄家吃香的喝辣的，有什么不好的？他们愿意自己死，关他儿子什么事儿？ 再说，那些都是过去的事儿了，要管也该是马如意管。 黄德才懂不懂道理，当然懂，不然也不会把家业做到这么大。但他为何会这么想，是因为这么多年他都顺风顺水，没有一个官员不倒在他的金钱贿赂之下，这养大了他的胃口，也养大了他的心。 他忘了，他只是一个普通老百姓。 他连忙命管家召集人手，要去给那个曾明川一个下马威，告诉他，谁才是这吉泽的老大。 召集人手需要时间，从他住的府上过来也需要时间。 他年纪大了，还一身肥肉，骑不得马，又嫌马车颠簸，坐轿子的速度自然慢，所以才拖到现在才来。 听到曾明川要杀人，他连忙出声。 黄德才往前走了两步，斜睨着曾明川，厉声道：“谁给你的胆子，你敢说杀就杀！” 曾明川冷笑，“我是朝廷命官，是这吉泽县的县令，掌管吉泽县所有事务，对待这些贪官污吏，鱼肉百姓的恶霸纨绔，本官当然有权利处置！还有……” 曾明川顿了顿，抬眼看向百姓们，“还有这一城百姓的冤屈，都告诉我，这两个人不能饶！饶了他们，对不起皇上赋予本官的权利，也对不起百姓们对本官的信任！” “你！”黄德才气急败坏，“好，好你个曾明川，我给你机会，你居然如此大言不惭！来人，把这个冒充朝廷命官的骗子拿下，救出马大人和二公子！这吉泽，还是我黄家的吉泽！” “是。” 黄德才一声令下，他带来的人全都抽出大刀，十个人去了马如意和黄二那边救人，剩下的人都挥舞着大刀冲着曾明川来了。 “呀！” 百姓们齐齐倒吸了口凉气，黄德才居然动刀了！ 有人大喊，“大人快跑！” 曾明川站在原地，不闪不避，还抬头冲那人笑了笑，说了声：“多谢！” 就见几个冲在最前面的家丁，突然齐齐摔倒在地，手里的刀“当啷当啷”掉到了地上，齐齐抱着腿哀嚎。 后面的家丁懵了，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这么邪门？没见到有什么打中他们呀！ 那边想救马如意和黄二的家丁跟衙役们打的激烈，这边的家丁都“哎吆哎吆”的倒下，情况十分诡异。 曾明川大声道：“黄德才公然指使下人攻击朝廷命官，这是造反，是诛九族的大罪，你们还要上吗？” 黄德才嘶哑的声音响起：“我们人多，你们不要怕！给我上！谁砍曾明川一刀，我赏银一百两，不不，五百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再加上黄德才在吉泽经营多年，历经好几任县令，都没有倒下，还是有家丁往前冲。 眼看着一个家丁冲到曾明川面前，挥刀要砍，就听有人大喊：“住手！都住手！” 家丁迟疑的瞬间，手腕上一疼，刀掉到了地上。 李一程吓得苍白的脸瞬间有了血色，一把拉过曾明川，把他挡在了身后。 曾明川怎么能让李一程保护自己？反手把他拉到了自己身后。 人声过后，众人才听到马蹄声。 一匹马直接冲进杂乱的场地里，马上的人才拉住缰绳，翻身下马，走到曾明川面前抱拳行礼。 第344章 “在下救驾来迟，请曾大人见谅！” 曾明川微笑还礼，“大人客气。请问大人是……” “卑职是晋宁府按察使孙大人麾下俭事李军，见过曾大人。” 按察使孙大人？ 那是谁？自己不认识。 晋宁府府城，离吉泽不近啊，他怎么会派人来？难道…… 李军见曾明川居然走神了，突然提高了声音道：“曾大人，皇上口谕！” 呃…… 按察使大人麾下的人怎么会有皇帝口谕？曾明川来不及细想，已经跪了下去。 “皇上口谕，赐吉泽县令曾明川金牌一面，如朕亲临，可酌情处置吉泽一切事务。钦此！” 金牌，还如朕亲临！ 这真是瞌睡了就有人来送枕头，他正需要这个呢！ 曾明川高呼一声皇上万岁，双手接过李军手里的金牌，站起身来。 他冷冷看了眼黄德才，对在场所有人道：“今天，就是马如意、黄文轩、黄德才的末日了！乡亲们，一起上吧！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怨！别打死了，给他们留口气就行！” 老百姓们听了曾明川的话，先是迟疑了片刻，然后一齐涌了过来。 马如意和黄二被绑的结实，躲避不开，顿时倒了霉，无数的拳脚落到了身上。 黄德才想跑，哪里跑得了？也被百姓们瞬间淹没了。 还有他带来的家丁，百姓们也没有放过。 百姓们一边打，一边骂，之后是一边打，一边哭。 他们终于等到这一天了，等来了青天大老爷。 李军惊异的看着这一幕，他没想到曾明川会这么做，但又觉得这么做没有什么不对，反而特别解气！ 曾明川走到李军身边，拱手道：“大人一路风尘，辛苦了。不知道大人跑了几日，路上可还太平？” 李军道：“卑职骑马，又是一个人，所以三天就到了。” 曾明川淡淡一笑，压低声音道：“大人，您不是按察使派来的俭事吧？” 从晋宁府城江台到吉泽，即便是骑马，三天也到不了。 李军抬起眼皮，似笑非笑，“曾大人何出此言？” “皇上想要给本官金牌，为何要先给孙大人，再让孙大人派人交给本官？” “为何不能？咱们又如何能明白皇上的心？” 既然李军不愿意承认，曾明川也不强求，又问道：“李俭事何时回江台？” “孙大人说，曾大人手下无人可用，要卑职在这里多留几天。” “曾明川谢过孙大人。” 第225章 【225】调皮【二更】 两人说话的功夫，百姓们已经发泄完毕，渐渐住了手。 他们一齐给曾明川跪下，齐声道：“大人，大人真是青天大老爷，吉泽的百姓们有福了！” “乡亲们，都起来吧！这是我应该做的。” 曾明川看看马如意和黄二，两人倒在地上，鼻青眼肿，毫无生气，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裸露出来的皮肤没有一块是好的。 黄德才也是如此，他没有被捆住，但架不住人多，倒在地上抱着肚子，连哼哼都哼不出来了。 还有那些他带来的手下，有的跑了，有的也被群殴了，趴在地上不住求饶。 曾明川大声道：“乡亲们，你们要是愿意，都留下看看这几个恶人的下场吧！” 百姓们大声道：“我们愿意！” “好。崔传信听令！” “属下在！” “将黄德才，马如意，黄文轩押到菜市口，斩立决，立即行刑！其他家丁全都收押入大牢，待本官日后再审！将黄府和马府看管起来，一个人也不准逃脱！” “是！” 崔传信命人去包围马府和黄府，命人押着三个主犯去菜市口，陈庆春命人将黄家的家丁收押进了大牢。 人手还是不够，但是百姓们都踊跃的跳出来。 “我等愿意去包围黄府，保证让他们一个也逃不出来！” “咱们去马府！” “我去菜市口，我要亲眼看着狗官的人头落地！” 曾明川抱拳对李军道：“李俭事，可愿意跟我去监斩？” “愿意前往。” 曾明川看向李一程，李一程冲他摇了摇头，他可不想去看那么血腥的场面。 他指了指衙门，意思是在衙门等他回来。 曾明川冲他点点头。 两人的眉来眼去没逃脱李军的眼睛，李军挑眉道：“那位是……” 曾明川嘴角还带着淡淡笑意，道：“是本官的师爷。” 哦？师爷？这么年轻貌美的师爷？ 李军暧昧的笑起来，谁信啊！也就骗骗不明真相的人了。 曾明川去了菜市口，李一程带着人进了吉泽县县衙。 衙门里有些人跑了，有些人还在。 他们不知道李一程是什么人，但都看到他刚才在一旁写笔录。 见到李一程，他们齐齐跪下道：“小的见过老爷，不知老爷是……” 李一程道：“我姓李，是曾大人身边的师爷，随他来上任的。你们都起来吧！” “谢过李师爷。” “这衙门里还剩多少人？” “回李师爷，就剩我们这几个了。” 李一程目光扫过一圈，有七八个人。 “都说说你们叫什么名字，都是做什么的。” 第345章 “是是。” 七八个人互相看看，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道：“小的是衙门里的门子。叫牛青海，今年三十二岁。” 又一个人站出来，“回李老爷，小的王志明，是衙门里的马夫。” “……” 曾明川从菜市口回到衙门，就有人迎上来，陪着笑脸道：“大人回来了，李师爷在后衙等您呢！” 曾明川脚步一顿，李师爷？一程还真要当师爷？ “带我去。” “是。” 下人原本心里忐忑，觉得一个师爷不在衙门等着县令大人，反而让大人去见他，太没规矩了吧？没想到大人居然立即就答应了。 他偷偷摸了摸下巴，看来李师爷在县令大人心里的地位很高啊！ 他又一想，李师爷是哥儿，还如此美貌，县令大人跟他…… 唔……他似乎知道了什么秘密。 曾明川快步走进后衙，一眼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的李一程。 李一程转过头，见到曾明川，立即露出一个笑容。 “明川，这后衙很大啊！咱们就住在这里吧！” 下人又是一个趔趄，这师爷居然叫大人的名字。他们、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李一程欢欢喜喜的挽住曾明川的手，带他往屋里走。 “后衙是两进的院子，这个院子比较小，里面还有个更大的院子。走，我带你进去看看。” “好。” 走进月亮门，拐过影壁墙，入眼是个极大的院子。 除了一个圆形的花圃，院子里全都铺了青石板。五间正房，两间耳房，左右两厢各有三间，南面还有五间倒座。 李一程觉得这房子已经是极好的了，不明白马如意为何不愿意住在这里，反而要去外面住。 这在后衙，出门往前走两步就是上班的地方，这有多好！ 不过，他也庆幸马如意不住在这里，不用赶人，只要收拾一下卫生就好了。 “后面还有一个院子，里面有井，还有几间平房。”李一程声音里满是欢喜：“这下子每个人都有地方住了。明川，你看你想住哪间？” 曾明川脸上也现出笑容，直到现在，刚才监斩时沾染的血腥冷酷才消失殆尽。 一程就是他身边的暖阳，靠近他，就会让他觉得温暖。 “你喜欢哪间咱们就住哪间。”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已经挑好了。” “我们住东边最里面那间，外面那间给你做书房，进门这间当成会客室。西边那间给柔儿做闺房，柔儿外面这间不住人。” “越儿呢？” “越儿住东厢房，刘春和江来住西厢房，兴叔征叔住南边倒座东边第一间，金大哥住最西边第一间。” 曾明川边听边点头，“嗯，每个人都有地方住了，你安排的很好。” “曾大人，李师爷，还有在下我呢？” 李一程回头见是李军，纳闷道：“李俭事？你不走吗？” 李军嘿嘿笑着：“吉泽县人杰地灵，我想趁机在这里多待几日。” 吉泽县人杰地灵？骗谁呢！ 李一程看了曾明川一眼，曾明川冲他微微点头。 “李俭事不住到外头去吗？” 李军道：“我就一个人，去外面住既浪费银钱又不方便。不如在这里，有人照应。” “那好吧！金大哥旁边的房子可以给你住。” “好，我进去看看。” 李军兴冲冲的进了自己房间。 南边倒座每个房间都有一个门。 李军开门进去，屋里的布置很简单，靠北边窗下一张床，床上被子褥子是备好的，床单是簇新的。床头侧靠墙一桌一椅，进门墙边的角落是一个落地柜。 虽然布置简单，但收拾的干净利落，很符合他单身男人的品味。 他站在屋里摸着下巴，只觉得自己被派来这里倒是个挺不错的差事。 皇帝看着手里的折子，下面站着的侍卫统领蔡广文大气不敢出。 他是知道曾明川在吉泽做了什么的，他不觉得曾明川有错，还觉得很解气。他是普通老百姓出身，当初没有功夫之时，也受过当地恶霸的欺侮。 如果能有曾明川这样的好官，他如何会独自一人背井离乡？ 却听“啪”的一声，皇帝的手拍在桌子上，叫了声“好”。 “想不到曾明川年纪轻轻居然如此有胆气！居然敢深入虎穴，以身犯险！做事杀伐果断，干脆利落，不愧是朕看好的人！” 守宁不知道因由，只能泛泛道：“皇上慧眼如炬，自然不会看错人。” “李一程也不错，对曾明川不离不弃，还能想出计谋救他，确实是有勇有谋。他居然还当了曾明川的师爷，这夫郎真真是特立独行。守宁，你也看看，这曾明川和李一程在吉泽的所作所为。” “奴才不敢。” “让你看就看。” “是。” 守宁一目十行的把折子看完，不由得真心佩服。 “皇上，您说的真对，这曾明川和李一程确实有两下子，没有辜负您的期望。” 皇帝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 守宁看着黄德才的名字，迟疑道：“皇上，那个黄德才的长子……好像是在朝为官……” 皇帝淡淡道：“朕知道，黄起章嘛！他爹和他兄弟如此胡作非为，他会不知道？” 第346章 守宁恍然大悟，难怪黄起章落了罪，被贬去了岭南，当时还觉得莫名其妙，原来是这个原因。 皇帝道：“蔡爱卿，你的手下还在吉泽吗？” “是。” “就让他在那儿，还是每三天汇报一次消息。” “是。” 蔡广文走出大殿，才发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伴君如虎啊！ 还是李军那小子好，跟着曾明川去了吉泽，天高皇帝远的，逍遥自在啊！ 到了营房，有手下过来，“头儿，李军那小子什么时候回来？” 蔡广文气不顺的：“早着呢！” “啊？不就是送个人？早该到了吧？怎么这么久不回来？” 他可不是早就到了，他是不想回来啊！ 这下有了圣旨，他正好不用回来了。 曾明川在吉泽安顿下来，先见过三班衙役和衙门里的下人们。 除去跟着蒋林动手被抓的，胆小心虚逃跑的，三班衙役还剩下三十五人，其他杂役有二十八人。 这些人见到曾明川，诚惶诚恐的匍匐在地，口称有罪。 曾明川先是训诫了一番，随后又安抚他们，只要不违法犯纪，他不会追击他们之前的过错，要他们依然各司其职。 众人心里稍微安定了些，齐声说会尽职尽责，绝不重蹈覆辙。 李一程在旁边憋着笑，直到这些人都退下了，才道：“你这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儿的功夫不错嘛！” 曾明川冷着脸看着他，负着双手走过来，一直没有说话。 李一程不怕他，但被他这么深深的看着，居然有些紧张起来。 “你……” 却见曾明川抬手刮了刮他的鼻子，轻声道：“调皮！” “……” 李一程错愕的抬眼看着露出笑容的曾明川，到底是谁调皮？ 第226章 【226】陪我休息【一更】 马如意和黄德才府上因为有百姓们的围堵，一个人都没有跑掉。 马如意府上一妻三妾，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黄德才可能是年纪大了，老婆早逝，只有两个侍妾，除了两个嫡子，还有一个庶子，年纪尚小。而黄文轩就厉害了，除了一房正妻，还有七八个妾室，十几个通房丫头。可能是作恶太多，他并没有儿子，只有几个女儿。 曾明川花了两天时间，将这些人与三个主犯的关系搞清理顺，与主犯有关系的亲属全都投入大牢，等待皇上旨意。而这几家家中的仆人、管事，凡是作恶多的，或者手上占了人命的，都押入了大牢，没有关乎人命的仆人，被抢来或者被买进来的丫头，放他们各回各家了。 曾明川对待马如意和黄德才的雷霆手段，让吉泽县城里的其他富贵人家安分了很多，不敢生事。 而王振伟和张有法两家则瑟瑟发抖，把两人看的严严实实，再也不许两人出门。 他们俩人也害怕啊！他们都听说了黄二的下场，哪里还敢出去？ 皇上的旨意很快来了，马如意、黄德才、黄文轩罪有应得，曾明川做的很好。而马家黄家的人，不论男女老少，全都流放岭南，大赦不赦。 马家和黄家两家人被解押出城这天，吉泽全城沸腾，城里很多地方响起鞭炮，还有很多百姓到衙门口给曾明川磕头，口呼青天大老爷。 曾明川把吉泽的两大毒瘤清除之后，并没有松口气。 李一程进门，将茶杯放到桌上，轻声道：“明川，这么大的事情结束了，怎么不见你松口气？” 曾明川叹气道：“哪里能松口气？时间太紧了。” 李一程双手按到他的肩膀上，给他按摩。 “这话怎么说？” “皇上让我来吉泽，一个是因为这里的官商勾结，百姓境遇惨烈，更重要的其实是想让我来解决水灾问题和老百姓的吃饭问题，可如今我却是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李一程沉思片刻，道：“明川，之前的一个任务你已经完成了，后一个任务……你在府中再苦思冥想几天，也不会有头绪的。” “一程此话何解？” “你在家里不出去，怎么知道吉泽适合种什么，怎么知道流清河该如何治理？” 曾明川蓦地站起来，攥住李一程的手道：“一程，你点醒我了，我确实该出去走一走。” 虽然来的时候他经过吉泽几个村镇，但那时候忙于赶路，并没有仔细查看，如今他身为县令，自然要深入村镇，仔细了解吉泽的每个地方。 “我陪你一起去。” “不行！”曾明川果断拒绝，“吉泽山多，地形复杂，不能带你去。” “你不是跟我一样？又比我多走了几步路？” “我跟你不同，我是男人。” “我也是。你有的我都有！” “你！” 曾明川被李一程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话来，他说的对，但又似乎不对。 “噗嗤”，有人笑出声来。 曾明川和李一程同时转头，怒目而视着来人。 李一程更是直接道：“你进门不知道敲门吗？” 金岩摸摸鼻子，敷衍的抱拳，“对不住，我忘了。” 哼！这人肯定是在旁边瞧热闹来着。 李一程看都不看他，叫人进来：“刘春！” 刘春连忙小跑着进来，“二老爷，您有何吩咐？” 在衙门安顿下来之后，刘春是曾府的管家，又开始尊称曾明川和李一程两人为老爷和二老爷。 第347章 “以后不管谁来了，都要来通报一声！” “是。”刘春看到金岩，诧异道，“咦？金大侠什么时候进来的？” 李一程明白了，金岩这家伙毕竟是用了轻功，刘春根本没看到他。进个门要用轻功，也太浪费了吧？ 曾明川握握李一程的手，作为安抚。 “金大哥，你来有事儿吗？” 金岩道：“我的伤差不多好了，想问问曾夫郎，那药还要喝吗？” 李一程恶狠狠的道：“当然要喝，再喝七天才行。” 金岩郁闷了，他的伤明明都愈合了，中毒的感觉也没有了，李一程为何还要他喝药？ 但李一程的话又不能不听，万一真的没完全好，留下病根就不好了。 他抱抱拳，“麻烦曾夫郎了，我这就……” “慢着！” 看金岩要走，李一程喊住了他，换了副笑模样。 “金大哥来的正好，我跟明川从明日起要去吉泽县的各个村子调研，麻烦金大哥陪同一起。” 金岩摸摸头，其实光头也挺好的，滑溜溜的，不扎手。 “去调研？什么意思？” “调研的意思就是去转转。” “我去做什么？” “你去……当然是保护我家明川的人身安全。” “……” 好吧！看了人家小两口的热闹，总要付出点儿代价的。他在城里待的时日也挺多了，出去走走也不错。 金岩一口答应，李一程满意的点点头，才道：“其实金大哥的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再吃三天药就可以了。” 金岩张了张口，最终什么也没说，身形一动，不见了踪影。 曾明川笑着摇头，“一程，小心金大哥跟你翻脸，一走了之。” 李一程摸摸鼻子，“不会吧？大侠不是应该遵守承诺吗？大不了我不给他开特别苦的药了。” “你呀！” 曾明川无奈，却喜欢死了他这幅模样。 刘春进来禀报，“老爷，外面有刘员外和张员外前来求见。” 李一程纳闷，“张员外和刘员外是谁？他们来见明川做什么？” 刘春道：“张员外和刘员外就是张有法和刘振伟那俩货的爹，可能是得罪了老爷，前来赔罪的。” “是他们俩呀！他们倒是沉得住气，到现在才来。” 曾明川淡淡道：“他们不是沉得住气，而是在观望，看看马家和黄家的案子有没有翻转的可能，毕竟马德才的长子在京城。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应该是不抱希望了，所以才不得不过来。” “你要见他们吗？” “你不想我见他们？” 李一程撇撇嘴，“那俩货见你有什么好事？不过是给你送银子，送东西，送田地，送美人。” 曾明川笑起来，低声道：“这吉泽县里，还有比你还美的美人吗？” 李一程瞪他，“我是男人，我可不是美人！” “你是我的夫郎。” 李一程的脸红了起来，气呼呼对刘春道：“你跟那两人说，老爷累了，休息了，今天不见他们，让他们先回去。” 刘春知道曾明川不会违拗李一程的意思，直接说了声“是”，走出门去。 果然，曾明川并没有喊他回去。 看来老爷当了县太爷，还是个夫管严啊！ 刘春走了，曾明川拉着李一程往屋里走。 李一程道：“明天出城是不是太仓促了？要做什么准备吗？” “一程，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李一程傻傻的问：“啊？为什么？” 曾明川把他推到在炕上，覆在他身上，轻声道：“现在陪我好好休息。” “你……” 曾明川的唇印在李一程的唇上，轻柔的厮磨着，很快又按捺不住，渐渐的加重了这个吻。 “明川。” “嗯？” 曾明川握着李一程的手轻轻摩挲着，只觉得怀里的人没有一处不美好，都是他喜欢的，而且越来越喜欢。 “今天江来和征叔来找我，说要回去。” “回去？回望山村？” “嗯。” 曾明川不喜欢在两人旖旎的时候说正事，但李一程的话他又不能不思考。 “他们是担心家里的地没有人种吗？”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儿。 “你答应了？” “我……想问问你的意思。” 这确实是个问题。现在他刚刚来到吉泽，需要江来黄征兄弟这些可靠的人帮忙安定下来，但家里人手不够，确实是个问题，而且江来跟江往是双生子，肯定会担心和想念另一个人。 再一个他们出来这么久了，也该回去让大哥大嫂还有江往和韩家福安心。 虽然他有些书信回去，但跟有人会去是不一样的。 “望山村那边，肯定要再招人。我的意思是，让江来回去把江往叫过来。咱们身边总是自己人越多越好。府衙这么大，也能住的开。而望山村的地，都交给韩家福帮忙打理。我会写一封信给永平叔，让他帮忙找几家佃户。你既然不在，他们种什么也就不强求了。租金不用太高，保证佃户能够自给自足，还有所富余就行。” “好，听你的。” “你有什么话要给大哥大嫂说，也可以写给他们，我让江来一并送回去。” 第348章 出来好几个月了，李一程吃惊的发现，他居然会想念那个小村子。 他不是土生土长的当代人，在望山村的日子也不长，但却印象深刻。 或许是因为身边这个人？因为心有所属，所以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刻都忘不掉。 李一程点头，“好。我会让李越代笔，这样大哥大嫂也会放心。对了，李越的学业要怎么办？这城里有学塾吗？” “我已经让刘春去打听过了，春柳街上就有一家，离家近，环境也好。但我打算亲自去看看再说。” 李越虽然是李一程的侄儿，但他一直把他当成自己的子侄一般。 “你这么忙，哪里有空？我去看就行。” “也好。” 第227章 【227】学塾调研【二更】 原本说好了第二天曾明川出城，李一程去看学塾的，但曾明川处理了一些衙门的琐事，交代了江来回嘉阳后，看到李一程还没走，想了想，还是决定跟他一起去学塾。 曾明川一身便装，跟李一程并行走在一起，两人都是一样的年轻，一样的风采照人，惹的街上的年轻男女频频回头。 经历过县衙门口的那个大场面，吉泽县里很少有人不认识曾明川。 李一程笑道：“明川，你好招人呢！” 曾明川轻笑着握住他的手，“你也是。” 两人相视而笑，他们明了彼此的心意，谁也不为此烦心。 此时已是四月初的天，草长莺飞，柳树垂着碧绿的丝绦，景色怡然。 春柳街不愧是吉泽有钱人住的地方，家家门口都有青石台阶，高大的门楣。 李一程边走边道：“这里的景致确实不错，马路宽敞干净，花草树木也多。” 曾明川道：“如果吉泽城里每一处街道都如此干净整洁，每家每户都是青砖瓦房，每个人都能吃饱穿暖，我就心满意足了。” “会的，我们一起努力，一定会做到的。” 曾明川握着李一程的手紧了紧，指着前面的一处房子道：“就是那里了。” “咱们进去看看。” 看门的门房是个十几岁的小伙子，认识曾明川，热情的将他们两人迎了进去。 走进大门，过了影壁墙，是一个宽敞的院子，院子里满铺青砖，十分干净。 正房三间，房门关着，但左右房间的两个窗户都半开着，东侧的窗户看进去，学生们正低头写字，而西侧的房间里传出稚嫩的读书声。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茍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西边房间里孩子的年龄明显比东屋的偏小。 这个学塾应该是按照孩子的年龄不同，分了两个班。 从外面往里看，学生并不多，一个班也就七八个人。 门房想要进去通知夫子，曾明川抬手制止了他，表示两人就站在院子里等候。 李一程转过身，四处看看。东西厢房各有两间，南边两间倒座。 在春柳街上，这处房子已经算是小的了。 读书声停下，夫子清越的声音响起。 “今天的课就讲到这里，你们可以放学了。” “先生辛苦！先生再见！” 房门打开，学生们出来，都是五六岁的小豆丁。看到院子里的陌生人，齐齐站住脚，喊了声“大哥哥好”，然后跑出门去了。也有小豆丁看着曾明川和李一程好奇，多看了好几眼才出门去。 讲课的夫子并没有出来，而是去了隔壁班，又讲了有一刻钟，才宣布下课。 “记得未时再来，不许迟到。” “是。” 房门再次打开，这次放学的学生明显比刚才的小豆丁大，有七八岁的样子。见到院子里的陌生人，只是匆匆鞠了个躬就离开了。 “两位是……” 江夏生走出房门就看到了院子里的两个人，长身玉立，气质不凡，各有各的风采。 他一向自诩谦谦君子，没想到在这两人面前相形见绌了。 他正疑惑着，弟弟江初冬跑过来，大声道：“大哥，这位是咱们新的县令大人，这位是衙门的李师爷。” 江夏生早听闻曾明川的大名，尤其是他在衙门外审案，当天就将三名主犯斩立决的气魄，让他十分钦佩。 他一直遗憾没有亲眼看到曾明川杀伐果断的那一幕。 如今看到曾明川，惊觉他居然如此年轻。 江夏生连忙上前两步，躬身作揖。 “学生见过曾大人。” “江夫子免礼。我今天不是以吉泽县令的身份来的，而是以一个学生家长的身份来的。” 江夏生错愕，“不知大人家令郎多大年龄？” 曾大人如此年轻，孩子居然到了上学的年纪了？ 曾明川笑起来，“不是我的孩子，是我家夫郎的侄儿，今年九岁了。之前我短暂教过他一些浅显诗文和经义，内子教过他计算，后来在私塾读过两个月。他学的比较杂，可能根基比较浅，不知道江夫子可愿意收他？” 江夏生面上露出为难之色，没有直接拒绝，只是请曾明川屋里坐。 曾明川有心了解吉泽县孩子们读书的情况，跟着他进了屋。 几人分宾主落座，江初冬送上茶水就退下了。 江夏生苦笑道：“大人也看到了，学生这里地方不大，已经有两个班，一个班八个人，我一个人勉强教着。当然，您要是不嫌我怠慢小少爷，尽管送来就是，让他插到大班里，既是您亲自教过的，孩子的学问肯定错不了。” 第349章 李一程在旁边问道：“江夫子，您不用这么拘谨。我跟明川来，一是想给侄儿找个学塾，一个是想了解一下咱们吉泽县的学塾情况。除了您这里，咱们县里还有几家学塾？” 江夏生听到李一程直接喊曾明川的名字，十分自然亲近，再听他叫曾明川的侄儿为侄儿，心里不禁猜测起他的身份。 李一程没有给他解释，只是看着他，等他的回话。 江夏生稳了稳心神，道：“李师爷，说句大言不惭的话，吉泽县里最大最正规的学塾就是我这里了。其他还有几家，都是夫子在家里办学，收的学生更少，一般是三四个，没有多的。” “学塾这么少，是咱们县城里的读书人太少吗？” “是也不是。” “此话怎讲？” “咱们吉泽县因为山多地少，百姓们种粮食吃不饱，更希望孩子能考上功名，不再做泥腿子，所以十分重视孩子读书，也都希望孩子读书。就近几年，咱们吉泽就有过几位举子，几位秀才。但因为吉泽连年水灾，吉泽的日子越来越难过，他们大多就离开了吉泽。普通百姓可以逃荒，他们身负功名，更容易在别处落脚，所以吉泽有过读书人，但现在留在吉泽的却不多。城里的情况还好些，听说城外的乡村，好几个村子才有一家学塾，学塾名额有限，很多孩子到了读书的年龄却读不了书。” 李一程听江夏生叹气，听出他的遗憾。 “江夫子，您觉得每个孩子都应该读书吗？” “当然！”江夏生毫不迟疑的说，“每个孩子都应该读书，读书才能懂道理，知廉耻，哪怕不是每个人都能科考做官，也都应该有读书的权利。” “江夫子说的对！” 李一程没想到江夏生一个古代人，居然有这么先进的思想。 他热切的看着江夏生道：“江夫子，如果在县里建一个学塾，让全县的孩子都有学上，可行吗？” “大人想要在县里建一个学塾？” 江夏生惊讶的看向曾明川。 曾明川无奈的看了眼李一程，在家里可没说过这个。 但被江夏生看着，他只能道：“我确实有这个想法，但不知道现在最困难的地方在哪里。” “最困难的自然是没有足够大的地方啊！” 江夏生脱口而出，“咱们吉泽县，虽然不大，但适龄读书的孩子总有几百个，去了没有钱读不起的，也有一两百个。一个班十个孩子，就要二十多个房间了。” 李一程在他停顿的时候插话道：“一个班的学生可以适当增加些，不超过三十个就可以。那样可以节省房间和夫子。咱们的学生一般读几年？” 江夏生还停留在三十这个数量上，“这么多孩子，一个夫子能教的了吗？” 李一程笑起来，“当然。一个班三十个孩子，设一个班主任，全面负责孩子们的纪律和安全，班主任可以负责教经义，再设一个教算术的夫子，一个教武术的夫子。三个夫子管三十个孩子，并不累。” 江夏生低声估算，“一个班三十个学生，如果招一百个学生的话，需要分三个班，每个班三个夫子，要九个夫子……” “不需要九个夫子，四个夫子就够了。” “啊？为什么？” “除了每个班教经义的班主任夫子，教算术和武术的夫子全校只要一个就够了。因为算术和武术一天只要一节课就够了。” “还能这样？” 见江夏生懵懂，李一程问道：“你这里小班一天上几节课，几个时辰，大班几节课，几个时辰？” “小班巳时准时上课，江半个时辰休息一刻钟，再讲半个时辰放学。大班辰时中过来，一上午三节课，也是讲半个时辰休息一刻钟。下午未时上课，申时下课。” “小班还好，只有两节课，孩子们还能坚持。大班的话，你给他们上这么多课，一个是你累，再一个孩子也觉得累。所以，在上午插一节算术课，下午插一节武术课，是不是可以换换脑子，劳逸结合？” 江夏生好半天没有说话，随后一拍桌子，“李师爷说的极是！换一节课上，孩子们不会觉得乏味，夫子也能歇一歇。” “只是，从哪里找算术夫子呢？” 李一程道：“算术夫子和武术夫子江夫子不用操心，我能给解决。我担心的是经义夫子。就按一百个学生算，最少要三个夫子，为了稳妥起见，总要多招几个夫子。江夫子可知咱吉泽能找到多少夫子？” 江夏生蹙起眉头，“学塾的夫子必须有功名，据学生所知，咱们吉泽现在秀才有好几个，举人只有两个，但他们不一定肯答应当县学的夫子。” 第228章 【228】衙门有钱吗？【一更】 李一程原本想说老师不一定非要功名，但听江夏生说吉泽有好几个秀才和举人后就没有开口。又听他说那些人可能不愿意当老师，不由得问道：“他们为何不愿意当老师？每个学生都会交束修的呀！” 江夏生又苦笑起来。 “大人不知，如今吉泽百姓生活艰苦，有钱人都请了先生在家里教。像我这种，教的学生多，每个小班的学生一年只收五百个铜板，大班的收一两银子一年。这样算起来，我一年收十二两银子，听上去不少，但平均到每个月，才一两银子，实在是不多。正因为我收费低，所以才有这么多学生。” 第350章 “那些不教书的秀才和举人都做什么？” “据我所知，一位举人老爷今年会试落榜了，被张家聘请去当了西席，教府上的少爷。还有一位举人老爷已经年过不惑，不想科举了，但他家里家大业大，并不操心生计。几位秀才，两位三十多岁，都是好几年乡试未中，歇了上进的心，一位在刘家的瓷器铺当账房先生，一位在王家酒楼当管事。还有三位秀才比较年轻，据我所知，都在准备继续考试。还有两位年纪比较大的，在家里开了私塾，教几个孩子。” 李一程点点头，道：“如果他们不愿意来教书，只是薪水的问题，那就不叫问题了。” 他站起来，想要告辞了。 “今天多谢江夫子知无不言，一程受教匪浅。” “不敢。学生跟两位大人一见如故，如果能帮上大人的忙，是学生的荣幸。” 曾明川也起身，往外走。 李一程却没动，对江夏生道：“如果县学办起来，江夫子可愿意到县学教书？当然，你的学生都会并入县学，他们教的束修还是你的。” “这个……” 江夏生又惊又喜，“学生可以去县学教书吗？” “当然可以。”李一程莞尔一笑，“等我的好消息吧！一个班主任你是跑不了的。” 江夏生一揖到地，“学生必定在家中**。” 江夏生看着两人走远的背影，对弟弟道：“初冬，那人是谁？” “是曾大人和他的师爷呀！” 江夏生摇头，师爷？不像！ 走出江夏生的小院儿，曾明川很不开心。 “一程，这跟来之前说的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你没跟我说要办县学的事情。” 李一程笑起来，“你就说想不想办吧？” “当然想。” “那不就得了？” 看着曾明川皱着眉头，李一程主动上前两步，拉住曾明川的手，在他手心里挠了两下。 “我也是看到江夏生的授课模式想到的。孩子们的教育关乎吉泽的未来，咱们不能不管。咱们不能只想着让自己的孩子读书，而老百姓的孩子想读书却没地方读，想读书读不起。” “你想怎么办？” “我的打算是……” 在曾明川面前，李一程总是知无不言的。 曾明川静静的听着，不时的插两句话，问两个问题。 “你这个设想不错，县学的选址我已经有了眉目，关键是夫子。” “县学的选址你有眉目了？”李一程惊讶，“谁家有这么多房子？那可是要十几个房间。包括孩子的教室，夫子的办公室。房间要大，要能摆上那么多桌椅。” “你忘了县城里有过两个大蛀虫？我去过马如意府上和黄德才府上，他们两家都是五进的大房子，房间几十上百个。我觉得最合适的马如意府上，他们家最外面的靠街的两进房子，正房五间，耳房两间，东西厢房一共六间，还有五间倒座，院子也很大。要不，我带你去看看？” “好。” 李一程来了兴致，“咱们现在就去。” 曾明川看着脚下的影子，已经到了晌午。 “咱们先去吃饭，吃了饭再去。” “也好。” 李一程抬头看到前面卖馄饨汤面的店铺，“就吃那个吧！我要馄饨你吃面。” 曾明川见他笑的似有深意，想起往事，笑着点头。 老板认识曾明川，见到他就要跪下磕头。 曾明川笑着扶住他，说他们只是来吃饭的。 “大人要吃什么？小的这就给您做。” 李一程要了一份馄饨，一份肉丝面，然后拉着曾明川坐到了角落里。 老板不肯要钱，李一程板着脸说不要钱他们就走，老板这才收下了。 有吃饭的人看到曾明川，纷纷过来给他行礼，口呼青天大老爷。 曾明川只能站起来道：“乡亲们，我只是来吃个饭，不想打扰大家，大家不用过来。” 百姓们这才坐回去吃饭了。 面条和馄饨很快上来，李一程笑着把自己的馄饨给了曾明川一半，曾明川则挑了一筷子面条给他。 两个人在一起吃东西，好像什么都好吃。 因为有不少百姓打量他们，两人吃的很快，吃完就离开了店铺。 走出店铺，李一程打趣道：“青天大老爷也出来吃饭啊！” 曾明川没有笑，却叹了口气。 “我愧对老百姓对我的称呼啊！我干脆利落的拿下马如意和黄德才，确实是为了百姓，但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让自己能更快的在县里立足。” 李一程握着他的手，轻笑道：“无所谓原因，结果是好的就行了。你不要对自己太过苛刻了，那样会活的很累。明川，不着急，我们慢慢来，百姓们总会知道你是个好官。” “嗯。” 李一程见到马如意的府邸，才明白他为何不住府衙后院。 人家这房子，只是外面的两进院落，也是五间正房，但一个房间就有他卧室的两个大，其他房间也是。院子也比府衙后院大了一圈。 他走进一个房间，用他后世的眼光看，得有四十多个平方。后世的教室有多大？好像也就这么大。 李一程把胳膊伸开，这么长的书桌，一排能放三张。这么宽的话，他胳膊一边张开着，一边在房间里迈大步，嗯，差不多能放五张桌子。 第351章 三五一十五，十五张桌子坐能坐三十个学生。 后面还空着一块儿，如果学生多，还可以再加一张桌子。 房间太大太空，说起话来都有回音。 曾明川见李一程脸上现出笑容，走过去道：“怎么样？” “可以。我简单的量了一下，可以坐三十个学生。这五个大房间做教室，能容纳一百五十个学生。两边厢房做夫子的办公室和休息室，足够了。明川，咱们先做六十张课桌椅，招四个班，一百二十个学生，需要四个教授经义的老师。” “听你的。对了，那教武术和算术的老师你去哪里找？” 李一程狡黠一笑，“不是有李俭事吗？他在衙门没有事做，让他来教小朋友武术好了。” “你！”曾明川摇头，“你倒是人尽其用。” “那时当然。咱们衙门银子紧张，总不能养闲人。” “那教算术的人呢？” “刘春嘛！他的算术很牛的，深得你夫郎我的真传。” “刘春没有秀才功名，也能当老师吗？” 李一程严肃道：“明川，你的思想不能这么固化嘛！刘春只是上算术课，又不是传道受业解惑，一天就两三节课，给他个客座夫子的头衔，大不了不要薪水。” “万一刘春有事情要做……” “那就让李越代替。虽然李越自己还是个学生，但他的算术已经超过很多举人了，他完全教的了。” “好吧！你说的有道理。” 李一程继续说出自己的想法，“等我回去画个课桌和椅子的设计图，交给征叔，再让他找几个木匠来帮忙，争取尽快把课桌和椅子做好。等桌椅做好，咱们就可以招生和招聘夫子了。” “都听你的。” 看过房子，李一程十分满意。 两人拉着手往家走，“明川，县学的事情先这么着，明天我跟你一起出城，过个三五天回来，征叔的桌椅也该做好了，咱们再开始下一步。当然，可以先放出风声去，告诉百姓们县里要建县学，看看有多少孩子想上学。对了，每个孩子你要收多少学费？” “这个……一个孩子一年一两银子，是不是多了？” “确实多了。要我说，孩子免费读书才对，但现在咱们还做不到。一个孩子五百铜板吧！一个孩子五百铜板，如果能收一百二十个孩子，总共六十两银子。四个夫子一人一年十二两银子，平均一个月一两……有点儿少。不如这样，不管一期能收多少孩子，老师每个月的薪水都是二两银子。缺的这个钱咱们衙门来出。” “明川，你觉得怎么样？” “可以。” “那就这么定了。” “还有桌椅……”李一程突然笑起来，“明川，桌椅也是不小的支出呢！还是要衙门出，你衙门里有这么多钱吗？不会办个县学咱们衙门变成穷光蛋了吧？” 曾明川握着他的手，怔怔看着他的笑颜，好一会儿才道：“你是我的师爷，我衙门有没有钱，你不清楚吗？” 对哦！好像是我最清楚。 李一程讪讪笑着摸摸头，跟曾明川吐槽，“马如意家里有钱，但衙门里却是一分钱没有。不过你抄了他的家，抄出来的古玩字画，金银财宝却是不少，除了上交朝廷的，衙门也占了点儿光。黄德才家的钱就更多了，难怪历代皇上都愿意抄家，抄一个贪官富豪的家，就赶上吉泽县两年的税收了。” “那衙门现在到底有多少钱？” 第229章 【229】谁不学谁是傻子！【二更】 当李一程斟酌着吐露出一个数字的时候，曾明川跟李一程同样激动了。 衙门里居然有这么多钱！ 不说他只是建一个县学，建十个县学都花不了。 看着曾明川激动的样子，李一程给他泼凉水。 “这些钱看着多，但咱们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要省着点儿用。再一个，你想花钱的话，不需要王县丞和黄主簿的同意？” 曾明川淡淡道：“我为啥要经过他们的同意？自从马如意倒了，那两人明显想撂挑子，王县丞说是病了，黄主簿也是早上到了，不用一个时辰就说身体不适。他们不来正好，我不用他们也能把事情做好，他们在衙门里，我还要多费些口舌。” 李一程也觉得衙门里没有其他人，他跟曾明川做事更痛快，但有些话还是要说。 “他们不在是挺好的，但劳动纪律还是要强调一下的。不然下面的人跟他们学，你不好管理。” 虽然李一程用了几个新奇的词，但曾明川明白他说的意思，很赞成他的意见。 “我知道。县衙里的人现在正小心着呢！不敢出问题。” “嗯，你心里有数就好。” 回到衙门，曾明川处理公务，李一程则设计课桌和椅子，等全部完成，把稿子交给黄征和黄兴，已经是傍晚了。 黄征原本就喜欢做木匠活，听说这些桌椅是给孩子们上课用的，更上心了。跟李一程说他明天就去买木料，招人帮忙，尽量早点儿做出来。 李一程知道他的手艺，很放心。 “这些桌椅要多少木料，要多少钱，你大体算一下，报个数给我，从我这里领银子。” “二老爷，我这就去算去！” 黄征兴冲冲的去了。 吃过晚饭，李一程要收拾明天出门的行李，曾明川拉着他去洗漱。 第352章 “这种事情交给刘春就行了。以后你会很忙碌，要习惯将事情交给其他人来做。” 李一程想了想，觉得曾明川说的对。 刘春跟了他这么久，很了解他，跟他出了那么久的远门，知道该怎么帮他收拾行李。 “好，就麻烦刘春了。” 刘春很高兴，“李大哥，这些事情你早就该放手了，不然，我这个管家是做什么的？” 李一程笑起来，“是，是，辛苦刘管家了。” 江来走了，黄兴和黄征负责桌椅木头的采买和制作，能带着出门的就剩下了刘春和金岩。 金岩是大侠，可不是能随便指使的。 李一程这才明白曾明川为何要让江往和江来过来，他现在确实无人可用。 衙门里的人？解除的时间太短，他不敢用。 刘春把行李搬上马车，回头道：“老爷，二老爷，要不我再去人市买几个下人？买来的肯定会忠心。” 曾明川看了眼李一程，李一程摇头，“不用了。” 一程还是不喜欢买人啊！ “一程不喜欢就算了。刘春，你留在府里，我跟一程和金大侠去就行。” “那怎么行？”刘春瞪起眼睛，直接道，“我不去，谁来照顾李大哥？可以让李俭事看家。” 曾明川黑了脸，“我可以照顾一程。” “您是老爷呀！” “我跟一程在一起的时候就不是老爷了。” “别人会说闲话的。” “我不怕。” “可是……” 听这两人争论，李一程哭笑不得，好像自己是个不能自理的孩子。 “你们俩都给我闭嘴！刘春，你留下，我跟明川去。” “李大哥！”刘春不甘心。 李一程安抚道：“我跟明川是去查看吉泽乡下现状的，用不着兴师动众，人太多了反而不方便。” 刘春嘟囔，“可是，你们总要有个赶车的吧！” 曾明川冷哼一声，“我会赶车。” 刘春立即道：“哪有老爷赶车的？再说，万一你们需要传递消息，或者有跑腿的事情，让谁去做？是老爷您还是李大哥？” 李一程想了想，刘春说的居然很有道理。 他拉拉曾明川的手，“让刘春跟咱们去，让李军看家，他总不能白吃饭。” 曾明川无奈，只能点头。 刘春终于达到了目的，高高兴兴的继续搬行李去了。 第二天一早，曾明川给李军说他要出城，要他帮忙负责衙门的事儿，李军的脑袋摇的像拨浪鼓。 “曾大人，卑职可处理不来那些文绉绉的东西。” “处理不来你就放着，我过个几天就回来了。你在这里看着他们不要乱来就行。李俭事，现在本官能相信的只有你了。” 曾明川话说的十分真心实意。 李军原本就不善言辞，此时更是不知道该如何拒绝。 “可是……” 看着曾明川头也不回的走了，李军哀嚎，自己的逍遥日子没有了。 昨天晚上下了雨，雨势不大，但细细密密的下了一晚上，早上才停。 已是辰时过半了，天还是雾蒙蒙的，透着雨后的凉爽。 马车走在衙门前的那条青砖路时还比较正常，等走出那条街，走到土路上，便颠簸了起来。 车帘掀开着，李一程看着坑坑洼洼泥泞的道路，看着百姓们提着裤脚裙角，仔细看着脚下，却还是会踩一脚泥水。 一场小雨，路上就积了不少小水洼。 “还要修路。要不然每逢下雨下雪，百姓们出门都难。” “嗯，这个我先记下来。回来后我派人在城里转转，统计一下县城里有多少土路，要是全修的话需要多少钱。” “修路是必要的，城里的排水沟渠也得重新清理一遍，夏天很快就来了，到时候雨水多了积水排不出去，也很危险。” “你说的对。” “让他们也看一看城里的房子，尤其是比较破败的土房子，能修的也修一修，别出事。” “好，听你的。” 听着两人的对话，金岩坐不住了，这俩人太腻歪了，他坐在这里觉得牙酸。 他身形一动，坐到了刘春身边。 刘春被吓了一跳，看到是金岩，笑了起来。 “金大侠，里面的位子不好坐吧？我明明告诉过你的。” 金岩无奈，他哪里知道那两人的相处是这样的？明明是老夫老夫了，怎么还这么让人眼热？ “金大哥，你怎么出去了？” 李一程不解。 金岩只能道：“外面凉快。” 曾明川握住李一程的手，“你热吗？” “不热。” “冷吗？要不要放下车帘？” “不用。” 听着两人的对话，金岩只想翻白眼，幸亏自己出来了。 马车出了城，路变得更加难行。 刘春不得不经常下去清理马蹄上的淤泥。 幸亏金岩在，每次车轮打滑，或者马车陷进泥坑里，都是他解决的。 谁让他有功夫呢？ 马车走走停停，倒是方便李一程和曾明川查看地里庄稼的情况。 入目所及的大部分地里种的是小麦，麦苗已经有小腿那么高了。刚下过雨，碧绿碧绿的颜色十分养眼。有的地已经翻新好，地里只有零散的杂草，看不出地里有没有种庄稼。 第353章 李一程有心下去仔细查看，曾明川和刘春全都反对，怕他沾一脚泥，更怕他摔倒。 地里有农民在拔草，刘春放开嗓门将人喊了过来。 李一程陪着笑道：“大哥，您这里是河南村吗？我们是来走亲戚的。” “走亲戚的？” 三十多岁的汉子憨憨笑着，“难怪看你眼生，长得白白净净的，一看就是城里人。你要去谁家？” “就是村头的李家。” “村头还有姓李的人家？” “是啊！”李一程肯定了一句，连忙转移话题，“刚下过雨，您就来地里干活呀？” “嗯，趁着下过雨土软，来拔草。” “您家里有多少地？” 汉子皮肤黝黑，看李一程说话客气，愿意跟他聊两句，道：“我家里有三亩良田，五亩中田，还有五亩下等田。” “这么多地啊！种的什么庄稼？” “都种的小麦。” “为啥都种小麦？” “不种小麦吃啥？”汉子憨憨回答。 “可以种玉米呀！玉米的产量比小麦高。” “玉米的产量比小麦高不了多少，还不能当饭吃，卖的话价钱太贱，所以咱们这里种玉米的少。只有那些有钱的地主老爷才种，他们种了不是为了人吃，而是喂牲口。” “你家一亩小麦能收多少斤？” “我从小就跟着我爹种庄稼，打理的也勤快，去年一亩良田差不多收了二百斤，是我们村里产量最高的。” 汉子的神情很骄傲。 但是中等田和下等田就不行了，平均起来，一亩地也就一百五十多斤。 “我听说去年嘉阳县小麦增产很多，朝廷还发布了堆肥的法子让百姓们学习，您学会了吗？” “堆肥可以增产的事儿我听说过，也听说朝廷号召百姓们学习，我们村里人都盼着呢，但是并没有人来教我们，听说是马大人觉得用些鸡粪猪粪就能增产是无稽之谈，没让咱们学。” “马如意！” 李一程突然生出一股怒火！这个马如意自己鼠目寸光不学无术就罢了，居然连皇上的圣旨都不听！ “大哥，如果县里派人来传授堆肥之法，您愿意学吗？” “当然愿意学啊！能让粮食增产的法子，还不用花钱，谁不学谁是傻子！” 对，马如意就是个傻子！ 第230章 【230】核心问题【一更】 马车艰难前行，李一程又跟几个农民聊过之后，体会到了曾明川的急切心情。 已经是四月的天了，现在不开始给庄稼施肥，今年的收成依然好不了。 更可怕的是，很多地里的庄稼参差不齐，还有很多地一片荒草。 吉泽县本来山多地少，居然还有地荒着。 他问旁边地里的大叔，“这地为何荒着？是没有主的地，还是主人偷懒不种？” 大叔看看李一程，可能看到后者一副小公子真心求教的样子，叹了口气，说了起来。 “这些荒地，有的是没有主了，被水冲走了，或者是出去逃难没有回来。也有有主的地，但主人没有种。” “那为何不种？是家里人病了，没有时间吗？” “年轻人，你往前看，看到了什么？” 大叔指着远处问。 李一程眯着眼睛看了半天，除了一望无际的土地和远处的山，什么也没看到。 他诚实的摇头，“看不清。我是从外地来的，以前没来过吉泽。” 大叔苦笑，“小公子之前没来过吉泽，也该知道吉泽的流清河吧？年年发大水，淹没农田无数。你说我们还种什么庄稼？辛辛苦苦忙活几个月，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唉！难啊！” 李一程咬着嘴唇道：“他们怕洪水淹地，您不怕吗？” “我当然也怕。但总是抱着一丝侥幸，万一呢？万一今年流清河不决堤，我不就有庄稼吃了吗？” “去年您有收获吗？” “去年流清河决堤，淹了那么一大片。我这块也淹没了，颗粒无收啊！本来老婆子也不让我来种，说是白出力，可我不舍得这地荒着啊！” 李一程心里酸涩的厉害，抬头看向他刚才指的方向，“那里就是流清河吗？” 大叔点头，“是。那河连年决堤，县里的老爷们也不管，唉！人家老爷不种田也有饭吃，咱们不能比啊！” 告别了大叔，曾明川和李一程的心情都十分沉重。 曾明川道：“或许我错了，我应该先去查看河道。” 李一程握住他的手，“现在去也不晚，咱们一起。” “好。” 李一程吩咐刘春改道，往流清河岸边走去。 田间小路也是泥泞不堪，走了半个时辰，他们才到达流清河。 看着流清河的堤岸，李一程明白流清河为何连年闹水灾了。 河床居然跟周边的土地差不多高了，那河堤若有似无，连一尺高都没有。 昨天晚上只是一场小雨，河面已然跟河床一样宽了。好在是小雨，河水增加的不多，流速也不快。 曾明川皱着眉头，显然也是被这样的河道给惊住了。 “看来，咱们首先要做的事应该是治理河道。不知这样的河道有多长。” 李一程拉着他的手道：“治理河道和指导农民堆肥施肥，扩大种植庄稼品种可以同时进行，这两件事都耽误不得。前提是要有钱，要有人去做事。” 第354章 曾明川点头，“咱们是往河的上游去，还是下游去？” “先去上游，然后去下游，咱们对县内的河道有大概的了解了，才能知道该如何治理。” “你说的对。” 曾明川吩咐刘春，架着马车顺着河道往上走。 走了半上午的时间，走了差不多三里路，实在是因为路太难走了。 曾明川和李一程也不急，慢慢走，慢慢看。 李一程不知道曾明川心里是怎么想的，他心里已然有了一个计划。 此时已是中午，空气中的薄雾散去，太阳终于露出它的威力，不光热，还蒸的厉害。 曾明川看李一程额头已经冒汗，让刘春找地方停车，他们吃饭休息。 刘春答应着，又往前走了一段，才看到河边上有几块被雨水冲洗的很干净的大石头。 他停下马车，回头道：“李大哥，这里怎么样？” 李一程看着旁边的巨石，一块大的，像蘑菇一样平整，旁边的几块小石头像是凳子一样。 他笑着冲着刘春竖个大拇指，“这里好，天然的桌子和凳子，咱们就在这里吃饭休息吧！” “好。李大哥，你先别下车，我去捡两块石头放在地上，你跟曾大哥就不会沾一脚泥了。” 李一程原本想让他不用这么麻烦，但又不想辜负他的一份心意。 “谢谢你了。能找到就找，找不到就算了。” 刘春答应着跳下车去。 金岩冷笑一声，“李一程，你用了什么手段收买的这小鬼，居然这么忠心。” 曾明川一副得意的样子道：“这就是我夫郎的本事了。” 金岩轻飘飘看了他一眼，“是啊，大人比起尊夫郎来，差的远呢！” 他以为他暗讽曾明川不如自己夫郎，曾明川会不甘心，会生气，哪知曾明川美滋滋的点头。 “本官比起一程来，确实差的远。” 金岩郁闷了，自己为哈想不开，想要挑拨这俩人？ 曾明川明明是个夫管严，自己不是早就看清了吗？ 看金岩身形一动到了大石头上，曾明川十分得意，我家一程就是最厉害的，我这软饭吃的有滋有味。 李一程听着两人明里暗里打嘴仗，只觉得好笑。 在言语上，金岩明明不是曾明川的对手，还总是挑衅他。 刘春找了几块没有太多棱角的势头放在地上，这才扶着李一程下车。 坐在大石头上，虽然头顶有阳光晒着，但河边的风较为凉爽，比在马车里舒服多了。 石头上地势较高，李一程抬头往四周看。 这里的河床比前面稍微低一点儿，但河堤依然是名存实亡。 河边有稀稀拉拉的石头堆，不知道是不是修河堤用的。 河两岸光秃秃的，只有几棵零星灌木长在河堤上。 河两岸的地荒芜的尤其多，一眼望去，庄稼和杂草居然分不出。 曾明川叹气，“我越发觉得皇帝是在惩罚我，将这么一个烂摊子交给我。” 李一程莞尔一笑，“你可以反过来想，其实皇上是很看好你，想要重用你。” 曾明川抬起眼皮，“此话怎讲？” “你觉得在这样的县做出成绩容易，还是在嘉阳做出成绩容易？” “这个……” “如今的吉泽如此破败，稍微做些事情，就会有明显起色，上面就能看到。你说，皇上是不是偏心你了？” 曾明川顿时茅塞顿开，一程说的有道理啊！ 李一程继续道：“吉泽看上去有很多问题，但核心只有一个，就是这条河。你能把这条河的问题解决了，就解决了一大半的问题了。” 曾明川沉思起来。 李一程说的没错，吉泽为什么穷，除了贪官污吏，最主要的原因是流清河连年的水灾。 看来，他最先要做的，是修堤，治理河道。 “一程，你觉得这河道要如何治理？” 这时候刘春喊两人吃饭了。 此时没什么风，李一程让刘春把饭菜摆到大石头上，说是野餐也不错。 “李大哥，什么是野餐？” “野餐就是在野外用餐。习惯了在房子里吃饭，偶尔在大自然之中，一边看风景一边吃饭，别有一番滋味。” “哦，哦。” 刘春四处看看，河边空旷，只有黄绿二色，不知道有什么滋味儿。 但李大哥说的肯定没错，他很快把饭菜摆到了平坦的大石头上。 出门在外，只能吃的简单。 刘春用带着的火炉烧了热水，热了二合面的饼子，切了一盘卤肉，还有一小碟咸菜。 “李大哥，趁热吃。” “你跟金大哥也坐下，一起吃。” “好来。” 刘春乐呵呵的坐到了李一程身边，金岩吃惊之余，坐到了曾明川身边。 吃过饭，刘春收拾碗筷，金岩站在河边远眺。 曾明川原本想跟李一程说话，却见他虽然还是坐着，可微微仰着头，眼睛已然闭上了。微风轻拂起他的发丝，阳光下他的皮肤仿佛发着光一样。 曾明川看直了眼，直到李一程的身子微微晃动，他才连忙过去把他搂进怀里。 “困了吗？我抱你去车厢里睡一会儿。” 曾明川说完，就把李一程抱了起来。 他心疼不已，一程是个哥儿，体力肯定比不上他们几个大男人，坐了这一上午车，肯定累了。 第355章 李一程下意识的搂住他的脖子，迷糊道：“我就睡一会儿。” “你放心睡，我在这里守着你。” “嗯。” 有了这句话，李一程瞬间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感觉自己被曾明川搂在怀里。 身下颠簸，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们在城外的马车里。 他动了动身子，曾明川知道他醒了，扶他在椅子上坐好。 “醒了吗？要不要喝水？” 李一程点点头。 曾明川倒了杯水，李一程喝了大半，才道：“又上路了吗？前面是哪儿？” “我让刘春沿着河道往西走，如果有村子就宿到村子里。” “好。” 李一程掀开车帘往外看去，开始觉得景色跟之前没有不同，都是黄色的地，绿色的田。看了一会儿发现了不同。 河道比之前深了些，也窄了些。再看河对面，不远处有高低起伏，山上草木稀疏。 “越往前走河道越深越窄吗？” “我看县志上是这么说的。” “对面是山？” “对。” “咱们过河，去那边看看山。” 第231章 【231】借宿【二更】 虽然刘春不知道山有什么好看的，而且在这边完全能看的见。但李大哥吩咐了，他只有照做的份儿。 只是……这河上哪里有桥？ 他记得刚才走过的地方是没有桥的，那还是要往前走。 又走了半个时辰，依然没有看到有桥。 刘春有些急躁，抻着脖子四处看，只能麻烦金岩。 “金大哥，能不能请你去前面看看，哪里有桥。” 金岩很喜欢刘春的机灵和忠心，二话不说，点点头就不见了影子，很快又回来了。 他坐在刘春身边，大气都不带喘的。 “往前走一里路，有一座滚水桥。” “谢谢金大哥。” 金岩被曾明川带回来之后，少有机会暴露自己的功夫。 曾明川和李一程也只称呼他金大哥，只有刘春等少数人知道他是曾经的金大侠。 如今刘春却是信了，只这份轻功，就算得上是大侠。 果然像金岩说的，刘春赶着马车往前又走了一里左右，听到前面有“哗啦哗啦”流水的声响。 刘春停下车，在车辕上往河道里看，河道里有一座滚水桥，河水浅浅的漫过白石桥面，得有三丈左右宽。 他回头问李一程，“李大哥，走了这么久，只看到这座滚水桥，我们过去吗？” 李一程也看到了这座滚水桥，而对面的山越发清晰，仿佛近在眼前。 “水很浅，咱们应该能过去。” “是。” 刘春小心的赶着马下了河边的小路，这匹马像是见过世面的，没有被滚水桥上的水吓到，慢慢的走进了浅浅的水流里。 他紧张的拉着缰绳，不敢挥鞭子，生怕这马在桥上出点儿幺蛾子。 桥左边的水虽然不深，但跟右边有将近一丈的落差，要是掉下去可就麻烦了。 好在马虽然走的慢，但有惊无险的走上了对岸。 李一程看着不远处的山，跟他估计的差不多，山并不高，山上的植被也不丰茂。 在来吉泽的路上，他看过了这里的基本风貌，到了吉泽之后又找到了县志。 大概了解过吉泽的情况之后，李一程知道吉泽境内的山虽然不高，但每逢下雨，山上总有洪水下来，山洪带着很多枝叶泥土，造成河道拥堵，河床增高，是流清河泛滥的一个原因。 昨天下了雨，路上泥泞，不是爬山的好时机。 “刘春，往前走走，看看有没有村子，咱们今天就歇在村里。” “是。” 此时太阳西斜，已是酉时了。 虽然四月初的天已经长了，但曾明川想让李一程早些休息。 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了一个村庄。 刘春挥挥鞭子，赶了过去。 走进村里，刘春跟村民打听到村长家的位置，赶着车一路过去。 村长家住在村子中间，马车从村子中的街道走过，引得路边很多人注视。 村里只有村长家有辆牛车，更不用说马车了。 再看车上的人，穿着干净的细布衣服，白白净净的，看上去就不像是庄稼人。 “他们是村长家的亲戚吗？” “说话口音不像。” “村长从小在村子里长大，哪里会有这样的亲戚？” “人家说是找村长的。” “……” 走到村长家的时候，曾明川和李一程大概估摸出了这个村子的情况。 新房很少，大多是土坯房，很多像是被毁损后又修缮加固过的。 村里有东西南北各一条主路，能容纳两辆马车跑过，其他都是只能容纳一辆马车跑过的窄胡同。 村子里没有一条路铺过青石，都是泥土路。泥土路中间能看到很明显被水流冲刷过的痕迹。 李一程叹气，这吉泽县的建设还早着呢！ 村长家就在东西主街的路边，门口种着一棵大槐树，枝叶已经十分茂密。 看着村长家的土坯房，李一程的第一反应是，村长家也不怎么富裕啊！ 村长家开着大门，没有影壁墙，一眼就能看到院子里的情况。 院子里摆着一张桌子，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坐在桌旁。 第356章 刘春不敢冒然进去，而是在门口喊。 “张村长在家吗？” 刘春打听过了，这个村子叫小寨村，村里大部分人都姓张。 村长叫张世习，今年三十三岁，却当了好几年村长了。 他家房子虽然不大，连老带小住了七口人。有张世习老娘，张世习和他弟弟各一家三口。 张母听到有人说话，抬头看过来，但只看到一个人影。 他扶着桌子站起来，慢慢走到门口。 “你是谁呀？” 老妇人满脸皱纹，眯着眼睛，走的极慢。 这是张村长的母亲吗？ 刘春又说了一遍，“大娘，我找张村长。” 老人可能以为他们是村里的人，笑着道：“世习跟世生去山上了，一会儿就回来了。你们进来等等？” 刘春迟疑的回头看李一程。 这时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从屋里出来，扶住老人，警惕的看着刘春。 “你是什么人？来我家做什么？” 刘春连忙陪着笑道：“小兄弟，我们是来找张村长的。” “找我爹？”男孩子再次打量了一遍刘春，“你不是我们村里的人，找我爹做什么？” “小兄弟，实不相瞒，我们是去前面小水村探亲的，路过这里，眼见天要黑了，想在贵府借宿一晚。” 男孩子冷笑，“你看到我家的情况了，没有地方给你们住，你们还是去别家吧！” 老妇人拍了男孩子的手一下，嗔道：“峰儿，怎么说话的？人家远来是客，借宿一晚，有何不可的？” “奶奶，咱们家里哪有地方住？” “挤一挤总是有的。小伙子，你们有几个人？” “大娘，我们有四个人。” “四个人啊！” 大娘脸上现出为难之色，正要说话，就听外面有人边跑边叫。 “峰儿，峰儿，快来帮忙，你二叔摔到腿了。” “啊！” 张明春顾不得再管刘春，抬脚跑出门去。 李一程和曾明川已经下了车，看到前面一个人快步跑过来，身后背着一个人。 曾明川连忙把马车赶到一旁，让出路来。 李一程回头看老妇人哆哆嗦嗦的往前走，连忙上前扶住她。 老人猛地抓住李一程的手，也不知道他是谁就开始念叨。 “是世生摔着了吗？怎么就摔了？摔的严重不？” 李一程扶住老人，温声道：“大娘，您别紧张，我扶您进院子里去，别挡着路。” “哦，哦，是，别挡路。” 老人由着李一程扶着她往回走，一边提高了声音喊道：“明芬，冬梅，快出来看看，世习说世生摔着了。” 两个女人从西边厢房里出来，具是满面惊慌。 一个女人更是红了眼圈，“世生摔了？摔到哪里了？” 她小跑着出去，正迎上背着张世生进来的张世习。 “大哥，世生他怎么样？” “他摔伤了腿，疼昏过去了。我先把他放到屋里，一会儿去小水村请大夫。” “哦，好。您赶紧进屋。” 张世习背着张世生直接进了卧房，将他放到炕上，顾不得他身上沾满了泥水。 “世习，世生怎么样了？” 张世习满脸是汗，身上也沾了一身泥，但他现在顾不得。 他哪敢跟老娘说世生可能摔断了腿？只能轻描淡写道：“娘，世生就是摔到腿了，没什么大碍，我这就去请大夫去。” “摔到腿了？你说没什么大碍，他怎么没醒？” 张母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我看看他摔在哪儿了……” 张世习给自己老婆使个眼色，刘明芬上前扶住老人。 “娘，您又不是大夫，还是别看了，万一弄疼了世生怎么办？” “我、我不动他，就是看看他。” “娘，我知道您心里不好受，但您在这里也帮不上忙。这里地方太小了，您先回屋去，一会儿世生醒了，我再带您过来。” 老人被刘明芬扶走了，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王冬梅隐忍的哽咽声。 李一程道：“张村长，我是大夫，可以让我看看令弟的腿吗？” 张世习这时才看到李一程和曾明川，烦躁道：“你们是谁？怎么会在我家？” 曾明川上前一步，将李一程挡在身后。 “在下带夫郎回村探亲，路过贵村，听说张村长最是义气，所以想在您府上借宿一晚。我夫郎恰好是大夫，张村长不防让他看看令弟。” 曾明川气质温润，李一程容貌出众，看上去就不像是坏人。再看两人的穿着，门外的马车和下人，张世习自嘲一笑，他家里有什么是人家惦记的？ 世生如今昏迷不醒，请大夫还要耽误时间，既然他说是大夫，那就让他看看吧！ 他稳了稳心神，往旁边让了两步，“夫郎请。” 李一程走到炕边，很容易看出张世生哪条腿受了伤，因为已经畸形了。 “大嫂，能给我一把剪子吗？” “哦，有，有。” 王冬梅擦了把眼泪，从衣柜里拿出一把剪刀来。 曾明川把剪刀接过来，问道：“一程，要把他的裤子剪开吗？” 李一程点头，抬手比划，“对，只把受伤的这条裤腿剪开就行。” “好。” 第357章 曾明川手里很利落，裤子瞬间剪成了两片，裸露出张世生的小腿。 没想到明川是个好助手，自己没开口他就知道要做什么。 李一程不知道的是，曾明川只是想起了他给他治伤时的情形，有些嫉妒了。 第232章 【232】交谈【一更】 果然是胫骨骨折了。 李一程用手轻轻触摸张世生骨折的地方，好在张世习发现他腿伤到之后没有动他的伤腿，背着他来，没有造成二次伤害。虽然骨折了，骨头没有刺穿皮肤，没有扭曲的太厉害。 “张村长，家里有木板吗？一尺长左右就行。我要给他做夹板固定。再拿些长布条来，没有长布条，拿件不穿的旧衣服来也行，要结实点儿的。” 张世习见李一程有条不紊吩咐，很有大夫的范儿，心里尽管还有怀疑，但不自觉的听他的吩咐去了。 他从柴房里拿出几块木头，是留着烧火用的。李一程看着木头有一臂那么长，四四方方的，“这个需要弄的短一点儿，薄一点儿。一尺长，巴掌宽，指头那么厚就行。” “这……” 张世习为难了，他家不是做木匠的，没有切木头的工具。 “我来。” 金岩拿过一块木头，从腰间抽出软剑，没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木头已然成了均匀的薄片。 只一瞬间，他手里的木头就变成了李一程需要的模样。 李一程不禁竖起大拇指，“金大哥真棒。” 金岩得意非常，却沉着一张脸，淡定的走了出去。 张世习被惊呆了，这、这位是什么人？他、他刚才用的是剑吧？ 他再看看曾明川和李一程，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李一程只顾得给张师生治腿伤，没留意张世习的脸色。 曾明川看了张世习一眼，低声道：“金大哥我家护院，手上有些功夫。” 张世习不禁重新评估起曾明川和李一程的身份，能请得起功夫这么高强的护院，这俩人应该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吧？ 曾明川说完，再没看张世习一眼，只盯着李一程给张世生治伤。 李一程先拿出几根银针，扎在张世生的大腿和膝盖处，减轻他的疼痛，然后才用手法给他复位。 “啊！” 虽然有针镇痛，张世生还是被疼痛刺激醒了。 “痛死我了。” 他一睁开眼，王冬梅就听到了，她紧紧握住他的手，喊了一声“世生”。 张世生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王冬梅。 “冬梅，我回家了？” “嗯。”王冬梅连连点头，“大哥背你回来的。” 一阵剧痛让张师生想起自己摔到了腿。 “我的腿…” 他下意识的想动一动腿，两条腿却都动不了。 “我的腿怎么了？” 张世生面色都变了，他不会变成瘸子吧？ 李一程头都不抬道：“你左腿小腿骨折，我在给你做固定，你现在动不得。” 张世习适时给他解释：“这位是大夫，世生，你不要动。” 居然骨折了！ 张世生很懊恼，怎么会骨折了呢？他只是脚滑了一下，磕在一块石头上而已。 李一程动作很麻利，将骨折的胫骨复位，又用木板固定，绑上布带就算好了。 他将银针取下放好，这才站直了腰，抬起袖子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骨折已经处理好了，我再给他开个方子，吃五天药，注意一个月内尽量不要下地。” “一个月不下地？” 张世生仿佛听到了笑话，“怎么可能不下地，家里还有好多活儿呢！” 李一程沉下脸来，“你要想后半辈子成为一个瘸子，尽管下！” 王冬梅气愤的拍了张世生一巴掌，陪着笑道：“大夫，我家男人不悔说话，您不要跟他计较，我会照顾好他的。” 张世习也道：“大夫放心，我会看好他。” 李一程知道一个大男人不下炕有多难受，理解张师生的心情，并没有生气。 “张村长，一会儿我留张拐杖的图纸，你找个木匠做出来，可以让令弟拄着行走。但是受伤的腿一定不能落地，不能负重。” “是，是。大夫，都听您的。” 给张师生治完腿伤，天色也暗了下来。 刘明芬过来喊人，“世习，带客人过来吃饭吧！冬梅，我分了一份出来，你端进屋里来，你们在屋里吃。” “谢谢大嫂。” 院子里挂了盏油灯，除了张世生夫妇，其他人都坐到了院子里的桌子前。 张母不放心的进去看了眼张世生，见他人醒了，腿也包好了，放了心。 张世习道：“曾先生，曾夫郎，多亏了两位仗义相助。你们要是不嫌弃家中简陋，就在这里住下。家里条件有限，没有鱼肉，只有青菜，你们不要嫌弃。” 昏暗的灯光下，桌上摆着三个菜，一盘炒鸡蛋，一盘炒青菜，一盘腌咸菜，菜色少，菜量倒是足足的，都装了满满一盘子。每人一碗疙瘩汤，里面不见油水，再就是两大盘子黑面饼。 看得出就是这样的饭菜他们也不是经常吃，因为孩子一直盯着那盘炒鸡蛋。应该是馋了吧？ “有的吃就很好了，怎么能挑三拣四？我家之前吃的还不如村长家呢！”李一程拿起筷子，“张村长，咱们快吃吧！大家都饿了。” 第358章 张世习笑起来，“夫郎说的是，咱们先吃饭，有话吃完了再说。” 可能是有外人在，这顿饭吃的很沉默，结束的也很快。 八个人，把三个菜全都吃的干干净净，两大盘子黑面饼也都吃光了。 吃过饭，老人去屋里歇着，刘明芬和峰儿收拾碗筷，刘春和李一程也跟着帮忙。 张世习连忙拦住他们，“你们是客人，就不要忙活了。” 李一程笑着停下了往厢房走的脚步，问道：“这桌子要放到哪儿？” “我来搬。” 张世习将饭桌搬到旁边的厢房，重新回来坐下。 “家里地方小，不冷的时候，咱们都是在院子里吃饭的。” 李一程吹着晚风，抬头看着天上明亮的星星，点头道：“在外面吃饭确实宽敞又舒服。” 张世习叹气，“主要还是家里太小了。” 曾明川的目光在院子里扫了一圈，虽然光线昏暗，但院子里收拾的很干净。五间正房，一个西厢房，是厨房和柴火房，南边有三间房。 这么多人住这么几间房子，确实有些挤。 “令弟的腿是怎么伤到的？” 张世习顿时皱起了眉头，“昨天下了雨，我喊世生跟我去田里看看，没想到他滑到了旁边的水沟里，小腿正磕在一块石头上。” “昨天的雨不大，地里应该没有积水吧？” “地里没有积水，但比较泥泞，不太好干活。” “你家里有多少地？都种上庄稼了吗？” “我们兄弟两家一共八亩地，种的都是小麦。” “咱们这里种玉米吗？” “也种玉米，收了小麦之后种。” “咱们村子有多少户人家，一共有多少地？” “呃……” 张世习狐疑的看向曾明川，心里疑惑，他问这个做什么？ 但对上曾明川注视的目光，他自然的回答道：“我们小寨村一共五十六户人家，二百六十五人，三百八十亩地。” “这么少的地？”李一程在心里算了算，三百八十亩地，平均到每一户才六亩多，每个人一亩多。六亩田都种小麦的话，一年才收获一千二百斤，每个人差不多二百斤。二百斤小麦，要交土地税，杂役税等，剩下了了，再磨成面粉，根本就不够吃啊！ “咱们能够吃吗？” 张世习苦着一张脸叹道：“哪里能够吃？所以咱们都是收了小麦就种玉米，收了玉米赶紧种上小麦，两样掺和着，再加上些青菜，野菜，凑合着不饿死就是了。” 李一程道：“这么连续的种庄稼，土地怕是会越来越贫瘠。” “谁说不是呢！”张世习又叹口气，“不连着种，不够吃啊！” “咱们村里原本就这么少的地，还是水灾造成了土地的减少？” 张世习更加怀疑曾明川的身份了，但回答的也更加认真。 “咱们村靠山，原本地就不多。再加上下雨后会发山洪，那些地种了也白种，就没人种了，村里的地就更少了。” “张村长，我们明天想去山上看看，您能带我们去吗？” “当然可以。” “那先谢谢村长大哥了。” 李一程说着打了个哈欠，曾明川道：“张村长，一程困了，我们可否先去休息？有话明天再说。” 张世习连忙道：“当然可以。我跟世生两家各住了一间房，孩子和老人各住一间。我让峰儿跟老人睡，您跟夫郎睡孩子的房间即可。不过你的仆人就要睡南屋了，可那屋里没有床……” 金岩插话道：“我不用睡床。” 刘春也道：“我睡车厢里就行。” 说完，他站起来，“张村长，令公子的房间在哪一间，我去帮忙收拾一下。” “我带你们去。” 几人进了张青峰的房间，房间里瞬间拥挤了起来。 屋里除了一张床和一套桌椅，再无其他。 刘明芬抱了一床被子过来，歉然道：“家里只有这一床被子了。两位不要嫌……” 刘春打断了她的话，“不劳大嫂操心，我们自己带着被褥。” 刘明芬讪讪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刘春进出两次，在床上铺上自己带来的褥子和床单，又抱来被子。又点燃了熏香，将房间里熏了一遍，这才请曾明川和李一程进屋。 刘春收拾房间的功夫，李一程闭着眼睛靠着曾明川昏昏欲睡，是被曾明川抱进屋的。 第233章 【233】爬山【二更】 曾明川等人分别安顿下来，张世习去西屋看了眼张世生。 他跟王冬梅已经吃过晚饭，脸上虽然还带着几分苍白，但精神头看上去好多了。 见到张世习进来，张世生叫了声大哥，动了动身子。 张世习连忙上前两步，按住他不让他动。 “你腿上有伤，不要乱动。” 张世生看着张世习，又是愧疚又是感动。 “大哥，我这伤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地里的活儿该怎么办？明天就该种玉米了。” 张世习摸了摸他的头，道：“我一个人慢慢干就是了。” 旁边王冬梅道：“我也可以去帮忙的。” 张世习笑着对张世生道：“有明芬和冬梅，还有峰儿给我帮忙，你就不用操心了。好好养腿，可不要变成瘸子。要是变成瘸子，看冬梅还要不要你。” 第359章 张世生握住王冬梅的手，“她当然要我。” 对上王冬梅含笑的羞涩的目光，他才意识到他大哥是在开玩笑。 笑意收敛，他压低了声音，“大哥，那几个人住在咱们家了吗？他们是做什么的？听说有个男人有功夫？” “对，看上去功夫挺厉害的，但穿着华贵，身形羸弱，气质儒雅，不像是江湖人士。那个曾公子说他们是去前面小水村探亲的，可我觉得不像。” 来探亲，问的却都是土地、庄稼、收成之类的问题，明天还要去爬山。 一个出身不错的公子和夫郎，怎么会问这些问题呢？ 但要说他对他们家有所图谋，也说不过去，因为他家没有什么可图谋的。 “那他们是做什么的？” 张世生也跟着分析，“一个哥儿居然会医术，在咱们吉泽县都没有听说过，他们应该是从外地来的吧？” 他们也会去县城，吉泽县里有几个医馆，有几个大夫都是了解的，没听说过有这样一个大夫。 “明天我带他们去山上，到时候我再看看。” 张世习说完，又道：“不管怎么说，他们治好了你的腿，就是咱家的恩人，咱们该好好待人家。” “我明白。” 张世生用力点头。 “大哥，你也累了一天了，早点儿去休息吧！” 张世习给他掖了掖被，道：“嗯，你也早睡，要是晚上有事就叫我。” “好。”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李一程被窗外公鸡的打鸣吵醒，他低声嘟囔了一句，把脸埋进曾明川怀里蹭了蹭。 曾明川忍住心痒，轻声笑道：“不想起吗？” “嗯。想睡。” “不想起就继续睡，我陪着你。” 李一程“嗯”了一声，没过多久，蓦地睁开了眼睛。 “我们在别人家里呢！” 在别人家里睡懒觉不太好。 曾明川轻轻拍拍他的背，低声道：“我听外面没有动静，主家应该也没起，你再睡会儿，等主家起了我再叫你。” “好。” 看着李一程再次闭上眼睛，曾明川无声的扯了扯嘴角，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了李一程的半边脸。 不管张世习他们起没起，李一程想睡多久就睡多久。 等李一程再次睁开眼睛，屋里的光线已经很明亮了。 窗户半开着，空气很是清新。 李一程连忙起来，披上外衣，就听刘春在门口问：“李大哥，你起了吗？” “进来吧！” 刘春端着水进门，把木盆放在屋里的凳子上。 “李大哥，你洗漱吧！我来收拾被褥。” “好。” 李一程知道他不答应刘春也不会让他动手，便挽起袖子去洗漱了。 他洗漱完，走出房门，才看到院子里又摆上了桌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饭。玉米面粥，花卷和咸菜。 桌前还是昨天那些人，只是少了张母。张世习解释说老母亲睡眠不好，半夜才能睡着，早上一般不起来。 见李一程出来，曾明川立即起身，牵着李一程的手让他坐在自己身边。 吃过饭，曾明川对李一程道：“我跟张村长聊了聊，他说今天阳光很好，很快就会热起来，要想上山的话，咱们要早点儿出发。” 李一程抬头看看天，确实没有一丝云彩。 “今天路上应该不会那么泥泞了吧？” 张师习走出里屋，听到这话道：“昨天太阳那么晒，今天路上应该好走多了。” 说着，他分给曾明川和李一程一人一个草帽，“戴上吧，太阳晒。” “谢谢。” 为了不兴师动众，引人注目，张世习只带着曾明川和李一程出了门。 从张世习家往西北走，出了村子，再走半个时辰，就到了山脚下。 这一路，李一程看到村民们在地里忙碌着。 经过昨天一天的太阳直射，路上和地里都不是那么泥泞了。 李一程站在山脚下喘粗气，跟曾明川道：“之前我去爬云门山的时候，并没觉得这么累。可能是好久没有走这么多路了吧？” 曾明川懊恼道：“你不该来。” 李一程白了他一眼，“我当然要来，我不来怎么知道这山是什么样子的？” 村北的山就叫小寨山，南边陡峭，北边是缓坡。 从山脚往山上看，北侧的山势并不险峻，看上去土层较厚。没有太多灌木和树木，都是新生的杂草。而山南侧都是裸露的石头，陡峭参差，灌木和杂草都长在石缝处。 李一程问张世习，“张村长，这山上的树木不多。” 张世习道：“都被村民们砍伐了。村里地少，种的庄稼少，冬天烧火靠庄稼杆不够，只能上山砍柴，一年一年，山上的树木越来越少，就变成这样了。” “从哪里可以上山？我想上去看看。” “两位跟我来。” 张世习在前面带路，从山后侧的一条小路往上走。 虽然小路没有那么泥泞，下半段的山路并不陡峭，但路窄，还生有杂草，很滑，几人走的很小心。 张世习道：“最近村里人都忙着地里的活儿，没空来山上，草木又茂盛了不少。要是秋冬，这条路都被踩的草木不生了。” 李一程喘着粗气道：“这山有几条上山的路？” 第360章 “山南面几乎上不去，北侧有好几条小路。” “到了夏天，这山会发洪水吗？” “会。洪水都是从山的东侧下去的，我们村的房子在西侧，没有受到影响，但村东的地受到很大的影响，庄稼被冲毁了，土地也淹了，村民们就不去那边种地了。” “人没有危险，还算万幸。但地荒着，让人可惜，原本村里的地就不多。” 张世习也叹气，“是啊！很可惜，但没有办法，总是活命比较重要。” “你说的对，人活着才有希望。” 爬了不到半个时辰，几人到了山顶上。 山顶上裸露着巨大的石头，十分平整。 李一程从山顶上往下看，看不出哪里有水。 “这山上有泉水或者涧水吗？” “有的。” 张世习道：“在山东侧有一条小河沟，平日里水很小，但一下大雨水流就会明显增多，很多时候就变成了洪水。” 李一程点点头，看着长着稀疏绿植的北坡，若有所思。 这山不高，北坡土层较厚，要是建设成梯田，既可以增加种植面积，还能留住水分，减少山洪的爆发…… 不过，到底能不能行，他还要想一想。 “一程。” 曾明川连喊了他两声，李一程才回过神来。 “一程，山上风大，咱们先下去吧！” “好。” 下山比上山还要小心，花的时间更多。 李一程问张世习，“张村长，这山是你们小寨村的吗？” “是。” “你们为何没想过在山上开荒种植？这么厚的土，种庄稼种树都是好的。” 张世习苦笑，“村民们自然是想过的。我们先在靠近山脚的稍微平坦的地方种过庄稼，但能种庄稼的地方在山背面，日照时间短，庄稼长成的不好。而且斜坡不方便种植，试了两次后，就没有人来种地了。” 这倒是李一程没想到的。 无论是庄稼还是果树，都需要阳光，照不到阳光，自然就没有收成。 不能种庄稼和果树，还能种什么呢？ 李一程眼睛一亮，可以种草药啊！很多草药都是长在背阴处的。虽然不是粮食，但种出来后可以换钱嘛！拿钱买粮食也是可以的。 “小心！” 李一程想的太出神，不小心滑了一跤，被曾明川一把揽进了怀里。 “想什么呢？好好看路。” 李一程站稳了身体，歉意到：“不好意思，想事情想出神了。” “要不，我背你。” 看着李一程虽然戴着帽子，还是明显红了的脸，曾明川心疼了。 李一程看了眼前面带路的张世习，摇了摇头。 “不用，两个人更不好走。” “那我在前面，我牵着你。” “好。” 两人换了位置，曾明川拉着李一程的手往下走。 李一程道：“明川，小寨子村地少，但山上的地又不适合种庄稼，我想，能不能让他们种草药？” “种草药？” “对，很多草药是长在山背后的，产量不会受到影响。草药虽然不能吃，但可以卖钱。” “这山坡上能种草药吗？如果能种的话，恐怕也种不了多少。” “我打算将山坡改造成梯田，这样能种植的面积就增加了。” “改造成梯田？” 李一程点头，“其实古时候就有梯田的记载了，但并没有推广开。我想咱们能不能在小寨村实验一下。如果能行，咱们可以把吉泽县内所有类似的山都建成梯田。能种庄稼就种庄稼，不能种庄稼就种草药，总不能让山这么荒废着。” “曾夫郎，你说的梯田难吗？我觉得可以试一试。” 第234章 【234】幸亏有你【一更】 李一程抬头，正对上张世习炯炯的目光，想来是他跟曾明川的对话被他听到了。 “这个……等我好好想想。” “好。曾夫郎也莫要为难，要是想不出来就算了，要是想出来了，请及时告诉我。我小寨村地少人多，饿怕了。” “一定。” 从山上下来，曾明川跟李一程又让张世习带他们去村里的地里查看了一番。 这里地势高，地里并不容易积水，张世习说，影响收成的原因主要是下雨时山洪下来时的冲击。 他们又一起去了小寨山东侧，看到了洪水冲击出来的山涧。山涧隐在灌木中，现在的水流很小，水很清澈。 就像是普通的山间小溪。 水流从山中淌出来，顺着窄窄的河道蜿蜒着流向远方。 “这河是流到流清河里去了吗？” “是。” 李一程顺着小河走了一段路，发现河道很浅，两侧并没有修建过堤坝的痕迹。河道两边有明显被水流冲刷过的痕迹，两旁目之所及的土地是荒着的。 这就是张世习说的，没人敢种吧！ “这条河为何没有堤坝？” 没有堤坝，山洪爆发时水流巨大，很容易冲塌河道，将两侧的泥土卷入河中，不光能造成土地流失，还会造成洪水四溢。 张世习叹口气，脸上现出愤懑之色。 “我父亲当村长的时候，就向衙门申请过，此处应该深挖河道，修建堤坝，但衙门不管。后来我当了村长，山洪依然肆虐，我再次向衙门汇报，但依然没有消息。我只能号召村民们自行挖掘河道，可惜……村里穷啊！劳力又少，也没有人指导，最后也没有弄出个好的结果来。” 第361章 曾明川抬手拍拍他的肩膀，道：“不要着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曾明川明明比他年轻，张世习却相信了他的话。 “承公子吉言了。” 他们回到张世习家中，已经是正午了。 刘春见到李一程和曾明川回来，立即端了水过来，让他们洗脸洗手。 曾明川总是让李一程先来。 刘春候在旁边，嘴里小声念叨：“李大哥，您要去看不要紧，你不能去这么长时间呀！您看你的脸，都晒红了，万一爆皮了怎么办？” 李一程拿湿布巾擦了脸，舒爽了很多。 听着刘春的唠叨，哭笑不得。 “刘春，现在的太阳还不是很大。我以前在家里，夏天的时候也下地呢！” 刘春撇嘴，“现在跟之前不一样了呀！” “没什么不一样的，我跟明川都不怕累。” 李一程把布巾交给曾明川，曾明川也不嫌弃，直接用他用过的水洗脸。 刘春知道李一程的性子，知道说多了他就不高兴了，转移了话题，“李大哥，我今天去地里挖了些野菜，还去村里买了只鸡，中午有肉吃。” 难怪进了院子就闻到了肉香味儿。 李一程满脸的不赞成，“人家家里养鸡下蛋，你怎么能买来吃？” “是公鸡。”刘春解释，“他听前面张大爷说他家养了好几只公鸡，只吃食不下蛋，我才买的。我给了三十个铜板，他不吃亏。” 李一程见他一副肉疼的模样，笑着点点头，“走了一上午的路，确实饿了。走，吃饭去！” 中午的餐桌比昨天晚上丰富的多。除了炖了一只鸡，还有荠菜鸡蛋汤，青菜炖豆腐，炒鸡蛋，炒咸菜。 张世生虽然瘸着一条腿，但也坐到了餐桌旁。 刘春上午没跟着出去，留在张家，跟金岩一起做了一副拐杖给张世生。 他俩都不是木匠，但拐杖做起来很简单，金岩用功夫将木头切割成需要的尺寸，刘春照着李一程的设计图纸拼装起来就行。 张世生有了拐杖，真是意外之喜。原本以为自己只能窝在炕上一个月，没想到有了拐杖他居然可以自如的行走。 见到李一程，他起身给他行礼。 “李大夫，您的大恩大德，我张世生没齿难忘！” 李一程笑道：“张二哥客气。你摔伤了腿，正好遇到我，只能说这就是缘分。” 张世生原本是个豪放的人，听李一程这么说，笑道：“能遇到李大夫是我的福分！李大夫医术高超，不知在哪个医馆坐诊？” “我跟夫君回乡探亲，并没有在医馆坐诊。再过一个月，你可以把夹板拆掉，两个月可以轻微下地活动，三个月后才能正常行走。你不要心存侥幸，否则后果自负。” 要两个月呀！ 张世生心里这么想，但知道李一程说的肯定没错，只能连连点头。 吃饭的时候，李一程询问了几句这里的天气情况，又问了几个庄稼生长周期的问题。 张世习都一一回答了。 他现在已经相信曾明川和李一程不是普通百姓了。 张世生只觉得奇怪，这曾明川和李一程看上去像是十指不沾泥的贵家公子，为何会问这些问题？ 但听他们跟大哥的交谈，好像对田间的活儿很熟悉的样子。 吃完午饭，曾明川知道李一程习惯睡午觉，跟张家人说了一声，便带着李一程去屋里休息了。 张世生跟着张世习进了他的房间，进门就问道：“大哥，你带那俩人做什么去了？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到现在也看不出他们是什么人，路上我也旁敲侧击的问过，但两人只说是来探亲的。” “他们倒是警觉。” “我觉得他们不是坏人。” 张世生笑道：“是啊！咱们家里又没有什么可图谋的。” 下午，李一程一直睡到申时才醒来，醒来后浑身酸疼。 曾明川不舍得他再出去，决定在张家待一晚，明天再出发。 他打算继续往西，一直走到流清河流到吉泽的入口处。 不出门，李一程也没有闲着，拿着纸笔想着他曾经看到过的梯田的样子。 此时他很遗憾自己不是农学生，只知道梯田的样子，但不知道其中的诀窍。 好在他身边有个曾明川，虽然是本土人士，但博览群书，脑子又灵活，两人讨论了一下午，李一程的梯田建设有了一个雏形。 曾明川看着李一程画的梯田的形状，心里浮现出一副画面，如果能把吉泽县内所有的山地都变成梯田，或许能增收不少庄稼。 “或许可以先让吉泽试着修建梯田，如果吉泽成功了，再推广到其他山村里去。” 李一程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但现在最急切的问题是流清河清淤修堤，还有将堆肥的方法传授给百姓们。现在已经是四月多了，还有两个月雨水就多起来了，咱们的时间不多。” 曾明川长舒了一口气，“你说的对，是我太心急了。” 李一程笑起来，“有你这样的父母官，是吉泽百姓的福气。咱们慢慢来，分个轻重缓急。今年先把河道治理好，然后教大家堆肥，建梯田，明年开始种庄稼，种草药，我想后年就会有成绩了。” 曾明川把李一程抱紧怀里，叹口气，“一程，幸亏有你。” 第362章 李一程放松的靠在他怀里，轻声道：“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曾明川和李一程不出去，张世习正好带着张青峰、刘明芬和王冬梅去地里给小麦浇水。 李一程原本也想去帮忙，但曾明川刘春都拦住了他，张世习也不让他去。 他怎么能让家里的恩人下地呢？ 再说只是浇水而已，他们四个人一下午就做完了。 等张世习他们回来的时候，家里的饭菜已经做好了。 张母笑呵呵的说：“今天的饭菜都是刘春做的，没想到一个小子居然会做饭。” 吃饭的时候，刘春做的饭菜得到了一致好评。 刘春摸摸鼻子，笑容量几分得意和骄傲，“我都是跟李大哥学的，李大哥做的饭菜比我做的还好吃。他当年卖的卤肉，是我们县里的一绝呢！” 刘明芬心直口快，笑着道：“曾公子，你家夫郎如此貌美，还会医术，会做饭，还能赚钱，你实在是有福气。” 曾明川给李一程夹了一筷子鸡蛋，认真点头，“大嫂说的是，我家夫郎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 没想到曾明川如此痛快承认，还一脸骄傲的样子，桌上的人都了笑起来。李一程白了曾明川一眼，红了脸。 吃过饭，几人坐在院子里闲聊。 曾明川道：“如果县里让村民们治理河道，村民们会愿意吗？” 张世生嘴快道：“现在治理河道？” “怎么，不行吗？” 张世习看着曾明川和李一程，心里又浮上几分猜测。 “不是不行，只是时机不对。按理说，清淤泥，建堤坝，最好的时候是春节过后。这个时候雨水最少，气温回暖，修起来方便。现在的话……也不是不行，只是要多费些功夫。” 李一程对曾明川道：“我看县志上说吉泽县冬天和春天雨水少，天气干冷，原来是真的。” “是啊！”张世习又道，“现在清理河道，一个是百姓们要种庄稼，时间紧张，再一个，四月往后，雨水就多起来了，往往咱们挖了几天河道，一场大雨过后，又冲下很多淤泥，咱们又要重新挖。” “这样的话确实费劲。” “流清河是从春荣县流过来的，春荣县为何没有水灾，是他们县里的河堤修的好吗？” 第235章 【235】我要报仇【二更】 张世生道：“流清河在春荣县的水流小，而且很长一段河道是从山中流出来的，所以春荣县几乎没有受过水灾。” 原来是这样。 张世生又道：“现在修河道也不是不行，但只我们一个村修恐怕没有什么用。在我们村上游，还有小水村和大水村，他们两个村不修，我们干了也等于白干。” 李一程笑起来，“张二哥说的极是，要修河道，自然要上游下游一起修。如果只修咱们村这一段，需要多长时间？” “流清河流经我们村的长度有两里多，全村一共二百六十五人，去了老弱妇孺，差不多能有一百个劳力，一百个劳力，修二里多的河堤，用不了半个月。” 张世习一点儿都没考虑，显然这个问题已经考虑过很多次了。 “半个多月就能修好？” 李一程显然没想到会这么快。 张世习却摇头，“这是简单的修法，就是把河道里的淤泥挖出来。但这法子没用，淤泥挖出来了，一场大雨又填满了。最稳妥的法子是河道挖出来，河边建上河堤。这样的话就慢了，怎么也要一个月的时间，要有足够的修建堤坝用的砂石。最重要的一点是要有有经验的水利师傅统一调配。否则上游挖深了，下游挖浅了，到时候新的问题又来了。” 李一程点头，“此事还要从长计议。” 进了卧房，李一程道：“明川，张村长说的很对，修河道光靠百姓不行，还要有相关的技术人员才行。” “这个……” 曾明川皱起眉头，“如果写奏折进京，怕是时间来不及。” 皇上虽然给了他可以不经过府衙直接上奏的权利，但哪怕快马加鞭，来回传递消息，再快也要一个月的时间。 李一程伸手轻轻抚摸着曾明川的眉头，低声道：“不要总是皱眉头，会老的快的。” 曾明川攥住他的手，轻声笑道：“要是我老了，你会嫌弃我吗？” 李一程白了他一眼，“当然会，你如果变老了，变难看了，我就休了你，去找一个年轻英俊的。” 曾明川呵呵笑起来，烦闷的心情好了很多。 他把李一程搂进怀里，下巴蹭着他的头发，轻声道：“好，听你的，我不皱眉头，不变老。” 静默片刻，他又叹口气，道：“但我着急啊！我对于治理河道之事一无所知，只能干着急，有心无力。” 李一程轻咳了一声，转过身，拉着他在床上坐下。 “明川，人怎么可能是万能的呢？你不会很正常，我也不会呀！但咱们治理河道，修建河堤不见得非要等朝廷的工匠到来才能做事。” “此言怎讲？” “常言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吉泽这么大，难道百姓中就没有会治理河道的人才吗？” “你的意思是……” “我想，咱们可以这样做……等咱们视察结束回到县城的时候，说不定会有惊喜。” 曾明川越想越觉得李一程说的有道理，越想越觉得此事可行。 第363章 他一拍大腿，道：“一程，我觉得我们可以多管齐下。修河道，建梯田，种草药，为何不能同时进行？” “可以同时进行，但我们需要人力。” “人力……” 见曾明川又皱起眉头，李一程道：“明川，不要急，慢慢来。” 我怎么能慢的下来啊！ 但对上李一程关心的双眼，曾明川点头，“你说的对，急不来的。天色不早了，咱们休息吧！” 窝在曾明川怀里，李一程道：“要写信回去吗？让李军张贴告示。” “嗯，我让金大哥送回去。” 李一程失笑，“金大哥变成跑腿的了。” “谁让他轻功了得，骑术也了得？咱们坐马车好几天，他一天就能跑个来回了。” “是啊！要人尽其才才行。” 金岩猛地打了个喷嚏，浑身发冷。 刘春睁开眼睛，瞅着屋顶道：“金大哥，你冷吗？我早就说房梁上不能睡，会着凉的。你到我床上来挤挤吧！” 金岩垂下眼帘，瞥了刘春一眼，冷冷道：“睡你的吧！” 第二天，曾明川和李一程告别了张世习，继续往前走。 走的时候，给张世习传授了堆肥的法子，张世习惊喜不已。 李一程道：“这法子去年就已经在国内推广了，很多地方的粮食都增产了，说明是切实有用的。咱们的土地一直在种庄稼，已经很贫瘠了，要尽快施上肥才行。” 张世习连连点头，“我明白，我一定会将这个法子尽快教给村民。” 告别了张世习，继续上路。 让曾明川和李一程欣慰的是，越往西走，地势越高，流清河的河道越深，好几段河道里还有用石头修建的堤坝，倒是比东边的情况好的多。 河道两边的土地冲毁的也比较少，在田里忙碌的百姓们也很多。 李一程对曾明川道：“这里的情况好一些，如果治理的话，应该不用花费太多力气。” 曾明川点头，“不用花太多力气在河道上，咱们可以把重点放在教他们堆肥，开荒，种植庄稼和草药上。” “对。” 到了小水村，李一程直接出示了衙门的文书，教村民们施肥，鼓励他们开荒，村长连连答应着，村民们也十分感激。 因此他们只在村里耽误了半天，就重新上路了。 从小水村出来，连走两日，刘春抬头，看到了前面一片树林。 明明是中午，但树影斑驳，给人一种冷森森的感觉。 他抬头看天，明明刚才还是晴朗的，现在阴沉的云彩厚重，仿佛要下雨了。 刘春前后看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万一下雨可怎么办？ 这是哪里？难道自己迷路了？但他是按照地图的指引走的呀！ 心头涌上一股不安的感觉，刘春不敢往前走了。 他掏出地图来，想要看看这路走的对不对。 曾明川感觉到马车停了，问道：“刘春，怎么停下了？” 刘春回头，踯躅道：“曾大哥，前面的树林……我感觉很不安全。再说，要下雨了，咱们要不要找个地方避雨？” 车帘掀开着，李一程抻着头往外看，咦？这是森林吗？ 没想到吉泽境内居然有这么茂密的森林，不知道方圆多少里？ “明川，县志上有提过吉泽有森林吗？” 他有些不记得。 曾明川想了想，道：“县志里有提过，在吉泽东南，有一片森林，占地数百亩，与春荣县接壤。” 李一程眯起眼睛看着前方的树林，大概看到了桦树，银杏树还有松树。 “这么多树木，居然没有人来砍伐。” 曾明川看看前面，又看看后面：“这里地势较高，经过的路很窄，离咱们刚才离开的村子有好几里地，离前面的村子还不知道多远，想要来砍树容易，想运出去就难了。” 李一程点头，觉得他的话有道理。 “刘春，地图给我。” “哦。” 曾明川接过地图，仔细查看，李一程也凑了过来。 曾明川看了一小会儿地图，瞬间发现了不对。 “这地图上并没有显示这片森林的位置。一程，你看，”曾明川用手指着地图，“咱们从小水村出来，顺着这条路走，地图上标明的是走半天能到一个村子，可咱们并没有看到村子，反而走到了森林边上。” “这是为何？难道是刘春走错方向了？” 刘春听了李一程的话，一张脸瞬间垮了下来。 是他看错地图了吗？ 曾明川摇头，“应该不是，这张地图上就没有标记这片森林的位置，恐怕，是这地图有问题。” “地图有问题？” 李一程也变了脸色，“难道说……” 就在这时，突然从前面的树林里冲出一群人来，差不多有十几个，将他们面前的小路挡的严严实实。 十几个人都蒙着面，有人拿着刀，有人拿着棍子，只露出来的两只眼睛齐齐盯着他们。 曾明川一把把李一程挡在自己身后，却听刘春叫道：“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之下，居然敢打劫吗？你们可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他不由得看了眼坐在他旁边的金岩，金岩从县城回来之后便一直懒洋洋的，今天在路上这么久，他一直是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闭目养神。 第364章 此时金岩睁开眼睛，冲他眨眨眼，刘春心里顿时安定了些，但依然紧张。 “我们、我们没钱！” 一个蒙面人握着刀往前两步，恶狠狠的道：“我当然知道你们是谁！曾明川、李一程，明年今天就是你们的祭日了！你们给我上啊！把这些人统统给我杀掉，给我爹和二哥报仇！” 说完，他挥舞着手里的刀冲了过来。 “呃……” 李一程疑惑的看向曾明川，“给他爹和二哥报仇？” 两人对视着，几乎同时开口，“他是黄德才的儿子？” 两人心头同时想道：“黄德才家不是满门都被流放了吗？” 只是现在情形不容他们多想，刘春整个人挡在了车厢门口，“曾大哥，李大哥，你们躲好，不要出来。” 而车厢外一阵叮叮当当乱响，是金岩跟来的人打在了一起。 好在这条路窄，一辆马车把路占的满满的，一边是很深的沟渠，一边是树林，那些恶人想要过来，必须经过金岩。 刘春终于相信金岩是享誉江湖的大侠了，手里一把软剑舞的风雨不透，好像只是一照面，十几个蒙面人就倒地不起了。 路太窄，路上有几个人摞在一起，有人慌张里爬上了树，当然摔下来跌的很惨，更多的被金岩踹下了一丈深的沟渠。 呃…… 刘春摸摸鼻子，这些人太不经打了吧？好像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看着满地哎吆哎吆打着滚的恶人，刘春只觉得不可思议。 金岩的身形在那些人前转了一圈，只见他们手里的刀呀棍子呀，全都飞了起来，落到了马车前。 “刘春，全都捡起来。” 刘春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是。” 第236章 【236】该死【一更】 刘春下去把刀都捡起来，棍子也没有落下。 曾大哥和李大哥刚来，穷着呢！这刀看上去还挺不错的，带回去给崔捕头，他肯定喜欢。用不上还可以卖钱不是？ 见恶人都倒地了，曾明川下了车。 金岩把带头的那人提溜到了曾明川面前，一把撤掉了他蒙面的布巾。 男人二十多岁，一脸狰狞，刚想开口骂人，下巴被一只手攥住，接着就是一阵巨疼。 “啊啊……” 下巴被卸掉了，男人瞬间说不出话来了。 金岩站在一盘，淡淡道：“还想骂人吗？要是还想骂，下次就是割舌头了。” 男人顿时脸如土色，只是摇头。 “咔嚓”一声，他的下巴又被街上了。 这一卸一接，疼的他想说话一时也说不出来了。 曾明川看着他的脸，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你是黄德才的儿子？叫什么名字？” “没、没错。我是黄德才的儿子，老子坐不更名，行不改姓，黄文锦，是黄府的三少爷！” “黄府的三少爷？” 曾明川皱起眉头，搜捕的时候被他逃走了？为何崔传信他们都没有禀报，连提都没提黄德才还有一个儿子？ “黄府哪里有三少爷？黄德才不就两个儿子吗？” 李一程从车上看着黄文锦，长得是有点儿像黄文轩。 黄文锦冷哼一声，“老子我从小养在京里大哥身边，吉泽县没有几人知道我的存在。” 这人是怎么长这么大的？好像有点儿蠢。 曾明川不用问也能想出黄文锦为何在这里。 因为黄德才和黄文轩的事情，黄德才的大儿子黄起章虽然没有被砍头，但也受到了连累，被贬去了岭南。 肯定是黄文锦不服气，偷偷跑过来找他的麻烦。 “你怎么知道我们会经过这里，来这里设伏？” 黄文锦仰着头看着曾明川，脸上有几分得意。 “我早就计划好了。先让人卖了一张假的地图给你们，然后就在这里等着你们了。哈哈，你们果然走到这里来了。” 刘春气坏了，那书铺的人居然卖他假地图。 “你跟书铺老板是什么关系？” “一个破书铺，能跟我有什么关系？” 黄文锦倨傲的说，“我不过是给了小二一两银子，小二就把那张地图卖给了你。要我说，这世上还是钱最好使。曾明川，人人都知道钱是好东西，你怎么就不知道呢？真是傻啊！你要是不杀我爹，我爹能给你多少钱？想要美人也有的是啊！不过，你身边这个确实挺美，我在京里也没见过几个有他这么……” 他话没说完，就被曾明川一脚踹了个跟头。 居然敢当着他的面对李一程评头论足，还拿那么猥琐的目光看李一程，该死！ 他冷冷道：“黄文锦带头行刺朝廷命官，虽然未遂，但其罪难逃。金大哥，将他绑起来，送回吉泽县衙，关入大牢，等我回去后再审。” “曾明川你敢！我大哥虽然被贬，但官比你大……” 刘春跳下车，麻利的将一块破布塞到了他的嘴里。 “如果你大哥有用的话，为何自己也被贬了？” 黄文锦顿时变了脸色。 金岩抬手在黄文锦身上戳了一下，黄文锦软软倒在了地上。 刘春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 “他、他怎么了？” “被我点了穴，昏过去了。” “哦。他多久能醒？” “两天之后。” 第365章 “哇塞，好厉害啊！金大哥，不，金大侠，你能教我吗？” 曾明川轻咳了一声，刘春这才意识到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 他回头问道：“曾大哥，其他人怎么处置？” 路上躺着的人全都挣扎着想起来，却动不了，只能大声叫道：“大人，草民只是前面春荣县里面的小混混，并不认识那个黄文锦，也不知道他让我们来刺杀大人！他给我们钱，说是您抢了他看中的美人，要带我们来教训教训您……大人，我们都是冤枉的呀！” “他没有下人吗？” 曾明川沉着一张脸，虽然年轻，但已经颇有威严。 “有，有两个。都都被这位大侠打下沟渠了。” “你们春荣镇的人有几个？你们彼此都认识？” “有十一个，我们都认识。” “你们把名字，住址都一一说清楚，我会记下来，你们在纸上签字画押。如果以后还敢做这种事情，我即便不是春荣县令，也能处置了你们！” 旁边金岩适时出手，不远处树林中的一棵树被拦腰斩断。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草民们再也不敢了，回去以后一定老老实实做人，绝不再犯。” “好，去沟里把你们春荣县来的人都救上来，回春荣去。以后不许踏入我吉泽半步！” “是，是，多谢大人开恩。可、可草民们动不了。” 金岩在他们几人身上踹了几脚，几个人只觉得一阵巨疼之后，腿能动了。 几个人连忙爬起来，相互搀扶着，小心的走到沟渠底下，把受伤的同县城的人连拉带拽的拉上沟渠。 他们齐齐跪在曾明川面前磕头，并且在李一程写好的纸张上按了手印。 十一个人狼狈的走了，沟渠底下还有两个黄文锦带来的人。 两个人是最先冲在前的，被金岩伤的最重，此时倒在沟渠里，连个呻吟声都没有。 “明川，那两个人怎么办？” 曾明川淡淡道：“就让他们在这里吧！” 他们是黄文锦的手下，跟着他肯定没少做坏事。 受了伤，还在着森林边上的沟渠里，能活下去的几率很小，但又怎样呢？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李一程叹了口气，坐上了马车。 曾明川走到金岩面前，抱拳说了声辛苦。 在转身之际，低低说了一句话。 金岩看了他一眼，嘴角翘了起来，曾明川越来越对他的胃口了。 既然这片树林是跟春荣县交界的地方，那就没有必要再往前走了。 春荣县的人放走之前，曾明川分别问了几个人往前走的路。 顺着树林边的小道往前走，差不多一个时辰后到了一个分叉口，往右是去春荣，往左就是回吉泽了。 走了这几日，曾明川和李一程已经对吉泽县城西面的村庄、河流和山地有了大概的印象。 他们打算回县衙，把修河建堤的事情先布置下去。 还要发一次正式的文书，让所有的村子都尽快堆肥，争取在种玉米的时候能用上。 回去的时候他们又回到了河北岸，这边地势比较平，路好走一些，速度加快了很多，来时花了六七天时间，回去只用了四天。 李一程见曾明川的眉头又皱了起来，知道是因为什么。 他们出来这十天里有一半时间下了雨。有时候是白天，雨不大，细细密密的，但时间长，往往下一上午或者一下午，路会被打湿，会变得泥泞。有时候是晚上，一觉起来，空气里全是清新湿润的味道。 虽然是小雨，对流清河的影响不大，下过雨之后很快就会天晴，但如今才是四月的天，不敢想象到了六七月，这天是什么样子的。 李一程特意查看了自己系统里带的天气预报，还好，下半月没怎么有雨。 他缓缓开口，“明川，不用担心，往后一短时间的雨没有这么频繁了，治理河道的事情可以做。” 曾明川长舒出一口气，“但愿你说的对。” 李一程莞尔一笑，“我什么时候说的不对？” 曾明川终于露出了笑模样，“是啊！一程说的总是对的。” 回到吉泽县城，刘春终于松了口气。 他把曾大哥和李大哥好好的带回来了。 为了让李一程好好休息，曾明川让刘春把马车直接停到了后衙。 他刚刚扶着李一程下车，柔儿就从屋里跑了出来。 “大哥，嫂嬷，你们回来了！” 柔儿扑到李一程身上，抱住了他。 “嫂嬷，我好想你们啊！很担心你跟大哥。” 曾明川在旁边翻白眼，担心你嫂嬷，也不用抱着他不松手吧！这小妮子，一天天大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总是搂搂抱抱的。 但他就这一个妹妹，也希望她跟李一程关系好，只能忍住了把人从李一程身上扒拉下去的冲动。 李一程摸了摸柔儿的头，拉开他，微微蹲下身。 “让我看看，你瘦了没有？” 柔儿忽闪着大眼睛，连连点头，“嫂嬷不在家，我都吃不好，瘦了呢！” 李一程笑道：“等我给你做好吃的，保证让你吃成小圆脸儿。” “好啊！我想吃你做的卤肉，想吃辣子鸡，想吃豆腐炖鱼……” 曾明川忍无可忍，将人拉开。 “你嫂嬷累了，别缠着他了，让他好好休息。” 第366章 “哦。” 柔儿丝毫不以为意，蹦蹦跳跳在前面带路，“嫂嬷，我想着你们差不多该回来了，让他们晒了被子，温了粥，你要喝吗？” “谢谢柔儿，柔儿长大了。” 柔儿摸摸鼻子，笑的脸都红了。 “越儿呢？怎么没见他？” “越儿呀！”柔儿回头拉住李一程的手，“嫂嬷，越儿如今出息了，他去县学帮征叔和兴叔做桌椅去了。” 第237章 【237】还是家里好【二更】 越儿跟黄征兄弟去县学做桌椅去了？ 他才多大，能做什么？ 李一程来不及细问，就听外面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接着听到李越的叫声。 “小叔，小叔父，你们回来了？” 李一程回头，看到李越正好进门。 “见过小叔、小叔父。” 李越上前，撩起衣襟就要跪，被李一程拉住了。 “几日不见，怎么这么多礼了？” 李越嘿嘿笑起来，“小叔，您一路顺利吗？” “还好。” 李一程一手拉着李越，一手拉着柔儿进了屋坐下，椅子宽大，他跟柔儿坐在一张椅子上，李越坐在他旁边的凳子上。 “越儿，你是不是瘦了？” 李一程想，家里人太少了，没有体己的人，两个孩子在家里难免照顾不周。 李越却猛地站起身，兴冲冲道：“小叔，我觉得我是长高了。” 只是离别十天，李一程却觉得他好像是有些高了。 曾明川有些吃味的走到桌边的另一把椅子上坐下，道：“应该是瘦了，所以显得高了。” 反正是高了。 李越美滋滋的，又道：“小叔，您让征叔和兴叔做的桌椅差不多都齐了，县学可以招生和找夫子了。” “这么快吗？” 三十套桌椅，总要做一阵子吧？ 李越道：“征叔不怎么会算账，所以去买木材是我跟他一起去的。买了三十套学生桌椅和十套办公桌椅的木材，老板给我打了九折，还说定了以后需要木材还去他那里买。征叔一个人做肯定不会这么快做完，我让李军叔贴了个告示，请吉泽县内所有的木匠，只要有时间的都来衙门做工，每天给三十个铜板的工钱。不用两天，就来了十多个木匠。我让征叔考问了一遍他们的手艺，征叔留下了八个。加上征叔九个木匠全力以赴，昨天刚刚把桌椅做好，今天就摆在县学的房间里了。” 李一程没想到越儿这么能干，狠狠夸了他一顿。 李越小脸儿通红，很是开心。 “几个木匠做工十分用心，没有偷懒的，我跟征叔商量了一下，每个木匠师傅给了三百个铜板，并且跟他们说好了，如果以后有这种伙计，还找他们来做。” 李一程越听越满意，没想到李越小小年纪，做事如此稳妥。 曾明川也跟着夸赞了几句。 黄征黄兴听说李一程和曾明川回来了，也跟着来回话。 黄征说的跟李越差不多，只是在最后把李越好好夸了一顿。 李一程笑着说他们做的很好，给了赏钱。还说看看县学招生的情况，如果需要，还要麻烦征叔继续做桌椅。 黄征乐呵呵的答应了。 他没有孩子，但是能看到孩子们用他做的课桌椅读书写字，他心里是欢喜的。 晚饭前李军来了，跟曾明川发了好一通牢骚，不是忙，而是太无聊了！ 曾明川一进吉泽，就处理了黄德才和马如意，雷霆手段让那些不法分子都老实了。这么多天，衙门里没有一个人来告状。 他每天带着衙役们打打拳，巡巡街，就无所事事了。 听金岩说起在路上遇到黄三拦路，他更是郁闷了。早知道他也跟着出去，起码能打几个小贼过过瘾。 曾明川对他十分感谢，笑着留他吃晚饭。 李一程问他，可有治理河道的人才来衙门，李军摇头。 李一程有些失望，但掩饰的很好。 晚饭是刘春做的，他的厨艺没有李一程好，但比衙门里的厨子好多了。 金岩只吃不说话，李军却是感叹连连，“好久没吃这么好吃的饭了。” 李军知道曾明川和李一程刚回来，没有多打扰，吃过饭就告辞了。 金岩不知所踪，刘春忙着查看后宅里的一些事情。 柔儿和李越懂事的早早告退了，屋里只剩下了曾明川和李一程。 李一程伸了个懒腰，道：“还是家里好啊！” 曾明川走过去抱住他，在他耳边说了句话。 李一程瞬间爆红了脸，推开他，“我要洗澡去。” “我陪你一起。” 两人早早歇下，早上起的就早。 吃过早饭，李一程道：“你去衙门，我去见江夏生。” 曾明川拉住他的手，道：“咱们一起。先去衙门，再去见江夏生。” 好吧！ 一起就一起，原本曾明川身边就没人，自己这个师爷再不去，他岂不是变成了光杆司令？ 说起来，那王县丞和黄主簿什么时候上班？ 李一程问出口，曾明川道：“无所谓，我巴不得他们不来。” 倒也是，不来总比来了捣乱的好。 两人到了衙门，曾明川查看这几日送来的文书，李一程在旁边写招生简章。 写完了，正好曾明川手里的文书也看完了。 第367章 “都说了什么？” 曾明川道：“是好消息。因为吉泽连年水灾，去年特别严重，所以今年继续免赋税。” “真的是好消息。看来皇上还是英明的。” 曾明川把文书放好，道：“即便不交赋税，百姓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李一程想起路上看到的情况，地少，贫瘠，庄稼产量低，还有不可知的水患，百姓的日子确实不好过。 他拿起手里的招生简章放到李一程面前，道：“看看我写的如何？有需要改正的地方吗？” 曾明川看着纸上娟秀的楷书，不由赞道：“一程的楷书我不能及。” “你的馆阁体我也比不上呀！” 确切的说，李一程不怎么会写馆阁体。 两人相视一笑，曾明川才低头看纸上写的内容。 李一程去泡了茶过来，曾明川喝了一口，才道：“一年级招六到八岁零基础的孩子？” “对。咱们大齐朝启蒙比较早，一些富贵人家，三岁就给孩子启蒙了，但我觉得五岁以下的孩子都太小了，坐不住。六岁正好，能听懂话，也能理解一些要求了。如果是系统教学的话，一年时间应该能认识足够的字词，能写简单的诗文，也能算简单的加减法了。” “你把一年级的学费降到了三百个铜板？” “是，出去走了一趟，觉得咱们县太穷了，学费还是降一降吧！让孩子们都能上得起学。” 曾明川点点头，“二年级呢？” “二年级从八岁开始，年龄可以放宽到十二岁，主要招收一年级毕业的，或者有基础的孩子，课业主要是讲授四书五经，乘法除法等复杂的算式。二年级学完，对一些无心向学，或者家庭条件欠佳的人家来说，二年级毕业，可以做一些账房先生的工作了，也算是学有所用。” “还有三年级吗？” “当然。” “三年级是怎么招生的？” “三年级需要考试，只要考试通过即可，童生的话免试。所有上三年级的学生，免费上学，给两次靠秀才的机会。要是两次考不上，就不能免费上学了，要收学费。” 曾明川一边听，一边点头。 “你这个设想不错。只是，如果每个年级招的人都很少怎么办？或者一个年级的人多，一个年级的人少。” “这个……”李一程道，“无所谓，反正咱们的县学能容纳一百五十个学生，咱们初步要招四个夫子。哪怕一个年级只有一个学生，咱们也有夫子教。以后学生肯定会多起来的。” 曾明川想了想，觉得李一程考虑的很全面了，便道：“就按照这个来吧！” “咱们招了学生来，就要有一定的规章制度。不过，这个等我去见了江夏生，再跟他讨论。” 曾明川不喜欢李一程去见江夏生，但想到自己也跟着去，没有那么别扭了。 “在这里加一句就行，入学学生需遵守县学的规章制度，否则要有一定的惩罚措施。” “好。”李一程拿过简章，“我加上这句，再多抄几遍。” 曾明川却又抽回来，“抄写的活儿就不用你做了。” “好吧！”李一程不辜负他的好意，“治理河道的人没有消息，不然我再写一张招揽启示吧！” 曾明川也是挂着这个事儿，“好。” 李一程微微歪着头，摸着下巴道：“治理河道不是简单的活儿，咱们要找的人，应该是年纪比较大，懂一些水利，或者曾经参与过治理河道这种活儿的人。” “如果真有人来，怎么知道他们有没有真材实料呢？” 李一程眨眨眼睛：“不给他们钱怎么样？等河道治理好了再给钱。没有好处，骗子不会做的。” 曾明川笑着刮刮他的鼻子，“你呀！总是有些鬼点子。你不给钱，人家乐意做吗？” “为什么不乐意？” 李一程想了想，道：“明川，你看这样怎样？只要有良知的人肯定会干的。” 曾明川眼睛一亮，别说，一程的鬼点子就是多。 把第二张招聘启示写完，李一程拿起两张纸来，吩咐道：“侯五！” “小的在。” “去把这份简章抄写几份，让人粘贴到县里主要街道和城门口，再找人多念几遍。” “是。” 侯五是曾明川从杂役里跳出来，在衙门伺候跑腿的，年纪不大，看上去不怎么机灵，但是很老实。 用了他这么长时间，也确实如此。 平日里话很少，但安排下去的事情都做的很好。 侯五是认识字的，先看第一张，是招生简章。 本县成立县学，下个月正式开学。四月二十四日之前，面向全县范围招生。 招生三个班级，一年级，六岁至八岁儿童，没上过学，或者短暂开蒙者皆可…… 二年级，八岁以上…… 三年级，…… 一年级，二年级学期均为十个月，一年级学费为三百个铜板，二年级学费为五百铜板，三年级免费。 县里要办县学？ 一年级只要三百个铜板一年？ 这也太便宜了吧？ 第238章 【238】两份启示【一更】 侯五再往下看，一、二年级设置语文，算数，武术课。 三年级设置语文和六艺课程。 每个班都有一名班主任。 第368章 县学的位置在春柳街，是原来马如意的府上吗？ 马如意府上，那可是个好地方啊！ 侯五作为衙门杂役，是去过马如意府上的。 那可是占地上百亩的大宅子啊！ 不说后面的花园，就说前面的房子，可都是一水的红砖青瓦房。 如果孩子们能在在那里读书，一年级学费三百个铜板，一年十个月，一个月才三十个铜板，只是普通劳力一天的工钱，这、这也太便宜了吧？ 这告示要是张贴出去，得有多少孩子来上学呀！ 这县里有那么多夫子吗？ 这么好的事情，他得赶紧让人张贴出去，让孩子们都来上学。 对了，他家的小侄儿今年七岁了，原先家里穷，如今想让孩子读书，去私塾人家都不收，嫌他年纪大了。可以让他来报名这个县学呀！ 没想到县老爷这么年轻，一来就搞了这么大的事情，这可是大好事啊！ 县里的孩子如果都能读书识字，多考上几个秀才举人，他们吉泽县就有名了。 侯五怀着激动的心情再看第二张告示，招揽修河道的人才？之前不是贴过一次了？ 这几天并没有人到衙门来，是因为现在不是修河堤的时候吧？ 但他又一想，要是现在不修的话，水灾一来，吉泽县不是又要跟去年一样，变成一片汪洋，百姓们流离失所吗？ 希望有人能来揭榜。等修好了河道，他们吉泽的日子就能好起来了。 吉泽有了曾大人，是天大的福气啊！ 侯五走到旁边班房，连声叫道：“王大哥，王大哥，快来！” 王孔厚是衙门里的书吏，今年四十岁，干瘦干瘦的，颌下一捋短须。 他踱着四方步从衙门外面慢悠悠的进来，听到侯五的声音，不由皱起眉头。 “小五，这里是衙门，你大呼小叫是为何？” 侯五把两张告示拍在他的桌子上，道：“王大哥，你看看这是什么？” 王孔厚捋了捋胡子，低头看了起来。 越看眼睛越大，越看越是惊讶。 “这、这是大人交给你的？” “对。王大哥，你赶紧的，大人说了，这两份告示每张抄写二十份，贴到街上，城门口，要给百姓们广而告之呢！” “好，好，好啊！” 王孔厚连连说了三个好字，眼圈有些红了。 “咱们大人是真心要为百姓做些事啊！” 他挽挽袖子，“我这就写。” 跟侯五预计的差不多，当告示贴到墙上，衙役给百姓们清楚的念了一遍之后，围观的百姓们炸了锅。 之前治理河道的告示百姓们都看过，但没有激起多少水花，这次李一程的告示写的更加明白了些。 哪家哪户不想让孩子读书？哪家哪户不想早些将流清河治理好？ 如今县老爷居然想到他们心里去了，他们怎么能不激动？ “入学怎么报名？” “只要是年龄相当的孩子都可以报名吗？” “只有我们吉泽县的孩子可以报名吗？” “这学费也太便宜了吧？县学能开的下去吗？” “要请懂修河道的匠人，只要有经验就行？” “我老爹曾经修过河道，可不可以去报名？” “……” 宣讲的衙役被围的严严实实，走不出去，解释的嗓子都哑了。 最后，他敲了下锣，大声道：“要报名上学的，明天去春柳街马府找江夫子，他负责县学招生。想报名修河堤的，去衙门找黄兴黄先生。” 李一程和曾明川不知道他们在吉泽县里扔下了两枚炸弹，两人慢悠悠的去了春柳街。 如今马府的招牌已经被取掉了，但是县学的牌子还没挂上去。 李一程道：“明川，明天在这里招生的话，这里该挂上县学的牌子了。还是……你要挑个良辰吉日？” 曾明川无所谓：“无需挑什么日子，今天就让征叔做一个挂上即可。” “这个牌子的字一定要你写。” “好，我当仁不让。” 两人相视一笑，抬脚走进了马府。 “县学开学，总要挑个日子吧？” “到时候再说。” 两人的说话声惊动了在教室里的江夏生。 “曾大人，李师爷，咱们又见面了。” 他大步从一间教室里出来，撩起衣袍就要下跪，曾明川上前两步，双手扶起他。 “江夫子，最近辛苦了。” 江夏生道：“不辛苦。学生未曾做什么，两位黄师傅才辛苦，只几天功夫，就将桌椅板凳做好了。李小公子也出了不少力，跟着两位黄师傅算尺寸，算木料，没想到他小小年纪，算数很不一般。” 曾明川点头道：“越儿的算数是跟一程学的。” “呃……” 江夏生没想到曾明川一本正经的夸李一程。 他看向李一程，见后者红了脸，白了曾明川一眼。 想起两人之间的互动，再想起李越口中对李一程的称呼，不由问道：“曾大人，您跟李师爷……” 曾明川淡淡瞥了他一眼，就在江夏生以为他问了不该问的时，曾明川抿唇一笑。 “一程是我夫郎。” “这……” 江夏生目瞪口呆，曾大人英明神武，为何会让自己的夫郎当师爷？ 第369章 李一程被江夏生呆愣的模样逗笑了，“江夫子，有这么吃惊吗？” 江夏生摸摸鼻子，掩饰自己的失态，“是学生没想到。大人夫郎，学生失礼了。” 李一程毫不在意的摆摆手，“江夫子无需多礼，我跟明川并不是有意隐瞒，只是没有特意说明而已，望江夫子莫要怪罪。你也无需叫我曾夫郎，喊我名字即可。” “学生不敢。只是，师爷……这活儿可不好做啊！” 李一程莞尔一笑，“就是因为不好做才要做啊！明川初来乍到，我不帮他谁帮他？” 曾明川轻咳了一声，沉声道：“江夫子，课桌都放在教室里了吗？” 受李一程的传染，曾明川也称呼房间为教室了。 “是，学生带您去。” 江夏生带着曾明川和李一程走进一间教室。 曾明川跟在后面捏了把李一程的手，李一程冲他笑了笑，这家伙，是嫌他跟江夏生说话太多了吗？ 教室里的窗户开着，明亮的光线照进屋里，桌椅摆放的整整齐齐。 桌椅都是李一程设计的，黄征和其他匠人很完美的呈现了出来。 十五套桌椅，前面有一张稍微大些的教桌。 “大人，按照您跟师爷的意思，一间教室放置十五张课桌，可坐三十名学生。” 李一程做到一张椅子上，双手放到课桌上，做了几个看书，写字的动作，他个子高，显得局促，却很像那么回事儿。 他的手摸上桌面，很光滑，很干净。 他只摸了一下，就被曾明川握住了手，“小心桌上有刺。” “我就是摸摸有没有刺。” “不用你来。” 曾明川的目光里全是不赞成，好吧，他都是为了我好，李一程忍着没有开口。 “江夫子，你跟几位秀才接触的结果如何？” 江夏生连忙道：“正要跟大人和师爷禀报，学生先去找了几位年轻秀才，只有一位表示可以来县学，但只教一年，明年六月就不教了，要准备乡试。” 曾明川点头，“可以。” “还有一位李先生，今年五十岁了，他说您要是不嫌他年纪大，他就来。” “当然不嫌弃。” 李一程急切道，“只要他肯来就好。” 曾明川道：“江夫子何时有空，我想亲自上门去拜访两位先生，感谢两位为吉泽的教育事业做出贡献。” 李一程暗笑，没想到曾明川居然也学会了他的语言。 江夏生连忙道：“学生忙于县学的事情，已经将我自己的学生放了假，让他们等县学开学的时候都来报名。所以，学生现在就有空。” “那咱们现在就去拜访两位先生吧？” “是。” 三人走出马府大门，却见门口围了好多人。 江夏生纳闷，这是怎么了？ 百姓们看到曾明川出来，原本七嘴八舌的议论声瞬间停了。 有胆子大的喊道：“曾大人，咱们县要办县学的事情是真的吗？只要条件符合，就可以报名吗？” 曾明川看着神情激动的人群，明白他们是知道了告示的内容。 这倒是个好时机。 他抬手做了个安静的手势，大声道：“乡亲们，告示上的内容是真的。” 他转身指了指身后的马府，道：“以后，这里就是咱们吉泽县的县学。只要是遵纪守法的老百姓的孩子，只要年龄合适，智力没有问题，都可以到咱们县学上学。要是家里有长辈作奸犯科，孩子是不能上学的。” 有人觉得这个规定有道理，有的不理解。 曾明川大声道：“敢作奸犯科，就要付出代价！做了坏事，犯了罪，不光你自己要得到惩罚，还会殃及你们的家人！你们想想，代价这么大，是不是做坏事的人就会好好想一想，做坏事的人是不是就会少了？” “大人所言有理。” “乡亲们，明天开始，你们就可以带着孩子来县学报名了。一年级免笔试入学，只需要面试。二年级和三年级都有笔试。学费的话，你们可以一下子交上，也可以按月交。” 有面试和笔试，百姓们并不觉得意外，送孩子去私塾，夫子们也是要先看看孩子，痴傻聋哑儿是不收的。 听说可以按月缴费，人群中又发出惊叹和议论声。 有的人家可能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钱来，但一个月三十个铜板，怎么也能拿得出来。 第239章 【239】决心【二更】 曾明川听着百姓们的欢呼声，更加肯定自己做的事情是对的。 他在吉泽毫无根基，在朝堂也没有背景，他最大的依仗就是百姓们的支持了。只有百姓支持他，他才能继续以后的工作。 有一个老者从人群中走出来，冲着曾明川作了一揖，“大人，您张贴告示说要治理河道，可是真的？此时并不是治理流清河的好时候啊！” 老者的话得到百姓们的肯定。 听着七嘴八舌的议论，曾明川朗声道：“老人家说的对，现在不是治理河道的时候。” 既然老者提出治理河道的问题，曾明川也想趁此机会给百姓们说清楚，激起他们治理河道的决心和信心。 他话音一转，“但是，咱们吉泽之所以连年水灾，粮食欠收，百姓流离失所，都是因为流清河。此河不治理，咱们吉泽永无宁日。你们说现在不是治理的时候，那何时是时候？今年冬天还是明年春天？咱们今年种的庄稼怎么办？还要眼睁睁的看着咱们的辛苦被一场大水冲走吗？咱们的亲人还要遭受流清河泛滥之苦吗？” 第370章 曾明川的话让每个在场的百姓都变了脸色。 他们很多人都遭受过水灾之苦，不是一年两年，而是很多年。 是啊！现在不治理，何时治理？想想自己辛苦种的庄稼被河水冲走，想想因为粮食欠收高昂的粮价，想想亲人因为大水冲走，想想那些逃荒再没回来的亲人…… 百姓们的心里坚定下来。 “大人说的对啊！不能等啊！” 曾明川看着百姓们的神色，知道他们被自己说动了。 “乡亲们，流清河在咱们吉泽境内只有三十多里，咱们吉泽县全部人口有上万人，我相信咱们肯定能将流清河治理好。” “大人，我愿意去治理流清河！” “大人，我也愿意！” 很多年轻力壮的男子喊道。 曾明川笑着点头，抬手道：“多谢诸位乡亲们对本官的支持。现在咱们衙门缺少的是懂得水利，懂得治理河道的人，等找到这样的人，本官会发出招工启示，只要来做工的人，每天都有四十个铜板，还管一顿午饭，到时候你们再来。” 一天四十个铜板，还管午饭？ 这条件也太好了吧？现在做一天苦力，最多给三十个铜板，还不管饭。 看百姓们又兴奋起来，曾明川嘴角也带了笑。 百姓们都希望治理河道，这就好办了。 最开始走出来的老者道：“治理河道，花费的钱财可不少啊！大人准备好了吗？” 曾明川对上老者的眼睛，认真道：“老人家您请放心，流清河本官是一定要治理的，钱财不用担心，本官不会拖欠乡亲们一个铜板。” “好。” 老者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曾明川又对百姓们说了几句，让百信们散去，他则跟李一程带着江夏生走了。 江夏生听了刚才曾明川的话，对他的钦佩更是汹涌澎拜。 “大人，学生家里有几本治理河道的书，待学生找到，可以交给大人。” “哦？江夫子家中有人懂治理河道吗？” 江夏生道：“当年流清河泛滥，学生请同窗好友在京中找了几本治理河道的书，学生拿着书去求见当时的县令大人，那大人却说治理河道不是那么容易的，更不是只看几就能行的。将学生赶了出来，书也跟着扔了出来。学生一气之下，将书束之高阁，一眼也没有看过。” “本官先谢过江夫子了。” 曾明川和李一程都不懂治理河道，有书看一看，学一学，总比没有强。 江夏生先带着曾明川和李一程去了年龄较大的张启玉家。 张启玉今年五十岁了，中秀才也有二十多年了，当年他也曾经雄心壮志，但屡屡乡试不中后，早歇了科举的心。 因为读书十余载，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抬，只能在家里开了个私塾，教几个学生，靠收束修度日。 当初江夏生来找他去县学教书的时候，他一口就答应了。 虽然他年纪大了，精力不比年轻人，现在只教了两个学生，但他愿意教导更多的孩子读书识字。 当年的他家境贫寒，要不是老师看他学习主动刻苦，不会招他为学生。 他深知无学可上的悲哀。 县令大人要办县学，能让更多的孩子读书，只这一点儿，他就对素昧平生的县令大人充满了好感。 他只有一个女儿，早早出嫁了，家中只他跟老婆子一个，不觉得教书清贫。 等江夏生带着两个年轻人到他家拜访，说是当今的县令大人和师爷时，他受宠若惊。 曾明川看着眼前的老者，虽然一脸皱纹，却笑的和蔼，心里安定了几分。 “下官感激先生能入县学教书。您放心，薪水不会少的。” 张启玉捋着胡子笑起来，“大人亲来寒舍，老夫惭愧啊！大人对吉泽一片真心，老夫身为吉泽人，怎么会不尽一份心力呢？” “张先生高义。” 突然，里屋传来一阵响动，张启玉脸上一变，连忙起身。 “大人请稍候。” 他急急走进里屋去，几声含糊不清的交谈声后，张启玉走了出来。 眉头微蹙，脸上有忧郁之色。 李一程问道：“张先生，出了何事？” 张启玉叹了口气，“是拙荆。今早起来犯了眩晕病，我要请大夫来看，她非不许。” “为何？” “她这病是老毛病了，吃了不少药都不管用。只能躺着，躺个几天就好了。” “张先生，我稍微懂些医术，可否让我给老夫人看看？” “你会医术？” 张启玉看向江夏生，江夏生也是第一次知道李一程会医术，回了他一个茫然的眼神。 张启玉不知道李一程跟曾明川的关系，但想着他是跟着曾明川来的，自然不会说慌。老婆子病了这么多年，时不时的犯病遭罪，如果能治好，那岂不是好事儿？ 他站起来，又是一揖，“麻烦李师爷。” 李一程笑着还礼，“不敢，不敢。” 张启玉带着李一程进了里屋，江夏生小声问道：“大人，李师爷居然还会医术？” “是，明川是嘉阳县林泽民先生的高徒，医术颇为不凡。” 曾明川语气淡淡的，但透着几分骄傲。 李师爷有才有貌，还一心一意对曾大人，实在是让人羡慕啊！ 第371章 曾明川瞥了眼江夏生，心道，羡慕我吗？羡慕也没有用，一程只有一个，是我的！ 过了差不多一刻钟，李一程跟张启玉走了出来。 张启玉的脸上笑容真诚了很多，抱拳对曾明川道：“大人，想不到李师爷医术如此高超，不用药就治好了拙荆的病。大人，听说县学还缺一名老师，城东的丁金来曾经是我的学生，我愿意去跟他谈谈，让他进县学。” 曾明川大喜，起身给张启玉作了个揖，“有劳先生了。” 从张启玉家出来，江夏生再也忍耐不住了，道：“李师爷，张老夫人是什么病？您是如何不用针，不用药给治好的？” 这也是曾明川想知道的。 见两人都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李一程笑了起来。 “老夫人是痰浊湿阻导致的头晕呕吐，我给他针了几针，老人家就好多了。” 江夏生感叹不已，曾明川却觉得他没说实话。 不过他不说实话不要紧，他可以回家问他。 江夏生带着曾明川去见过年轻的秀才苑长亮后，便跟曾明川告辞。 李一程却拉住他道：“此时已经中午了，这里离衙门较近，江夫子去府上吃顿饭再走吧！” “这怎么好意思？” 他话是这么说，却不怎么舍得走。 一路上，他跟曾明川和李一程随便聊着，只觉得收益匪浅。 如果能跟在两人身边…… 曾明川看了眼李一程，无奈道：“江夫子莫要客气，原本这顿就该本官请客。” 有了曾明川这句话，江夏生立即答应了。 曾明川郁闷了，这人怎么这么不客气？ 江夏生来吃饭，李一程亲自下厨做了两个菜，直吃的江夏生顾不得斯文，袖子都挽了起来。 客人吃的多，是对做饭者最好的肯定。 李一程笑着给他布菜。 江夏生连谢谢都忘了说。 江夏生心满意足的走了，曾明川却不高兴了。 他拉着李一程进了里屋，把人压在床上一顿惩罚式的亲吻。 直把李一程亲的气喘吁吁才放开他，用大拇指压着他嫣红的唇瓣，哑着嗓子道：“一程，不许你对他那么好。” 李一程只觉得冤枉，“我哪里对他好了？” “怎么不好？你都亲自下厨给他做菜了。” 李一程无奈，“县学的事情要摆脱给他来负责，我只是想要拉拢他，再说，我只是做了两个菜……” “县学的事情，他不做肯定有人做，不用你来拉拢他。以后你不许做饭给别人吃，只给我一个人做。” 这人真是越来越不讲理了，以前他经常下厨招待陈九章和孟广益的呀？ 但对上曾明川危险的目光，李一程知道他不能这么说。 “好，听你的，以后我不下厨了，只做给你一个人吃。” 见李一程这么痛快的答应，曾明川高兴了。 但软玉温香在怀，他怎么舍得放开呢？ 第240章 【240】再说一遍【一更】 第二天李一程起床的时候，曾明川已经不在房里了，刘春送上洗漱之物，问他曾明川去了哪里，说是老爷一大早就去了衙门。 “大清早的，有什么事情？” “老爷勤勉。” 刘春回道，“您放心，是兴叔陪他一起去的。” 李一程道：“刘春，怎么说你也是府里的管家，这种端茶倒水的活儿你就不用做了。府里不是有杂役吗？” “这种活儿怎么能让他们做？您就是让他们做，老爷也不放心。” 李一程无奈，不就送个洗脸水吗？有什么不放心的？ “算起来，江来江往他们该来了吧？” “应该就是这几天了。” “等他们来了，咱们府上人手就多了。” “是。” 刘春也盼着江来江往过来，自己人，说话方便，用起来也放心。 李一程洗漱了，出门没看到李越和柔儿。 “那俩小的呢？” “小姐和少爷去县学了，今天招生，两人去看热闹去了。” 李一程摇头，那俩家伙，还是两个孩子啊！ “李大哥放心，我让征叔陪着他们一起去的。” 李一程倒不是担心两个孩子的安全，柔儿和李越一向穿的简朴，也不高调，几乎没有人知道他们是衙门里的孩子。在吉泽县城里，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儿。再说，李越那孩子看上去稳重，其实鬼点子不少，吃不了亏。 李一程吃饭的时候，刘春又道：“江夫子大清早就送了几来，说是您跟老爷需要的。” 他这么快就找到书了？ 李一程立即让刘春去取来他看。 刘春哪里肯给他？ “您吃了饭再给您。要不然您肯定不不好好吃饭了。” 李一程板起脸来，“你现在居然管着我了？” 刘春摸摸鼻子，“我不敢管您，但要是老爷知道您不好好吃饭，他不敢管您，会唠叨我的。” 好吧！这还真是曾明川可能做出来的事情。 李一程只得先老老实实吃饭。 “李大哥，老爷说这些饭您都要吃完。” 李一程翻了个白眼，这个曾明川真是越来越婆婆妈妈了，什么都管，但还是把桌上的早饭都吃完了。 刘春高兴的收拾了碗筷，这才把书拿进来。 第372章 几本册子看上去有些年岁了，书页都泛黄了，但保护的很好，很平整，内容也是完整的。 一名是《河道》，一本不像是书，像是笔记。 李一程先翻开笔记，顿时如获至宝，这本笔记居然是一位工部官员去全国各地治理河道的随笔。 笔记中记录了他所治理河道的名字，位置，还有如何治理的方法。 虽然他没有到吉泽来，治理的河道也不是流清河，但很有参考价值。 他又翻开《河道》，看了几页，这讲的是大齐朝中几条主要河流的名字、分布，地理位置、生态等，倒是用处不大。 他又拿起那本笔记，如饥似渴的读起来。 他一连看了好几页，才想起来拿出纸笔，把自己认为有用的地方记录下来。 才写了一页纸，柔儿和李越跑了进来。 “嫂嬷，今天县学招生，去了好多人啊！” 李越则道：“小叔，我看那三十张课桌椅怕是不够用，还要再做。” 李一程放下纸笔，道：“有这么多人？” 李越认真道：“我粗略数了数，光一年级的孩子就有二十个了，二年级的孩子有十个左右了。今天才是报名第一天，说不定明天还有。” 李一程道：“课桌如果不够用，当然要做。不过不急，等三天后报名结束了再说。反正正式开学还要过几天。” 李越点头，柔儿道：“嫂嬷，等县学开学的时候，是不是要放鞭炮呀！” 小孩子就是喜欢热闹。 李一程笑着摸摸她的头，道：“会。到时候要放鞭炮，要敲锣打鼓，还要让你大哥上去讲话。” “我大哥讲话？”柔儿兴奋的拍起小手儿，“大哥讲话很神气的。” “对，你大哥很帅！” 柔儿嘿嘿笑起来。 李一程问道：“你们俩大清早去看热闹，越儿，你今天学习了没有？” 李越心虚的低下了头，“小叔，我一会儿就去看书。” “一定要勤读书，多练字，不能懈怠。” “我记住了，小叔。” 他话音刚落，就听曾明川道：“柔儿，李越，你们先出去，我有话跟你嫂嬷说。” “哦。” 柔儿和李越在曾明川面前没有在李一程面前那么放松，两人答应完就快速离开了。 李一程见曾明川一个人进来，并没有起身，懒洋洋的靠到椅子上，道：“大清早的去衙门有什么事情？” 曾明川没有在旁边的椅子上坐，反而走到李一程面前，把人拉起来，他坐下，把李一程抱在了自己腿上。 李一程顿时红了脸，“明川！你何时变得如此轻浮？” 曾明川却在他耳边轻笑，“当初咱俩是谁先轻浮的？” “……” 李一程无语了，好像真的是他，但当时情况特殊…… 曾明川又道：“你刚才说我帅气，我听到了。来，再说一遍。” 李一程恼羞成怒，用力挣脱曾明川的怀抱，怒道：“我是在做正事，你少来打扰我？” “做什么正事？我跟我夫郎亲热，也是正事儿呀！” 曾明川靠到椅背上，一脸认真，没有丝毫羞赧。 李一程红着脸白了他一眼，将那篇笔记递给了他，“江夏生送来了两本关于治理河道的书，我觉得很有用。我觉得这本笔记更有用。” 曾明川翻了几页，把书放下，笑道：“看来，修河道的事情可以马上去办了。一程，你记得昨天县学门口的那位老者吗？” “记得。” “他今天一大早就来了，说是愿意帮忙治理河道。原来他曾经是工部左侍郎的仆人，工部左侍郎大人病逝之后，他才回到吉泽老家。流清河水患，他一直想帮忙治理，去找了马如意几次，马如意总是说县衙无钱，修不了，让他很是失望。前几天衙门贴出告示的时候，他有些怀疑，昨天跟我谈过几句，知道我们是下定了决心，有了长远的规划，今天就来了。” “太好了！现在咱们有了书，又有了人，既有理论指导，又有了有实践经验的人才，流清河肯定能治理好。” “我也是这么想的。” “我看书上说，修建河堤要用很多石头，咱们吉泽有山，可不可以从山上采石？” “陈伯也是这么说的。陈伯还说，可以用石头，也可以用木材，到时候因地制宜，先就地取材，要是材料不够，再去山上采石。” “那位老者姓陈？” “对，姓陈，叫陈振邦，他还有两个儿子，说是都可以来帮忙。” “老人家是对吉泽感情深啊！” 两人感慨完，李一程道：“听柔儿和李越说，好多孩子去县学报名了，越儿说做的第一批桌椅可能不够用。” “不够用就再做。”曾明川不以为然，“你是家里府里的大总管，这事儿你说的算。” “行，我说的算。你只要别嫌我把钱都花了就行。” “之前是你赚钱给我花，现在也该我赚钱给你花了。” 李一程轻笑，“你的那点儿俸禄也不多吧？” 曾明川抱着人，很骄傲的说：“我有个能赚钱的夫郎呀！我不怕！” 这人还真是……越来越无赖了呢！ 之后两人都变的繁忙起来。 李一程跟江夏生一起负责县学招生，安排年级，制定规章制度，准备县学开学的事情。 第373章 曾明川则跟陈振邦一起商量治理河道。 两天之后，李一程跟曾明川汇报，县学招生结束，一年级招收了三十二名学生，二年级招收了十三名，三年级的学生只有五名。 几位夫子全部到位了，他跟他们谈了谈，安排张启玉和丁金来在一年级教书，苑长亮教二年级，江夏生教三年级，他们也是班主任，江夏生兼任教导主任。 李一程笑着说：“曾大人，校长一职就由你来当吧！” “当然，我当仁不让。”曾明川看着江夏生递上来的学生名单，“只是，不是说报名的人很多吗？现在三个年级加起来才五十人。尤其是三年级，人数太少。” “第一天去报名的人确实不少，但第二天就有去退的。县学刚开始，他们心存疑虑可以理解。咱们现在夫子少，一切都刚刚起步，算是摸着石头过河，学生少并不是坏事。” “你说的有道理。” “这是我跟江夏生和几位夫子拟定的学校规章制度，学生守则和课表，你看一下。” 曾明川一目十行的将几张纸看完，点头道：“你办事我放心，你们考虑的已经很周全了。” 李一程笑起来，“既然你同意，那三天后，咱们县学就要开学了，特此邀请校长大人您去讲话，你可要准备好哟！这是开学这天的流程。” 说着，他又递上一张纸。 曾明川笑着抬头，“你们准备的够充分的。” 李一程得意，“那当然。” “你跟李军说过让他担任武术老师了吗？” “这个艰巨的任务当然要交给校长大人您去做。” 曾明川对上他笑着的脸，一把把人拉进怀里，用脸去蹭他的脸，“让我做这么多事儿，有什么好处吗？” 李一程翻了个白眼，“你爱去不去。” “刚才叫我校长大人，这会儿就说爱去不去了……你这翻脸比翻书还快呀！” 李一程红了脸，却又享受跟曾明川的亲昵，反过身去，用自己的唇堵住了他的嘴。 第241章 【241】不告而别【二更】 治理河道，修河堤的事情也很快出了章程，实在是时间耽误不起啊！ 吉泽县城和所辖各个村镇的墙上，路口，都贴上了告示：招收治理河道的劳力和帮工。 为了不耽误百姓们下地干活，每天的工作时间为上午辰时正到午时正，下午未时到申时末。 中间休息半个时辰。 劳力主要负责挖河道，修河堤，要求年龄十八到四十岁的男性，每天四十个铜板的工钱，中午管一顿午饭。 帮工主要负责做午饭，要求年龄在十八到五十岁，男性女性皆可。每天做一顿午饭，并将午饭分发下去，时间在巳时正到午时末，每天二十个铜板，也是管一顿午饭。 县城里的劳力，由崔传信、黄兴，江来和江往负责招收，登记，分组。 江来江往终于在曾明川和李一程急需用人的时候回来了。 刘春和黄征黄兴见到两人都十分高兴，曾明川一向淡然的脸上也难得露出了笑容。 江来将家中的情况一一汇报：“老爷，舅老爷收到您和小少爷的信，十分高兴，写了回信，一封交给您，一封交给小少爷。舅老爷和村长一起出面，招了两家佃户，将三十亩地交给他们打理，租子也按照您交代的征收。一家是夫妻两人加两个儿子，租了二十亩，一家是夫夫两个，租了十亩地。那两家佃户我见过，都是老实能干的。” “剩下的十二亩地，韩家福一个人能种的过来吗？” “韩家福说，他想继续种草药和地瓜，所以不想租出去，就让村长帮忙招了一个长工帮忙。” “那长工是哪里人？可靠得住？” “老爷和二老爷放心，那长工你们都认识，就是村里的张有田。” “是他？” 曾明川和李一程互相对视了一眼。 “他不是去县里儿子家住了吗？” 张有田今年应该有四十多岁了，只有一个儿子。他对儿子寄予厚望，供他读书，儿子不是读书的料，他又帮他在城里找了活计，给他娶妻，家里的全部钱才都花在了他的身上。 他家里只有两亩地，不够供儿子读书，大部时间在城里做苦力赚钱。 去年他儿子成了亲，说是接他跟老伴去城里享福。当时走的时候，他可是满脸笑容，十分骄傲的。 江来气呼呼的说：“他儿子哪里是让他去城里享福的？完全是把他们夫妇俩当成了免费的佣人。他要去做工，他老婆在家里给他儿子媳妇做饭做家务。他儿子和媳妇还对他们没有好脸色，他们多吃一口饭都要骂半天。张有田老两口后悔了，今年春天回到村里了。当初家里的地卖了，他们只能给人当长工了。” 没想到张有田养了个不孝子，实在是让人可怜。 不过，如果是张有田的话，曾明川和李一程倒是放心了。 那人老实厚道，是个极能干的。 江来和江往回来了，曾明川和李一程多了人手，刘春也轻松了很多。 各个村里的劳力由各个村里的村长负责，把名单递交上来，到时候好发钱分饭。 当然，为了防止各村吃空晌，在招工启示里特意指出，如果发现任何村有吃空饷，克扣工钱，欺压百姓的情况，都可以到县衙来举报。县老爷受理，不打板子。 第374章 这条是李一程要求加上的，很多百姓们不敢见官，不敢打官司，因为很多衙门为了减少工作量，不让百姓们打官司，有理无理先打板子，让很多百姓即便有委屈也都憋在了心里。 招工启示上还写着，为了不耽误百姓们种地，百姓们需量力而行。不能因为治理河道而耽误了种地。 不用说，这份招工启事在吉泽境内掀起了轩然大波。 城里人都觉得曾大人说话算数，是真正为百姓们办事的青天大老爷。 而很多村里消息落后，直到县里来人，告示贴到了村里，才知道此事。 一天四十铜板，还管一顿饭，这……这条件也太好了吧？ 一人一天四十个铜板，一个月就一两多银子，这可是净赚的啊！ 如果家里有三四个人去上工，一个月就有三四两银子，今年的生计都不用愁了啊！ 不用说，招工进行的很顺利。 为了抢时间，这边招工没结束，那边挖河道的活儿就开始了。 有陈振邦坐镇，有笔记做参考，曾明川对河道的治理充满了信心。 李一程想帮忙，曾明川不让。 李一程知道曾明川是心疼他，并没有坚持，因为他还有他要做的事情。 那就是在吉泽县内教导堆肥。 他的堆肥之法之所以贡献给朝廷，就是为了推广到全国，能让全国的粮食丰收，让百姓们吃饱。 没想到将近两年了，吉泽县的百姓都没有学到。 他上次跟曾明川出去，只走了几个村子就回来了，这次他打算把这件事情做完。 曾明川不在家，他带着刘春出发了。 他没有带金岩，只嘱咐他保护好曾明川就行。 曾明川是县令，万一他出点儿什么事儿，所有的工作都无法开展了。 等曾明川忙完一天的活儿回到后宅，看着冷清清的屋子，才知道李一程走了，只带了刘春一个人。 他大发雷霆，拍桌子拍的手掌都红了。 这是他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儿，江来江往，黄兴黄征，还有一众杂役都吓坏了，站在屋子里，低着头，缩着脖子，像鹌鹑一样。 他们在心里腹诽，二老爷做事，老爷您都拦不住，我们做下人的，怎么能拦得住？ 但谁也不敢开口。 李越大着胆子道：“叔父，小叔聪慧，刘春机灵也有经验，他们不会有事的。” “你说不会有事？就你小叔那张脸……” 李越还是个孩子，曾明川的话说不下去。 凡是男人，哪个看到他的那张脸不失神，不觊觎？ 金岩轻笑：“要不要我追上去？” 曾明川看到金岩，像是看到了救星。 他弯腰一揖，道：“金大哥，麻烦你保护一程。” 金岩袖子一甩，人就消失在了原地。 金岩去保护李一程了，曾明川终于放下些心来。 但还是憋了一肚子火，李一程，你这个骗子，你不是说我讲话的时候很帅吗？你为什么不看？你等着，等你回来我再跟你算账！ *** 李一程不知道曾明川发了那么大的火儿，走在路上，看着比半个多月前更加葱翠的田野，只觉得自己的步伐要更快一些。 这次出来，他是以吉泽县城李师爷的身份来的，带着衙门的文书，写着他此行的目的，教导百姓们学习堆肥之法。 这活儿其实不用他亲自出来，发个文书给每个村就行。村里总有识字的，看一看也能学会。 他之所以要亲自出来，是要亲眼看看吉泽的农村，想走遍吉泽的每一处村子。百闻不如一见嘛！ 他不要做一个高高在上的官员，而是切实的去感受真实的吉泽。 他们到的第一处村子就是小寨村。 李一程打算从小寨子村开始，往西走到吉泽县边界，再往北往东，直到东边的吉泽边境。 借着这个机会，将吉泽县走一圈看看。再一个，他也可以侧面来帮忙监督治理河道。 当然，他来小寨村不是传授堆肥，而是他想看看村里梯田建设的情况。 再次来到张世习家，张世习得知他的身份十分惊讶，知道他的来意之后更是欣喜不已。 他已经组织人力在修梯田了，正好积攒了很多问题想问李一程。 他不知道李一程什么时候能来，只能把一些问题简单的记了下来。 “李师爷，您看，这是我记的问题。我找了几个年长的村民，把您的图纸给他们看了，经过讨论之后，他们也赞成建梯田，我们就动手了。中间遇到一些问题，我们解决了一些，但还有一些。您看这个……” 李一程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动手了，立即说要去现场看一看，张世习自然是满口答应。 路上，他问道：“您是李师爷，那位曾公子……” 张世习猛拍一下自己的脑袋，他怎么这么傻呢？李一程是李师爷，跟他在一起的自然是吉泽新任县令曾明川了。 没想到曾大人刚来吉泽不久就来了他们村，还给他弟弟世生治好了腿，这真是缘分啊！ 李一程知道他明了了曾明川的身份，笑着问道：“令弟的腿好些了？” 张世习连忙道：“多亏李师爷仗义出手，世生的腿很好。因为有拐杖，他可以自己行动，并没有多连累我们照顾。” “那就好。” 第375章 “村里有多少村民去治理河道了？村里的庄稼没有被耽误吧？” “村里有九十二名汉子去治理河道了，还有十二名帮工。村里地少，他们去治理河道，也不耽误种地。再说，他们也可以利用早晚的时间去地里。” 李一程道：“还是要注意休息，身体才是根本。” “是，您说的对。” “有多少人在修梯田？” “有三十五人，都是四十岁以上的汉子。” “他们愿意做吗？” “我跟他们说修了梯田，可以种粮食，如果种不了粮食，还可以种草药，也能换钱，他们都很踊跃。” “嗯，我跟曾大人说一声，这些人也按照修河堤的标准，每天给四十文工钱。” “这……”张世习喜出望外，“小的替那些村民谢过大人了。” “张村长客气了，咱们吉泽县的村民都能像小寨村这样积极，咱们吉泽县一定会好起来的。” 第242章 【242】师爷老爷【一更】 到了小寨山下，李一程看到一小处山坡已经改造出了雏形。 虽然修建梯田的村民只有三十多人，只干了五六天，但他们的思路没有问题，李一程觉得这梯田很有可能修建成功。 张世习介绍了李一程的身份，村民们见他长得标致，没有架子，说话做事很接地气，不光接纳了他，还跟他做了一番激烈的讨论，李一程也适时提出了自己的一些观点。 经过讨论之后，李一程和村民们对修建梯田都增加了几分信心。 李一程又给他们保证，只要梯田修好，他会来教他们种草药，还会负责提供草药种子和草药的销售。 有了李一程的话，村民们修建梯田的积极性更加高涨了。 下了小寨山，天色已经晚了，李一程决定在张家歇宿。 吃过晚饭，李一程其实挺累了，但总不能立即就去歇息，跟张世习坐在堂屋里闲聊。 “张村长，令郎也到了读书的年纪吧？这次县学招生，可有去报名？” 张世习叹了口气，“峰儿八岁了，自然是够年龄的，但县学不能住宿，来回走读不方便。去县里租房，一个是花钱，一个是他自己在那里我们做父母的不放心，又没有人能去陪他，只能放弃了。可惜，明年他就超龄了。” 李一程沉默了，自己跟曾明川倒是把这茬儿给忘了。 离县城近的，可以来回坐牛车上学，离县城远的，就没有办法了。 马如意府上那么大，把后面的宅院做成学生或者教师宿舍，也不是不可行。 明年招生，或者不用等到明年，秋天再招一次生也是可以的。 想到这里，李一程道：“如果孩子可以在县学住宿，每九天只能回来一天，你们舍得吗？” “当然舍得。” 张世习道：“哪个学徒的不是在雇主家住着，一两个月才能回来一趟？小孩子吃点苦不算什么。” 李一程点头，他不能拿现代人的眼光去看古代人民的吃苦耐劳。 “我会把此事上报给曾大人，再想想办法，尽量让更多的孩子能够读书。” “吉泽有了曾大人和李师爷，是吉泽之福啊！” “不敢，不敢。”李一程忙摆手，又道，“张村长，你要是在修建梯田方面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找我，我下个村子去小水村，再往前会到河南岸，继续往东去。” “好的。” 第二天早上，李一程告别了张世习，坐上马车，发现车前面多了个金岩。 刘春高兴，李一程则是震惊。 “金大哥，你怎么来了？” 金岩淡淡道：“曾大人让我来保护你。” 李一程急了，“我的安危怎么能比得上曾大人的？” 金岩抬抬眼皮，“衙门里那么多人，你还担心什么？再说，你要是出点儿什么事儿，你让他怎么办？还是你愿意他再娶妻生子？” “我……” 李一程当然不愿意。 他也知道金岩既然来了，就不会再回去，只能接受了这个事实。 从小寨村往前，李一程又去了小水村。 小水村的地势比较高，村后的山比小寨山高一些，跟小寨山有一点儿相连，山脉蜿蜒往前，直到春荣境内去了。 小水村的情况比小寨村强一些，不怎么受水灾的影响，但山地多，良田少，庄稼产量低，百姓们的日子过的也很苦。 这里的山也能建梯田，但只能建山脚下的一部分。 让李一程欣喜的是，他在小水村的山上发现了几十株茶树。 他不知道这茶叶的质量如何，但在他的种子库里，发现了茶树的种植方法。 几十株茶树，能插杆出不少新的茶树来了。 虽然茶树长得慢，想要出茶要三年时间，但这也是一种致富的途径。 他把建设梯田和种植茶树的想法跟小水村的村长说了，村长欣喜若狂。 梯田可以增加种植面积，种植茶树可以制作茶叶增加收入，这、这位从县里来的李师爷，简直是活菩萨啊！ 李一程告诉他，要是梯田建设方面有问题可以去问张世习，他们两个村子可以互通有无。等深秋的时候他会再来，教他们如何插杆种植茶树。 小水村村长对李一程千恩万谢，亲自将他送出村子好远才回去。 从小水村出来，这次没有到吉泽县边境的树林，从另一条路过了河，到了河南岸。 第376章 河南岸没有山，只有广袤的土地。 这一侧也是遭受水灾最严重的。 他们先是沿着河走了一段，看到了河里热火朝天劳作的景象。 河里河岸上都是壮年男子，有的在挖河道，有的用簸箕将泥沙石块挑出去，有的在打磨石头。 粗略看过去，每个人都在忙碌，没有偷懒的。 刘春感叹道：“百姓们都很积极呀！” 李一程叹口气，“百姓们苦流清河久矣，如今能彻底解决它，他们当然要抓住这个机会。” 走了一段路，他们就离开了河堤，进了村子。 到了村里，刘春去打听，村长不在，去河边监督修理河道的事情了。 李一程不急，让刘春赶着车去村里的田里看看。 田里大部分种着小麦，郁郁葱葱，长势不错。 只是好几天没有下雨了，地里有些干。 有村民在挑水浇地，李一程下车走了过去。 “大叔，咱们浇地是用流清河的水吗？” 浇地的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伯，看到李一程笑眯眯的很有礼貌，正好他把一桶水浇完，想要歇一歇。 他提着两个空桶走到地头上，把手里的桶扣到地上，他坐了一个，示意李一程坐一个。 李一程毫不在意桶底上的泥土，直接坐了上去。 大叔见李一程坐了，点点头道：“是啊！咱们靠着流清河，吃喝都靠着这条河啊！” “这两天修河堤，是不是有些不方便？” “是挺不方便的。河水混了，不能喝，也不能洗衣服了。不过，村里有井，影响不大。” “我看咱们村里的庄稼长势不错，去年这里没有受灾吗？” “怎么会没有受灾？”大叔拿下头上的草帽扇着风，“受了灾也要种啊！不种地咱们吃什么？” “您家里有多少地？” “我家里有八亩地，全都种了麦子。去年水灾给我冲了一半去，给我老婆子心疼的啊！病了好几天。可有什么法儿？今年还要种啊！幸亏今年我把地都种上了，等河道治理好了，不再有水灾了，我家的粮食能丰收的话，今年就能吃饱饭了。” “五哥，这可不一定啊！” 旁边走来一个跟大叔年龄相仿的男子，穿着身黑色麻布短褐。 大叔抬头，喊了声“老七”，又给李一程介绍，“这是我堂弟，排行老七，你叫他七叔就行。” 老七把手里的镢头放下，坐在了镢头杆子上。 “现在四月下旬，马上五月了，我怕河堤没修好，几场大雨又跟以前一样了。” 老五眯起眼睛看看天，道：“五六天没下雨了，往年这个时候，确实有大雨下。你那地不浇水吗？有点儿干了。” “不急，好几天没下雨了，这两天肯定有雨。” 李一程出门的时候看过地图，知道再过五六天也不会下雨。 “七叔，这几天都不会下雨，您不要等，还是挑水浇地吧！不然地就旱了。” 老七抬起眼皮看看李一程，“你个没下过地的小哥儿懂什么？吉泽雨水多，到了五月，三天一小雨，五天一大雨，不涝就是万幸了，怎么会干旱？” 李一程并不生气，只是笑着：“七叔，我说的是真的。您现在不挑水浇地，过几天会后悔的。” 见李一程说的这么肯定，老七疑惑的眯起眼来，“你是什么人？” 刘春在旁边道：“我家老爷是县衙的师爷，之前也是种过地的。这次来咱们村里，是为了教大家堆肥之法的。” “啊？” 两个老头都惊呆了，这位模样俊俏的年轻哥儿居然是衙门的师爷？还是来教他们堆肥之法的？ 这、这……他们等这个堆肥之法等的心灰意冷了，终于有人来教他们了吗？还是衙门里的老爷！ 老七坐不住镢头杆儿，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他爬起来要给李一程磕头，“师爷老爷，您不要跟小的计较，小的不是……” 李一程连忙把他扶起来，道：“七叔，您不用这么多礼，我不是什么老爷，是为了百姓们服务的。” 老五和老七不懂什么叫服务，只觉得这个年轻人长得好，说话有礼貌，十分喜欢他。 “师爷老爷，时候不早了，咱们赶紧回村去，村长和乡亲们知道你来了，肯定会很高兴的。” 李一程邀请两位老爷子上车，两人均摇头。 “庄稼人走的快，不用坐车。” 两人带着李一程进了村，直接把他带到了村长家。 村长栾树宝已经回来了，正在跟老婆一边吃饭一边拉呱。 “这次修河堤，我看县太爷是下了决心了，不说工钱一天一结，绝不拖欠，饭菜也是极好的。一人两个大馒头，一碗菜，菜里有还有肉。好多人都不舍得吃完，偷偷藏在衣服里，拿回家去了。” “官老爷们让他们把饭带回家吗？” 第243章 【243】老两口【二更】 栾树宝道：“当然可以。他们可以在那里吃，也可以带回家吃，反正饭菜的数量是一定的，只要下午能按时到岗就好了。” 村长老婆叹口气，“他们也是没有办法啊！咱们虽然自己种麦子，但谁家舍得蒸一顿白面馒头吃？谁家里顿顿菜里有肉？不过，等河道治理完了，家家户户能得些银子，今年的日子能安生些了。” 第377章 栾树宝手里的筷子顿了顿，道：“是啊！等河道治理好了，今年没有了水灾，咱们吉泽县的日子也能好起来了。” “听说县里招学生，一年才收三百个铜板，要是咱们离县城近就好了，茂才家的小子就能去上学了。” “谁说不是呢？等等看吧！县学有了，说不定以后村里也会建学塾。” “会吗？” “怎么不会？我觉得现在的县令大人很有头脑，不会看不到村里的情况的。” “栾村长说的对，以后村里肯定会建学塾的，县令大人不会忘记咱们村里的人。” 屋里窗户开着，栾树宝从窗户看出去，见院子里站着一位年轻哥儿，看着很面生，刚才说话的应该就是他。 栾树宝连忙出门，正跟进门的栾五和栾七走了个对面。 “五叔，七叔，你们怎么来了？快屋里坐，你们吃了吗？要不要在我这里吃点儿？” 栾五道：“我们不在你这里吃，你不用麻烦。树宝，你出来，给你引见个人。” 栾树宝好奇，跟着两位老者出了房门。 李一程年轻，先冲着栾树宝行礼，“栾村长，我是吉泽县师爷李一程，来咱们村教导村民们堆肥施肥的。” 栾树宝又惊又喜。 今年的好事真是一件接一件，先是县老爷花大力气治理河道，再是师爷来传授堆肥之法。 我们吉泽县真的时来运转了吗？ 栾树宝慌忙间给李一程行了礼，“大人，您吃过饭了吗？要是不嫌弃的话，进屋吃点儿。庄户人家，粗茶淡饭，您不要嫌弃。” 走了一路，李一程也确实饿了，并不推辞。 “那就麻烦村长大哥了。” 栾树宝连忙让老婆子再准备些饭菜，李一程连忙拦住了他。 “村长嫂子，您不用麻烦，我这里带着干粮和菜，您只给我倒碗热水就行了。” 其实李一程都是喝灵泉里的水，但为了不让栾嫂子多忙活，他就提出了这么个小要求， 栾嫂子自然是满口答应。 李一程带着的是饼子和腌咸菜，就是当初在青松镇面摊老板送的那种青萝卜条。 曾明川见他喜欢吃，特意让刘春去街上买来的。 栾树宝见县衙的师爷大人居然吃的这么简单，不由得更加深信曾县令是个好官，他的手下都是勤俭低调的。 吃过饭，李一程就让栾树宝召集村民，趁着大部分村民在家，他赶紧把方法教了。 栾树宝自然是满口答应。 李一程一行马不停蹄的又走了五天，天快黑的时候才到了一个村子。 这个村子的房子看上去比李一程他们路过的村子都整齐，砖瓦房更多。 刘春喜滋滋的跟李一程道：“李大哥，看来这村子比较富裕。太好了！今天晚上应该能住的比较舒服了。” 他们一路走来，住的都是农家，条件好点儿，李一程睡一屋，他跟金岩睡一屋。条件不好的，他跟李一程和金岩挤一屋，当然，金岩不睡床，他不敢跟李一程睡一床，只能在床下打个地铺。 刘春敲了好半天门，才有人来开门，嘴里骂骂咧咧的，“这么晚了，谁来敲门？报丧啊！” 大门打开，露出一张很不耐烦的脸。 刘春在外面听着，心里就一股火气窜上来，但还是忍着气道：“这位大哥，我们是县城来的……” 他话没说完，大门砰的关上了，差点碰到刘春的鼻子。 刘春气愤的捶了一下大门，看这大门挺新，院墙也高大，没想到这人如此不讲道理。 算了，村里人家多了，他不留人，还有别人。 刘春回到车上，颓然的跟李一程说那人不等他说完话，就关上门了。 李一程不以为意，“再往前走走吧！村子这么大，肯定有人家会收留咱们。” 让刘春没想到的是，他一连敲了好几家人家，他们要么是听都不听就关上了门，要么连大门都不开。 刘春纳闷了，这是为什么呢？ 他走了那么多路，那么多地方，还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就在他心灰意冷的时候，看到村头上一个小院子，他试着架着马车过去敲门。 开门是一位老妇人，听刘春说是来借宿的，二话不说就让他们进去了。 门太窄，马车勉勉强强才进去了。 院子太小，马车停下，就占了院子大半，一行人没有在院子里停留，直接进了屋子。 天色已经擦黑，堂屋里光线很暗，老妇人歉然道：“家里没有灯，只能开着门。” 李一程眨眨眼睛，适应了昏暗，笑道：“大娘，您能收留我们，就很感谢了。” 刘春极有眼色的拿出一根蜡烛来点上，屋里顿时明亮起来。 堂屋里只有一张矮桌，两个凳子。倒是一左一右有两个土灶。两个灶台上分别摆着木盆，碗筷，小陶罐之类的。 李一程不动声色的扫了一圈屋子，里面没有柜子，灶台上这些就是老人拥有的厨房用品了。 老妇人有些局促，“哥儿，家里小，你们别嫌弃。我跟老头子住东屋，西屋有铺床，你们可以睡。只是没有被褥。” 刘春连忙道：“老人家，我们自己带着被褥。李大哥，我进去收拾一下。” 李一程颔首表示同意，“老人家，大爷睡了吗？” 老妇人叹了口气，“老头子昨出门，摔了一跤，今天早上起来胸痛的厉害，我让他早些歇着了。” 第378章 “大娘，我能进去看看大爷吗？” “唉！不用麻烦，我们不会挑这个理的。” “大娘，我是大夫，我想看看老爷子伤的如何。老人年纪大了，摔一跤可不是小事儿。” 大娘的眼睛蓦地亮起来，“你是大夫？哎呀！老头子真是行了好事得了好报，昨天被人推倒，今天就有大夫来了。” “被人推倒？” 李一程眼神闪了闪，看大娘喜滋滋的掀开东屋的门帘，端着蜡烛跟着进去。 屋里十分逼仄，一铺炕占了屋子里大半面积，剩下的空间里一个木柜，一个椅子又占了一半。 老爷子躺在炕上，闭着眼睛，不知道是醒着还是睡着了。 老妇人走到炕头上，轻轻喊了一声，“茂春，邢茂春，老头子，睡了吗？” 邢茂春睁开眼睛，眨了眨昏黄的眼睛，看清了眼前的老婆子，张了张嘴，才道：“几时了？” “酉时过半了。” “你要睡了吗？” “不是。是这位小哥儿想看看你伤到哪里了。” 邢茂春嗯了一声，昏黄的眼珠转了转，看到了一旁的李一程。 他动了动身子，邢氏连忙扶着他，把他扶起来半坐着。 “我就是被人推了一下，摔倒了。当时没觉得怎么样，今天早上起来，就觉得胸前疼。老婆子就让我在家里歇着了，连个身都不让我翻，其实疼的不厉害。” 李一程笑着道：“邢大爷，您这个年纪了，摔一下可了不得，我给您看看，您和大娘都放心不是吗？” “哦，好好，麻烦你了。” 李一程先检查了邢茂春的胳膊和腿，没有骨折，也没有扭到。但是让他抬胳膊的时候，他却说胸疼。 李一程让他解开衣服，露出里面瘦削的身体，皮包骨头，有些触目惊心。 在右下肋骨处，有一处明显的青紫。 这是被人推的吗？那人用了好大的力气吧？ 他把手轻轻放上去，邢茂春立即吸了口气。 “疼吗？” “疼。” 李一程又用手掌触碰了邢茂春的整个胸部，最后他得出结论，老爷子是肋骨骨折了，好在应该只有一根。 他受伤之后没怎么活动，一直躺着休息，没有造成二次伤害。 “大娘，家里有不用的布巾或者旧衣服吗？” “有，有。” 老人从橱子里翻出一件衣服，很明显是件年轻女子的衣服。淡粉色的细布衣服，很深的折印，很显然放置了很久了。 “这是我家女儿的，只剩下这一件了。” 李一程不舍得用这件衣服，去马车上找了件自己的里衣，将它撕成较宽的布条，缠绕在邢茂春的胸前，做简单的固定。 “大娘，大爷是肋骨折了，要好好养着，最近两个月都不能做剧烈的活动。” “肋骨折了？” 两位老人都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邢茂春急了，“不能活动，还能下地干活吗？” “大爷，您都一把年纪了，还要下地吗？” 邢茂春叹气，“家里就我跟老婆子两人，不下地没得吃啊！不管种多少，总能收点粮食吃。” 他家里没有孩子吗？ 李一程感慨，要管孩子上学，孤寡老人也要管啊！ 这么大年纪的老人还要去地里刨食养活自己和老伴儿，实在是让人心酸啊！ “大爷，您为什么会被推倒？那人应该负责的。” 第244章 【244】我要救人【一更】 邢茂春叹了口气，“都是作孽啊！” 老人可能动了气，突然咳嗽起来。 李一程连忙给他按揉穴位，邢老妇人去外面端了杯水进来。 “老头子，快喝口水，不要跟那些丧良心的人生气！” 邢茂春扶着老婆子的手喝了两口水，把咳嗽压了下去。 他喘了口气，靠到炕头上，道：“前些日子，县里来了命令，要村里年纪从十八到四十岁的汉子去治理流清河，修建河堤，村里很多人怨声载道，很不情愿。” “这是为何？” 李一程第一次听到这种不想治理河道的言论，“流清河常年水灾，冲毁了很多农田庄稼，百姓们流离失所，背井离乡。治理河道，修建河堤，让大家伙儿再不受水灾之苦，这不是好事儿吗？他们为何不愿意？” “哥儿是从外面来的，不清楚这村子的状况。咱们村叫仙家寨，村后面靠河的地方有个仙家庙，传说有和尚在庙里成仙。这是传说，但奇怪的是，流清河在吉泽县内泛滥成灾，但咱们仙家寨村却很少有水灾，哪怕雨水再多，流清河水流再大，咱们这里也很少发大水。” 这个倒是奇怪？应该是跟地形有关吧？明天要去这一段河边看看。 邢茂春顿了顿又道：“那仙家庙的主持说是因为有寺庙在此坐镇，所以才保佑我们村子不被水淹，所以每家每户每年要上交三百个铜板的保护费。” “每家每户三百个铜板？交给谁？” “交给寺庙里的大和尚。” “咱们村里有多少户人家？” “原来不到三百户，现在有三百三十四户了吧？” 三百户的村子，规模不小了。之前他经过的村子都在一百户左右。 “为什么多了这么多户？” “因为周边村镇遭遇水灾，一些人家在村里有亲戚，便投奔过来了。咱们村里的地也比较多，他们开始是开垦荒地，然后自己盖房子，就留下来了。” 第379章 “他们能落户吗？” 据李一程所知，大齐朝对于户口的管制是十分严格的，只能是父母子女之间的投靠，不然不能落户。 “村长和那大和尚有办法啊！想来我们村里落户的人家，只要交五百个铜板就可以留下了，他们保证能落户。” “五百个铜板？逃荒来的人能拿出来吗？” “现在拿不出来不要紧，可以先欠着，到年底的时候给。要是给不出来，可以去给寺庙里当佃农，只要签了合同，五百个铜板就免了。给寺庙种五年的地，要交八成的租子，自己只有两成。” “只留两成，光交税赋也不够吧？条件这么苛刻，为什么还有人会来？” “总比去外地逃荒好吧？” 听了邢茂春的话，李一程沉默了。 是啊！这里有地种，勤劳些总能吃的饱。如果家里人多，拖家带口的，出去逃荒的风险更大。 “寺庙的地很多吗？” “多！每年都有交不上税赋、或者交不上寺庙的钱的，或者各种原因家贫的人家将家里的土地卖给寺庙。现在寺庙的土地得有五六百亩了。” 这么多？ 李一程被吓了一跳，像小寨村和小水村，一个村子才几百亩地。 “咱们村一共有多少土地？” “也不是很多，差不多五六千亩。” “五六千亩，三百多户人家，一家有个二三十亩，难怪咱们村的房子比其他村子盖的要好。” 邢茂春苦笑，“总有些人家多些，有的人家少些。像我家，家里没有劳力，只有我跟老婆子，身体也越来越差，只能年年卖田，如今家里只剩下五亩地，勉强温饱而已。” “您为何不把田租出去？” “大和尚不让呀！如果村里人家的地种不了，只能把田卖给寺庙里，不能找人种的。” 这寺庙这么不讲理吗？这不是寺庙，简直是村里的大地主啊！ “村民们每年交这么多钱给庙里，还只能卖地给他们，没有人反对吗？” “谁敢反对？寺庙很多年轻和尚，村长也跟他们是一帮的。大和尚还说了，他跟县里的官也有关系，咱们去县城打官司也赢不了。咱们都是小老百姓，离县城又远，谁真能去县城打官司不成？” 李一程心里冷笑，他就知道，这些人都是仗着跟官员勾结，吓唬百姓，才能称王称霸，鱼肉百姓。 跟老人聊了这么多，李一程又聊回他为何被人推倒的问题。 邢茂春又生起气来。 “都是造孽啊！县里下了命令要征集劳力治理河道，村长和庙里的大和尚很不情愿，官差来的时候，他们答应的好好的，官差走了，他们就把劳力们解散了，说是我们仙家寨有佛爷保护，不会有水灾，河道不需要治理。村民们不怎么相信，好多人都去找村长，说是别的村子的河道治理了，咱们的河道不治理，洪水可能就到咱们村里来了。村长只说他们是瞎担心，把他们赶走了。” 邢茂春咳嗽了两声，继续道：“最近不是好多天没有下雨嘛！地里开始干旱，寺庙里的和尚就说，是县令要求治理河道惹恼了流清河的河神，所以才不下雨，才干旱的。” 这些人不光不听县里的命令，还敢搞封建迷信，给曾明川抹黑！ 李一程还不等生气，就听邢茂春又道：“那大和尚说了，后天要做一次法事，给河神送礼道歉。要给河神准备吃的，喝的，用的，还要一对童男童女。” “这……” 李一程的脸色瞬间变了，“他们要童男童男做什么？” 邢茂春气的拍大腿，“说是要献给河神啊！” 李一程深深吐出一口气，才道：“以前他们做过法事吗？” “以前是每三年做一次法事，要村民们交粮交钱，不过要童男童女，这还是第一次。” “为何今年不同？” “和尚说，以前做法事是提前给河神好处，不让他发怒。这次是河神生气了，咱们要求他不要生气，及时下雨。” “简直是胡说八道！” 刘春咬牙切齿，“和尚不是吃斋念佛，不杀生的吗？怎么会要童男童女？” “是啊！” 邢茂春流下泪来，“我听说村里要一对童男女，去找村长理论，被他身边的和尚一把推了出来，摔到地上，就……” 李一程气急了，反而沉下心来。 他安慰了老人几句，让老人好好休息，带着刘春去了西屋。 刘春见李一程脸色不好，知道他是生气了，不敢再提这茬，小声道：“李大哥，你晚上没吃东西，我热了饼子，还有鸡蛋，你吃两口吧！” 李一程摇头，坐到炕上，“我没有胃口。” “李大哥，你不吃东西，身体受不了。要是让老爷知道了，饶不了小的。” 李一程白了他一眼，“你不告诉他不就得了？” “我是可以不告诉他，但你瘦了这么多，他不问也知道了呀！” 李一程摸摸脸，“我哪里瘦了？” “你自己看不出来。” 刘春说着，从炕上的盘子里拿出一个鸡蛋，“你没有胃口，就吃个鸡蛋，你总要吃点儿呀！这鸡蛋是前面山阳村村长送的，天热起来了，你不吃就坏了。” 李一程知道拗不过他，只能接过鸡蛋咬了一口。 他慢慢的咀嚼着，一口鸡蛋咽下去，猛地抬头道：“金大哥！” 第380章 金岩从房梁上探下身子，“要我做什么？” “能麻烦你晚上去寺庙里查探一番吗？回来告诉我寺庙的情况。当然，要注意安全。” “你想要做什么？” “我要救那两个孩子，所以，我要知道那个寺庙的底细。” 金岩懒洋洋的道：“救那两个孩子还不简单？我看到他们，直接救出来就是了。” “我不光要救两个孩子，还要铲除那个寺庙，救这村子里的人！” 金岩冷笑，“救村里的人？或许，人家根本不需要您去救呢！” 不得不说，金岩说到了问题所在。 那仙家庙在这里经营多年，早把百姓们洗了脑，怎么可能听他的？就拿他们抵抗衙门的命令，不去修堤就能看出来，他们只听寺庙的话，不把县里的命令当回事儿。 但越是这样，他越是要管。怎么能让寺庙的和尚蒙蔽百姓呢？ 不说别的，就是寺庙占这么多地，只给佃户两成的收成，他就容忍不了。 这还是吃斋念佛的和尚吗？他们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剥削者才对！更不用说还要童男童女去送死，他们怎么敢？ 这只是他听到的，他没听到的，不知道那寺庙还做了什么恶事！ 他抬头要跟金岩说几句，那人却已经不在梁上了。 他这就去了？ 李一程心里有事，吃了一个鸡蛋就再也吃不下了。 一个时辰之后，金岩回来了。 门帘一掀开，李一程就坐了起来。 “你没睡？” 李一程平日里都是早睡早起的，现在戌时过了，他还没睡。 “我睡不着。” 刘春合衣缩在炕头上，睡的很熟。 金岩叹口气，十分佩服这个哥儿。李一程的所作所为他都看在眼里，不管他是为了曾明川也好，为了吉泽百姓也好，确实是做了很多。 第245章 【245】遇到和尚【二更】 金岩知道李一程关心什么，压低了声音道：“我去那个寺庙探查过了。寺庙很大，里面光僧人就有二十多个，还有干粗活的杂役。对了，我还在寺庙里看到了女人。” “女人？” “对。” “是强抢来的吗？” 话出口，李一程意识到自己问了句废话，不是强抢来的，怎么会有女人愿意留在寺里。 李一程咬牙道：“这寺庙不能留了。金大哥，麻烦你明天一早就赶回县城去，将仙家寨村的情况汇报给他，让他尽快派人赶来。” “好。” 金岩话不多，答应一声就上了房梁。 躺好了，他见李一程还半坐在炕上，低声道：“时候不早了，你也睡吧！” 李一程怎么能睡着呢？ 他想不到吉泽县里，水灾就够愁人了，居然还有这种恶霸！ 仙家庙在这里盘踞多年，有了很深的群众基础，要想一锅端了恐怕不容易。 首先就要找出它犯罪的证据。 强抢民女，借着天灾敛财，迫害童男童女，煽动百姓跟朝廷作对，这哪一条拿出来，都够将那个寺庙夷为平地。 只是，他要好好想一想，怎么让百姓们知道他们的真面目。 后天做法事，为了求雨。 他看了看自己的天气预报系统，三天后真的会有雨。 看来寺庙中的和尚应该是懂天文知识，也是靠着这个技能在这里雄霸一方的。 李一程叹口气，人家多聪明，只靠一点儿小技能就能混的风生水起。自己有天气预报，有空间，却只能缩手缩脚，实在是笨啊！ 但他也不后悔，他不想太过招摇。如今他吃穿不愁，还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没有什么不满足的。 而且，他已经想好了怎么利用自己的空间，绝对不会浪费。 李一程在炕上翻来覆去想了又想，直到半夜才沉沉睡过去了。 出门外面，李一程总是睡不好，晚上睡的晚，早上还是天一亮就醒了。 睡眠不足，让他有些头疼，喝了两口空间里的水，才缓和了些。 刘春和金岩都不在屋子里了，刘春睡的早，起的也早，金岩身负武功，每天只睡一个时辰都比他精力好。 李一程走出屋子，就见刘春在帮老妇人拉风箱。 见到李一程出来，刘春连忙起身迎过来。 “李大哥，您起来了？先洗脸，很快就能吃饭了。” 吃饭的时候，邢茂春也坐到了桌旁。 李一程看他脸色比之前好多了，问他胸口还疼不疼了，他说好多了。 李一程不禁感慨，老人家够扛折腾的。 家里只有两个小板凳，邢茂春和邢氏一人坐了一个，刘春去外面找了几块石头，三人勉强坐了。 李一程看着桌上的饭菜，看得出是刘春的手笔。 果然，邢大娘笑着道：“老婆子我活了这么大岁数，才知道这玉米粥还可以这么做。” 刘春做的是甜沫儿，就是玉米粥里加上青菜、豆腐泡、花生米和粉丝。老人家里材料不足，刘春只放了青菜和花生米，又磕上了两个鸡蛋，搅一搅，成了鸡蛋丝。再放点儿盐，滋味就很足了。 老人家里只有青菜，花生米、鸡蛋都是刘春从车上摸出来的，这些是他在前面村子里跟村民们买的。 路上艰辛，他总想让李一程吃的好点儿。 除了甜沫儿，桌上还有几个玉米面窝头和一碟咸菜。 第381章 邢茂春喝了口甜沫，吧嗒吧嗒嘴道：“好喝。老婆子，以后你也这么做。” 邢大娘撇嘴，小声嘀咕，“家里哪有花生米和鸡蛋哟！” 李一程心里有事，只喝了一碗甜沫，就放下了筷子。 邢大娘语重心长道：“夫郎吃的太少了！你看你身子这么单薄，可不好生养。” 说完，还对金岩道，“你这个当相公的，可要劝劝他。” “噗！咳咳……” 刘春被一口甜沫儿呛住，连忙转过头去，咳嗽的脸都红了。 李一程知道他是为什么，但也太夸张了。看人家金岩，眉毛都不带抬一下的。 吃过饭，李一程跟邢大娘说要去河边转转，中午才能回来。 邢大娘嘱咐道：“别去寺庙那边，早点回来吃饭。” 李一程痛快的答应了。 既然要整治寺庙，李一程当然不会那么快走，邢大娘家条件虽然简陋，但人口简单，人也善良，还住在村头上，周围没什么人家，是不错的落脚地。 他们作为外来人口，为了不显眼，没有赶马车，刘春戴着草帽，扛了个镢头，李一程提了个小竹篮，学着村里农妇的打扮，不光戴了草帽，还包了头巾，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路上这样打扮的人不少，所以他们两人走在路上，一点儿也不招人注目。 李一程已经问了邢大娘，知道流清河的位置，便径直过去了。 一路上，李一程观察着仙家寨村的土地。 这个村里的地确实多，一眼望去看不到边儿，地里种的大部分是小麦，也有玉米。 小麦已经长到了膝盖高，大部分已经抽穗了。 李一程算算时间，现在已经四月中旬，再过十几天后，小麦就该收割了。 地里很多村民在劳作，路上田埂间来回走着的都是担着水桶的汉子。 天气这么热，十几天不下雨，地里确实是干了，小麦和玉米都有些无精打采的。 因为不下雨对治理河道有益，李一程倒是忽略了对庄稼的影响。不过他并不是很担心，天气预报说两天后有雨，那就肯定有雨。 而且，天气预报显示是一场大雨。 李一程和刘春一直走到流清河边上才停下脚步。 他站在河岸上，看着脚下的河。 难怪这里很难发水灾，这里的河道并不宽，但很深，两侧河堤都是青色的石头。 很明显，这里的地质跟别的地方不同，河堤两侧都是石头，哪怕洪水来了，两侧河堤难以塌陷，没有泥土的堵塞，河水自然流的畅快，不容易泛滥。 而且，仙家寨的地势虽然比西边的低，但是很平顺，没有起伏，河道是持续走低，水流并不容易漫出来。 李一程心里有了底儿，仙家寨是因为地理方面的优势，让它能在每年夏天独善其身，跟那寺庙毫无关系。 “刘春，我们回去。” “哦。” 两人应该原路返回，但李一程看到河堤上有不少曲曲芽，还有蒲公英，起了兴致，跟刘春挖起野菜来。 两人一路往前，不一会儿就挖了有一小篮子野菜。 李一程站起身笑道：“这么多，够咱们中午吃的了。” “李大哥，这个做什么吃？” “包包子，做小豆腐，做汤，都好吃啊！这么多野菜，要不做个野菜饼？” “好啊！好久没吃过了呢！” 李一程笑笑，是好久没吃过了。刘春来家里的时候，家里的粮食已经够吃了，吃野菜就是吃个趣味儿了。 两人一个扛着镢头，一个提着篮子，慢悠悠的往回走。 突然，他们俩被两个和尚拦住了。 一个胖和尚一手挖着鼻孔，眼睛斜睨着刘春和李一程，“谁让你们来挖野菜的？” 刘春愕然，“为什么不能挖？” 另一个脸颊上有痣的和尚冷笑，“这野菜长在寺庙的地里，自然挖不得。” 刘春回头看看，他们走过的地方明显是河岸，哪里来的地？ 他忍着气道：“这地是你们寺庙里的吗？明明是河岸。难道这河也是你们寺庙的？” 挖鼻孔的胖和尚仿佛听到了有趣的话，“对啊！你不知道这河是我们寺庙的大佛保佑的吗？前面正在扎祭台，你们在这里挖野菜，会冲撞了大佛的。” “呸！” 刘春啐了一口，“什么你们大佛保佑，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而已。你们寺庙没来之前，仙家寨也没被水淹过！” 那和尚一把抓住刘春，“好小子！居然敢跟我们这么说话？你是谁家的？你大人是谁？告诉他，今天申时之前送五百个铜板到庙里去，不然就把你从祭台上扔下去，送给河神！” “你们……”刘春用力挣扎，却挣不开。 李一程连忙上前，走到那和尚面前，陪着笑道：“小孩子不懂事，两位佛爷不要生气。我们是孙老大家的，日子过的艰难，这是小意思，请两位佛爷笑纳。”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两串铜板，塞到抓住刘春胳膊的和尚手里。 那和尚掂了掂手里的铜板，斜睨着眼睛道：“你出来挖野菜还带着钱？” 李一程连忙解释道：“我爹每天都嘱咐我，要是见到庙里的佛爷，一定要好好孝敬着，咱们村里的日子才好过。这钱小的一直带着的，今日有缘，就被小的见到了两位佛爷。” 第382章 “嗯，你跟你爹倒是懂事。告诉你爹，回去好好管教管教这个小子，要是闯了祸，不是这几个铜板能摆平的。” “是，是，回去后小的一定让我爹好好管教他！” 李一程连着给两个和尚鞠躬，脸颊有痣的和尚一摆手，“走吧！” 李一程又冲着两人鞠了躬，揪着刘春的耳朵就走，一边走还一边教训他。 刘春被揪的龇牙咧嘴，却又不敢叫。 两个和尚被他的样子逗笑了，大声道：“小子就是欠教训。” 胖和尚笑够了，问道：“他们家是孙老大家的？孙老大家有几个孩子？” “他家呀！”脸上有痣的和尚扔给他一串铜板，“孩子多着呢！好像有七八个吧？” “这么能生？” “那些村民，不生孩子做什么？” “说的也是。” 两人像是说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笑的大声又猥琐。 “赶紧去祭台帮忙吧？老大见不到咱们，又要生气了。” 第246章 【246】教育【一更】 一直走到河岸下面的小路，估摸着两个和尚看不到他们了，李一程才放开刘春。 刘春立即捂住耳朵喊疼。 “李大哥，您也太狠了吧？您真拧啊！您的手劲儿还真大呢！” 李一程脸上一丝笑容也无，看看周围，把他拉到了旁边的灌木丛后。 他压低着声音道：“刘春，你知不知道咱们现在是在哪里？知不知道咱们是什么处境，你就什么人都敢上去怼？要是那俩和尚把咱们抓起来怎么办？” 刘春有些不服气，梗着脖子道：“他们凭什么抓人？咱们不过是挖野菜而已。” “不会？他们在这里盘踞十多年，村民们都听他们的，他们想要抓我们，多么容易，你又凭什么说他们不会？” “刘春，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当了县令家的管家，就忘了这世上很多人是不讲道理的？你是不是以为你是县令家的管家，就会有很多人会怕你了？刘春，我希望你有管家的能力，但不希望你身上有官僚的作风！” 李一程顿了顿，又道：“刘春，你忘了普通老百姓是什么样子的了？胆小怕事，唯唯诺诺，你刚才是什么样子？那两个和尚，不过是想讹点儿钱，说两句好话，给他们点儿钱就过去了，你何必动怒？咱们只有两个人，真跟他们争执起来，能有好果子吃吗？” 李一程的话有些严厉，但如醍醐灌顶，让刘春醒悟了。 是啊！这里只有他跟李大哥两个人，如果真的把那两个和尚惹怒了，把他们抓走，他倒是无所谓，李大哥怎么办？他们看到李大哥的长相，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想到这里，刘春出了一身冷汗。 “李大哥，我错了。” 刘春说着，就跪到了地上。 “你这是做什么？” 李一程连忙弯腰扶人，刘春却用力跪着不起来，红着眼圈道：“李大哥，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再犯了。” 刘春的脸白着，他当时家里贫寒，受尽欺凌，一直忍着，直到母亲去世，才激起他逆反的心里，也不过是从家里搬出来，投奔李一程。 而现在的他，明明知道自己这边只有两个人，却敢在这陌生的地方招惹两个坏人…… 李一程拉了几下，人没有拉起来，板起脸来道：“你嘴上说知道错了，可是跪着不起来，是故意要跟我作对吗？” “不是的。” 刘春连忙自己起来，“我、我不是要跟您作对。” 李一程看他的样子，知道他是想明白了。 他语气缓和起来，道：“刘春，你年纪慢慢大了，做事情前要多动脑子，不要急躁。” “我明白的。” “刚才好像听那和尚做法事的祭台就在前面，咱们俩去看看。” “这个……太危险了吧？” 李一程态度坚决，“我一定要去看看。” “我跟您一起。” 刘春知道自己刚才做了错事，如今只想表现的更好。 李一程走下河堤，看到很多村民往前面去。 一边走还一边议论，“台子扎起来了，就在前面了。” “听说今年的台子比前年的还气派！” “那是当然。今年跟往年不同，今年是求雨呀！” “咱们仙家寨村还是第一次求雨呢！你们说，会不会真的是县令大人治理河道触犯了河神？” “大和尚是这么说的！” “我看大和尚说的没错，咱们吉泽县从来都不缺雨水，以前都是愁雨水多，现在居然干旱了，不是触怒了河神是为何？” “我听说县令大人很年轻，所以才不懂事吧！” “……” 刘春听着村民们的议论，一口牙都要咬碎了。 “这些愚民！” 李一程面色平淡，低声道：“少说话。” “是。” 两人跟着村民来到了祭台边。 祭台周围的河道比刚才的宽阔一些，河流的更平缓一些。河两岸各有两块平坦的大石头。祭台搭在河中间，两边用木根固定在两侧的石头上。 台子有一丈见方，顶上有棚，周围四根胳膊粗的柱子，每根柱子上都绑着一面大红色的旗子。 “这就是祭台了？”刘春故意道，“这祭台在河上面，怎么能上去？” 旁边一位老者白了他一眼，道：“小子慎言！这祭台只有寺庙里的住持大和尚才能上去。” 第383章 “他不怕掉下去？” “住持大和尚受佛祖保护，当然掉不下去。” “大叔，明天什么时候祭祀？小的好来瞻仰住持师父的风采。” “大和尚说了，明天午时正开始。” “多谢大叔。今年跟前年的流程是一样的吧？” “应该差不多，小子明天来就知道了。” 回去的路上，李一程一直皱着眉头，刘春也不敢说话。 直到走到村后的小路上，刘春才道：“李大哥，他们是要把孩子直接扔进河里吗？” “大概是的。” “那……从祭台上往下看，会看的很清楚，咱们怎么救孩子？” 这一路，李一程都在琢磨怎么救那两个孩子。 停一只船在河里？ 不行，河上什么都没有，不论多小的船都扎眼。 找人潜伏在河底？怕是潜不了那么长时间。 而且他们要是救人的话，少不得惊动岸上的人？ 怎么办？ 李一程有些发愁。 回到邢茂春家，邢大娘正从屋里出来，见到两人，笑着道：“我正要去找你们，正午了，该回来了。” 李一程收拾了心情，露出个笑容，“大娘，我们去河边挖了不少野菜，中午我做个野菜饼。” 邢大娘笑呵呵的说好，“这么好看的夫郎还会做饭啊？” 刘春在旁边打下手，骄傲的说：“李大哥什么都会。” 李一程无奈，他哪能什么都会呢？ “刘春，来择菜！” “是。” 一篮子野菜，仔细择过，洗过几遍，又拿水绰了攥干，放上少许葱花，盐，拌上少许玉米面，搅拌成糊状，锅里少搁点儿油，油热了把菜糊放进去，摊成饼，小火慢烙。 邢茂春家里没有白面，只能用玉米面，油也是一小碗猪油。 玉米面不黏糊，容易散，李一程在里面加了两个鸡蛋，出锅时的形状倒是还能看，就是一小块一小块的。 只用了两刻钟，李一程做出了两大盘子野菜饼。 野菜鸡蛋饼不怎么好看，但是味道不错，稍微有点儿淡，李一程又用酱油和醋调了个蘸碟，用来补充滋味。 剩下一点儿野菜，李一程做了野菜鸡蛋汤，在锅两边贴了玉米面饼子。 他做野菜饼的时候把玉米面放上面引子发酵，野菜饼做好了，他正好在做汤的时候贴饼子。 他贴的饼子很薄，很快就熟了。玉米面饼子的香味满屋子都是。 邢大娘扶着邢茂春从屋里出来，吸着鼻子道：“真是香啊！闻着味道就好吃。” 饭菜刚摆上桌，金岩进了门，脸上看不出丝毫奔波的疲惫，好像他就是出去散了个步而已。 他看着桌上的饭菜，笑吟吟的说：“我回来的正是时候。” 李一程对上他的眼睛，见对方微微点头，心里有了底儿，笑着招呼，“对，你来的正是时候。赶紧坐下，准备吃饭了。刘春，再舀一碗汤来。” 曲曲芽和蒲公英很鲜嫩，加上鸡蛋和玉米面，软软的，邢茂春和邢大娘吃起来不费牙，玉米面饼子也是宣软香甜。 邢大娘笑着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这夫郎做出的饭，还真是好吃，我都不知道这野菜能这么做。这玉米面饼子也香，做起来也不费劲儿。以后我也这么做。” 刘春自豪道：“我说我李大哥做饭好吃吧！” 几人吃过饭，刘春帮忙收拾碗筷，洗碗，收拾卫生，李一程和金岩去了他休息的屋子。 一进门，金岩就道：“我见到大人，把你的信交给了他，告诉了他仙家寨的情况，大人表示会马上派人来。他嘱咐你最近不要出门，注意保护自己。” 不让他出门？这怎么可能？ “金大哥，他们明天就要搞祭祀了，大人派来的人恐怕赶不及，但我一定要救下那两个孩子。” 金岩道：“救两个孩子还不简单？我再跑一趟仙家庙，把那两个孩子救出来。” “我早说过，我不光是要救那两个孩子，还要救这一村的人。而且，咱们救下那两个孩子，万一他们再找两个别的孩子怎么办？” “李师爷是什么意思？” 李一程冷哼一声，咬着牙道：“我要救两个孩子，更要让村民们知道他们是被愚弄的，那些和尚都是骗人的，当然要当众打他们的脸才行。” 他起身在屋里走了两圈，停下脚步，低声道：“金大哥，我想这样做，你看如何？” 金岩看着李一程靠近的脸，皮肤白皙细腻，吹弹得破，睫毛纤长，一眨一眨的，像翅膀一般扇在他的心上。 他连忙收敛心神，仔细听李一程跟他说的话。 “金大哥，你觉得我说的可行吗？” “我要去祭台那儿看一看才行，回来再给你消息。” “好。” 李一程辗转反侧了一晚上，想了又想，他知道明天的行动可能有危险，但总要试一试。 第247章 【247】救人【二更】 因为祭祀活动在午时，李一程和刘春倒是不着急去。 李一程把自己的计划想了又想，又叫来金岩和刘春，让两人帮忙斟酌。 金岩听完就道：“你放心，我出手不会有问题。” 李一程微笑着道：“我当然相信你。” 刘春此时也道：“李大哥你放心，我水性很好的，我绝对可以把两个孩子救起来。” 第384章 李一程摇头道：“你记住了，你只救那个女孩子，男孩子交给我。” 刘春立即叫起来：“那怎么行？你身份尊贵，万一出个意外……” 李一程板着脸打断了他的话，“我跟你一样，没什么尊贵不尊贵的。” 他现在板起脸来，很有几分威严，依稀还有几分曾明川的影子。 金岩拍拍他的肩膀，对李一程道：“你划船，我去救那个男孩子，我从小在江南长大，水性很好。” 李一程看着他坚定的目光，只能点头。 第二天，祭台上红旗招展，旁边地上有一群人在敲锣打鼓。四周站了一圈穿僧衣的和尚，差不多二十人，都在二三十岁，身材魁梧，站的笔直，脸上有倨傲之色。 百姓们都抻着脖子往台上看，越来越拥挤。 刘春和金岩并没有看到这热闹，只是凭着想象猜测着河岸上的场景。 他们俩在人们没来之前就躲到了祭台底下的河道里，两人缩在一块大石头上，只等着两个孩子被扔下来。 他们看不到上面的情况，只能听到声音。 敲锣打鼓声停了，一个声音浑厚的男子在祭台上讲话。 他用极其谄媚的语言夸赞了仙家寺，多亏有佛爷的保佑，才让仙家寨免受水灾之苦。如今县令触怒河神，仙家寨遭受旱灾，为了村里庄稼丰收，他们诚心恳求佛爷，救仙家寨于危急之中。佛爷答应了，才有了今天这个祭祀活动。 刘春听了几句，跟金岩说悄悄话。 “这个男人是仙家寨的村长，叫纪明凡，今年四十多岁。” 金岩挑眉，“你怎么知道的？” 刘春得意道：“我昨天问了邢大娘，大娘说每年祭祀都是村长先讲话，然后是仙家寺的住持讲话。住持叫了因，听说已经五十多岁了。长得挺人模狗样的，可惜，只能听到他的声音，看不到他长什么样儿。” 金岩冷笑：“放心，有你看到的时候。” 了因说了不少，文绉绉的，刘春听的不是很明白，连猜带蒙，他说的是这次吉泽干旱，是吉泽县令做的孽，因为挖流清河道，触怒了河神，所以才不下雨。他们通过这次祭祀，来祈求河神放过仙家寨村，保佑仙家寨村风调雨顺，庄稼丰收。 刘春咬牙道：“这秃驴简直是胡说八道！老爷做的明明是利于百姓的事情。” 金岩摸摸自己光滑的脑袋，心道，要尽快把头发留起来，不然会白白挨骂。 两人说话的功夫，了因的话到了尾声。 “祭祀开始，仙家寨村百姓祈求河神保佑，跪！” 就听河岸上窸窸窣窣的声音，想来是老百姓们都跪下了。 刘春郁闷，“这些人为何都这么听话？” 金岩冷哼，“这寺庙在这里盘踞十年，这些村民早就被驯化了。如果他们会反抗，又怎么会每年交保护费，怎么会允许用童男童女祭祀？” 刘春叹口气，“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 金岩笑起来，“想不到刘管家挺有学问。” “去。” 刘春瞪眼，“我也是跟李大哥识过字的。” “李一程教你识字？曾明川不吃醋？” “……” 刘春白了金岩一眼，“李大哥拿我当弟弟！” “切！” 金岩还要挤兑两句，就听“扑通扑通”，有东西掉到了河里。 两人连忙看过去，原来是整只猪和羊。 这两个大件掉到水里，因为水流湍急，翻了个两个滚儿，很快不见了。 刘春懊恼，“可惜了！” 如果能捡回家，够他们吃好几天的。 金岩给他使了个眼色，他瞬间站直了身子，不再调笑。 他知道，一会儿掉下来的，就是两个孩子了。 他仔细聆听着祭台上的声音。 “敬献河神，童男童女一对！献！” “爹！娘！” 随着两个孩子的惊叫声，刘春就见两个身影掉了下来，只见金岩抬了下手，就跟他说“跳”。 他立即跳入水中，几乎跟两个孩子在同时。 两声入水声，没有让岸上的人怀疑。 很快，祭祀活动结束了。 和尚撤走了，只剩下纪明凡指挥着几个壮汉在拆祭台。 “纪明凡，你不得好死！” “纪明凡，你还我们的孩子！” 纪明凡转身，一个女人扑上来，他的脸上立即被指甲划出一道口子。 他连忙后退，厉声道：“你们做什么？” “我们做什么？” 一个穿褐色衣衫的女子怒视着他，骂道：“你还我的孩子来！” 纪明凡连连后退，大声喊道：“快来人，把这个疯婆子给我抓住！” 他躲过这个女人，又被另一个女人揪住了头发，脸上又被抓了一把。 “快来人！纪明松，赶紧来管管你家娘们！纪丰年，赶紧拉开你嫂子！” 几个拆祭台的男人过来，挡住纪明凡，纪明松拉走自己老婆，而纪丰年则拉开了自己大嫂。 两个女人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纪明凡，你不得好死！我祝你们家以后生孩子没屁眼，断子绝孙！” 纪明凡捂着脸，听着这恶毒的话，想要发作，但他一个老爷们，还是村长，总不能跟女人对骂！打女人更不是男人所为，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个女人被人拉走了。 第385章 纪明凡恨恨啐了一口，心里憋了一口气。纪明松，谁让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不过是想要你两亩地你都不给，扔下你一个闺女去，算是便宜了你。何翠莲？谁让了因那老和尚看上你了呢？没有了儿子，看你还能在纪丰年家待多久！ 刘春下了水，奋力追逐着其中一个穿红衣服的孩子。 孩子被金岩点了晕穴，不会挣扎，也不会呛水，随着水流在水里沉沉浮浮。 刘春追逐了几丈的距离，才追上了那个女孩子。 他拖着女孩子往下游，一直到了河水平坦的地方，看到了一艘小船。 “刘春，这里。” 船上站着的正是李一程。 刘春原本有些筋疲力竭了，看到李一程，顿时平添了几分力气，拖着孩子奋力游向小船。 他在下面托着，李一程趴在船板上，用尽了力气，才把孩子拉上来。 李一程把孩子平放在甲板上，又把刘春拉了上来。 刘春抹了把脸上的水，见李一程已经在查看孩子的情况了，孩子躺在甲板上，闭着眼睛，脸色苍白，看不到生气。 他喘着粗气问道：“李大哥，孩子有救吗？” “应该有救，不过要等金岩上来。”李一程头也不抬，“去仓里换身衣服，别着凉了。” “哦。”刘春答应着往船舱走，听到这话顿住了脚，“金大侠还没有上来？” “还没有。” “他还没上来？他为何还没有上来？” 金岩有功夫，应该比他上来的快才对。 他话音未落，就听河里传来声音，“刘春，过来帮忙。” 他连忙走到船边，见金岩肩上托着一个孩子游了过来。 刘春连忙过去搭把手，把孩子拉上来。 金岩上船，摇摇头，用手擦了把脸。 “这孩子被卷入一个漩涡，我好不容易才把他拽回来。” 李一程连忙去检查男孩子，也是毫无生息。 “金大哥，你先给两个孩子解穴，然后赶紧去仓里换衣服。” 金岩一点头，只见他抬手指了两下，便道：“好了，我换衣服去了。” 刘春瞪着眼睛看着两个孩子，两个孩子动都没动，没有啥变化。 李一程摸了摸两个孩子的颈动脉，发现有了起伏。 金岩的点穴功夫也很厉害呢！ 他见刘春还站在旁边，连忙赶人，“赶紧换衣服去！着凉了可不是好玩的。” “哦。” 刘春赶紧去了船舱。 两个孩子虽然恢复了心跳，但没有醒。 李一程拿出银针，接连扎入两个孩子的几处穴道。 过了得有一刻钟，先是男孩子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睛茫然的转了转，目光固定在李一程身上。 看了李一程好一会儿，他才喃喃出声，“你是神仙吗？我是死了吗？” 李一程看着男孩子软弱而又茫然的眼神，心里叹了口气，可怜的孩子啊！ 他摸摸孩子的头，将他扶起来，轻声道：“你没死，被我救了。现在感觉怎么样？想不想吐？” 男孩子的目光一直在李一程脸上，木然摇了摇头。 “好孩子，你浑身都湿透了，我扶你去里面换身衣服，不然会着凉的。” “哦。” 李一程扶着孩子起来，走到船舱门口正好刘春出来。 “李大哥，我带他去换衣服。” “好。” 刘春带着男孩子去换衣服了，李一程继续守着女孩子。 过了没多会儿，女孩子也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珠转了转，目光落到李一程身上，蓦地叫了一声，坐了起来。 “你、你是谁？我要回家！呜呜……我要娘亲。” 李一程心里酸涩的厉害，柔声道：“好孩子，我会送你回家的。你现在跟我去换身衣服好吗？着了凉，你娘会担心的。” 第248章 【248】两个孩子【一更】 这两个孩子是仙家寨村的，经过祭祀这一出闹剧，肯定没有村民不认识他们。 所以仙家寨他们现在是不能回去的。 刘春和金岩划着船顺流而下，到了仙家寨下游的村子，下涯村。 李一程就是在这里租的小船，还在这里找了户落脚的人家。 这户人家家里是一家三口，四十多岁的妇人杨氏和年轻的儿子儿媳。 儿子每天下地干活，儿媳妇已经有将近九个月的身孕了。 杨氏家里三间大瓦房是新盖的，在大瓦房旁边，还有三间旧房，如今没有人住。 李一程看中这个房子有个独立的小院儿和门，就跟她租了这房子，一天给三十个铜板。 杨氏原本不要钱，但李一程说他们要住好几天，不好意思白住，她拗不过他，只能收下了。 因为收了钱，杨氏还让他儿子过来把三间正房稍微收拾了一下。 李一程长相精致，虽然穿着普通，但那气质是掩饰不住的。 杨洪波看都不敢看他，只埋头干活，干完活儿就回到自己屋子去了。 他虽然话不多，但活儿干的很利落，不光屋里，院子里也收拾的干干净净。 李一程笑着感谢了他，还让刘春又送了二十个铜板过去。 有了这个小院儿，两个孩子也有了落脚处。 两个孩子都很乖，没有大吵大叫，但瑟缩的眼神告诉李一程，他们还在害怕。 第386章 任谁经历了这些也会害怕吧？何况他们还是孩子。 李一程一手拉着一个孩子，轻声告诉他们，过几天就会送他们回去。 两个孩子对视一眼，眼睛里都有了希望。 回到小院儿，刘春去做饭，李一程询问了一番两个孩子。 男孩子叫纪乐远，女孩子叫纪俏，今年都是七岁。 纪乐远是独子，从小没有父亲，跟他娘相依为命。纪俏家里有哥哥姐姐，妹妹弟弟，她排行老三。 纪俏说，村里给了她家十两银子。 纪俏家里孩子多，他爹娘为了钱，有可能舍得。纪乐远是独子，他娘肯定不舍得吧？ 李一程问出心里的疑惑，纪乐远小小年纪，却已经很懂事了。 他咬着牙道：“是我大伯同意的，那十两银子他根本没给我娘。” 看来又是一出家庭伦理狗血剧情啊！ 纪乐远的父亲纪文谦成亲没多久就去世了，好在他祖父还在世，老人十分明理，给他家和他大伯纪明凡两家分了家。 听纪乐远说纪明凡是他大伯，李一程吃了一惊。 还真是个大义灭亲的村长呢！ 纪乐远是个男孩，纪明凡当时膝下只有两个女孩，纪乐远祖父将家产一分为二，每家二十亩地，房子也是一家一栋。 他娘没有意见，但纪明凡很不能接受。 纪明凡觉得纪乐远还小，他娘万一改嫁，纪家的产业就落到了别人手里。 他觉得不应该给纪家二房这么多地，给个两三亩，够吃粮食就行了。 纪家老爷子并没有听他，还是请人来分了家。 纪老爷子在，纪明凡虽然有些小动作，但总体来说没敢把他跟他娘怎么样。 但老爷子去世后，纪明凡借着他是村长，几次三番来找他们家的茬，都被他娘给骂走了。 是在三天前，他跟他娘才知道他被选为了今年祭祀的童男。 他娘想带着他逃跑，却已经逃不了了，他被抓进了寺里。 李一程心里一动，“你被抓到仙家寺里了？” 纪乐远点头。 “纪俏，你也被带进寺里去了？” 纪俏点头，“我是昨天才被带进寺里去的。” “你们都看到什么了？” 纪俏摇头，“没看到什么。” 纪乐远想了想，道：“我被蒙着眼睛，没看到什么。我被关在后面的柴房里，每天有人来送饭，关了一天，纪俏才来的。” 看来是问不出什么来了，看两个孩子的眼睛里露出困顿，李一程让两个孩子先睡一会儿。 他走出屋子，刘春过来，小声问道：“李大哥，两个孩子没事儿吧？” “没事儿，就是吓到了。” “那就好。” 刘春可不想自己好不容易救上来的人再有事。 “李大哥，我们什么时候去寺庙算账？” 李一程想了想，明天下雨，后天衙门的人差不多就该来了。 “后天吧！咱们带着两个孩子一起过去。” “会不会有危险？李大哥，我跟金大侠一起去就行。” 李一程摇头，“不知道明川会派谁来，我去才放心。” 刘春知道李一程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不再劝他，只想着到时候跟在他身边，好好保护他就行。 第二天早上起来，天就阴沉的厉害。 李一程知道会下雨，雨势还会不小。 旱情他不担心，他只担心流清河的治理会受到影响。 吃过早饭，天就下起雨来。先是淅沥沥的小雨，之后变成大雨点儿，然后变小，再就一直保持着不大不小的样子。 原本李一程想去下涯村转转，如今下雨，他哪儿也去不了。 经过一晚上的修整，两个孩子的精神状态好多了。 纪乐远看到下雨，皱起了眉头，神情有几分沮丧。 “李大哥，是因为昨天祭祀了，所以今天就下雨了吗？” “你觉得呢？” 纪乐远虽然年纪小，但有种不符合年龄的成熟。 他皱着眉头想了想，随后坚定的摇了摇头。 “我觉得不是。我觉得这世上根本没有神仙佛爷，又怎么能靠他们保佑庇护呢？” 李一程挑眉，“你怎么知道这世上没有神仙佛爷？要是没有神仙？为何昨天祭祀，今天就下雨了呢？” 纪乐远冷笑，“不过是巧和而已。” “巧和？难道每次都是巧和？别的村子都被流清河水灾闹得家破人亡，你们仙家寨每年都没有事，难道不是仙佛的保佑？” “不是！”纪乐远的小脸儿都气红了，大声道：“佛祖仁慈，舍身饲鹰，怎么会活祭童男童女，他们肯定是骗人的！” 李一程拉过纪乐远，摸着他的头，放柔了声音。 “你说的对，这世界上根本没有神仙，没有佛爷，他们不会保护我们，我们能靠的只有我们自己。” 纪乐远抬起红着的眼睛，问道：“那为何昨天祭祀了，今天就真的下雨了？” “是巧和，也不是巧和？” “什么意思？” “这世上有一种学问，叫天文学。懂得天文知识的人，会通过很多种大自然呈现出来的迹象来判断天气情况。还有些人懂地理知识，知道如何规避水灾，地震等自然灾害。” 纪乐远一点就透，“你是说，了因和尚是懂天文知识的。” 第387章 “对。我觉得他很有经验，所以才挑了你们仙家寨来建寺庙，他知道今天下雨，所以才挑了昨天来祭祀。” “那个混蛋，他就是个骗子！” “不错，他是个骗子，所以我们要戳穿他。” “李大哥，怎么戳穿他？需要我们做什么？” 这孩子真的好聪明。 李一程摸摸纪乐远的小脸儿，笑道：“你们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你们活着，就证明他的话都是胡说八道！” 纪乐远想了想，是啊！只要他跟纪俏活着，就是最好的证明了。 “小远，你上过学塾吗？” 从他的谈吐看，像是读过书的。 纪乐远摇头，“我没有上过学塾，是我娘教我的。” “你娘居然识字？” “我娘是家里最小的女儿，我祖父比较喜欢她，教过她。可惜的是，祖父早几年也去世了。” 这个时代，人的生命更加短暂一些。 或许正是因为生命短暂，这个时代的人才早熟的很，十几岁就结婚生子，七八岁已经很懂事了，跟现代社会的熊孩子相比，绝对是好孩子了。 “你想读书吗？” “当然想！”纪乐远说完，神情又黯淡下来。“村里只有一家学塾，一个月要五百个铜板。我家里虽然地多，但只有我娘一个人，种不了那么多，寺庙又不许招佃户，只能卖了十亩给庙里，剩下的地勉强种着，每年收不了那么多钱。” “一个月五百个铜板，一年六两银子？这也太贵了吧？有人去上吗？” “是不便宜，但因为村里地多，这两年收成也不错，所以还是有人去上的。而且那个老师只收六个学生，所以是不缺学生的。” “你知道县城里建了县学，每个学期只收三百个铜板吗？” “一个学期只收三百个铜板？可以住宿吗？” 见李一程摇头，纪乐远激动的大眼睛又黯淡下来，“我们村子离县城太远了，来回不方便。” “要是可以在县城里住宿呢？” 纪乐远想了想，还是摇头，“我不放心我娘一个人在家里。” 看来，在乡间建学塾是很必要的。 李一程跟两个孩子说了好久的话，不见刘春和金岩。 他正纳闷呢，就见刘春冒着雨进来了。 “李大哥，杨大婶的儿媳妇要生了！” “啊？这会儿？” “对。”刘春拿下头上的蓑笠，“杨大婶让我过去挖点儿青菜，我刚过去，就见小杨哥匆忙从屋里跑出来，说是小杨嫂子肚子疼，还破了羊水了。” “我去看看。” 李一程要出门，被刘春拉了回来。 “外面下雨呢！我撑着伞，跟你一起去。” “好。” 李一程想着生孩子不会那么快，倒是不用急。 “金大哥呢？” “不知道他跑哪儿去了。” 刘春刚想说句他的坏话，就听头顶上有人淡淡开口，“我在这里。” 第249章 【249】重回仙家寨【二更】 李一程冒着雨去了隔壁杨大婶家。 进了门，就见杨洪波在院子里转圈，连把伞都没打，身上都湿了。 他见到李一程跟刘春进门，几步上前，跪下就拜。 “李大夫，快救救我媳妇儿。” 李一程连忙拉起他来：“你先不要慌，我这就进去看看。” 李一程进了房门，杨氏就从里屋出来了。 见到李一程，她一把抓住他的手道：“李先生，你快进去看看素兰！她疼的厉害。” “婶子不要慌，我这就去。” 杨氏抹了把眼睛，一直揪着的心才算是放下了些。 他之所以留下李一程和刘春几人，就是因为李一程说他是游方郎中。她家媳妇儿就要生了，留下他们只有好处，没想到真被她料中了，素兰真的要生了。 李一程跟着杨氏往里屋走，回头吩咐刘春，“多烧些热水。” “李大哥你放心，我知道的。” 刘春在外面喊了杨洪波烧水，李一程进了里屋。 通过跟杨氏交谈，李一程知道这不是陈素兰第一次生孩子。两年前她曾经生过一个孩子，因为难产夭折了。 李一程叹息，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真是太差了。 提高医疗水平，普及医疗知识，也是需要尽快做的。 李一程给陈素兰检查了一遍身体，胎位很正，宫口也基本快开齐了。 “婶子，小杨嫂一切正常，应该很快就能生了。” “好，好，借你吉言。” 杨氏握住陈素兰的手，乐呵呵的道：“素兰，你跟孩子有福气啊！你要生了，李大夫就来了。你坚持住，娘去给你熬米粥，煮鸡蛋，你生下孩子来就能吃了。” “谢谢娘。”陈素兰拉着杨氏的手，虚弱的说，“娘，洪波呢？” 杨氏拍拍她的手，“女人生孩子，男人不能进来。洪波在烧水呢！等你顺利生了孩子，我立马让他进来。” 陈素兰嘴角露出个羞涩的笑容，放开了杨氏的手。 陈素兰不是第一胎，而且胎位很正，李一程并不紧张，沉稳的指导着陈素兰用力。 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孩子就顺利生了下来。 李一程给孩子洗了澡，穿好衣服，用小被子包好，放到杨洪波怀里。 第388章 “恭喜小杨哥，喜得贵子。” 杨洪波瞬间浑身僵硬，两只胳膊托着孩子，像是托着个炸弹一样。幸好小孩子没哭，沉沉的睡着。 “他哪儿会抱孩子啊！” 杨氏笑的合不拢嘴，把孩子接了过去，放到陈素兰身边。 “素兰，你受苦了。娘这就给你拿饭去。” 李一程给杨洪波说了很多产妇产后的护理和注意事项，杨洪波已经回过神来，认真的听着，不住的点头。 陈素兰也跟李一程说了声谢谢。 李一程年纪不大，但他平静的看着她，跟她说“不要紧张，听我的”时，她紧张害怕的心情瞬间消散了，只觉得这个人十分可靠，有他在，她跟孩子都会平安。 看着身边睡的安稳的孩子，陈素兰只觉得吃那么多苦都值得。 杨氏得了个大孙子，十分高兴，也很大方，送了十个点了红颜色的鸡蛋过来。 李一程跟她短暂的交谈了一会儿。 “婶子，最近一直没下雨，仙家寨说是因为新来的县令触怒了河神，所以老天爷才没有下雨，咱们村里有人相信这个话吗？” 杨氏冷笑，“说什么是因为新来的县令触怒了河神，不过是他们怕曾县令治理好了流清河，他们以后说话就没有人信了。” “婶子，您不信仙家寺的佛爷吗？” 杨氏道：“这天下这么多人，那神佛有多少只眼睛，多少个脑子，能记得这么多人？再说了，这世上那么多受苦受难的人，也不见他去拯救去，求神拜佛不如求自己。等这流清河治理好了，百姓们不受水灾之苦，曾县令就是我们救苦救难的菩萨！” 李一程笑着点头，“婶子想的明白。” 杨氏道：“不是只我一个人想的明白，咱们下涯村都想的明白，要不然县里一来通知，村里的劳力都去挖河道了？要不是我年纪大了，家里媳妇儿就要生了，我也会去帮忙。一天四十个铜板，还有大馒头吃，谁不想去啊！我说啊，咱们吉泽县有了这么好的县令大人，何必去拜什么神佛？” 听杨氏这么称赞曾明川，李一程心里是由衷的高兴，一种与有荣焉的骄傲。 杨氏走了，李一程也不吝啬，把十个鸡蛋分了下去，五个人，正好每人分了两个。 纪乐远淡定的说了声谢谢，纪俏却把两个鸡蛋攥的紧紧的，还放了一个在怀里。 李一程叹息，看来纪俏在家里的日子过的很一般。 她家里五个孩子，她是最大的，又不是最小的，总是不受重视的。 这天转眼就过去了，第二天到来了。 刘春赶着马车，从下涯村赶往仙家寨。 路上，李一程一直掀着车帘往外看。 下涯村的田野里也是一片绿色，可能是下过雨，空气更加清新，那份绿色也更加夺目。虽然昨天才下过雨，地里还是泥泞的，但地里还是有很多村民在劳作。 李一程感慨，虽然这片土地被流清河一遍一遍的冲刷着，摧毁着，但百姓们也在一次次的重建着。大自然庞大又神秘，人类正用自己的力量和智慧跟它相处着。 李一程让刘春沿着流清河河岸走。 可能是昨天下雨的原因，河面涨了不少，但离河岸还有一段距离。河堤已经现出雏形，因为两侧河堤铺了石头，河堤没有坍塌，有村民在浅水里挖淤泥，清理杂草和树枝。 这是下涯村组织清理河道的人吧？ 李一程让刘春停下车，他下去跟河边做工的人攀谈。 通过攀谈李一程了解到，下涯村的河道不长，只有一里左右。河道只用了五六天就清理出来了，还按照县里来的要求，往下挖了一尺左右，又在河堤两边铺上了石头。 “县里有人来指导吗？” 带头做工的人看着李一程，见他虽然年轻，还是个哥儿，但气度与众不同。 他在心里猜测着他的身份，丝毫没有怠慢，回答的很认真。 “是，县里不光派了人来，还带着挖掘和修建河堤的图纸，他们给我们详细解释了一番才走的。” “县衙里的人并没有留在这里吗？你们遇到不明白的地方怎么办？” “他们在我们这里待了一天就走了，说是去下一个村子了。我们村里有人识字，有不懂的地方看图纸和注释就明白了。” 李一程眺望着流清河，“这一场雨对流清河来说影响不大，看不出这河堤的用处，大叔，您说这河堤修了以后有用吗？” 旁边一个汉子插话道：“当然有用，以往要是下这么大的雨，不说会引起水杂，也会有水从河道里漫出来。昨天这场雨过后，河道里除了有些草木，并没有很多泥沙，今年夏天要是雨下的多，水流急的话，不会引起水灾，说不定会把河堤冲刷的更深。” 李一程把目光转向带头的男子，那人摸着下巴点头，“老三说的不错。如果流清河上下都是这么治理的，说不定今年能够避免水灾了。” 听了两人的话，李一程心里有了底儿，越发坚定修河堤是万分正确的。 马车沿着河道行走，前面就是仙家寨村了。 “小远！” 纪乐远听到叫声，抬眼往前看，只见在河岸上站着一个女人，正是他娘。 他喊了声“娘”，然后跳下马车小跑着迎了过去。 陈桂云见到活生生的纪乐远，瞬间红了眼圈。 第389章 那人说的是真的，小远没有死，还活着。 她想跑过去，却一下子跪到了地上，眼泪流了下来。 “娘，您怎么在这里？” 陈桂云先是紧紧抱着纪乐远，随后捧着他的脸，从上到下的仔细打量了他一番。 “小远，你没事儿吧？” “娘，我没事儿。是李大哥、刘大哥和金大哥救了我们。” 陈桂云站起来，拉着纪乐远走到马车前跪下。 “恩人，你们是我跟小远的恩人啊！我陈桂云无以为报，下辈子做牛做马来报答恩人的大恩大德。” 李一程已经下了车，看到母子相聚，有些不忍看。此时见陈桂云跪下，连忙把人扶起来。 “大嫂，您不要这样。谁也不忍心看到这么小的孩子枉死。一会儿我要带着小远去仙家寺，您不用担心，我会保护好他。” 陈桂云抹了把眼泪，道：“恩人，我也去，我要去揭穿了因和纪明凡他们的真面目！” 她这话里有话啊！ 李一程问道：“大嫂，你知道些什么？” 陈桂云冷声道：“那个了因，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其实一肚子男盗女娼！” “大嫂何出此言？” “这次他们选童男童女，我就该想到的。” 陈桂云眼睑垂下，闪过一丝窘迫，随后又抬起来，脸上神情变得平静下来。 “之前我去地里的时候，遇到过了因和尚。只是打了个照面，我们就错开了。但几天之后，纪明凡就找上了我家。” 第250章 【250】见面【一更】 “纪明凡，就是你们村的村长，你大伯子？” “对。” “他找你做什么？” 陈桂云轻笑，拂了下额前的碎发。 “找我做什么？他跟我说祭祀河神，我家小远的生辰八字最合适，要我家小远去当童男。我呸！什么生辰八字合适，不过是他想霸占我家的家产而已。我当场就告诉他，除非我死，不然我不会让小远去当童男。他很生气，气愤中说漏了嘴，说是那秃驴看上了我，所以才要让小远去当童男。呵呵，得道高僧，不过是个骗子而已！” 李一程看着陈桂云白皙的皮肤，长长的睫毛，苗条而又丰腴的身材，在这穷乡僻壤，算是很出众了。难怪了因和尚能看中她。 “那之后呢？” 陈桂云道：“我原本想带着小远离开这里，去躲一躲，可纪明凡当天就把小远抓走了。我不知道他把小远带去了哪里，去找他理论，他见都不见我。我去了祭祀那里，眼看着小远被扔下河，只想着一起跳下去就算了，但又一想，我死了，不是白白便宜了纪明凡？所以我不能死！我要看着纪明凡和那个秃驴最终会是个什么下场！” 刘春在旁边气的咬牙切齿，“纪明凡和了因那个秃驴如此做事，就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真面目吗？” 陈桂云冷笑一声，“那个秃驴做事很小心，很多事情都是村里人出面的。而村民们只知道种地，顾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事情不到自己头上，谁又愿意多事呢？再一个，他们招惹的都是村里人丁不怎么兴旺的，或者性格懦弱的人家，那些人即便是吃了亏，也不敢多话。再加上有纪明凡这个帮凶，他们行事就更加方便了。” “我看纪明凡这人的人品不怎么样，他为何会当上村长？” “为何会当上村长？还不是有了因那个秃驴的支持？” “你们村谁当村长居然要寺庙说的算？” “是啊！因为仙家寺的存在，仙家寨村跟其他村子隔绝了，连县城来的官员也不放在眼里，欺上瞒下，阴奉阳违，仙家寨村俨然成了一个独立的王国，成了纪明凡和了因的地盘。” “大嫂，县里今天就要来人对仙家寺动手了，您跟小远和纪俏留在这里等，等我派人来接你们，你们再过去。” “好。”陈桂云用力点头，“先生请放心，我都听您的，您要我做什么就做什么。” “谢谢大嫂。” 将陈桂云、纪乐远和纪俏留在马车上，李一程带着金岩往仙家寺去了。 有金岩这个轻功高手在，他估摸着曾明川派来的人应该到达仙家寺了。 他这次没有戴帽子，一副文人的打扮，去了仙家寺。 仙家寺门口，有百姓进出，并没见到有官兵在，应该是还没到。 李一程不着急，站在台阶下看着眼前的仙家寺。 红墙金瓦，十分气派，看得出这家寺庙是十分有钱的。 李一程抬脚上了台阶，走进寺庙的大门。 金岩并没有阻止他，而是跟在了他的身后。 他不怕李一程有危险，有危险才给他一个出手的机会不是？ 过了钟鼓楼，再往前，进入前殿。 大殿里供奉着香火，陆陆续续有百姓来磕头。 李一程并不信鬼神，只是背着手站在门口看了看就要离开。 刚刚迈出大殿，就有一位僧人出来，跟在李一程身边道：“施主，您还不能走，上柱香再走。” “呃？” 李一程转头看他，“到这里必须要上香吗？” 僧人直直看着李一程，目光里隐藏不住的贪婪。 “不错，进寺庙而不上香，是对我寺庙的不敬。” “那上一炷香是多少钱？” “最普通的一两银子，中等香五十两，头柱香一百两。” 第390章 “这么多吗？” 李一程吃惊，看了眼金岩，从兜里拿出一两银子，“你说的对，进了门不上香确实是我的不对。可惜我囊中羞涩，只有一两银子，就上一柱普通的香吧！” 那僧人的目光还落在李一程脸上，似乎有些不甘心就这么放他走。 但感受到李一程身边金岩形同实质的目光，后退了一步。 李一程走出天王殿，想再往前走，却被人拦住了。 “施主，前面不能进了。” “哦？为何不能进了？” “里面是住持师父讲经的地方，凡人不能进。” “打搅了。” 李一程往大雄宝殿的方向看了一眼，一个比外殿还气派的地方。 他并不强求，转身往外走。 却听有人道：“施主请留步。” 李一程回身，却见一个四十岁左右的，身材高大，白面无须的和尚，穿着大红色的袈裟，面带笑容的走了过来。 “阿弥陀佛，贫僧见过施主。” 李一程还礼，“小子见过了因大师。” 了因脸上现出惊讶之色，笑容更深，“施主见过贫僧？” “昨日在河边上远远见过大师的风采，这么近的见到大师，是第一次。” 了因又念了句：“阿弥陀佛。能见到施主，是贫僧的缘分。不知施主可否去里面喝杯茶？” “今天来的仓促，等过几日空闲了再来叨扰。” “施主是仙家寨的村民吗？看着眼生。” 李一程莞尔一笑，“仙家寨村里那么多人，大师能每个都记得吗？” 了因被李一程的一笑晃花了眼，想要当时就把人留下来。 他在这里盘踞十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标致的哥儿。 皮肤白皙如瓷，细柳如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仿佛含着秋水，一颦一笑都露出动人的风情。 了因的眼神更加深了，笑道：“贫僧只对有缘人有印象。而施主跟贫僧注定有缘，肯定不会忘。” 要是刘春在这里，肯定要狠狠啐他一口，什么出家人，看李大哥的眼神真特么恶心。 但是李一程此时却仿佛没看到了因的眼神一般，躬身行了一礼。 “大师日理万机，小子不打扰了。就此告辞。” “施主何必如此仓促？” 了因伸手去抓李一程，他的动作明明很慢，但李一程却有种躲不过的感觉。 此时金岩上前一步，将李一程挡在身后，对着了因双手合十，正挡在了因的手上。 “大师请留步。” 了因的手被挡住，两人对视一眼，了因后退一步，深深的看着金岩，金岩转身跟上了李一程。 看着李一程走出月亮门，身后有弟子过来，低声问道：“师父，要留下这个人吗？” 法源清楚师父了因的秉性，要不是感兴趣的人，他绝对不会亲自上前接待。而刚才那个哥儿的长相，也确实值得师父如此对待。 “不用。”了因摸了摸手里的佛珠，转过了身，走了两步停住，低声道，“去摸摸他的底儿。” “是。” 法源答应着，心里却好笑，师父明明看上了人家，却还要装出一副淡然的样子。 李一程走出仙家寺，回头又看了一眼，佛祖无辜，只是被这些可恶的人给玷污了。 走了一段路，金岩跟李一程小声道：“有人跟着咱们。” “什么人？” “应该是寺里的和尚。怎么办？动手吗？” 李一程想了想，“不着急，一会儿到村头上再说。” “好。” “一程，那个了因有功夫，而且功夫不错。” “哦？” 李一程点点头，了因有功夫，其他人说不定也有，去寺庙抓人可要小心。 不过他又一想，如果他们敢拘捕的话，他们的罪名要多加一条了。 此时已是午时，太阳照的毒辣，地里干活的村民都回家吃饭去了，并没有人。 李一程想着曾明川该到了，便往仙家寨村头上走去。 走到村头的空地，只等了不多会儿，就见有几匹马跑了过来。 最前面的是李军。 李军看到李一程，率先下面，抱拳行了个礼，“李师爷，好久不见，一切可好？” 李一程笑道：“劳烦李俭事了。” 李军笑的很开心，“我要谢谢李师爷才是，我正在县衙里闲得发慌呢！” “李俭事没有去县学教授孩子们练武？” “教小孩子练武，那不是小菜一碟？” 两人寒暄几句，后面走来一队人马。 李一程眯着眼睛看去，驾车的居然是黄兴。 黄兴赶车，那车上的人…… 马车走到跟前停下来，从车上下来的正是曾明川。 李一程急急往前两步，到了曾明川面前，“你怎么来了？” 他曾经想过曾明川会不会来，心里很矛盾，既希望他来，又不希望他来，县里事情那么多，仙家寨离县城不近，一来一回耽误很多事情，再一个去围剿仙家寺是有危险的，他不想让曾明川涉险。 但此时见到曾明川，那兴奋雀跃和惊喜的心情告诉他，他一直都期待见到他。 两人有好多天没见了，李一程克制着想要拥抱的欲望，仔细的看着曾明川。 好像变黑了，变结实了，变得更加有气魄，更加帅气逼人了。 第391章 曾明川也看着李一程，他穿着很简单的粗布长袍，扎着同色布巾，但依然那么出众。只是莞尔一笑，便能让人沦陷。 他一把将李一程抱在怀里，在他耳边低声道：“一程，我好想你。” 李一程没想到曾明川情绪如此外露，笑着回了一句，“我也很想你。” 李军看着两人忘我的抱在一起，无奈的看看天，看看地，最终看向跟在李一程身后的金岩。 他一把抱住金岩，大声道：“金老弟，我好想你啊！” 金岩一把推开他，整了整衣衫，淡淡道：“我没想你。” 李军捂着胸口哀叹，我心好疼啊！ 第251章 【251】围寺【二更】 当了因得到门口僧人的禀报，说是官兵包围了仙家寺时，他有一瞬间的愣怔。 官兵包围我仙家寺？他们怎么敢？ 我每年交的那些孝敬都白交了吗？ 随即他又想起来，马如意已经死了，被新来的曾县令判了个斩立决，就在他来吉泽县上任的第一天。 之前吉泽的每一任县令，他都去见过，而且给了很大的好处。每年他给他们的好处，不少于寺庙一年收入的一半了。 他倒是不心疼，如果没有给他们的那一半，这一半他也得不到。 得知曾明川来了之后，他不是不想去见他，而是没有见到。 他去过一次县城，想见曾明川，衙门的门房告诉他，曾大人去乡下调研了，不在府中。 什么是调研？ 门房不知道。 什么时候回来，还是不知道。 不知道要等多久，寺中事务较多，他放心不下，便回了寺庙。 他回来没多久，县里就下了命令，要彻底整治流清河。凡是流清河流经的村庄，全都要派人挖河堤，修河道。 修河堤的人有工钱，而且不拖欠，当天结清，由各个村的村长负责。 消息传来的时候，他心里就“咯噔”一下。 看来这个曾明川跟以前的每一任县令都不一样，他是真真切切想要做些事情的。 但是，如果流清河治理好了，他仙家寺该如何？ 正在他想办法的时候，老天爷帮他，十多天没有下雨，流清河水位下降，眼看着地里干旱起来。 他看了看天气，不是没有雨，而是要过几天。 他借着这个机会，找了纪明凡来，说要祈雨。 一个原因是巩固自己在仙家寨村人中的地位，一个是扰乱曾明川修流清河的事情。 仙家寨段的流清河，虽然很长一段两岸都是岩石，但也有一段是土堤，只要这一段不修好，下游的流清河依然会被堵塞，修了也是白修。 别的村子有没有水灾他们不管，只要仙家寨不要遭遇水灾就行。 还有一点是，他跟纪明凡各取所需。 纪明凡想要二房的地，而他要陈桂云。 只要纪乐远那个小崽子死了，纪明凡得地，他得人。 事情进行的很顺利，仙家寨村的村民还是愚蠢又胆小，只要他们村子不受水灾，只要他说几句话，他们就全都听他的。 唯一不足的是，祭祀结束后，陈桂云失踪了。 哼！那个女人，只要在仙家寨村里，就跑不出他的手掌心！只是，即便那个女人回来，他也不要她了，给几个徒弟玩玩好了。 因为他今天看到了一个比陈桂云美上好多倍的哥儿，如果能得到那个哥儿，陈桂云又算什么！ 了因手里数着佛珠，正在做美梦呢，僧人跟他说寺庙被包围了，他怎么能不恼火？ 他猛地起身，大声道：“他们凭什么来包围寺庙？” “回、回住持，他们说、说您妖言惑众，草菅人命，庙里还私藏女人……” “什么！” 了因面色大变，他们怎么知道庙里有女人？ 他打发了守门的僧人，在屋里转了两圈，猛然喊了一声，“法源！” “师父！” 法能在后面答应，“法源不在寺中。” 了因这才想起他派法源去跟踪那名美貌哥儿去了。看看天色，午时已过，他还没有回来吗？ 他沉了沉气，才道：“你去后面安置一下，不要让人漏出马脚。” “是。” “法空，列队，跟我一起去看看，是什么人来了！” “是。” 李一程陪着曾明川再次来到仙家寺的山门前，道：“明川，我之前进去看过，前面大殿一切正常，后面的大雄宝殿不让人进。里面地势并不高，进门后有钟鼓两楼，恐怕有人瞭望，咱们的行动要快，刚才法源也说了，寺中的女子都在后面几个殿里。” 法源那个倒霉蛋，以为他跟踪的只是一个普通哥儿，没成想出门就被人发觉了，之后很容易就被金岩给抓住了。 一番审问之后，曾明川和李一程等人对寺庙里面的布局和机关都有了了解，对于剿灭寺中的僧人有了更多的信心。 曾明川得知李一程去过寺庙里面，当即就跟李一程翻了脸，气他敢只身一人进寺庙去。 李一程嘻嘻笑着不以为然，“不是有金大哥在吗？” “既然有金大哥在，你又何必亲身犯险？” “我想亲自进去看看嘛！” 李一程难得撒娇，曾明川顿时没有了脾气。 此时听李一程这样说，点头道：“这里没有山，地势平坦，寺庙前后全部都包围了，他们想跑也跑不掉。至于寺中僧人可能有功夫，你不用担心，这些官兵是李俭事从陈指挥使处借的兵，他们曾经平过叛乱，战斗力很强。” 第392章 “那就好。只是，李俭事怎么这么快就借了兵来？” 从他让金岩传递回消息，也不过才三天。 李军在旁边道：“你刚刚传回消息，曾大人就让我快马加鞭赶去了指挥使处，跟他借兵，并且让我带兵直接到仙家寨来。我没有回吉泽县城，直接抄近路往仙家寨赶，在前面才遇到曾大人。” “原来如此，”李一程冲着李军抱拳道，“李俭事，这次多亏你了。” 李军抱拳回礼：“这是卑职职责所在。” 他看向曾明川：“曾大人，要冲进去吗？” 金岩一直关注着三门里面的动静，此时道：“不用冲进去，有人出来了。” 他话音刚落，就有一队僧人小跑着出来了，有三四十人，一字排开，站在三门门口。 走在最后的是一位四五十岁，但身材高大，披着大红袈裟的和尚。他眼中冒出精光，正是这寺庙的住持，了因和尚。 了因站在门口，锐利的目光在门口的一众人中扫过，目光在李一程脸上停住，心中诧异。 他怎么跟官兵在一起？ 难道是衙门的人？ 他把目光又转到李一程身边的曾明川身上。 此人年纪轻轻，穿着官袍，他就是吉泽新来的县令曾明川？ 只是，周围为何有这么多村民？ 为什么有这么多村民？ 自然是李一程让人去村里“请”来的。抓了因，揭开他的真面目这种事情，当然要当着村民们的面做，才能让他们心服口服。 官兵们挨家挨户喊人，让他们去村后的仙家寺，说了因大师有话讲。 他们不知道什么情况，有不想来的，但官兵们说一家起码要去一个人。 不去的绑着去。 仙家寨的村民们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官兵，哪里敢不来？ 每家每户都有人来了，有一个人的，有两个人的，还有全家都出动的。一百多人站在仙家寺前面的空地上，乌压压一片，。 看到这么多村民，了因有些慌乱，但此时不是他多想的时候。 他双手合十，倨傲问道：“来者何人？敢对佛祖不敬？” 曾明川上前两步，淡淡道：“了因，对佛祖不敬的是你！你身为出家人，居然鱼肉乡里，窝藏女人，还用祭祀之名草菅人命！了因，你知罪吗？” 了因淡淡一笑，“曾县令，你这么说，可有凭据？无凭无据来污蔑贫僧，贫僧可不认。” 李军在旁边道：“曾大人何必跟他啰嗦，冲进去，把人找出来，不就人赃并获了？” 了因脸色一变，厉声道：“你敢？” 李军冷笑，“我为何不敢？我是陈指挥使麾下，现在怀疑你寺中窝藏朝中钦犯，特此搜查！你要是敢阻拦，就是抗旨不尊，了因，你想造反吗？” “你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佛慈悲，凡剃度出家者，皆跳出五行外，不在凡尘中，即便之前有罪，出家后也为无罪，你又凭什么进寺搜查？” 李一程道：“你说的出家后无罪，大齐律哪一条哪一款是这么规定的？” 了因眯起眼睛看向李一程，“你又是何人？” 李一程淡淡一笑，“在下曾大人麾下李师爷，对大齐律法十分熟悉，却不记得大师说的这条，请大师给说明一下。” “这个……” 剃度出家便可以逃避犯下的罪责，很多人是这么做的，很多人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律法哪条规定过？了因实在是不知道。 “既然大齐律没有这一条，寺庙是在大齐国土之上，受大齐律法的管束，如何就搜不得？” 李一程转头冲李军道，“李俭事，不用跟他啰嗦，冲进去！” “是。” 了因没想到李一程说冲进来，那个军爷就带着人马冲进来了。 他只来得及说了句，“挡住！” 金岩和李军已经一齐冲到了他的面前。 金岩告诉李军，了因的功夫不凡。 李军挑眉，咱们两人一起上，还制服不了他吗？那种恶人，还跟他讲江湖规矩吗？ 李一程在旁边赞了一句，李俭事说的对，对于恶人，我们不用讲规矩。李俭事心思灵活，堪为大用。 李军被李一程夸赞了，金岩心里很不服气，早就憋着一股气，如今对上了因，自然手下不留情。 了因虽然功夫了得，一个是年纪大，一个是心思烦乱，再一个以一对二，还是两个高手，他怎么能不败呢？ 第252章 【252】罪证【一更】 了因被抓，激动的不是他寺中的僧人，而是旁边旁观的百姓。 只见他们神色惶恐，齐齐跪下，口中念着阿弥陀佛。 更有人站起来大声怒斥，“你们怎么敢对佛祖不敬？大师多年来对我仙家寨村多有庇护，你们怎么能在佛祖面前放肆？” 有了一个人带头，很多村民也跟着起哄起来。 李一程回头看过去，发现带头的人是纪明凡，冷笑一声。 “纪明凡，你不用着急，很快事实就会告诉你，了因那个老和尚到底做了什么。” 纪明凡并不清楚了因的底细，听李一程说的笃定，他心虚起来，不敢再说什么了。 村民们见纪明凡被李一程一句话堵了回来，不再开口，也动起了心思。 难道这寺庙，寺庙中的和尚真的做了了不得的事情？ 第393章 人们嗡嗡嗡的议论着，却没有人敢上前一步。 大部分官兵都去攻打寺庙了，曾明川也留了一小部分在原地保护他们和维持村民的秩序。 几十个僧人，对上上百名官兵，虽然他们有功夫，但还是打不过。 了因被制服之后，僧人们也都被打倒在地，绑了起来。 除了几个被杀死的，大部分都被活捉了。 了因看着倒地的僧人，破口大骂，“曾明川，你们居然敢在佛祖面前杀人，你会得到报应的！” 李一程生怕村民被他蛊惑，冷声道：“你身为出家人，做了那么多恶事，都不怕报应，我们怕什么？再说，曾县令自从来了吉泽，杀贪官污吏，办县学，修河道，教老百姓们堆肥，做的都是为老百姓的好事，会有什么报应，有报应也是好报应！” 曾明川沉声道：“李俭事，带人冲进去，彻底搜查寺庙！” “是。” 李军留下几人看守了因和绑起来的僧人，带着其他人冲进了寺庙里。 天王殿，大雄宝殿都没有人阻拦，一直冲进最后面的禅房和僧人们住宿的地方，又涌出一群和尚。 这些和尚显然也是准备好的，手里都拿着刀和棍子。但他们的功夫比起门口抵挡的那些差的远了，很快就被李军带来的人杀的杀，绑的绑。 一名小和尚颤抖着跪到地上，“官爷饶命，小的知道那些女人被藏在哪里，小的还知道银钱粮食藏在哪里。” 李军冲旁边的兵点点头，两人上前将小和尚绑住，一左一右挟持住他。 “老实点儿，别耍花样！”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当李军从寺庙中绑出几名女子时，不光村民们，连纪明凡都震惊了。 寺庙中居然有女子？ 这些女子都很年轻，样貌也不错，身上衣服鲜艳。只是每个女子都面容憔悴，眼中无光。 即便是被拉到大庭广众之下，也是表情淡漠，没有表情。 李一程能猜到她们经历了什么，原本不该让她们暴露在众人的眼光中，但不这么做，怎么能让村民们信服？ 之后有官兵抬出一箱箱的银子和粮食，还有珠宝字画，让李一程大大震惊了。 这么多？赶上黄德才家了。 这寺庙真是有钱啊！恐怕都是盘剥百姓们得来的。 曾明川早就得知这寺庙中藏匿着女人，也有颇多资材，但亲眼看到时，还是被震惊到了。 他深深吐出一口气，大声道：“了因，你知罪吗？” 女人从寺庙中被带出来，了因就知道自己无法善了了。 他冷哼一声：“这些女人只是来寺中烧香的香客，大人却强要说是我寺中霸占的，贫僧也无话可说。” 村民们都躁动起来，他们不知道该相信官兵，还是相信了因。 李一程冷笑，“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证据都摆在面前了，还要狡辩！” 之后，官兵们又从寺里拿出很多女人衣物，全都扔在村民们的面前。 “乡亲们，你们看，这都是女人的换洗衣物。仙家寺并不留人住宿，如果这些女人只是来烧香的香客，寺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女人的衣物？” 有的村民连连点头，有的村民还表示怀疑。 “了因大师是得道高僧，怎么会做这种事情？或许是他下面的僧人做的吧？” 他这话得到了很多村民的认同。 “是啊！如果了因大师做了这么多坏事，怎么能窥探天机，祈雨成功呢？” “对对，大师前天才祭祀祈雨，昨天就下雨了。大师如果是恶人，怎么会祈雨成功呢？” 李一程正等着他们说这件事呢！ 他抬抬手，大声道：“昨天下了雨，你们以为是他祭祀的原因吗？错，他不过是懂一些天文地理的知识罢了！那天的祈雨，根本就是做做样子的。” “天文地理是什么？” “不明白那是什么，但做了法事是真真切切的。” “是啊！做了法事，当然有用啊！” 这些人真是愚昧啊！ 事实都摆在眼前了，他们还要为那个老和尚辩解。 “乡亲们，你们凭什么说做了法事有用？难道不会是巧和吗？其实不做法事，昨天也会下雨。” “啊？巧和？”有人道，“但我们明明是送了河神生猪生羊，童男童女，河神收了贿赂，才下雨的。” 李一程简直想笑。 “刘春，把人带上来！” 村民们齐齐看向李一程转头的方向，就见一个女人一手牵着一个孩子，从旁边的马车边走过来。 越来越近了，村民们都瞪大了眼睛。 咦？ 这不是那对童男童女吗？他们还穿着祭祀那天穿的衣服。 李一程大声道：“祭祀那天，我救了这两个孩子！你们说，没有童男童女，祭祀能成功吗？” 陈桂云此时气愤开口，“叔叔大伯们，兄弟姐妹们，咱们都被了因那个老东西骗了啊！说什么祭祀求雨，他根本就是不安好心！他跟纪明凡狼狈为奸，就是为了坑害我们老百姓！乡亲们，你们想想，我们手里的土地为什么越来越少？寺庙里的地为何越来越多？都是这些和尚将我们的土地给霸占了啊！” 陈桂云抬手指向纪明凡，“要不是他说漏了嘴，我也不知道那老秃驴居然是个色狼，不知道寺中居然有女人！纪明凡，你身为仙家寨的村长，残害村中孩童，你有良心吗？你身为小远的亲大伯，却让他去送死，你还是人吗？” 第394章 此时从人群中冲出一个女人，抱住纪俏痛哭起来。 “俏儿，娘对不起你啊！明明知道你爹收了钱让你去送死，却不敢说，娘错了，好孩子，都是娘不好。” 纪俏的大眼睛瞬间红了，流下泪来。 “娘，俏儿不怪你，俏儿还活着！” 纪乐远在旁边大声道：“我娘说的没错！我被他们抓进寺里，看到了里面的女人。他们……” 纪乐远一指那些被捆着的和尚，“他们连畜生都不如！” 李一程猜到他是看到了什么，才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他。 即便是此时，也给那些女人留了脸面。这孩子，是个聪明善良的。 纪明凡被陈桂云指责，慌忙开口辩解，却是越辩越慌。 此时，突然一个女人挣脱了官兵的挟持，冲到了因面前，对他连踢带打，连抓带挠。 “了因，你这个畜生！你毁了我，毁了我啊！” 了因被绑的严实，根本躲不了，脸上瞬间多了几道红杠子。 他只能怒骂，“你这个疯女人！” 女人打够了，脱力般的跪到地上。 村民们有人认出了她。 “她是村西刘昌荣的女儿刘微雨。” “是她？不是说跟人私奔了，刘昌荣也因此郁郁而终？” “她怎么会在寺庙里？” “……” 刘微雨似乎听到了村民们的议论，明白了村里人是怎么理解她的失踪的。 她站起来，大声道：“我是刘昌荣的女儿，不是跟人私奔了，而是在寺后面的河岸上挖野菜的时候，被这些秃驴抓进了寺庙里。当天，他们就、就侮辱了我……” 她冲着曾明川的方向跪下，连连磕了几个头。 “大人，我是仙家寨刘昌荣的女儿，去年春天被他们抓紧寺里的。我没有跟人私奔，我是被这些秃驴给害了！除了这几个姐妹，还有两个姐妹反抗不从，被他们打晕了扔进了河里。还有两个姐妹被他们糟蹋后病死了。大人，您要为我们做主啊！” 刘微雨又磕了一个头，猛然起身，一头撞到了身后的墙上，撞了个头破血流。 “快救人！” 可惜，李一程喊的慢了，刘微雨的速度又快，倒在了血泊里。 他冲过去想救人，已经救不了了，刘微雨已经没有了气息。 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一个正值妙龄的女子，就这么香消玉殒了。 曾明川蹲到李一程身边，低声道：“一程，或许她去了才是解脱。” 是啊！在这个时代，女子的清白比命都重要，失去了清白，让她如何活在这世上？ 李一程抬手，给这个死不瞑目的，但是坚强的女子合上了双眼。 他把刘微雨轻轻放到地上，慢慢站起身来。 “人是从庙里带出来的，她用死证明了这寺庙的罪恶，了因的罪恶，你们还不相信吗？你们……” 李一程对着仙家寨的人群，沉声道，“如果她是你们的女儿，你们会怎样？你们就看着这些恶人在你们眼皮子底下作恶，你们不光不管，还要当帮凶吗？” 第253章 【253】发现【二更】 村民们之前就被刘雨薇的死给震撼了，现在听了李一程的话，全都羞愧的低下了头。 是啊！好死不如赖活着，要不是受了莫大的冤屈和侮辱，刘微雨怎么能这么决然而去？ 有人还记得刘微雨出事前的样子，见人很有礼貌，说句话就会脸红。 刘昌荣只这一个女儿，对女儿寄予厚望，总是说他要好好攒钱，到时候招个上门女婿，不能让别人欺负了他女儿。 可谁知，刘微雨莫名其妙就失踪了。 刘昌荣找了很久没找到，还去报了官，官府根本不给立案，还说他女儿是跟人私奔了。 刘姓在仙家寨村是小姓，出了事儿，虽然有亲朋好友帮忙找人，最终还是不了了之。 刘昌荣从此一病不起，就那么去了。 李一程转过头，看向其他女子。 刘微雨的死明显给了她们触动，她们眼中含泪，齐齐挣扎起来。 “我们都是清白的，我们都是好人家的孩子。” 有的女子嘴里还道：“死了好，死了好，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刘微雨的死，让看守几个女子的官兵都紧张起来，用力的按住了挣扎的女子，没有让她们挣脱。 李一程走到几个女人身边，道：“不要死，你们要好好活着，活着才能看到这些恶人是什么下场！” 仙家寨村的村民们终于醒悟了过来。 有人问道：“难道我家女儿不是落水，是被他们害死的？” 说话的是村东纪老四的老婆，她女儿去年夏天被发现溺死在流清河里。 当时她发现女儿的尸身上有受伤后的瘀痕，以为是落水后挣扎出现的，此时想来，或许不是。 还有人道：“我家春儿失踪了，是不是被他们害死了？” “这些恶人！居然在咱们的眼皮子底下残害我们的孩子！” “我们每年还给他们交钱，他们居然这么对我们！” “我跟他们拼了！” “等等，大人在这里，听大人怎么说。” “……” 看着人群激愤，李一程吐出一口气，看来他们还有救。 曾明川抬抬手，大声道：“乡亲们，你们放心，这些恶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一定给受害者一个公道！” 第395章 “大人英明！” 几个百姓跪了，其他百姓也跟着跪了。 事实摆在面前，他们不得不信，这个仙家寺，这个了因和一众和尚都不是好人！他们完全被这些恶人愚弄了！ “了因，我再问你一遍，你知罪吗？” 了因知道自己大势已去，冷笑一声，“成王败寇，我被你抓了，自然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李一程上前啐了一口，“呸！什么成王败寇，你算什么东西？你不过是个披着人皮的禽兽！你敢在佛祖面前搞这么恶毒的事情，死了会下十八层地狱的！明川，不用跟他啰嗦，认证物证具在，这人留不得！” 曾明川在犹豫，他刚来的时候，先斩后奏杀了马如意和黄德才，如果现在再这么做，会不会被同僚弹劾？ 但对上李一程愤懑的目光，觉得那些顾虑都不存在了。 反正早晚都要杀，又何必担心这么多？ 再说，这个了因身负武功，留着他只怕夜长梦多。 他才要下令，就见李军疾步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扎纸张。 “大人，卑职发现了这个，原来这个了因是二十年前的江洋大盗钱同知。当时朝廷发下通缉令，至今没有抓到人，原来他削发为僧，藏到这里来了，还做了这么多坏事，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李一程只是吃惊，没想到了因有这样的身份。曾明川则是又惊又喜，他正找不到立马杀他的理由，如今算是有了。 “本官得悉了因是江洋大盗钱同知，带领官兵前来捉拿，受到钱同知跟手下的激烈反抗，钱同知跟手下被官兵全部剿灭！本官后从百姓们口中得知，钱同知，就是了因，作恶多端，十恶不赦，死有余辜！” 曾明川看了眼面如土色的了因，下令道：“李俭事！” “卑职在！” “将了因就地正法！寺中和尚全部带回县衙，我要逐一审问！” “是！” 看着了因人头落地，仙家寨的村民齐齐跪下，口呼青天大老爷。 纪明凡跪在人群中，头磕到了地上，缩着身子，生怕被人看到。 就在这时，有人喊了他的名字。 “纪明凡！” 纪明凡吓得一哆嗦，爬出人群，颤抖着道：“草民，草民见过大人。” 曾明川淡淡道：“你跟了因狼狈为奸，做了不少恶事吧？” “草民不敢，草民都是受了了因的蛊惑。请大人明察。” 李一程从邢茂春和陈桂云口中得知，纪明凡虽然小鸡肚肠，无情无义，但手上并没有沾过人命，罪不至死。 曾明川淡淡道：“念你手上没有沾染人命，罪不至死，但以你的德行，不配当仙家寨村的村长了。至于新村长……” 李一程接过话去，“仙家寨村村民听好了，明天巳时，所有村民在这里集合，选举新村长。选出的村长，必须德才兼备，大公无私，能够及时执行县里下达的各种指令。否则，衙门会直接委派一名村长过来。凡是仙家寨村村民，年满十八岁者都可以参加村长的竞选。你们回去都好好想一想，如果有想当村长的，明天辰时过半到这里登记，巳时正式进行竞选。每个想当村长的人，会给予半刻钟的演讲时间，给村民们讲一讲你们当了村长后会怎么做。村民们不记名投票，谁得的票数最多，谁就是村长。稍后，我会写出一个完整的竞选流程，贴在山门的墙上，你们可以来看。” 纪明凡听说曾明川没有要他的命，也没有将他打入大牢，松了口气。村长不能当了，虽然有些沮丧，但总比没了命强。 村民们听说要他们选新的村长，先是觉得迷茫，听到李一程的话后又兴奋起来。 只要想当村长的都可以来竞选？ 以往的村长都是由老村长提议，然后上报官府备案就行，总有村民不满意，不服气，但也没有办法。 这个竞选倒是个新鲜事儿。 了因死了，寺庙里的和尚都抓起来了，仙家寺的事情告一段落了。 曾明川让李军带着犯人回衙门，李军问道：“大人，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我跟一程一起走。” 李军发觉自己问了个傻问题。 李军带着官兵押着犯人走了，只留下曾明川带来的人和二十个兵士留守。 曾明川低声问李一程，“你跟我回衙门吗？” 李一程道：“明天仙家寨选举，我要留在这里。” “这种小事情，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好了。” “不，这是第一次村长选举，我要制作流程，还要指导监督他们。如果别的村子遇到这种情况，也可以效仿。” 曾明川知道李一程打定主意后不容易改变，只能妥协，“你住在哪里？” 李一程回头看了眼仙家寺，笑道：“这里不是有地方？很大的地方呢！” 曾明川皱起眉头，“这里这么肮脏……” “脏的不是地方，而是人。” “这里不安全，万一有藏匿的僧人……” “那岂不是正好？出来一个抓一个。” “你不能以身涉险……” 李一程无语了，曾明川怎么变得如此啰嗦了？ 他板起脸来，“大人赶紧忙您的去吧！我还有事情做呢！” “你要做什么？” 曾明川拉着李一程的手不让他走。 “我想进寺庙里去看看。” 第396章 曾明川顿时紧张起来，“里面有什么好看的？你之前不是进去过？” “我没有去过后院。” 李一程要进去看，曾明川只能陪着他。 从三门进去，到后面的大雄宝殿，都是比较正常的寺庙模样。到后面的禅房和僧人们住的地方，便显出了明显的奢华之气。 在住持卧房的一幅画后面，李一程发现了一个暗门，只容一个人出入。 曾明川拉住了李一程，低声道：“我走在前面。” 他话没说完，金岩已经闪身进去了。 李一程低声轻笑，“这下子咱们都不用争了。” 曾明川却不在乎他的调笑，抬脚进了暗门。 暗门里没有烛火，金岩点亮了火折子，在前面带路。 台阶一层层往下，差不过二十多层，到了平地。 又往前走了几步，进了一个小门，眼前豁然开朗，是一个七八平米的小房间。 里面有一张小床，小床上有一套被褥，对面靠墙立着一排架子，架子上摆着很多大小不一的盒子。 金岩看看四周，点亮了一个插在墙上的油灯，屋里顿时亮了起来。 “这些盒子里是什么？” 李一程兴奋道：“不会是宝藏吧？要是宝藏，咱们就发了！” 曾明川看着他亮亮的眸子，忍不住笑起来，“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话是这么说，他却攥着李一程的手不让他动。 “金大哥，这盒子上没有毒和机关吧？” 金岩往后退了一步，从腰间抽出长剑，刷的一下，砍开了一个箱子。 “哇塞！” 李一程忍不住赞叹一声，“好多钱啊！” 真被他说中了，这里居然真的是了因的藏宝库。 第254章 【254】停留下涯村【一更】 鹌鹑蛋一般大的夜明珠，花生米大的珍珠，还有一尺高的珊瑚树，绿的醉人的翡翠摆件…… 李一程的眼睛都大了一圈，手里的夜明珠爱不释手。 “了因为何有这么多宝贝？” 金岩道：“他是二十年前有名的江洋大盗，自然都是抢来的。” “他有这么多钱，为何在这里当和尚？隐姓埋名当个土财主多好。” 曾明川道：“大齐户籍政策甚严，原籍他回不去，别的地方他落不了户，只有在这里当和尚了。他有句话说的不错，现在的大齐律法并不完善，虽然没有说出家人不能免罪，但不问来处，让很多恶人钻了空子。” “他们要是真的洗心革面，出家为僧也就罢了，像了因这样的，出家只是换了个身份，寺庙就是他们的保护壳而已。” “一程说的不错，了因虽然出了家当了和尚，却像这里的土皇帝一般，日子也很逍遥啊！” 曾明川看向李一程，意思是他怎么叫你一程了？ 李一程无辜的眨眨眼睛，他比我大，想怎么叫怎么叫，再说，就一个名字而已。 曾明川攥紧了他的手，我不想别人这么叫你。 我有什么办法？不要在意嘛，都是小事儿。 金岩看到两人挤眉弄眼，他已经习惯了，只拿着一把短刀仔细查看。 虽然这短刀其貌不扬，但他总觉得这刀十分不凡。 李一程不想跟曾明川计较这种小事，转移了话题。 “明川，这些东西你想怎么办？交给朝廷吗？” 不等曾明川回答，他就道，“寺庙里抄出来的东西已经很多，可以跟皇上交差了。这些东西……咱们就留着吧！咱们要办县学，修河道，以后还要修梯田，造水车，种新的农作物，用钱的地方很多，这些东西都是了因搜刮别人的，咱们也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了。” 曾明川笑道：“话都被你说了。” 李一程瞪大了眼睛，“你同意了？” “当然。就像你说的，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反正不是咱们自己用了，咱们问心无愧。” 没想到曾明川如此想得开。 李一程踮起脚来，在曾明川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 “明川，我真是爱死你了！” 曾明川抬手擦了擦脸，抬头看了眼金岩，多了个电灯泡。不然，他一定会将李一程按到小床上就地正法。 “金大哥，你喜欢这把刀吗？送给你了。” 刚才两人的话金岩都听到了，此时听李一程说送这刀给他，他丝毫不客气的收入了怀中。 “多谢一程了。” 三人从了因的卧房里出来，李一程道：“明川，这些东西要尽快弄回去。” “对。等明天你的事情办完了，我就将这些东西都运回衙门去。” “嗯，不能放在这里，以免夜长梦多。这寺庙怎么处置？” 曾明川回头看着仙家寺这三个大字，道：“佛是正佛，念佛的人却是恶人。我毕竟是凡夫俗子，对神佛还是有敬畏的。等把里面的东西清空，就封了吧！” 李一程也想不出好法子，道：“反正此事要禀报皇上，不如让皇上定夺！” “嗯，听你的。” 曾明川终是没让李一程住在寺庙里，而是去了下涯村。 曾明川换了便装，只让黄兴、刘春和金岩跟着，其他人都留在了寺庙里。就像李一程说的，寺庙里有的是地方。 杨氏看到李一程的马车回来，过来打招呼，看到曾明川，听说是李一程的夫君，连连称赞。 第397章 “我看李大夫模样如此出众，又是极温和的一个人，想着该是什么样的汉子才能配得上他，这会儿看到曾公子，一表人才，气质出众，跟李大夫真真是天生的一对，地造的一双！” 曾明川回头看看李一程，见他垂着眼帘，脸上淡淡红晕，一副规规矩矩好夫郎的模样，不禁想笑。 这人也就骗骗外人，模样是极好的，性子哪里温和了？杀伐果断，比自己还厉害呢！ 但听外人这么称赞李一程，他心理是极舒坦的。 “婶子谬赞了，多谢婶子肯收留一程。” 杨氏笑着说：“是我该谢谢李大夫才对，我家媳妇儿生孩子，多亏了他在。曾公子，你们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过去取。” 曾明川再次道谢。 杨氏走了，很快让儿子杨洪波送了两把青菜，半只鸡和十几个鸡蛋来。 杨洪波不是会说的人，见到曾明川更是自惭形秽，放下东西就走了。 刘春和黄兴去做饭了，金岩照例是看不到身影。 曾明川把李一程压到炕上，板着脸道：“一程，我要跟你好好算算账。” 李一程眨眨眼睛，“咱们俩有什么账要算？你的就是我的，我的也是你的。” 曾明川揪了下他的鼻子，“就会跟我装傻？为何偷偷的带着刘春不告而别？” “我、我……我是怕看着你就走不了了。明川，你知道，我是不舍得离开你的。” 说着，李一程抬头轻轻啄了下曾明川的唇。 “明川，我错了，我很想你。” 被李一程柔和的目光看着，又享受着他的温存，曾明川伪装的强硬顿时坍塌，低头吻住了李一程。 好多天的分离，让两个人的情感一发不可收拾。 不知道过了多久，曾明川才放开李一程。 李一程的头发乱了，眼神柔媚媚的，脸颊红扑扑的，嘴唇红润润的，让曾明川只看了一眼，重新又吻了下去。 一丝理智告诉他，现在不是时候，却忍不住把人又吻了个气喘吁吁。 直到刘春在门口喊两人吃饭，他才放了人。 李一程起身要出门，曾明川却拉住他不让他出去。 “饿了。” 李一程不解，曾明川却抬手碰碰他的脸颊。 “一会儿再出去。” 李一程明白了曾明川的意思，哀怨的瞪了他一眼。 曾明川在他耳边低声道：“你要是再勾我，我就不让你吃晚饭了。” 李一程哼了一声，转过了头，不看那个罪魁祸首。 过了一刻钟，两人才从屋里出来，李一程脸上还有淡淡的粉色，嘴唇的颜色也明显深一些。 刘春和黄兴已经见怪不怪了，只低头吃饭。 金岩忍不住看了李一程两眼，曾明川轻咳了一声。 “金大哥，麻烦你照顾一程了。” 金岩无所谓道：“一程一心为民，我能在他身边保护他，是我的荣幸。” 刘春撇撇嘴，曾大哥明显是吃醋了，还装模作样的。 李一程中午就没吃饭，现在饿的狠了，大口大口吃饭，根本不去管桌上的暗涌。 吃过饭，曾明川拉着李一程进了屋，丝毫不给他跟其他人说话的机会。 刘春摸摸鼻子，曾大哥啥时候如此不沉稳了？但还是去准备热水。 黄兴暗暗发笑，这就是小别胜新婚吗？ 金岩身形一闪，不见了人影。 第二天早上，李一程难得起晚了。 应该说，是不意外的起晚了。 看看时间已经辰时三刻了，他慌张起来。 “我说好了辰时正去寺庙门口等仙家寨的村民的。” 曾明川给他递过衣服，淡淡道：“不用着急，我已经让金大哥去传了口信，村长竞选的地点改在仙家寨村的打麦场了。那里地方够大，离这里更近，你不用那么赶。” “哦。” 李一程穿上衣服，才想起来，“金大哥去传话？有些大材小用了。” 曾明川点点头，“传递消息确实是个问题，我已经让李军帮忙去指挥使处借用信鸽了。到时候可以用飞鸽传书。” “这个法子好，节省时间，还节省人力。咱们可以自己养一些。” “我也是这么想的。” 吃过早饭，曾明川和李一程坐车去仙家寨的打麦场。 曾明川揽着李一程，道：“一程，你还要往前去吗？该跟我回去了吧？” 这时候，两人终于能静下心来说些正事了。 “县学开了有一阵子了，江夏生跟你汇报过吗？情况如何？” “跟预期的差不多。虽然一个班里的孩子不少，但因为有班主任盯着，李军功夫了得，孩子们都很听话，没有什么乱子。” “现在他们比较珍惜读书的机会，自然会表现的很规矩。过些日子再看。” “嗯。” “李军走了，谁代替他教武术？” “他的一名手下，功夫也是很好的。” “没有让孩子们缺课就好。治理河道的事情怎么样？这次下雨对河道有影响吗？” “上游的工程开始的早，河堤基本修好了，没有太大的影响。上游治理好了，冲入下游的泥沙较少，下游的淤积并不严重。” 李一程若有所思道：“仙家寨这一段的流清河没有好好修，一会儿要去看看是不是有冲毁的地方。” 第398章 “我已经让人去看了。流清河流经仙家寨这一段，大部分是石头河堤，只有少部分是泥土河堤，应该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 “但愿如此。” 说到这里，李一程咬牙道，“那个纪明凡真不应该这么轻易就放过了。” 曾明川笑笑，“他从村长变成普通村民，村民们的瞧不起和憎恨就够他受的了。他一个人，掀不起风浪的。” “说的也是。” 第255章 【255】村长竞选【二更】 当李一程到达仙家寨村前的打麦场时，打麦场里已经站满了人，还有人自己带了板凳，坐在一旁。 他们见县老爷和官兵没来，都松了口气，纷纷议论起来。 “真没想到，那了因大师居然是个骗子，骗了我们这么年！” “他不光是个骗子，听说是个江洋大盗呢！” “幸好我不大到他的寺庙里去，现在想想，他长得可一点儿也不慈眉善目。” “对对，他那些徒弟也挺吓人的。” “得了，你们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是谁说那老和尚是得道高僧，能窥探天机的？” “我们之前不是上当受骗了嘛！” “就是，他在我们这里十几年了，谁知道他是骗子” “……” “我没看到纪明凡来……” “他怎么好意思来呀！跟那个骗子勾结，让自己侄儿去送死，是个人就做不出来啊！” “他也是被那和尚骗了。” “不管他是不是被骗的，反正县令大人说他这村长不能当了。” “说起来，他当了这么多年村长，咱村里没什么变化。” “你想要什么变化？他那个村长不过是好听而已，凡事都要听那大和尚的。” “这么说，那和尚被砍了头也是好事，咱们不用给他交钱，也不用受他的辖制了。” “……” “听说纪成才想当村长，昨天晚上他去我家里了，说他当上村长怎么怎么着……” “听说刘光昱也想当。” “刘光昱？他们姓刘的在咱们仙家寨才有几家？” “不管有几家，大人说了，只要是仙家寨村的人都可以当村长。” “说起来，这个竞选村长很有意思呢！” “嗯，我也是第一次听说，村长还有想当就当的。” “不是想当就当，是要竞选，让村民们投票。” “反正这法子够新鲜。” “……” 村民们议论的话题转过一个又一个，终于有人看到了李一程的马车。 “县太爷来了！” “是吗？这才几个人？” “是的。这就是县太爷的马车。” 马车没有停下，就见黄兴带着十个官兵小跑着过来。十个官兵到了打麦场，一字排开，站在了前面的空地上。 黄兴跑到马车前站住，大声道：“大人，仙家寨村民们都到了。” “好。” 曾明川先下车，然后扶着李一程下车。 李一程看到打麦场上黑压压的人头，瞬间笑了。 “没想到来的人这么多。兴叔，可有人去寺庙门前登记？” “有，有三人去登了记。” 黄兴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这是名单。我记录了他们的名字、年龄和家庭情况。” 李一程接过那张纸，见上面的字虽然歪歪扭扭，但很认真，笑道：“兴叔做的很好，辛苦了。” 黄兴微微红了脸，低声道：“些些小事，不辛苦。” 曾明川一下车，村民们就跪下了，齐呼“见过大人”。 曾明川让他们起身，对李一程道：“一程，可以开始了吗？” “好。” 李一程已经大体看过了纸上人的情况，点了点头，走到前面的空地处，朗声道：“各位仙家寨村的村民，你们好！今天咱们进行村的长竞选活动，先是竞选者演讲，然后是村民投票，最后宣读结果。竞选的整个过程都在县令大人、我和官兵的监督之下，是公正公开透明的。最后谁获得的选票多，谁就是村长。现在，我来通报报名的村长候选人。纪成才，刘光昱，纪本荣！还有人想当村长，但没有登记的吗？现在还可以站出来！” 李一程等了差不多五分钟，没有人站出来，也没有人应话。 他才要让纪成才上台，下面人群中有人喊道：“大人，草民也想竞选村民！” 声音听起来很年轻，因为离的不近，李一程只看到他黝黑的皮肤和明亮的眼睛。 “好，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从人群中挤出来，对着李一程行礼。 “草民纪明楼，今年三十岁。” 三十岁？倒是这几个人里最年轻的了。 李一程笑着点点头，“你站到那边，跟候选人站到一起。” 李一程又喊了一遍是否还有人要竞选村长，这次等了五六分钟，再没有人应话。 “既然没有人站出来，咱们的竞选就开始了。欢迎第一位竞选者纪成才上来发表演讲。” 纪成才四十多岁，浓眉大眼，一副憨厚的样子。 但他能站出来竞选村长，说明他并不像外面看起来那样木讷。 果然，纪成才开始说的磕磕绊绊，可能因为紧张，毕竟从前没有经历过，他又是第一个，说了几句之后才顺畅了很多。 第399章 他说了不少内容，大体就是他当上村长之后，会公平公正的对待每一户人家，并且绝对听从县令大人的领导。 有了纪成才带头，之后的几个人说的大体都差不多。 纪明楼倒是说了点儿不一样的，他说仙家寨村并没有像别的村那样遭受水灾，村里的条件比其他村好的多，但村民们并不重视孩子的教育，如果村民们想要孩子读书，他会帮忙寻找夫子，让夫子到他们村里来教孩子读书。 李一程听到他的话，眼睛蓦地亮了。不管纪明楼当不当上村长，他都要去找他谈谈。 每个村民都发了四张纸，每张纸上画了相应数量的圈圈作为候选人的序号。 一个圈圈就是一号纪成才，两个圈圈是二号刘光昱…… 村民们支持谁，就将画了几个圈圈的纸投进箱子里。 四名候选人的演讲结束了，李一程又说了几句话，然后就是投票，当场念票。 最后结果，纪成才获得票数最多，成了村长。 李一程公布了结果，第一个带头鼓掌，村民们后知后觉的也跟着鼓了掌。 纪成才的不敢置信里带了几分兴奋，眼睛也是异常明亮。没行到他真的当上村长了！ 曾明川最后讲了话，希望纪成才作为村长，能够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带领仙家寨村走向更加富裕的未来。 村民们都走了，虽然他们没有当村长，但也十分兴奋。在他们有生之年，选出了自己信任的村长，这绝对是前无古人。 纪成才有些紧张的，战战兢兢的见过曾明川，曾明川态度温和。 “仙家寺的事情本官已经禀报给了皇上，到时候如何处置仙家寺和寺中土地，需要等皇上的示下。在皇上没有圣命到达之前，那些土地该谁种还是谁种。” “是。” 这边李一程叫住了纪明楼，“纪大哥，你说你能找到教学的夫子，请问他是哪里人士？” 纪明楼知道李一程是曾明川身边的人，态度十分恭敬。 “我能找到的夫子是我姐夫，他跟我姐住在河南庄村。我姐夫从小读书，十分刻苦，十八岁考中了秀才。他乡试那年，流清河发了水灾，他为了救我姐腿受了伤，瘸了一条腿，不能继续科考。他们村连年水灾，庄稼收成不好，他跟我姐的日子过的紧巴巴的。我想让他到我们村来住，他总是怕带累我们。我想着如果村里的孩子愿意读书，办一个学塾，就可以让我姐夫来教书了。” “你姐夫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纪明楼不知道李一程为何如此激动，老老实实告诉了他姐夫的名字。 “我姐夫叫王子卓，今年三十二岁，住在河南庄村。” “好！我记下了。明楼，你放心，你姐夫既然是秀才，不会被埋没的。” “大人，您的意思是……” “你知道县里办了县学吧？” “听说过，可惜咱们村离县学太远了，孩子们去上学不方便。” “对，我跟曾大人也看到这个问题了。大人打算每两三个村子中间建一个学塾，方便村里的孩子上学，你觉得怎么样？” “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好了！” 李一程拍拍纪明楼的肩膀，道：“我跟曾大人刚来吉泽，手底下办事的人少，事情要慢慢的做，你不用着急，大人一定会让吉泽县里所有想上学的孩子都有学上。” “有如此县令，我们吉泽县的百姓有福了！” “你这次没有竞选上村长，不要灰心，以后还有机会的。” 纪明楼丝毫没有沮丧之色，道：“我知道以我的年龄，没有胜算，我就是想要试一试。” “你做的对，想做就去试，试过了，不管成不成功，都没有遗憾。” “对！大人懂我！” 曾明川跟纪成才说完了话，转头看到了在李一程面前笑的一口大白牙的纪明楼。 他皱起眉头，一程跟他有什么好说的，还说了这么久？ 他跟纪成才说他可以走了，大步走到了李一程身边。 他抬手搭上李一程的肩膀，一副把人搂进怀里的姿势。 “一程，说完了吗？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纪明楼连忙给曾明川行礼，曾明川随意说了句“不用多礼”，眼睛还是落在李一程身上。 李一程白了他一眼，意思是外人面前，不要这么亲密。 曾明川却像是不明白，反而把人搂的更紧，又问了句，“你要去哪儿？我不想放你一个人，跟我回去吧！” 第256章 【256】还没回来【一更】 曾明川还是拗不过李一程，只能放他跟刘春和金岩继续往前走。 李一程的态度很坚决，就是一定要沿着流清河走到吉泽县的边界去。 曾明川衙门里还有事情，不能离开太久，只能恋恋不舍的跟李一程分了手。 他离开的时候，对刘春和金岩嘱咐了又嘱咐，一定要保证李一程的安全。 金岩听不下去，一个闪身没了影儿，只留刘春一个人遭受荼毒。最后还是李一程看不下去，把他赶走了。 前几天的那场雨像是打开了一个开关，吉泽县进入了雨季。隔三差五就是一场雨，大雨，小雨都有。 路上走的越发艰难。 李一程却丝毫不以为意，下大雨就在农家躲一阵子，下小雨就继续上路。 他们花了五天时间走遍了剩下的四个村子，掉头往回走。 第400章 这一路，李一程的收获很多。 他花了半个月，走遍了吉泽县内五个镇，十二个村子，从头到尾沿着流清河走了一遍。 让他痛心的是，吉泽县内原本土地就少，还有好多被流清河冲毁，有的人去地空，还有好多山地都是荒着的。 而流清河的挖掘修堤工作也因为接连的雨水而停滞了。 让他有所安慰的是，经过对流清河的初步治理，河道变深了，河堤也修建了一部分。虽然大雨小雨不断，河道依然会被淤积，但情况好多了。再加上村里有组织的去河道里清理淤积，最近的雨并没有造成流清河的泛滥。 他每到一个村子，都会先去拜会村长，召集村民，给他们传授堆肥知识，再三嘱咐他们正确堆肥施肥。 他发现有些村种了小麦后并没有种玉米，又叮嘱他们在收了小麦后立即种上玉米。 有村民们提出质疑，他们都是在春天种玉米，要是收了小麦后种玉米，玉米的收成很不好。 李一程再三给他们保证，施了肥之后，玉米的收成肯定比以前好。 村民们虽然半信半疑，但他县衙师爷的身份让他们只能答应下来，说是一定会种。 李一程却让他们保证，可以不种在良田中，但一定要种，也一定要堆肥施肥。 看着李一程真挚的目光，村民们被感动了。他们活到这么大年纪了，哪里见过亲自到田间来，亲自教授他们堆肥，亲切跟他们交谈的衙门师爷？ 他们从怀疑到坚定，拍着胸脯跟李一程保证，他们一定会照着师爷教的法子堆肥，一定会种玉米。 李一程得到他们的保证，这才放心的离开了。 走的时候跟他们说，他已经让人试着修建梯田了，等成功以后，会派人来教他们修建梯田。 听说能将荒山变成能种植农作物的梯田，村民们都很感兴趣，还说他们可以去建好梯田的地方学习。 他们的话打开了李一程的思路，是啊！直接去参观应该会学的更好。 回去的路上还是下雨，李一程又开始担心，万一收麦子的时候也总是下雨可怎么好。 他几次查看系统里的天气预报，得知五月初就会晴天，有足够的时间收麦子，这才放下心来。 回去的时候路过仙家寨，他特意绕路进了村。 李一程如此出众的人物，还在竞选大会上露过脸，村民们都对他印象深刻。 有大胆的人跟他打招呼，他笑着一一回应了。 刘春打听着路，先去了村长纪成才家。 因为下小雨，纪成才没有去地里，正好在家。 看到李一程，他是又惊又喜。 “不知李师爷来了，怠慢了。” 他一边迎接李一程进门，一边让老婆去倒水。 李一程进门，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番纪成才家的院子。 很普通的农家院子，但收拾的干干净净，院子里种了不少青菜，长势很好，看得出家里人很勤快。 进屋就是堂屋，桌椅都有，纪成才让李一程上座，他老婆送了水进来就出去了。 纪成才给李一程倒了水，讪讪道：“李师爷，家里没有茶，只有白水，您不要嫌弃。” 李一程笑着道：“纪村长无需如此，我也是出身寒门，之前种过地，挖过野菜，也做过小生意，也是从穷日子过过来的。” 李一程的话拉近了跟纪成才的距离，纪成才明显放松下来。 “纪村长上任有些时日了，感觉如何？” 纪成才脸上现出憨厚的笑容，“村民们对我挺支持的，现在村里每家每户都开始堆肥了，每家每户都选出了人，轮流去清理河道。” 李一程点点头，“县令大人是真心要将吉泽县治理好，他有这份心，也要咱们村民们配合才行。我一路走来，看到咱们村是荒地最少的，希望咱们村继续保持。” 李一程知道仙家寨村之所以荒地最少，是因为他们村遭受的水灾少，程度轻，村民们没有逃荒，也不怕水灾。他如此说，只是为了鼓励纪成才，也为了让纪成才能听他下面的提议。 “是，是。今年算是风调雨顺，小麦马上就要收获了，产量应该跟去年差不多。朝廷免了咱们的税，今年也不用给寺庙交保护费了，百姓们的日子应该好过些了。” “纪村长，收了麦子之后，村里会种什么？” “收了麦子之后，会种些青菜啥的，养养地，等秋天再种小麦，也有种玉米的。” “种类有些单一了……您可不可以号召村民们种些大豆，花生之类的？大豆花生收获了之后，还是可以种小麦的。” 李一程之所以提出让仙家寨村的村民种这些作物，主要是因为他们村的地多，粮食够吃，不种玉米也行。再一个，因为吉泽县里除了小麦，几乎不种花生大豆等其他作物，县里的这些副食品都是从外面运进来的，价钱比别的县贵了不少。 “可是……”纪成才摸摸头，“不是我们不种这些，一个是大豆花生的产量低，再一个，大豆花生的价钱高，村民们买种子是一项花费，到时候收获了卖不出去……” 李一程笑起来，“纪村长，这个你不用担心，等你们收获了，我会来收购的。要是产量太低，我会来核实情况，到时候给你们一定的补贴。” 这样说起来，他们除了出些力气，没有什么损失。 第401章 但纪成才还是有顾虑，“只是这大豆和花生的种子……” “现在离收小麦没有多少天了，你抓紧时间统计一下想种花生和大豆的人家和土地有多少，报个数字过来，我帮忙给你们采购种子，到时候派人送过来，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当然，价钱你不用担心，我可以跟你承诺，只要市面上价格的八成。” 纪成才喜出望外，种子有了，还不用愁卖，村民们一定会同意的。 李一程又道：“当然，我不是强迫村民们一定要种这两种作物，你们要是想种玉米，想种青菜也是可以的。”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纪成才欢喜的搓手，“乡亲们一定会同意的。” “你尽快将统计的数送到县衙就行。” “是。” 走走停停，李一程又用了将近二十天才回到县城。 之后的日子果然没有下雨，收割小麦并不受影响，李一程放下心来。 走进县城，发现那段坑洼不平，总是积水的路已经铺上了青砖。 刘春惊喜道：“老爷的动作挺快呀！” 李一程点点头，城里的路要修，外面的路也要修，到时候又是一项大工程。 走了一路，有些乏了，李一程让刘春直接将马车赶到了后衙。 进了院子，江来和江往一齐迎了上来，看着刘春有些热泪盈眶的感觉，“刘春，你们终于回来了！” 刘春很是自豪，乐呵呵的说：“回来了。” 李一程下车，迈步往前走，一边吩咐着：“刘春，今天天晚了，把行李先放在马车里，等明天把被套床单洗过，被子晒过再收起来。还有，车厢里的毯子垫子也要晒一晒。我写的那些纸张都放在那个木盒里，放到我的书房去。江来，我要沐浴更衣。” “是。”江来笑道，“我跟江往猜着您就该回来了，每天灶上都烧着热水，我去给您准备水，您去洗个手，回来就能洗了。” “好。” 李一程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随口问道，“这个时辰了，明川还没回来吗？” 天色已经擦黑了。 “老爷每天吃晚饭的时候才回来。” 明川也太能干了！他大老远回来了，他居然不在家。 “江往，你去衙门请大人回来，就说我在家了。” “是。” 江往不敢迟疑，转身出了院子。 李一程洗了澡，换了衣服，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回到正屋。 屋里很安静，显然是曾明川还没有回来。 李一程觉得奇怪，以曾明川的性子，得知他回来了，该早回来才对。 难道是…… 他抬脚往外走，江来迎了上来。 “二老爷，您要去哪儿？” “我去衙门看看曾大人忙什么呢！” “您头发没有擦干，不要吹了风，擦干了再去吧！” 李一程不以为然，“这会儿天不冷，吹点儿风也冷不着。” “可是……” 李一程住了脚，转头看着江来：“衙门里出什么事儿了？” 江来连忙陪着笑道：“衙门里能有什么事儿。老爷公正廉洁，老百姓们都很爱戴。” “那他为何还不回来？” 第257章 【257】病了【二更】 “这个……”江来陪着笑，“刚才老爷派人传了话回来，说是他要跟李军李俭事商量事情，会晚些时候回来，也可能不回来了，让您先吃饭，要是困了就先睡。” “是吗？” 李一程似笑非笑的看着江来，“不是说不忙，吃晚饭的时候就能回来吗？怎么又要商量事情了？什么事情要商量这么久，连家都不回了？刚才我没问的时候你为何不说？” “我、我刚才忘记了。” “江来！” 李一程蓦地沉下脸来，提高了声音，“我平日里是怎么待你们的？你们就这么对我？有什么事是我不能知道的？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主子？” 江来蓦地在他面前跪下，低头道：“小的不敢。” “不敢？我看你敢的很！” 李一程绕过江来，抬脚走了。 他出门正迎上进门的江往，江往叫了声“二老爷”，李一程冷哼了一声，看都不看他一眼，从他身边过去了。 江往看到跪在地上的江来，低声道：“你怎么没拦住二老爷？” 江来苦着一张脸，“我拦不住啊！” 刘春从屋里出来，看到江来江往两人神情懊恼，问道：“二老爷呢？老爷怎么还不回来？” 江来扶着江往站起来，拉过刘春小声道：“刘春，我跟你说……” 刘春听江来说完，抬手拍了他一巴掌，“江来，我看你平日里挺聪明的，今天怎么这么傻呢？” “我……” 江来摸着脑袋，表情无辜，“老爷那般说了，我怎么能不听他的命令？” 刘春又拍了他一巴掌，“你傻啊！这个家里是老爷说的算还是二老爷说的算？” 江往醍醐灌顶般一拍脑袋，“刘春，我明白了。” 江来看向江往，“你明白什么了？” “我明白了，这个家里要听二老爷的，不能听老爷的。如果老爷让我们瞒着二老爷，我们一定不能瞒着二老爷。” 刘春冲着江往竖起大拇指，“这就对了。” “呃……” 江来摸着脑袋，是这样吗？ 第402章 刘春看着他跟江往，突然想起什么，道：“老爷怎么了？” “老爷他……他没怎么，就是病了。” “病了？” 刘春又拍了江来一下，“那你们还不去伺候着，都在这里做什么？” 江来还道：“老爷不让我们……” 江往拉着江来的手往前走，“别说老爷了，老爷这会儿恐怕自身难保了。” 李一程确实在生气。 曾明川居然有事瞒着他！ 是什么事？ 他刚从外面回来，无从猜起。 从后衙到前衙，不过几分钟的路。 李一程到达县衙，没有人敢拦他，他也没有让人通报，直接进了衙门里面县令大人办公的院里，走到门口，他就听到了一阵揪心的咳嗽从屋里传出来。 他急走两步，来到房门前，又停住了脚。 “明川，喝口水吧！我劝你不要太拼命了，事情不是一天做好的。” 是李军的声音。 他能直接叫明川的名字，看来他不在的时候两人的关系近了很多。 曾明川喝了口水，压下咳嗽，声音有些暗哑。 “我明白。我只是想多做一些，等一程回来，能看到些切实的成果。” “说起李师爷，他是今天回来吧？他回来看不到你，难道不会找到这里来吗？” “这个……”曾明川皱起眉头，这是李一程能做出来的事。 “我其实也不想瞒着他，也知道瞒不住，可万一呢？万一他累了，没想这么多……” “你难道不觉得我会想的更多？” 李一程推门进去，冷冷的看着曾明川。 李军听到李一程的话，就知道他生气了。 他抬头就见他冷着一张脸，冷冷的看着曾明川。 他摸摸鼻子，精明的打了个哈哈，“李师爷回来了？哈哈，辛苦了。呃……我、我那边还有事儿，先走了。你们有话好好说，好说啊！” 李军走了，曾明川对上李一程审视和明显不满的目光，讪讪的摸了摸鼻子，站起身来。 “一程，我……” “坐下，别说话！” 李一程瞪了曾明川一眼，走过去将他按在椅子上。 “一程。” “不许说话。” 李一程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抓起曾明川的右手腕。 曾明川看他把三根手指搭到自己手腕上，原本焦躁的心立即平静了下来，只是对上李一程不满的目光，心虚的低下头去。 李一程一边把脉，一边审视着眼前的曾明川。 不过是半个多月未见，人明显瘦了一圈，眼下还有明显的黑眼圈。 他戴着一个他曾经做过的简单的口罩，遮挡住了一大半脸，让他看不到脸色。 李一程皱起眉头，“病了几天了？吃过药了吗？” 曾明川抬起头来，才要说话，却猛然咳嗽起来。 李一程眉头皱的更深，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 摸摸水已经凉了，他语气很冲，“只喝一小口就行，我让人倒热水来。” 李一程转身要出去，曾明川却一把拉住了他。 “不用去。” 曾明川摘下口罩，喝了口水，压下咳嗽，嗓子还有些哑，“我没那么娇气。” 李一程回头怒瞪着他，“这不是娇气的问题，你现在是病了！” 他摸上他的额头，“你在发烧！” 曾明川在李一程的怒视下，气势自然的弱了下来。“我没觉得热。” 看着他苍白的脸上双颊不健康的红晕，李一程的怒气全都化成了心疼，“你、你这么拼命做什么？病了不知道休息吗？不知道看大夫吗？江来和江往是怎么照顾你的？他们居然还敢瞒着我……” 曾明川一把把李一程拽到自己腿上，把人紧紧抱住了，把头埋在他的脖颈处，低声道：“一程，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 他的声音很轻柔，带着些许脆弱，却抱的很紧，让李一程无法挣脱。 李一程无声的叹口气，声音缓和了很多。 他挣脱曾明川的怀抱，两人坐在一把椅子里。 “病了几天了？开始是什么症状？吃了什么药？” “没多严重……” 曾明川对上李一程严厉的目光，只能老老实实道：“前几天去河道视察，淋了雨，我没当回事儿，第二天起来有些发烧，然后就开始咳嗽了。” “找大夫看过吗？” “没。” “为什么没有？” “最近有些忙。县里的两位大夫，一位在城东，一位在城西，离的远，再一个，我觉得就是淋了雨，没那么严重。” “你……”见曾明川又咳嗽起来，李一程心疼了，“谁说不严重的？你看你，这么多天了还发烧，咳嗽的还这么厉害。” 说着，他又捞起曾明川的手腕，重新把脉。 刚才他太生气了，不够静心。 曾明川看李一程脸色难看，不敢再说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李一程才放开他的手腕，但握着他的手把他拉了起来。 “走，跟我回家，你现在需要吃药休息。” “哦。” 曾明川想说他还有事情没做完，但看看李一程的脸色，还是老老实实的任他牵着自己的手走出了书房。 出了房间，在院子里遇到了刘春和江来江往。 第403章 三人显然是早就到了，但候在门口没敢进屋。 三个人讪讪的规规矩矩的给两人行礼，李一程看都不看他们，直接吩咐道：“回去！” “是。” 三人亦步亦趋的跟在两人身后。 李一程问：“晚上有粥吗？” 江来忙道：“有的。老爷最近胃口不好，每天只喝一碗小米粥，吃几口咸菜。” 李一程不赞成的瞪了曾明川一眼，曾明川心虚的笑了笑。 回到后衙，吃过晚饭，李一程亲自伺候着曾明川泡了脚，又去烧火熬药。 刘春想说他去做，看看李一程的脸色，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他纳闷李一程哪里来的草药，却也不敢问了。 李一程的草药自然是从空间里取出来的。 从进入吉泽县之后，他把空间里种植的草药都留作了种子。 空间里除了已经收获的草药，其他都是种子。种子不占地方，他的小屋里还有将近一半的空闲。 他现在的亲密值虽然增长缓慢，但只要他跟曾明川在一起，就会增长，现在已经达到五千多点了。 其中的整点儿奖励他都没有兴趣，没有要，等着遇到好的奖励再换。 现在的奖励都是要将亲密值清零，好不容易攒起来的，他不想这么容易就换掉。 主要原因还是奖励不够吸引人。 李一程用空间里的草药熬了药，用的还是灵泉的水。 曾明川喝下药之后，很快沉睡了过去。 李一程看着他睡着过后深陷的眼窝，心里并没有那么轻松。 通过把脉，李一程感觉曾明川的病从着凉侵犯到了肺部，从初期到了痰热壅肺，也就是肺炎。 现代社会可以用听诊器，可以拍片，可以用抗生素，可现在，他只有中药。 当然，学了那么多年中医，他是相信中医药的，虽然他是大夫，但作为病人家属，他还是担心。 曾明川吃药之前，让李一程去别的房间睡。 “一程，我怕传染你。” 李一程冷笑，“你怕传染我就赶紧好起来！” “我不会有事……” “你不会有事儿？你知不知道你可能是肺炎？可能没命？工作重要还是你重要？你要是有个……” 李一程在曾明川面前总是从容的，淡定的，从来没有跟他这么大声过。 对上李一程红了眼眶，曾明川蓦地心疼起来。 他的一程是在担心他吧！ 第258章 【258】黄主簿【一更】 曾明川毕竟年轻，再加上李一程用了那么多灵泉水，被李一程勒令卧床休息三天，不再发烧后，他终于可以出门了。 当然，这个出门是不包含去衙门办公，他只能在后衙里转悠。 江来和江往负责照顾他，也含有看着他的意思。 想出门，江来江往就往他面前一跪，您想出门除非从我们身上踩过去。二老爷说了，要是我们敢放您出去，就不要我们了。 曾明川不是那种糟践下人的人，自然只能困在家里。 好在李一程知道他闲不住，给了他一点儿活儿做。 这次出门，李一程写了很多随笔，记录了他经过的每个村子的地理位置，村里的人口，土地和种植情况，等等。 他写的随意又凌乱，因此让曾明川有空的时候帮他整理眷抄出来。 曾明川有了这个活儿，倒是没有心思出去办公了。 看着李一程娟秀的或者凌乱的字迹，他觉得他可以在家里坐一天。 衙门的活儿当然是李一程去做了。 现在王县丞还是告病在家，但黄主簿已经来衙门上班了。 他当初不来衙门，一个是马如意倒了，他受到了惊吓，生怕牵连到自己。再一个是想给曾明川来个下马威，让曾明川知道衙门里少了他，县令大人怕是很多事情都办不好。如果县令大人来请他，那他多有面子啊！ 没想到的是，曾明川根本没理他。 他告了病假，人家就准了，他很多天没去衙门，也没人来催。 开始他还觉得得意，后来就在家里待不住了。 尤其是听说曾明川开了县学，修了河堤，一个人干的风生水起，并且在很短时间内就得到了衙门和百姓们的拥戴后。 黄主簿害怕了，怕他总是不去衙门，县令大人会忘了他，说不定会直接招一个新的主簿。 所以李一程走了没几天，他就来衙门上班了。 他来不来，曾明川是无所谓的。 衙门的活儿他一个人也能干，还会干的很好。 黄主簿回到衙门之后，发现他好像没什么活儿可干。 一个是没有百姓们来打官司，一个是很多活儿曾明川早就安排下去了，他想插手也插不上。 让他吃惊的是，曾明川才来几天，衙门里的衙役对他已是十分信服。尤其是崔传信，一口一个曾大人，只要曾大人吩咐的，他问都不问，直接去执行了。 黄主簿回来衙门好几天了，什么事情都没有，很没有存在感。 这让他很郁闷，也很担心。 要是衙门里有没有他都一样，他这个主簿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他想找曾明川说一说，曾明川却病了。 曾明成病了？ 他带着礼品去探望，门房根本就没让他进门。 “二老爷说了，老爷病重，谁也不见。” 第404章 黄奇胜很不服气，“我是衙门主簿！有事情来见曾大人！” “有事？”门房斜睨着眼睛看着他，“有事就更不能进了。二老爷说了，老爷养病期间，不做公事！” “这……真是岂有此理！” 黄奇胜怒道，“你们二老爷是谁？还能管到老爷头上？” 门房看着他，一副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我们二老爷是老爷的夫郎，你说他能不能管到老爷头上？” “夫郎又如何？府中自然是老爷为大。” 门房轻笑，“主簿大人，您错了。在我们曾府，二老爷最大，连老爷都要听二老爷的。二老爷的命令，我们谁也不敢违抗，您还是回去吧！有什么事儿，等老爷病好了去了衙门再说。” 黄奇胜不甘心，拿出一块碎银子，软下口气。 “小哥，麻烦给通传一声，说不定大人就见我了呢！” 看到银子，门房的脸却沉了下来，“大人可不要害小人，要是被二老爷知道了，小人这活儿可做不成了。您还是赶紧回去吧！” 说着，门房居然关了大门。 真是、真是……一个小小的门房都敢不把他放在眼里！ 黄奇胜对着大门啐了一口，却无可奈何，只能走了。 回家的路上，他又想到，曾明川病了，王县丞也不在，那衙门不就是他说的算了？ 第二天，他特意穿了身新袍子，志得意满的走进了衙门。 进了曾明川平日里办公的书房，却见县令大人的位子上坐了一个人。 他以为是曾明川，走近了才知道不是。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李一程抬起头来，看到一个年近四十，白胖面容，颌下一缕短须的男子。 他连忙放下手里的文书，站起身来作了个揖。 “黄主簿有礼了，在下李一程，是曾大人的师爷。” 黄奇胜上上下下打量了李一程一番，师爷？一个如此年轻貌美的哥儿居然是曾明川的师爷？ 他不由得冷笑，曾明川看上去刚正不阿，身边居然有个如此貌美的哥儿，两人是什么关系……是人都能猜到吧？ 以色侍人的师爷，能有什么本事？ 他看向李一程的目光有些轻蔑起来，“李师爷，即便是大人不在，你也不能擅自进大人的书房，还坐在大人的座位上吧？” 李一程怔了一下，笑起来，“是大人让我来帮他处理公务的。” “一个师爷，只是大人私人任命，朝廷里都没有备案的，大人居然让你来处理公务？” 黄奇胜挺了挺胸脯，“我乃朝廷钦命的主簿，大人不在，按理应该我来处理公务才对。” 这人是不是傻？ 李一程是曾明川的师爷，还是他的夫郎，对于两人的关系，并没有对外特别说明，也没有藏着掖着，吉泽县衙里不少人知道，黄奇胜居然不知道，还跟他摆谱？ 他确实只是一个师爷，但他这个师爷，连皇帝都知道，还在给曾明川文书里提到了这件事。说他李一程心思巧妙，让他用心辅佐曾明川。 皇帝都认可的师爷，你还说我没有在朝廷备案？ 李一程坐下，拆开一封信件，径自看起来，理都不理黄奇胜了。 黄奇胜被晾着，气愤不已，一个师爷居然这么嚣张吗？居然不把他一个主簿放在眼里。 他径自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才要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没有尊卑的师爷，就见李一程请“啊”了一声站了起来，眼睛放出光来。 “崔捕头！” “卑职在。” “皇上派了工部的人来了，马上就要到了。你通知城门的兵士，见到工部来人，立即通知我。” “是。” 崔传信下去了，有人来禀报，“李师爷，县学的江夫子来了。” “哦？快请他进来。” 曾明川说是县学的校长，其实就是挂了个名，实际工作都是江夏生在做。 江夏生进门，见到李一程，行了个礼，脸上笑意明显。 “一程，你终于回来了。听说你路上遇到不少凶险，在下实在是佩服你啊！” 李一程招呼江夏生坐，仿佛才发现黄奇胜一般。 “黄主簿，你还这里啊？有事儿吗？” 黄奇胜很不服气，“我没事儿就不能坐在这里了吗？” 李一程淡淡道：“曾大人病了，休息在家，委托在下全权负责衙门事务，现在正是收麦的时候，既然黄主簿无事可做，可否去下面村里看看县里各村收麦的情况？” “我、我……” 黄奇胜想说我凭什么听你的，但李一程扯着曾明川的虎皮，他还想做这个主簿，自然不能违抗他的命令。 他一甩袖子，起身走了。 有下人送上茶水，又退出去了。 江夏生才道：“一程，黄主簿在吉泽多年，人脉颇广，你还是不要得罪了他，古人云，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李一程笑道：“多谢江兄提醒，我心中有数。这个黄奇胜，要不是没有真凭实据说他贪污，他怎会好好的当他的主簿？” 江夏生点头，“说起来，这个黄主簿还要感谢马如意，要不是马如意把钱财都攥在自己手里，手下少有机会贪污，他确实当不成这个主簿了。” 说是机会少，当然还是有的，只是有马如意这个大蛀虫在，黄奇胜这种小苍蝇就被人忽略了。 第405章 当时曾明川不是没想过将黄奇胜和王县丞全都清理掉，但两人很识趣的告了病，再加上他审理过马如意和黄德才的案子后，知道那两人虽然有些贪污索贿的的行为，但数额不大，为了不让人心惶惶，他没有追究两人。 李一程知道江夏生来这里，肯定是有事，没再说黄奇胜的事情。 “学校里一切都好吗？” “都好。”江夏生道，“虽然一个班里最多有将近三十个学生，但并不混乱。” 李一程点头，“这些孩子都知道学习的机会难得，所以会很听话。但过些日子就不一定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有个想法要跟曾大人商量。曾大人不在，跟你说就更好了。” 李一程笑起来，“你这话不怕让大人听到？” “我才不怕，曾大人巴不得我来找你呢！” 两人说笑了几句，李一程收起笑容，道：“什么想法？” 江夏生道：“是这样，最近开始收麦了，学校里的学生虽然年纪小，但也能帮上忙了。我想给学生们放假，让他们回家收麦，等收了麦子再回来上学。” 李一程点头，“你的这个想法很好。他们去地里体会到劳作的辛苦后，更你能懂得上学的珍贵。那就给他们放半个月，等收了麦子种上玉米再回来。可以把这个假期写到学校规章里，以后每年这个时候都放假半月。这半个月的学费就免了。” 江夏生不以为然：“半个月不过十五个铜板而已，不免他们也不会说什么。” 李一程正色道：“十五个铜板够一家三口吃几顿饭了，不能不免。” 江夏生笑道：“好，给他们免。” “放假期间孩子们的学习也不能松懈，要让夫子给他们留些作业，等返校的时候检查。” “我也是这么想的。” 第259章 【259】一个半大夫【二更】 送了江夏生出门，李一程想起曾明川说的，这县城里只有两个大夫，便想出去走走，去两个医馆看看。 这么大的县城，两个大夫有些少了。可以想象，老百姓们看病有多难。 刘春见李一程出门，连忙跟上来，“二老爷，您去哪儿？” 李一程道：“你知道咱们县城的医馆在哪里吗？” “这个……”刘春跟着他亦步亦趋，“据我所知，咱们县城里只有一个医馆，叫承安堂。” “老爷不是说这县里有两个大夫？” 刘春笑起来，“不是说两个大夫就是两个医馆。其中一个大夫没有开医馆，是安民药铺的掌柜的。他不是正儿八经的大夫，没有在衙门登记，只是懂些药理，有些百姓头疼脑热的，不用去看大夫，找他直接抓药就行。” “哦？这县里有几个药铺？” “就这两家。” 这就等于两个药店一个半大夫。 看来，吉泽县的医疗方面也需要加强。 “这里离哪一家比较近？” “离承安堂比较近。” “好，咱们先去那里。” “是。” 承安堂在前面的夏阳街上，夏阳街在春柳街前面，也是很宽的胡同。 两边高门大户，有几个铺子，都是丝绸店，瓷器店这种比较高大上的店铺。 刘春一边走一边道：“这边住的人家都比较有钱，但又比不上春柳街。这里的铺子铺面比较大，卖的东西都比较值钱。承安堂就在前面。” 走了不到一刻钟，李一程看到了承安堂的大门。 三层台阶，四扇雕花木门，中间两扇开着，从外面看，承安堂比林泽民的保安堂气派多了。 李一程抬脚走进去，里面却一个病人都没有。 一个掌柜的在柜台前拨算盘，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 刘春想要说话，李一程抬手制止了他。 李一程看着偌大的大堂，差不多有上百平米。 进门右侧是柜台，柜台后面是一排排的药橱， 左侧空着的地方摆着一套八仙桌，再往里，有屏风挡住了。 李一程站了有几分钟，只听到掌柜的拨打算盘的声音。 就在刘春耐不住性子的时候，从里面走出一个伙计模样的人。 他伸了个懒腰，抬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这才看到刘春和李一程。 “你们是做什么的？” 李一程觉得好笑，来医馆还能做什么？ 刘春压着心里的火，往前一步客气道：“我们家老爷病了，想请医馆的大夫去出个诊。” 伙计斜睨着看了刘春一眼，冷冷道：“我们老爷不出诊，有病让他来这里看。” 刘春还要说，李一程道：“那我抓些药。” 伙计又道：“我们医馆不卖药。” “这是为何？医馆为何不卖药？” 伙计十分倨傲的道：“只有在我们医馆看过病，拿着我们老爷的方子，才能在我们医馆抓药。” 这家医馆倒是谱儿挺大。 李一程淡淡道：“我有些不舒服，现在可以看大夫吗？” 伙计上上下下打量了李一程一番，道：“想看病，可以，后天辰时再来吧！” 李一程虽然长相气质俱佳，但一身半旧不新的细布衣服，表明他不是个有钱人。 “这是为何？” “我家老爷看病是需要提前预约的。现在他没空，你后天再来。” “我看你们是欺负人！什么叫提前预约？长病了怎么能等？”刘春再也忍不住了，气愤道，“二老爷，咱们走！不在他这里看病了！” 第406章 李一程脸上依然平静，又问道：“我家里有些草药要卖，咱们医馆收……” 这次他话没有说完，就被伙计打断了。 “卖草药？你们能有什么好草药？我们这里不收！你想卖草药，去南安街去！” 小二话音刚落，打算盘的掌柜的抬起头来，不耐烦道：“小田，赶出去就是了，这么多话！” “是。” 小田冷声道，“听到了吗？想看病后天来，不想看病赶紧走！” 李一程拉了把刘春，扯着他走出了医馆。 后世提倡预约看病，但那是在医疗资源充足，有网上预约，还有急诊可以处理危急病人的情况下实施的，主要是为了避免病人拥挤。 但在医疗资源匮乏的古代，搞什么预约？明显就是不想给他们看病。 是因为他们穷吗？ 李一程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挺干净的，但确实不够档次。 刘春在旁边气呼呼道：“难怪这医馆里一个病人都没有，他们根本就是狗眼看人低！什么需要预约，就是不想给我们看病罢了！草药也不收，哼！我们有草药也不卖给他们！” 他看李一程沉着脸不做声，知道李一程肯定是生气了，连忙道：“李大哥，要不咱们去安民药铺看看？” 李一程点点头。 到了安民药铺，刘春惊讶道：“这里就是安民药铺？” 药铺临街而建，有三个窗户，只在最前面开了一个门。 门并不大，只有两扇门，都开着，从里面排了一列长队出来。 这都是来抓药的？ 李一程看着有些亲切，这排队的景象有点儿像保安堂的样子。 不用李一程吩咐，刘春就去队伍末尾跟两位中年女人搭讪。 “婶子，你们都是来抓药的吗？” 一个穿褐色短衫的婆子道：“是啊！家里老头子最近胳膊伤到了，来买两贴膏药。” 另一位穿深蓝衣服的婆子道：“家里儿子最近拉肚子，来找白掌柜买药。” 刘春装作不明白，“婶子，这里是药铺，也有大夫给人看病吗？你们来看病，不用带病人过来吗？” “这药铺里虽然没有大夫，但白掌柜懂医术，如果病情轻，不用病人过来，你只要跟他说病人哪里不舒服，他就会给你抓药了，连方子都不用开，比去看大夫还方便呢！” 旁边一个大爷跟着符合，“是啊！白掌柜不要诊费，药费也便宜，咱们吉泽幸亏有这家安民药铺，不然老百姓病了都没地方看病去啊！” 刘春故意道：“大叔，咱们吉泽不是还有一家医馆吗？我看那医馆门头比这里大的多，也更气派！” 大爷看看刘春，道：“小哥，你是从外地来的吧？” 刘春陪着笑道：“正是，我来这里走亲戚的。” “难怪。”旁边蓝衫婶子道，“那承安堂我们可去不起。不管什么病，诊费就要五十个铜板，卖的药更是比这里的贵一倍。” “诊费就要五十个铜板？”刘春咋舌，“确实够贵的。那大夫医术很高明吧？” 大爷撇嘴：“高明高明不知道，咱们连那大门都不敢去的。” “是啊！进门就五十个铜板，谁看得起病啊！” “这吉泽县里缺大夫啊！” “要不是白老板开了这家药铺，我们吉泽的百姓们可怎么活啊！” 刘春道：“我看那医馆空荡荡的，没有人去，那医馆能开得下去吗？” 老爷子冷笑一声，“这吉泽县穷，但总有富人，人家光给那些人看病都赚不够呢！” “那王长青在咱们面前摆谱儿，见到有钱人可不是那样儿哟！” “……” 李一程听到了几个人的谈话，觉得这里的老板倒是可以结交一下。 他走到门口，还没进去，就被旁边排队的人扯了一把。 “排队去！不许插……” 那人看到李一程回头，蓦地变了脸，变的结巴起来，“您、您是李师爷？” 李一程点头，“是。” “您病了吗？您来看病还是抓药？您站在我前面吧！马上就排到我了。” 他前面的人听到两人的谈话，回头看是李一程，连忙道：“李师爷，您站到我前面来。” 李一程见前面后面都有人看过来，他不想扰乱队伍，连忙提高了声音道：“婶子大爷们，我不是来看病的，你们继续排队，不用管我。” 李一程说着，往前走了两步，站到正在跟店老板说话的人身后。 李一程虽然只是一名师爷，但是衙门的人，百姓们对他还是有些畏惧了，只是看着他，没人再上前搭话。 屋里的空间很小，一个半人高的转角柜台，病人或者家属站在柜台这边，柜台后面坐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翘着二郎腿，左手拿着一，右手边的茶几上摆着茶盘茶杯。 年轻人的目光落在书上，几乎不抬头。 李一程进门，年轻人正低头吹着手里的茶杯，懒洋洋问道：“怎么了？” 男人恭敬道：“白老板，我家夫郎最近胃口不好，早晨起来恶心想吐。” “有多长时间了？” “五六天了。” “拉肚子吗？肚子疼吗？” “并没有。” “你们成亲多久了？有几个孩子？” “成亲两年了，还没有孩子。” 第407章 “你父母可建在？” “家里只有老父亲。” “你跟你夫郎房事如何？” 白老板喝了口水，放下杯子，问的平常。 男人脸上一红，却不敢不答，“三五天一次。” 白老板抬起眼皮，“你家夫郎是有孕了。要是症状不严重，不用管他，无需用药。要是不放心，带他去医馆看看。” 男人欣喜若狂，“谢、谢谢白老板！” 李一程往旁边让了让，让男人走出去，示意下一个人接上。 后面一个人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并不扭捏，直接对着那白老板道：“我家小子昨天着了凉，早上起来流清鼻涕了，想抓几副去风寒的药。” “多大了？发烧吗？咳嗽吗？” “六岁了，不发烧也不咳嗽。” 白老板眼皮都不抬，只喊了句，“芷儿，风寒一号，三副。” 隔壁房间传来响应。 很快，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从旁边房门出来，把三包药放到柜台上。 孩子对女人道：“大婶，三十个铜板。这药喝三天，要是不见好或者发烧咳嗽了，您再来。” “谢谢白小哥。” 第260章 【260】安民药铺【一更】 李一程站在一旁，一连看了五六个病人或者家属来抓药的过程。 病人或者家属说明白自己的诉求，有直接来说要抓什么药的，也有不知道该抓什么药，只说自己症状的。 白老板略微问两句，有时候是直接让孩子抓药，有时候则直接说这病他不知道抓什么药，让人去医馆看病。 白老板吩咐抓药的，病人或者家属脸上都露出笑容，白老板说是抓不了药的，病人或者家属走的时候都垂头丧气。 男孩子负责抓药和收钱，钱都是放在钱盒里，他并不经手。 让他惊讶的是，这里的人都十分守秩序，抓了药的都告知男孩子自己的名字，并且在一张纸上按了手印。 更让他惊讶的是，当两个病人的症状相似时，白老板会给一样的药，比如风寒一号，腹泻一号这样的名字。 直到最后一个病人走了，时间也到了午时。 白老板把书放下，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他看到李一程，挑眉道：“阁下在这里站了一上午了，有何指教？” 原来他知道自己在。 李一程直接走进屋去，躬身一礼，“白老板，在下有礼了。” 白老板负起双手，只是直直看着李一程。 李一程开门见山，“在下是来抓药的。” “哦？抓什么药？” “在下夫君着凉后发热，咳嗽三天了。” “现在还发烧吗？” “不烧了。” “干咳还是有痰？” “有痰，黄色，有时还带些暗红色。” “是风邪犯肺了，可用风寒三号，先用三副吧！三天后如果病情不减轻，请去医馆看病。” “在下谢过白老板。不知这风寒三号中有哪几位药材？” 李一程记得，之前一个病人发烧咳嗽，白老板给的也是这个风寒三号。 白老板沉下脸来，“阁下要破坏本店的规矩吗？请回吧，本店不卖药给你了。” 说完，白老板转身就走。 吉泽县的大夫都这么牛吗？ 李一程连忙道：“白老板，请留步。” 白老板头都不回，李一程又叫道，“白老板，不知你这里可卖草药种子？” 白老板脚下略顿，“我这里是药铺！” “不知白老板的草药是从哪里运来的？可收草药？” 白老板停下脚步，走回来，瞪着李一程道：“你别以为你长得好看我就不会赶你出去！” 李一程对上白老板恼怒的模样，突然笑起来。 “白老板，在下此来，实在是为了吉泽数万百姓的福祉而来，请白老板见谅。” 白老板挑眉，轻笑一声，“阁下口气够大的，你究竟是何人？” 李一程一揖到地，“在下吉泽县师爷李一程，见过白老板。” 吉泽县师爷李一程？ 白苏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李一程，恍然大悟。都说吉泽县令曾明川身边有个李师爷，平易近人，多谋机智，更难的是长得好看，县令大人对他十分宠信，两人的关系很是暧昧…… 白苏不怎么出门，从没见过李一程。如今看来，他确实担得起县令大人的偏爱。 白苏眯起眼来，敷衍的行了个礼。 “原来是李师爷，久闻大名。白某不过是经营一家小店，靠卖药来维持生计，至于吉泽百姓的福祉，我管不了那么多。” 李一程笑起来，“白老板谦虚了，如果没有白老板的药铺，吉泽的百姓病了，去哪里抓药呢？白老板是大善人啊！” 李一程毫不吝啬的给白苏戴了一顶高帽，白苏脸上却不动声色，淡淡道：“李师爷有何贵干，请明说就好。” “好，那我就直说了。我走遍了吉泽三个镇，十二个村子，发现吉泽境内山多地少，很多山地不适合种庄稼。我想让百姓们种植草药，不让地荒着，也能多份收入，所以想问一问白老板，这草药种子何处有？如果草药种出来，你这药铺收不收。” “你走遍了吉泽县的每一个村子？” “正是。” 白苏看着李一程单薄的身子，心里很受触动。 第408章 他没想到，李一程看上去如此羸弱，居然能走遍吉泽县每一个村子。 吉泽虽然不大，但山多，路不好走，他能走遍这么多村子，说明他是真的想为吉泽做些什么。 想到最近吉泽县内建了县学，治理了流清河，还在县里修了路，曾明川确实做了很多实事。 而他身边有这样的人，说不定真的能把这吉泽治理好。 李一程见白苏沉吟不语，继续道：“我知道药店里不该卖草药种子，但你跟卖草药的商人应该有些联系。能否在他们来卖草药时帮忙问一下？在下不胜感激。” 说着，他又冲着白苏施了一礼。 李一程空间里有草药种子，他想着先买进一部分，然后再拿出他空间里的，这样才不引人注目。 白苏这次侧了侧身，没有受李一程的礼。 “我可以帮忙问一问，但不敢保证能成。” 李一程笑道：“白老板有这份心，我先替吉泽百姓谢过了。已经是午时了，白老板还没有用饭吧？不如在下做东，请白老板一起吃个便饭？” “不必了。” 刚才抓药的男孩子走出来，冷冷道，“我大哥身体不好，不便外出，谢过李师爷的好意了。我大哥说话算数，你过三天再来吧！” 李一程的目光落在白苏身上，原本只觉得他有些瘦弱，此时才发现，他眼下青黑，面色萎黄，气色很差。 “白老板，你气色欠佳，我略懂些医术，可否让我帮你看看？” “你……” 男孩子挑眉，“你是大夫？” 他明明是质疑的，却直直的看着李一程，“你要是能治好我大哥，我……” “白芷，我的事情不用你来操心！”白苏沉着脸，又对李一程道，“李师爷，请回吧！” 这是不让他看病的意思？ 李一程看着白苏的样子，想起一事，笑道：“好，我三日后再来。” “大哥！” 李一程走到门口，只听白芷很不甘心的喊白苏，白苏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之后再听不到了。 刘春跟在李一程身后，连连摇头，“这安民药铺的大夫更奇怪呢！” 是啊！ 承安堂和安民药铺的大夫都很奇葩，有这样的大夫，实在不是吉泽百姓的福气。 回到后衙，江来就迎了上来，“二老爷，您回来了？饭菜已经做好了，您洗个手就能吃了。” 抬眼看去，曾明川站在房门口，一脸不赞成。 “你说我做起事情来废寝忘食，你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你才回来吃饭？” 李一程上前拉住他的手，笑道：“下次一定注意。” “没有下次了，吃了饭你在家里休息，不许去衙门了，明天我跟你一起去。” “你的病……” “我已经好了。” “好，明天咱们一起去衙门。” 下午午睡起来，李一程没有去衙门，跟曾明川说起吉泽县城的两家医馆。 曾明川听完李一程的经历，沉吟道：“承安堂做有钱人的生意，安民药铺做普通老百姓的生意，这两家倒是各自安好。” “是这样没错，但吉泽县城这么大，只有两家医馆太少了！这么大的县城，总要有四五家医馆才够。” “医馆容易开，是大夫难有啊！大夫恐怕比夫子还难找。” “确实。” 无论是哪个时代，大夫的培养都是件难事。 现代社会学医要读五年大学，研究生三年，其中还包括了三年规范化培训，才能有资格当一名大夫。 学医不光要有理论知识，实践同样重要。 在这个朝代，很多人读书是为了科举，读书为了学医，是极少的。 就拿吉泽县来说，秀才举人有好几个，而大夫只有两个。 “你想怎么做？想开医馆吗？” “不错，我想开一家医馆，能让百姓们有地方看病，我还想招收几名学生，教他们医学和草药知识，还要教他们算账。以后咱们吉泽县种了草药，这里会是最大的草药市场，需要懂草药知识和会算账的人才。” “你能忙的过来吗？你还是我的师爷呀！” 李一程笑起来，“黄主簿不是回来了吗？你总不能让他吃空饷。” “他……”曾明川一脸嫌弃，“他怎么能跟你比？” 李一程眨眨眼睛，“这是对我的赞扬吗？” “当然是。”曾明川盯着他的笑脸移不开眼去，“不过，你说的对，总不能让他吃空饷。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全力支持你。” “谢谢你，明川。” “咱俩之间，你还说什么谢？” 李一程笑了笑，道：“你看在哪里开医馆比较好？帮我找个店铺。” “这个……”曾明川的手指在桌子上轻敲，“春柳街上有家玉器行，曾经是黄德才的产业，黄德才横死，那家玉器行的掌柜跑了，剩余的玉器充了公，那里就空了下来。因为是黄家的产业，直到现在也没有敢接手。我看那地方不小，上面还有一层，可以做休息室，你累了可以在上面休息。” “是吗？”李一程提起了兴趣，“你带我去看看？” “现在？” “对。” 李一程拉着曾明川站起来，“对，现在就去。在家里闷了一下午了，咱们正好出去走走。” 面对李一程，曾明川很难说出一个“不”字。 第409章 第261章 【261】工部来人了【二更】 黄德才的店铺，那位置是没得说，在春柳街跟主街的交叉处，很显眼。 里面空间也大，楼上楼下各有三个房间，每个房间都有二十多平米。 一个房间当诊室，其他两个房间当药房，绝对够了。 楼上还有同样大的房间，做仓库还是休息室都可以。 房子虽然有些年头了，但很结实，里面的柜子都搬走了，空荡荡的。因为久没有人打扫，地面上一层灰，墙角结了蛛网。 李一程看过之后就喜欢上了。 “就这里吧！位置不错，空间也够。不过要好好打扫，重新布置一番才行。” 曾明川就知道李一程肯定会喜欢这里。 “你喜欢这里就行，其他的都不用管了，过两天保证让你看到一个像模象样的医馆。” 李一程笑起来，“那就多谢你了。” 曾明川攥住他的手，笑道：“你怎么谢？” “我……” 李一程白了他一眼，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曾明川看着他红了的耳尖，嘿嘿笑了。 他的一程还是这么害羞。 第二天，曾明川去了衙门，吩咐了黄奇胜不少活儿。 黄主簿受宠若惊，大人这是要重用我了？ 却不知，曾明川只是不想让他不干活还拿钱而已。 当然，曾明川也是因为有事儿，皇帝派了两位工部主事从盛京到达了吉泽。 两位主事带着几位随从一到吉泽，曾明川就接到了消息，他亲自去城门口迎接了两位主事及随从。 两位主事都是三十岁的年纪，面容黝黑，身材结实，正是年富力强，追求成绩的年纪。 曾明川看到两个人，心里立即明白了皇上对他修理河堤的态度，那肯定是大力支持的。 两位主事见到曾明川，并没有因为自己官大一级就摆架子，而是很客气。见到曾明川，两人直言，皇上很重视流清河的治理修堤工作，让两人全力配合吉泽县的安排。 这更证明了曾明川的猜测。 他带两人直接回了衙门，并且在后衙招待了他们。 两位主事原本觉得曾明川连家酒楼都舍不得请他们太过抠门，但吃过曾明川口中的家常菜后赞不绝口。 两位虽然是六品官，比曾明川大了一级，但在盛京那个地方，他们俩算是底层官员了。尤其是在工部，没什么油水儿，基本上没有人请他们吃饭。 他们虽然没怎么吃过馆子，但东西好不好吃还是会品鉴的。 而且，好多菜他们见都没见过。 像这水煮鱼片，虽然辣，但肉片细腻，汤汁鲜美；还有这糖酷里脊，酸中带甜，咬起来不塞牙；还有这鱼香茄子，居然真的吃出了鱼香味儿…… 两人吃的十分尽兴，对曾明川和他衙门的大厨赞不绝口。 曾明川十分谦虚，只说这不是大厨的手艺，是夫郎带的下人掌厨。他还说，夫郎的手艺更好，因为事务繁忙不能下厨，请两位见谅。 李一程就坐在桌上，听着曾明川的话只是想笑。 什么他事物繁忙不能下厨，是他不想让他下厨才对。 这个醋坛子，说不让他做饭给别人吃还真是管的严严的。 听着曾明川对夫郎的称赞，两位主事互相对视一眼，不由得忍住笑意。 两人都是京官，自然知道曾明川为了夫郎拒绝了皇上的赐婚，还说此生不再纳妾。 他们当初以为曾明川因此得罪了皇上，被皇上贬到了吉泽，这次他们被皇上派来，才知道皇上并没有厌弃他，其实是要重用他。他们这次到吉泽来，早打定了主意，一切都听曾明川的安排，争取做出一番成绩来。 皇上重视曾明川，自然也能看到他们的成绩。 一顿饭宾主尽欢，曾明川亲自带两人去了为二人准备的小院儿。 小院儿离衙门不远，两进的院子，正房四间，左右各两间厢房，还有两间倒座，他们的四名随从也能住下，曾明川还派了两名杂役过来伺候。 因为都没有喝酒，两名主事都很清醒，看着屋子里干干净净，床单被套都是新的，桌椅柜子，茶具水壶齐全，都十分满意。 杨光杰环顾了一圈，坐到椅子上，道：“久闻不如一见，曾明川年纪轻轻，倒是有几分本事。” 孙建礼坐到床上，道；“确实。咱们这一路走来，吉泽境内的百姓都在堆肥，县城内也秩序井然，丝毫看不出是连年水灾民不聊生之地。” “是啊！孙兄看到没有，县城里的街道都铺了青砖，十分平整。我几年前来这里可不是这样。” “或许，这次的工事是咱们出头的机会。” 杨光杰叹气，“那也要曾明川据实上报才行。” “我看曾明川不是那种人。” 他们不是怕出力，而是怕出了力却捞不到好。 两人沉默了片刻，孙建礼突然压低了声音道：“杨兄，你看到那位师爷了没有？是个哥儿，还是个美貌哥儿。” 杨光杰看向孙建礼，“你这话什么意思？” 孙建礼摸摸鼻子，“我是说，曾明川对他夫郎那么痴心，怎么会留一个美貌哥儿在身边当师爷？你说他们……” 杨光杰白了他一眼，“你管他们有没有关系？哪怕两人真有关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男人嘛，三妻四妾不是正常？” 第410章 “别人正常，他曾明川可不正常，他在皇上面前说不纳妾的。” “对哦。” 孙建礼想着曾明川和李一程的互动，心头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杨兄，你说那个师爷，会不会就是曾明川的夫郎？” “呃……不会吧？” 夫郎美貌，会赚钱，还会做饭，还能给他当师爷？他曾明川也太好运了吧？ 两人对视一眼，想着明天去衙门再多观察观察，第二天去了衙门，没见到曾明川，也没见到李师爷。 黄主簿说李师爷带着曾大人去看病了，请两位稍等。 说着，他拿出一摞写满了字的纸张，“没想到两位这么早就来了。曾大人说，如果两位来了他还没有回来，两位可以先看看这些手稿。” “去看病？是曾大人病了？” “是，大人之前得了风寒，今天约了承安堂的大夫去看诊。” 想起昨天席上曾明川确实有些咳嗽，孙建礼没再多问，拿起桌上的手稿看起来。 开始他不知道这手稿写的什么，看了几行之后，有些震惊的看向杨光杰。 杨光杰也恰好抬起头来，眼中有着同样的惊讶。 这些手稿记录的居然是流清河在吉泽县内的流经情况。 包括这条河的地理位置，周边环境，各个村落的名字，河道的宽度，河堤的深度，周边庄稼的种植情况，等等等等。 有了这份手稿，他们不去实地，也会对流清河在吉泽的情况有很明朗的了解。 “这是谁写的？” “这个……” 黄奇胜刚刚来衙门，并不清楚。 旁边伺候的侯五很骄傲的说，“是我们李师爷写的。他亲自在吉泽县里走了一个来回，教百姓们堆肥施肥，并且记录了这份手稿。” 李师爷？ 就是那位长相出众，身材纤细的李师爷？ “他是本地人吗？” 侯五一副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的模样，“李师爷是跟曾大人一起来吉泽的，他只带着一位下人走遍了吉泽。” 曾明川来吉泽不过一个多月，这人能在吉泽走一个来回，还写出这么详细的地理志，实在是了不起。 孙建礼跟杨光杰对视一眼，两人对李一程齐齐生出敬佩之意。 对于曾明川不在的那点儿不满早就烟消云散了，两人拿着手稿仔细阅读起来。 李一程带着曾明川去了承安堂。 曾明川的病情明显好转了，不发烧了，但还有些咳嗽。 他每天给曾明川把两三次脉，对他的病情十分清楚，并不紧张。但既然承安堂跟他约了今天去看病，他当然要去。 他对那位谱儿摆的老大的大夫很是好奇，更想看看他的医术如何。 到了承安堂，大门开着，依然是空荡荡的模样。 李一程好奇，“这家医馆总是没有人来，怎么赚钱？” 曾明川笑道：“人家看一次诊就五十个铜板，一天看一个都不亏。” 说的也是。 李一程拉着曾明川的手进了医馆，柜台后面不见拨打算盘的账房，而是那位伙计。 他百无聊赖的趴在柜台上，眼睛瞪着门口。 看到有人进门，他直起身子，看清来人，重新趴下去，懒洋洋的问道：“两位约过了吗？” 其实他对李一程是有印象的，但已经习惯了这么问。 李一程点头，“是，在下前天来过，你当时说让我今天辰时来。” “哦。” 伙计抬起眼皮看看漏刻，“老爷还没到，你们等一会儿吧！” 曾明川对伙计如此敷衍无礼的态度很恼火，拽拽李一程的衣袖，低声道：“一程，咱们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 李一程拉着他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给他一个安抚的笑容：“既然来了，就在这里等一等吧！” 夫郎的话一定要听，曾明川只能坐下来等。 两人等了两刻多钟，没见有大夫来。 那伙计趴在柜台上像是睡着了。 第262章 【262】如此嚣张【一更】 曾明川等的没有耐心了，衙门里还有很多事情呢！ 刚想跟李一程说咱们走吧，就见大门口冲进一个人，风风火火道：“小田，王大夫呢？快，我家四姨娘病了，我家老爷请王大夫尽快去一趟。” 小田不紧不慢的直起身子，揉揉眼睛，“陈三，前天你家夫人病了，今天你家四姨娘又病了，怎么病了？” 陈三“哎哟”一声，道：“我就一个外头伺候的，哪能知道她是怎么病了，反正老爷让我来请人。轿子已经在门口了，就请王大夫过去了。” “好，我去请我们老爷去。” 小田去了里屋，很快从里面走出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 他就是这医馆的大夫王长青？ 曾明川看清王长青的模样，皱起眉头，他哪里有大夫的样子？ 矮胖的身子，圆脸细眼，颌下短须，穿一身褐色长袍，凸着肚子，倒像是哪家饭店的掌柜的。 王长青一边走，一边整理着袖口，走到大堂站定，抬起眼皮看了眼陈三。 “轿子已经备下了吗？” “是，是，在门口了。”陈三点头哈腰，“我们老爷说了，辛苦您走这一趟了。这是诊费。” 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布袋，递给王长青。 第411章 王长青掂了掂布袋的分量，把布袋交给田七。 “田七，把钱收好，今天关门吧！不看病人了。” “是。” 看王长青要走，李一程蹭的站了起来，几步往前拦在了他的面前。 “你不能走！” 被人突然拦住，王长青愕然，抬眼看向眼前的人。 他开医馆这么多年，没少遇到这种人。 这种人无权无势又没钱，为了求他给看病，或者出诊，要么苦苦哀求，要么破口大骂。 如果是以前，他问都不会问，直接让人赶出去就是。 但是今天看到李一程，他倒是来了兴致。 因为李一程的脸让他眼前一亮。 他活了几十年还没有见过这么标致的哥儿呢！ 更妙的是，他身为一个哥儿，穿了一身男人的长袍，头发挽在头顶，用了一根银簪簪住，露出的光洁的额头，更加显得脸儿尖尖，皮肤白皙如瓷。 此时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灵动异常。 王长青清了清喉咙，沉声道：“你是何人，为何拦住我？” 李一程冷冷道：“我前天来医馆看病，你的伙计告诉我需要预约，要我们今天辰时来，我们已经等了将近半个时辰了，你不给我们看病，要去哪里？” “今天辰时？” 王长青看向旁边的田七，“可有此事？” 田七小跑着过来，叉着腰，斜着眼睛看着李一程。 “你不要胡说，我才没有跟你说让你今天来。赶紧走，不要耽误我家老爷出门！” 他转身对王长青道：“老爷，您不要听这人胡说，我根本没有见过他们。您看，这俩人哪里像是有病的？再说了，他们穿的如此寒酸，哪里能看得起病？” 李一程气急了，原本曾明川很忙，并不想过来，是被他硬拉过来的。不成想这人居然不承认。 他一把揪住了田七的衣领，大声道：“你说什么？我前天明明来过…” “你有证据吗？没有证据不要在这里闹事！” 田七一点儿也不害怕，态度依然嚣张。 证据？ 这时候没有监控，他哪里来的证据？ “你们欺人太甚！” 李一程特别生气。 要是他自己被欺负就算了，今天他带着曾明川来被这么欺负就忍不下去。 田七用力挣扎着挣脱李一程的手，气愤大叫：“来人，快来人，把这两个狂妄的家伙赶出去！” 他指着李一程道：“我记住你了，以后我们承安堂再也不做你的生意！” 他话音落下，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穿着短打，袖子挽到肘部，露着肌肉结实的小臂，上前就抓李一程。 “慢着！” 曾明川拉了把李一程，把他挡在身后，“王长青，你们医馆不讲信用在先，蛮不讲理在后，现在还想动手吗？” 曾明川的喊话让两名壮汉停下了动作，看向王长青。 王长青这才正眼打量了番曾明川，冷笑道：“在我承安堂里，我说的算。我说不给你们看病就不给看，说赶你们出去就赶你们出去。县太爷来了，我也是这个说辞。” 曾明川点点头，“好，我们走。我们以后再不会踏足你的承安堂！” 说完，他拉着李一程走出了大门。 李一程很不甘心，一边走一边气愤道：“明川，就这么放过他吗？他配当一名大夫吗？大夫应该救死扶伤，悬壶济世，不是说大夫不能赚钱，但不能像他这样，完全把这当成了生意，不管百姓死活……他凭什么？” 曾明川平日里十分沉稳的人，这次是真的动了气。 就像李一程说的，当大夫不是不能赚钱，但不能昧着良心赚钱。 他到底凭什么这么嚣张？ 曾明川暗中想，他要好好查查这个王长青的底细。 不过，哪怕他的背景再厉害，他也饶不了他，要好好给他一个教训。 他看看周围，道：“一程，你的医馆开到这里吧！我看他隔壁那间就不错。” “呃……” 李一程顺着曾明川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是一家字画店。 铺面没有夏阳街的那家大，只有两间，也是上下两层。 “明川，你的意思是……” 曾明川沉着脸道：“你的医术比王长青好，咱们药材卖的比他便宜，看病还不要钱，看他的医馆怎么能开的下去！” 李一程“噗嗤”笑出声来，想来曾明川是真的被气到了，居然想到把医馆开到他的旁边来抢他的生意。 “王长青在吉泽盘踞多年，很得那些有钱人的信任，想来是医术十分了得，咱们的医馆新开，我又这么年轻，恐怕抢不来人家的生意。” 曾明川沉着脸道：“很得那些有钱人的信任？哼！要是那些有钱人知道王长青得罪了县令大人，而县令大人只在你的医馆看病，你说他们还会找王长青看病吗？王长青少了有钱人的支持，他还能这么高高在上吗？” 见曾明川是动真格的，李一程自然要支持他，再说他也很看不上王长青的德行。 “明川，我听你的，只是，不知道人家书画铺愿不愿意出让这个地方。” 曾明川胸有成竹：“我拿黄德才那个铺子跟他换，他肯定能同意的。” 黄德才的那个铺子比这个书画铺大了三分之一，位置也不错，书画店老板怎么会不同意？ 第412章 他听到曾明川说要跟他换铺子，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个年轻人看上去挺聪明的，为何要以大换小？ 但这样的好事，傻子才不干呢！ 老板兴冲冲地跟曾明川签了一份十年的交换店铺的文书，只用了两天，就把他的铺子搬去了春柳街。 他生怕曾明川回过味儿来反悔了。 曾明川有心看着医馆开起来，但两位工部主事来了，总不能一直晾着人家，只能把医馆的准备工作交给了李一程。 因为王长青的嚣张和没有医德，李一程决定，他不光要把医馆开起来，还要开好，开的与众不同，让吉泽的百姓受益。 他想着现在的医馆，再想想后世的医院，画出了一份与众不同的图纸。 楼下是工作区，诊室和药房，还有一间办公室。 诊室分为了里外两间，外面设了长椅，供病人或者家属休息。诊室里面被一道屏风隔成了两部分，外面设了桌椅，屏风里面是一张木床，用于检查身体。 里面一间是药房，设了柜台，药橱，柜台外面还有一排长椅，病人或者家属可以等候。 办公室在药房里面，一套桌椅和一张单人床就够了。 楼上先空着，等开业后慢慢布置。 李一程为了让医馆尽快开业，将家里人全都叫来了，打扫卫生，布置诊室和药房。 原本做的药橱大了些，黄征连夜做了修改。 医馆能否尽快开业，药材是个最大的问题，但李一程一点儿也不担心。 医馆开业前一天，他去了安民药铺。 可能他去的比较早，药铺刚刚开门，门口只有两三个人。 李一程进去，白苏不在，只有白芷。 白芷沉着一张脸，跟白苏一样询问来买药的人。 “买什么药？” “牙疼。” “张嘴我看看。” “哦。” “止疼药，吃三天再来。” “谢谢小白大夫。” “我不是大夫。下一个。” “孩子发烧了。” “着凉了吗？” “是。昨天出去跑了一身汗，可能被风吹着了。” “吃药后发汗，不退烧明天再来。” “谢谢小白大夫。” “……” 白芷抬头看到李一程，很是不耐。 “你怎么又来了？” 李一程笑起来，“我有事跟白老板相商。” “我大哥还没有起床，你等一等吧！” “好。” 李一程上次来，看出白苏身体不好，所以也不急，站在旁边等候。 等了差不多两刻钟，才听里面有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芷儿，你吃过饭了没有？” “吃过了。大哥，你等着，我去给你拿早饭。” 白芷跟买药的人说了声“稍等”，进去里屋了。 买药的婶子非但不生气，反而还道：“不急不急，你先照顾白老板吃饭去。” 李一程装作气愤道：“婶子，他该先给你拿了药，再去忙干别的才对。” 那女人白了李一程一眼，“白掌柜的身体不好，小白大夫去照顾他是应该的。你要是不愿意等，你走就是了。” 第263章 【263】合作【二更】 李一程没想到白苏这样的脾气，还挺受人爱戴的。 他陪着笑道：“婶子，我是刚来咱们吉泽的，不明白情况，请您见谅。白老板身体不好吗？他自己就是大夫，药铺里也有药，为何不好好治……” “李师爷，你不知道医不自治吗？再说，我大哥不是大夫。” 白芷冷冷看了他一眼，看向等待的大娘。 “婶子，你买什么药？” “老头子胳膊疼，上次买的那个膏药蛮好用的，再来四贴。” “好的，五个铜板一贴，四贴二十个铜板。” 大娘拿了膏药走了，白芷看都没看李一程一眼，又进里面去了。 好一会儿，白苏才走出来，白芷撅着个嘴跟着他身后。 “你身体不舒服，在屋里歇着好了，我认识药，也会算账。” 白苏的脸色比昨天更白，唇色更深，懒洋洋的道：“李师爷来了，你怎么能如此怠慢？” 说着，他敷衍的行了个礼，“在下身体不适，起晚了，还请李师爷见谅。” 说完，径自坐到了椅子里。 他话是这么说，态度实在不算恭敬，李一程并不以为意，他原本就没什么架子，如今有求于人，更是要摆足姿态。 他作了个揖，笑道：“打扰白老板了。” 白苏抬手示意，“李师爷请坐。” 李一程也不推辞，直接坐到了他对面的椅子上。 白苏道：“我知道你的来意，你说的草药种子的事情，我帮你找人问过了，他们回复我，帮你们买草药种子可以，但种出来的草药不能在吉泽及其周边县内销售，不能影响他们的生意。” 李一程喜出望外，没想到白苏是个外冷心热的，答应了的事情真的去做了。 至于草药的销路，他并不发愁，这里没人收，他可以找孟广益帮忙。孟广益可答应过他了，只要他种出草药他就会来收。 李一程起身对白苏躬身一礼，“多谢白老板！种子的事情能解决就好，至于草药的销路，我会再想办法。” “我相信李师爷。” 第413章 “不知种子什么什么时候能到？” “你把需要的草药种类和数量列出单子来，我交给对方，种子什么时候来，我会告诉你。” “好，我下午就让人把名单送来。” 李一程见白苏恹恹的，又道，“白老板，我这次来，还有一事相求。” 白苏脸上神色不变，只是看着李一程。 李一程继续道：“我要开一家医馆，但又不想跟你的药铺成为竞争关系，所以想跟你合作。” “如何合作？” “我给病人看病开方子，让病人到你这里来买药。” “你的医馆开在哪里？” “承安堂旁边。” 李一程话音刚落，白苏轻笑，白芷惊讶。 白芷瞪大着眼睛看向李一程，“你在承安堂旁边开医馆？那王长青能同意吗？” 李一程不等回答，白苏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李师爷是谁？他想在这吉泽县里开个医馆，还要他王长青同意吗？” 白芷转过脸去，冷哼了一声，“是啊！我忘了人家李师爷是当官的。” 李一程笑起来，“白老板这话我可不敢当，我不过是看咱们吉泽城内医馆太少，自己又略懂医术，想解决百姓们看病难的问题罢了。” “你居然会医术？” 白芷忍不住又转过头来看他，“你不是衙门的师爷吗？” “我是衙门的师爷，但我也是一位大夫。我从小喜欢学医，后来有幸拜林泽民先生为师，成了他的徒弟。做衙门的师爷，是想多为百姓做事，当大夫也是为了百姓做事。因为医馆开的仓促，来不及联系草药供应，所以想跟白老板合作。” 白苏脸上的神色比之前郑重了几分，坐正了身子。 “你的医馆离我这里比较远，你开了方子让他们来买，似乎并不方便。” “这个无妨。我可以从你这里进些草药过去，只作为急用，那些不着急的都让他们来你这里买。我的医馆不收钱，他们只是多走几步路，应该不会不愿意。” “你的医馆不收钱？” 白芷瞪大了眼睛，“这岂不是赔本的买卖？” 李一程笑起来，“我进多少钱的草药，卖多少钱，怎么会亏？至于诊费……我无所谓，反正不需要赚钱养家。” “对哟，你是个哥儿。” 李一程虽然是男人打扮，但以他的年龄，肯定是嫁过人了。哥儿嫁了人，当然不用赚钱养家。 “你长得如此标致，你家夫君怎么会愿意你在外面抛头露面？” “为何不能？”李一程挑眉，“男人、女人、哥儿，都是人，哥儿难道比其他人少了什么？哥儿也可以做出一番事业来的！” 白芷怔了怔，转头对白苏道：“大哥，你听到了？哥儿不比别人少什么？” 白苏瞪他一眼，“你要先找到一个像曾大人那样的夫君才行。” 白芷蓦地红了脸，白了白苏一眼，进到药房里去了。 难道白芷是哥儿？ 李一程回想白芷的长相，是比较纤细清秀的，但他的标记在哪里？他还是不会区分哥儿和男人啊！ “白老板既然知道我的底细，这合作的事情，是不是考虑一下？” 白苏见李一程笑容不变，没有懊恼气愤之色，对他已生钦佩之意。 “李师爷开医馆，想来是得了曾大人的首肯，能跟你合作，白某求之不得。” “太好了！” 李一程脸上的笑容真挚了很多。 “我医馆里需要的药材不必很多，只要一些急救药材就行。希望白老板今天能准备好，我明天让下人来取。” “可以。” “白老板，我看你面色无华，应是是身体欠佳，可否让我给你把个脉？” 白苏面色一沉，随即却又笑起来。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死不了，不敢劳动李师爷。” 他虽然是笑着的，但眼中沉沉，藏着几分无能为力。 李一程认真的看着白苏，“白老板，你也懂医术，你应该知道，当一个大夫遇到一个病人，很难不去探个究竟。白老板，你肯不肯给我这个机会呢？” 白苏看着李一程的笑脸，那人的眼睛里只有真诚和跃跃欲试。 他叹了口气，要不说有个词叫恃靓行凶，被李一程这么精致的人看着，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把右手放到桌子上，无奈道：“你来吧！” 李一程起身，对他行了一礼，说了句，“多谢白老板”，这才坐下来，把手搭上了他的手腕。 脉搏细弱，需深按才能触及，好在强弱一致，没有早搏短绌。 如果是这个脉的话，应该是先天不足，之后脾胃虚弱，又造成了后天不足。 但他不放心。 李一程从怀里掏出一个长长的物件，道：“我做了一个听取心音的工具，想听听白老板的心音。” 白苏平静的脸上现出诧异之色，目光落在李一程手里拿着的木质圆筒上。 “这个可以听心脏？” 李一程点头，“对。我说的心脏不是咱们理论中的心脏，而是身体里的一个脏器，在这个位置。” 他将手握成拳头，放到左侧胸前。 “通过听取心脏的声音，我可以判断你心脏有没有问题，或者是出了什么问题。” “我可以看看你手里的东西吗？” 第414章 “当然。” 白苏接过听筒，很轻的木头做的，长度不到一尺，圆形，中间是空的，一头粗，一头细。 “要怎么听？” “我给你示范一下。” 李一程将听筒拿回来，“白老板，冒犯了。” 说着，他将听筒的大头端贴到白苏左侧胸前，弯下腰去，将耳朵紧紧贴在听筒的小头端，认真听起来。 胸口被听筒一端紧紧贴住，白苏的身体瞬间僵硬，张了张嘴，忍住了没有说话。 李一程的这种看病方式是他第一次见。 很新奇，但又生出一种希望，或许李一程真的有治疗他的方法。 李一程弯着腰的姿势很不舒服，但他没有在意，只是把耳朵贴在听筒上，听的十分认真。 “噗通，噗通，噗通……” 白苏的心跳清晰的穿到他的耳朵里。 李一程仔细的分辨着。 听筒做出来之后，他就用来听了曾明川的心音。用听筒来听心音，比不上听诊器听的清楚，用起来也没有那么方便，但仔细听的话，还是有用的。 听了好几分钟，李一程并没有听到明显的杂音。 他松了口气，如果白苏真的是先天性心脏病，他是治不了的。 他收起听筒，道：“白老板无需忧心，你应该是忧思过多，饮食不调，而致心脾两虚，气血运化不足，造成你面色萎黄无华，少动懒言。你是不是吃饭不好，晚上睡的也不好，还时有头晕心悸？” “李师爷说的没错，大哥正是如此。”白芷在旁边连连点头，“李师爷，你可有法子治？” “白老板现在吃什么药？” 白苏淡淡道：“不过是人参当归之类的。” 李一程道：“白老板对药物颇有研究，可听说过一种叫做归脾丸的成药？” 白苏原本脸上淡淡的，李一程和白芷口里谈论的人好像不是他一般。 此时听到李一程说的药名，一下子坐了起来，“归脾丸？是哪几味药物组成？” “党参、白术、炙黄芪、炙甘草、当归、茯苓、远志、酸枣仁……”李一程毫不藏私，直接报出药方，“白老板，您觉得此方如何？” 第264章 【264】开业【一更】 白苏双目炯炯，沉吟片刻，道：“党参黄芪补脾益气，为君药，当归龙眼肉养血补心为臣药，白术炙甘草助党参黄芪补脾以资生化之源，佐以酸枣仁、茯苓、远志养血宁心安神，木香理气醒脾，使之补而不滞，生姜大枣调和脾胃，以助生化，使以炙甘草调和诸药。好方子啊！李师爷不光医术了得，用药也是大家！” 李一程心虚，他哪里是什么大家，只是得到了几千年的传承而已。 他客气道：“不敢当。白老板，一会儿我将药物的剂量写下来，此药可以做成蜜丸，你每日早晚吃上一粒，多吃些时日，或许能有所改善。” 白苏看向李一程的目光多了些认真，“多谢李师爷赐方。” 在这个时代，学医全靠师承，药方珍贵，他跟李一程不过是萍水相逢，他居然如此慷慨，白苏对李一程的印象更好了。 李一程笑道：“白老板，以后我们合作，见面的机会很多，你就不用这么客气了，喊我名字就好。” 白苏淡然一笑，“那你也不要总叫我白老板了。” 李一程从善如流，“白兄。” “一程。” 两人对视一眼，齐声大笑起来。 跟白苏谈好了合作，李一程心情美好，迈着四方步往回走。 一边走一边想着明天医馆开业，还有什么需要做的。 如今家里人多，很多事情不需要他亲力亲为，只要他安排下去，就有人做。 刘春对于管家的职责也越来越得心应手了，后衙在他的管理下，也是井井有条。 黄主簿回来后，虽然做事不怎么主动，但曾明川安排下去的活儿他都能做好，也算是一个助力。 因为这，李一程才能有时间开医馆。 当然，师爷这个职务他不想卸下，他的打算是，上午去衙门办公，下午在医馆坐诊。他还想收几个徒弟，等徒弟学成了，就把他们打发到下面村里去，弥补村里缺医少药的情况。 收徒弟…… 不知道有没有人肯来。 不过不着急，起码要医馆开起来再说。 王长青这日去张员外家出诊回来，田七就气急败坏的跟他说，他们承安堂旁边有了一家新医馆，快要开业了。 “老爷，他们真是胆大妄为，居然把医馆开到咱们承安堂门口来了，这不是明目张胆的挑衅吗？老爷，您可不能让这医馆开了业！” 王长青原本心里沉沉的在想事儿，听到这话，蓦地抬起头来。 “门口开了家医馆？” “就在咱们医馆隔壁。牌子已经挂上了，叫吉泽县为民医馆。为民医馆……切！说的好听，谁家开医馆不是为了赚钱的？他居然敢开到咱们隔壁，这是诚心的吧？” 田七以为王长青肯定会跟他一样气愤，没想到王长青只是沉着一张脸，坐到了椅子上。 田七虽然跋扈嚣张，但王长青沉下脸来的时候，他就不敢说话了。 王长青虽然不怎么管事，但毕竟是医馆的老板，他只是一个下人。要不是他姐姐是王长青的三姨娘，还给王长青生了儿子，王长青不会对他如此宽容。 第415章 王长青坐在椅子上，明白了这几天为何不再有人请他出诊，也明白了今天张员外对他的提点。 张员外说的很隐晦，说他得罪了人，说他不能在继续嚣张下去，要做出些改变了。 他问张员外他得罪了谁，张员外打着哈哈说他不能说。 回来的路上，他一直在苦想，他得罪了谁？ 他这两天并没有给人看过病，不存在诊错脉，给错药的问题。最近的出诊，是前几天去陈老爷府上给他四姨娘诊脉，那女人没病，不过是耍花腔，他给开的方子吃不吃都没问题。 是之前有人来求医自己没答应？ 好像是。 王长青心思一动，看向田七，“田七，你记不记得前几天有两个年轻人来求诊？” 田七眨眨眼睛，“是有。他们来了两次，一次您不在，一次正好遇到陈老爷的下人来请您。您没给他们看病，他们很生气，有一个人还想动手。” 王长青颓然的靠到椅子背上，是那两个人吗？ 但他们那么年轻，穿着也很普通，虽然气质出众，但一点儿也不像有钱有势的人。 田七见王长青的神情沮丧，忍不住问道：“老爷，您担心什么？虽然那家医馆开在咱们隔壁，但您在咱们吉泽行医几十年了，这县城里谁不知道您的医术高明？不用几天，他们的医馆就开不下去了。” 田七的话稍微安慰了下王长青，是啊！他王长青当年也是一无所有，正是因为他医术了得，才有了今天的家业。 不过是一家新开的医馆而已，他怕什么？ 至于张老板说的他得罪了贵人……呵呵，只要是人就会生病，他就不信那贵人没有来求他的一天。 虽然是这么想的，但王长青还是没有底儿。 “田七，隔壁的医馆是什么人开的？” “呃……”田七摸摸鼻子，“我不知道是什么人……老爷，我马上就去打听。” 等晚些时候，王长青睡起午觉，田七来给他汇报。 “老爷，我打听过了，那家医馆的老板是个年轻人，姓李。医馆明天开业，看病不要钱，只收药费。” “看病不要钱？”王长青冷笑，“岂不是跟安民药铺一样？” “对。我听说他们正是跟安民药铺合作了，这边看病，取药则去安民药铺。” 田七说完，又道：“我看说不定就是白苏那病秧子搞的鬼。” 王长青摸着下巴，沉思片刻，“不着急，他们不是明天开业吗？咱们看看再说。” “老爷，他们敢在咱们旁边开医馆，还不收诊费……绝对是冲着咱们承安堂来的！老爷，咱们总要给他们点儿教训才行，怎么能让他们的医馆顺利的开起来？” 王长青眼睛冒出锐利的光，但又沉了下去。 如今不是往日，新县令来了之后，杀伐果断，整个吉泽城焕然一新，那些混混个个老实，生怕被县令大人当了出头鸟，敬猴的鸡。 算了，他是大夫，凭本事吃饭。他不信他行医几十年还比不上一个年轻人。 “田七，从明天开始，咱们医馆看病也不要钱。我倒要看看，我跟他谁能坚持下去！” “看病不要钱？” 田七不敢相信，不要钱，那得多亏啊！ 老爷的诊费就五十个铜板呢！ 王长青却坚定了决心，“对，不要钱！你明天写个牌子挂到门口，让百姓们都能看到！” 田七郁闷了，憋屈了，但老爷的话不能不听。 转念他又一想，之前吉泽也是有几家医馆的，后来还不是就剩下了承安堂一家？ 他相信老爷的医术和人脉。 第二天一早，田七就被震耳欲聋的敲锣打鼓声给惊醒了。 迷迷糊糊中他翻了个身，嘟嘟囔囔骂了几句，啥人啊！大清早不让人家睡觉，敲什么锣，打什么鼓啊！ 把被子蒙上脑袋，他突然醒悟了，今天隔壁医馆开业。 田七猛地坐起来，抓抓头发，我要去看看，看看是谁这么大胆，敢在他们承安堂门口开医馆！ 辰时正，为民医馆门口铺了红地毯，拉了横幅，锣鼓也敲了一阵子了。 门口更是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 这里原本是有钱人家住的地方，他们自持身份高贵，自然是不会来看热闹的，来看热闹的都是县里的普通百姓。 连续几天，总有人在街上跟他们介绍，说是今天为民医馆开业，这家医馆给人看病不收诊金，只是买药要去安民药铺购买。 安民药铺的白老板认可了这件事，只要去为民医馆看病的，拿着大夫的药方，安民药铺就会给他抓药。 白老板还说，为民医馆的大夫医术不错，可以信赖。 城里多了家医馆，不收诊费，还有白老板的支持，这样的好事老百姓们肯定要来。 巳时刚到，锣鼓停了，敲锣打鼓的人让到医馆两旁，将医馆大门让出来。 医馆大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 很年轻，看上去也就十五六岁。 穿着青衫，腰系细带，是一副管家的打扮。 有眼尖而又有见识的，小声道：“是曾大人府上的管家，刘春。” “曾大人府上的管家？难道这医馆跟曾大人有关系？” “敢在承安堂门口开医馆，肯定是有些背景的。” “大哥说的是。” 第416章 “不知道大夫是谁？医术真像白老板说的那样吗？” “我不知道大夫是谁，但我相信白老板。” “……” 刘春见自己一出来，百姓们就开始议论起来，心里有些紧张。 但李大哥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他一定要做好。而且，李大哥昨天已经培训过他了，他今天不能怯场。 往前走了几步，站在医馆大门前，刘春深深吸了口气，抬头挺胸，开口道：“乡亲们，今天，为民医馆正式开业了！你们以后可以到医馆来看病，医馆不收诊费。医馆中药材有限，如果不是急症，买药都去安民药铺即可。” 他开口的时候，下面议论的声音消失了，让刘春有了几分信心。 “乡亲们肯定好奇，这医馆是谁开的，为何不收费，不收费又怎么维持，会不会开几天就关门了，为何这里不卖药……下面，请我们的县令曾大人来给大家解惑！” 第265章 【265】新鲜【二更】 曾大人？ 人群有些骚动起来。 难怪这家医馆不收诊金，原来是曾大人让人开的。 有些人则在暗中想，这医馆开业能把曾大人请来，难怪敢开在承安堂旁边，这医馆的背景可不一般。 悄悄在承安堂门口看热闹的田七惊呆了，一家医馆开业，居然连县太爷都来了？ 当初他家王老板开业，也没有这么气派吧？ 他踮起脚尖，伸长脖子，看着从医馆里走出来的人。 一身青色长袍，面如冠玉，气质儒雅，他面上淡淡的，看热闹人的议论声却戛然而止，变的鸦雀无声。 田七的脸色蓦地变了，猛地往后退了两步。 他认出来了，这人正是前几天到他医馆来看病的年轻人。 “他、他居然是吉泽县令曾明川？” 田七猛地敲了自己脑袋一下，他就说嘛！那么有气质的年轻人，怎么会是普通人。 这次是他惹祸了。 要是他不把人赶走，是不是就不会有这家医馆出现了？ 曾明川看着医馆门口里三层外三层看热闹的人，不由感慨，一程的决定是对的。吉泽县需要医馆，需要大夫。 “乡亲们，这家为民医馆，是我跟衙门里的李师爷、黄主簿商量后决定开的。咱们吉泽县里只有两名大夫，百姓们看病很不方便，有了这家为民医馆，虽然不能完全解决这个问题，但应该有所缓解。这家医馆是衙门开的，是为了百姓们服务的，所以，你们不用担心这家医馆开不下去，只要我曾明川在吉泽，这家医馆就会一直开着，都不会收大家伙的诊费。” 曾明川话音刚落，下面的人齐齐议论起来。 “原来是衙门开的医馆。衙门哪里来的钱开医馆啊？” “开医馆不需要太多钱吧？” “要给大夫工钱的呀！” “不知道这医馆里有几位大夫。” “咱们吉泽除了王长青和白老板，哪里还有大夫？” “或许是从外面请来的……” “……” 曾明川抬抬手，继续道：“乡亲们一定关心这医馆里的大夫是谁，医术怎么样。你们放心，这医馆里的大夫是嘉阳县林泽民林大夫的高徒，医术不差，更重要的是医德高尚。大家应该对他不陌生，因为他正是我衙门里的师爷，李一程！” 这话像是一个炸弹，让刚刚安静下来的人群又议论起来，声音更大，最多的一句话是，“原来是李师爷！他居然会医术！” 李一程大步从医馆里走出来，站到曾明川身边，先冲着曾明川淡淡一笑，又对着老百姓们作了个揖。 “乡亲们，我是这家医馆的大夫，当然，也是衙门里的师爷。你们可以叫我李大夫，也可以叫我李师爷。” 李一程的话让百姓们都笑起来。 “曾大人刚才说的话，就是我想说的。县里开这家医馆，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让咱们乡亲们有地方看病，看得起病。因为我还是衙门的师爷，所以我只有上午在医馆里坐诊，从辰时正到午时三刻。如果乡亲们下午有急症，可以去安民药铺请白老板看。我要是有事情，也会安排别的大夫坐诊，保证医馆里每天都有大夫在。” 他只看上午，以为百姓们会不满意，但从他们脸上只看到了兴奋，再没有其他。 李一程放了心，继续道：“我跟曾大人来到吉泽之后，才知道咱们吉泽县城里只有两名大夫，而下面的村子里，更是两三个村才有一名大夫，乡亲们看病很不方便。开这个医馆的同时，我觉得还应该培养一些大夫。如果乡亲们家里有读过书识得字，对学医有兴趣的孩子，可以到医馆里报名，这次我打算招收四名学生。如果成了我的学生，就不能继续科举了，学成之后，需要去城外村子里服务一年，所以，你们都回去好好想一想，想清楚了再来报名。想成为我的学生是需要考试的，也需要做好吃苦的准备。今天、明天、后天大家都可以来医馆报名，三天后，就是第四天，进行考试。” 李一程的话，无疑又是给百姓们投下了一个炸弹。 他要招收四名学生？不就是学徒吗？ 能学医当然是好事啊！谁不想有一门手艺？ 医术是一门受人尊重的手艺。不过要识文断字，要学医术，要认识药材，再加上都是师徒相传，学的人也就少了。 第417章 光读过书这一点，就能把很多人挡在门外了。 有人高声问道：“李师爷，你收徒弟有年龄限制吗？” 李一程笑着回答，“没有。” 这人没想到李一程能回答他，更有兴致了。 “学生要交学费吗？” “不收学费。” 有这个大胆的人开了头，后面又有人问道：“要学多长时间才能出徒？” “这个不好说，起码要三年吧？” 后世的医学生，本科五年只算是入门，真正想要行医，还要再读三年研究生。他只要求学生学习三年，已经很短了。 “这么长时间呀！” 三年时间，只学习不赚钱，对一些普通家庭来说，是承担不起的。 “第一年，学生在学习期间是没有工钱的，第一年年底考试，要是考试合格，从第二年起，每天会有二十个铜板的奖励，第二年学习考试合格，每天三十个铜板。等毕业之后，去乡下服务那一年，县里会出工钱，药材也会免费提供。” 第二年就有钱了啊！ 百姓们的脑子又开始转了起来。 李一程转头看了眼曾明川，见他含笑看着自己，也回了一个微笑。 “乡亲们，时候不早了，现在有请曾大人给医馆揭牌！” 百姓们全都回过神来，“揭牌？揭牌是什么？” 就见曾明川走到医馆的门楣下，抬手撤下了牌匾上蒙的红绸，露出为民医馆四个大字。 这就是揭牌？挺有意思的。 李一程在旁边鼓掌：“多谢曾大人！现在，我们的为民医馆正式开业了！想看病的乡亲们，不要着急，我一会儿会让工作人员发号码，叫到号码的人进门看病，后面的人在房间里等候，要是号码比较靠后，可以等些时候再来。” 这、这还真是新鲜。 看着李一程跟曾明川走进医馆，刘春给了敲锣打鼓的赏钱，人都走光了，医馆前只剩下了红地毯。 大部分人走了，剩下少部分是想要看病的，当然，还有看热闹的。 江来拿着号码牌出来，大声道：“乡亲们，有要看病的吗？请过来取号码牌！今天只发十五个号码，超过十五个就不看了，请明天来。” 十五个确实不多，但也不少了，一个病人十分钟，十五个人正好两个半小时。 百姓们蜂拥而至，瞬间将江来围了起来。 江来好不容易发完号码牌，出了一身汗。 有人没有抢到号码，很沮丧，但没有气愤。 江来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大哥，我每天辰时三刻在医馆门口发号码，你明天可以早点儿来。” 男人惊喜的点点头。 看着门口只剩下取了号码牌的人，江来大声道：“乡亲们，李大夫看一个病人差不多半刻钟，你们可以估摸着时间，时间短的在这里等，时间长的可以回去等着，提前一刻钟过来就可以了。” 百姓们你看我我看你，有人走了，也有人在门口等着。 江来看看剩下的人，又说了一遍刚才的话，进了医馆。 医馆里，曾明川跟李一程坐着说话，桌上摆着茶点，刘春站在一侧。 曾明川见李一程只吃了两块绿豆糕，又拿了块千层酥给他。 “你早晨没吃饭，这些点心不顶饥，你该多吃些。” 李一程摇头，却接过了那块千层酥。 “皇上那边还没有旨意过来吗？” “应该快了。” “没有旨意算是好消息吧？”李一程咬了一口千层酥，“要是皇上不高兴，消息早就来了。” 曾明川也跟着笑起来，“你说的对。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即便是圣旨不来，师兄和广益兄也会给我消息的。” 杀了了因，封了仙佛寺之后，曾明川给皇上去了折子，详细说明了了因的罪过，折子后面还有从仙佛寺里抄出的财物。 这件事情李一程和曾明川都不担心，两人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他们到了吉泽之后，跟陈九章和孟广益的联系没有断过。 陈九章知道曾明川先斩后奏杀了黄德才和马如意，写了长长一封信过来，先是说自己得知消息十分惊讶，又为他担心，要他以后不要这么鲁莽行事，朝中已经有大臣说他办事不合规矩了，好在皇上给压了下去。后面又说他看到他在吉泽大杀四方，作为朋友十分激动和钦佩。还说要是有一天他能走出京城，也会像他一样一心为民。 孟广益的来信就简单多了，肯定了曾明川的做法，就是要先杀一儆百，立了威风以后才好办事。还说他已经准备好去吉泽县开百草堂分堂了，问李一程的草药什么时候能卖。 两人虽然风格不同，但对曾明川和李一程的做法都是支持的。 李一程将糕点吃完，擦了擦手，“我们做的任何事情都没有私心，都是为了吉泽的百姓，我们问心无愧。” 曾明川知道李一程是怕自己担心，淡淡笑道：“你放心，皇上是明君，不会为难我的。” 李一程点点头，但愿如此吧！ 江来进门，道：“二老爷，外面都准备好了，您什么时候开诊？” 第266章 【266】开诊了【一更】 为民医馆外面的人等候了不长时间，江来又出来了，大声喊道：“一号！一号是谁？一号可以进医馆看病了！” 被叫到的人连忙举起手里的号码，大声道：“我，我是一号。” 第418章 中年男人小跑着进了医馆。 江来摸摸鼻子，这人如此精神，哪里像是病人？ 男人进了医馆，就见李师爷端坐在桌子后面，笑着抬头看他，“请坐。” “是，是。” 李师爷笑的十分热情，男子却只敢看了一眼，老老实实坐到了桌前的椅子上，把胳膊放到脉枕上，李师爷身后的曾大人气场太强了。 李一程刚才让曾明川离开，曾明川却不走。 “我怕有人来闹事。” 李一程一边往外走，一边白了他一眼，“衙门开的医馆，有谁敢来闹事？” “我就待一会儿。” 李一程知道赶不走曾明川，只能任他坐在自己身后，衙门里还有好多事情要他做呢！他待不了多久。 “先生叫什么名字？哪里不舒服？” 男子连忙道：“小的高明，今年四十岁，最近时常觉得头疼。” “哪里疼？每次疼多久？是持续疼还是偶尔疼？” “疼了有几个月了吧？不严重，就是隐隐的疼。” 高明抬手指向太阳穴。 李一程点点头，右手按上了男子的手腕。 “我看看舌头。” 几分钟后，李一程有了结论。 “你最近是不是脾气急躁，总是喜欢发脾气？” “是，是。”高明点头，“前些日子我家小子成亲，我忙了一个多月，脾气是有些急躁。” “你是肝阳上亢，所以头疼。要是继续发展下去，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我开个方子给你，你去安民药铺抓药，先吃三天。这三天里一定不要动怒，保持心情舒畅。头不疼了就不用来了，要是还疼再来看。” “谢谢，谢谢李师爷。” 高明起身冲着李一程鞠了躬，看了眼曾明川，迟疑了一下，也鞠了躬，才走了。 第二号很快进来了，一个中年女人带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年轻女子看到李一程，只是有些不好意思，抬眼看到曾明川，却蹭的红了脸。 李一程冲着曾明川瞥了一眼，曾明川见到进门是年轻女子，意识到自己在这里不方便，起身在李一程身边说了句话，这才进里屋去了。 里屋有个后门，应该是从那里走了。 曾明川走了，李一程才问道：“婶子，这位大嫂，你们谁来看病？” 女子害羞的低下头，旁边的大婶毫不顾忌道：“我这个媳妇，进门好几年了，一直没有生育。李师爷，你给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 李一程看了女子一眼，女人的头垂的更低，耳朵尖都红了。 “婶子，为了保护病人隐私，我这里看病只留一个人。既然病人来了，您请外面等一等。” “这是为何？” 大婶瞪起眼睛，明显是不情愿，“我是她娘，有什么不能听的？” “婶子，如果你身体有病，你愿意我告诉别人吗？” 女人梗着脖子，又强调一遍，“我不是别人，我是她娘！” 李一程神情淡淡的，话却不客气，“我的诊室里只能留一个人。要么是你，要么是她。你要是留下，我给谁把脉？” 大婶虽然不情愿，但还是走了出去。 “大嫂，我给你把个脉。” 见女人一直低着头，李一程没有先问诊，而是提出先把脉。 女人稍微抬起头来，把胳膊放到了脉枕上。 李一程把了一会儿脉，问道：“大嫂的脉象显示是气滞血瘀。你是不是到了冬天就手脚冰凉，行经腹痛，经血发黑？经量不多？” 女子猛地抬起头来，惨白的脸上很是震惊。 “李师爷，您、您真是神医啊！一把脉就知道我长什么病了。” 李一程心道，这世上哪有什么神医，只是你的病脉象很典型罢了。 “你之前是受过凉吗？” “我……”女子想了想，“我刚成亲那会儿，有一次下雨，婆婆让我去接我相公，我淋了雨，那几天正好该来月事，但是没有来。后来过了七八天才来，来了之后小腹冷疼，腰酸的厉害，血色发暗，量也很少。之后有些不规律，两年了也没有怀孩子。” 李一程又问了几句，开始写方子，“你该早些就诊的。受了寒凉，该用些温经散寒的药才行。” “李师爷，那……” 这个时代，女人没有孩子的下场大多不怎么好。 李一程吩咐，“刘春，将外面的大婶子叫进来！” “是。” 女子的婆婆进来，李一程才道：“婶子，你家媳妇是淋雨之后受了寒，没有及时调养造成的。我开了方子，先吃七天，七天后再来。大婶，世上女子原本体质偏寒，不能淋雨受凉，平日里该注意些，落下病来，要受罪，还要花钱。” “是，是。” 李一程这话自然是指责婆婆，婆婆只能听着。 李一程是师爷，还有刘春这个大人府上的管家在，她哪里敢说什么。 看大婶的脸色不好，李一程又道：“婶子，大嫂的病情不重，调理之后就会好转。等她胞宫回暖，说不定就能怀孕了。” “是，是。多谢李师爷。” 听说女人的病能治，还有可能怀孕，大婶高高兴兴的带着女子走了。 李一程将十五个病人看完，已经是午时正了。 坐了一上午，他有些腰酸背痛，起身伸了个懒腰。 第419章 “一程，你不该这么辛苦的。” 身后的声音吓了李一程一跳，回身看到居然是曾明川。 “你没走还是又回来了？” “我也是刚到，不放心你。” 说着，他拉着李一程的手往外走。 李一程笑道：“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怎么能放心？刘春说你在医馆坐了一上午，连口茶水都顾不上喝。你要是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去外面请大夫来坐诊，不要你来了。” “哪里有那么夸张？我喝了两次水，还上了一趟茅房呢！” 曾明川瞪他，“从明天开始，每天只看十个病人，看五个病人后休息一刻钟。” 说完了，还特意转头嘱咐刘春和江来。 刘春和江来连忙答应着。 两人清楚，虽然平日里都是李一程说的算，但曾明川真的发火，李一程也要退让几分。 “…… 看曾明川的脸色，李一程知道他是真生气了。 想着他是因为关心自己，并没有不让他看病人，也就没做声。 回去的时候，李一程说自己坐的时间久了，想走一走，曾明川没说什么，只是陪着他慢慢往回走。 医馆离衙门有一段距离，两人走了两刻钟才到家。 正是午饭时间，路上人不多，即便有人看到两人，也是抱抱拳或是点个头就过去了。 曾明川来吉泽这么久，人们已经习惯了经常会在吉泽的街上看到县令大人。 没有公务的县令大人不喜欢被打扰，也不喜欢被人跪，大人说了，只要把他当做一个普通人就好。 有人不解，怎么能看出县令大人没有公务？ 旁边人给他解释，大人没有带衙役，就是没有公务。 原来如此。 回到家，江往立即让人摆饭，刘春和江来伺候曾明川和李一程洗手换衣服。 李一程应该在医馆换衣服的，看到曾明川就忘了。 吃过午饭，曾明川陪着李一程午睡。 他只睡了半个时辰就醒了，李一程还在睡。 曾明川轻轻的起身，悄悄走出卧房，在门口低声嘱咐刘春，不让他叫李一程起来。 “让一程睡，不要打扰他。” “是。” 李一程睡醒的时候，已经是申时了，他睡了将近两个小时。 肯定是曾明川不让人喊他起来。 这个时间，去衙门来不及了，不如去安民药铺去找白苏去。 到了药铺，门外没有排队的，走进去，屋里有两个抓药的人。 白苏看到李一程，挑了挑眉，李一程冲他笑了笑，没说话，只是站在一旁。 等买药的人走了，李一程才道：“今天来买药的人多吗？” 白苏懒洋洋的道：“我该感谢你的医馆不卖药吗？” 李一程笑着走过去，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下。 “你想怎么感谢？” 白苏看向他，一脸鄙夷，“如今不是求我要合作的时候了？” 李一程径自倒了杯茶，喝了口，才道：“对，我变了，你又能如何？” 两人相视一眼，齐齐笑起来。 李一程道：“身体如何了？” 白苏坐正了身子，给李一程添了水，才道：“好多了。只是还是懒得动。” 李一程捞过他放下水壶的手，手指搭到他的手腕上。 “确实是好多了。” 他放开白苏，“你该多出去走走，对身体好。” “出去走走？去哪儿？” 白苏重新靠到椅子上。 “过几天药材的种子就该到了吧？” “对。明天就到了，先到了一批金银花，甘草，黄芪，白芷和半夏。” 李一程给白苏的药名，都是些一年生的草药，这样百姓们一年就能得到收益。 “要让百姓们种植草药，需要人指导。我去，还是你去？” 白苏愕然看向李一程，“指导百姓们种植草药，关我什么事儿？” 第267章 【267】帮个忙【二更】 李一程摸摸鼻子，“这事儿确实跟你无关，是我的责任。但我现在开了医馆，承诺了每天看十个病人，我要是走了，医馆就没有大夫了。” 白苏还是不明白，“这又关我什么事儿？” “我想着，咱们是合作关系，我的事儿自然就是你的事儿，你不好不帮我的忙吧？” 不等白苏开口，李一程又道，“我知道你身子弱，不愿意出门，我去乡下就行，医馆的事情能不能请你帮帮忙？我去小寨村，只几天就回来了。” 小寨村的张世习前两天来了消息，说是梯田建好了，让李一程去看一看。 李一程知道，他们是想赶紧种上草药。 “草药种子明天来，我明天就走，耽误不了几天。” 白苏挑眉，“你昨天刚答应了百姓们，说是每天都在医馆坐诊，明天就不在，岂不是对百姓们言而无信？” “我跟乡亲们说过了，我不在的时候会安排别的大夫坐诊。我这不就安排白老板去坐诊了吗？” 白苏冷下脸来，“我不是大夫，不去坐诊。” “白老板的医术，咱吉泽县里的百姓们哪一位不信服？只要在衙门登个记就行。” 白苏沉着脸不做声。 李一程又道：“那能请你去小寨村走一趟吗？” “不去！” 第420章 白苏看都不看李一程一眼，直接道，“我只是一个卖药的商人，李师爷另请高明去吧！” 李一程并没有生气，只是看着白苏苍白的脸，长长叹了一口气。 “白兄，你是不相信自己，还是不相信白老大夫？白老大夫医术高明，惘然身死确实让人唏嘘，但是，如果老爷子还活着，愿意看到你这样自怨自艾，故步自封，停步不前吗？” “可是他死了！” 白苏的眼圈红了，怒视着李一程。 李一程毫不退缩的回看着他，“老人家确实是冤枉的，但是，你觉得老人家后悔学医，后悔选择这个行当吗？他临走的时候，有说过不让他的子孙学医吗？你舍得他的医术就断送在你这里吗？” 白苏说不出话来。 他的祖父从一个医馆里的小学徒到太医院的太医，走过很长的路。 白苏从小父母双亡，跟在祖父身边，一直受祖父的教导。 祖父很喜欢他，因为他在医学上很有天赋，只要祖父指给他的草药，只一次就记住了。 他三岁，刚识字的时候，他祖父教的是《汤头歌》。 原本他以为他会继承祖父的衣钵，成为一名大夫，没想到祖父因为牵扯进宫廷争斗，被诬陷而亡。 他看着自己的家分崩离析，最亲的人横死，再也没有了学医的热情，一个人回了老家，开了这家药铺。 幸好留在老家的远房叔叔帮了他，可惜的是，没几年那位叔叔也故去了，只剩下了白芷跟他一起相依为命。 因为吉泽县的大夫少，百姓们自己买药总是买错，他忍不住卖药的时候指点他们，后来变成了百姓们买药前总要问他一声。 他承认他很享受这种日子，被人尊敬，被人需要。 他其实不是不想当大夫，而是胆小。祖父那样厉害的大夫都会被人诬陷而丧命，他只学了几年的医，又能如何？ 李一程叹了口气，低声道：“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逼你。” 李一程出去了，白苏坐在躺椅上没有动。 “大哥，他没有资格让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你不用往心里去，大不了咱们不跟他们合作了。” 白芷很是不满。 白苏却叹了口气，“李一程是个好人，他做的都是为了吉泽百姓。” “那又怎么样？他是为了曾明川，为了曾明川的政绩，那是他们应该做的，关咱们什么事儿？” 白苏看着白芷气愤的模样，猛然惊觉，自己怎么把白芷教成了这个样子？ 曾明川身为吉泽的父母官，职责所在，确实应该为了百姓做事。 但做官这事儿太讲究良心了。 做好做坏都是三年。 做坏官更容易些，不做事还能捞好处，三年过去，只要不出大事还可以换个地方再捞一笔。 做好官就难了。 就看曾明川和李一程，刚来吉泽，就忙着修河道，建县学，还要指导百姓们堆肥种草药，如今还开了医馆…… 他们都是好人啊！ 李一程说的对，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只龟缩在家里，这一辈子又能如何？祖父不会愿意让他的医术断送在自己这一代的。 “芷儿，听说李一程要招学生？” “是。”白芷不情愿的说，“李一程今天在医馆开业的时候说了，要招收四名学生。第一年不收学费，第二年第三年会给工钱。只是学成以后，要去下面村子里行医三年。” 白苏叹了口气，李一程做的事情总是出人意料，但又在情理之中。 “芷儿，你想不想学医？” “我……”白芷撅着嘴道，“我只想帮大哥卖药。” 白苏笑起来，“你呀！” 白芷走到他身边，蹲下身，拉着他的手道：“大哥，你想去帮李一程的忙吗？” 他虽然是问句，但很肯定，他直愣愣的目光仿佛看进了他的心里。 白苏心头一跳，垂下眼帘，苦笑道：“我又不是大夫，怎么帮他的忙？” “你当然能。你总是说你不是大夫，但你做的，哪一样不是大夫才能做的？这吉泽县的百姓们早就把你当成大夫了。” “我……” “大哥，你不想去就不去。这么多年咱们俩都走过来了，何况是现在？” 白苏抬起眼皮，看向白芷，白芷冲他点头。 “芷儿，你会不会觉得大哥很懦弱？” “当然不会。你小小年纪遭逢大难，能开起这个药铺，还知恩图报，把我抚养长大，大哥，你是很勇敢的人。再说，咱们过自己的日子，管他们说什么？” 白苏沉默片刻，“芷儿，你跟着我也学了这么多年医药，也该有个实践的机会了。” 白芷愕然，“大哥，你这话什么意思？” 白苏淡淡一笑，“我在这药铺里待了这么多年，是该出去走走了。” 白芷摸摸鼻子，大哥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他不明白呢？ 第二天辰时二刻，李一程出门想先去安民药铺，问问药材种子什么时候到，江来告诉他，白老板去了医馆。 李一程先是一怔，随即脸上一喜，难道他…… 他连忙命令马车掉头，去医馆。 “白老板在哪里？” “在诊室里。” 李一程快走几步，走进医馆。 白苏果然在医馆里，坐在桌子后面原本自己坐的地方。 第421章 他正拉开桌下的抽屉，从里面拿出听筒，只看了看，又拿出一个压舌板，反复看了两眼，放回去，又打开了下面的柜子。 白苏看到柜子里有个白布包着的包裹，他拿到桌上，没来得及打开，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到李一程进来了。 他坐着没动，也没有丝毫没经过别人同意就翻箱倒柜的不好意思。 “这里面包着的是什么？” 李一程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道：“是处理伤口用的。里面有干净的纱布，绷带，还有消毒用的烈酒，镊子，小刀等。” “哦？”白苏挑了挑眉头，“这倒是方便。” 说着，他要拆开，李一程却按住了他的手。 “里面的东西我都处理过，拿出来会弄脏，还要再处理。” “怎么处理的？” “纱布和绷带放在锅里蒸过，镊子和小刀是拿烈酒泡过，上面抹了熟油。” “一直就这么放着吗？” “放个七八天，就要重新处理一遍。” “这么麻烦？有什么用？” “用这种物品清理伤口，伤口不容易发炎。” “是吗？” “是。” 白苏见李一程十分认真，回答的异常肯定，不由得相信了他。 他把包裹放到底下橱子里，拉开抽屉，拿出一根压舌板。 “这是什么？” “压舌板，用来看嗓子的。” “怎么看？” 李一程将压舌板拿过来，“张大口。” 白苏下意识的张开口，李一程特别麻利的把压舌板伸到他的嘴里，压了下舌根，又快速拿了出去。 “呃……” 白苏只觉得舌根被压住，一阵恶心袭来，来不及呕吐，刺激源已经过去，恶心的感觉也消息了。 白芷连忙从后面扶住白苏，恶狠狠的瞪着李一程，“李一程，你做……” 李一程见白苏红了眼圈，连忙把手里的压舌板放到下面的竹桶里。 “我就是给你们演示一下是怎么看喉咙的，你也可以拿一根来看我的。” 白苏摆摆手，哑着嗓子道：“算了算了，我没事儿，我也不想看你的喉咙。” 李一程以为白苏不相信，继续道：“是真的有用。有时候病人的症状不明显，或者说病人是小孩子不会表达，咱们可以用压舌板直接看。” 白芷冷冷道：“能看到什么？” “可以直接看到咽喉部的情况。” “你张开口，我看看。” 白芷拿出一根新的压舌板。 白苏见白芷像是来真的，连忙把他手里的压舌板拿到自己手里，道：“一程，我相信你了。” 李一程见白苏是真的不想用压舌板实践一下，只能转移了话题。 “白兄，你来的这么早，吃过早饭了吗？” “我要是没吃，你要请我吃饭吗？” “当然要。” 白苏笑起来，看看李一程身后，“今天怎么不见曾大人？” “他有事情要做。” “真难得他还有其他事情做，我以为他的事情就是陪你，你走到哪儿他陪到哪儿。” 李一程挑眉，白苏这是在揶揄他吗？ 第268章 【268】再到小寨村【一更】 李一程得知白苏愿意替他在医馆里坐诊，惊喜万分。 “白兄，我代吉泽的百姓们感谢你。” 白苏白了他一眼，挥手赶人。 “白芷，你带李师爷回药铺去，送草药种子的陈老板很快就该到了。” “是。” 白芷答应着，却不放心白苏。 “大哥，你身子弱，不要逞强，该歇着就歇着。等我回来帮你。” 白苏白了他一眼，“你大哥我不是纸糊的。不就十个病人吗？我在药铺的时候，一个上午可不止十个病人来买药。你赶紧去，赶紧回来。” “是。” 白芷这才带着李一程走了。 白苏能走出去，愿意当大夫了，白芷很高兴，但又怕他劳累到，所以很矛盾。 因为是李一程鼓动的，白苏又是帮李一程的忙，所以白芷对李一程的态度十分冷淡，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 李一程根本没有留意白芷对他的态度，心里全被白苏愿意帮忙，药材种子到货的喜悦给填满了。 李一程在安民药铺等了一刻钟，送药材种子的陈老板就来了。 甘草、金银花、黄芪、白芷和半夏，每一种只有一袋子，差不多五十多斤。 因为种子轻，所以五十斤也显得不少。 虽然种类不多，数量也不是很多，但李一程很满足了。 刚开始种，不需要种类太多。把这些草药种好了，再种其他的。 再说，他空间里有种子呀！混进去几袋就好了。 李一程跟陈老板交谈了几句，得知陈老板主要做草药生意，走南闯北的收草药。能收到这些种子，已经很难得了。 他摸了把脸上的汗，道：“白老板跟我说，这些药材种子是曾大人要的，小的上了心，总算没有辜负大人的期待。” 李一程给了钱，还多给了二十两银子。 陈老板哪能要？连忙给推了回来。 李一程道：“陈老板，我知道您生意做的大，这点儿钱不算什么，但这是我们曾大人的一点儿心意。因为有你们，他才有信心将吉泽县治理的更好，让百姓们过上更好的生活。” 第422章 陈老板感慨道：“李师爷，有曾大人这样的父母官，是我们吉泽百姓的福气。您的钱我收了，您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 “好，一定。” 接收了草药，李一程让江来又雇了一辆大车，将草药装上车。 趁着这个功夫，刘春去家里拿了几人的行李，草药装好了，他们两辆车，四个人离开了吉泽。 刘春和江来赶车，李一程和金岩坐在车厢里。 金岩抬眼看李一程，见他即便是坐在马车上，也不闲着，正提笔写着什么。 “你写什么？” “草药的种植方法和日常管理。我不能留在村里指导他们，只能把种植方法和日常管理写下来，尽可能详细些。我之前基本写好了，只是有些地方再补充一下。” 金岩叹气，“你这真是……曾明川娶了你，真是他的福气。” 在外面，曾明川是大人，是吉泽县的主宰，其实私下里，李一程做了很多，却不被人知。 李一程收起笔来，笑道：“我能嫁给明川，也是我的福气。要是别人，哪能让我这么逍遥自在？” “我没看到你哪里逍遥自在，只看到你废寝忘食，为了吉泽百姓谋划。” “这正是我喜欢做的。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生在这里，想为这里做些事情。百姓们的生活好了，我们的日子都会好的。” 金岩知道自己说不过李一程，垂下眼帘，不再做声。 李一程说的自然是对的，他只是心疼他。这短时间，他好像又瘦了。明明是羸弱的，却又坚强的充满了力量。 车子出了吉泽县城，马车里变得颠簸起来。 这辆马车跟着李一程出了两次门，里面的设置十分舒适，但这一次李一程觉得很不舒服，头晕，还有淡淡的恶心。 他喝了口水往下压了压，清凉的灵泉水滑下喉咙一路到胃，安抚了那股不适的感觉。 他很自然的喝水，金岩没有察觉到他的不舒服。 喝了口水，李一程从掀开的车帘往外看去。 “这路太颠簸了呀！” 金岩端坐如钟，点头道：“前天下了雨，这两天太阳毒辣，水分蒸发，路上的泥硬了，自然就颠簸了。” 李一程靠坐到椅背上，“什么时候才能修路啊！事情太多了，时间总是来不及。” “慢慢来吧！现在不是修路的好时候。雨多，百姓们要种地没有时间，总要等到秋天收了粮食之后。” “你说的对。”李一程冲着金岩挑眉，“金大侠也关心起民生了？” 金岩淡淡道：“每天跟在你跟曾大人身边，耳濡目染，不关心也听多了。” 李一程点头，“你说的是。事情很多，总要有个先后，修路要排到后面了。” 许久没有出城，田里又是一片碧绿，一望无际的全是玉米苗，只长到小腿高。 吉泽雨水多，又有流清河经过，水资源丰富，李一程原本是想让百姓们种植水稻。但是查过县志才知道，这里的气候并不适合水稻的生长，产量不高，而且种过水稻之后，会耽误种别的庄稼。再加上这里的百姓们更喜欢吃面食，不喜欢吃米饭，所以这里一直都是种小麦。后来有了玉米，就跟玉米交替种植了。 等流清河不再泛滥成灾，百姓们的日子安稳下来，土地不再荒芜，种的粮食多了，百姓们能填饱肚子之后，再种其他的庄稼，将粮食的种类丰富起来。 加上草药的产出，百姓们兜里有了钱，日子就会越来越好了。 金岩没听到李一程的动静，转头看时，见他头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 睡着了吗？ 曾明川怎么舍得他这么辛苦？ 要是他有这样的夫郎，他绝对不舍得…… 车辆颠簸，金岩猛地回过神来，一程把他当大哥，他在想什么？ 眼看着李一程的头颠了一下，他连忙起身过去，让李一程靠到他的身上。 就当是他的大哥吧！他想做什么，便陪着他去。 到达小寨村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中午在路上，几人只是随便吃了些干粮卤肉，到了张世习的小院儿，闻到家常菜的味道，李一程觉得饿了。 张世习见到李一程，真是惊喜万分。 激动的上前，又是抱拳又是作揖。 “李师爷，您来了！您真是一言九鼎！” 李一程笑着道：“得知梯田建好了，我想立即就来，可草药种子没来，我是没有脸来啊！这不，草药种子一来，我就赶过来了。张村长，你们了不起啊！居然真的把梯田建成了。” 张世习脸上发红，连连摆手。 “哪里是我们了不起，都是您跟曾大人的功劳。工部来了人，指导百姓们修建河堤，到了我们小寨村，得知我们正在修建梯田，很感兴趣，过来查看的时候，帮我们解决了不少问题。” “哦？还有这种事？” “是啊！小的没想到，工部的大人不光没有架子，还亲自上手，还要我把修建梯田的步骤给他们。李师爷，小的可以给他们吗？” “当然可以。我修梯田，原本就是想推广到全国，让有山地的地方都可以修建梯田，让百姓们都能增加种植粮食的面积。” “李师爷高义！” “世习，不要在外面了，快请李师爷进屋坐啊！” “对，对。李师爷快屋里请。你们这个时候过来，还没有吃饭吧？您要是不嫌弃，跟我们一起吃。” 第423章 张世习侧身，让李一程先走。 李一程笑起来，“我不是第一次来叨扰张村长，是我麻烦你们才是。嫂夫人的手艺很好，能吃到嫂夫人的饭是我们的福气。” 进了屋，几个人都站在桌前。 有张母，张世生，两位夫人和张青峰。 李一程冲着老夫人行了个礼，“大娘，我们又来打扰了。” 张母笑的满脸皱纹，“不打扰，不打扰，李师爷和曾大人是我们吉泽的贵人啊！快坐下，咱们一起吃。” 桌子不小，但塞下李一程四个人就有些满满当当了。 刘春很有眼色，看这么多人可能坐不开，再看桌上有两大盘菜，一盘鸡蛋炒韭菜，一盘青菜豆腐，道：“李大哥，给我们分点儿出来就行，我跟兴叔和金大侠去外面吃。” “那怎么行？” 张世习一把抓住刘春，道：“不用出去，挤挤能坐下。” 刘明芬也道：“小兄弟，坐得下的。” 说着，她进屋去拿了两个板凳出来。 刘春看向李一程，李一程冲着刘春点点头，刘春这才坐下了。 坐下后有很快起来，“张大嫂，我车上有咸菜和卤肉，这就拿来，您给切一下，装个盘。” “这怎么行？” 刘明芬站起来想阻拦，刘春已经出去了。 咸菜是腌黄瓜，卤肉是李一程新做的。 “张嫂，天热了，卤肉不好放，我做的不多，这是特意做给你们尝尝的。” “这、这……李师爷您太客气了。” 李一程看向张世生，“张二哥，你的腿好些了吗？” 张师生笑道：“已经拆了夹板了，轻松多了。”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先适当下地，不要着急。” “谢谢李师爷。” “不能下地很着急吧？” “还好，因为有拐杖，总算不是个废人。只是这些日子没怎么动，好像长胖了。” 李一程笑起来，“那是你有福气，家人照顾的好。” “是啊！多亏了有大哥大嫂。” 张世习红着脸，局促道：“别说话，吃饭，吃饭。” 多了四个人，桌上原本的两盘菜，刘春带来的腌黄瓜和卤肉被吃了个干干净净。 张家几口人对卤肉的味道赞不绝口，齐齐道，想不到李师爷的手艺这么好。 第269章 【269】实地考察【二更】 第二天一早，李一程就跟着张世习去看梯田。 小寨山并不远，他们赶着马车到了山脚下，李一程就看到了从山脚到半山腰的梯田。 前面马车过不去了，李一程下车慢慢走过去。 一层层的梯田，跟他曾经设想的一模一样。 只是上面光秃秃的，除了杂草。 李一程不禁感慨，“张村长，你们太伟大了！” 张村长红着脸道：“李师爷，梯田已经建好了，只等着草药种子了。” “这些梯田一共有多少亩？” “经过测算，差不多有四十多亩。” “不少。” 小寨村一共几百亩土地，这一下子多了十分之一。 “这些田你们想怎么分配？” “现在还没有想，小的想听听李师爷的意见。” 李一程想了想，道：“这些梯田不分，你觉得怎样？” “不分？” “对。” 李一程解释道：“你们村一共一百多户人家，如果把这些梯田分下去，一户也就几分地，对于村民来说，并没有增加多少田，还要走这么远的路过来，恐怕并不会上心。不如将土地当做村里的共有地，需要种田的时候，村里每户人家出一个人来劳作，等田地丰收了，每家每户分钱即可。如果家里田地少的，时间多的，可以多出人来做工，算是一份额外的收入。” 张世习皱起眉头，“村里有一百多户，只有四十多亩地，用不了这么多人。” 李一程道：“这个也不难，按照工作的难易程度来找人。比如说，种植草药、浇水、除草、收获等需要人多的活儿，需要每家每户都派一个人来。等草药长出来了，只需要几个人维护就行，可以让村民们轮流负责。人多力量大，四十多亩地的活儿，很快就做完了，不会占用大家太多的时间。” 张世习想了想，一拍大腿，道：“这法子好！四十亩地，一家出一个人，很快就能做完，大家伙儿该做什么还去做什么。” “我就是这个意思。” 张世生竖起大拇指，“李师爷不愧是曾大人身边的人！主意多。” 李一程笑了笑，抬头往上看，“梯田的地势比较高，如何浇水？” “工部的大人帮忙把山上的溪水引了过来，就在梯田旁边，虽然水流细了些，但勉强够用。” “那就好。” 前面的路太窄，只能容一个人走上去。 金岩看李一程脸色不好，上前拦住了他。 “一程，在这里看看就行了。” 李一程笑道：“既然来了，当然要上去。” 刘春知道拦不住他，冲着金岩无奈一笑，跟在了李一程身后。 金岩只能跟上。 李一程走上梯田，田间小道很窄，但比之前的荒山强多了。山坡并不陡峭，走了一刻钟，他走到了梯田最上端。 从上面往下看，每一层梯田都有几丈宽，顺着山坡的弧度绕了半圈，梯田大多在山的背面。 第424章 此时是上午，只在东北面的梯田有些阳光，北面和西北侧都是没有阳光的。 这种光照，只能种草药了吧？ 东西两侧，阳光稍微多些，可以种金银花、黄芪，完全的背面，可以种其他几种 李一程出了一身汗，阳光下的脸色有几分苍白。 金岩在他身边低声问道：“一程，你还好吧？” 李一程只觉得有些累，腿发沉。 他笑道：“没什么，可能是好久没有活动了，觉得有些累。” 他从怀里掏出瓷瓶，喝了口水。 沁凉的灵泉水喝下去，燥热消退了些，但还是觉得身上没劲儿。 张世习道：“李师爷，你看这梯田，可以种草药吗？” “当然能！” “那就好，那就好。” 能种草药，就不枉他们费了这么多力。 “小水村有派人来学习怎么修建梯田吗？” “有。听说他们村的梯田也修建好了。他们的梯田虽然面积比我们小，但大部分是在山南面，种庄稼没有问题。” 李一程点点头。 既然出来了，也去小水村看看好了。 “李师爷，咱们回村去吧！我让世生召集了百姓，在村里的打麦场。” “好。” 李一程要去教授百姓们如何种植草药。 李一程低头要下山，只觉得身体腾空，他被金岩抱了起来。 他连忙抓住金岩胸前的衣服。 “金大哥，你这是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我送你下去。” 金岩没有放手，脚下不停，只是说两句话的功夫，他已经抱着李一程到了最下面，把人放下了。 刘春看的目瞪口呆，金大哥他，他居然敢抱李大哥！要是被曾大哥知道了…… 他抬头，正对上金岩回过头来的一瞥。 呃…… 金大哥放心，我不会多嘴的。 刘春连忙小跑着下去。 张世习也是错愕不已，他知道金岩有功夫，但亲眼看到，依然十分震惊。 看刘春也下去了，他连忙跟上。 上了马车，刘春依然有些回不过神来。 金大哥怎么能做这种事？ 黄兴架着马车慢慢走，转头看刘春神思不属，拿胳膊拐他一下。 “你怎么了？” “呃……你刚才看没看到金大哥把李大哥……” 刘春说不下去了，其实抱一下也没什么吧？ 金大哥说了，是因为李大哥脸色不好。 这时候他也想起来，李大哥的脸色苍白，还出了不少汗，好像是不太好。 他不舒服吗？之前没听他说。 黄兴见刘春说的没头没脑的，嘟囔了句，“金大侠原本就是来保护二老爷的，他能做什么？” 兴叔没看到？算了，就当自己也没看到吧！ 他要相信李大哥和金大哥。 走了两刻钟，马车到了小寨村的打卖场。 一大群村民已经候在那里了。 打麦场上很热闹，平日里大家都在地里干活，没什么功夫串门，现在聚在一起，自然都在聊天。 有眼尖的村民看到马车过来，大声道：“是不是村长来了？” 张世习从马上跳下来，有人大声问道：“村长，你喊我们来做什么？” “是要种梯田了吗？” “只有四十多亩地，一家分不了多少吧？” 张世习走到打麦场前面的一块石头上，抬手往下压了压，村民们安静了下来。 张世习大声道：“老少爷们，县里的李师爷来了，他给我们带来了草药种子，咱们可以种草药了！” “真的要种草药？” “我听说草药很值钱。” “咱们没种过，能种的活吗？” “……” “大家伙儿不用担心，李师爷说了，只要我们按照他说的种植，草药一定能种活。李师爷还说，只要咱们的草药收获了，他会全部按照市价回收！” “张村长，那还废什么话？赶紧种啊！这都快六月了！” “四十多亩地，每家才能分多点儿？又能收获多少草药？” “……” “老少爷们，我刚才跟李师爷商量了，这梯田不分下去，咱们村民们一起种。” 张世习说了刚才李一程告诉他的集体种植的方法。 “这法子不错，就这么多地，一百多人，很快就做完了。” “万一谁偷懒怎么办？有人种的多，有人种的少怎么办？有人出力少，却分一样的钱，我可不愿意！” “不会吧？谁会这么不要脸？” “不好说。” “……” 李一程看了张世习一眼，见他眉头皱着，似乎没想好怎么开口。 他往前一步，大声道：“乡亲们，大家不用担心。咱们虽然是一起种地，但并不是大锅饭。只要来种地的人，村里会给他划分一块土地，做完这一块地的活儿就可以离开了。当然，你要做的好，通过村长的验收才行。这地根据位置，大小，种植的难易程度来划分，底下的，会分的大些，上面的面积会小些。离水源近的，面积会大些，离水源远的，面积会小些。尽量做到公平公正，工作量差不多。” 李一程的话打消了村民的顾虑，“大人这么说，我们就放心了！大人，我们什么时候能种上草药？” 第425章 李一程抬起手，道：“你们会种草药吗？现在，我就来教大家种植草药的方法。种植草药之前，需要先催发种子，等种子催发了，才能种到地里去。” “这么麻烦呀！” “并不麻烦。”李一程笑容不变，很好的安抚了质疑的人。 “催发种子只要把种子泡在经过处理的液体里就好，等种子发芽后，就可以种了。种起来不难，把土地摊平，挖窝，放入种子，浇水埋土就行了。这些草药都是一年生的，今年收获之后，明年可以再种。今年过后，咱们就有经验了，种植简单、收获多的、值钱的草药，咱们明年继续种，收获少、不赚钱的，咱们明年就不种了，换一种新的草药。” “李师爷说的有道理。” 李一程抬手，道：“我一共带来了五种草药的种子，种植四十亩地绰绰有余。这些草药有的产量高，有的产量低，平均起来得有三四百斤，咱们就按三百斤算，这些草药有贵的，有便宜的，就按每斤草药四十个铜板算，这四十亩地，咱们能赚将近五百两银子。一百五十六户人家，每户人家能分到三两左右的银子。这几两银子是白赚的，希望大家不要嫌少。” “一年能分三两银子？” 第270章 【270】媒人上门【一更】 这也太多了吧！ 一亩地出二百斤小麦，小麦的价格才二十多个铜板一斤，玉米更便宜，种草药比种庄稼划算多了。 村民们又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能赚这么多吗？” “大人说能啊！” “能不能把地里都种上草药？” “你把地都种了草药，吃粮怎么办？” “草药卖钱，卖了钱去买粮食吃呀！” “要是都种了草药，卖到哪儿去？” “就是，草药贵是贵，不能拿它当饭吃呀！” “……” 李一程笑着听着他们议论，很多问题不需要他去解答，百姓们自己就有了答案。 等村民们的议论声小了些，他才开口道：“不耽误大家的时间了，我现在就教大家如何催生种子，如何种植草药。” 李一程花了半个时辰讲解完草药的种植，又花了半个多时辰回答村民们的问题。 问题五花八门，幸亏李一程提前做了很多功课，基本上都做了回答。 日上三竿，张世习见李一程有些疲惫了，制止了剩余的提问。 “乡亲们，现在咱们还没有开始种草药，很多问题都是咱们想象的，等种上草药，出现了问题，咱们再去解决。李师爷交给我一本种植草药大全，我大体的看了看，里面涵盖了很多草药种植的问题。我相信，咱们都是种庄稼的老手了，种植草药也不在话下，就像咱们成功的修建了梯田一样，种植草药也会成功的。” 张世习的话明显打消了村民们的疑虑，纷纷点头。 “是啊！现在想这些都没用，有啥问题，种了再说。” “世习说的对，咱们种了这么多年的庄稼了，种草药应该也差不多。” “对，不过是浇水除草而已。” “……” 见村民们的疑虑被打消，态度坚定了很多。李一程暗自点头，张世习不愧是当了多年村长，口才不错，百姓们对他也很信任。 第二天，李一程告别了张世习，往小水村去了。 临走前，将草药种子交给了张世习。 刘春和金岩都被李一程支开了，没有人质疑草药种子为何多出来将近一倍。 张世习恋恋不舍，一直把他们送出村子外面。 有这样的县令和师爷，他们吉泽县百姓的生活一定会好起来的。 种草药！ 张世习攥紧了拳头，他们作为第一个将梯田建设成功的村子，现在又是第一个种植草药的村子，一定要成功才行！ 李师爷说了，要是他们成功了，会让更多的人来学习参观，他一定不会辜负李师爷的期待和厚望。 小水村的梯田也建好了，虽然只是山脚下的一块地方，但因为是环山而建，建成的梯田居然也有将近四十亩。 四十亩地，如果都种草药的话，他带的草药不够了。 好在小水村的梯田有一多半是可以照射阳光的，可以种植庄稼。只有十多亩地在山背后，剩下的草药种子足够种了。 其他三十亩地种什么呢？用来种庄稼的话，好像没有太大的意义。三十亩地，小麦能产五六百斤，玉米就算一千斤，一百多户人家，分不了多少斤，卖也卖不了多少钱。 种什么呢？ 李一程在路上查了一番自己系统里的植物大全，在山地上适合种什么农作物。 植物大全里给出的结论是地瓜、土豆、油菜和芝麻。 地瓜他在嘉阳县种过了，但现在没有种子，想种的话只能等明年。土豆这里没有，他不能冒然拿出来，即便是拿出来，也要等明年。油菜和芝麻，一个是种的时候不对，一个是产量太少。 李一程挠头，梯田虽然是山地开垦出来的，但也是正儿八经的田，不一定就只能种这些。 他又查看了一番植物大全，最后决定让小水村的村民种上花生。 花生的亩产量比大豆高，可以生吃，熟吃，炒着吃，还可以榨油。 花生油现在比猪油的价格高，要是县里所有的梯田都能种上花生，那整个吉泽要产出多少花生啊！ 第426章 用花生来榨油，或者做成五香花生米出售…… 李一程越想越觉得种花生不错。 只是种子……吉泽县里的花生虽然卖的不便宜，但还是有卖的。 一亩地需要二十斤花生种子，三十亩地六百斤，一斤花生米算二十五个铜板，需要十五两银子。 不多不多，曾大人库里好多钱呢！够用！ 李一程把想法告诉小水村村长，又说了小寨村集体种植的法子，村长高兴坏了。 原本他在发愁这些地怎么分，每家分一点儿，太麻烦。 有了李一程的法子，他就不用麻烦了。更重要的是，小寨村已经这样做了。 事情就是这样，有人先做了，后面再做的人会少很多顾虑。 果然，当小水村村长将村民们召集起来，跟他们说起用梯田种花生和草药的事儿，说土地不分，作为村里的产业，每一家村民都来种植，最后收获家家有份时，村民们并没有太多反对声，只是对种什么作物，怎么分配劳动比较关注。 李一程告诉他们，一部分种草药，一部分种花生。 草药种子他已经带来了，之后会教大家如何催芽，如何种植。花生种子要过几天送过来，送过来之后大家尽快种上。 等草药和花生成熟了，他会来回收。 花生的产量比草药高，带壳的生花生价钱差不多十几二十个铜板，最终能卖多少银子，跟小寨村也差不多。 小水村的村民听说，要是没有意外的话，他们年底每家都能得到三两左右的银子。 也跟小寨村的村民一样，对梯田的种植充满了希望和激情。 在小水村只停留了一晚，李一程就让刘春赶着马车回去了。 看着在马车上昏昏欲睡的李一程，金岩不由得皱起眉头。 他不是第一次跟李一程出门了，李一程虽然身体瘦弱，但精神头一向很好，从没有像这次这样疲惫过。 他想问，但又怕打扰了他休息。 中午，马车停下，他们休息吃饭。 金岩见李一程只吃了半块干粮，几口咸菜，忍不住问道：“一程，你不舒服吗？吃的这么少。” 李一程摸摸肚子笑起来，“吃过早饭就上路了，窝在车里没动弹，觉得早饭都堵在胃里没有下去。” “你不是不舒服？” “没有，就是没什么胃口。” “哦。” 金岩没说什么，只是盯着李一程看。 李一程被盯得好笑，“金大哥，我真的没事儿。就是天太热了，没有胃口。” 这天儿确实热，虽然隔三差五下雨，每场雨还不小，但还是热。下雨前闷热，下过雨潮热。 坐在马车里，车帘一直掀开着，只有马车走起来才有点儿风。 但还是热，只觉得喘不动气。 因为下雨，因为天热，李一程原本说四五天回来，实际上花了六天才回到吉泽县城。 看到城墙的那一刻，李一程长长舒出一口气，明明只是坐马车，明明之前走的路比这还长，怎么这次就这么累呢？ 是天气太热了吧？ 李一程原本想去医馆看看，但又累又热，他浑身都是汗，只能让刘春赶着车先回家去。 回到家，意外的是曾明川在家。 这时候才申时过半，他怎么就回来了。 曾明川站在马车前，一身青衣，面如冠玉，笑着冲李一程伸出手，原本想扶他下车的金岩静静站到了一旁。 几天不见，李一程觉得曾明川好像更帅了！ 他扶着曾明川的手下车，脚下一软，顺势跌进了他的怀抱里。熟悉的气味盈满了鼻端，李一程的一颗心这才觉得安定了下来。 “明川，我回来了。” 曾明川抱住李一程，脸上的笑容消失，皱起眉头。 “怎么又瘦了？” “哪有？” “哟！这就是李师爷呀！真是一表人才呢！” 一道刺耳的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李一程才意识到这院子里有外人。 他转头看去，不远处站着一个婆子，脸上的粉擦的老厚，头上带着好几朵花儿。穿着跟年龄不相符的桃红色衣裙，手里捏着手绢，皱着眉头看他。 “你一个哥儿怎么能跟男人拉拉扯扯呢？曾大人可是有夫郎的。你还是师爷呢！真不知道一个哥儿怎么能当师爷！你男人居然不介意吗？还是，你一直都没有嫁出去？” 李一程搞不清楚状况，看向曾明川：“她是何人？” 曾明川握住李一程的手，大拇指在他手背上轻轻捻了捻，仿佛在安抚他。 他转身对婆子道：“我曾明川此生都不纳妾，是在皇上面前说过的。我连皇上的好意都不要，你以为你是谁？” 婆子被曾明川的话说的一怔，随即又笑着往前走了两步，笑的越发谄媚。 “皇上给您做媒，说的肯定是公主和王公大臣的女儿和哥儿，那些公主哥儿都娇滴滴的，怎么能伺候好人呢？我王婆子给您说的，不光是好人家的女儿，还特别温良贤淑，定然能将您的后宅打理的清清楚楚，还能给您生儿育女，开枝散叶。听说您跟夫郎成亲三年，膝下无儿无女，您完全可以休妻再娶，何况是纳妾……” “刘春江来！” 曾明川突然沉下脸来，大声道，“把这婆子给我赶出去！以后什么三姑六婆的，都不许进我曾府的门！” 第427章 第271章 【271】大人稳重些【二更】 “是！” 刘春不在，江来管家，他从小在乡下长大，跟江往相依为命，很少出门，不怎么认识这些三姑六婆。这婆子上门，说要求见曾大人。他问婆子有什么事儿，婆子说见到曾大人才能说，他以为有重要的事情，就把她带了进来。 曾明川曾经说过，要是有百姓来求见，不要为难他们，带他们进来就是。 没想到她居然是个媒婆，还是给曾大人来做媒的。说什么什么员外家的女儿看上了曾大人，宁愿进门做妾。还说那个员外能给女儿多少嫁妆，能给曾大人带来多少好处。 曾大人直接就拒绝她了，没想到人走到门口了，居然遇到了好几日没有回来的二老爷。 更没想到，那媒婆又说了这么多有的没的。 江来觉得都是他的错，不问清楚就把人带了进来。 他偷偷看着李一程，脸色似乎不怎么好看，任谁听到有媒婆给自己的夫君说媒，都会生气吧？ 此时听到曾明川的话，答应一声，上前就推了婆子一把。 “你听到了吧？我们老爷不纳妾的。他连公主都不要，还能看上其他人？” “话不是这么说的！”那婆子还不死心，“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曾大人，您那夫郎不能生……” 江来恨死这婆子了，抬手捂住了她的嘴，刘春也过来了，两人连拖带推的把人弄了出去。 来说媒的，要曾明川纳妾？ 李一程算是弄明白了，这是有人看上曾明川了，要上赶着给他做妾？ 这女人还真是爱曾明川呢！ 没想到他一回家，就有意外惊喜呢！ 他看着曾明川沉着的脸，无辜看过来的目光，笑眯眯的道：“哟，人家愿意做妾呢！曾大人青年才俊，前途无量，要是我，也很喜欢呀！” 曾明川刚才就一直注意着李一程的反应，李一程一直笑眯眯的，看不出他是不是生气了，但他自己很生气。 有人来给他做媒，要他纳妾，一程居然不生气？居然没有开口赶人？ 此时听了李一程的话，突然笑了。 他一把把李一程抱起来，低头看着他道：“你喜欢我，我正好也喜欢你。” 李一程被吓了一跳，曾明川也太不稳重了，这院子里还有好多人呢！ 曾明川却丝毫不在意，一直把他抱到了屋里的椅子上。 “一程，你真的瘦了很多。” 李一程无所谓道：“我到了夏天就苦夏，没什么胃口。” “以后要出门，派刘春去就行，他跟在你身边这么久，也该做些事。” “刘春并不会种植草药。再说，他是咱们府上的大管家，不能离开太久。要不是你不放心别人，我不会带他去。县老爷府上没有管家，总是不象样儿。” “以后让江来江往去，他俩在老家种过草药，算是有些经验。” 看曾明川脸色不虞，李一程识趣的点头答应，“好，以后让他俩去。” 见曾明川拿了衣服出来，李一程站起来道：“我要去洗洗，身上都是汗，都要馊了，感觉能搓下泥来了。” “我帮你搓。” “不要。” “为何不要？我不要钱。” “免费的不会被珍惜。” “那我不免费了，你给个亲亲……” “曾大人稳重些……” “在夫郎面前，曾大人无需稳重。” 两人洗浴出来，过了将近一个时辰。 李一程脸上红扑扑的，气色好了不少，但眉眼间的疲惫更甚。 曾明川看着他，脸上多了几分担忧。 “一程，我说真的，以后不要出去了。天太热了，要是病了就不好了。” “嗯，我知道了。” 李一程也觉得自己精神不济，躺在曾明川的臂弯里，听着他略微快些的心跳，心里十分平静，有些昏昏欲睡。 “一程。” 李一程在曾明川胸口蹭蹭，表示自己在听。 “我不会纳妾。” “嗯，我相信你。” “我也不在乎有没有孩子……” 李一程听到这话，换了个姿势，抬眼看向曾明川。 曾明川轻轻抚摸着李一程的背，把他搂在胸前，慢慢道：“我喜欢的是你，你能不能生孩子，我并不强求。你能生，我喜欢，你不能生，我也喜欢。” 李一程抬头看着曾明川认真的模样，微微弯起唇角，在他胸前蹭了蹭，闭上了眼睛。 曾明川看看时辰，已经酉时正了。 他有心让李一程起来吃晚饭，但看他疲惫的样子，还是放任他睡了过去。 他没敢让李一程多睡，只让他睡了半个时辰，就把人喊了起来。 李一程睡的迷迷糊糊，眼睛都没睁开，捂着被子不起。 “我想睡。” 曾明川喜欢他撒娇的模样，也喜欢他没睡醒前软糯的声音，但他回来一直没吃东西，怕饿到他，只能从被子里把人挖出来。 李一程身上睡的热乎乎的，软绵绵的靠在曾明川身上，眼睛还是没有睁开。 曾明川抚摸他的后背，还算干爽。 李一程的皮肤细腻紧实，他摸上去就不想放手。 他压下心里旖旎的心思，温声道：“一程，吃饭了，你不饿吗？” 温热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李一程的脑袋在曾明川肩膀上蹭蹭，觉得肚子饿了。 第428章 他睁开眼睛，抬起头来，屋里已经点起了灯。 他搓搓脸，“什么时候了？” “已经戌时了。” 戌时？自己睡的时间并不是很长。 他懒洋洋的靠在曾明川身上，打了个哈欠，“我不想起。但确实挺饿的。” 曾明川任他靠着，把衣服从床头拿起来，披在他的身上，声音里带着笑意：“吃过饭再睡，这时候睡多了晚上睡不着了。” “不会，我觉得我倒下就能睡着。” 李一程又打了个哈欠，坐正了身子，由着曾明川给他穿衣服。 他身上乏的厉害，任由曾明川摆布，让抬胳膊抬胳膊，让抬脚就抬脚。 他把头发用布巾简单一扎，束在脑后。 曾明川给他穿好鞋，猛地把人抱了起来。 李一程惊呼一声，搂住曾明川的脖子，“你又要做什么？” 曾明川道：“你不是累了吗？我抱你去吃饭。” 李一程看看屋子没人，只能由着他折腾，但还是揶揄他，“县令大人还是稳重些好。” 曾明川道：“在你面前，我不是县令大人，只是你的夫君。” 两人说说笑笑的进了餐厅。 因为时间很晚了，考虑到李一程这些天没怎么好好吃饭，胃肠比较虚弱，晚饭以清淡为主。 是刘春亲自下厨做的。在厨艺上，他算是得了李一程的真传，做出来的饭菜的口味比厨子还要好上几分。 最主要的是他更清楚曾明川和李一程的喜好。 这些天在外面奔波，李一程都没怎么吃东西，明显瘦了，刘春想着给他好好补一补。 荤菜是豆腐鱼汤，蘑菇炖小鸡，素菜是蒜蓉油菜和黄瓜炒鸡蛋。 两人吃饭，两荤两素足够了。 时候已经晚了，其他人都已经吃过了，只有他俩没吃了。 李越和柔儿大了，放学回来没见到李一程，刘春说他跟老爷在里屋，两人对视一眼，默默回自己屋去了，这个时间已经睡了。 曾明川给李一程舀了一碗鱼汤，道：“刘春炖了一个时辰，鱼肉都快炖化了，刘春把鱼刺去了，你尝尝怎么样？” 李一程接过碗，笑道：“不过是出门几天，但像是好长时间没吃家里的饭菜了。刘春的厨艺自然是好的。这汤色浓白，香葱碧绿，看上去就好喝。” 他舀了一勺鱼汤，里面都是细腻的鱼肉，放入嘴里，“嗯，肉质细嫩，这鱼很新……” 他话音未落，只觉得一阵恶心，连忙捂住了嘴。 “一程！ 李一程好不容易没让刚咽下去的鱼肉吐出来，抬头看到曾明川紧张的样子，扯了扯嘴角，“我没……呕……” 又一阵恶心，刚才的努力功亏一篑，咽下去的那口鱼肉还是被吐了出来，好在是被他用手接住了。 “明川……我……” 吐出两口之后，再吐不出什么，但一连串的干呕，让李一程再也说不出话来。 “快来人！” 曾明川慌乱过后，一把把李一程搂进怀里，顺着脊梁抚摸着他的背，李一程背上已经出了一层细汗。 “快去请大夫！” 李一程说不出话，只是摇头。 曾明川从怀里掏出手帕，将李一程手心里的秽物擦干净，把手帕扔到地上，又拿过桌上的水杯。 “一程，喝口水，漱漱口。” 李一程浑身脱了力，靠近曾明川怀里，就着他的手喝了口水，慢慢的漱口。 他眼睛四下看，想看看吐到哪里合适。 曾明川拿来自己喝了一半，还剩了一小半水的杯子，贴到李一程嘴边。 “乖，吐到这里。” 李一程摇头，曾明川急了，“吐吧！咱家里杯子多的是。” 李一程只能把水吐在了那个杯子里。 曾明川看着李一程脸色煞白，眼圈通红，眼里被激出泪来，心疼不已。 都是自己没用，要让一程辛苦。这么热的天，在屋里待着都辛苦，他还要坐车赶路。 “李大哥！” 刘春进来，看到李一程被曾明川搂在怀里，不住干呕，吓的脸色都白了。 “我、我这就请大夫去。” “回来！” 李一程缓过口气，道，“你去哪里请大夫？” “我……” “你去安民药铺，把白老板请来，正好我有些事情要问他。” “是，是。” 刘春要走，曾明川却喊住了他，“让江来去请白老板，你留下。” “是。” 曾明川一把抱起了李一程，大步离开了餐厅，进了里面卧室。 第272章 【272】要当父亲了【一更】 刘春出去吩咐完，再回到屋里，曾明川道：“打盆温水来，我给一程擦擦脸。” “是。” 曾明川把李一程放到床上，见他面色苍白，精神萎靡，蹲下身去紧紧抓住他的道：“一程，再也不要出去了！” 李一程把手挣出来，“我的手脏。” 他刚才用这个手接过呕吐物。 曾明川却重新抓住了，怒视着他，“我不嫌你脏，你什么样儿我都喜欢！” 李一程扯着嘴角笑了，“曾大人的唇舌功夫越来越厉害了。” “你……” 曾明川气呼呼的瞪着李一程。 都这样了，还有精力取笑我？ 第429章 李一程见曾明川脸色难看，连忙温声安慰，“明川，我没什么事儿，就是太累了。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虽然曾明川沉着脸，但语气还是温和的。 “会不会是中暑了？” 说着，他抬手覆上李一程的额头，不太热，有明显的汗湿。 李一程摇头，“不知道，这些天是挺热的，车厢薄薄一层顶棚，像是能被晒透一般，蒸的厉害。” “大白天的赶什么路？早晚出门才对。” “我急着回来见你呀！” “你，你就会……” 曾明川咬牙切齿。 这家伙就会哄人。 “老爷，水来了。” 看着李一程嘴角浅浅的笑容，曾明川要说些什么，刘春端着水进来了。 曾明川恨恨瞪了李一程一眼，站起身来，示意刘春将盆放到床前的椅子上。 “你下去吧！” “是。” 刘春低着头退到门口。 老爷板起脸来，还是挺吓人的，也就李大哥不怕他了。 曾明川沉着一张脸，给李一程擦了脸，又擦了手。虽然脸色难看，但动作很轻柔，好像李一程是纸做的，稍微一用力就碎了。 李一程想说什么，却真的累了，曾明川把木盆交给刘春回来，他已经靠在床头，闭上眼睛睡了。 曾明川看着他长长睫毛下青黑的眼圈，脸上明显的疲惫，心里很后悔。 明知道他刚刚回来，肯定很累，自己还要了他那么久。 他握住李一程的手，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心里道：我以后再也不会了。不会让你这么辛苦，不会让你一个人出门，不会…… “曾大人。” 门口是金岩。 曾明川轻轻放下李一程的手，轻轻走到门口。 金岩退后一步，低声道：“一程出门那天就不舒服，在车上恶心过两次，但不严重，他以为是晕车。我看他脸色不怎么好，很疲惫的样子，嘱咐他慢点走，他总说自己没事儿。他说要早些回来，县里还有好多事情要他做。” 曾明川垂着的右手握成拳头，又松开，淡淡道：“我知道了。大夫马上就来了。” 金岩的目光往屋里看了一眼，随即收回来，身形一闪，不见了人影。 曾明川看着空空的门口，觉得有些意外。金岩总是淡淡的，如今却会关心人了。 他慢慢的走回床前，坐到椅子上，看着李一程沉睡的模样，再也想不到其他，只剩下了心疼。 他把人放平了，盖好被子，李一程也没有醒。 白苏的药铺早关了门，吃过晚饭，正在屋里跟白芷一起回顾今天在医馆遇到的病例，就听药铺的大门被砸的砰砰响。 白芷蹭的站起来，气愤道：“谁呀！怎么敲门的？” 一边说着，他一边走了出去。 大门打开，白苏听不到来人说了什么，就听脚步声急匆匆到了他的房门前。 “白老板，我家二老爷病了，老爷请您过去一趟。” “你家二老爷……” 白苏看到江来，旋即想起了他家二老爷是谁，正是让他做了好多天苦力的李一程。 “你家二老爷回来了？” “是。申时正回来的，刚才吃饭的时候吐了。” “莫不是中暑了？” “老爷请您去看看。” 白苏从来不出诊，但李一程跟他的交情不一般。 抬头看到白芷不赞成的眼神，他苦笑，“都帮了他那么多了，不在乎这一次了。” 白芷默默的拿过药箱，跟在了他的身后。 大哥去哪里，他就会跟着去哪里。 到了曾府，白苏直接被带进了李一程的卧室。 曾明川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语气平淡道：“白老板，麻烦你了。” “曾大人客气了。” 曾明川年纪比白苏小了几岁，但冲着他在吉泽做的这些事，白苏觉得自己该对他客客气气的。 “一程睡了。” 白苏点点头，不再寒暄，直接坐到了床前的椅子上。 他把手搭在李一程的手腕上，眼睛落在他的脸上。 好像瘦了些，脸色太过苍白，眉头皱着，好像睡梦中也在忍耐着苦痛。 曾明川紧张的看着白苏，不敢说话。 刚才他想了很多，他们成亲以来，这是李一程第一次病重的躺在床上，心里七上八下的。 要是一程有个三长两短，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没有李一程，他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义？ 他紧张的看着白苏，想从他脸上看出些端倪，但白苏只是沉着一张脸，手也没有放开。 好不容易等到白苏放开李一程，站起来，他还来不及问，就听门口噔噔噔的脚步声，然后是两个孩子的声音。 “大哥，嫂嬷怎么了？” “小叔父，我小叔病了？” 李越和柔儿冲进来，看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的李一程，齐齐住了声，脸上是明显的紧张。 “你们……” 曾明川懊恼两人的大声，却见李一程睁开了眼睛。 “越儿和柔儿来了？我没事儿，就是太累了。” 说着，他动了动身子，想要起来。 “躺着不要动。” 白苏不客气的将他按了下去。 李一程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第430章 白苏板着一张脸，“你自己是大夫，有了身孕，居然还到处跑，是不要命了吗？” “呃……” “有了身孕？” “一程有了身孕？” 曾明川被白苏的话砸懵了，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说一程有了身孕？” 白苏想不到一向淡然的曾明川居然如此激动，连忙点头，“是的，一程有了身孕，应该有两个月了吧！” 曾明川猛地放开白苏，坐到李一程面前，低着头看他，“一程，你听到了吗？你有身孕了，我们要当父亲了！” 他猛地把李一程抱进怀里，紧紧的，像是要把人嵌到自己身体里去。 “一程，我好高兴！” “呃……” 屋里这么多人，你是不是控制一下？ 李一程先是惊鄂，他是男人啊！怎么可能怀孕？ 随后又想起来，他是哥儿，是能怀孕生子的。 虽然他还没有完全接受自己能怀孕生子，但看到曾明川如此激动，脸上也露出笑容。不是长病了就好。 能有一个自己跟曾明川的孩子，好像也不错。 李一程心里涌上后知后觉的喜悦，抬手拍了拍曾明川的背。 “明川，白老板还在呢！” “哦。” 曾明川恋恋不舍的放开李一程，站起来冲着白苏深深一揖，“多谢白老板。麻烦你了。” 白苏淡淡道：“我跟一程之间，用不着说这个。” 李一程笑起来，道：“明川，你带越儿跟柔儿先出去，我有话跟白老板说。” 曾明川虽然不愿意离开李一程，但对上李一程柔柔的带着笑的目光，只能一手拉着一个孩子出去了。 柔儿和李越知道李一程不是病了，而是肚子里有了宝宝，也很高兴。 柔儿仰头看着曾明川，道：“大哥，嫂嬷的宝宝出来，该叫我姑姑吧？” “对。” 曾明川看着她披散的头发，道，“以后不许不穿外衣，散着头发出来，像什么样子！” 柔儿吐了吐舌头，道：“反正没有外人。” 说完，看了眼李越，脸上有点儿发热。心里很是不满，明明跟我说要休息了，为何他穿的整整齐齐，连头发都一丝不茍的？ 曾明川带着两个孩子走了，李一程半坐起来，招呼白苏在椅子上坐下，让江来去倒茶来。 白苏坐下，却道：“不用麻烦，我一会儿就走。” “不好意思，我没想到是……” 李一程脸上有些发热。 白苏淡淡道：“你之前没想到，之后要多注意了。哥儿原本就不易受孕，你要是给折腾没了，有你哭的时候。” 说实话，李一程虽然知道自己是哥儿，但从没有把自己当一个哥儿。他从来到这里，就把自己当一个男人。 他跟曾明川在一起，开始是不得已，后来慢慢变得喜欢，那是因为他原本就喜欢男人。 如今他有了身孕，他才切切实实感受到，这副身体跟男人是不同的。 他是因为对哥儿的身体不熟悉才会忽略了自己身体的异样，但白苏一片好心，他很感激。 “我现在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 “我刚才给你把脉，发现你有些气血不足，忧思过甚，你最近需要好好休息，放松身心，不要劳累了。” “最近太忙了，确实有些累。有些事情，我想放手，恐怕也放……” “你好好歇着，其他事情我来做就好，你的身体要紧。” 曾明川打断李一程的话，大步走过来，直接坐到了床上。 第273章 【273】照顾【二更】 李一程握住曾明川的手，笑容里带着几分安抚。 “我知道，我会注意的。” 白苏习惯了两人的黏黏糊糊，却也没眼看，只低头喝茶。 心里有几分羡慕，只有他自己知道。 或许，他也该找个伴侣了。琴瑟和鸣，似乎也有一番乐趣。 只是芷儿……再等等吧！ 李一程不想再讨论自己的问题，转移了话题，“白兄，你在医馆里工作的还顺心吗？我最近可能还是去不了医馆。” 白苏回过神来，道：“你放心，你不在，我会帮你顶着。只是，招收学生的事情怎么办？” 对了，还有收学生的事儿。 “有人报名吗？” “有，一共有三个人报名。我简单看了下报名信息，都是读过书识字的。只是……” 白苏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只是……其中一位有四十岁了，一位是个聋哑人，还有一位，今年刚好十三岁。” “聋哑人识字？” “对。他不能说话，但能听到。他是城南陈员外的独子，从小聪慧，但因为不能说话，所以无法科考。” “他多大年龄？” “十六岁。” “我明白了，等明天我去看看。” “明天？不行！” 曾明川和白苏几乎是异口同声。 李一程笑起来，“我只是怀孕了，不是病了，目前也没有先兆流产的迹象，不影响日常生活的。” 曾明川看向白苏，白苏明白他的意思，原本不想理会，但那灼灼的目光，让他忽视都难。 他深吸了口气，只能道：“你现在是没有流产的迹象，但前三个月比较危险，你还是要注意些。稍后我让白芷送些安胎药来，你吃三天，没有不适了再去医馆。医馆的事情我会帮你做，你不用着急。” 第431章 “谢谢白大哥。” 这声白大哥让白苏心头一凛，笑了起来。 “你赶紧好起来，放我回药铺才是正经。” 李一程摸着鼻子，只能傻笑。 曾明川送白苏到门口，道：“我让江来送白老板回去，顺便把药带回来。” “也好。” 曾明川去送人，刘春趁机溜进李一程房里，低声道：“李大哥，你有身孕了？” 刚才曾明川叫的那么大声，屋里屋外的人都该听到了。 李一程笑着点头。 刘春脸上立即现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太好了！您跟曾大哥成亲这么久，该有个孩子了。” 李一程垂下眼帘，看着平平的肚子，叹口气。 “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啊！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李大哥，你不能这么说。”刘春急切道，“宝宝在肚子里会听到的，他要是听到你不喜欢他，会难过的。” 李一程愕然，“他现在只有豆芽那么小呢！怎么可能听到？” 刘春梗着脖子道：“反正你不能说不喜欢他。” 李一程失笑，“我不是不喜欢他，就是觉得他来的不是时候，要是晚些时候再来……” 曾明川回来，就看到刘春站在李一程床前，脸上的笑容特别刺眼。 “刘春，一会儿江来将药带回来，煎好了送过来。” “是。” “一程晚上没怎么吃东西，让厨房熬点儿粥，喝药前让他喝粥垫一垫。” “是。” “再拿一碟腌黄瓜，一程喜欢吃。” “是，老爷。” 刘春点头要走，曾明川道：“你是这府里的管家，凡事都看着点儿，想着些，不要让一程烦心。” “是。” 刘春一直退出卧房，才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老爷越来越有威严了。 不过老爷说的对，他是这府里的管家，总不能事事还让李大哥操心，尤其是李大哥有了身孕，不能让他累着。想到再过六七个月，府里就会添个白白嫩嫩的小娃娃，刘春的嘴角要咧到耳根了。 李大哥要喝粥，我得赶紧熬粥去，不能让他饿着。 刘春投开平日里用来烧水的蜂窝煤，将盛好大米和水的瓦罐放在上面。 “一程是有了身孕？” 金岩突然在他身边出声，把刘春吓了一跳。 刘春抚了抚自己的胸口，白了他一眼，重新蹲下掏蜂窝煤炉下的灰，“你不是听到了？还问？” “一程现在怎么样？” “挺好的，没再吐。我给他熬点儿粥，垫垫肚子，白老板给他开了安胎药。” 好一会儿没听到金岩的动静，刘春抬头，人已经不在了。 刘春摇头，还真是个来无影去无踪的金燕子。 曾明川不让李一程动手，非要喂他喝粥，李一程哭笑不得。 “明川，我是怀孕了，不是病了。” 曾明川手里的勺子拿的稳稳的，语气也很平静，“我在家里，不需要你动手。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我有责任照顾你。” 肚子里的孩子确实是他的，他确实有责任。 李一程无奈的享受着曾明川无微不至的照顾，他也确实是疲惫，吃过药后很快睡了过去。 曾明川在灯下看了李一程一会儿，见他没有吐，睡的很安稳，这才轻手轻脚上床，躺到他的身边。 他躺了一会儿，把手轻轻的放到李一程的肚子上。 好神奇啊！这里面有了一个孩子，他跟一程的孩子。 一个会长得像他，也可能像一程的孩子。 还是跟一程像些好，这样他就能看着一个小小的李一程长大了。 李一程的肚子平坦，摸不出什么来，但曾明川不舍得放手。 他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 不知道过了多久，曾明川小心的将李一程揽进怀里，从身后抱住了他，手正好搭在他的肚子上。 李一程稍微动了动，就听有人低声问道：“一程，你醒了？要起来吗？” 他睁开眼，床前坐着的正是曾明川。 他没穿官袍，而是穿着月白色的长衫，包着同色头巾，像是小了几岁，清清爽爽，很是养眼。 “今天怎么没有去衙门？” “有黄主簿和王县丞在，我晚些过去也没事儿。你要起来吗？” “王县丞也回来了？” “是。”曾明川扶着李一程坐起来，给他拿过衣服，“他不是傻子，知道他再不回来，就回不来了。” 曾明川神色淡淡的，却胸有成竹。 李一程晚上睡的不错，今天早上也没有不舒服，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坐在炕上，伸胳膊伸腿，让曾明川给他穿衣服穿鞋。 他笑着道：“我何德何能，让县令大人伺候我。” 曾明川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认真道：“我愿意。” 李一程笑的更加开心。 曾明川看到他灿烂的笑容，稍微红润些的脸色，心头的紧张消散了不少。 “一程，先喝药。” “好。” 李一程端过碗来大口大口把药喝了下去。 药很苦，但他不矫情。反正要喝，快点儿喝总比慢着喝苦的时间短。 他咽下最后一口，嘴里立即被塞进一块果子，酸酸的果子被咬碎，安抚了受苦的味蕾。 “是什么？味道很不错。” 第432章 “刘春昨天晚上腌的酸桃子。” “味道不错啊！他什么时候学会这个本事了。” “我觉得特别酸。” 曾明川皱着眉头，不敢再回味。 “昨天厨房下人买的桃子，不太熟，原本是想留着自己吃的，正好被刘春看到了，就做成了腌桃子。” “不错，等我没事儿的时候跟他学学是怎么做的。” “刘春会做就行，你不用学。” “哦，也对。” 依刘春的性子，即便是成了亲，也不会离开他家。 “明川，刘春、江来江往都该娶媳妇了吧？你有空给他们张罗张罗。” 曾明川刚要说他一个县令大人，怎么给下人张罗媳妇，就听刘春道：“李大哥，我们的事儿你就不用操心了，你自己好好保重身体就行。再说，我们还小呢！现在不想娶媳妇。” 李一程笑起来，“你是年龄还小，江来江往比你大几岁吧？他们俩有没有着急？” 刘春垂着眼道：“反正这事儿不用您操心。” “难道你们要自己找？” 曾明川使了个眼色，刘春退了出去。 他先把毛巾打湿，毛巾糊上李一程的脸，道：“说了不用你操心，你顾好自己就行。” 李一程等曾明川把毛巾从脸上拿下去，白了他一眼，“当代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几个都没有了父母，我不替他们操心谁操心？” 曾明川无奈道：“刘春年纪小，还能留几年。江来和江往虽然比刘春大几岁，但也不算太大。咱们慢慢看着，给他俩找个知根知底的，到时候他们想留在府里，还是想独立门户，都随他们。” 原来他不是没想过啊！ 李一程双手环住曾明川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身上，低声道：“明川，你真好，我越来越喜欢你，越来越爱你了。” 曾明川心里瞬间软的一塌糊涂，然后膨胀开来，喜悦和满足填满了内心。他把毛巾放下，回抱住李一程。 “我也是。” 李一程抬头，对上曾明川深邃的双眼，无声的咧开嘴，只一个对视，无需再说什么，一切都在不言中了。 曾明川低头吻上了他的唇，他的一程啊！真好。 第274章 【274】三位学生【一更】 曾明川在家里下了命令，不许李一程踏出大门半步。 江来在医馆帮忙，其他人都严密的看着他。 这些人里不光是刘春，还有江往、黄兴和黄征。 只要他靠近院门，就会有人跟过来，“二老爷，您要去哪里？想吃什么东西吗？我去买，需要什么，我去给您拿来。” 李一程无奈，只能老老实实待在家里。 好在这三天他再没有吐。不知道是白苏的药管用，还是他空间的灵泉水有效。 三天后，他终于在曾明川的允许下出了门。 曾明川再三叮嘱，出门要坐车，起码带两个人。 刘春不放心，当然要跟着，还有黄兴，他赶车。 李一程不喜欢兴师动众的，但为了曾明川安心，他还是接受了这种安排。 到达医馆的时候，辰时刚过，但已经很热了。 医馆门口外的树下，坐着几个人，仔细看过去，他们手里拿着号码牌，应该是等待就诊的患者。 在这里坐着倒是比在屋里凉快些。 进了医馆，白苏正在给人诊脉，抬起眼皮看了眼李一程，李一程冲他摇摇头，他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江来迎过来，冲着李一程行了个礼，李一程摆摆手，直接进了里屋。 他刚在椅子上坐下，刘春就到他身边问道：“李大哥，有没有不舒服？” 李一程笑道：“就走了几步路而已，能有什么不舒服？” 他转头冲江来招招手，江来连忙过来。 “二老爷。” “医馆里一切顺利吗？” 江来低声道：“没什么特别的事。” 李一程点点头，看来他让白苏来代替他是明智的。 白苏在吉泽县很有群众基础，哪怕他不是正儿八经挂牌的大夫，百姓们也买他的帐。 再看白苏的态度，显然已经拐过了弯儿，不排斥当大夫了。 “报名的几位学生到了吗？” “已经到了。我让他们在旁边房间里等着。” “好，让他们过来吧！” “是。” 江来将人带进来，原本就不算宽敞的小屋顿时拥挤起来。 李一程抬眼，看到一个熟悉的人，瞪大了眼睛。 “白芷，怎么是你？” 白芷难得露出羞赧的神色，“我大哥说你肯收徒很难得，趁着你还在吉泽，让我多跟你学学。” 白苏倒是个聪明的。 皇帝给了曾明川三年时间，照现在来看，等任期满了，他们很可能会离开这里。 这也是他说教三年的原因。 李一程笑着点点头，“咱们互相学习。” 白芷抿了抿唇，不得不说，他实在是挑不出李一程的错来。 长得好不用说，作为县老爷的夫郎，他没有一点儿架子，无论是对谁，都和蔼可亲。 李一程将目光放在年龄最大的那位学生身上，白苏给他的信息上说，这位学生叫董全兴，今年四十岁。 说实话，让他收一位可以当自己父亲的学生，他压力还是挺大的。 第433章 董全兴中等个子，瘦削的脸庞，颌下一缕短须，倒是有几分文人的样子。 董全兴见李一程看过来，十分自觉，恭恭敬敬作了一个揖。 “学生见过老师。” 李一程连忙摆手，“不敢不敢，等你们都通过考试再这么叫我。你已经年近不惑了吧？为何要来学医？” 董全兴低头道：“我读书的时候就对岐黄之术感兴趣，但父母对我期待甚深，一心让我科举。我考上童生之后，考了八年都没有考上秀才。后来父母去世，妻子去世，我成了孑然一身。我想着，要是我当时学了医术，我父母妻子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早的离我而去。我想学医，但吉泽县里只有一位大夫，他不收徒，一直没能如愿。听说李师爷要招学生，我就来了。李师爷，我深受缺医少药的苦，等我学成了，我一定会去村里行医，让他们有病可医。” 他说的跟曾明川暗中调查的结论差不多。 这个董全兴也算是命运多舛了。 他是家中独子，父母对他寄予厚望，后来娶了妻子，妻子跟他也是琴瑟和鸣。谁知父母妻子先后因病去世，他成了孤家寡人。 他家里有地有铺子，日子过的还可以，但因为父母妻子去世，很多人说他命硬，克父母，克妻儿，没有人敢给他做媒，到如今孑然一身。 看着他红了的眼眶，李一程歉然道：“董先生，勾起你的伤心事，我很抱歉。一会儿我要进行考试，只要你通过了，就是我的学生。” “谢谢李师爷。我一定全力以赴。” 李一程最后才把目光落到那个一直沉默的男孩子身上。 十六岁的男孩，白白嫩嫩的脸上还有几分婴儿肥。 他身上的衣服明显比白芷和董全兴的好，甚至比李一程穿的还要华丽。 陈员外的独子，看来是从小很受宠爱的，并没有因为聋哑而有所改变，或者因为他的残疾，家里人对他更是宠爱。 李一程对上男孩子的目光，男孩子立即像受惊的小白兔一样，将目光转到了别处，脸上覆上了薄薄的一片红色。 这样的孩子能做大夫吗？ 会不会被欺负？ “陈明善，是吗？” 陈明善连连点头。 “你平日里怎么跟人交流？” 陈明善一直放在身后的手抬起来，一只手里是一块白板，一只手里是一只炭笔。 “我可以写字。” 他写的很快，字迹有些潦草，但能看的清明白。 “你……” 李一程不忍心拒绝他，在这个社会，一个聋哑人能长大，能认字，还愿意走出来跟人交流，已经很难得了。 但当大夫是一个要跟人交流的行业，他不能说话，遇到那些不讲理的，谁有耐心看他写字？ “你家里人同意吗？学医其实很苦的。” 尤其是学习中医，那么多经络，那么多药方，很多理论很抽象，要靠自己的想象来构造一个人体。 陈明善连连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将白板上的字擦掉，“我爹让我来的。” 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直的看着李一程，眼中是执着和期待。 李一程暗自叹口气，虽然这三个学生其中有两个不符合他心中的招生条件，但这时候识字的人原本就少，还要舍弃了科举，第一年赚不到钱，学成后还要去村里行医一年，肯有人来就不错了。 再一个，这三个人都有着学医的决心，这就很难得了。 李一程点点头，“既然你们都愿意学，那我就收下你们了。” 董兴全比较沉稳，作揖道：“学生谢过老师。” 陈明善眨眨眼睛，露出不敢置信的笑容。 白芷则问道：“不用考试了吗？” 李一程道：“你们的情况我都基本了解了，不必考试了。” 他伸手，旁边刘春递上几张纸。 “这是我给你们写的学习内容。限你们三天背熟，三天后我要考试。陈明善，董兴全，这几天你们都去白芷的药铺帮忙，熟悉草药，给你们的数据里有草药的图片和药材的用途，你们三天熟悉三十种草药，三天后我要考试。” 董兴全和陈明善点头。 白芷则疑惑的看着李一程。 “白芷，你跟了白老板很多年，对于医学和药学比他们俩强多了。我不需要你们去教他们，我希望你能保持沉默。” 呃……不是让他教他们俩啊！ 之前白苏让他跟着李一程来学习医术的时候，就有过这个疑问。万一李一程让他教他的学生怎么办？ 白苏淡淡一笑，“你放心，他不会。” 如今李一程的做法印证了他大哥的话，他觉得他大哥让他来学医或许是对的。 纸张发下去，三个学生迫不及待的低头看起来。 前几张是一些入门知识，后几张是三十张草药的图片和讲解。 这些知识白芷并不陌生，但他还是郑重的将纸张整理整齐捏在了手里。 李一程见三个学生的态度都很严肃，很是欣慰。 “白芷，白老板在我这里，药铺就靠你，你赶紧回去吧！哦，把他俩也带上。” “是。” 白芷带着两个学生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就听外面有人惊叫。 “大夫，大夫！救命啊！” 白苏看完了五个病人，正在喝茶休息。 第434章 每天十个病人，看完五个休息一刻钟，喝茶吃点心，这是曾明川定的，李一程没有享受到这个福利，白苏倒是觉得不错。 他刚吃了一块点心，大门被撞开了，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孩子冲了进来。 “大夫，快救救我家富贵。” 白苏猛然站起来，看清他怀里孩子的样子，放杯子的手有些发抖。 “快、快把他放到床上。” “哦，哦。” 男人把怀里的孩子放到床上，把孩子的上半身揽在自己怀里。 “大夫，他留了好多血！您、您快救他啊！” 他不用说，白苏也看到了。 孩子的脚背上皮开肉绽，血呼啦的，一直往下流。 白苏第一次看到这么吓人的伤口，一时间忘记了该怎么处理。 他在吉泽开了好几年药铺，见过了很多伤员，但这样的外伤还是第一次见。 或许是因为他家开的是药铺，也可能他简单的看病方式，并没有遇到特别急重的病人。 “大夫，怎么办啊！” 男人眼巴巴的看着白苏，白苏顿时急出一身汗。 “江来，拿急救包出来。刘春，准备些盐水过来。” 刘春和江来迅速答应。 刘春跟着李一程的时间比较长，知道怎么准备盐水。 李一程的声音像天籁一般，将白苏从焦躁害怕的情绪中拉了出来。 第275章 【275】我要跟你学【二更】 李一程走到床尾，看着孩子脚上的伤口，再看他的脸色，还好，嘴唇虽然苍白，但失血量没有那么多。 七八岁的男孩子，显然是疼的厉害，下嘴唇被咬出了痕迹，但一声不吭。 他的眼神瑟缩着，应该是被吓到了。 他将手放到孩子的膝盖上，轻声道：“不要怕，我会治好你。你要是害怕，转过头去不要看。” 男孩子看着李一程，眨了眨泪汪汪的大眼睛，咬住了嘴唇，又点点头。 孩子脚上没穿鞋，李一程将他的裤腿挽上去，直到膝盖。 他从怀里掏出银针，一根根扎在孩子的脚踝和小腿上。 孩子的睫毛颤了颤，终是转过了头，把头埋在了父亲的怀里。 银针扎下，江来和刘春回来了，一个拿着急救包，一个拿着一大碗清水。 刘春看看四周，将旁边的椅子拖过来，“二老爷，您坐。” 他把李一程按到椅子上，又把病人做的椅子拖过来，将手里的盐水碗放到椅子上，从江来手里拿过急救包，打开外皮放到碗的旁边。 李一程将急救包里面的包皮打开，拿出镊子和棉球。 他先用棉球蘸着盐水冲洗伤口，伤口的血流减少了很多，露出真实的模样。 脚上的皮肉原本就薄，此时皮开肉绽，几乎露出了里面的白骨。 好在脚背是弧形的，最深处只有一寸长。 白芷“呀”了一声，董全兴盯着伤口一眨不眨，而陈明善则转过了头，不过很快又转了过来。 白苏站在最前面，也是不错眼的看着李一程的动作。 他只觉得震撼。 李一程的手那么稳，处理起来有条不紊，一点儿也不害怕，不急躁。 居然可以用针和线像缝衣服一样缝合伤口，这、这简直颠覆了白苏的认知。 李一程将绷带缠好，抬头道：“回去后不要沾水，不要下地，后天来复查。我给你开个方子，你去白老板的药铺抓药，给孩子喝两天。孩子这两天可能会发烧，要是不是很烫，只要多喝水就行。” “是，是。” 那么狰狞吓人的伤口被包扎好了，男人揪着的心终于放了下去。 “多谢李师爷！” 李一程摆摆手，“先抱着孩子回去吧！孩子受了很大的惊吓，不要骂他，好好照顾他。” “是，是，小的一定照顾好他。” 男人抱着孩子走了，李一程靠到椅背上，也放松下来。 “刘春，将这些东西收拾了吧！重新准备一份。” “是。” 刘春没有立即动手，而是先问他，“李大哥，你有没有不舒服？” 李一程摇头，刚才没有，现在看着刺目的红色，他有些反胃。 “我还好，你先把这里收拾干净。” “李大哥，你先进屋里歇会儿，我们马上就把这里打扫干净了。” 李一程站起来，抬手揉揉脖子，低头这么久，有些累。 他抬眼对上白苏震惊的，白芷和董兴全、陈明善佩服的目光，放下了手。 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呢！ 白苏上前一步，猛地抓住李一程的手。 “一程，我要跟你学习医术！” “啊？” 白苏的目光十分热切，“一程，我要跟你学怎么处理伤口。” 李一程莞尔一笑，“好啊！你每天在我医馆里帮忙，总能遇到这种外伤。” 白苏白了脸，这……多久能遇到一个呀！ 李一程收敛笑容，拍拍他的肩膀，“我开玩笑的。你想学，我肯定教你。” 白苏看他面容疲惫，额头上有汗，想起他现在情况特殊，连忙道：“你赶紧回去吧！这里有我。要是你有个好歹，曾大人又要发火了。” 李一程笑起来，“明川不是那种人。” 白苏看着他笑容里的甜蜜，摸了摸鼻子，成亲好像也不错。 第435章 “老师。” 董兴全叫住李一程，“你也会教我们这种医术吗？” 李一程回头笑道：“你们是我的学生，我会的都会教给你们。” 董兴全郑重鞠了躬，他来学医是对的。 他相信李一程不是那种藏私的师父，他一定会学到真本事。 “二老爷，您该回去了。” 刘春将一切收拾利落，过来恭恭敬敬的道。 李一程心道，他这才出来多久？ 刘春又道：“您不回去，老爷会担心的。” 好吧，回去。 李一程也挺害怕曾明川板起脸来的。 他走出医馆，抬头看到白花花的阳光下站着的淡绿色袍子的人，不是曾明川是谁？ 在衙门一上午，曾明川有几分坐立不安，思绪更是静不下来，总想着李一程在做什么，有没有不舒服，还想不想吐。 他今天要去医馆，会不会累到？ 天气这么热，以后还是让他少出门。 他今天去见学生，虽然那几个学生他都找人调查过了，但还是不放心。 万一呢？万一有人心怀不轨，一程现在怀着孩子…… 想到孩子，他心里又万分甜蜜起来。 他要当父亲了！ 对了，他还没有给大哥大嫂写信，大哥大嫂知道一程有了身孕，肯定会很高兴的。 曾明川提笔写信，只用了一刻钟，就写了洋洋洒洒一大张。 他把信迭好装入信封，让黄兴送去驿站。 顺利的话，一个月后就能收到大哥大嫂的回信了。 他看看墙上的漏刻，才巳时过半，可他想去见一程。 黄奇胜过来，跟他汇报昨天工部两位主事传来的消息。 “大人，工部两位大人已经到了流清河下游的江安村，还有两个村子就可以结束了。差不多还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曾明川点点头，“两位大人辛苦了。听说他们沿途还考察了吉泽的山地，顺便指导了村民们修建梯田？” “是。据报上来的数据，有六个村子成功修建了梯田，共增加了可种植农作物的土地有将近二百亩。这二百亩要是都种上粮食，也能多收个几万斤了。听说去年被水灾冲毁的农田也基本上都修复了，种上了玉米，等九月十月玉米收了，情况应该比今年五六月份好。” 曾明川点头，“肯定会的。” “大人，听说小水村和小寨村种上了草药和花生，李师爷承诺会回收。仙家寨村也种上了大豆花生等，其他几个村的村长找到了我面前，想请李师爷去一趟，看看他们那里适合种什么。” “你告诉他们，李师爷最近都没空。让他们先种上玉米，等明年春天，会有人去指导他们种什么作物。” “是。” “听说李师爷昨天回来了，今天怎么没见他？” “他身体不适，这些日子都不会来衙门。” 身体不适？ 黄奇胜看看曾明川的脸上，跟平日里一样平静，但眼中明显含着喜悦，试探着问道：“曾大人，可是有什么喜事？” 曾明川笑道：“流清河即将治理完成，县里的土地也增加了，我怎么能不高兴呢？” 要不是他老家有怀孕三个月前不能声张的传统，曾明川恨不得告诉每一个人。 他站起来道：“我有点儿事情先走了，衙门里的事情你跟王县丞酌量着办。要是有拿不定主意的，等我下午回来。” “是。” 黄主簿看着曾明川匆匆出门，摸着下巴纳闷。 曾明川来到吉泽之后，就是一副拼命三郎的模式，每天早到晚走，今天怎么走的这么早？ 家里有事？能有什么事儿？ 李师爷身体不适，难道是…… 黄主簿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回到外屋，王县丞凑上来道：“我看曾大人走了，咱们是不是也可以走？” 黄奇胜看了他一眼，“您随便。” 他话是这么说，人却坐到了椅子上，拿出一摞文书。王县丞要走就走，他可不走。 他现在很喜欢在衙门做事，因为做的事情都是为了老百姓，自己做的痛快，还能得到百姓们的认可。 至于薪水，曾大人从来不拖欠，还时有奖励。虽然没有之前捞的外快多，但心里踏实。 王县丞回来之后，对于衙门里办事作风的转变很不适应。 比方说，没有人来打官司，比方说，没人来请他吃饭了，再比方说，衙门里的衙役换了不少，很多人他不熟悉，做起事情来不怎么顺手…… 县令大人也是，很多事情亲力亲为，他根本插不上手。 或者说，他想捞点儿油水都捞不着。 马如意当县令那会儿，只抓大事，小事儿全扔给他和黄主簿。 什么是大事？自然是能赚钱的是大事。 小事儿虽然琐碎，但也能赚点儿小钱。 但是现在，这衙门真真的是清水衙门了。 “黄老弟，这衙门里都没有人来，太无聊了！这么下去可不行。” 黄奇胜轻笑一声，“这样下去怎么不行？现在曾大人治下，百姓们安居乐业，没有打官司的。也没有人想钻营的，自然就没有人来衙门了。” 王县丞看着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低声道：“没有人来，咱们赚什么？只那点儿薪俸，够做什么？” 黄奇胜正色道：“现在这样，我倒觉得很好。钱虽然少，但拿的心安理得，不会晚上睡不着觉。王大人要是觉得不习惯，您可以继续回去休息，曾大人说了，他不在乎。” 第436章 “你！” 王县丞不明白，黄奇胜原来跟自己是一个德行，怎么自己几天没来就变了？ 算了，他愿意傻他就傻吧！他是不想在这里待了。 他一甩袖子，走了。 他虽然是县丞，比曾明川低了一级，那又怎样？ 他在衙门十几年了，一个县令能拿他怎样？ 第276章 【276】送冰【一更】 李一程走出医馆就看到了曾明川，抬脚就要往那边走，曾明川却道：“站住别动，我过去。” 他是怀孕了，可不是纸糊的。 但看曾明川一脸紧张的样子，不由得笑了。 阳光下，他的眼睛眯起来，长长的睫毛留下淡淡清影，笑容柔柔的。 这是他的夫郎，他的肚子里有自己的孩子，曾明川觉得自己是飘着过去的。 他在李一程面前站定，拉起他的手，轻声道：“今天感觉怎么样？累吗？” 李一程摇头，“很好，不累。” “我们回家。” “嗯……明川！” 李一程身体蓦地腾空，下意识的双手搂上曾明川的脖子，不满的瞪着曾明川。 曾明川一本正经道：“我抱你去马车上，我走的比你快。” “……” 马车离医馆门口只有几步路而已，你快又能快到哪里去？ 但曾明川如此把他放在心上，李一程心里还是美美的。 有夫如此，夫复何求啊！ 回到家里，江往送上洗脸水，曾明川给李一程擦了手脸，伺候着他换了衣服。 “一程，天气这么热，你能少出去就少出去。” 李一程靠到床头上，这没有空调的夏天确实难熬。 不是没有扇子，但没有电，扇一会儿就累了，出汗更多。 能不能设计一个自动扇风的风扇？ 用脚踩？或者用摇摇椅的力量？ “一程？” 曾明川进门，就看李一程皱着眉头在沉思。 “又在想什么？我说了不要你想那么多。” 李一程回神笑起来，“我就是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能不能做个自动扇风的风扇。” “你热吗？我可以给你扇。” 曾明川把手里的瓷碗给他。 李一程接过来，入手微凉。 “是什么？” “酸梅汤，放在井里镇过的。” 李一程喝了一口，酸酸甜甜凉凉的，很是舒服。 他把手里的碗举高，“你喝一口？” 曾明川摇头，“太酸了，我不喜欢。” 说着，他走了出去，很快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蒲扇。 他坐到李一程身边，轻轻摇着扇子。 “凉快些了吗？” “你歇着吧，我就是说说，喝了这酸梅汤，感觉没那么热了。” “吉泽比嘉阳热一些。” “嗯。” 不知道是吉泽真的比嘉阳热，还是他怀孕的原因，李一程最近特别怕热，还喜欢出汗。 稍微走几步就一身汗。 李一程喝光了酸梅汤，转身拿过曾明川手里的扇子，道：“怪累的，你不要扇了。等我把征叔找来，跟他讨论讨论，看他能不能做一个自动扇风的扇子。” “我知道你怕热，原本想让刘春去街上买些冰回来，没想到县城里居然没有卖冰的。” 李一程知道古代有些有钱人家家里有冰窖，夏天会拿出来降温。 城里没有卖冰的，一是修建冰窖不易，有钱人家里不会差卖冰那点儿钱，再一个卖冰的买卖只有两个月，冰价不便宜，百姓们买不起，有钱人家不买，谁会去做赔本的生意呢？ “没有卖的就没有卖的，不过是热两三个月就过去了。” 李一程没当回事儿。 但到了第二天，刘春端了两盘子冰，放到了房间的桌子上。 “刘春，不是说县里没有卖冰的吗？这是从哪里来的？” 刘春笑道：“老爷让人送来的，说是从马如意家里找出来的。老爷说马如意和黄德才那么有钱，他们家里肯定有冰窖，就让人去搜查，果然找到了，两家的冰窖里还有好多冰呢！” 曾明川倒是聪明。 李一程看着冒着凉气的冰，感受着丝丝凉气，嘴角微微翘了起来。这就是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吧！ “既然两家有好多冰，明川那里有了吗？” “这个我不太清楚，是兴叔跟着老爷，我一会儿就让江来送些去。” “家里还有剩下的多少冰？都给老爷送过去吧！还有，跟老爷说，既然有冰，给县学送些过去，孩子们上课也热。” “是。那我亲自跑一趟县衙。” 刘春亲自来送冰，曾明川美的不行，再听李一程说给县学的学生们送冰，立马答应了。心里还想着，他家一程就是善良，想的比他周到。 李一程在家里待了两天，第三天去了医馆，到了给学生们考试的时候了。 医馆的角落里也摆了冰，进了屋就感觉到凉丝丝的气息。 白苏看到他，笑着道：“我们都跟你沾光了呢！” 李一程看到冰，知道他的意思，也笑起来：“这是应该的。” “看你气色好多了。” 李一程无奈道：“吃了就躺着，都长肉了。” 白苏摇头，“有吗？没看出来。” 两人寒暄了几句，李一程问道：“最近来医馆的病人还多吗？” 第437章 “还好，多不多反正每天十个号。” “每天十个号，少了些……” 白苏打断李一程的话，“十个号不少了！主要还是看病的大夫少。” “你说的是。一名大夫的培养周期太慢了，一名大夫从学习到实践，需要好几年的时间。” “是啊！”白苏也叹了口气，“要对别人的生命负责，不是那么容易的。” “说起来，”白苏想着李一程怀着身孕，说这么沉重的话题不好，笑着转移了话题，“我看过你给白芷的学习内容，很新颖，也很全面，理论清清楚楚，图画的也很形象，让人看过很容易记住。” “哪里哪里，白兄谬赞了，只是小时候对画画有兴趣，画的多，熟练了而已。” “你的资料是自己编写的？” “是。”李一程收敛了笑容，道，“我之前发现本朝的书店里没有医书卖。我提议了太医院院使柳大人，他只答应写一本医药入门的书籍。我觉得医学想要流传下去，不光是口口相传，手把手的教，更重要的是要著书立说，让后世学**结，才能利于医学的发展。” 白苏怔怔看着李一程，好一会儿，才由衷的感慨道：“一程，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你有这样的想法，真是、真是……” 白苏想不到合适的词儿，只能道：“这是造福子孙后代的好事啊！” 李一程狡黠一笑，“白兄既然支持我，能不能写本关于药材的书？” “啊？药材方面的书？怎么写？我也不会画图……” “你不会画图，我会画。你只要将你药铺里现有的那些药的名字，性状，用途写出来就行，我帮你配图。” 白苏还是犹豫，李一程道：“白兄，你想一想，等我们的书完成了，只要识字的人，只要想学习医术的人，看过我们的书就能了解到医学知识，有的人甚至可以自学成才，这是对医学多么大的普及啊！再一个，等我们都不在这个世上了，但还有我们的医书存在，还能指导后人学习医术，我们是不是很了不起呢？” 白苏听着李一程的话，一向冷清的心也激动了起来。 他祖父一生醉心医学，但他去了之后，除了自己，没有人记得他。他那么高明的医术，随着他的故去也消失了。 那么多被他救治的病人，还有些跟他学过医术的人，都会慢慢忘记他。 幸好他从小在他身边长大，耳濡目染，才学到了几分。 如果祖父能将自己的医术写出来，不说别人，起码自己是能收益的。 想到这里，白苏坚定起来。 “一程，我写。等我写好了，你帮我配图。” 李一程笑起来，“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白大哥表面清冷，其实是个热心肠。” 被李一程直白的夸奖，白苏的脸上微微发热。 他眼神闪烁，转过头，看到了门口进来的三人。 “你的学生来了。” 李一程也看到了自己的三个学生，白芷和陈明善在前面，董兴全在后面，陈明善不会说话，跟白芷比比划划，董兴全则低着头，一直看着手里的纸张。 三人进了门，董兴全已经把纸张收起来了，三人恭恭敬敬的给李一程鞠躬行礼。 李一程站起来道：“你们来了，时候也不早了，咱们上楼去，不耽误白老板看诊。” 一楼除了诊室和药房，后面休息的地方比较局促，之前只是见见他们，在这里无所谓，要考试和讲课的话，这里就不合适了。 楼上的空间大，除了一间休息室，李一程让黄征做了几套桌椅放到另一个房间里，算是一个简单的教室。 他还让黄征做了一个像陈明善那样的白板，比他那个尺寸要大上很多，就像现代的黑板那么大，然后又买来炭笔。 他教学的准备工作就完成了。 进了教室，三个学生都很吃惊。 偌大的屋子里摆着四张桌子，一张在最前面，椅子靠着白板。三张桌椅跟它保持着一丈的距离，跟它相对摆放着。 李一程走到教桌前站定，道：“以后我们上课考试就在这里。放学后，你们要是想留在这里学习也可以，但要跟江来说一声，省的他把你们锁在里面。” “是。” “你们都坐下吧，一人一桌。” “是。” 白芷和陈明善都没有读过私塾，坐在椅子上觉得很新鲜。 董全兴是念过几年学塾的，坐下后，发现课桌下面有桌洞，觉得很新鲜。 他把手放进去摸了摸，恍然意识到，这里是用来放书本和纸币的。这桌子造型独特，又很实用。 听说县学的桌椅都是李师爷设计的，这几张课桌应该是跟县学一样的。他抬头看向李一程，只觉得自己来学医的决定英明无比。 第277章 【277】决堤了【一更】 过了将近一个月，李一程不再晨吐，尖尖的脸上有了些肉，曾明川才允许他去医馆坐诊。 一再嘱咐江来，一天只看十个病人，一个都不准多看，而且中间一定要休息，准备好点心。 李一程听着他的话，又是好笑又是无奈，但嘴角一直翘着，被人爱着的感觉真好。 他抬手摸上曾明川皱着的眉头，轻声道：“是因为最近雨水多了，在担心吗？” 进入七月之后，雨水明显多了起来。 虽说不是天天阴天下雨，但也是三五天就来一场。 第438章 雨势有大有小，因为修了河堤，目前尚没有田地被冲毁的消息。 曾明川握住他的手，道：“杨孙两位主事还没有回来，我总是担心的。” “他们对治理河道有经验，再说还有陈伯在，应该不会有事的。” 李一程知道最近曾明川都没有休息好，就是挂心两名主事和陈振邦。 他看过系统里的天气预报，天气预报显示最近雨水多，但雨量不是很大。应该不会对吉泽有太大的影响。 曾明川点点头，道：“我明白。衙门的事情你不要操心了，赶紧去医馆吧！早去早回。” “嗯。” 李一程走了，但总有几分心神不宁。 虽然他的天气预报系统没有报错的时候，但天有不测风云，万一呢？ 过了几天，虽然也有些小风雨，但并没有大雨，跟李一程的天气预报中显示的相符，他稍微放下了心。 医馆里的工作已经上了正轨，他每天按时去医馆，看十个病人。 让他意外的是，白苏并没有回药铺去，而是跟他一起守在医馆里。 白苏笑着说，他发现人外有人，他要跟他学习医术。 李一程当然是欢迎的。 白苏留下，可以帮他的忙，遇到疑难病例，两人还可以互相讨论，有利无害啊！ 他开了医馆这么多天，发现来看病的病人并不是很严重，大多数是一些顽疾，或者急症。 比如，经常性的腰疼，腿疼，或者是中暑，腹泻等。 白苏淡淡道：“老百姓对于长病的态度是小病扛着，大病等死。只有发烧、咳嗽或者腹泻，这种不能等，要立即解决的病，他们才会来，因为怕花钱。” 李一程听了，好长时间没有出声。他们不是对健康漠视，也不是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只是因为穷。 只有日子富裕起来，才能关注自己的健康。 他跟曾明川还是任重而道远啊！ 白苏看李一程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笑道：“一程，急不来的。你跟明川到了吉泽之后，百姓们的日子比之前好多了。” 李一程点头，是啊！急不来的，慢慢来。 昨天，曾明川告诉他，小水村和小寨村传来消息，草药和花生的种植都很顺利。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秋天就能收获了。 其他修建了梯田的村子，李一程没有再去，只让江往送去了草药种子和花生种子，还有相关的种植手册。 小寨村作为第一个成功修建梯田和种植草药的村子，迎接了好几拨来参观学习的其他村的村长和村民。 如今，只要修建了梯田的村子都种上了草药和花生，村民们都很有干劲，希望秋天能有一个好的收成。 李一程很想去看看，但知道曾明川肯定不会同意，也就作罢。 其实在信中，小水村和小寨村的村长都提出想请李一程去看看，但曾明川是不可能答应的，在李一程面前，他提都没有提。 现在的李一程，是全家重点保护的对象，他不会让他离开吉泽。 有白苏的帮忙，十个病人只半天时间就看完了，其他时间，李一程会教授三个学生学习。 白苏也在旁边旁听。 古人言学无止境，此话太对了。 白苏跟着李一程学了几日，虽然很多知识他是知道的，但听过他的讲解后，也会觉得受益匪浅。 他看着手里的李一程写的教材，对于药学的写作更加坚定了。 白苏和白芷上午都不在药铺，为了不让百姓们没有地方买药，特意从药铺里运了很多药材过来，把李一程医馆里那些药橱都填满了，不再是摆样子滥竽充数了。 老百姓们看完病，可以直接抓了药离开，不用去安民药铺了。 白苏特意在医馆和药铺门口都贴了提示，并没有百姓们不满。 江来告诉李一程，旁边的承安堂现在看病也不要钱了，但是去他们那里看病的人很少。 上午几乎没有人，只有下午为民医馆不开诊的时候，有一两个人去看病。 李一程点点头，承安堂不收诊费的事情他早知道了。 他开医馆的目的，就是为了让百姓们看得起病。 如今承安堂不收诊金，说明王长青是个聪明人。 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老百姓们能得到好处就行了。 一直到了午时，李一程才给几名学生放了学。嘱咐他们赶紧回家去，不用去药铺了，天像是要下雨了。 他坐着马车往回走，天阴沉的厉害，好像有一场大雨要下。 李一程看着自己的天气预报，整个吉泽都被笼罩在阴云之下。 他记得前几天他查看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有雨，真是被他说对了，天有不测风云。 江来架着马车，抬头看看阴沉的天，想要快跑，又怕颠着李一程，怕他不舒服，只能控制着车速，争取在下雨之前赶到家里。 回到家，刘春伺候着李一程洗手换衣服。 等他喝了水，才道：“李大哥，老爷上午让人传话过来，说是去河口村了。” 去河口村？ 李一程拿杯子的手顿住，“他为何去？” “听说是那里的河道决堤了，淹了不少田。” 李一程猛地站起来，“怎么会？” 两个工部主事不是在负责修堤？听说已经修到江安村了。 江安村是吉泽县最边上的村子，江安村修好了，吉泽县内的流清河就算治理完成了。 第439章 刚修好的河堤，怎么会决堤？ 刘春见李一程变了脸色，连忙把他手里的茶杯拿出来，放到一旁，生怕烫到他。 “老爷听说此事之后，也很吃惊，立刻让黄兴准备马车，去了河口村。” “谁跟着他一起去的？” “还有李军李俭事和几名衙役。” 李军去了。还好。他的轻功不如金岩，但身手还是不错的。 “李大哥，老爷临走之前特别嘱咐了，您现在身子要紧，让您不要生气也不要担心。他过几天就回来了。” 李一程慢慢坐下，手不自然的摸上自己的肚子。 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啊！ 外面的雨声大了起来，噼里啪啦打在窗户上。 “老爷什么时候走的？” “老爷看到文书后就说要走，让黄兴回来拿了行李，差不多刚到巳时。” 巳时就是九点。 李一程在脑子里画出吉泽地图，找出河口村的地图。 他是去过河口村的。 河口村离吉泽差不多有一百多里地，流清河在那里拐了个弯，只有短短的一段，差不多一里多。 河口村是吉泽县中难得没有山的村子，一大片平整的土地，好像有两三千亩。 李一程皱着眉头，想着河口村的情况。 他记得他去的时候，村长确实跟他说过，他们村很容易遭受水灾。 当时他还对村长说，工部派了人来，肯定能将流清河治理好，今年肯定不会遭受水灾了。 没想到这才过去不到两个月，就被打脸了。 河口村为何会被水淹？ 他好像去河边看过，又好像没有。 去的村子太多，他记不清了。 “这个……”刘春摸摸鼻子，“应该是雨水太多，河道被冲毁了吧？” 李一程听到刘春的回答，才知道自己把话问了出来。 “我带回来的手稿呢？给我拿来看看。” “您的手稿被曾大人拿到衙门去了。” 当时曾明川帮他眷抄手稿，家里没抄完，带去了衙门。抄好的给了工部的两位主事，而他的手稿并没有拿回来。 “李大哥，您先吃饭吧？我马上去前面把手稿取回来。” 李一程看看外面阴沉的天和噼里啪啦的大雨，道：“不急，等雨停了再去取吧！明川不在家，把饭送到这屋里吧！” “是。” 一个人吃饭，李一程没什么胃口，喝了碗粥，吃了几样菜就没动了。 刘春在旁边劝了半天，他才多吃了一小块馒头。 吃过饭，刘春给他送来了手稿。 李一程皱眉道：“不是说雨停了再让你去吗？” 刘春笑着道：“路不远，再说，我撑着伞呢！” 李一程上下打量着他，见他身上衣服干爽，只是头发上有些湿，知道他是换过衣服了。 “让厨房炖碗姜汤喝，别着凉了。” “是。” 刘春退出去了，贴心的在床边的桌子上点了灯。 虽然是白天，但天阴沉的厉害，屋里光线很暗。 李一程找出自己的手稿，快速浏览着，翻了好几页，才看到了关于河口村的记载。 “河口村，离吉泽县城一百多里，是吉泽境内唯一没有山地的村子。村子有三千五百六十亩地，村民二百六十七户，人口一千二百一十二人。” 第278章 【278】做准备【一更】 李一程看完了手稿，沉吟不语。 他手稿里对河口村的记录并不很多。 他想了想，主要是因为流清河经过河口村的那一段距离实在是太短了，只有一里多，也就是五六百米。 说实话，当时村长跟他说他们村容易遭受水灾时，他还不怎么相信，五六百米的河道而已，即便是决堤，又能严重到哪里去？ 如今听说冲毁了村里大半农田，居然需要曾明川亲自去处理时，他很懊恼又后悔，觉得自己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他跟曾明川都以为河道是可以治理好的，但现在想想，要是这么容易治理好，这吉泽为何还能连年水灾？为何换了几个县令都搞不定？ 李一程叹了口气，想象不出河口村的样子，心里又是担心又是焦虑。 担心曾明川这一去的安全，焦虑河口村的受灾情况。 如今玉米才种上一个月左右，要是被水淹了，收成不用想了，即便是河堤重新疏通治理了，想要重新补种庄稼，恐怕也来不及了。 李一程叹了口气，事情怎么可能这么顺利啊！ 他跟曾明川来了吉泽之后，这是他们遇到的最大的挫折了。 他在屋里转了几圈，只觉得无计可施。 他离的太远了，不知道那边什么情况，不知道还有哪里遭了灾，不知道他能做些什么。 他在屋里慢慢踱着步，猛然停住脚步，叫了一声，“刘春！” “李大哥！” “收拾行李，明天跟我去河口村。” “啊！”刘春下意识道，“您不能去！老爷肯定不会让您去的。” 李一程看向刘春，刘春眼睛瑟缩了下，还是梗着脖子道：“老爷临走之前，特别让兴叔来传话，说是不让您离开吉泽。李大哥，我能体会您的心情，可您现在有了身子，不能有丝毫闪失。” 刘春说的没错，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第440章 刘春还在说，“现在老爷不在家，您要是也走了，衙门怎么办？还有医馆……” 是啊！ 明川不在，衙门里一堆事儿需要去做。虽然有黄主簿和王县丞，但两人都是油滑的人，没有人盯着，不会尽心做事。 再等等吧！或许情况没有那么遭。 家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李一程扶着椅子背，低着头，好一会儿才道：“好，我先不去。” 刘春松了口气，他可不敢让李一程去，要是他去了，老爷会扒了他的皮。 傍晚时分，雨停了，李一程稍微松了口气。 再看看自己的天气预报，吉泽上空的那一大片乌云消散了，只剩下了星星点点。 大雨应该过去了吧？不下雨的话，水势该小些了吧？ 他看看自己空间小屋里的草药和种子，种子上次拿出去不少，还剩下不多了。 空间地里的草药又该收获了 他想了想，决定不再在空间里种草药，决定改成小麦和玉米。 河口村水灾，其他村子情况不明，现在粮食比草药更又用处。 李一程在空间里待了半个时辰，将草药收了，种上了玉米和小麦。 这些玉米和小麦是家里存储的，曾明川的俸禄虽然不高，小麦和玉米还是能买的起的。 虽然用的不是空间里的种子，但他相信有空间的神奇，再加上有灵泉在，这些庄稼也会很快收获的。 他现在完全掌握了如何带着东西进出空间，再加上在空间里种地很简单，所以并没觉得累。 从空间出来，时候已经挺晚了，但躺在床上，他还是没有困意。 他担心曾明川，又想着河口村的百姓遭了灾，后续工作该怎么做。 第二天上午，李一程去了医馆。 白苏一看到他，几步上前握住了他的手腕。 “一程，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李一程苦笑，“昨天晚上没睡好，今天早上又吐了。” 白苏拉着他坐下，没说话，先给他把脉。 把过脉，他叹口气，“你呀，就是忧思太过，有什么事儿能比你的身子重要？” 李一程道：“我也想不担心，可事情太多了。白兄，明川不在，这几天我要去衙门，医馆的事情又要拜托你了。” “曾大人去了哪里？” 这个时代消息闭锁，再加上这些日子下雨，路上泥泞，河口村受灾的消息还没有传到县城里来。 虽然现在没有传来，但总会传来，只是时间问题。 李一程没有瞒着白苏，“河口村受水灾了，明川赶过去了。” 白苏呆滞了片刻，“受了水灾？流清河不是已经治理好了吗？” 虽然他不在衙门，但医馆和药铺里的消息很灵通，最近雨水多，他也听说了哪儿哪儿河堤漫了，哪儿哪儿的地涝了，但没有听到哪里有土地被冲毁。 下过雨一晴天，不用两天地里的水就退了，总体来说比往年好得多。 李一程叹口气，“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 说完，他的脸色沉下去，沉默了起来。 白苏拍拍他的手，道：“曾大人已经过去了，情况会好起来的。” “但愿如此吧！” 李一程的消沉很短暂，“大灾之后必定有大疫，白大哥，你这两天能否多进些草药，像是桂枝、麻黄、甘草、黄连、黄芩、薏苡仁之类的。” “行。”白苏一口答应，“你放心，我今天就让白芷去联系陈老板。” 李一程要说的都说完了，站了起来，“我要去衙门了，这里就麻烦白大哥了。” 白苏知道他心系百姓，并不留他，只嘱咐他要注意身体。 李一程到了衙门，黄奇胜很热情的迎过来，王县丞却很敷衍。 他虽然知道李一程跟曾明川的关系，但依然看不起他，顺带着看不起曾明川。 居然让自己夫郎做自己的师爷，这个曾明川也是个色令智昏的家伙。 一个哥儿懂什么？ 居然让他当师爷，还开医馆，开医馆不收钱，他们赚什么？ 肯定是装装样子而已。 两个沽名钓誉之辈！ 他看着黄奇胜对着李一程恭敬有礼，嗤之以鼻。 黄奇胜也一把年纪了，对一个夫郎如此卑躬屈膝，实在是丢人！ 李一程在屋里坐下，他没有坐曾明川的位子，在他座位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了。 当时衙门里没有别人，他可以坐曾明川的椅子，如今多了黄奇胜和王县丞，他要注意自己的身份。 虽然曾明川不介意，但他不想给别人说闲话的机会。 “黄主簿，河口村的情况怎么样？” 黄奇胜把桌上的一张文书递给李一程。 “这是昨天一早收到的河口村的文书。” 李一程打开，快速看了一遍。 看完文书之后，李一程皱起眉头。 这文书写的含含糊糊，只说流清河道决堤，冲毁了农田和房屋。具体多少农田和房屋却没有说清楚。 他看着文书沉吟道：“黄主簿，你看这次河口村受灾的情况，跟往年相比如何？” 黄奇胜还没开口，那边王县丞冷哼了一声，“文书里没有说明，我们没有亲眼去看过，如何能判断？” 李一程这才抬起眼皮，看向王县丞。 瘦巴巴的老头儿，四十多不到五十的样子，眼睛毫不躲闪的对着李一程，里面的嘲讽很明显。 第441章 李一程垂下眼皮，淡淡笑了。 王县丞说的也对，没有去实地看过，在这里想也没有用。 他沉吟片刻，又道：“要是水灾严重的话，这一季玉米的收成是不用想了。两位都是吉泽的老人了，两位觉得再种些什么作物来得及？” 王县丞撇撇嘴，“李师爷没下过地吧？水灾过后，不是很快就能恢复种地的。等洪水过去，重新种地总要过个十天半个月的。到时候种什么都晚了。等到九月底种小麦吧！” 旁边黄奇胜为王县丞捏了把汗，这老头，以为李一程是什么人，居然这么不客气？ 他连忙打圆场，“离种小麦还有两个多月，总有些作物可以种，实在不行，种些青菜也是使得的。” “青菜？”王县丞继续讥讽，“青菜种了做什么？自己吃还是拿去卖？你自己能吃多少？卖又能值几个钱？” 黄奇胜心道，这个老东西，真是倚老卖老！ “要不种些萝卜白菜？耐存储，可以冬天吃。” 王县丞根本不买他的帐，“种白菜萝卜，会耽误种小麦的。” “你……” 黄奇胜睁大了眼睛瞪王县丞，“那王县丞有何高见？” 王县丞冷冷道：“我能有什么高见？都听李师爷的。” 李一程不明白王县丞为何对他有敌意，但无所谓，他说什么无所谓，只要他能干活不捣乱就行了。 “既然两位没有什么主意，那就听我的吧！不过这事儿不急。河口村水灾，房屋倒塌，百姓们居无定所，肯定缺衣少穿。黄主簿，麻烦你去粮行买三百斤大米，三百斤玉米面，再多买些帐篷，过两天我亲自去一趟河口村。” “你要去河口村？” 李一程点头，“对。曾大人去的匆忙，没带什么救援物资，我带着米面药材过去，给他些助力。” 黄奇胜对李一程十分钦佩，起身作了一揖，“李师爷想的周到。” 王县丞冷哼了一声，转过了头。 黄奇胜真是没有骨气，居然对一个师爷如此谄媚。 不过，李一程敢去灾区，倒是有些胆气。 第279章 【279】上门提亲【二更】 李一程是一定要去河口村的，但他知道刘春不会让他去。 他要想个法子，怎么躲开刘春才行。 现在他只要出门，总有人跟着，不是刘春也有江来江往。 原本他想偷着走，但总没有机会，后来干脆直接跟刘春说了。 刘春自然是要拦的，他跪在李一程面前，说李一程如果想要离开吉泽县城，只能从他的身体上踏过去。 刘春这一吵吵，江来、江往、黄征、李越和柔儿都跪到了李一程的面前。 他们只有一个意思，就是不许他离开县城。 柔儿仗着年纪小，仗着李一程对她溺爱，直接跪着抱着他的腿。 李越跪着上前两步，仰着头道：“小叔，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小叔父怎么办？我们这些放你走出去的人又怎么办？” 李一程被说的哑口无言。 李越说的对，虽然这两天都没有下雨了，但路上如何不好说。 他要是有个好歹…… 可是他们不明白，他牵挂曾明川啊！曾明川走的匆忙，他怎么能放心？ “二老爷，外面张老板求见。” “张老板？”李一程抬头，“哪个张老板？” “是嘉好粮行的张老板。” 原本县里最大的粮行是黄德才家的，黄德才被杀之后，他家的粮行关了门，原本被他打压的几家粮行有了机会，这家嘉好粮行是发展的最快的，也是现在吉泽县最大的粮行。 他不知道张老板来做什么，他现在正需要粮食，听听他的来意也好。 “请他进来吧！” “是。” 有外人来了，刘春他们自然都退下了。只是心里更是紧了弦儿，要好好看着二老爷，不能让他离开。 张员外的大名叫张敏达，人如其名，机敏通达，黄德才在吉泽一手遮天的时候，他的粮行不温不火，在黄德才被曾明川处决之后，却是快速做大了。 见到他的人，李一程倒是有些吃惊。 这人的长相清俊，气质温文尔雅，有几分书生气。 张敏达冲着李一程抱拳，客气道：“在下见过大人夫郎。” 李一程一挑眉，这人见到自己一点儿都不惊讶，还直接喊出自己的身份，是早就知道自己跟明川的关系。 再一想，张敏达是做生意的，消息肯定灵通，再说自己跟曾明川的关系也没有藏着掖着。 他抱拳回礼，“张老板客气了，快请坐。” 刘春送了茶上来，便候在了一旁。 张敏达喝了口茶，赞了句好茶。 李一程笑着说了句哪里。 张敏达又客气了几句，李一程直接问道：“张老板此来，肯定不是为了到我这里喝茶的，有什么话请直说。” 张敏达先是错愕一怔，随即笑道：“难怪您能在曾大人身边做师爷，是个聪明人。那我就直说了，李师爷让人买粮，我家里是开粮行的，李师爷要多少粮食，我都愿意以目前粮价的八折给你。” 李一程一副激动的样子，抱拳道：“张老板高义，我替河口村的百姓感谢张老板。” 张敏达嘴里的话突然有些说不出话来了，但他不能不说。 第442章 “李师爷，在下有个条件。” “哦？” 李一程就知道没有这么好的事儿。 “张老板有什么要求，说出来我听听看。张老板如此高义，想来不会提什么过分的条件。” 李一程一双俏生生的眼睛看着，张敏达硬着头皮道：“在下有一女儿，今年刚刚十六岁，她见过曾大人之后，对曾大人一见倾心，然后念念不忘，在家里寻死觅活，非曾大人不嫁。在下只这一个女儿，从小疼宠异常，但也知道曾大人已有良配，对她苦苦相劝，但小女矢志不改，在下不忍她每日以泪洗面，今日前来，是给小女求亲的。小女不求其他，只要能在曾大人身边即可，哪怕为妾也可以。” 张敏达说完，李一程没有说话，房间里陷入了沉默。 李一程是没想到，张敏达居然是为了女儿来求亲的。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何有人上赶着插足人家的婚姻，甘心做小三。虽说这时代的男人三妻四妾都为平常，但曾明川明明说过他不纳妾。 李一程不说话，张敏达只觉得气氛尴尬起来。 他清了清喉咙，继续道：“如果李师爷答应，在下愿意在目前粮食的价钱上再让一成。” 刘春忍不住出声道：“张员外觉得我家大人只值这三成粮价吗？” 李一程噗嗤笑出声来，冲着刘春摇摇头，装模作样的呵斥道：“刘春，不得无礼。” 刘春气的不行，这张员外是不是脑子有坑，曾大哥不在家，他居然来找李大哥求亲。 李大哥是曾大哥的正经夫郎，怎么可能上赶着给曾大哥纳妾？ 他梗着脖子道：“张老板，你家女儿有我李大哥的美貌吗？有我李大哥的聪明智慧吗？有我李大哥一心为民的情怀和信念吗？我李大哥在曾大人身边，那是郎才郎貌，夫夫同心，怎么可能再容得下他人？再说了，曾大人在皇上面前说了，他不会纳妾，皇上面前他都敢这么说，何况是你？你是想让曾大人欺君吗？” 张敏达没想到一个下人敢当着李一程的面如此说话，但刘春的话每一句都无法反驳。 李一程虽然是哥儿，容貌确实没得说，气质更是出众，听说当年曾明川献给朝廷的堆肥之法就是他想出来的，还有一心为民，建梯田，种草药，开医馆，样样都是为了吉泽的百姓。曾大人在皇上面前说了不纳妾……这根本是没有了退路啊！ 张敏达动摇了，他不该来。 他抬头看向李一程，李一程不动声色的喝了口茶，放下茶杯，才淡淡道：“张老板，你家女儿想做曾大人的妾室这事儿，我直接答复你，我不同意，没得谈。现在曾大人不在家，我有很多事情要做，就不奉陪了。刘春，送客！” “是。”刘春冷声道，“张老板，请吧！” 张敏达没想到李一程直接就给拒绝了。 “李师爷，你哪怕是曾大人的夫郎，也没有不许他纳妾的道理！” “为何没有？”李一程直直看着他，冷笑道，“在这曾府，我说的算。我要是不点头，这府里连个丫头都没有，你难道没有看到吗？” 关于府里没有丫头这事儿，只是个巧合，但此时正好拿来堵张敏达的嘴。 张敏达猛地站起来，已经保持不了风度了。 “你、你如此善妒，已经犯了七出之例。” 李一程靠到椅子上，淡淡道：“既然张老板如此大方，等你女儿嫁了人，你一定要给你的女婿送上十个八个妾室，你女儿一定会高兴的。” “你！” 张敏达一甩袖子，走了。 李一程冷哼一声，说了句，“真是不知所谓！” 上次赶走了一个媒婆不算，居然还有亲自来给女儿说媒做妾的，这人真是白长了个脑子。这种人也能做成大生意？ 刘春送人回来，看李一程脸色还好，上前道：“李大哥，您别生气，曾大哥不是那样的人。” 李一程轻笑一声，“我才不担心，一程不会纳妾的。” 刘春松了口气，道：“李大哥，吃饭吗？我让厨房炖了鸡汤，把黄油撇去了，只用了盐和葱花，还让他们做了千层饼，炒了个青菜豆腐，您看行吗？” “好。” “那我这就给您端来。” 李越和柔儿在县学里吃饭，饭桌上只有李一程一个人。 他没有阶级观念，想让刘春江来陪他吃，在望山村的时候，刘春江来他们还愿意陪他吃饭，来吉泽之后，这几个人就不干了，都开始守着下人的规矩了。 李一程喝了口汤，很清淡，只有鸡汤的鲜美。 他想起一事，“到目前为止，县学里只有柔儿一个女孩子？” “是。” “有哥儿吗？” “好像有一个。” 当时县学开学招生的时候，并没有规定只收男孩子，但来报名的只有男孩子。 李越是肯定要去上学的，柔儿不上学的话只能留在家里。 李一程和曾明川都忙，刘春他们也被指挥的团团转，柔儿留在家里，无聊不说，家里没有人能照顾她，教导她。 柔儿并不想跟李越分开，“嫂嬷，为何女孩子不能上学？” 李一程明确告诉她：“女孩子也可以上学。” 他跟曾明川商量后，让柔儿也进了县学，跟李越一起上二年级。 李一程并没有让柔儿女扮男装，就是女孩子的打扮。每天背着书包，跟李越一起上学放学。 第443章 女孩子上学，自然会引起夫子和学生家长的注意。 不是没有人提出异议，但得知柔儿是曾大人的妹妹，都没有话说了。 而且县学实际的管理者江夏生也说了，县学招生中写的清楚，只要符合要求的孩子就可以报名，不限男女，如果谁家有女孩子和哥儿想上学，县学也是接收的。 江夏生这么说了，只有一名哥儿进了县学，没有女孩子。 李一程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这个时代还是讲究女子无才便是德，他想改变她们，但不能强求。 至于柔儿将来能不能嫁出去，李一程丝毫不担心。 第280章 【280】失踪【一更】 柔儿是谁，是他李一程跟曾明川的妹子。 他教她读书识字，针织女工，记账算数，礼义廉耻，他相信，只要是有眼睛有智慧的男子，都会看到柔儿的好。 再说，现在柔儿年纪还小，去上两年学也无所谓。 等她过几年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李一程也会支持她。 他跟曾明川只有这一个妹子，他愿意宠着她。 吃过饭，李一程歪在床上看书。 这两天天气倒是没那么闷，但还是热。 他觉得今年尤其热，走几步路都会出汗。 在屋里还好些，屋里总是有冰，能有些凉气儿。 他的眼睛看着书，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曾明川走了两天了，不知道到了河口村没有，不知道那里的情况怎么样。 不能再等了，明天粮食一到位，他就去河口，谁也拦不住他。 想到这里，李一程放下书，吹熄了蜡烛，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上路才不那么辛苦。 他摸摸自己的小腹，很平坦，但他知道那里孕育了一个孩子，他跟曾明川的孩子。虽然他来的不是时候，但他还是充满着期待。 他的嘴角微微翘着，闭上了眼睛。 半夜，李一程突然被噩梦惊醒了，醒来只觉得心砰砰砰的跳，出了一身冷汗。 他下意识的往旁边靠近，但床上只有他一个人。 李一程坐起来，抬手擦了把额头上的汗。 梦到了什么，他已经记不清了，但那种恐惧和悲伤的感觉却那么清晰。 黑暗中，他长长吐出一口气，是他太担心明川了吧？ 他慢慢的躺下去，等着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一时间他居然不敢闭眼，生怕那个噩梦再来。 他摸着旁边曾明川的枕头，低声道：“明川，你要是在家里多好。” 如果曾明川在家，肯定会将他搂进怀里，轻轻的抚摸他的背，在他耳边小声说：“一程不怕，我在呢！摸摸毛，吓不着。” 可是，现在他不在。 这个夜似乎特别漫长，黑的吓人。 他把曾明川的枕头抱进怀里，下巴紧紧抵着枕头，闻着那浅浅的熟悉的味道，慢慢睡了过去。 李一程一大早就去了衙门，看着那份河口村水灾的文书又看了一遍，简单的文书他都快背下来了。 正是因为简单，他猜不出河口村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不清楚所以更担心。 算算时间，曾明川出发两天了，要是路上顺利，昨天就该到了，最晚明天会有消息传回来。 但李一程不想等了，太煎熬了。 “李师爷！” 黄奇胜的话唤回了李一程的思绪，他示意他坐下。 黄奇胜却没坐，脸上有几分气愤和焦虑。 “李师爷，您让我去买粮食，我原本跟嘉好粮行的张老板谈好了价钱，今天一早就去拉货，可今天他反悔了，说是要在原来价钱的基础上涨价三成。” 张老板？ 呵呵，这是给女儿做媒不成，给他使绊子了？ 无所谓，这吉泽县又不是只有一家粮行。 “涨价三成的话，比其他粮行的粮价贵了多少？” “那到没有贵多少，因为一开始他给的价格挺低的，我也是因为觉得价钱低，所以才答应跟他合作的。” “要是不从他那里买粮食，其他粮行的粮食够吗？” “我联系了另外两家粮行，他们那里只有面粉和玉米面，没有大米，小麦和玉米都有。小麦粉和玉米面的价钱跟嘉好粮行的差不多。” 是了，吉泽地处北方，没有种水稻的，也不怎么喜欢吃大米，所以卖大米的粮行很少。即便有，一时间也拿不出这么多来。 他之所以要买大米，因为天气潮热，面粉不好存储和运输。 但如今也没有办法了。 张敏达要是不出幺蛾子，他不会计较他上门提亲的事儿，生意该怎么做怎么做。但谈好的生意他不做了，他为何还要上赶着？ 李一程想了想，“你去联系其他家的粮行，能买到多少大米就买多少，要是不够，多买些玉米面。” “是。” “帐篷买到了吗？” “县里卖帐篷的极少，之前曾大人走的时候带了一些去，我好不容易买到了两顶，只能买了些粗布和油毡，到了河口村再想办法吧！” “这样也好。” 普通老百姓确实用不到帐篷，买不到是正常的。黄主簿能想着买成粗布和油毡，说明他动了脑子。 李一程对一匹布有多少没什么概念，听说有两大车，觉得应该够了。 “辛苦李师爷了。等你把粮食买好，我就……” 第444章 “李师爷，黄主簿，跟曾大人去河口的侯五回来了，说是有要事禀报李师爷。” “哦？” 李一程一下子站了起来，“快让他进来。” 侯五回来的这么快？是有什么要事？ 侯五一进门就跪到了地上，眼睛通红的看着李一程。 “李师爷，曾大人失踪了！李俭事说，要是您可以的话，尽快去河口村……” “什么？明川失踪了！” 李一程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晃了两晃。 “二老爷！” “李师爷！” 江来和黄奇胜齐齐惊呼，一起伸手去扶李一程，李一程已经被突然出现的金岩扶住了。 “一程？” 金岩半搂着李一程，在他胸前快速点了两处穴道。 李一程睁开了眼睛，茫然了一瞬间，很快清醒了过来。 “我刚才……” 金岩低声道：“你晕了片刻，现在觉得怎样？” 李一程深呼出口气，“没事。” 他扶着桌子站直了，冷声道：“黄主簿，你立即去张敏达那里，按照他说的价钱，将大米和玉米面买好装车，我要立即带人出发去河口村。” “您带人去河口村，现在吗？” “对！你买好粮食我马上就走！” “崔捕头！” 李一程喊了一声，崔传信进来了。 “曾大人带走多少人，现在衙门里有多少人？” “回李师爷，曾大人带走的二十个人都是李俭事的手下，现在三班衙役都在。” “好，你每个班抽出四人，要求身高力壮，跟我去河口村。” 崔传信问都没问，直接道：“是，我这就去带十二个人过来。” 他很快带了十二个衙役过来，都是身体结实的年轻人。 李一程道：“黄主簿，这十二个人暂时交给你，你带他们去买粮食，装好马车，由他们驾车，到城门口跟我汇合。” 崔传信道：“李师爷，我跟您去！” “不用，你留在城里，维护治安。” 李一程目光一转，落到旁边冷眼旁观的王县丞身上，直接道：“王县丞，你跟我一起去！” “我……” 王县丞没想到李一程会提他，他本能的不想听他的。 “我去做什么？你凭什么让我去？” 李一程冷冷看着他，“你当然该去，就凭你是吉泽县的县丞，凭你领一份朝廷的粮饷！你去做什么？放心，我不会让你闲着的。” “我……” “巳时正，我在城门口等你。” 李一程说完，大步走了出去。 金岩听着李一程一一吩咐，知道他心意已决，再看他煞白的脸和坚定的神色，知道是劝不住的。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好他。 李一程怎么能不着急呢？他恨不得立即就走。 他回到后衙，让刘春拿上行礼跟他走。 刘春还想阻拦，李一程突然爆发了。 “明川他生死未卜，我怎么可能不去？” 刘春被他这句话吓住了。 曾大哥，他、他、他…… 看李一程眼圈都红了，他不敢再说，麻利的抱着行李去了车上。 李一程真的发火了，再加上他说的那句话，家里的几个人都不敢再拦他。 刘春把家里交给江来江往，黄兴跟着曾明川去了，所以黄征赶车。 抽了个空儿，刘春小声跟金岩打听李一程那话的意思，听说曾明川失踪了，他顿时红了眼圈，曾大哥他……怎么会呢？那么多人跟着曾大哥，他身边还有兴叔…… 金岩轻轻拍拍他的肩膀，什么也没说。 李一程到达城门口的时候，黄奇胜已经带着买好的东西在城门口等着了。 黄奇胜后背的衣服已经被汗湿透了，他抹了把脸，道：“李师爷，幸不辱命，米和面都买好了。加上布匹，装了六辆马车。一共花了……” 李一程打断了他的话：“黄主簿，县城里的事情就拜托给你了。麻烦你再买些米面准备着，再多买些油菜和萝卜种子，等我的消息。买东西花的钱你记好账就行。” 黄奇胜知道李一程让他买这些肯定有他的道理，只问了句“买多少？” “每一种买个几百斤吧！” “是。” 李一程早就给了他一大笔银子，买这些米面布匹，才花了不到一半。 李一程转头看了眼站在一旁不情不愿的王县丞，只说了一句，“出发！” 他乘坐的马车在最前面，拉着米面布匹的马车在后面依次排开，十二名衙役分别上了车，每车两人，轮流赶车。 李一程心急如焚，恨不得骑马跑过去，但他只能耐心的坐在马车里。 一个是他身体不允许，一个是路况不允许。 金岩陪李一程坐了很多次马车，这一次是最沉默的，也是气氛最压抑的。 他知道李一程没有心思说话，也不打扰他，由着他一直沉思。 第281章 【281】赶路【二更】 刘春也不敢说话，只是在马车走了一个时辰后，提醒李一程是不是要休息一会儿。 李一程看看时间，上午十一点，他们走了将近两个小时了。 马车里虽然有软垫，但坐久了还是腰酸屁股痛，太阳光线强烈，仿佛能穿过薄薄的车顶，虽然车窗大开着，但车厢里还是热的厉害。 第445章 他很不舒服，一阵阵头晕恶心，只能靠着时不时喝口灵泉水往下压。他又不敢喝太多，怕要上厕所。 他不能停，明川和受灾的村民们都在等他救命呢！ 李一程不想停，但考虑到还有其他人，便道：“再走半个时辰，到午时正休息吃饭。” “是。” 金岩用内力将李一程的话传出去，后面的衙役们听的清楚，齐声答应。 却听后面一辆马车里有人叫道：“停车，停车！” 李一程往外看去，“是谁在喊停车？”声音夹在在马蹄声，车轮声中，听的并不真切。 金岩耳朵好用，听出是王县丞在喊，但他不说。 “有人喊吗？我没听到。” 刘春眨眨眼睛，见金岩如此说，也没有开口。 李一程以为自己听错了，没有追究，闭上了眼睛。 “停车，快停车！” 这次的声音更大了，李一程听清楚了。 他睁开眼睛，“好像是王县丞。” 金岩道：“我去看看。” 不需要让马车停下，他就从车窗里跳了出去。 金岩很快回来了，轻描淡写的道：“王县丞想要方便一下，我带他下车又把他送上车，问题已经解决了。” 李一程点点头，走了一个时辰了，他想上厕所也有可能。 刘春看着金岩眨眨眼睛，意思是，就这么简单？ 金岩点点头，对。你想问也不是现在。 刘春顿时明白了。 王县丞来的不情不愿，不想看到李一程，坐在最后一辆马车上。 马车车厢里只有他一个人，跟他作伴的是两袋大米。 前面的衙役忙着赶车，没有功夫跟他搭话，他一个人很无聊。 开始是无聊，很快就觉得难受起来。 车厢里太热，椅子太硬，浑身难受。 这些年他养尊处优，何时受过这个罪？ 他忍了又忍，忍不住大声叫停车。 金岩跳上王县丞马车的时候，王县丞被吓了一跳，叫声瞬间消了音。 “你、你怎么上来的？你要做什么？” 金岩淡淡一笑，“我不做什么，只是替李师爷问个话，你为何叫停车？” 王县丞瞬间涨红了脸，“我、我热！都走了一上午了，也该歇歇了，我坐的屁股都疼了。” “屁股疼？坐不住了？” “对！我可是县丞，凭什么要听他李一程的？他不过是个……你做什么？” 王县丞的话没说完，只觉得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 他这才发现自己居然下了马车，是被人拎着衣领提下来的。 “你、你……” 他惊恐的看着坐在车沿儿上的金岩，“你做什么？” 金岩面色不变，依然是淡淡的，“你不是说坐车屁股疼吗？那就下去走路呗！” 李一程嫌坐马车慢，那是跟骑马比，马车的速度比人走路快多了。 很快，王县丞就被落在了后面。 虽然不下雨了，但路上被车辙压的泥泞不堪，并不好走，很快他的鞋底就沾满了泥。 “喂！你们等等我！” 王县丞恨不得转身往回走，但马车跑了一个时辰，已经走出了将近二十里地，他怎么走的回去？ “我、我要上车！” 马车离他越来越远，王县丞不得不小跑起来。 一边跑还一边叫：“停车，我、我要上车！” 车上的衙役早得了金岩的话，谁也不准停车。 直到王县丞跑的气喘吁吁，喊不出话来了，金岩才回去把他重新拽到了马车上。 “你、你……” 王县丞跑的脸上涨红，浑身是汗，气喘吁吁，说不出什么来，反反复复一句“岂有此理”。 金岩沉着一张脸，冷声道：“一程身怀有孕，都没有叫停车，你一个汉子叫什么叫？” “我、老夫一把年纪了……” “你多大年纪了？” 金岩的目光如利刃一般，不等他回答又道，“王华勇，你是属鸡的，今年才四十出头，给一程赶车的黄征比你还大一岁呢！你坐车，他赶车，他都没有嫌累，你嫌累了？你知道我们是去做什么吗？我们是去救人的！要赶时间你知不知道？你老实点儿，不要闹什么幺蛾子！要是再敢闹，我就拿根绳把你绑在马车后面，拖着你走。” “你敢！” “我为何不敢？” 金岩目光犀利的瞪着王华勇，王华勇退缩了，哼哼了两声，低下头不说话了。 等他抬起头来，车厢里没有了金岩的身影。 他、他……王华勇喊前面的衙役，“他是什么人？” 衙役大声回答：“他是李师爷身边的人。” 曾明川和李一程没有在外人面前提起过金岩的身份，但两人对金岩十分尊重，没有人把金岩当下人。 得了金岩的教训，王华勇老实了。 李一程说话算数，又走了半个时辰，吩咐下去，停车休息。 他心急如焚，恨不得马不停蹄的跑到河口村，但天气太热了，他不愿意让衙役们受罪。 他们现在顺着流清河河边的大路前行，黄征特意找了棵大树底下停了车。 金岩冲着后面喊了声“停车”，六辆车慢慢走过来停下了。 金岩大声道：“都下车活动一下，吃饭，休息，解决内急，两刻钟后继续上路。” 第446章 “可以休息了！” 衙役们赶了一上午车，纷纷从马车上跳下来，有去解决内急的，有靠在树上的，有绕着大树溜达的。 过了一会儿，衙役们都聚集到了大树底下，找了几块石头坐下，从怀里拿出干粮和水，开始吃午饭。 刘春扶着李一程下车，找了个僻静隐蔽的地方，让他解决了内急，又扶他一起回到车旁。 李一程在车旁转了两圈，坐的发麻的腿才舒服了些。 时间仓促，刘春来不及准备，午饭只有馒头和自己腌制的咸菜。 对李一程来说，吃什么无所谓，反正没什么胃口。 金岩、黄征和刘春跟他一起吃。 王华勇过来溜达了一圈，看到李一程他们吃的饭，似乎不太相信，被金岩一瞪，灰溜溜的走了。 吃过午饭，马车重新上路。 李一程在车厢里睡着了，刘春也靠在车厢上闭着眼睛打盹儿，金岩正襟危坐，默默的运行内力。 李一程睡了半个时辰就醒了，醒来后就一直靠着椅背沉思，没有人打扰他。 他在心里算着时间，以马车的速度，一个时辰差不多跑二十里，一百里路要五个时辰，他们现在走了一个半时辰，还需要三个半时辰，三个半时辰是七个小时，等到达河口村，差不多是戌时了。 戌时…… 如今七月中的天，戌时天已经黑了。 天黑是没有办法找人的，但还可以做别的。 车窗开着，李一程往外看着车窗外的景色，一片绿油油的。 虽然有些被水冲过的痕迹，但并不严重。 他的心思不在窗外的景色上，但他看的很认真，一看就看了一下午。 刘春不敢打搅他。 事实上是从上了车，出了城门起，李一程就没怎么开过口。 李一程平日里虽然话不多，但也不是这种沉默的人。 刘春觉得很难受，但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跟在李一程和曾明川身边有几年了，两人的感情如何，他是最清楚的。 要是曾明川真的有什么意外，他不敢想李一程会怎样。 更何况，李一程现在有了孩子。 李一程现在没有那么害怕了。 他只想着，失踪不可怕，他一定能找到曾明川。 侯五回来，只说了那句话，人就晕了过去。 他身上虽然是干爽的，但衣服上有大片的泥水渍，头发上都有干涸的黄泥，想来是在泥水里打过滚的。 李一程有心想将他扎醒问个清楚，但又觉得没有必要。 反正他要去河口村，到了那儿，问问李军就什么都知道了。 到达河口村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黑漆漆的田地，什么也看不清。 马车慢慢走着，到了河口村边上，去打听消息的金岩回来了。 在离河口村一里多地的时候，金岩主动提出去村里看看情况，李一程同意了。 金岩脚程快，不用一刻钟，就走了个来回。 “一程，我打听过了，李军带着人在村头的打麦场驻扎，马车过去差不多两刻钟。” “好，我们去那儿。” 顺着村子绕了半个圈，到了村头上的打麦场。 天完全黑了，李一程瞪大眼睛，也看不清村里的情况。 他也不勉强，反正他来了，不找到曾明川他不会走。 李军见过金岩了，知道李一程来了。 他让侯五送信回去，就知道李一程会来，没想到他真来了，还来的这么快。 金岩走了，他就站在打麦场边上等着。 他手下的兵过来，问道：“李头儿，你饭没吃完，站这里做什么？” 李军淡淡道：“等人。” “谁？这么晚了……” 李军打断他的话，道：“再去煮一锅疙瘩汤，多放几个鸡蛋，热些饼子，一会儿有人来。” “是。” 手下走了，李军依然站着，脑子里想着一会儿要怎么跟李一程说。 金岩刚才过来，两人没说几句，但金岩告诉他，让他把话说的委婉些，因为李一程有身孕了。 李军当时就觉得心头一酸，很不是滋味。 如果曾明川真的出事儿了，李一程要怎么办？ 他不敢想。 第282章 【282】到达【一更】 李军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终于看到前面来了一辆马车，身后还跟了好几辆，他不由得上前两步。 看到李军和在打麦场上的帐篷，李一程松了口气，他终于到了。 马车停下，金岩先下了车，转过身去扶李一程。 李一程扶着金岩的手下了车，一下车，就绕到车旁，干呕了两声。 中午吃的很少，一下午他连水也没怎么喝，什么都没有吐出来。 刘春跟在他身后，急急问道：“李大哥，你怎么样？” 李一程摇摇头，直起身子，从怀里掏出手帕擦擦嘴，才回过身来。 “我没事儿，就是恶心，没吐出什么来。” “您吃的那么少，怎么可能有东西吐？” 刘春小声嘟囔了一句，将手里的瓷瓶递给他，“李大哥，喝口水吧！” 李一程接过瓷瓶，喝了口水。 瓷瓶里是灵泉水，刘春怕他累着，瓶子一直在他手里。 李一程喝了两口灵泉水，那种烦闷燥热消退了不少。 第447章 他把瓶子交给刘春，抬眼看到了站在前面的人。 借着打麦场周围火把的光亮，李一程看清了那人，是李军。 李军也是一身狼狈，不过比侯五强多了，依然站的笔挺。 李军上前一步，抱拳道：“李师爷，你来了。” 李一程看着李军，嘴边涌上很多话，却不敢开口。 他看着打麦场上支起来的几个帐篷，稳了稳心神，才道：“李俭事辛苦了。” 李军张了张口，看到李一程苍白的脸色，最终道：“李师爷，请到帐篷里坐一坐。” 李军带着李一程进了自己的帐篷。 他跟着曾明川出发的时候，带了二十个兵，如今还剩了十八个，五个简单的帐篷，每一个帐篷里能睡三四个人。 他的帐篷里原本是四个人住，他、曾明川、黄兴和一个他的副手，如今只有他跟副手了。 路过的一个帐篷掀着门帘，里面空荡荡的，并没有人。 李军让人点起油灯，带着李一程进了自己的帐篷。 帐篷里有一张桌子，四把椅子，都是旧的，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 李军让李一程坐到桌上，他一撩衣摆，跪了下去。 “李师爷，卑职对不住你跟曾大人。” 李一程一口气憋住，顿时红了眼眶。 金岩看了李一程一眼，上前把李军扶了起来。 “先让一程吃点儿东西。” “我……” 李军对上金岩的眼神，只能出去喊人。 很快有人进来，端上来几碗疙瘩汤，一盘饼子。 李一程哪有心思吃东西？但被金岩和刘春盯着，只能硬着头皮喝了一碗疙瘩汤。 饭菜撤下去，过了半刻钟，李军才重新走进帐篷。 李一程淡淡道：“李俭事请坐，把这两天的事情给我好好讲一讲。” “是。” 李军坐下，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 曾明川带着李军，还有二十名士兵，在当天晚上到了河口村。 因为下雨，他们虽然轻车简从，士兵们一路小跑，但到达河口村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因为时间太晚，他们不知道村里的情况，没有去村里，把营账扎在了这块平坦开阔的地方。 第二天早上起来，才知道这里是村头的打麦场。 因为打麦场压的结实平整，南高北低，大雨过后并没有存水。 他们吃过简单的早饭，就去了村里。 早上雨停了，但他们看到村子里的情况时，还是十分震惊。 河口村整个村子都泡在了水里，地势高的地方，水有小腿肚那么高，地势低的地方，水有半人高，有人趴在屋顶上，有人扒着墙。 看到这种情况，曾明川立即让士兵去救人。 经过救起来的村民的指点，他们将人送到了村南头比较高的几户人家里。 怕救起来的人多，村南头的人家里住不开，曾明川将二十人分成了几组，一组在村南边清理出一块空地，扎帐篷，安置村民， 其他组分头去村里救人，而李一程带着几个人顺着水流来的方向去了流清河边。 李一程一直没有开口，直到李军在这里停顿，他才问道：“明川他，是怎么，失踪的？” 一句话，他分成了三段才说完。 李军道：“我们到村里的时候，村里的马路成了河道，水流很急。曾大人决定到河边看看，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我一直跟着曾大人，趟着水上前走，走到河边，发现河里居然有人在喊救命，我赶紧跟曾大人往前去救人，曾大人先拉住了呼救的人，快把人拉上来的时候，正好一阵水流冲来，曾大人和那人都被冲进了水里，他身边跟着的黄兴抓住了他的衣裳，三个人都被河水冲走了。” “兴叔……” 刘春喃喃念了一句，转头看向黄征。 李一程也看向黄征。 黄兴是黄征的亲弟弟，两人都没有娶妻，只有兄弟两人相依为命。没想到，黄兴也…… 李一程感受到了李军的那种愧疚感，甚至比他还要强烈。 黄征红了眼眶，抬手抹了把脸，勉强道：“二老爷，老爷福大命大，他跟黄兴都不会有事儿的。” 李一程用力点了点头。 如论如何，他们现在还有希望。 李军继续说道：“我当时立即派人去找，但水势太猛了，还都是黄泥汤，没人敢下水，即便下了水，也看不到人，我只能让人顺着河的方向去找，但没有找到。现在还有十个人在外面寻找曾大人，目前还没有消息。” 李一程好久没有说话，金岩和刘春都紧张的看着他。 过了不知道多久，李一程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来，慢慢道：“李俭事，辛苦了。明川的事情怪不得谁，在洪水面前，人类太渺小了。现在村里的情况怎么样？” 虽然光线昏暗，但依然能看出李一程煞白的脸色和红着的眼圈。 他看到了他眼底的悲伤，但他却克制着，下嘴唇已经被咬出了了印儿。 这人如果不是个哥儿，成就不会在曾明川之下。 曾明川真是好福气啊! 李一程还等着他的回话，李军收敛了心神，回道：“现在村里的洪水还没有退，水最深的地方还有膝盖那么高。不少房子都泡在水里。怕房子被泡倒塌，我让人尽量把人都带出来。现在村头的安置点已经有三百二十五人。” 第448章 李一程点点头，刘军咽下的黑眼圈很明显，显然这两天都没有休息好。 “辛苦李俭事了，你去休息吧！明天早上再过来。我带来的人，麻烦你帮忙安置一下。这里……” 说到这里，李一程局促的笑了笑，“今晚上我就住在这里了，李俭事只能重新找地方睡了。” “你放心，你带来的人我一定安置好。这里就留给你，你们需要什么尽管找我。” 李军走了，李一程再也坚持不住，猛地吐了一大口出来。 “一程！” “李大哥！” “二老爷！” 刘春，金岩和黄征都吓的叫出声来。 李一程把刚才喝过的疙瘩汤吐了个干干净净，那股烦闷恶心的感觉才退下去。 刘春给他倒水漱口，金岩给他拿帕子擦手，黄征一脸担心的候在旁边。 过了好一会儿，李一程才缓过劲儿来。 他靠在金岩怀里，话说的有气无力。 “今天大家都辛苦了，早点儿休息吧！刘春，你和征叔睡一张床，明天开始，还有硬仗要打。” 刘春含着眼泪点头。 “李大哥，我去给你铺床。” 帐篷很大，里面正好有两张床。 刘春先给李一程铺好床，才去收拾另一张。 金岩把李一程抱到床上，给他盖上毯子，身形一闪，出了帐篷。 金岩从来不睡床，至于他睡哪里，李一程和刘春都不知道。 李一程很累，但睡的并不安稳，被噩梦惊醒好几次。 最后一次醒来，他怔怔的睁着眼睛，再也不敢闭眼。 直到帐篷里的光线明亮起来，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天终于亮了！ 这一晚上，帐篷里的几个人都没有睡好。 李一程皮肤太白，眼下的青黑分外明显。 刘春看着他的样子，不敢说什么，只是默默的上前伺候他起床穿衣，洗漱吃饭。 黄征洗漱过后就没见影儿，刘春说他出去找人去了。 李一程没说什么，黄兴对于黄征，就像曾明川对于他。 如果他不是还有事情要做，他也会去找人。 早饭是疙瘩汤和玉米面，腌黄瓜，还有一碟用盐拌的青菜。 出门在外，条件有限，李一程早就习惯了的，只是默默吃饭。 刘春紧张的看着他喝了疙瘩汤，担心他会吐，但他没有。 有很多事情等着李一程去做，他不会让自己在这个时候脆弱，也不允许他的身体拖后腿。 或许是喝了灵泉的水，或许是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李一程安安稳稳吃完了饭，没有吐。 他走出帐篷，站在打麦场旁边的空地处，眺望着不远处的村子。 从外面看，看不到人影，一排排的房屋还在，但地上还有积水，一片混黄。 剩下的几个士兵看到李一程，都被他的美貌给惊呆了。 这是从哪里来的天仙美人？ 河口村吗？ 但看他的气质就不像。 再看他们的李俭事，对着那人躬身抱拳，十分客气，更是疑惑了，他到底是什么人？ 李军道：“李师爷，你有什么打算？” 第283章 【283】安抚【二更】 李一程道：“先去安置点看看吧！” “你……不去找曾大人吗？” 李军知道李一程之所以能这么快过来，是因为曾明川失踪了，他既然来了，不去找他吗？ 李一程依然看着远处，淡淡道：“我当然要去，等我把这里的事情忙完，就会去了。” 李军相信他对曾明川的感情，就是因为相信，此时看他冷静的模样，心里越发钦佩，还有些心疼。 李一程深深吐出一口气，道：“走吧！去安置点。” 李军前面带路，走了差不多两刻钟，远远的，李一程就看到了八九个帐篷，建的很杂乱，周围还有些木棚子。 帐篷里里外外都是人，还没走近，就听到大人叫，小孩哭，一片嘈杂。 一个五十多岁的村民过来，冲着李军抱拳，道：“李大人，您过来了。” 李军下了马，道：“陈村长，吃过早饭了吗？” “吃过了。疙瘩汤，玉米面饼子。剩下的面不多了，我已经让人去村里找人再买了。” 陈传芳苦笑，“现在恐怕是有钱也买不到啊！” “这话怎么说？” “那些人家里虽然水淹的不严重，还能住在家里，但要是米面过了水，还是没得吃，他们恐怕不舍得卖。” 李军听了这话，也皱起了眉头，他知道陈传芳说的没错。 “陈村长不用发愁，县里救灾的粮食已经到了。” 陈传芳听到这话，眼睛蓦地亮了，转头见是李一程的，连忙上前行礼，“李师爷，您也来了？您什么时候到的？” 李一程对陈传芳的印象不深，他过来说话，也就想起来了。 陈传芳五十岁了，皮肤黝黑，眉间和眼角皱纹很深，但他身体硬朗，说话声音洪亮，不像是那么大年纪的人。 “我昨天晚上到的，时候太晚了，就没有过来。” “李师爷……”陈传芳叹口气，“没想到流清河还是泛滥了。” “这是谁也不想看到的。”李一程安慰了一句，问道，“陈村长，水灾是什么时候发生的，现在村里的情况如何？” 第449章 “十二号那天，天一亮就在下雨，雨很大，以往河口村就容易遭水灾，我觉得有些危险。就冒雨出去看看，那时候路上的水就到了脚踝了。我想着去流清河看看，谁知道走到半路，就看到混黄的水流从流清河那边来了。我连忙回村，让住在地势低洼处的村民们回去收拾粮食，到村头来躲躲。因为连年水灾，我们村也算是有了些经验，只要水灾一来，就往这边地势高的地方躲着。” 李一程抬眼看着这片安置点，得有百八十个平方，除了八九个帐篷，还有用棍子撑起来的棚子。 陈传芳留意到李一程的目光，跟着道：“这几个帐篷是曾大人带来的人扎的，一个帐篷里能收留八九个人，这些棚子是原来就有的，我让人重新搭了树枝和草，能挡一挡风雨。以前都是这么熬过来的。” “现在这里有三百八十二人，村里还有八百零五人，失踪的有十六人，已经知道遇难的有九人。” 陈传芳的眼睛有些发红，李一程的心情也很沉重。 遇难的九人，十六人失踪，听上去不算多，但每一个人背后都是一个家庭啊！ 李一程看着帐篷，道：“这里太乱了！一会儿我会安排人重新统计安置点的人数，重新安排。” “是。” 陈传芳连声答应着，他没想到李一程考虑的这么周到。 “陈村长，村里的房子倒了多少？” “通过去村里查看，还有村里人说的，倒的房子差不多有十几栋，其他的房子没倒，但情况也不怎么好，有塌了半拉屋顶的，有墙倒了的，有整个房子泡了水的，到时候都要重新修整。” 李一程一边听着，一边在心里琢磨，看来还需要一些木材。 “地里的情况呢？冲毁了多少田的庄稼？” 陈传芳苦着一张脸道：“这次水灾来势汹汹，洪水从村里直冲过去，冲毁的庄稼差不多有好几百亩，那些没有被洪水冲毁的庄稼，地里也都积了水，今年的收成恐怕不行了。” 李一程安慰道：“陈村长放心，朝廷已经免了我们吉泽的税收，村民们不必为赋税担心。您看地里的水要多久才能退去？种什么农作物合适？” “地里的水怎么也要十天半个月的才能退去，到时候怕是种什么都晚了。” 陈传芳只是摇头。 “要是种青菜呢？比方说种些油菜？现在种上，差不多一个多月就能吃了，留着做种子也不过两个月的时间，到时候还是可以种小麦的。” “种青菜是可以，但这么多青菜去哪里卖？吃也吃不了那么多。” 李一程想了想，“总比地荒着强。陈村长，等过些日子我让人送油菜种子来，咱们种了留油菜籽，到时候我来回收。” “这……” 陈传芳喜出望外，满口答应，“多谢李师爷了。” 李一程了解了大概情况，回头喊人：“王县丞，请上前说话。” 王华勇昨天被金岩治过一次后，虽然还是不情不愿，但还是来了。 “李师爷，有何吩咐？” 李一程不计较他语气的不耐烦，道：“王县丞是衙门里的老人了，办久了差事的，这里百姓们的安置工作就交给你了。你将这里的人详细做好登记，尽量将一家一户安排住在一起，按照人数安排一日三餐。还有，告诉村民们注意安全和卫生，尤其是饮食方面，水灾之后恐怕会有疫情，无论是这里的村民还是村里居家的村民，都要注意饮食卫生。水必须要烧开了才能喝，勤洗手，不要吃生冷不干净的食物。如果发现有人发烧拉肚子，一定将人单独安置。要是帐篷不够，咱们带了很多布匹和油毡布，让衙役们再搭些简易的棚子，安置村民。帐篷要通风，里面人数不要太多，不要太拥挤。” 王华勇开始不把李一程当回事，但听了他这么长一串话，不由得佩服，李一程虽然年轻，但确实有些本事。 看到河口村受灾后的模样，王华勇心里受到了很大的触动。 吉泽县连年遭遇水灾，他身为县丞，却是第一次身临现场，第一次感受到了百姓们的凄惨和无助。 他刚才还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能做什么，听了李一程的话，心里有了底儿。 “李师爷，麻烦给我几个衙役。” 李一程听王华勇这么说，知道他是答应了。 王华勇虽然油滑，瞧不起他，但是能做事的。 “带来的衙役都交给你，听你指挥。” 你不带人去找曾大人？ 王华勇抬头看向李一程，李一程却转头看向了陈传芳。 “陈村长，麻烦你把村民们召集一下，我跟他们说几句话。” 经受了大灾，村民们需要安抚，灾后重建也需要他们配合。 “是。” 陈传芳敲响了锣，很快将安置点儿的人都召集了起来。 李一程看着眼前的人，大多蓬头垢面，衣服褴褛，神情焦躁，眼睛里黯淡无光，小孩子胆怯的依偎在大人身边。 有人喊道：“大人，为何流清河治理了，还会决堤？” “大人，我们的房子塌了，怎么办啊！” “大人，为什么活着这么难啊！” “……” 为什么活着这么难呢？ 李一程自己没有答案，更给不了他们答案，但他可以给他们希望。 “乡亲们，不要发愁，不要难过，衙门不会不管你们的。我保证，你们每天都会有饭吃，有地方睡。等洪水退了，会有人帮你们修房子，给你们种子让你们种地。” 第450章 李一程的话让百姓们燃起了希望，但也有怀疑。 “等水退了，我们还能种什么庄稼？” “是啊！种什么也不成了。” 李一程抬手示意他们安静，“你们放心，不管能不能种庄稼，你们都不会饿着。” “你凭什么这么说？” 一个男人眼神不善的盯着李一程，“你们这些当官的，什么时候真的把我们百姓当回事儿？修河堤也是做做样子，不然为何修过了，还会决堤？” 李一程被他盯着，不躲不避的看过去。 “做样子吗？如果是做样子，曾大人何必来？曾大人又何必去救人？” 李一程的眼圈红了，声音也颤抖起来。 刘春上前一步，冷冷看着那人，“曾大人为了救人，生死未卜，你说这话，还有良心吗？曾大人跟其他官不一样，曾大人是好官！” “是啊！曾大人是好官。” “是曾大人带人来了，咱们才能被救出来！” “铁牛，咱们说话要讲良心啊！” 听着村民们的指责，男人心虚的低下了头。 陈传芳见下面人乱糟糟的，敲了下锣，大声道：“乡亲们，李师爷说话不会不算数的！你们听说过小寨村和小水村吧？就是李师爷教他们修了梯田，种了草药和花生，所以，咱们要相信李师爷！” 听了陈传芳的话，村民们安静了下来。 李一程有些难过，之后只说了两句，“一会儿王县丞会统计你们的名字，以家庭为单位重新安置，希望大家能配合。” 他说完了，转头对王华勇道：“王县丞，这里就交给你了。” 把事情和衙役交给王县丞，李一程对李军道：“我要去村里看看。” 第284章 【284】寻人【一更】 李军道：“我正要带人去村里巡视，咱们一起。” 他每天都会带着人去村里巡视，发现新的情况，及时把人带到安置点儿。 李一程点点头，只说了个好。 听说李一程要去村里和河边，陈传芳先是劝他不要去，看他那副单薄的身子，干不了什么，还会有危险。 “李师爷，村里的路不好走，您还是在这里歇着吧！” 李一程摇头，“我要去亲眼看一看。” 陈传芳见劝不动，只能道：“老朽陪你一起去。” 大路上虽然没有水了，但十分泥泞，马车走的很慢，要是下去走的话，会更慢，还会沾上满脚的泥。 一边走，李军一边介绍。 “这是村里的主路，当时我跟曾大人就是从这条路往前走的。当时虽然不下雨了，但是路上的水很深。曾大人先是指挥着人手去救人，随后带着人去河边查看，我不放心曾大人一介书生，跟着一起去了，谁知道还是……” 李一程没有做声，只是看着车窗外的房屋。 阳光下，倒塌的破败的房屋，路边的积水和淤泥，倒伏的杂草，无一不告诉他，这里正经受了怎样的摧残。 李一程不出声，李军渐渐住了嘴。 他看出李一程难受，但无力安慰，他说什么都不能让曾明川回来。 走了差不多两刻钟，马车穿过了村子，到了流清河边。 那场洪水已经过去了三四天，河水依然跟河岸持平。 河水流到这里是应该拐弯，因为水流太急，水势太猛，水流直接漫上河堤，冲进了河口村。 这里……能不能改一下河道？为何不直接改成直的？或者让这个弯更加缓和一点儿？ 当时杨光杰和陈建礼到这个村子里来，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吗？ “陈村长，这里是因为河道拐弯才会发生水患吗？能不能将这里的河道改一下？” 陈传芳叹了口气，道：“不瞒李师爷说，这河道的弯儿其实并不是很急，之所以容易发生水灾，是因为上游的水势来势太凶，而这里的河道又变窄了。” “不能将河道加宽吗？” “李师爷有所不知，您看着河两岸都是泥土，也能种庄稼，其实只是上面覆着一层薄土，下面是很硬的石头。这河道拓宽不易，想要改道也不容易。” 李一程回头问李军，“明川有没有通知工部两位主事，尽快赶到河口村来？” 李军道：“曾大人接到文书就让人通知两位主事了，这两天应该就到了。” “这河道的事儿还要两位主事过来看过才行。” “是。” 李一程看过了村子，也了解了情况，跟李军道：“李俭事，村里的房子泡了水，恐怕还会有危险，你带人加强巡视，及时发现危险，及时把人安置好。” “李师爷放心，这是卑职职责所在。” 李一程点头，“村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你要去哪里？” 李一程看着前方的河，淡淡道：“你应该知道我为何要亲自来河口村跑一趟，我要去找明川。” “你怎么找？” “我顺着河道找，总能找到他的。无论他是活着，还是……” 最后两个字，李一程终是没有说出口，好像不说出来，曾明川就会没事儿一样。 “我已经让人传了话出去，如果从河里救了人上来，无论生死都要上报到我这里来，我都重重有赏。一程，你不需要亲自去，在这里等消息就好。” 李军直接叫了李一程的名字，此时的李一程不是李师爷，是他的朋友。 第451章 “我等不了。” 李一程等不了，再一个，这时候没有先进的通讯系统，李军的传令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听到。 李军理解他的心情，叹了口气，“我拨些人手给你。” “不用。”李一程立即拒绝了，“我自己找。” 李一程拒绝的很坚决，李军看了金岩一眼，金岩冲他摇摇头，他只能抱拳道：“曾大人吉人天相，一程，你要保重身体。” 李军带着陈传芳走了，刘春低声道：“李大哥，咱们怎么找？” 李一程看着河道，道：“如果明川真的掉到了河里，肯定是会顺着河往下，不管他是自己脱困，还是被人救起来，应该是在河口村下游的村子。要是他没有……也总会有人会看到。” 刘春看李一程的眼里含了泪，不敢再问。 金岩给他伸了个眼色，刘春上了马车。 黄征不在，就是刘春赶车了。 金岩扶着李一程上了车，李一程的情绪已经平静了下来。 “顺着河往下走，先去第一个村子看看。” “是。” 马车艰难的走着，一直走过河口村被水灾漫过的地方，路才好走起来。 李一程一直盯着不远处的河，过了河口村，河水与河堤的距离越来越大，很快就看不到了，只能听到水流的声音。 李一程收回目光，闭上眼睛，很快又睁开了。 他累，从身体到心里，都累。 但他无法休息，一闭上眼睛，就好像看到了曾明川陷入水里不见了的画面。 明川等着他去救他，他不能怕累，不能灰心，要相信明川一定活着。 马车走了半个时辰，离流清河越来越远，到了下游的第一个村子，东原村。 这里跟河口村的情况截然不同，虽然也下了雨，地里也有积水，但并不严重。 田里有积水，地里没有村民，李一程让刘春将马车赶到村里去。 走到村头，李一程下了车，挨家挨户去询问。 “大婶，您见过一个年轻男人吗？个子跟我差不多高，长得很英俊。” 老妇摇头。 李一程又去问第二家。 “大哥，您见过一个年轻人吗？说一口官话。” “大叔，您见过一个跟我年龄差不多，个子也跟我差不多的男子吗？” “……” 李一程一连问了好几家，刘春担心他的身体吃不消。 “李大哥，咱们直接去找村长，问问村长这村里有没有外人来不就行了？” 李一程摇头，“我要挨家挨户问过才放心。” “李大哥，您去车上等着，我去问。” 李一程摇头，“我坐不住。” 金岩叹口气，没说话，直接到了前面的人家，敲门询问。 刘春见金岩都去敲门了，他也下了车。 有人认出了李一程，听说他要找人，纷纷帮忙去别家询问。 询问到村长家，正好到了中午，村长热情的留下李一程吃了午饭。 李一程跟村长聊了几句，得知那场大雨过后，流清河在东原村这一段虽然没有泛滥，但水面也差一点儿漫了上来。 村长道：“李师爷，那天的雨太大，也太急了，我活了这么大年纪，记忆里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雨。我们这里还好，流清河河道宽，河水漫出来，只祸害河道两岸，听说河口村又遭了灾了。” 他叹口气，“这流清河真是……” 李一程想着后世的水患，知道水患是很难治理的。但想着曾明川的失踪，这流清河就是再难治理，他也一定要治理好。 李一程没有胃口，但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午饭勉强多吃了几口，然后到马车上躺了半个时辰。 村长留他了，但他心里静不下来，只想一个人待着。 阳光很烈，外面蒸的厉害。 刘春将马车停在路边的一棵大树的阴影里，不让李一程那么热。 李一程睡不着，闭着眼睛眯了一会儿就醒了。 又花了一个时辰，他们问过了东原村每一户人家，没有人见过曾明川，也没见到河边有什么人。 刘春紧赶慢赶，到了下面一个村子，黄台村。 到了黄台，天色已经黑了。 李一程让刘春找户人家落脚，明天再去找人。 刘春看着马路两边的两栋房子，一栋新，一栋旧，一栋大些，一栋小些。 他小声问金岩，“金大侠，咱们去哪家？” 金岩左右看了看，指着右边的那栋旧房子，道：“去那一家。” “为何选这家旧房子？” 金岩道：“大房子里怕人多，咱们还是去小房子里问一问。那家旧房子的门宽，没有台阶，马车能进的去。” “好，听金大侠的。” 刘春下车去敲门，很快门就被打开了。 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爷子，老爷子光着上身，手里提着一个油灯，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刘春，原本警惕的目光变得迟疑起来，“你是……李师爷身边的人吧？” 刘春忐忑的心情瞬间变成了惊喜，“大爷，您见过我？” 老爷子一把抓住他的手道：“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前些日子李师爷来教我们堆肥的时候我见过你。你怎么来了？” 刘春借着灯光仔细看着大爷的脸，道：“大爷，您是不是叫王知奎？” 第452章 “对，是我。小伙子记性真好。” 刘春咧嘴笑了。 他之所以记得这老爷子的名字，因为当时李一程教堆肥的时候，一大群人里，他年纪最大，嗓门也最大。 “王大爷，不光我来了，我家李师爷也来了。我们想在您家借宿一晚……” 他话没说完，王知奎已经推开了他，走出门去。 “李师爷来了？” 金岩扶着李一程下了车，王知奎已经到了李一程面前。 第285章 【285】不是【二更】 王知奎举着灯照了照，一拍大腿，脸上明显激动起来。 “真是李师爷，李师爷，您快请进。” 李一程说了声多谢大爷，进了院子。 刘春连忙上车，赶着马车进了院门。 王知奎带着李一程和金岩走进屋里，把油灯点上，让李一程坐。 “你们还没吃饭吧？我让老婆子去给你们热俩馒头，家里没什么吃的，只有馒头和咸菜……” 李一程连忙站起来道：“大爷，您不用忙，一会儿让刘春去做就行。” “刘春？对，你带着的那个小子是叫刘春。当初我就看他挺机灵的，没想到他还会做饭。” 刘春正好进门，王知奎道：“小子，我带你去外面灶房去，你自己动手。” “大爷，您坐着，我自己去就行。您家灶房就在外面厢房里是吧？” “对。”王知奎笑眯眯的，“小伙子就是聪明。” 刘春摸摸鼻子，心道，村里的房子基本都是这种布局，看的多了自然就知道了。 “小伙子别急，我去里屋拿根蜡烛给你。” “谢谢大叔。” 王知奎进了里屋，他老伴李氏抬头，低声问道：“这么晚了，是什么人来了？” 王知奎爽朗道：“是前些日子来教堆肥的李师爷，他想借宿一晚。” “李师爷？他怎么来了？” “我也不知道。但看他面有愁容，应该是有什么难处吧？” “李师爷是好人，人家不嫌弃咱们家的条件简陋，咱们该让人家住下，只是，他们住在哪里呢？现在这屋里有人……” 王知奎摸摸头，是啊，现在屋里躺着个大男人，李师爷是哥儿，肯定不能跟他睡一屋。外面厢房只有一张小床，他们好几个人，住不开啊！ 李氏叹气，“这人躺了两天了，还没醒过来，烧也没退。老头子，你说他会不会醒不过来？” 王知奎弯下腰，将床上的人好好看了一遍，又摸了摸他的额头。 “还是烫的厉害，这样下去恐怕不行。” 李氏脸上现出愁容，猛地拍了王知奎一巴掌，“白天的时候我让你去请大夫，你不去，这都晚上了，上哪儿请大夫去？” 王知奎讪讪道：“我不是没去，大夫不在家嘛！” 这边王知奎一直没出来，刘春不知道该不该去厨房做饭，金岩耳朵好使，里屋两个老人的谈话他听的清清楚楚。 他心头一动，在李一程耳边说了几句。 李一程蓦地转头，眼睛灼灼盯着金岩，“金大哥，你是说……” 金岩看着他，轻声道：“要不，咱们进去看看？” 李一程很想知道屋里躺着的人是谁，但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等会儿大爷出来，我问问他。这么冒然进去不好。”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些，但李一程这么说，金岩只能坐下来。 吃过晚饭，李一程才问道：“王大爷，您家里几口人？” 王知奎笑着道：“就我跟老伴儿两口人。儿子成亲了，分出去了，在村头上住着。一个女儿也出嫁了，不在本村。” “王大爷有儿有女，让人羡慕。” 王知奎乐呵呵的，笑的满脸褶子。 “大爷，里屋躺着的是什么人？我刚才听到您跟大娘说话，好像是病了？要请大夫？” 王知奎原本就想跟李一程说说屋里人的事儿，听李一程问，正好开了口。 “不瞒李师爷，前两天我去地里干活，路过流清河的时候，在河边救了个人回来，他一直发烧，我怕他……” 他话没说完，李一程依然站了起来，打断了他的话。 “大爷，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当然能，您跟我进来。” 掀开门帘进屋，虽然屋里灯光昏暗，但李一程只看了一眼那人身体的轮廓，就知道他不是曾明川。 但是…… “兴叔！” 居然是黄兴！ 李一程两步迈过去，到了炕前。 黄兴闭着眼睛，脸上红的厉害，嘴唇干燥的起了皮。 “兴叔？” 李一程喊了一声，手已经覆上了他的额头。 好烫！ 发烧了，只是着凉发烧，还是身上有伤口？ 王知奎道：“我跟老伴给他擦了身上，身上没有伤口。” 李一程松了口气，身上没有伤口，烧的这么高，可能是溺水后引发了肺炎导致的。 他坐到炕边的凳子上，把黄兴的手拿出来，给他把脉。 跟他预想的差不多，脉搏洪大急促，正是痰热壅肺的表现。 他走出里屋，对上金岩询问的目光，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是黄兴。” 黄兴？金岩为黄兴得救而高兴，但心里依然沉甸甸的。 第453章 黄兴在这里了，曾明川在哪里呢？ 里面的人不是曾明川，一程会不会失望？ 刘春听说李一程说出黄兴的名字，一脸懵懂。 “兴叔？找到兴叔了？在哪儿？” 李一程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刘春拔腿就跑了进去，很快他又出来了，脸上又是激动又是紧张。 “真的是兴叔！他烧的好厉害！” 李一程“嘘”了一声，“声音小点儿。” “哦。” 刘春这才意识到他们在别人家里。 李一程对王知奎道：“王大爷，里面的人是我的家人，很感谢您救了他。他病的厉害，您这里有没有药罐，我要给他熬药。” 王知奎听着李一程跟刘春的谈话，已经明白了怎么回事儿，连连点头，“是你的家人？那真是巧了。药罐有，我去给你拿。” 刘春不知道李一程从哪里拿出来的草药，只知道黄兴烧的厉害，要马上喝药。 给黄兴喝了药，再在厢房里安置下来，已经快亥时了。 明明很累，但李一程睡不着。 黄兴被王知奎救了，明川在哪里呢？他为何不在？ 难道他…… 李一程不敢想，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可怎么也睡不着。 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不好的想法。 似乎是迷糊了一会儿，他再睁开眼睛，屋里已经有了黯淡的光线，天亮了。 李一程怔忡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在哪里。 对了，黄兴！ 他起身穿衣，走出厢房。 天色刚刚蒙蒙亮，刘春在院子里煎药。 听到脚步声，刘春抬起头，看是李一程，连忙站了起来。 “李大哥，时候还早，您不多睡会儿？” 李一程摇摇头，“兴叔怎么样了？” 昨天晚上刘春留在黄兴屋里照顾他。 “兴叔没醒过。晚上烧退了点儿，但早上又烧起来了。” “不会那么快退烧的。” 刘春面露担忧，“兴叔会好起来吗？” “会的。” 有灵泉水，有空间的草药，黄兴醒过来只是时间问题。 “刘春，你照顾好兴叔，我跟金大哥去村里转转。” 李一程要去找曾明川，跟之前一样，挨家挨户去找。 “我也去！”刘春想都不想就道，“我要跟你一起去找曾大哥！” “我们都走了，谁来照顾兴叔？王大爷和大娘年纪大了。万一兴叔有个好歹……” “李师爷，刘春，屋里的人醒了！” 王知奎一句话，打断了两人的谈话，两人对视一眼，一起进了屋。 “兴叔！” 两人进屋，黄兴果然醒了，看到两人，眨了眨眼睛，张了张口，但没有听到声音。 刘春抢先到了炕前，拿起旁边桌上的杯子，舀了一勺水送到他的嘴边。 “兴叔，你喝口水。” 黄兴喝了两口水，终于发出了声音，虽然依然干涩暗哑，但能听的清楚。 “二老爷，您来了。” 李一程太想知道曾明川的下落了，不顾黄兴刚刚醒来，直接问道：“明川他在哪里？” 黄兴皱起眉头，像是在回想着什么，很快，他才亮起来的目光黯淡了下去。 “老爷他……”一颗眼泪从他眼中滑落，“我抓到了老爷的衣服，可是，我抓不住他……我昏过去了……” “李大哥！” 刘春心里一沉，下意识的去看李一程，李一程的身子晃了晃，被他身后的金岩扶住了。 金岩在他耳边道：“一程，黄兴被人救了，曾大人吉人天相，也会被人救的。” 李一程点点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话来。 会吗？ 金岩打横把李一程抱起来，直接抱到了昨天晚上他睡觉的厢房里，把他放到床上。 他点了李一程的穴道，李一程眼前一黑，瞬间昏睡过去。 刘春跟着金岩跑进来，看到金岩出手，惊呼道：“金大哥，你做什么？” “一程太累了，我让他睡一会儿。你放心，我手里有数，不会伤了他的身子。” “那就好，李大哥确实需要好好睡一觉。” 刘春看着李一程几天就变得尖细的下巴，煞白的脸，叹了气。 曾大哥，你在哪里啊？你一定不要有事啊！ 李一程睡着了，刘春煎好药给黄兴送进去。 黄兴挣扎着坐了起来，他想去看看李一程，却浑身没有力气。 看着刘春进来，他急急问道：“刘春，二老爷怎么了？” 刘春叹了口气，“没什么，就是吃不好睡不好，累着了。” 黄兴脸上现出黯淡之色，垂下眼帘，“都是我没用，我要是能拉住老爷……” “兴叔，二老爷没怪过你。你喝了药，好好歇着。” “你们什么时候走？” “我们还不走，要去村里找老爷，没有老爷的消息才走。” “怎么找？” “挨家挨户去问，之前在东原村就是这么找的。可惜没找到，没有人看到过老爷。” “挨家挨户的去问？” “对。李俭事说已经传下令去了，要是救了人就报到他那里去，但二老爷怕有人听不到消息，要自己来找。” “二老爷对老爷真是……” 黄兴呢喃了一句，猛地抓住刘春的手，“你们明天会走吗？不要留下我！” 第454章 “你这样子怎么走？” “我没事！” 黄兴拿过药碗，咕咚咕咚把一大碗药全都喝了。 “我能走！” 刘春对上他坚定的眸子，只能道：“好，等李大哥醒了，我跟他说一声。” 李一程睡了一个时辰才醒，醒来后气色好了些，神色也平静了很多。 他起身下床，正好遇到进门的金岩。 “一程，你觉得怎么样了？” “我睡了一觉，觉得好多了。” “你不用去村里问了，我已经去过了，明川不在这个村里。” 李一程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明川不在，真的不在…… 他当然相信金岩，正是因为相信他，才会难过，会害怕。 已经过了河口村两个村子了，离的越远，曾明川生存的可能越渺茫啊！ 第286章 【286】两个孩子 哪怕是希望渺茫，李一程也不会放弃。 “我们继续往前走！” 再一个村子，就是江安村了。 吉泽县境内，流清河流经的最后一个村子，离河口村有三四十里。 听说黄兴要跟他们一起走，李一程沉默了一会儿，便点了头。 黄兴是他的家人，没道理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既然找到他了，不能再麻烦王知奎老两口。 他们随身带着火炉，跟王知奎借了药罐就上路了。 黄兴还发着烧，人没什么精神，但断断续续的跟李一程说了不少他们到达河口村后的情况。 李军已经跟李一程讲过一遍了，但黄兴讲的更仔细些。 李一程时而问一句，黄兴也都答了。 李一程眼前现出曾明川救人的画面，明明知道他做的对，但心里还是怨恨他。 他只想着救人，可想着家里还有人等他回来？ 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他怎么办？ 到河安村要走二十多里路，有一半是山路。 一路上坡下坡，马车行进的艰难，颠簸的厉害。 走了一个时辰，到了正午，他们的车子又经过一个山坡，路窄又陡，马车进退两难。 刘春徒劳的挥着鞭子，两匹马四蹄乱刨，却行进不了两步。 金岩干脆将李一程背在身上，走过最崎岖的那段，在前面等着刘春和黄兴。 李一程站在路边往两边看，山坡上建了梯田，梯田里种着花生，旁边田里是玉米，已经有半人高了，绿油油的泛着光，很是喜人。 看来这里并没有受到水灾，秋天会有一个好收成。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明川为何就看不到了呢？ 李一程的眼中又含了泪。 他突然不敢走下去了，前面也没有明川怎么办？ 他怕自己没有力气回去…… “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 李一程回头，一大一小两个男孩子，大的十一二岁，小的七八岁的样子。大的手里拿着一个铲子，胳膊上挂着个小篮子，小的手里只有一个铲子。 小的衣服还算整齐，大的衣服明显短了，露着半截胳膊和半截小腿。 两个孩子都是小麦色的皮肤，赤着脚，没有穿鞋，一看就是在常在外面跑的。 他们齐齐看着李一程，眼中没有害怕和警惕，只有好奇。 李一程冲着两人扯出一个笑容，“我们是过路的，要到前面的江安村去。这都中午了，太阳这么晒，你俩为何还不回家去？” 小孩子嘴快，仰着脸道：“我们是来挖草药的，没有挖到，还不想回去。” “挖草药？”李一程失笑，“你们要挖什么草药？你们认识草药吗？” 大孩子很是高冷，“我们自然是认识的。” 李一程看小孩子两颊通红，一脸的汗，道：“你们要什么草药？我的马车上有些草药，一会儿走过来，我给你们一些。” 小孩子的大眼睛立即亮了起来，“你有草药？我姐说让我们来挖芨芨草，但我们没找到。这里修了梯田之后，下面没有了杂草，挖草药要去上面。” “芨芨草？是家里有人受了伤？用来止血吗？” “大哥哥，你也知道芨芨草能止血？” “小齐！” 大孩子拽住小孩子的手，瞪了他一眼，“你忘了姐姐是怎么说的吗？咱们回去。” “哦。” 小孩子不甘心的往山上看了眼，“咱们不上去了吗？咱们好不容易走过来的。” “现在不上去，等晚些时候再来。” “哦。” 小孩子被大孩子牵着手走了。 李一程出来这么久了，还没有人对他这么警惕，把他当坏人看，他无奈的冲金岩笑了笑。 金岩身形一闪，拦住了两个孩子，冷声道：“你们回答这位老爷的问题，不然不让走！” “你想做什么？” 大孩子冲着金岩挥挥手里的铲子，装出厉害的样子，“你让开，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小孩子明显害怕了，往后躲到了大孩子的身后。 没人看到金岩是怎么动的，小孩子已经被他抱进了怀里，回到了李一程面前。 他把小孩子往李一程面前一放，道：“一程，有话你就问。” 李一程批评的瞪了金岩一眼，“金大哥，你这是做什么？吓到孩子了，我也不是非要问。” 金岩摸摸鼻子，讪讪道：“这俩孩子鬼鬼祟祟的，别是有什么隐情。你现在问吧！” 第455章 “你放开我弟弟！” 大孩子冲过来直扑金岩，离金岩还有一步的时候，突然停住了，两条腿动不了了。 他又是害怕又是气愤，瞪着金岩吼道，“你、你做了什么？我为什么动不了了？” 小孩子回头看着自己哥哥动不了的样子，回身扑到他身上，大哭起来，“二哥，你怎么了？二哥！” 李一程冲着金岩使眼色，可金岩背着手站在一旁，抬头看天，并不看他，那意思他不问完，他是不会放这俩孩子走。 李一程只能上前一步，柔声道：“孩子，我们没有恶意，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我就放你们回去。” “你是坏人！” 小孩子见自己帮不了哥哥，回身来打李一程，金岩怎么会让他打到？ 他手指一点，小孩子的动作停住了，除了能张嘴，连头都转不了了。 “我、我……二哥，我也动不了了。” 小孩子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大孩子气的脸都红了，眼睛瞪得老大。 “你怎么才能放了我们？” 金岩淡淡道：“我早说过了，你们老老实实回答了这位老爷的问题，我就放了你们。” 大孩子气呼呼的瞪了金岩半天，才转头看向李一程，“你问吧！” 李一程回头看了眼，刘春的马车还在慢慢的走着，倒是有时间。 他掏出手帕，给小孩子擦了把脸，道：“我并不是坏人，是走街串巷的大夫，我听说你家里有病人，有些好奇。你家里的病人是什么病？严重吗？” 大孩子狐疑的看着他，小孩子已经被李一程的温柔俘获了。 “我家里的人……后背上伤了好大一块，已经不出血了，但我姐姐说他的伤口不是真的好了，要重新处理才行。我家里穷，没有钱请大夫，姐姐让我们出来找芨芨草，也只是试试看，不一定有用。” 后背上好大一块伤？ “是怎么伤到的？多大的伤口？” 小孩子摇头，“我不知道他是怎么伤到的，我跟二哥救他回来的时候，他身上就有伤了。很大一条口子，在后背上。” “你说什么？那人是你们救回来的？你们不认识他？” 李一程惊讶的抬头，对上金岩同样意外的目光。 难道…… 李一程紧紧抓住小孩子的胳膊，问道：“你们从哪里救回来的人？多大年纪了？人还、还活着吗？” “我们救的人年龄跟你差不多，人还活着，但一直没醒。我姐说可能活不了了，让我们来找芨芨草，也是死马当成活马医。” 李一程的一颗心砰砰砰的跳起来，竭力稳住心神道：“你家住在哪里？你们能带我去你家吗？我是大夫，我会治伤。” “你……” 小孩子犹豫，大孩子却梗着脖子道：“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金岩在旁边道：“你家那么穷，我们会贪图你些什么？” “那不好说，很多拍花子的骗小孩子……” 金岩打断他的话，“你觉得我们用得着骗你们？” “……” 以金岩的功夫，确实不需要骗，大孩子换了个问题。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金岩冷声道：“现在是问你问题，你好好回答了，我们自然会告诉你我们是什么人。” 李一程此时完全没有心思问问题了，他松开小孩子的手，对着金岩道：“金大哥，你赶紧放开他们，我要去他们家，我想看看那个病人。” “好。” 金岩话音刚落，两个孩子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二哥……” “小齐……” 两个孩子吓的大声喊着，伸手去拉彼此，等胳膊伸出去了，才知道自己能动了。 大孩子拉紧了小孩子，转身就跑。 “你们……” 金岩还要出手，李一程拉住了他。 “金大哥，咱们跟上他们。” 金岩却道：“你在这里等，我跟着他们，马上回来。” 李一程回头看去，刘春已经架着马车走过了最难走的那一段路，已经往下走了。 “好，金大哥，你快去快回。” 刘春好不容易将马车赶下来，到达李一程身边，李一程正坐在路边的大石头上发呆。 “李大哥，金大侠呢？” 李一程有些心不在焉，没有起身，只是道：“我们等等他，他一会儿就回来。” 刘春以为金岩是去解决内急了，并没有多问。 路有些窄，马车停下将整条路都堵上了。 “李大哥，快上车，外面太晒了！” 李一程的脸都被晒红了，却浑然不觉。 马车停在路上确实不合适，他上了车，跟刘春道：“把马车停到前面的大树下面，等等金岩。” “好。” 李一程上了车，见黄兴靠在车壁上，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他双颊上还有着不正常的红晕，应该是又烧起来了。 是不是不该带着他走？或许把他留在王知奎家会更好。 李一程搭上他的手腕，还好，病情并没有恶化的迹象。 第287章 【287】是他【一更】 马车停到前面的树下，差不多等了一刻钟，金岩回来了。 刘春叫道：“金大侠，你回来了！” 金岩点了下头，直接进了车厢。 第456章 刘春听到他跟李一程说了几句话，人就坐到了他身边。 “刘春，听我指挥，我让你往哪儿走，就往哪儿走。” “哦。” 刘春不知道金岩为何这么说，但下意识的就听了他的话。 金岩话很少，但他的为人和武力值给人很强的安全感。 金岩在前面指挥着刘春赶路，车厢里的李一程心潮澎湃。 金岩说，曾明川就在那两个孩子的家里。 在那两个孩子的家里…… 明川在两个孩子的家里！ 李一程双手合十，默默念了句上天保佑。 想起两个孩子的话，明川受伤了，昏迷不醒，李一程的心又揪了起来。 “刘春，快点儿！” “是。” 刘春从李一程的语气里听出他的焦急和不安。 他不知道为什么，却松了口气，这样的李一程才是正常的，把情绪都闷在心里并不好，会憋出病来的。 刘春听着金岩的指挥，有些纳闷。 他们该往前走往河安村去的，这个方向是往河安村南边的雒口村去了。 雒口村离河安村很近，离流清河也不远，但不属于吉泽县境内。 “金大侠，我们这是要去雒口村吗？” “对。听我的。” 金岩一向话少，今天说了这么多，刘春虽然奇怪，但还是听他的话走。 走了不到两刻钟，马车到了雒口村。 雒口村很小，房子稀稀拉拉盖在一起，并不怎么整齐，以土坯茅草房为多。 金岩指挥着马车停在最后面一排的一栋土坯房前，先跳下马车，然后扶着李一程下了车。 “一程，人就在这里了。” 李一程看着一人多高的泥土墙，用木棍拼起来的院门，突然有些脱力。 金岩手疾眼快的扶住了他。 李一程转头扯了扯嘴角，苦笑一声，“我突然有些害怕。” 他怕屋里的人不是曾明川，怕即便是曾明川，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金岩知道他怕什么，在他耳边道：“一程，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 李一程深深吸了口气，站直了身子，金岩已经看过了，说是人在里面，那就不会有错了。 他来了，明川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他就要将他从死神手里抢回来！ 栅栏般的木门没法儿敲，李一程提高了声音喊了一声：“有人吗？” 等开门的空隙，他从木棍的缝隙里往里看，只看到院子里有着星星点点的绿色。 很快院子里传来脚步声，“你找……” 开门的是那个小孩子，看到李一程就呆住了，下意识的就要关门，金岩上前一步，拦住了孩子的动作。 “我们是来救人的。” 孩子惊恐的看了眼金岩，转身就跑，嘴里喊道：“姐姐，二哥，快出来！坏人来咱家了！” 听着孩子的叫声，李一程十分无奈，但他不得不当这个坏人。 教养告诉他，主人没有允许，不应该进人家的家门，但他太担心曾明川，主人没有出来，他已经走进了院子。 院子很长，东边两间厢房，前面的空地上种着菜，西面靠墙圈着几只鸡，正在啄着地上撒的青菜。 一道青石砖路从门口伸到屋门口，正房有四间，房门开着。 从里面走出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十五六岁的样子，圆脸儿，扎着两个发髻，穿着身米黄色衣衫，看到李一程，顿时竖起了细眉。 “你是什么人？居然敢擅闯民宅？” 李一程躬身作个揖，客气道：“冒然上门打扰，请姑娘见谅。听说姑娘家里有病人，在下是游方的郎中，想给病人诊治一二。” “游方郎中？来看病的？” 小姑娘冷哼一声，“哪有这么好的郎中？上赶着来看病？我家没有病人，你赶紧走吧！” “这……” 李一程看了金岩一眼，金岩冲他点头。 他苦笑道：“不瞒姑娘，你们救的那人是我相公，是我未出世的孩子的爹。我是一定要见到他的。” 说着，他低头抚上自己的小腹。 他现在才三个月的身子，并不显怀，但这个姿势和他的话，姑娘立即就明白了。 “啊？你家相公？” 姑娘狐疑的打量着他，确实是个哥儿，而且还是个长相气质都很出众的哥儿。 平日里的李一程总是忘了自己哥儿的身份，说话办事更像是个男子，会让人忽视他的美貌。 现在的他瘦了很多，气色也不好，纤细脆弱，倒是有些像哥儿了。 李一程又道：“姑娘，听说他受了伤，一直昏迷不醒，能不能让我进去先看看他？我真的是大夫，我可以……” 说到这里，李一程哽咽了，眼里更是含了泪。 姑娘看着这样的李一程，心立刻软了。 这样美丽的人，还身怀有孕，怎么会是坏人呢？ 只有这样的哥儿才能配上他吧？ “好，我带你进去。” 女子带着李一程进了旁边的厢房，站在床头道：“他一直昏睡着，没有醒过。” 李一程一进门，眼睛就黏在了床上的人身上，根本没听那女子说了什么。 是曾明川，真的是他！ 曾明川躺在青色的被子里，衬的脸色越发苍白，两腮塌陷着，显得颧骨很高，灰白的嘴唇起了皮，唇边和下巴上一层短短的胡茬。 第457章 即便昏迷着，他的眉头也是皱着的。 他的头发散着，上面依稀有些黄色的泥渣。他身上盖着一块青色的薄毯，身子薄薄的，仿佛看不到胸口的起伏。 李一程怔怔的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走过去，在床前蹲下，抬手抚上曾明川的眉头。 “明川，你瘦了，变得不好看了。” 手指按上眉头，曾明川没有一点儿反应。 李一程长长呼出一口气，稳下心神，手搭上了曾明川的手腕。 脉搏很弱，深按才能感受到。 过了很久，李一程才放下手。 他掀开曾明川身上的薄毯，解开他的衣襟。 曾明川身上只穿了一件灰色的里衣，粗布的质地，显然不是他自己的。 裸露的胸膛上有很多划痕，都不深，大多已经结了痂。 他身上不烫，有些湿冷，越是这样，李一程的眉头皱的越深。 “金大哥，帮我给明川翻个身。” “好。” 金岩抱起曾明川，给他翻身的同时，李一程给他把上衣脱了个干净。 后背上一道长长的伤口就这么暴露在他的眼前。 伤口从左肩斜着往下，一直到腰际。 看上去不深，像是被利物划伤的，但伤口很长，基底是暗红色，两侧的皮肤是灰白色的，往两边翻着，粘着黄白色的分泌物，有的地方甚至发黑了。 这么明显的伤口感染，明川却没有发烧，李一程的心沉了下去。 姑娘明显是被伤口的样子吓到了，在旁边结结巴巴道：“之前救他回来的时候，这伤口没有这么这么……我原本想让他趴着，但怕他喘不上气，就让他躺着了。” 李一程仿佛没有听到，抬手往下扯曾明川的裤子。 姑娘“呀”了一声，转过身去。 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不该看男人的身体。 李一程将曾明川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心里有了初步判断。 “金大哥，让刘春拿我的药箱进来。” 金岩出去，刘春很快进来了。 一路上刘春心里都存着疑惑，他们这是要上哪儿？为何要来这户人家？ 等听到李一程说他要给这家的病人看病时，他还纳闷，李大哥怎么知道这家有病人？ 等李一程强硬的进了院子，刘春心头突然一跳，难道是…… 进了屋，看到床上躺着的人，刘春一下子怔住了，等他反应过来，眼睛里已经含了泪。 是曾大哥，终于被李大哥找到了！ 不枉李大哥吃了这么多苦！ “李大哥，曾大哥他、他……” 李一程的声音很稳，很轻。 “他没事儿，只是伤到了，我这就给他治伤。” 李一程接过刘春手里的药箱，拿出里面的请创包，给曾明川清理伤口。 他的手开始有些抖，但很快就定下心来，仿佛眼前的不是他的爱人，只仅仅是一个病人。 伤口清理好了，李一程出了一身汗。 他让曾明川侧趴着，站起身来，“刘春，你收拾一下，我去马车上拿药。” “是。” 李一程出了房门，走到马车前，被炽热的阳光一晒，身子晃了两晃，双手按在了车厢上。 “二老爷！” 黄兴靠在车厢上，看到这一幕，上前两步扶住了他。 他心里有了猜测，直接问出口。 “里面的是曾大人吗？他、他……” “是。”李一程冲他笑了笑，“是明川，他没事。” 看着李一程的笑，黄兴心里酸涩的厉害。 怎么会没事儿？ 如果曾大人真的没事儿，二老爷为何眼中含着泪？ 李一程重新进屋，把草药和一水囊水交给刘春。 “用这个水煎药。” “是。” 草药是空间里的，水是灵泉水，李一程相信曾明川一定会好起来的。 他从怀里掏出瓷瓶，喝了口水，然后俯下身子，吻上了曾明川的唇。 明川，喝口水，咽下去。 我一定会救活你的！ 李一程俯下身子的时候，金岩已经扯着女子出了厢房。 第288章 【288】撑腰【二更】 李一程眼里只有曾明川一个，顾不得问姑娘问题，但金岩有空儿，他不能不问。 “你叫什么名字？家里还有谁？你们是怎么把他救回家的？” 金岩的语气很平淡，眼睛也没有看她，但身上的凛冽之气让姑娘觉得害怕，刚才面对李一程的那股泼辣劲儿都没有了。 “我们雒口村的人都姓岳，我叫岳梅，我有两个弟弟，一个叫岳谦，一个叫岳齐。”她抬头扯了扯嘴角，“你们应该已经见过了。我父母都不在了，家里只有我们三个。” 这时候，岳齐走到岳梅身边，声音很低的叫了声“姐”，然后警惕的看着金岩。 “你不要欺负我姐！” 金岩看都不看他，“你那个弟弟呢？” 岳齐抢着道：“我二哥去喊培生哥了！培生哥是我姐夫！他很有力气，肯定能打得过你！” “小齐！”岳梅红了脸，好一会儿才道：“我跟岳培生并没有成亲。他也是顾忌我的名声，所以小齐和小谦救了人后，我们没敢声张，没敢去请大夫。” 这个时代，一个女孩子家里突然出现一个陌生男人，即便这个男人离死不远了，也会有人说闲话。 第458章 再说，他们也不知道曾明川是什么人，一时冲动救了人，救回来之后才发现这人是个烫手山芋。 金岩点点头，接受了她的这个说法。 “你们是什么时候把人救回来的？在哪里救的？” 岳齐看看岳梅，见他姐没有阻止他，才道：“听说河口村发大水了，我跟二哥去看看能不能捡到鱼，还没走到河边，就看到了那个人。他浑身都湿透了，头发上都是黄泥，好像是从泥水里滚出来的。我跟二哥不想理他，但他喊我们，求我们救他，说他不能死，他会给我们钱，他说完就昏了过去。我跟二哥想了想，不能见死不救，就把他抬回来了，抬回来才发现他伤的很重，我姐还把我跟二哥骂了一顿。” 岳梅在旁边道，“当然要骂你们！你们知道他是什么人吗就往家里抬？他要是死了……” “他不会死！” 金岩严厉的打断了岳梅的话。 “这两天我们会留在你家里，你找个房间让我们住下，等那人醒了，我们就走。” 岳梅冷哼一声，“我家里没有多余的房间，再说，我家里只有我跟弟弟，不方便收留你们这么多人……” 她算是看出来了，屋里那个人对这些人很重要。而她弟弟救了那个人，这些人不可能对她跟弟弟怎么样。 金岩从怀里掏出一块银子，放在手里掂了掂。 “你要是有地方呢，这银子就给你，当是住宿费。要是没有地方呢……我可以去别家，肯定有人愿意赚这个……” “我家有地方！” 岳梅看着金岩手里的银子，眼睛跟着转了一圈。 这么大一块银子，就是住几天，这也太划算了！ “我把我爹娘的房间收拾出来给你们住。” “行，尽快！” 金岩把银子随手一抛，扔进岳梅怀里就走了。 岳梅和岳齐对视一眼，一起笑了，这么大一块银子呢！真是赚了！ 李一程坐在床前，身边一个木盆里盛着热水，正拧湿了毛巾给曾明川擦拭着头发。 曾明川的头发里都是干涸的黄泥，现在没法儿洗，他便轻轻的，仔细的用湿毛巾给他擦拭。 一边擦拭，还一边低声跟他说话。 “明川，你赶紧醒过来吧！你要是不醒过来，河口村的事情怎么办？那么多人受了灾，很多房子都倒了，庄稼也冲毁了。你要是不醒来，我可不知道怎么办。还有衙门，你出来这么久了，只有一个黄主簿在……” 李一程的声音低沉轻柔，温和平静，好像曾明川是醒着的一般。 金岩在门口听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一程，岳姑娘同意咱们就住在这里了，直到曾大人醒来。” 李一程手上动作顿了顿，点了点头。 曾明川现在这个样子，不适合长途跋涉。 金岩又问道：“要不要给李军那里送个信？” “不急，等明川醒过来再说吧！” “也好。” 这几个人里能去送信的只有金岩，但他不能走。 “曾大人如何了？” “他刚喝了药。” 金岩暗自嘲笑自己，李一程刚刚给曾明川处理了伤口，只喝了一次药，怎么能这么快就醒呢？ 他看看屋里，除了一张床，一把椅子，什么都没有了。 床很旧了，木架子上的黑漆斑驳，屋里的窗户上没有窗纸，也没有窗帘，显然这里很久没有住过人了。 等岳梅收拾好房间，就让一程跟曾明川搬去那里吧！ 刘春进来，低声道：“李大哥，饭做好了，您出去吃，还是我拿进来？” 李一程看了曾明川一眼，道：“我在这里吃。” “我这就把饭拿进来。” 车上带了大米，刘春熬了大米粥，做了青菜鸡蛋饼。 此时已经未时过半，岳家早就吃过午饭了，刘春毫不客气的借用了她家的锅。 李一程没什么胃口，但还是端起了一碗大米粥。 他看着曾明川，笑道：“明川，你饿了没有？要是饿了就赶紧醒过来，我给你做好吃的。” 曾明川静静的睡着，没有丝毫反应。 刘春、黄兴和金岩蹲在灶房里吃饭，饭菜跟李一程是一样的。 刘春十五六岁，正是能吃的时候，三口两口就喝了一碗粥，黄兴的烧退了，精神和胃口都恢复了，金岩看上去吃饭不紧不慢，但一碗粥的功夫，两张鸡蛋饼就下了肚。 他们正吃着，灶房的门被推开了，一个男人沉声道：“是你们欺负我媳妇吗？” 刘春、黄兴和金岩齐齐转头看向门口。 门口背着光，他们只看到说话的男人个子挺高。 黄兴和金岩蹲着没动，刘春把碗往桌子上一放，站起来道：“谁欺负你媳妇了？你个大男人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来诬陷好人呢？” “你……” 岳培生没想到强入民宅的坏人这嚣张，敢跟他硬呛。 “要不是家里只有我媳妇一个人，你们怎么能进来？还敢鸩占鹊巢，在这里吃饭？” “谁说这家里只有你媳妇一个人的？明明还有岳齐在。再说，我们来不是干坏事，而是来治病救人的。你媳妇不会治病，把人放在家里也不给请大夫看，要是那人有个三长两短，衙门说不定会治你们个见死不救的罪名呢！” 岳培生没想到刘春居然牙尖嘴利，他笨嘴拙舌的居然反驳不了。 第459章 岳谦和岳齐救了个人他是知道的，两个孩子是好心，再说人已经救回家了，他总不能狠心再给扔出去。 他想把人弄到自己家里去，但家里的后娘肯定不会同意。 他只能同意把人放在岳梅这里，一再嘱咐岳梅和两个孩子不要说出去。 他相信岳梅不会跟那人有什么瓜葛，但要是被村里人知道了，总会说些闲言碎语。他是不在意的，但他后娘是不好相与的，等岳梅进了门，少不了会拿话挤兑她。岳梅脸皮薄，他不想让她受气。 今天岳谦跟他说，有人欺负他俩，还闯进他家里找岳梅的麻烦，让他快去。 他跟岳梅从小一起长大，早就把她当自己媳妇了，怎么能让人欺负她？ 但他来了之后，觉得事情跟岳谦说的不太一样。 坏人能在家里吃饭，还这么理直气壮？ 刘春说话急，金岩懒得说，黄兴只能站起来，冲着岳培生行了个礼。 “岳谦和岳齐救的人是我家老爷，我家二老爷身怀有孕，为了找人，从河口村、东原村、黄石村，一直到这里，挨家挨户打听，好不容易得知老爷在岳姑娘家里，不得不冒然打扰，还请见谅。我们叨扰的这些天，会给予银钱上的补偿，岳姑娘已经同意了。” 黄兴一脸病容，态度客气，说话温和，岳培生信了八分。 “培生，这事儿不怪他们。” 岳培生回头看到岳梅，好好的站在院子里，对着他轻轻摇头，知道黄兴没有说谎。 再看刘春和金岩，身上穿的都是细布做的衣服，一看就是有钱人，长相和气质也不像是坏人。 虽说不能以貌取人，但岳家什么样儿他知道，不会遭人惦记。 说他们对岳梅会起什么心思，也不会。因为他听岳谦说那个哥儿长的十分美貌，而岳梅不过是个乡下普通女孩子。 他匆忙说了句，“你们先吃饭，吃完饭我们再说。” 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刘春嘟囔道：“说我们欺负他媳妇，这话从何说起？这人白长了个脑子。” 黄兴抬头看了他一眼，笑着道：“咱们突然跑到人家家里来，人家心有不满是正常的。” “他是没错，但咱们也没错呀！咱们是为了救人。” 岳梅拉着岳培生进门，把李一程跟他说的话说了一遍。 岳培生先是吃惊，“他是从河口村找来的？小谦他们救的人是他夫君？” “他是这么说的。而且我看他见到那人惊喜的模样，不像是假的。” “我去见见，是个什么样儿的哥儿，居然能怀着身孕一家一家的找过来。” 岳梅拉住了他，“你不要去，他正在里面吃饭。” 想着刚才李一程喂曾明川喝水的情形，岳梅红了脸。 岳培生粗心，没察觉出来，明显松了口气。 “他家人找来了就好，在咱家就是个烫手的山芋。最好他能尽快醒来，赶紧离开，我就不用担心你了。” 岳梅抿着唇道：“你有什么担心的？” 岳培生挠挠头，抬眼看着岳梅，憨憨道：“那人长得那么英俊，我当然担心。你是我媳妇儿，万一看上他……” “你胡说什么？我是那种人吗？再说，人家都有夫郎有孩子了。” 第289章 【289】醒了 岳培生看岳梅生气了，连忙拉住她的手，嘿嘿笑道：“我说错话了。小梅，我就是担心你家里就你跟两个弟弟，我能早点儿娶你进门就好了。” “我不嫁，我走了，家里只有小谦和小齐，我会担心他们。培生哥，你再等我几年。” “小梅，我不想等了，你不嫁我，我嫁给你好了，我到你家里来，你就不用担心了吧？” 岳梅白了他一眼，“你胡说什么？一个大男人说什么嫁不嫁的。” “怎么不能？”岳培生看上去真心实意，“我实在不想在那个家里待了，就想跟你在一起。反正我成亲他们不会给钱，也不会给我盖房子，我想着干脆嫁到你家里来。岳梅，我是真心的。” 岳梅低头想了想，抬头道：“这家里没个大人实在是不行。我想的是，我家里有两个弟弟，不需要招倒插门的女婿。我嫁给你可以，但在我弟弟成人之前，我不会离开这个家。你要是不在乎名声，咱们成亲后先住在我家里，咱们好好赚钱，等我弟弟大了，咱们再在我家旁边的空地上盖几间房子，跟我弟离的近些。” “我觉得这样很好。我才不在乎什么名声！小梅，我明天就去找媒人来提亲。” 岳培生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小块银子。 “这是我这些日子赚的，你收好。” “你总是给我银子，你后娘那里怎么交代？” 岳培生冷笑，“我从小没吃过她一口饭，凭什么给她钱？至于我爹，反正他没把我当他儿子。我的事情你不要操心，他们要是太过分，我就直接搬到你家来住！” 岳梅红了脸，嗔道：“你说什么呢！没成亲你怎么能搬来我家住？” 岳培生嘿嘿一笑，上前拉住岳梅的手，道：“我们虽然没成亲，但谁不知道你是我媳妇儿？你等着，我明天就跟媒人来提亲，就按照你说的算。” 岳梅拉住了他，“不急，现在家里有外人在，等他们走了你再来。” “好。” 李一程丝毫不知道他们的到来打扰了人家小两口的婚事，只是一心一意的守着曾明川。 第460章 岳梅将自己父母的房间打扫干净了，金岩将曾明川抱到铺上了崭新床单的炕上。 这是四间正房的里屋，炕很大，足够李一程和曾明川一起睡。 李一程也是这么做的，他躺在曾明川身边，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听着他几不可闻的呼吸，闭上了眼睛。 他睡的并不安稳，时不时就会醒来，摸一摸身边的人还在不在。 他怕这是个梦，梦醒来就什么也没有了。 下半夜，李一程再次醒来，迷迷糊糊的往身边伸过手去，摸上曾明川赤裸的身体，猛地清醒过来。 明川发烧了！ 李一程立即起身，点上了蜡烛。 曾明川没有醒，只是满脸通红，烫的厉害，但身上一滴汗都没有。 李一程连忙搭上他的手腕，脉搏比白天有力了些。 是往好的方向发展了，但依然不能掉以轻心。 李一程拿过床头上的灵泉水，喂了曾明川半瓶灵泉水。 他对自己的医术有信心，更相信灵泉水和空间的草药。 看看时间，是凌晨四点了。 他再也没有了睡意，去空间里挑拣了些需要的药材，这才出来。 空间里的草药全都收获了，换成了小麦和玉米。 虽然只有几天时间，但已经长到了小腿高。 李一程算算时间，差不多二十天能收获。 这是他第一次在空间里种庄稼，不知道能收获多少。 但以空间里草药的收成是外面收成的三四倍来说，这些庄稼收货后的产量应该会很惊人。 李一程点了灯，出了屋，准备生炉子熬药，睡在厢房里的刘春和黄兴听到动静都醒了。 两人赶紧起来出了门。 住在外面，他们晚上睡觉都不脱衣服，所以出门也快。 看到李一程在生火，刘春连忙过去，低声道：“李大哥，要熬药吗？我来。” 李一程看刘春过来了，也不跟他抢。 “左边盆子里洗好的药是明川的，你直接煎就行。另一个盆里的是兴叔的药，我要……” 他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到是黄兴，改了口，“兴叔，你觉得怎么样？” “早就退烧了，现在觉得挺轻松。” “我给你把个脉，调整一下用药。” 李一程把过脉，从黄兴那盆药里捡了两种出来。 “一会儿把这些药也煎了。” 刘春连声答应。 黄兴走到刘春身边蹲下，小声道：“你去做饭，我来煎药。” 刘春点点头，看看天估摸着得是卯时了，做饭也不算太早。 李大哥这个时间醒了就不会睡了，他身子特殊，不能饿着。 早饭简单，就是大米粥和鸡蛋。出门在外，吃住都很简朴，这鸡蛋是李一程从储物袋里拿出来的。 刘春很奇怪李大哥的鸡蛋怎么吃不完，但事情太多，他总是忘了问。 李一程在屋里吃，刘春和黄兴依然在灶房里吃，吃饭的时候，刘春才发现金岩不在。 “金大侠呢？” 他话音刚落，金岩从外面走了进来。 刘春连忙站起来，看他肩膀上有些湿，奇怪道：“你出去了？大清早的去哪儿了？” 没有下雨，他衣服上的应该是露水。 金岩抹了把脸，去水缸边舀了瓢水出来，洗了手脸，这才到黄兴身边蹲下，拿起一碗粥来。 “我去了河口村一趟，给李军送了个信儿。” “你……” 刘春咂舌，昨天晚上他明明跟他们一起睡的，怎么自己一觉醒来，他就往河口村走了个来回呢？ “你赶紧吃饭，多吃些。” 岳梅总是家里起来最早的一个人，每次做好饭了，那两个小子才能起。 想起两个弟弟，岳梅嘴角含了笑。两个小子虽然淘，但很懂事，会帮她喂鸡，会上山砍柴，也能帮她去地里干活。 院子里一股药味儿，厨房里，那个年纪最小的正在刷锅。 对了，他叫刘春。 “你要做饭吗？” 刘春拿抹布把灶台抹了，放到木盆里清洗，头也不抬道：“我们已经吃过了，你做吧！” 呃？这么早？ 看着干干净净的灶房和炉灶，岳梅心里更加疑惑，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主子平易近人，下人十分自律，都没有有钱人家的盛气凌人。 曾明川烧了一天一夜，这天早上，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眨了眨眼睛，看清了眼前的人，很是不敢置信。 “一……程？” 他只出了一声，后面就没有声音了。 他太久没有开口，嗓子里干涩的厉害。 “明川，你先不要说话，喝口水。” 李一程说完，含了一大口水，喂进了曾明川的嘴里。 曾明川被动的喝了水，眨巴眨巴眼睛，直直的看着李一程。 李一程被他看的红了脸，想说什么，却见曾明川又闭上了眼睛。 李一程心头一跳，连忙给他把脉，脉象平稳，并没有不好的迹象。 他只是睡着了。 李一程陪了曾明川两天，给他擦脸擦手，给他换药，给他按摩胳膊和腿，身心十分疲惫。 曾明川醒了，虽然很短暂，也让他放松了很多。 他脱了鞋子，躺到曾明川身边，胳膊搭在他的身上，偎依在他怀里睡着了。 第461章 这一觉睡的很沉，李一程睁开眼睛，正对上曾明川炯炯的目光。 “一程，你醒了。” 曾明川侧躺着，艰难的抬起手来，把李一程脸颊上的头发拂开。 李一程把他的手握住，放在自己的脸上，叫了声“明川”。 曾明川把李一程的手放在自己胸前，胳膊一伸，将人搂进了自己怀里。 “一程，你吃苦了。” 只一句话，李一程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曾明川没有穿上衣，感受到温热的液体沾染在自己胸前，咬紧了牙关，克制着心底的疼痛。 这是一程第一次在他面前流眼泪吧？ 他怎么能让一程如此伤心？ 李一程先是无声的哽咽，随后变得嚎啕起来。 曾明川一开始随着他发泄情绪，但想起他肚子里有孩子，怕他伤了身子，不敢让他再哭下去了。 “一程，不要哭了，我在这里。我会好起来，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了。” 他毕竟是刚醒过来，话说的很慢，但一字一句让人心安。 李一程哭过一场，那种恐惧终于过去了，只觉得狼狈，还有些羞赧。 他活了两个世界，从有记忆起，何曾哭成这个样子过？ 他把头埋在曾明川怀里，不想起来。 曾明川感受到怀里的人慢慢平静下来，低声道：“闷在我怀里，不觉得热吗？” 李一程摇头。 曾明川低声笑起来，胸膛微微震动着。 “我什么狼狈的样子你没见过？你没有嫌弃我，我怎么会笑话你呢？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李一程声音闷闷的，“不让看。” 曾明川轻轻抚摸着他的背，低声道：“一程，我想看看你。你不想看看我吗？” 李一程受不了，曾明川什么时候这么会了？ 他从曾明川的怀里钻出来，眼睛和脸上一片通红，有着明显的泪痕。 “明川，你吓死我了。” 曾明川抬手摸上他的脸，“不准胡说！” 李一程冷哼一声，“你不许我胡说，你是怎么做的？” 曾明川态度很好，直接说了句，“一程，是我错了。” 李一程深深吸了口气，攥紧曾明川的手，“没有下次了。” 曾明川用力点了点头，“没有下次了。” 李一程哭了一场，不想起身，借着躺着的姿势给曾明川把了脉，比之前又平稳了很多。 等他放下手，曾明川才开口问道：“你怎么来了？我们这是在哪里？” 第290章 【290】晚饭 李一程开口，嗓子有几分暗哑。 “我们现在在雒口村的一户农家里。” 曾明川听着他说话费劲，打断了他的话，“一程，先喝口水再说。” “哦。” 李一程起身，拿起桌上的瓷瓶喝了一口水。 “我也要喝。” “我扶你起来？” “我要你喂我。” 李一程愕然低头，见曾明川眼中没有丝毫玩笑之意，深邃的目光让人沦陷。失而复得的后怕和惊喜还萦绕在心，这样的曾明川他怎么能拒绝？ 李一程抿了抿唇，喝了口水，低头吻了上去。 水咽下去了，曾明川却没有放开李一程。 这是一个及其缠绵温柔的吻，只有温情和珍惜。 当然，他们的身体也不允许他们多做些什么。 两人分开，都有些气息不稳。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都在不言中。 李一程轻轻啄了琢曾明川的唇，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曾明川低声笑起来，却不敢大笑，胸膛震动的厉害。 “好。我记住了。” 李一程重新窝进曾明川怀里，轻声道：“雒口村虽然有一部分村子在吉泽县，紧邻黄台村和河安村，但它属于西江县。” “我为何在这里？” 曾明川纳闷，他记得他是掉进了流清河里，顺流而下的话，也该在流清河流域内。他记得雒口村离流清河比较远。 “我也觉得奇怪。我以为你会顺着流清河往前走，所以我从河口村往东走，找过了东原村，黄台村，就要往河安村去了，谁知道你居然是在这里！” “你……是怎么找的？” “怎么找的？挨家挨户去问呀！去人家门口敲门，然后问，您见过一个长得跟我差不多高，特别年轻英俊的男子吗？” 说到这里，李一程摸上曾明川的脸，“你瘦了好多，都不好看了。” 李一程说的轻描淡写，但曾明川能想象到这过程肯定很辛苦。 曾明川攥住李一程的手，看着他明显瘦了很多的脸，认真道：“你嫌弃我了吗？等我好了，我多吃饭，争取早些胖起来。一程，不要不要我。” 李一程笑起来，“我没有嫌弃你，也不会不要你。” 曾明川的手摸上李一程稍微有些起伏的肚子，道：“他还好吗？有没有再折腾你？” 李一程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只顾着找你了，都忘了肚子里还有个他。我们都挺好的。” “那就好。” 两人悄悄说了几句话，都有些疲惫了。 曾明川是病还没好，李一程是透支了太多体力。 两人同时打了个哈欠之后，曾明川抬手搂住李一程，把身上的毯子给他盖好。 第462章 “睡吧！” “嗯。” 李一程很快睡了过去，曾明川在他身边，完好的，能说能笑，就是是他最好的安眠药。 这一觉睡的很沉，曾明川醒来的时候他还没有醒。 刘春知道曾明川醒了，抬脚就要往里冲，被金岩拦住了。 “让他们俩好好说说话。” 失而复得，久别重逢，他们肯定有很多话要说。 “对，对！”刘春抹了把眼睛，激动的情绪无处发泄，猛地跪到地上，冲着空空的院子磕了好几个头，嘴里念叨着，“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啊！” 黄兴一屁股坐到凳子上，眼圈红了。 金岩则只是靠在墙边，静静的看着屋子。 刘春从地上爬起来，自言自语道：“曾大哥醒了，李大哥终于可以放心了。两位主子都遭了这么多罪，瘦了那么多，尤其是李大哥，他还怀着孩子呢！我要做些好吃的，给他们好好补补。不知道岳姑娘家的鸡卖不卖，杀一只炖汤。好像吃鱼更补，我出去买只鱼回来。” 黄兴道：“你去买鱼，我问问岳姑娘卖不卖鸡。” “好。” 岳梅并没有不舍得自己家的鸡，她家里好几只公鸡，原本就是养了去卖的。刘春给的钱够多，不用出门就能卖钱，她痛快的从鸡笼里抓了只大公鸡出来，还把冬天晒的蘑菇拿了一些出来。 黄兴杀鸡，刘春出去买鱼，等他回来，公鸡已经在火炉上炖上了。 刘春麻利的收拾了鱼，和豆腐一起炖。 今天的晚饭是最近这些日子里最丰盛的了，大米粥，玉米面饼子，小鸡炖蘑菇，鲫鱼豆腐汤，黄瓜炒鸡蛋，蒜蓉青菜。 饭菜好了，眼看着天要黑了，屋里还是没有动静。 刘春猜测，两个人这么长时间没出来，应该是睡了。 李一程和曾明川确实需要睡眠和休息，中午的时候他伸进头去看了一眼，两人都睡的很沉，他没敢打扰。但眼看着天黑了，他们饿了一天了，不能再睡下去了。 刘春迟疑了半天，还是轻轻的走到门口，掀开门帘往里看去。 屋里光线昏暗，但床就在窗户下面，刘春清晰对上曾明川明亮的眼睛。 再看李一程，背对着门，窝在曾明川怀里，身上盖着毯子，只露着一头青丝。 刘春看了一眼就不敢看了，只看着曾明川，道：“曾大哥，您醒了？时候不早了，该吃饭了。” 曾明川低头看看李一程，点了点头。 “一刻钟后你再进来。” “是。” 刘春轻轻的出去了，曾明川低头看着李一程，他睡的很沉，半边脸埋在他的怀里，只露出小半边脸和一只白皙的耳朵。 他的呼吸轻柔的灼热的打在他的胸前，让曾明川觉得有些痒。他不舍得叫醒李一程，但时候确实不早了，中午饭就睡过去了，晚上可不能再饿着他。 他将落在李一程脸上的头发拂到他的耳朵后面，轻轻捏着他柔软的耳垂，低声道：“一程，起来了。” 他说第一句的时候，李一程没有动，他又叫了一遍，李一程动了。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露出脸来，眼睛还是眯着的。 “什么时候了？天还是黑的。” 曾明川轻笑起来，“酉时了，你不饿吗？” “嗯……酉时……” 李一程转身坐起来，揉了把脸，“是晚上了呀！” “对。” 曾明川也坐起来，道：“咱俩睡了将近一天。” 李一程“啊”了一声，茫然的看看屋子，意识终于回笼了。 “这么晚了啊！你饿了没有？我去做饭。” 李一程说着就要下炕。 曾明川拉住他，笑道：“刘春早就做好了，叫咱们去吃呢！” “你伤势还没好，不要出去了，我让刘春把饭菜拿进来。” “躺了这么多天了，我想走一走。” “也好。我去拿水进来给你擦脸。” “让刘春拿进来吧！你有着身子，不要累着了。” 李一程也不想离开曾明川，答应着去喊了刘春进来。 李一程亲手给曾明川穿上衣服，给他梳了头发，擦了手脸，自己也稍微整理了一番，扶着他出了门。 傍晚的天气没有那么热了，一阵轻风拂来，还有一丝凉爽。 曾明川好几天没有下床，腿上没有力气，不想压到李一程，走的很慢。 他第一次走进自己栖身的小院儿，比当初望山村的家里大一些，空旷一些。 刘春看到曾明川牵着李一程走出来，眼眶瞬间发热。 “曾大哥，您终于醒了，真好，真好。” 黄兴也过来见礼，“老爷，是我没有保护好您。” 曾明川早知道黄兴得救了，此时见他也瘦了很多，叹口气，“兴叔，怎么能怪你呢？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落水。如今我们都得救了，就不要说这些客气话了。” “是。” 一张四方桌旁勉强坐了五个人。 曾明川看着桌上的饭菜，笑着道：“好长时间没有吃到家里的饭菜了，刘春的厨艺又长进了。” 刘春嘿嘿笑了笑，“我都是跟李大哥学的。” “教会了刘春，我就可以吃现成的了。” 李一程夹了一块鸡肉给曾明川，眼睛里也全是笑意，还有几分得意，“我是不是很聪明？” 第463章 曾明川笑的宠溺，“是啊！你最聪明。” 黄兴和金岩埋头吃饭，只觉得这玉米面饼子好像甜的发酸。 金岩狼吞虎咽吃了一碗米粥，一碗鲫鱼汤，两个饼子，好几块鸡肉后，第一个放下了筷子。 他直起身子，道：“我今天早上跑了一趟河口村，将找到大人的消息告诉了李军，我想明后天他就会派人来接大人回去了。” 李一程闻言抬起头来，惊讶道：“你今天早上跑了一趟河口村？” 金岩点头，“我睡不着，寅时去，卯时回来的。” “你……金大哥不愧是金燕子，佩服佩服！” 他们从河口到这里，走了两天多，而他只用一个多时辰就跑了来回，实在是厉害。 李一程冲他竖了个大拇指。 金岩无声的笑了。 他就喜欢李一程这样的直接。 他们一行人在堂屋的桌上吃饭，岳梅带着两个弟弟在灶房里，坐着小板凳，窝在小桌前吃饭。 他们吃的也不错。 有刘春剩下的一碗鱼汤和一碗鸡肉炖蘑菇，岳梅又炒了个两个青菜。 岳齐嘟囔道：“姐，咱们为什么要窝在这里吃饭，他们反而在堂屋里吃？” 岳谦瞪他一眼，“人家给钱了呀！要不是他们，咱们哪里有鸡肉吃？” 岳齐看着碗里的肉，不说话了，咬了一大口饼子。 “这饼子真香。” 岳谦道：“这也是人家做的。” 第291章 【291】上门 曾明川一晚上没有发烧，第二天早上醒来后气色好多了。 李一程给曾明川后背上的伤换了药，伤口没有感染化脓，有很明显的愈合迹象，李一程这才放了心。 曾明川感觉自己有了力气，就不愿意躺在床上了。 李一程也不拘着他，给他穿好衣服，扶着他走出了房门。 岳梅和两个孩子都不在家，这处农家小院里没有外人。 刘春在准备中午的饭菜，黄兴在煎药，金岩不知道窝在哪里。 今天天气晴朗，但有风，再加上有院墙遮阴，并不是很热。 李一程扶着曾明川在院子里转圈。 曾明川一边慢慢走，一边打量着这农家小院，道：“看着这房子和院子，好像回到了望山村，咱家里的院子里也有青菜和鸡。” 李一程点头，“嗯。咱家的院子比这里大，前院有井，鸡养在后院里，种的菜的种模拟这院子里的多。” “开始的时候并不多。”曾明川握住李一程的手，“是你来了家里之后，蔬菜的种类才多起来的。后来翻建了房子，比这里大多了。可惜咱们住了没多久就出来了。” “嗯，确实有些可惜。那时候的日子也挺好的。” 李一程的语气里带着点点怀念。 曾明川用拇指蹭蹭他的手背，低声道：“你跟着我受苦了。” “哪里有？”李一程白了他一眼，“要不是你学习上进，连着考上秀才和举人，咱家里那能有那么多地？又哪能赚到那么多银子盖新房子？” “我没考上秀才之前，你赚的钱已经很多了。我就是个吃软饭的。” 说完这句话，曾明川低声笑了起来。 李一程知道他的意思，也跟着笑，“因为你的支持，我才能赚钱呀！” 曾明川叹口气，“小时候，父母和老师都要我好好读书，说是只有好好读书，努力学习，考上进士当了官才能出人头地。我一直听他们的话，但现在我后悔了。如果我不进京，只是一个举人，种几十亩地，守着你跟孩子，或许日子会过的更轻松，更幸福。” 李一程停下脚步，认真的看着他。 “明川，如果你一辈子都在望山村，你甘心吗？” “我……” 李一程抬手捂住曾明川的嘴，“你不会甘心的，我也不会甘心。外面的世界多大啊！为什么不趁着年轻出来走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呢？等咱们走了很多地方，看过很多风景，再回去望山村也不迟啊！” 曾明川握住李一程的手，眨了眨眼睛，道：“我无所谓，我只是怕你跟着我吃苦。” 李一程笑起来，“哪里吃苦了？我能跟着你出来，是多么幸福的事儿啊！你不能扔下我，我不想一个人孤零零的待在家里。” “你放心，我走到哪里都会带着你。” “这还差不多。” 走了几圈，两人都觉得热了，尤其是曾明川，毕竟是大病初愈，额头上是一层细密的汗。 曾明川不想进屋，李一程拿了两个凳子放在屋门口，跟他一起坐着。 两人在一起，即便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也是甜蜜的。 岳梅抱着盛着衣服的盆子进门，就看到了这么温馨的一幕。 李一程靠在曾明川肩膀上，曾明川的胳膊揽着他的肩。 李一程雪白的肌肤在日光下仿佛发着光，他微微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映出一道淡淡青影。 曾明川的头微微靠着他，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眸子里全是宠溺。 岳梅的心砰砰砰跳着，脸上也微微发热。这两个人怎么能这么亲密呢？他们不会不好意思吗？ 她看看院子里煎药的黄兴，洗菜的刘春，两人各做各的，有时候转头看看坐着的两人，又很快回神来做自己的事情。 他们的嘴角都含着笑，仿佛那两人如此亲密是应该的。 第464章 岳梅轻轻的走到晾衣绳前晾衣服，眼神却时不时的往两人那儿瞟。她心里只有羡慕，连嫉妒都没有，因为那样神仙似的两个人，让她自惭形秽，不愿去打扰。 岳梅进门的时候，曾明川就睁开了眼睛，看了她一眼，就转头去看李一程。 见他的脸被晒红了，轻声唤道：“一程，进屋去吧！我想喝水。” “好。” 李一程并没有睡着，只是阳光太好，曾明川身上的味道太好闻，他不舍得起来。 听说曾明川要喝水，连忙坐直了身子，道：“你要喝水吗？我去倒。” 曾明川拉住他的手，“外面太阳太大了，咱们进屋去。” “好。” 岳梅不由自主的看向两人，直到两人进了屋，她才回过神来晾衣服。 他们真好啊！ 自己跟岳培生成亲后，也会这样吗？ 想起岳培生，岳梅心里涌上一股甜蜜。 他没读过书，说话有些直，不怎么会说好听的，但自己这边有事，他总是毫不犹豫挺身而出，对她的两个弟弟爱护有加，赚了钱也交给自己…… 其实培生也挺好的，对自己一心一意。 自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岳梅把衣服晾好，想着去拔几颗青菜洗一洗，就听木头扎的木门猛地被踹开了。 “岳梅！你出来！你个小贱人！你勾着我家培生到你家当上门女婿？呸！你想的美！” 岳梅看到来人，脸色就变了。 她站起身，沉声到：“王婶子，你不要胡说，我可没让培生来当上门女婿。我家里有两个弟弟，用不着上门女婿！” “用不着上门女婿？呵呵，说的真好听！要不是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勾着我们家培生，他怎么会说出要入赘的话？他赚的钱都哪儿去了？还不是给你了吗？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天天门都不关，让一个大男人出来进去的，也不觉得害臊！” 岳梅冷笑一声，梗着脖子道：“王婶子这话说的，谁家过日子是关着门的？邻里邻居的，谁家没有个走动的时候？难道婶子家是关着门过日子的？那你又是怎么出来的？婶子要管也是管自己家的孩子，我没吃你家一口米，一口面，你凭什么跑我家里来吆喝？岳培生把钱都给我了？婶子看到了吗？你没看到就胡说八道，我可是可以告你诽谤的！” 岳梅不明白陈培生的后娘王金花怎么会到她家里来谩骂，回的也不客气。 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弟弟过日子，要是忍气吞声的话，早就活不下去了。 王金花没想到岳梅如此伶牙俐，但也没放在心上，她过来的目的原本也不是单纯来骂人的。 “说起来，你这样的姑娘家我是看不上的。但我家培生整天在你家进进出出的，你不怕你的名声不好听，我还怕呢！你要是想要培生入赘你家，也不是不行，给五十两银子的彩礼，以后培生就是你家的人了。” 岳梅都被气笑了，岳培生什么都好，就是有这样的后娘让人受不了。 “婶子，你是想钱想疯了吧？五十两银子让岳培生入赘？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要不起。” 王金花脸上变了好几变，忍着心里的怒火，道：“我家培生不要你，谁还会要你？” 她身边一个婆子跟着附和道：“可不是呢！岳梅，这村里，谁不知道你跟培生不清不楚的，你要是不嫁给培生，谁还能要你？” 岳梅气的脸上通红，浑身发抖，“你们不要胡说八道，血口喷人！我跟培生哥是清白的，也没说过要他入赘的话！” 她极力辩解，但王金花和那婆子却像是没听到一般，口口声声说她跟岳培生不清不楚。要是岳培生不娶她，她就嫁不出了。 曾明川在屋里听着外面的谩骂，皱起了眉头。 “这些女人真是过分，怎么能这样说一个姑娘家！” 这个时代，姑娘的名声很重要，要是被扣上不安分的名声，怕是会嫁不出去。 李一程听了几句，心里有了数。 他把水递给曾明川，淡淡道：“你还听不出来吗？那女人只是想要钱而已。她是岳培生的后娘，肯定是把他当眼中钉，如果让他当上门女婿，人离了家，还能得一笔聘礼，多好的事儿？” “那岳培生是个什么样儿的人？” 李一程没见过岳培生，摇了摇头。 “我只知道岳培生很喜欢岳姑娘，两人似乎是青梅竹马。” 曾明川冷哼一声，“自己家的事情都管不好，还想着娶人家的姑娘，这男人也不中用。” 李一程摸摸他的胳膊，笑道：“这恐怕不是岳培生的意思。” “我出去看看。” “你出去？” 李一程上上下下打量着他，似笑非笑：“你要是出去，岳姑娘更是说不清楚了。我去。” 曾明川拉住他，“那两个女人骂的如此腌臜，你怀着身子，不要污了耳朵，我去就行。” “咱俩一起。” 刘春和黄兴在厢房里听到外面的动静，气愤不已。 刘春起身道：“我去看看！那个岳培生怎么有这样的娘！他去哪儿了？怎么能由着他娘来欺负人！” 黄兴拉住他，“你没听到是后娘吗？他来了恐怕也没办法。别人家的事情，咱们不要掺和。” 刘春急道：“怎么能不管呢？岳姑娘救了老爷，她遇到麻烦，我们怎么能袖手旁观？” 第465章 黄兴想了想，也是这个理儿。 “我跟你一起出去。” 他们两人刚走到厢房门口，就听到了李一程的话。 “你们都住口！” 黄兴和刘春对视一眼，黄兴道：“二老爷出马，那女人得不了好。” 李一程虽然年轻，还是个哥儿，但两人都信他。 刘春也赞同，脚下没停，出了厢房的门。 王金花没想到岳梅家里有人，看到从正房里出来一个男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大声吆喝道：“岳梅你个不要脸的，你家里居然有男人！” 第292章 【292】纠葛【一更】 李一程站在门口，沉着一张脸，冷声道：“你有什么资格来管岳姑娘？他家里有没有男人，关你什么事儿？” “我……” 王金花看清曾明川的模样，原来是个哥儿。那长相，那气质，十里八村她都没见过一个。 再看他身上的衣服，明显不便宜。 岳梅家里居然有这样的人，不管他们是什么关系，王金花都深深嫉妒了。 她的嘴巴变得更加恶毒起来。 “我就说这小贱人不简单，家里养着个小白脸，还贴着我家培生，怎么？有我家培生你还不够？这个哥儿能做什么？你……” “刘春，掌她的嘴！” 生怕李一程吃亏，跟在他身后的曾明川沉着脸，冷厉的看着王金花，他不容许有人这么污蔑一程。 刘春答应一声，上前一步，抬手给了王金花两个巴掌。 “让你胡说八道！我家主子岂是你能攀扯的？” 王金花被打蒙了，捂着脸看着刘春，是个下人模样，随后看向刚才说让人打她的曾明川。 这男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看样子就不像是好欺负的。 她看看院子里这么多人，再看看院子外面看热闹的人，脸上挂不住，“嗷”的一声，坐到地上哀嚎叫起来。 “乡亲们，你们都看到了呀！岳梅这个小贱人，居然勾搭了别的男人来打我！岳梅，你一个姑娘家，家里居然养着男人，你会被浸猪笼的！” 她身后的婆子也是两眼放光，为自己有了这么大的八卦而兴奋。 “哎呀！这是怎么说的？岳梅，你没有成亲吧？没成亲就让男人住到家里来了，这也太不象话了。谁敢娶你啊！” 岳梅看着李一程和曾明川，突然觉得让他们看到这一幕是莫大的耻辱。 她猛地上前两步，拿起靠墙放着的扫帚，大声道：“你们都走！这是我家，你们凭什么来侮辱我！我愿意让谁住就让谁住，你们管得着吗？” 她还有一丝理智，没有打人，只是将地上的尘土扬了起来。 “你们都滚出我家！” “岳梅，你敢！” 王金花护住脸，那婆子往后退。 “哎呀，你不要发疯啊！你这样子，谁还敢娶你啊！” 岳梅红着眼圈道：“我不嫁了！我有手有脚，一辈子不嫁人又能怎样？” “小梅！” “姐！” 岳培生进门，就看到红着眼睛挥着扫帚的岳梅。 他上前把岳梅搂进怀里，低声问道：“小梅，发生什么事儿了？” 岳梅看着岳培生，真是又气又恨，“岳培生，你以后不要来我家了！” 说着，她在岳培生的怀里挣扎起来。 岳培生哪里能让她挣脱？反而抱得更紧。 “小梅，我认定了你，不会放手的。” 岳梅眼里的泪瞬间落下来，指着在地上的王金花道：“你听听她都说了什么？我岳梅清清白白，没这个福气，不敢招惹你！” 岳培生看着在地上撒泼的女人，眼睛都红了。 他上前一步，指着王金花道：“王金花，我冲着我爹，喊你一声后娘，你以为你真是我娘了？有我爹在，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做主！以前的事我不跟你计较，不代表我是傻子！你回去告诉我爹，岳梅我娶定了！你让他给我准备五十两银子，我明天就来下聘。” “五十两银子？” 王金花听了这话，瞬间不再哭嚎，爬了起来。 “你爹怎么可能有五十两银子？你娶个媳妇居然要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我还怕不够呢！”岳培生正儿八经的算账，“十两银子是聘礼，十两银子置办衣服首饰，十两银子办酒席，剩余二十两盖房子。只能说勉强能够。” “你娶这么个贱人要五十两银子？她这么不检点，哪个男人会娶她？我看她连一两银子都不值！” 岳培生轻笑一声，“我爹要是不给也行，我要分家！该我的那一份，一分也不能少我的！” “分家？你个不孝子！你爹还活着呢！你分什么家？” 岳培生的个子高，居高临下的看着王金花。 “就是因为他还活着，我才要分家，省的让人说我欺负你跟你儿子！你告诉我爹，我娘是他明媒正娶回来的，我是岳家的长子嫡孙，让他好好想想这个家要怎么分！” “你！你……长子嫡孙又如何？我家长生也是他岳正元的儿子。” “他是不是我爹的儿子，只有你自己清楚，再说，跟我也没有关系，我只要我的那一份。” “你、你……你为了这个贱人，连你爹都不要了？你这个不孝子！我要去县老爷那里告你去！” 岳培生淡淡一笑，“你去呗！正好让县老爷评评理。我五岁的时候他娶了你，你们可曾管过我？我爷爷奶奶给我口饭吃，衣服都是捡堂兄弟不要的。我八九岁就下地干活，每天睡在柴棚里，吃不饱，穿不暖，连别人家的长工都不如。人家长工起码有钱，我呢？有年冬天，下了很大的雪，你让我去山上砍柴，我身上连件棉袄都没有，冻昏在路上，要不是岳梅和岳谦把我拖回家，我早就冻死了。我给你们干了这么多年活儿，光工钱都不止五十两银子了。我只要五十两，已经很便宜了。” 第466章 王金花心虚的后退了两步，却不甘心，梗着脖子道：“谁家孩子不干活儿？谁家孩子干活还跟老子娘要钱的？都是孩子孝敬老人……” 岳培生冷冷打断她的话，“人家的孩子确实不跟老子娘要钱，但是人家老子娘给孩子盖房子，娶媳妇儿呀！你们要是给我盖房子，娶媳妇，我也不跟你们算钱。” “反正我跟你爹是没有钱给你的。你要分家，更是没门！” 岳培生冷笑一声，“行啊！你们不给钱，那我就嫁给岳梅，以后跟你们没有一点儿关系了！” “你……” “培生，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爹吗？我养你这么大，你说走就要走？我看你不是要分家，是不想认我这个爹了！” 看热闹的人群分开一条路，走出一个中年男人。 男人中等身材，跟岳培生有些相像，穿着赭色短褐，手里扛着锄头，满脸怒容。 看到自己亲爹，岳培生红了眼圈。 “爹，您当我是您的儿子吗？我晚上饿的睡不着觉，冻昏在雪地的时候，您在哪里？我今年已经二十岁了，你们也不给我说亲，您要是把我当儿子，为何不给我盖房子，给我娶媳妇？” 岳正元红了老脸，“家里就那十几亩地，哪有钱给你盖房子？” “没有钱吗？”岳培生盯着岳正元，“咱家二十六亩地，一年能收多少银子，不用我给您算吧？别以为我不知道，岳长生媳妇的聘礼就是十两银子。你们还打算给他盖房子，怎么会没有钱？” 村里都是种粮食的，一亩地出多少粮食，能卖多少钱，再村里人中是没有秘密的。 十两银子的聘礼，在村里已经很高了。 岳正元恼羞成怒，喝道：“我是老子，家里的钱怎么花，我说的算！” “你确实是我老子，但那些地还有我娘的一份。我不要你这些年白种地的租子了，你只要把我娘的地还给我就行。” 岳培生的话说完，有年轻人不明白他的话。 旁边的老人给他解释，“岳培生的娘是本村人，他娘家里只她一个女儿，她早早去了之后，岳培生外祖那边没有亲人，他外租就把地给了他。按理说，那确实是岳培生的地。” “你、你这是要跟我分家？老子还活着呢！” 岳培生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你要不想分家也可以，我一分钱都不要，但我要入赘到岳梅家。” 岳梅扯了扯岳陪生的袖子，低声道：“培生哥……” 一个大男人入赘，总是名声不好听。 岳培生却低头道：“你怕我养不了家吗？” 岳梅含着眼泪摇头。 她知道，岳培生这么说都是为了她。 她能豁得出去，跟王金花和别的婆子对骂，可毕竟名声也传出去了。她要是嫁不出去，对两个弟弟都不好。 岳正元被岳培生堵的说不出话来，气急败坏的举起锄头，厉声道：“我打死你这个不孝子！我就是打死你，也不会让你入赘的！” 岳正元也不是傻子，岳培生今年二十了，是家里的壮劳力，地里的活儿大多数是他做的。要是他走了，地里的活儿谁干？岳长生也十三四岁了，可不愿意干活儿，总是偷懒。王金花也惯着他，总说他还小，不让他干活。 “住手！” 曾明川听了这么多，这些人的恩怨纠葛听的清楚明白。他看不上岳正元，对自己儿子都这么狠心，算什么男人！ 他疑惑李一程为何不开口，转头看看身边的人，眼睛亮亮的，分明是没看够热闹。 他暗自摇头，这家伙，没看过人家吵架吗？ 他往前走了几步，道：“岳正元，父慈才子孝，你没有当父亲的样子，孩子怎么能孝敬你呢？我看岳培生的要求并不过分。两个选择，要么你跟他分家，以后他还是你儿子，该怎么孝顺怎么孝顺，要么他入赘，以后他就是岳梅家的人了。你选哪一个？” 第293章 【293】义妹【二更】 岳正元上上下下打量了曾明川一番，看他虽然气度不凡，但是年轻又不是本村人，没把他放在眼里。 他斜睨着眼睛看着曾明川，一副不屑的样子。 “你是谁？我管我儿子，关你什么事儿？” 有人怼曾明川，李一程出了声，“我们不过是路见不平，说个公道话罢了！你老婆跟岳梅又是什么关系？怎么能管人家的事儿？” “她岳梅要是别勾引我儿子，谁要管她的闲事？” 李一程沉下脸来，“老爷子，你还是少说几句的好。你儿子非岳梅不娶，你这么诋毁她，对你儿子对你家有什么好处？” “你又是谁？”岳正元接连被两个年轻人指责，老脸挂不住了，“你一个哥儿不在家里相夫教子，出来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李一程抬手挽上曾明川的胳膊，挑眉道：“我家夫君都不在乎，关你什么事儿？” 曾明川轻轻拍拍他的手，嘴角露出笑意。 他们这样亲密，谁都能看出他们俩的关系。 王金花啐了一口，骂道：“你们、你们真不要脸！大庭广众之下这么、这么不正经！” 李一程对王金花一点儿好感都没有，冷笑道：“我们是明媒正娶，正大光明的夫妻，如何不能这样？我倒是问问你，你跟你夫君很正经吗？你们那么正经，怎么生出孩子来的？” 李一程的话粗但有道理，围观村民都发出会意的笑声。 第467章 “都围在这里做什么？” 一道威严的声音从远门外传来，接着两位老者走了进来。 一个头发都白了的老人走到岳培生面前道：“培生，你太不懂事了！一点儿家事怎么闹成这样？什么事儿不能在家里说？族里会给你做主的。你在这里闹，多让人笑话！” 最后一句话是压着声音说的。 岳培生看着来人，面上现出讥讽的笑容。 “族长爷爷，不是我不想在家里说，我说了有人听吗？岳正元和王金花这样对我，我快要冻死饿死的时候，族里人不知道吗？那时候族人在哪里，您又在哪里？那时候您不怕人笑话？” 族长被岳培生的话顶的哑口无言。 另一位穿蓝衫的老者转过身，对围观的人大声道：“这是岳培生家的家事，不要看热闹了，你们都回去吧！” 没有人动，一个年轻人喊道：“我觉得培生说的没错，他都二十了，怎么能不娶媳妇儿？” “是啊！培生长这么大不容易，岳正元确实不是个好父亲。” “培生没要别的，只要他娘的地，这个不过分！” “就是，父不慈，凭什么还要儿子孝？” 这些话都是年轻人说的，而长辈们就不这么认为了。 “当儿子的就该听老子的，怎么能自己做主呢？” “是啊！岳培生太不孝顺了，他爹怎么说也养大了他。” “哪有儿子说要分家的？他爹还活着呢！” “……” 听着这些讨论，岳培生面无表情。 王金花捂着脸，几步冲到村长和族长面前，嚎啕道：“村长，族长，你们可要给我做主啊！岳梅不要脸，家里养着男人，还让他们打我！岳培生想娶她，我是万万不同意的！” 岳陪生牵着岳梅的手，走到村长面前。 “村长叔，我家的事情您清楚，我算是您看着长大的，我从小到大受的苦，您不会不明白。在那个家里，哪里有我的容身之地？如果我不分家，在那个家里，我连长工都不如，到现在都是住在柴房里，吃人家吃剩的饭菜，穿人家穿破的衣服，手里更是一分钱都没有。他岳正元有把我当儿子吗？” 岳晓义叹口气，他看着岳培生长大，怎么不知道他从小受的苦？他也曾找过岳正元，让他对他好些，可岳正元嘴里答应着，回去之后还是老样子。想想王金花的德行，他头疼啊！ “培生，你想怎么样？” 岳培生态度坚定，“要么分家，要么答应我入赘！” “你想好了？” “是。” “那……” “不行！我不同意！” 王金花在旁边大声道：“哪有老子在就分家的？这要是传出去，人家不得笑话我们雒口村吗？连个规矩都没有！” 她拉拉旁边的岳正元，岳正元跟着道：“对，我不同意！” 岳培生梗着脖子，“你不分家也行，我入赘，钱我不要了，以后跟你们再无瓜葛！” “你想的美！老子养了你这么多年，你想走，没那么容易！” 岳培生猛地转头，看着他大声道：“你养我？真是让人好笑！我娘那么多地，我就是不干活收租子，也会过的比现在好！” “什么你娘的地，那是老子的地！” 王金花在一边又嚎起来，“我这个后娘难当啊！那么小的孩子给带大了，转眼就不认我这个娘了啊！” 热闹看到现在，李一程和曾明川都看的清楚明白，不想这场闹剧继续下去了。 曾明川提高了声音道：“岳村长，您觉得这件事情该怎么处置？” 岳晓义刚才就看到了曾明川和李一程，惊叹两人的风姿，是他活了大半辈子没见过的。此时听曾明川问他，回身道：“敢问公子是……” 曾明川抱拳道：“在下曾明川，前几天不慎落水，得岳梅一家相救，在她家里养伤。这位是我的夫郎，一直在照顾我。我感念岳小姐的大恩，已经认她做了义妹。我义妹被人欺负，我不能不出声。” 这…… 岳梅闻言转过头来，不敢置信的看着曾明川。 他什么时候认我做义妹了？他、他们…… 认岳梅为义妹，是刚才李一程跟曾明川商量后决定的。 一个是岳梅救了曾明川，他们知恩图报，而且李一程很喜欢岳梅泼辣的性子。 再一个，曾明川在岳梅家住了这么多天，不会没有风声传出去，恐怕会让她名声受累。 原本他们还在犹豫，被王金花这么上门一闹，坚定了他们的想法。 认了她当妹妹，自然就堵上了那些人的嘴。这个时代，义结金兰是很看重的。 李一程走到岳梅身边，拉住她的手，笑容亲切。 “小梅，以后你就是我跟明川的妹妹了，你的事情，我跟你大哥会给你做主！” “你们……” 李一程摸了摸她的头，抚平凌乱的头发，笑道：“你喊我嫂嬷就行。有我跟你大哥在，不会让你被欺负。” 对上李一程认真的目光，岳梅眼圈红了。 她带着两个弟弟艰难度日，受了多少欺负和白眼，多想有个人依靠啊！岳培生帮她良多，所以她的一颗心不知不觉偏到了他身上。 如今有人说当她是妹妹，会护着她，给她做主，她的心仿佛泡在了热水里，暖暖的，什么都不担心了。 第468章 岳培生也呆立在了一旁，这、这，岳梅多了义兄义嫂，他多了个大舅哥？这大舅哥好像很不好惹的样子。 岳晓义听了曾明川的话，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曾公子，对于这件事，你的意思是？” “我认为岳培生的要求并不过分……” 他刚说了半句话，王金花就打断了他，“村长，你干嘛听他的？他一个外人而已，哪里有他说话的地方？义妹？呵呵，谁知道他们是不是……” “刘春！” 曾明川只叫了个名字，刘春就知道他什么意思了。 他走到王金花面前，抬手给了她一个巴掌，“你还敢胡说！刚才给你的教训不够吗？” “我……你又打我？” 如今岳正元在，还有村长和族长在，王金花觉得自己有依仗了，怎么能老老实实挨打？ 她伸手就去抓刘春，要不是黄兴往后拉了刘春一把，推开王金花，说不定刘春脸上就要被她挠开花了！ 王金花没挠着人，又开始撒泼起来。 “村长，族长，你们看，他们居然敢当着你们的面打我！一点儿也不给你们面子啊！他们一个外村的，居然欺负咱们村里的人，你们要给我做主啊！” 岳安田往前走了两步，面色不善的看着曾明川，“这位公子，你这是何意？我雒口村的人还用不着外人教训！” 曾明川盯着族长的眼睛，声音又冷又沉。 “刚才我听岳培生喊你族长，既然是一族之长，就该晓大义，知礼节，做事公正不偏颇。我想问问族长，岳培生在家里过的什么样的日子，你不知道吗？他二十岁了，父母不给他议亲娶媳妇，你不知道吗？不说别的，你看看他们一家三口的穿着打扮，你敢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听了曾明川的话，村民们的目光在岳培生、岳正元和王金花三人身上转了一圈。 岳培生穿着件洗的发白的青色短衫，袖子和裤腿都短了，露着半截胳膊和半截小腿，上面还有好几个补丁。布鞋前面的大脚趾处被顶开了缝儿，大脚趾若隐若现。再看岳正元和王金花，身上都是细密的棉布，王金花头上还插着两个银簪子。 岳安田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找出个理由。 “培生整天下地干活，衣服破的快也是可能的。” “呵呵。” 人群里不知道谁说了句，“族长，你就不要闭着眼说瞎话了，岳培生家的事儿，谁不知道？” 岳安田恼羞成怒，看着曾明川道：“这是我岳家的事情，你即便是岳梅的义兄，也管不到吧？” “要不是岳培生非要娶我义妹，我才懒得管。原本我觉得岳培生勤劳能干，对我义妹一心一意，这门婚事也算是不错，如今看连你这族长都分不出青红皂白，不讲道理，这婚事还是算了吧！” 第294章 【294】是曾大人【三更】 曾明川这话一出，别人还没有反应，岳培生先沉不住气了。 他走到曾明川面前，抱拳道：“大舅哥，我对小梅一心一意，非她不娶！” 曾明川斜斜看了他一眼，“你非她不娶？就你这样的爹娘，我可不放心小梅嫁到你家去。” “我可以嫁给小梅！我什么也不要了，我入赘！” 岳培生的话让周围的人哄笑出声。 他却丝毫不在意，“我说真的，只要我们能在一起，我才不在乎什么虚名！也不在乎那些东西！” 李一程白了他一眼，“你傻呀！你的东西就是你的，凭什么不要？你不要地，你拿什么养小梅？” “我、我可以帮小梅种地，还可以上山打猎，挖草药……” 岳梅看岳培生傻乎乎的样子，白了他一眼，“你就听大哥大嫂的。” 岳培声连忙答应，“好，好。我听。” 曾明川道：“岳村长，族长，岳梅和岳培生两情相悦，两人年纪也不小了，婚事也该办了。两位觉得应该怎么办？” 岳晓义是个聪明人，看出曾明川并不是普通人，他给旁边的岳安田使了个眼色，不让他说话，道：“公子以为如何？” 曾明川道：“要是岳培生想娶，那就三媒六礼，正儿八经的让小梅嫁过去。” 岳梅是不想嫁的，失口喊了声大哥。 李一程握着他手，小声道：“听你大哥的。” 岳梅点头。 “不过……”曾明川顿了顿，又道，“岳培生没有自己的房子，在家里连个单独的房间都没有，小梅嫁过去，总不能也睡在柴房里。我家小梅虽然很早就带着两个弟弟过活，但也没受过那种委屈。我看小梅家里挺大的，就让他们在这里成亲吧！” 岳安田嘟囔道：“在这里成亲？那岳培生不还是上门女婿？” 曾明川轻笑道：“上门女婿有啥不好？人家培生愿意就行，反正岳正元也没把他当儿子。” 岳培生瓮声瓮气道：“对，我愿意！” 村民们又哄笑起来。 岳正元沉着一张脸，大声道：“我不同意！我岳正元的儿子不能给人当上门女婿！” 曾明川道：“你不想让培生当上门女婿，那就拿出钱来，给他盖房成亲。” “我没有钱。” “那你想如何？” “我不想如何，就现在这样挺好。” 岳正元的话音刚落，岳晓义第一个变了脸色。 第469章 “正元，你说的什么胡涂话！培生今年二十了，你不让他娶妻成亲，有你这样当爹的吗？” 岳安田也道：“培生总要娶亲的。” 后面有人喊道，“你想让岳培生当你家一辈子的免费长工？人家培生不是傻子，大家伙也不是傻子！” “对啊！凭什么？” 一些年纪的大的人也开始摇头，“岳正元，你胡涂啊！培生可是你儿子。” 岳正元低着头，谁也不看。 王金花冷笑道：“我家的事，关你们什么事！” “王金花，你要还是雒口村的人，就不能这么说。我们可都是姓岳的！” 王金花缩回了脖子。 这人说的对，一个村里住着，总有求到人的时候。 看来，雒口村的人还是分得出是非曲直的。 曾明川道：“岳正元，村长在这里，族长也在这里，这事儿可不是你一个人说的算的。既然培生非我家小梅不娶，我作为他的大哥，也要为他说句话。就算他十岁开始为家里干活，也干了十年了，你的养育之恩，他也还的差不多了。你不想分家，无非是怕他分了他原本应得的地。不想他入赘，也只是怕没了这个儿子，你老了他不管你。” 曾明川说到这里，转头对问岳梅，“小梅，如果岳培生无房无地，你可还愿意嫁他？” 岳梅转头看了眼面容忐忑的岳培生，红着脸点了点头，岳培生瞬间笑成了傻子。 “好。”曾明川笑起来，“既然你不在意岳培生有没有钱，那这婚事我就替你做主了。” 他对岳晓义和岳安田道：“村长，族长，不如让岳培生单独立户，他自己盖房娶妻。他依然是岳正元的儿子，但不再跟他们住在一起。他娘留给他的地，分给他一半，另一半还是岳正元的，就当是还了他的养育之恩。他成亲以后，每年给岳正元一百斤小麦，当做孝资。岳正元百年，他还以长子之名发丧，有继承岳正元遗产的权利，你们看如何？” 岳晓义和岳安田对视一眼，都觉得这法子不错。 岳培生大声道：“可以，我能做到！” 岳正元和王金花却异口同声，“我不同意！” 曾明川挑眉，“你俩为何不同意？” 岳正元瞪着眼睛道：“岳培生走了，谁帮我干活？” 王金花道：“凭什么给他那么多地？他娘嫁给了正元，那地就是正元的。再说，他已经分出去了，凭什么继承正元的遗产？” 曾明川冷哼一声，沉下脸来，“岳正元，你不是只有一个儿子！要不是你待他太过分，他怎么会不认你这个爹？王金花，村民们都可作证，那地是培生外祖父留给他的，你没有理由贪没。再说，我已经给你留了一半，算是仁至义尽了。只要岳培生是岳正元的儿子，他就有继承权。” 岳晓义道，“这个法子我觉得不错，培生还是你的儿子，正元，你就不要固执了。” 岳安田也点头。 岳正元不出声，王金花又撒起泼来。 “村长，族长，你们是帮着外人欺负我们吗？他算是个什么东西，居然就给我们做主了？” 王金花话音未落，就听密集的脚步声传来，一队穿着官差服色的青年跑了过来，站成两排，将看热闹的人隔离在外面。 村民们都惊呆了，这是什么情况？怎么会有官差来？ 此时马蹄声响起，后面一人骑马过来，在院门口下了马，大步走进院子。 “曾大人，卑职来晚了！” 李军进门，单膝点地，给曾明川行礼。 曾明川双手扶起他来，笑道：“不晚，来的正是时候。” 李军起身，上上下下打量了曾明川好一会儿，才道：“看大人无恙，卑职终于可以放心了！” “这些日子辛苦李俭事了。” “不辛苦，只是日夜挂念大人！” 李军看曾明川，消瘦了很多，曾明川看李军，眼下青黑，面容憔悴，知道他这些日子也不好过。 两人相视一笑，均在不言中了。 李一程往前两步，道：“李俭事来的挺快呀！” 李军抱拳道：“李师爷，好久不见了。得知大人无恙，我原本想立即过来，但河口村事多，到如今才来。” “河口村情况如何。” 李军沉着脸道：“有些状况，希望大人和李师爷能早点儿回去。” 李一程听了这话，看向曾明川，意思是这里的事情尽快解决。 曾明川冲他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李军看看院子里外这么多人，问道：“大人，这里发生什么事儿了？” 曾明川笑笑，“一点儿家事，李俭事要是没事儿，可以瞧瞧热闹。” “好。” 岳晓义早意识到曾明川不是普通人，此时见到李军带了官差来，还跟他行礼，更是肯定。也庆幸自己对他十分客气，没有乱来。 他抱拳道：“这位大人是……” 李军在旁边朗声道：“这是吉泽县县令曾大人。” 吉泽县令？ 院里院外的人齐齐倒吸了口气。 有人大喊道：“您就是吉泽县令曾大人？教导百姓们堆肥施肥的曾大人？” 曾明川笑着抱抱拳，“不错，正是在下。” “大人，你可否教我们堆肥？” 虽然朝廷早已下达推广堆肥施肥的旨意，但旨意层层传递，雒口村是小县城里的一个小村子，教授方法的人到现在还没有到达。 第470章 “大人，您能教我们吗？” 听着村民们的喊声，曾明川抬手压了压，“当然可以。等岳培生的事情解决了，你们找个地方集合，我让人去教你们。” “谢谢曾大人！” 岳正元慌了，没想到岳梅认的义兄居然是个县令。虽然不是西江县的，但也是当官的。凡是个当官的，就不是普通老百姓能抗衡的。 再一想，他是岳梅的义兄，自己儿子娶了岳梅，不也跟他沾亲带故了？ 自家有个当县令的亲戚，在这村里，人家也能高看他一眼呀！ 王金花没有岳正元的想法，在一旁叫道：“县令又怎样？他又不是我们西江县的！” 岳正元拉了她的袖子，给了她一个严厉的目光。 他上前两步，向曾明川躬身行了个礼。 “曾大人，草民愿意花钱给培生盖房子，愿意让他娶岳梅。” “哦？”曾明川冷眼看着他，“你愿意给钱？你家里不是没有钱吗？” 李一程在旁边也道：“你不会是这头答应着，回头我们走了，你一分钱没有，坑培生和小梅吧？” 李一程的话正说中了岳正元所想，他支支吾吾道：“怎么会？我、我说话算数……” “你不拿出钱来，说什么都没用。” 李一程抬手一伸，“你现在就拿出二十年银子来给小梅，当做聘礼和给他们盖房子的钱，我就相信你。不然，就按曾大人刚才说的做！” 第295章 【295】尘埃落定【一更】 岳正元正想着怎么糊弄过去，旁边王金花就叫了起来。 “岳正元，我是一分钱也不会给的！你要是今天给了这个钱，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让长生去告状，告这个曾大人乱管闲事，逼死人命！” “你、你这个婆娘，怎么这么胡搅蛮缠呢！” 岳正元不满王金花这么不懂事，但王金花蛮横久了，根本就不听他的，只是拉着他要死要活。 李军看不得有人这么说曾明川，上前两步，大声道：“本官是陈指挥使麾下俭事，整个晋宁府都在陈指挥使治下，你这小小的西江县也在其中。就你这两句话，我就能治你个藐视朝廷命官之罪！” 他回头对曾明川道：“曾大人，这人对你如此不敬，要不要抓起来？” “算了，我很快就要走了，不跟他们计较了。” 曾明川转头对岳晓义道：“岳村长，趁着我在这里，就将岳培生和小梅的事情定下来吧！” “好，好。”岳晓义连连点头，“曾大人，这事儿就交给我了。我让安田做主，将培生的户籍从正元家分出来，自己立户。他没有房子，现在盖也来不及，就让他们在岳梅的房子里成亲，等秋天收了庄稼，我帮他张罗着盖房子。” 岳培生连忙道：“村长叔，盖房子的事情不着急，我先在小梅家里住两年，等小谦大了，我再盖房子搬出去。到时候就在小梅家旁边的空地上盖就行，我们跟小谦小齐离的近些，相互也有个照应。您可要把这块空地给我留着啊！” “这样也好。”岳晓义用胳膊碰碰岳安田，“安田，你意下如何？” 岳安田听到曾明川的身份后，早就白了脸。他刚才说了什么？曾大人会不会跟他计较？ 见曾明川没提之前的事情，只想解决岳培生和小梅的婚事，他松了口气。 毕竟是一把年纪了，还是族长，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回话。 “曾大人，您放心，草民会按照您的意思，将培生娘留下的地给他一半。” 这俩人倒是识实务。 曾明川道：“有村长和族长的话，我就放心了。” 他回头对岳梅道：“小梅，你父母早亡，作为你的义兄，我本该替你张罗婚事，看着你成亲。但我事情太多，不能久留，请你跟培生见谅。” “大哥，你、你已经做的够多了，我很感激你。” “我既然认了你做妹妹，就不用这么客气了。” 李一程笑着道：“是啊！等你跟培生有空了去吉泽，直接到家里来。我家里有个妹子，今年才八岁，很可爱的。” 岳梅垂下眼帘，说了句“谢谢大嫂。” 岳正元和王金花还有话说，岳晓义一个眼神，村里的两个壮汉上前，把两人给押走了。 事情就这么定了，看热闹的人都走了。 岳晓义和岳安田也走了，两人要帮岳培生分家立户，还要找几个老人做见证。 院子里只剩下了曾明川、李一程、岳梅、岳培生和李军。 李一程笑道：“小梅，培生，这大太阳底下的，咱们进屋坐吧！” 岳梅和岳培生这才反应过来，这里是他家，连忙张罗着几人进屋。 几人分宾主坐下，早有刘春端了水过来给几人倒茶。 岳培生进了门，也不落座，在曾明川面前跪下。 “曾大人，今天多亏了您，要不然我跟小梅的婚事还不知道要怎么样！您是我们的贵人！” 说完，一个头磕在了地上。 曾明川连忙弯腰扶起他，“培生，你对岳梅的心意我看在眼里，岳梅嫁给你，我很放心。你们成亲以后，要互敬互爱，好好过日子。” “曾大人，我会的！” 李一程在旁笑道：“刚才不还叫大舅哥吗？怎么这会儿叫曾大人了？” 岳培生看向岳梅，岳梅也走过来，低声道：“我知道曾大人认我当义妹，只是为了我的名声着想。我就是一个普通百姓，怎么能跟曾大人攀上亲戚？” 第471章 曾明川沉下脸来，冷声道：“你这话说的！你救我的时候知道我是曾大人吗？难道我没有钱，不当官，你就不救我了吗？” 被曾明川严厉的目光盯着，岳梅不敢跟他对视，低下了头。 “我、我们高攀不起。” 李一程给曾明川使了个眼色，起身走到岳梅身边，拉着她的手道：“小梅，我们认你当义妹，一个是感谢你救了明川，一个是我真的很喜欢你的性子。身为女子怎么了？女子也能撑得起家庭的重担。小梅，我跟明川都无父无母，也是从苦日子过来的，说什么高攀？” 岳梅抬头，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李一程拉着岳梅在椅子上坐下，道：“我们很快就走了，这日子还是你跟培生过。要好好的。” 岳梅用力点头。 曾明川脸色好了些，道：“既然认了你当义妹，我就把你当妹妹，把培生当妹夫。你们成亲，我帮不了太多，给你们二十两银子你们办喜事用，你们要盖房子，就要自己努力了。” 岳梅又站起来，“大哥，我们不能要您的钱！” 岳培生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道：“大哥，其实我攒了些钱，都在小梅手里，成亲是够了的。” 李一程笑起来，“你们不用不好意思，这钱不多，是我跟你大哥的一番心意。你们不要，是不想让我们当你的大哥大嫂吗？” “当然不是。” 岳梅和岳培生两人齐声否认。 “那不就行了？”李一程道，“既把我们当大哥大嫂，就不能不要这钱。” 旁边李军喝了口水，道：“曾大人认了义妹，义妹跟妹夫要成亲，这算是双喜临门啊！” 他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到桌上，道：“这算是我的见面礼了。没多少钱，当是随了个礼。” 岳培生和岳梅连忙看向曾明川和李一程，这钱能收吗？ 曾明川道：“这位是李俭事，现在在吉泽县做事，他比你们大几岁，你们也喊大哥吧！” “是。” 岳梅和岳培生齐齐给李军行礼，口里称，“大哥。” 李军哈哈大笑道：“曾大人，没想到我来这一趟还见证了这么件好事。今天中午咱们是不是好好吃一顿？我好就没吃到一程的手艺了。” 一程也是你叫的？ 曾明川白了他一眼，“一程现在不能做饭。” 李军怔了怔，才想起来，抱拳致歉，“是我鲁莽了，一程确实不能做饭。我听说刘管家的厨艺也很好，深的一程的真传。” 曾明川还是气不顺，挑眉看他，“刘春是我府上的管家，可不是橱子。” 李一程笑着碰碰他的手，道：“李大哥一路辛苦，该好好吃一顿。刘春，你去做饭吧！” “是。” 刘春答应着出去，李军跟着道：“多做些，我带来的人你随便使唤就行！” 门口伸进来两个小脑袋，怯怯的往里看。 李军喝道：“什么人？鬼头鬼脑的？” 李一程笑道，“是岳梅的两个弟弟。小谦，小齐，进来吧！” 两个孩子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走了进来。 岳梅起身，走到两人面前，道：“这位是曾大人，已经是我的义兄了。你们跪下，喊大哥。” “哦。” 岳谦和岳齐刚才已经听到了曾明川说认了岳梅当义妹，也知道他是吉泽县的县令。 俩人很忐忑，不知道他姐认了一个县令当大哥是福是祸。 后来得知岳培生可以娶他姐，他姐可以继续留在家里，这才安下心来。 事情能这么顺利的解决，都是因为曾明川。 两人齐齐跪在曾明川面前，口里喊着，“谢谢曾大哥。” 李军笑道：“明川认了一个义妹，还多了两个弟弟，倒是划算。” 等中午吃上饭的时候，已经是未时了。 刘春很给力，桌上有鸡有鸭，还有肉，青菜也有好几盘。 在村里，只要有钱，鸡鸭肉都能买到，青菜也不是难事。 除了主桌的饭菜是刘春做的，其他人的饭菜则是黄兴和李军带来的属下做的。 他们做的饭菜没那么精致，有肉有菜，能吃饱了就行。 曾明川、李一程、李军坐了一桌，岳梅一家在厢房吃饭。而刘春和黄兴、金岩则跟李军带来的手下坐在一起。 吃饭的时候，李军问道：“明川，你身体恢复的如何了？什么时候回河口村？” 李一程道：“明川身子还弱，今天歇一晚，明天一早就走。” 李军看着曾明川的气色，确实有些虚弱。 “你们多留两天也无妨。” 曾明川抬头看他一眼，“我没事，明天就走。” 李军道：“那我也在这里留一晚，明天跟你们一起走。 “这里恐怕没有你住的地方。” 李军不以为意，“我看岳姑娘家的院子够大，扎两个帐篷就行。” 一顿饭吃的李军十分满意，他摸着肚子道：“刘管家的手艺确实不错，只是比起一程来还差了一些。” 曾明川白了他一眼，心道，什么人都想吃一程做的饭，以后再也不让他做了，他做的饭菜只能给我吃。 吃过饭，曾明川和李一程都现出疲惫之色。 曾明川有心问问李军河口村现在的情况，但神情实在是疲惫，被李军赶去休息，“等你休息好了我再跟你说。” 第472章 第296章 【296】回到河口村【二更】 第二天一早，曾明川醒的时候李一程还在睡。 他给李一程掖了掖毯子，起了身。 他穿好衣服出门，黄兴在院子里煎药。 看到曾明川，黄兴立即起身行礼，曾明川冲他摇了摇头。 黄兴明白李一程没起来，曾明川怕吵了他，便没有出声。 刘春听到动静，从厢房出来，伺候着曾明川洗漱。 曾明川洗漱好，李军和金岩从外面进了门。 “李俭事跟金大侠怎么从外面进来？” 李军笑道：“跟金大侠切磋了几招，金大侠功夫了得，在下不是他的对手。” 金岩淡淡笑了笑，没有做声。 李军看了看曾明川，道：“大人的气色好多了。” 曾明川点点头，“等一程起来，吃过饭咱们就走。” 李军听到李一程没起，自觉的压低了声音。 “这里的事情都了了？” “对。” 昨天下午，刘春去村里教授了村民们堆肥施肥，岳晓义老婆请了村里有名的媒婆来岳梅家里帮岳培生提了亲，曾明川和李一程听取了岳梅和岳培生的意见，将婚期定在十天之后。 岳梅和岳培生得知曾明川明天就要走，十分遗憾。 “大哥，你跟大嫂看不到我出嫁了。” 曾明川笑道：“我身为一县县令，身不由己，咱们能相遇就是缘分了。要是你们有空到吉泽去，一定要去曾府，也看看你们大哥和大嫂的家。” 岳培生豪爽答应，“大哥，我们一定去！” 岳培生和岳梅将曾明川和李一程一行送到村口，一直看不到马车的影子了才往回走。 岳梅担心道：“培生哥，你要回家住吗？你爹和你后娘会不会打你？” 他们还没有成亲，岳培生不能住在岳梅家。昨天晚上他没回自己家，跟李军的手下挤在帐篷里睡的。 岳培生道：“他敢打我吗？我可是曾大人的妹夫！” 岳梅白了他一眼，有些落寞的说：“曾大哥已经走了。” 岳培生安慰她道：“你放心，我不会回家住的。村长叔让我这些日子在他家住，直到咱们成亲。” “住在村长家？会不会不太好？” 岳培生道：“你不用担心，这些日子我会帮村长叔去地里干活，算是还他的人情了。” “嗯。” “后天是集市，要不要去集市上转转？我带你去，买些家里需要的东西。” “不用了，我家里还有事。” “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吗？” “不用，我自己就行。” 岳培生见她红了脸，猜测是女孩子的事情，不再追问。 两人回到村里，不时遇到村民们热情的跟他们打招呼，两人也微笑着点头喊人。 岳培生很奇怪，“他们以前可都不怎么理我。” 岳梅轻笑一声，“他们不是冲着你，是冲着曾大哥。” 岳培生摸摸头，“说的也是。” 马车离开雒口村，天色有些阴沉，但是越走天色越亮。 李军跟金岩骑马，黄兴和刘春赶车，马车里只有曾明川和李一程。 曾明川靠着李一程，低声问道：“困吗？我看你昨晚上没怎么睡好，要是困的话就靠着我睡一会儿。” 李一程摇头，“我不困。你的后背还疼吗？你的伤口还没有愈合，不要靠着椅背。坐着累的话可以靠着我。” 说到这里，他挺了挺肩膀，“我的肩膀也是可以给你靠的。” 曾明川转头看看他单薄的身子，摇头道：“不，你累了的话，还是我心疼。” 李一程开心的笑起来。 看着他的笑容，曾明川胳膊一伸，把人揽进自己怀里。 “昨天晚上没睡好，是担心河口村吗？” 李一程点头，“是。李军说河口村有不少人拉肚子，我不放心。” 大灾之后定有大疫，要是很严重的传染病的话，恐怕会很麻烦。 曾明川道：“李军说这些日子没怎么下雨，村里的水都退的差不多了，应该不会有大事儿的。” 话是这么说，他心里也没有底。 李一程又道：“之前咱们一直在治理流清河，如今河口村又遭遇了水灾，不知道皇帝会不会生气。” 帝王之怒可不是好玩的。 曾明川想了想，道：“李军没有提，应该没有旨意过来。我来的时候嘱咐了黄奇胜，要是有京里来信，让他派人送到河口村去。等我们到了河口看看吧！” 京里有什么动静，陈九章和孟广益会给他消息。 “嗯。” 李一程说是不累，但靠在曾明川身上没多会儿就没了声。 曾明川低头，看他闭着眼睛已经睡了过去。 他稍微调整了下姿势，让李一程睡的更舒服些。 路上短暂停歇吃了午饭，又是一下午奔波。 曾明川靠着李一程睡了一小会儿，才坚持到了河口村。 一天马车不停，到达河口村时天色已经戌时过半了。 七月底的天，戌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马车先到了河口村的安置地点，帐篷和棚子之间寥寥几盏油灯，黑漆漆一片，也很安静。 李一程扶着曾明川的手下车，道：“油灯还是少了些，晚上不够亮。” 第473章 李军回头道：“之前准备的不够充足，我已经派人去集市采集了两次灯油，但不敢点太多，怕走水。” 李一程点头，这确实是个安全隐患。 帐篷木棚都是易燃品，人口密集，要是着了火，损失不敢想象。 李军喊了一声，“傅荣！” “谁喊我？” 一个人从最边上的一个帐篷里钻出来，往前不确定的走了几步，随后像是确认了什么，小跑着过来了。 “李头儿，你回来了！太好了！” 傅荣激动的冲上前，没忘了给李军行礼。 李军一把拉起他，笑道：“曾大人回来了！” 傅荣满脸惊喜的看着李军身后的马车旁已经下车曾明川和李一程，立即单膝点地，“卑职见过曾大人和李师爷！” 曾明川上前扶起他，拍拍他的胳膊，道：“辛苦了。” 傅荣呵呵笑道：“不辛苦。曾大人，您能回来太好了！” 曾明川道：“这里情况如何？” “这里……” 傅荣才要说，李军拍了他后背一巴掌，“去咱们的安置处再说吧！” 他回头看向曾明川，道：“曾大人，这里人都睡了，咱们先去打麦场歇息，明天再过来吧？” 曾明川看了眼打了个哈欠的李一程，点头道：“也好。” 李军吩咐傅荣，“你快马回去，让人把我的帐篷收拾一下，再做些吃的，我们还没有吃晚饭。” “是！头儿，你的帐篷每天都给你收拾，很干净的。” 傅荣说着，快步走出去，骑马走了。 李军道：“曾大人，李师爷，咱们去打麦场。” “好。” 打麦场的安置区比河口村那处安置点儿要整齐的多，火把多，照的更加明亮。 看到李军和曾明川回来，安置处的兵士都十分激动。 李军让他们该做什么做什么，该休息休息，带着曾明川进了帐篷。 李军坐到椅子上，叹了气，“又回到这里了。” 曾明川坐下，道：“是啊！再看这些帐篷，恍如隔世。” 傅荣端着餐盘进来，道：“曾大人，李头儿，李师爷，吃饭了！” 时间仓促，条件有限，晚饭十分简单。 大米粥，玉米面饼子，炒青菜，味道一般，但几人都吃的狼吞虎咽。 时间太晚，他们都饿了。 等吃过饭，几人重新落座，李军道：“傅荣，把这两天的事情给我们说一说吧！” “是。” 傅荣收起玩笑的模样，“头儿，你在的时候，安置点儿只有几人拉肚子，我按照你的吩咐，将人安置在一个帐篷里，限制他们出入，紧急去外面找大夫。没想到今天早上，安置点一下子多了五个拉肚子的病人。” 李一程问道：“大夫请来了吗？” “从东原村请了位大夫来，他听说是遭受过水灾的村民拉肚子，不敢到安置点儿去。我怎么说也不去，我只能把病人的情况跟他讲了，他给开了药方，我让属下去买了药来发给村民，让他们煎了吃。但似乎没什么效果。” “他们是什么症状？之前吃过什么东西吗？” “他们跟我说的是没吃什么特别的东西。症状就是肚子疼，然后拉肚子，肚子一疼就想拉，拉完了还想拉，恨不得蹲在厕所里。” 曾明川下意识的看向李一程，见他神情并没有变化，低声问道：“一程，这个病好治吗？” 李一程道：“我有猜测，但要明天去看了病人才能确定。” 傅荣瞪大了眼睛，“李师爷要去看病人？不行不行不行。你身子这么弱，万一把你传上了病，那可了不得了。” 他是好意，李一程莞尔一笑，也不反驳。 这一笑，让傅荣瞬间看直了眼。 李军见曾明川的脸沉了下来，傅荣还在盯着李一程看，他不由得咳嗽一声，提高了声音道：“傅荣，你先去歇息吧！晚些时候我去你营账，我们再谈。” “是。” 傅荣回过神来，冲着几人抱抱拳，退了出去。 李军道：“曾大人，傅荣他是无心的。” 曾明川原本想再问些事情，但此时没了心情。 “今天太晚了，明天再说吧！” 第297章 【297】种白菜吧【三更】 第二天一早，河口村村长陈传芳就到了打麦场。 他知道曾明川回来了，大清早就在这里等着了。 见到曾明川，他先跟曾明川汇报了村里的情况。 “曾大人，村里的水退了，不少村民都回家了，现在安置点里还有八十二名村民。” “他们回去有地方住吗？” “有的。有人家里的房子都没有倒，收拾收拾就能住了。有的只是墙倒了，村民们已经修好了。” “住在这里的都是家里房子倒了的？一共有多少户？” “这八十二名村民里，有十三个是因为拉肚子被特别安置在帐篷里，不让回去。其他不到七十口人，是十二家的。他们的房子有的倒了，有的屋顶塌的厉害没法儿住。” “村长打算怎么办？” 陈传芳老成沉稳，这些日子为村里的事情发愁，头发又白了好几根。 “草民的打算是，先把回到村里的村民安置好，给他们把房子修好，再修毁损严重的房子。但是……”陈传芳叹气，“这些人家里拿不出钱来，没法儿招人也没法儿准备材料。” 第474章 “我看咱们这里的土坯房有不少，土坯房的成本是不是很低？” “土坯房的成本相对于砖瓦房来说，确实是低，修建的时间也快，之前的门窗都可以用。但人工成本还是在，一个人一天三十个铜板，一栋土坯房要十几个人三四天建成，就要一两银子了。这钱，他们拿不出来啊！” 李一程看向曾明川，曾明川看他眼睛亮闪闪，知道他是有了主意。 “李师爷有话请讲。” 明川懂我。 李一程冲他笑了笑，道：“咱们这里有人，但可能不会盖房子。这也无妨，只要请有经验的师傅带着他们就行。陈村长，一个有经验的师傅不需要花太多钱吧？” 陈传芳道：“一天三十个铜板就够了。” “那就行，这钱衙门给出了。” 陈传芳喜出望外，“这、这也太太好了！草民代那些村民们谢过曾大人和李师爷。” 他撩起衣袍就要跪，李一程拉住了他。 “陈村长，你先别跪，我还有话说。” “您说，您说。” 李一程道：“咱们帮了这些村民盖房子，肯定有村民会嫉妒。” 他这话说完，陈传芳就沉默了。 确实，都是遭了灾的，有些人家的房子虽然没倒，但被洪水浸过之后，也需要不少人力来维修维护。 看到给那些倒了房子的人盖了新房子，他们心里怕是不会平衡。 “李师爷的意思是……” “那十几户人家里地多吗？” “还成，每家都有十几亩地吧？多的有二十多亩。” “地里的水退了吗？村民们开始种庄稼了吗？” “大部分村民都种上玉米了。虽然时间稍微晚了点儿，但应该会有收成。还有村民没有种，想着等过一个月后种小麦。” 李一程点点头，道：“让土地歇一歇也好。” 陈传芳叹气，“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啊！” “在这里安置的村民家的地都种上庄稼了吗？” “还没有。这十几户家被水冲的厉害，想种庄稼没有种子，每天都在找我想办法，我也正发愁呢！” 陈传芳眉头皱了起来，无奈摇头。 “陈村长，我有个主意，您看成吗？”李一程不等陈传芳问，就继续道，“这些村民家里都有这么多地，我想让他们种白菜。” “种白菜？” “对。” 这十几户人家的地有好几百亩了，都种白菜？ “种这么多白菜卖到哪里去？自己吃不了多少，还卖不上价钱去。” “这个陈村长就不用担心了，等白菜收获的时候，我会来收，价钱就按照市价，不过要先扣除盖房子的工钱，每家就扣一百个铜板吧！” 陈传芳听说李一程会解决白菜的销售问题，立即道：“只要白菜能卖出去，他们肯定会答应的。” “那就好。” 河口村水灾后种什么农作物，一直是李一程在琢磨的。 种玉米的话来不及，勉强种了收成不好。原本他想种油菜，收了种子榨油，但几百亩地出不了多少种子，榨出的油更是了了。 那天在岳梅家吃饭，刘春感慨说，现在菜的种类多，等到了冬天就只有白菜和萝卜了。 黄兴道：“白菜萝卜也不错。” 刘春皱着眉头道：“我不怎么喜欢吃萝卜，白菜还不错，可以炖肉可以炖豆腐，不过天天吃也够呛。” 黄兴道：“是啊！天天吃就没啥滋味了。” 刘春摇头，“当初吃不饱饭的时候，想着天天吃白菜该多好，如今日子好了，居然嫌白菜没滋味了。” 黄兴和刘春都笑起来。 李一程听了也想笑，忍不住插话道：“白菜也可以做的很有滋味啊！有一种辣白菜……” 李一程说到这里，突然醍醐灌顶，是啊！可以做辣白菜啊！滋味足，耐存储，放一个冬天都不会坏，可以卖到别处去。 找谁卖？找孟广益呀！他是大商人，有成熟的销售渠道，卖点儿辣白菜算什么？ 现在种上白菜，十月份收获，虽然收获以后接不上种小麦，但明年二月可以种玉米，空着的时间就算养地了。 当时他还担心百姓们不愿意，此时正好有机会提出来。 听着陈传芳满口答应，他算是松了口气。 “陈村长，就麻烦您跟那些村民说一说了。他们要是有什么疑问，让他们尽管来找我。” “是，草民这就去。” 陈传芳说完却没有立即走，微微抬头看着曾明川。 李一程跟陈传芳说话期间，曾明川一直没有插话。 他知道李一程既然这么说，肯定是有他的原因。虽然他猜不到李一程要做什么，但他要做的事情他肯定支持。 此时见陈传芳看他，便道：“就听李师爷的，你先去吧！” “是。” 曾明川给李一程倒了杯水，道：“一程，喝口水。” “嗯。” 水的温度正好，李一程把水都喝了。 “我去看病人。” 李一程起身，曾明川也站起来，“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你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曾明川拗不过李一程，再加上他确实有事情做，只能一再嘱咐他注意安全。 李一程笑着答应了，便出了门。 第475章 他出门自然是带着刘春和金岩，曾明川还能放心些。 曾明川确实有很多事情。 他要去村里查看情况，要写信回去，让黄奇胜采购白菜种子，顺便送药材和布匹过来。还要上奏朝廷，将自己失踪，灾后重建的事情上报给皇上。 李一程到达河口村村民安置区时，老远就听到了一片嘈杂声。 他伸长了脖子往那边看，只看到来来回回的人影。 马车停下，李一程就听有人大声喊道：“他们就不应该留在这里！昨天有五个人拉肚子，今天又有两个！都是被他们祸害的！就应该赶他们走！” “对！他们就是祸害！” “我要走！要是留在这里，铁定要完！” “凭什么我们走？要走也是他们走！” “对，将他们赶出去！” “你们不能这么做啊！难道你们没有亲人吗？你们的亲人病了，你们也这么冷血吗？” “他们只是拉肚子，不是什么大病！” “不是什么大病？不是什么大病怎么会死人？还传染了这么多人？” 李一程心里咯噔一下，死人了吗？ 他下了车，刘春去找傅荣，现在这里由傅荣负责。 傅荣正被安置区的人闹的焦头烂额，听说李一程来了，又是吃惊又是敬佩。 他一个哥儿，还有了身孕，居然敢来这里，实在是胆大。 他急急走过来，到了李一程身边几步就停住了。 “李师爷，您真的来了。” 李一程上前一步，傅荣连忙摆手，“李师爷，您不要过来，我刚从病人那里过来，不要传给你了。” 李一程笑了，没想到傅荣人高马大，十分粗糙的硬汉样子，内心却这么细腻。 他又往前两步，傅荣又退了两步，再退就要退到路边的水沟里去了。 李一程无奈停住脚，道：“傅经历无需多礼，我是大夫，知道此病没有手足接触的话不会被传染。” “呃……”傅荣敏锐的抓住重点，“李师爷的意思是，病人是通过接触传染的？” “是。刚才我听说死了人？” “对。”傅荣叹了口气，“死的是一位老者，五十八岁了，平日里身体还好，没想到病这次没有扛过去。” 李一程点头，这个时代，人的平均寿命只在六十岁左右，五十八岁去世不算早。但因为水灾而染了疫病去世，实在让人惋惜。 “我听到有人在吵闹。” “是。因为死了人，这里的村民害怕了。很多人想走，但没地方去，就想着把病人赶出去。可是，病人又能去哪儿？” 傅荣气愤中又有些无奈。 李一程点头，确实，要是有地方可去，他们怎么还会在这里？ “现在呢？” “我把那些吵闹的人绑起来，关在帐篷里了，什么时候不闹了什么时候让他们出来。” “倒是个办法。” 李一程又问道，“现在一共有多少病人？死了几个？谁在照顾他们？” “现在这里一共有十三个病人，死了两个。除了今天死的老爷子，前两天还有一个五岁的孩子去世了。他们的亲人在照顾他们，我的手下主要负责分配药材和食物，维护这里的治安。” 李一程点点头，“你做的很好。” 他一边说，一边往安置区里面走。 第298章 【298】看病人【一更】 傅荣看李一程走到帐篷边上了，才回过神来赶过去，“李师爷，您真要去看病人？” “对。”李一程脚下不停，“我要亲自看过病人才知道是什么病，才知道给他们开什么药。” 李一程走进安置区，营账一个挨着一个，每一个都掀开着门帘，里面的味道并不怎么好闻。 他站在一个帐篷前立足，见里面躺着三四个人，懒洋洋的模样，看他往里看，瞥了他一眼，转过身去了。 “这些人每天都在这里吗？他们都做什么？” “什么都不做，有时候出去走走，但很快就会回来了。” “他们每天这么无所事事怎么能行？” “是。我也是这么想的。”傅荣摸摸头，“可我也不知道能让他们做什么，又不能赶他们走，他们的房子没有修好。” “他们怎么不去种地？ “说是没有粮食种子，没法儿种。” “陈村长没有来吗？” “陈村长来了，正遇到两拨村民打起来，他去安抚，被打了头，正在帐篷里休息。” “赶紧带我去看看陈村长。” “哦。” 傅荣带着李一程去了陈传芳暂时待的帐篷，陈传芳半坐在床上，并没有看到伤处。 看到李一程进来，他连忙起身。 “李师爷，您来了？” 李一程示意他坐下，道：“听说你被打了头，我来给你看看。” 陈传芳红了老脸，叹气道：“我没想到他们居然敢动手，连我都打。” “他们应该不是故意的。” “打我不是故意的，但想赶那些人走绝对是故意的。”陈传芳摇头，“都是一个村里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们怎么能这么做？他们为何不换位想一想，要是他们病了，把他们赶出去，他们难不难过？” 傅荣道：“陈村长放心，我已经把那些人关起来了。” “陈村长，你受了伤，不要太激动了。伸手，我给你把把脉。” 第476章 陈传芳惊讶：“李师爷会医术？” 傅荣在旁边道：“李师爷就是为了这里的病人来的。” 陈传芳皱起眉头：“李师爷，你可要离那些人远点儿，不要过了病气给你。” 李一程只是笑着，按着他不让他动，给他把脉。 过了一会儿，他收回手，道：“陈村长放心，我心里有数。你没什么大碍，休息休息就好了。” “我知道我没事儿，就是被那些人给气的！” 李一程道：“他们是太闲了。陈村长，既然他们身体这么好，让他们去干活儿吧！先互相帮忙，把彼此的房子修好，过两天会有人送白菜种子过来，他们就种菜去。” 他原本想让李军的手下帮忙盖房子，看这些人无所事事还生事，便改了主意。 陈传芳一拍大腿，“光顾着生气了，你吩咐的事情都忘了跟他们说。李师爷你说的对，他们就是太闲了！等他们忙起来，哪有这么多心思？我这就跟他们说去。” “我跟你一起。” 傅荣派人将帐篷里没长病的人，没有照顾病人的人都喊了出来，站在帐篷前面的平台上，几十个人站了一堆。 陈传芳大声道：“乡亲们，你们不是因为房子倒了没人修发愁吗？现在有办法了。咱们这里一共八十一人，去了老弱病的，还有二十二个青壮年，从今天开始，你们去村里修房子。能修的修，不能修的重新盖。” 有人喊道：“给谁修房子？” 陈传芳厉声道：“当然是给你们自己！你们整天闲着没事儿，自己的房子不自己修、自己盖吗？” “我们不会。” “不会不要紧，我会请村里会盖房子的师傅过来帮忙。” “我们去修房子了，谁管我们吃饭？” 陈传芳看了李一程一眼，李一程冲他点点头。 他心里有了底，“每天早上辰时三刻在这里集合，去村里修房子，午时三刻回来吃饭午休，申时继续去，到酉时回来吃饭，睡觉。你们在这里住只是暂时的，总要回去的。你们不趁着现在不下雨赶紧把房子盖起来，你们等什么？你们等着，房子就自己起来了吗？” 陈传芳年纪大，很有威严，村民们都不怎么说话，低下头去。 陈传芳顿了顿，又道：“李师爷答应大家了，会送白菜种子过来，让大家尽快种上白菜。白菜收了之后，留下一些你们自己吃，剩下的他按照市价回收。这样，你们冬天有菜吃，还能赚些钱。” 村民们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纷纷抬起头来。 “村长，你说的是真的？” “种白菜也能赚钱？能卖得出去？” “我说的当然是真的。李师爷就在这里，他什么时候骗过我们？李师爷说了，白菜种子不要你们的钱！请盖房子师傅的钱，也给你们免了。” 村民们顿时议论起来，“要是种白菜能卖钱，这个冬天就不那么难熬了。” “咱们自己盖房子，虽然出了些力气，但不用花钱，也挺划算的。” “对啊！咱们这么多人，盖几栋房子而已，很快就盖好了。” “门窗用旧的就行，房梁什么的，能用就用，不能用的去村头砍几棵树，好像不用花钱。” 见村民们都愿意，陈传芳抬抬手，“除了二十二个青壮年跟我走，你们都回帐篷里歇着吧！” 村民们都回了帐篷，青壮年们跟着陈传芳走了。 李一程跟傅荣重新往病人的营账走，一直走到后面，傅荣指着几个营账道：“原本指定了两个营账住病人，后来病人多了，变成了四个营账，男女各有两个帐篷，现在每个营账里有三到四个病人。” 李一程点点头，回头看了看。 “这几处营账离旁边的营账距离近了些，现在安置点儿的人少了很多，可以将这一排营账去掉，两个区域用帘子隔开，分的清楚些。也让那些没长病的人不那么紧张，害怕。” “是，我马上让人办。” “咱们这里有生石灰吗？” “石灰？刷墙用的？” “对，石灰可以刷墙，我要的是生石灰，扔到水里会发热的那种。” 傅荣想了想，道：“听说前几天村里有人买了石灰回来刷墙，不知道还有没有。” 李一程是怕这里没有石灰这种东西，有就好。 “你去买些生石灰来，病人排泄后的大便都放上生石灰，搅拌后才能丢弃。” “啊？”傅荣张大了嘴巴，“我让人在后面挖了个大坑，让病人在那里方便。” “那也行，将生石灰倒进去盖住就行。” “每次他们拉完都要倒吗？” “最好是。” “好吧！”傅荣忍着恶心答应下来，比搅拌好多了。 李一程看着他的模样，忍着笑道：“在门口准备一盆水、胰子和干净的毛巾，病人上完茅厕进帐篷之前要洗手，洗过手的水要及时换新的。” “好。” 李一程想了想，没有想起来别的，掀开帐篷的门帘走了进去，他一进门，就皱起了眉头。 里面的味道太难闻了！ 李一程回头对傅荣道：“开着门吧！里面空气不好。” “是。” 李一程进了帐篷，傅荣吩咐人去置办东西。 帐篷里东北西三面各有一张床，有两张床上各躺着一个病人，见到李一程进来，其中一张床的人立即坐了起来，瞪大着眼睛看着李一程。 第477章 “李师爷，你回来了？你、你怎么能到这里来？” 曾明川一看，这人居然是王县丞。 难怪他回来后没见到他，原来是病了。 说起来，要不是在这里见到他，李一程都把他给忘了。 王县丞说着，在床上往后退了退。 “这病会传染，你最好还是离开这里。” 想不到几天不见，他性子变了挺多。 李一程道：“王县丞不用紧张，我就是来给你们看病的。” “你别胡闹了，你一个哥儿，还怀着身孕，怎么这么不听劝？” 李一程冲他笑笑，转头去看旁边的男孩子。 “孩子，你觉得怎么样？” 男孩子脸色蜡黄，眼圈红着，似乎是哭过了。 他哽咽着说：“我会死吗？我会跟我爷爷一样死掉吗？他们会赶我们走吗？我家里的房子倒了，没有地方去了。” 李一程抬手擦去孩子脸上的泪，温声道：“没有人要赶你们走，你安心在这里住着，我会治好你们的。” “你是大夫吗？” “是。你不要再说话，也不要哭，我给你把脉。” 男孩子住了嘴，不敢说话了，只是眼巴巴的看着李一程。 李一程给他把了脉，问了他发病前的饮食和发病后的症状。 男孩子刚回答完李一程的问题，脸上突然现出痛苦之色，捂着肚子猛地起身。 “我、我又要拉。” 说着，连鞋也不好好穿上，提拉着鞋就跑了出去。 男孩子才出去，就有人进来了，李一程疑惑他怎么这么快，发现进来的人并不是那个男孩子，而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 男子像是闭着眼睛进的门，几步趴到炕上，哀嚎道：“晚上跑了三次茅草，这一早上我又拉了两次了，全是水。这么个拉法儿，吃多少也补不上啊！早晚拉干了。” 旁边的王县丞道：“等你不拉的时候，就离死不远了。” “草！” 年轻人骂了一句，翻了个身，看到坐在旁边床前的李一程，吓了一跳。 “你是谁？” “我是大夫。”李一程走到他面前，“你上完茅厕后，洗手了没有？” “洗手？哪儿有水洗手？” 有人在门口说话，“李师爷，水和胰子已经准备好了，放到每个帐篷门口了。” 第299章 【299】信心【二更】 听到门口的话，年轻人更惊讶了。 “你就是李师爷？” 他们都知道这里的大米和玉米面是李师爷带来的，还带了很多粗布和油毡给他们搭棚子，他还让县里的主簿送了药材来，他只带着几个下人就把曾大人找回来了。 此时见了真人，发现他居然是个哥儿，还是个异常貌美的哥儿。 年轻人连忙坐好了，脸上发热，后悔自己刚才太过放浪形骸。 “我、我刚才……” 李一程冲他笑笑，语气却依然严肃，“去洗手。” “哦，好的，马上。” 年轻人去门口仔细洗了手，用毛巾擦干，才回来坐下。 外面的人去倒水了，李一程才在他床前坐下，道：“伸手出来，我给你把脉。” “是。” 给青年把过脉，问了一些发病情况，李一程再次来到王县丞面前。 王县丞此时已经看的呆住了，李一程非但不怕过了病气，还一副架势很足的模样，让他有些相信了他是大夫。 “你真的不害怕？” 李一程淡淡道：“你放心，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王县丞见他一脸笃定，这才把手伸过来，让李一程给他把脉。 男孩子从外面回来，年轻人让他去门口洗了手才让他进来。 男孩子虽然不解为何要洗手，但很听话的去洗了手。 李一程给王县丞把过脉问了珍，到门口仔细洗了手，才回来跟他们说话。 “你们的病可以治好。” “啊？能治好？” 李一程一句话就给了三个人希望。 “你们的病是因为接触了病人引起来的。不光是接触病人的手，他吃剩下一半的食物，他手摸过的东西，都会有传染性。所以，你们每次出去进来，都要仔细洗手，把手洗干净。” “好好洗手就能不被传染，不传染给别人吗？” “对。” “就这么简单？” “对，就是这么简单。所以这个病并不可怕，只要我们注意保护自己，保护没得病的人，就能彻底消灭它。” “要几天才能好？” “现在还不好说。我要看你们吃过药后的反应再看。” “喝药管用吗？”年轻人一脸质疑，“之前天天喝药，也不管用，还是越来越厉害。哎呀，不行了，我又要去拉。” 说完，他提拉着鞋出去了。 李一程笑着跟帐篷里其他两个人道：“你们安心在这里住着，我会让人给你们送药来。给你们喝的水可能味道有些怪，但一定要喝，一定要喝完。这些日子就喝米粥吃咸菜吧，不能吃别的。” “是，我们记住了。” 李一程肯定的态度给了他们信心，他们觉得自己会好的。 王县丞多问了几句，“李师爷，您找到曾大人了？” “当然，”李一程笑的灿烂，“不然我怎么会回来？我会跟曾大人说你病了，你好好养病就行。” 第478章 “是，谢谢李师爷。” 花了一上午的时间，李一程看过了帐篷里的十几个病人，给他们讲解了长病期间的注意事项。 从马车拿了需要的药给傅荣，让他找人煎了，赶紧给病人喝下去。 吃过午饭，他又让人去找来好多艾蒿煮水，用艾蒿水擦拭每一个帐篷里的桌椅，用晒的半干的艾蒿点燃后熏蒸帐篷里的空气，然后开窗通风。 他还用糖和小苏打配置了简单的口服补液盐，给每个人分发下去，让他们必须喝完。 现在的医疗条件有限，他只能把自己知道的中西医的方法全都用上了，希望早些控制疾病的传播。 这次的疾病并不是很可怕，李一程判断是细菌性痢疾，不是多么严重的传染病，但在这个缺医少药，人们对传染病知之甚少的时代，这种不严重的病也是会死人的。 他一直忙到太阳落山，才从帐篷里走出来。 一抬头，他看到了马车旁边的曾明川。 他顿时笑了起来，急走两步，“你怎么来了？” 曾明川连忙扶住他，低声道：“你慢些。” 李一程嘿嘿笑了两声，“我没事儿。” 曾明川将他散落在脸颊边的碎发拂到耳后，揽着他往前走。 “我去村里走了一圈，那些修房子的是你让他们去的？” 李一程点头，“对，他们在这里闲着没事儿做，正好去修自己的房子。” “这个想法不错。” 曾明川扶着李一程上了车，他跟着上去，将人搂进怀里。 “还好吗？是不是很累？” 李一程在他怀里蹭了蹭，“嗯，挺累的，但是我不敢慢。” 曾明川摸了摸他的脸，很理解他的话。 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脑子没有停过，想过各种可能，还是不放心。 得知杨光杰和陈建礼已经在村里了，正在琢磨怎么让流清河改道，便立马来了。 “杨陈两位主事在村里？” 李一程早就知道他们会过来，但事情太多，忘了他俩。 “他们已经过来两天了。” “对于流清河他们是什么意见？” “他们觉得改道比较难，还是将拐弯处拓宽比较容易实现。” “河道里有石头，很难拓宽。” “对，这也是他们在为难的。河道在水下面，即便是很有经验的工匠也很难去工作。” “水下面啊……” 见李一程皱眉凝思，曾明川道：“这事儿不用你操心，有两位主事呢！他们走南闯北的，对这些有经验。” “好吧！” 一时之间，李一程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便放松了身心，只享受舒适的怀抱。 回到打麦场，吃饭的时候，李军一掀门帘进来了，风尘仆仆。 看到桌上的饭菜，他不客气的坐下，道：“我回来的正是时候。” 才要伸手抓筷子，被李一程喝止了。 “李俭事，请去洗了手再来。” 李军瞪眼看曾明川，曾明川挑眉，“去。” 好吧！ 李军出去洗了手重新回来坐下，李一程倒了碗鱼汤给他。 “李大哥先喝口汤。” 李军瞬间受宠若惊，接过碗道：“谢谢一程。” 李一程这才道：“我去安置区看过了，那些病人的病确实有传染性，是经过手口传播的，所以一定要勤洗手。” “勤洗手就能避免传染？” “对。” 李军点头，“我知道了。” 说完，他笑着道：“有一程这句话我放心多了。明川，我真羡慕你啊！能有一程这么好的夫郎。一程，你家里有没有弟弟妹妹？我还没有媳妇儿，要是有妹妹……” 曾明川冷声道：“一程只有一个哥哥，就是李越的爹。” “呃……”李军摸摸脑袋，“好吧！” 吃过饭，刘春送上茶来，李一程问道：“李大哥忙什么了？今天都没有看到你。” “还不是河口村的事儿？今天去村里，给那些受灾特别严重的人家发了粮食，顺便查看还有没有生病的人，怕万一村里也有，到时候又是麻烦事儿。” “有新的病人吗？” “现在还没有发现。” “这病有潜伏期的，不能掉以轻心。” “潜伏期？” “就是已经被过了病气，还没有发病的人。” “我明白了。我的人每天都在村里巡逻，我已经告诉他们，如果有病人，第一时间送到村头的安置点儿。” 说了几句话，李军去休息了，曾明川看时候不早了，喊刘春端水进来，让李一程洗漱休息。 喊了一句不见刘春进来，他摇着头跟李一程道：“刘春这家伙也懒了，做什么去了？” 他才要出去，就听脚步声急急进来，刘春还没进门就喊道：“李大哥，征叔回来了！” “啊！” 李一程惊喜万分，起身往外走，还没走两步，就有人进来，跪到他的面前。 “老爷，二老爷，我回来了！” 黄征跪倒在地上，他身边还有黄兴。 李一程连忙扶他起来，“征叔，你回来就好。” 只是几天不见，黄征两鬓的头发又白了不少。 找到黄兴之后，李一程不知道黄征在哪里，也不知道怎么给他传信。等找到曾明川之后，金岩去给李军传信的时候，才让李军传令下去，让找人的人都撤回来，将黄兴已经得救的消息散播出去。 第479章 黄征眼里含着泪，道：“二老爷，您救了黄兴，也就是救了我。我们兄弟以后为您跟老爷做牛做马，在你们身边一辈子。” “征叔，你这话说的过了。兴叔是为了救明川才发生了危险，该我们谢你们才是。” 曾明川在旁边道：“征叔，你才回来，好好休息吧！你们有很多话要说吧，你跟黄兴住一个帐篷吧！” “是，谢谢老爷。” 黄征和黄兴出去了，李一程的欣喜还挂在脸上。 黄征回来了，他也放了心。 曾明川见他兴奋的样子，皱起眉头，“你忙了一天了，赶紧洗漱了上床休息。” “好。” 躺在曾明川怀里，李一程很快睡了过去。 曾明川摸着他的腰身，肚子能很明显的摸出起伏了，但身上没有多少肉。 曾明川叹口气，希望这里的事情赶紧结束，他们能早些回去。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的，他都会觉得累，更不用说李一程了。 要不，先让一程回去？ 第300章 【300】新想法【三更】 曾明川想让李一程先回去，李一程肯定是不走的。 但他也不想辜负他的好意，两者互相折中了一下，他不回吉泽城，就在打麦场等。 如果河口村的病人情况有变，他可以及时过去，等病人康复的人数达到百分之八十，没有新病人，他就回吉泽去。 “明川，我不想离开你，我只想跟你在一起。不在你身边，我睡不好，吃不好，老是担心你。你舍得吗？” 李一程拿出了杀手锏，曾明川只能妥协。 可能是李一程的药方正好对症，可能是从空间里拿出来的药和灵泉水效果好，也可能是他的各种措施一起发力，一天过后，安置点里病人的病情就有了明显好转。 傅荣过来禀报的时候满脸惊喜。 “李师爷，您真是神医啊！病人只吃了几次药，拉肚子的次数就少了。有两个甚至今天没有拉。我看他们很快就能好了。” 李一程被他的情绪感染，笑着说：“病人情况好转，说明我们的和各项措施是有用的，还要继续执行。如果村里有新的病人过来，要将他们安置在新的帐篷里，跟其他帐篷隔离，不许病人和健康人互相串门。” 李一程的话让傅荣觉得新鲜，但能理解。 “卑职明白。” 曾明川得知这个消息也很高兴，但并不意外，他就知道一程出马，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李一程见曾明川的笑容没有那么舒展，问道：“明川，拓宽河道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办法吗？” “嗯。今天李军请了几个石匠师傅，把他们绑着吊到河里去凿河道，但是不行。因为有水，用不上力气。而且速度很慢，照这个速度下去，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完成。” “还是要想别的办法。” “是啊！” 要是这么容易解决，这河道也不会等到现在了。 见李一程皱着眉头，曾明川抬手按了按，道：“我已经让李军再去请工匠师傅，多请些过来，人多力量大，总能解决的。” 李一程笑起来，“对。” 躺到床上，听着曾明川绵长的呼吸，李一程却睡不着。 他中午睡了一觉，现在并不困。 该怎么解决河道两边的岩石呢？ 如果是现代社会会怎么办？ 现代社会可以用挖掘机，用爆破技术…… 对了，爆破！ 这个时代有没有炸药？要是有炸药的话不就简单了？ 将炸药放到河堤里，点燃，然后爆炸…… 河堤是在水里，要放在防水的油纸包里，还要用防水的引信。 应该可行吧？好像可行。 不放到河道里，埋到旁边的地里……应该也行。 李一程越想越兴奋，越想越清醒，很想吧曾明川叫起来，但看他睡的深沉，还是忍住了。 他想了又想，在心里有了清晰的逻辑之后才依偎在曾明川的怀里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李一程醒来的时候，曾明川已经不在帐篷里了。 刘春说曾大人去了河口村。 “是去看河道了吗？” “应该是。” “赶紧拿饭来，我吃了饭也过去。” “呃？老爷不让您去。” 李一程一瞪眼睛，“你现在只听老爷的话了？” “当然不是。”刘春打着哈哈，“我们也是怕老爷发脾气嘛。再说，您现在怀着身子……” “我心里有数。” 刘春知道劝不住李一程，只能亲自赶车，送李一程去流清河边。 金岩不用他喊，知道李一程要出门，自然就跟上了。 到了流清河的拐弯处，站了很多人。 李一程一眼就看到了其中的曾明川，绿色官服，卓卓而立，实在是耀眼的很。 曾明川看到马车，就知道李一程来了，他叹口气，这家伙，说了不让他操心，他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他起身往这边走，李军见他动了，往这边看过来，看到是刘春，就知道是李一程来了。 他跟上曾明川，道：“一程来做什么？” 曾明川冷哼一声，心道，我怎么知道他来做什么！嘴上却道，“可能是不放心，想来看看吧！” 李军没看出曾明川的不爽，反而开心道：“一程来看看也好，他的主意多，说不定有办法。” 第480章 “他能有什么办法？两个工部主事和这么多师傅在呢！” 说话间，马车停了，两人也到了马车旁。 刘春下车，见过曾明川，讪讪道：“老爷，二老爷非要来。” 曾明川嗯了一声，上前掀开车帘。 李一程对上曾明川不赞成的目光，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明川，我有个办法，不知道能不能行，就让刘春带我来了。” 曾明川伸手扶他下来，道：“不能等我回去吗？你现在不要乱走。” “我等不及。” 李一程正色道，“这河道的问题一日不解决，水灾就有可能再次发生。河口村已经损失很严重了，要是再发生一次水灾，百姓们的日子更没法儿过了。” 李一程的理由曾明川无法反驳，只能拉着他的手道：“这边有石头，路上还有些泥泞，你小心些。” “嗯。” 走到人群里，杨光杰和孙建礼看过来，曾明川给他们做了介绍。 得知他就是写了流清河札记的李师爷，杨光杰和孙建礼都十分佩服，并没有因为他是个哥儿而轻视他。 听说李一程有了拓宽河道的方法，对他更客气了。 “李师爷快请说。” 李一程并不推辞，将自己的想法说了。 “炸药？” 杨光杰和孙建礼对视了一眼，“这个……咱们朝廷不是没有。” 李一程眼睛顿时亮起来，“要是有的话，用炸药是最好的。威力大，速度快，不用费太多人工。” “可是……” 杨光杰拉着李一程到了一旁，小声道，“制作炸药的方法是我朝的秘方，不外传的，更不许民间用。即便是朝廷有，咱们也弄不到啊！” “……” 李一程没想到会这样。 但转念一想，这个规定是合理的。炸药的危险性太高，要是随便被什么人掌握了，那还了得？朝廷连卖一把菜刀都要登记，怎么会让炸药随便卖？ 这可怎么办？ 没有炸药…… “向朝廷申请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可吉泽离京城这么远，等皇帝的旨意倒了，那要多久？” 说的也是。 李一程又陷入了沉思。 炸药不行的话，那要怎么办？ 这下子难住了李一程。 李军刚才听到了李一程的话，见两人在那边嘀嘀咕咕半天，李一程就皱起了眉头，一脸愁容。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走过去问道：“一程，怎么了？我觉得用炸药挺好的呀！简单方便，应该能行。” 曾明川道：“杨主事说炸药是朝廷的秘方，他不会做，也弄不到。” “谁说弄不到？” 曾明川，李一程和杨光杰齐齐看向李军。 李军摸摸头，“陈指挥使那里就有，我可以去跟他讨一点儿。” 几人齐声问道：“他会给吗？” “可能……会吧？” 李一程道：“你赶紧去找陈指挥使，跟他多要些。你几时能回来？” 见众人期待的目光齐齐看着他，李军突然有了压力。 “万一要不来……” 杨光杰拍拍他的肩膀，道：“我跟你一起去，跟陈大人陈述利弊，也算是给你作个证，证明你用炸药不是做什么不法的事情。” 杨光杰虽然职位不高，但是京城出来的，跟地方官员不同，他肯出面，那是最好不过了。 李军抱拳道：“杨主事高义。” 杨光杰连忙回礼，“我等都是为了百姓。” 孙建礼对曾明川道：“曾大人，此事还是要上报皇上。你写一封奏章，我也写一封，哪怕消息回复的慢，总不会被人说我们目无皇上。” “下官明白。” 几人说好了就做。 李军跟杨传杰去见陈指挥使，曾明川和孙建礼回营账写奏折。 虽然不知道炸药能不能讨来，但毕竟是有方向了。 “明川，李军一来一回要几天？” “快的话三四天，慢的话就不好说了。” 要是陈指挥使不同意，快慢都无所谓了。 李一程查看了一下自己系统里的天气预报，五六天后又会有一场大雨。 他叹了口气，但愿李军能要来炸药，河道拓宽的事情能顺利解决。 要是要不来……自己做炸药…… 炸药怎么做来着？ 李一程懊恼，枉自己从现代而来，啥都不会。 要是自己是学化学的多好，可以做炸药，做肥皂，制冰…… 曾明川见李一程好久没说话，转头看他一脸愁苦的样子，拉过他的手，问道：“怎么了？在想什么？” 李一程靠到他肩头，道：“我觉得我会的太少了！我要是会做炸药就好了。” 曾明川笑起来，“连杨孙两位主事都不会做，你怎么能会做？不要多想了，等李军的消息吧！” “我就是怕李军要不来炸药。” “应该能。” “为何？” “李军名义上是陈指挥使麾下的一名俭事，但我怀疑……”曾明川低声在李一程耳边说了几句。 李一程吃惊的瞪大了眼睛，“你说真的？” 曾明川点头。 “你怎么知道？” “总有些蛛丝马迹的。” 李一程听了曾明川的话，彻底放松了下来。 第481章 “那我就不发愁了，就等李军的好消息吧！” 第301章 【301】成功【一更】 李军和杨光杰是第三天一早回来的，回来后直接到了打麦场的营账。 刘春正好出来倒水，眼尖的看到了他们。 李军也看到了他，策马过来，跳下马问道：“曾大人起了吗？” “曾大人和李师爷早起了，正在用早餐。” “早上谁做的饭？” “是李师爷。” 李军顿时笑容满面，“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正好赶上吃饭。” 他回头对杨光杰道，“杨大人没尝过一程的手艺吧？今天正好尝尝。一程的厨艺没得说，就是不怎么做，我想吃都没有机会。” 杨光杰只在来时在曾府吃过一顿饭，还是刘春做的。 他觉得刘春做的饭菜已经很美味了，他想不出还能好吃到哪里去。 李军一边走一边道：“咱们赶紧进去，去晚了没有了。” 他几步走到曾明川的帐篷前，一边掀门帘，一边道：“曾大人，一程，我们回来了。” 曾明川和李一程一齐站起来，几人互相见礼后，李军看着桌上的饭菜笑眯了眼。 “听说今天早上的饭是一程做的，不知道我跟杨大人有没有这个口福？” 曾明川看看桌上的饭，不愿意出声。 这家伙怎么这么会赶？一程好不容易下个厨，还被他赶上了。 李一程见曾明川不出声，暗笑他的小气。 他不在乎一顿饭，他最想知道的是炸药到手了没有。 “李俭事，炸药讨来了吗？” 李军得意的一笑，“那是自然。有杨大人出马，陈指挥使怎么能不给这个面子呢？” 杨光杰连忙道：“陈指挥使看的可不是我的面子。” 李一程不管他们两人是互相谦让还是暗藏玄机，只要有炸药就行。 “要了多少来？” 杨光杰笑的胸有成竹，“让流清河改道不行，拓宽是绰绰有余。” “那就好。” 曾明川见李一程高兴，脸上也跟着有了笑容。 “刘春，给杨大人和李俭事拿碗筷，再端两盘韭菜盒子过来。” “是。” 杨光杰和李军面前多了一碗大米和玉米碴子粥，两盘子韭菜盒子。 李军看到金黄色的韭菜盒子，夸张的吸吸鼻子，“好香！看上去就好吃。” 说完，他也不客气，直接用手拿起一个韭菜盒子咬了一大口。 他飞快的咀嚼了三两下就将一口韭菜盒子咽下，竖起大拇指道：“一程，这味道绝了！” 说完，低头大口吃起来。 杨光杰总觉得李军是夸张，都说“六月韭臭死狗”，虽然现在过了六月了，但这韭菜做的面食能好吃到哪里去？ 他拿起一个韭菜盒子，斯文的咬了一口。 “咦？” 面是香软的，韭菜、鸡蛋、粉丝，只这三样混在一起，味道居然这么好？ 在他印象里，韭菜可以炒鸡蛋，可以包包子，但味道大，还有苦味，他并不喜欢。 但这韭菜盒子，吃在嘴里只有鲜香。 这也太好吃了吧？ 难怪李军对李师爷的厨艺念念不忘，看起来这么简单的饭食味道竟然这么好。 他转头看了眼李军，见他已经吃完了第二个韭菜盒子，眼睛好像一直在往他这边的盘子看。 他顿时有了警惕心，把盘子往自己面前拖了拖。 杨光杰和李军像是比赛一样，把两个盘子里的韭菜盒子吃的干干净净。 李军抚摸着肚子道：“真好吃！一程，你的厨艺真是没得说。” 杨光杰附和道：“用简单的食材做出好吃的饭菜才是高水平，李师爷确实名不虚传。” 李一程谦虚的笑道：“哪里，哪里，这里只有韭菜，所以做了韭菜盒子。等回吉泽了，我再给两位大人做好吃的。” “谢谢一程。” “谢谢李师爷。” 曾明川不高兴了，要一程给你们做饭吃？想得美！ 他站起来道：“两位大人，既然有了炸药，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去流清河吧！” “对。”李军干脆起身，“早弄完了咱们早放心。” 曾明川没见过炸药的威力，但觉得那玩意儿很危险，所以坚决不让李一程过去。 李一程不想在外人面前下了曾明川的面子，便答应了。 刚开始他还担心，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用炸药，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将河道爆破。 在打麦场转了两圈之后，他想开了，要相信工部的两位主事，还有那么多工匠。 想开之后，他就想着做顿大餐，等曾明川回来好好犒劳犒劳他。 做什么呢？ 他让刘春去买了鸡鸭鱼肉和青菜，着手开始做饭。 因为营账里怕火，所以锅灶在营账外面，用的是土灶大锅，很有些野炊的感觉。 香辣的味道飘出去，在营账周围负责巡逻警戒的士兵都闻到了那个味道。 一个士兵吸吸鼻子，打了个喷嚏。 “这是什么味道？这么好闻？” “好辣啊！但是闻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 “不知道吃起来是什么味儿，真想尝尝啊！” 一个消息灵通的士兵跑过来，小声道：“是李师爷在做饭。李头儿整天说李师爷做的饭菜好吃，是真的呀！” 第482章 “真想尝尝！” “美得你！李头儿都没吃几次呢！” “嘿嘿，我就这么说说。这几天在这里，嘴里要淡出鸟来了，等回去吉泽，我可要去最大的酒楼吃一顿！” “你有钱嘛你就去吃？” “李头儿说了，这次咱们都出力了，大人不会亏待我们的。” “曾大人是个好官，肯定说话算话。” “……” 李一程不知道这些士兵已经被馋哭了，只想着等曾明川回来，给他一个惊喜。 等他看到曾明川、李军、杨光杰和孙建礼一起回来，几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就知道肯定是成功了。 果然，曾明川一见到他，就兴奋的说道：“一程，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杨光杰乐呵呵的：“多亏了李师爷想到用炸药，河道的问题一下子解决了。” 李一程立即笑起来，“有您跟孙大人在，我不担心。” 孙建礼连连摆手，“这第一功应该是给你李师爷，要不是你想到用炸药，我们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李一程笑着拉着曾明川的手往帐篷里走，“各位大人都有功劳，我特意做了一桌好菜，给诸位大人庆祝！” 李军一听李一程做了一桌好菜，立即抬脚跟上：“一程，你真是太贴心了！知道我早上没吃饱，中午又做了一顿。” 你没吃饱？一大盘子韭菜盒子都被你吃了。 曾明川白了他一眼，对李一程道：“你有身子的人了，怎么不好好休息？” 李一程回头一笑，“我闲不住呀！” 孙建礼和杨光杰有些不好意思，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跟上。 李军回头招呼他们，“你们赶紧进来，一程都做好了，咱们怎么也要给这个面子吧！” 这一桌菜，让杨光杰和孙建礼彻底明白了李军为何对李一程的饭菜念念不忘，太好吃了！ 曾明川也太幸福了吧！ 这夫郎，有才有貌，性格好，还能下厨房，真真是羡慕啊！ 坐下之后，李一程详细询问了一遍河道拓宽的经过。 杨光杰的设想是由工匠在河道里的岩石上凿一个洞，将炸药放进去，然后点燃。这样做的话，炸药要绝对防水，引信也要防水。 工匠们觉得这个方法比较难办。 后来孙建礼想出一个办法，在河道旁边一尺的地面上凿洞，将炸药放进去。 这个办法简单，他们先用了这个办法。 在岸上往地里凿洞，虽然很快就挖到了石头，但在旱地上给石头凿洞比在水里容易多了。 五六个工匠，只用不到半个时辰就在石头上凿了个三尺多深的洞。 将炸药放进去，将引信留在地面上，所有的人都往后撤了一两丈远，然后由一人点燃。 只听轰隆一声，就见泥土和石块纷飞，接着是一大块河堤轰然倒塌进了河里。 李军兴奋道：“是我点燃的引信，一点燃了我就跑，我刚跑到曾大人身边，炸药就炸了。那声音！一程，幸亏你没在，不然肯定吓到你。” 李一程心道，我怎么可能会被吓到？ 但他还是承李军这份情。 “诸位大人，你们都辛苦了。这里没有酒，我让刘春榨的西瓜汁，特别放在井水里凉过了，你们喝一口解解暑气。” 李军立即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又甜又凉，好喝！要是有酒就好了，咱们今天大醉一场。” 杨光杰道：“李大人，如果你有空回京，一定去工部给我跟孙大人个消息，咱们痛痛快快喝一场。” 李一程小声问曾明川：“杨大人和孙大人要回京吗？” 曾明川点头，“对。两位大人出来将近三个月了，河口村的河道拓宽之后，吉泽县内的流清河算是全部治理了一遍，两位大人要往下游去，直到流清河的尽头。治理完后，他们就直接回盛京了。” “时间过的真快啊！没想到两位大人这么快就要走了。” 曾明川点头，“是啊！这一晃，我们来吉泽有四个月了！” “四个月，感觉什么也没做成啊！” 李军听到了他的话，直接反驳道：“一程何必妄自菲薄？你们来了只有四个月，已经修了河道，建了梯田，教导百姓们堆肥施肥……你们做的已经够多了！” 第302章 【302】回来了【二更】 流清河河道拓宽的问题解决了，河口村最大的麻烦就没有了。 曾明川和李一程又待了三天，这三天里，安置区的十几个病人有一半痊愈了，还有一半明显好转了，村里没有发现新的病人。 二十几个青壮年继续在村里盖房子，每天早早起床，吃了饭去村里，中午回来，下午继续去。 因为有事情做，又因为是给自己盖房子，所以他们干劲很足。 随着病人的好转，安置区的村民们不再恐慌，加上李一程的管理，安置区的环境和卫生都有了很大的改变。 黄奇胜派人送来了白菜种子还有一些木材。 安置区不盖房子的人也有活儿干了，去地里种白菜。 王县丞已经完全痊愈了。不过因为拉了几天肚子，明显瘦了，脸上的皱纹深了，看上去老了不少，但他的精神和态度跟之前有了明显的不同。 他主动跟曾明川说：“曾大人，我愿意留在这里，监督百姓们修房子和种白菜，直到他们的房子修好，彻底安定下来。” 第483章 曾明川看他态度诚恳，便答应了。 他跟李一程从吉泽县出来已经将近一个月了，也该回去了。 回去的时候，村长陈传芳和河口村的很多村民来送曾明川和李一程。 他们跪在地上哭着喊曾明川是青天大老爷。 曾明川心潮澎湃，下了车，亲手将陈传芳扶起来。 “陈村长，河口村还要你来操心。你一定让村民们继续堆肥施肥，种好庄稼。又什么为难的事情，可以派人到县里来，我给你做主。” 经过这些日子的接触，曾明川觉得陈传芳是个有能力的村长。 陈传芳连连点头，眼圈都红了。 李一程笑着说：“陈村长，无需伤感，再过两个月，我会回来收白菜的。” 陈传芳笑了笑，“让李师爷见笑了。” 有村民大声道：“大人，李师爷，我家里还有空地，能不能也种白菜？” 李一程大声回答，“只要你们想种，我就提供种子！想种的村民到村长这里报名，让村长发种子给你们。” 村民们连声叫好。 花了些时间，他们才告别村民，重新上路。 回去的路好像比来的时候短了不少，他们花了一天时间回到了吉泽县城。 回到县城的时候天色已黑，城门已经关了。 曾明川不想破坏规矩，但跑了一天了，实在是不想再去找地方过夜，让黄兴到城门下喊人开门。 守城的士兵看到赶车的是黄兴，认出来是曾明川的马车。 一名士兵大声问，“周叔，是曾大人回来了吗？” 黄兴大声答是。 士兵们欢呼一声，“是曾大人回来了！” 士兵开了城门，齐呼，“请曾大人进城！” 曾明川掀开车帘，大声道：“谢谢诸位！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士兵们憨厚的笑了。 马车还没有走到曾府，就碰到了闻讯赶来的崔传信。 崔传信一见到曾明川的马车，就大声问道：“是曾大人回来了吗？” “黄兴，停车。” 曾明川掀开车帘，冲着崔传信点头。 崔传信下马，给曾明川行礼。 曾明川道：“这些日子本官不在，崔捕头辛苦了。城里一切安好吗？” 崔传信点头，“大人，一切安好。” 曾明川道：“那就好。你先回去，明天到衙门咱们再叙。” “是。” 虽然曾明川让崔传信回去，他还是随着马车到了后衙才离开。 李军带着属下跟在马车后面，他有心去蹭一顿晚饭，但想着天色不早了，李一程需要休息，只能恋恋不舍的跟他们告辞，去了自己的住所。 他之前在曾府赖了一个房间住宿，但因为他还有属下，总是出入曾府不方便，实际上他只在曾府住了两天，便跟属下们住到一起去了。 因为家里两位主子都不在，所以江来江往早早就关了府门。 他们伺候了李越和柔儿洗漱完，让两位小主子休息。 柔儿噘着嘴，不肯去睡。 “现在戌时还没过半，人家睡不着。” 柔儿被李一程娇养多年，终于有了些小女孩的模样。 李越小大人般道：“明天还要上学，早些睡吧！不然你明天又起不来了。” “可是……”柔儿突然红了眼圈，“可是我想大哥和嫂嬷了。” 她的一句话，让李越也沉默起来。 看柔儿是真的难过，他走过去，轻轻将柔儿揽进怀里，温声道：“小叔和小叔父都是聪明人，还有李俭事和金大侠保护，不会有事的。” 听着他温柔的话，柔儿忍不住哭了，“可是……我听他们说，他们说大哥掉进了流清河，找不到了。万一大哥有个好歹，我、我怎么办啊！” “不会的。” 李越也听到了这个消息，但他不信。 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小叔肯定会给他们来信。他是李一程的侄儿，可柔儿是小叔父的亲妹妹，要是小叔父有事，小叔不可能瞒着柔儿。 或许别人会觉得他跟柔儿还小，会隐瞒他们，但他坚定的认为李一程不会。 曾明川和李一程这么久不回来，又有那样的传言，柔儿突然崩溃了。 她把脸埋在李越怀里，抓着他的衣服，闷声哭道：“李越哥哥，大哥不会有事吧？我问江来江往，大哥什么时候回来，他们都说不知道。我问他们大哥是不是失踪了，他们都说没事儿。但我还是害怕，我不想大哥有事。” 她已经好久没有喊过李越哥哥了，李越被她喊的心里又软又心疼。 他轻轻抚摸着柔儿的头发，轻声道：“不会的，柔儿，你相信我，他们不会有事的！” 他话音刚落，就听大门打开的声音，接着是江来惊喜的叫声，“兴叔，征叔，你们都回来了？老爷呢？老爷和二老爷也回来了！” 李越连忙拍拍柔儿的肩，“柔儿，你听到了吗？小叔和小叔父回来了。” “真的？” 柔儿抬脚就往外跑，跑了两步又回来，用袖子擦了两把脸，“越儿，你看我脸上还有泪吗？能看出我哭了吗？” 眼睛这么红，怎么会看不出来？ 李越摇头，“看不出来。” 说完，牵起她的手往外走。 李一程一下车，就听到柔儿惊喜的叫声，“大哥，嫂嬷，你们终于回来了！” 第484章 她放开李越的手冲过来，曾明川连忙站到李一程面前，将她揽到自己怀里。 “小心，你嫂嬷肚子里有宝宝。” 柔儿吐吐舌头，笑着说：“我忘了。” 说完，她紧紧抱住曾明川，“大哥，我好想你。大哥你没事儿……” 说着，她的声音哽咽了。 “柔儿，我回来了。” 曾明川以为是因为他走的时间太长了，柔儿想他想的哭了，他轻轻拍拍她的背，笑着说：“我回来了，你该高兴才对，怎么哭了？” 柔儿恨恨的，用小拳头打了曾明川两下，才抬起头来，小脸上都是泪。 “他们说你、说你掉到河里了。” 曾明川顿时心疼了，得到这个消息的柔儿该多害怕啊！ 他蹲下身子，轻轻给柔儿拂去脸上的泪。 “大哥没事儿，你嫂嬷找到了大哥，救了大哥。” 柔儿的大眼睛仔细看着曾明川的脸，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大哥，你哪里受伤了吗？” “没有，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柔儿这才放下心来。 她走到李一程面前，仰着头道：“嫂嬷，你要好好看着大哥，不要让他再出事了。” 李一程十分愧疚，他忘了家里还有两个孩子，这么久不回来，他们会多害怕。即便他让人压住了消息，还会有只言词组传回来。 他该早些传消息回来，让两个孩子放心，不那么害怕。 他摸着柔儿的头，歉然道：“是大哥和嫂嬷疏忽了，以后我们再出门，一定及时给你们消息。” 柔儿眨眨眼睛，“嫂嬷，以后你们出门，我也要一起去。” 看着她大眼睛里的泪花，李一程哪里舍得说不？ 这时，李越过来给两人行礼。 曾明川见他举止有度，比之前更加沉稳，不由得点头道：“越儿越发进益了。” “叔父谬赞了。” 李一程见他小大人的样子，不由得笑起来，“越儿，你还小，在我们面前不需要端着。” “谨遵小叔教导。” 看他依然一眼一板的样子，李一程不禁笑的更加开心。 得知曾明川和李一程一行还没有吃饭，江来连忙去让人张罗。 等曾明川和李一程洗漱完毕，饭菜也准备好了。 好久没见曾明川和李一程，柔儿变得特别黏两人。 她明明吃过饭了，见两人吃饭，让江来给她盛了一碗粥，坐到桌边，陪着两人吃饭。 她不肯睡，李越自然也不想去睡，因为他也很想念李一程和曾明川，也跟着柔儿上了桌。 曾明川想撵两人去睡觉，李一程给他使了个眼色，在他耳边低声道：“现在让他们睡他们也睡不着，不如让他们在这里。等心结了了，他们自然就睡了。” 曾明川知道两个孩子的心结是什么，听了李一程的话，便由着他们了。 两个孩子不饿，就是想跟俩人多待一会儿。 柔儿有一肚子的话要问，但不敢打扰两人吃饭，直到曾明川放下筷子，柔儿才敢开口。 第303章 【303】惬意 或许之前精神太紧张，太过疲累，到了吉泽县城后一下子放松下来，李一程一下子病倒了。 早上起来就觉得头晕恶心，喝了一碗粥全都吐了，把曾明川吓坏了。 他已经穿好了官服，推开了房门要去衙门，听到李一程的动静，回头看了一眼，便大步走了回来，一把把人抱上床，大喊着让人去请大夫。 李一程看他吓的脸色都白了，攥着他的手让他坐下。 “明川，不用担心，可能是孕吐。” 曾明川沉着脸，皱着眉头，“怎么会是孕吐呢？最近都没有吐过了。” 李一程笑了笑，“之前只顾着河口村的事儿了，不敢难受，这会儿放松下来，又反应过来了。” 曾明川更加自责了，“原本在家里好多了的，都是去河口村累着了。你怀着身子，原本就不能劳累。” 李一程撇嘴，“我的身体自己有数，没有那么娇弱。” 曾明川粗声粗气道：“你身子如何，要大夫看过才知道。” 说话间，刘春来禀报，说是大夫请来了。 请来的大夫正是白苏。 李一程要起来，白苏连忙做了个不要动的手势，一点儿也没有拘谨，笑着说：“一程，听说你回来了，原本想着今天来看你的，没想到我还没来，你家下人来请我，说是你不舒服。吓了我一跳，我赶紧过来了。看你脸色不怎么好，哪里不舒服？” 李一程招呼他坐到床旁的凳子上，歉然道：“我不在县城，医馆的事情要麻烦你，我回来了还是要麻烦你。” 白苏佯装恼怒的样子道：“你这话说的，我以为你我之间已经不需要说这些客套话了。你看，我进门都没有给你和曾大人行礼。” 李一程笑起来，“是我错了，白兄说的是。” “一程他头晕恶心，没有胃口，只吃了一碗粥，全都吐了。” 曾明川的话打断了两人的说笑，白苏看他脸色难看，不敢怠慢，赶紧给李一程把脉。 把脉的时候没人说话，气氛瞬间变得凝重，曾明川的目光一直落在白苏搭在李一程手腕的手上。 过了好一会儿，白苏才收回手，神色凝重道：“一程，之前你就有气血不足之症，在县城时补了些时日，虽然有好转，但并没有完全痊愈，如今去了一趟河口村，情况比之前还要严重了。” 第485章 白苏叹了口气，“从今天起，你要在家里好好养着，不要出去了，更不要操心。” “哪有那么严重？” 李一程抬眼正对上曾明川深沉的眸子，笑容顿时凝固了，讪讪道：“我会注意的。” 曾明川道：“白先生，我这就让人跟你去拿药。” 白苏暗自想笑，他是急着去拿药吗？怎么感觉是急着赶我走？ 白苏起身跟李一程告辞，没想到曾明川跟着送了出来，白苏受宠若惊。 曾明川压低了嗓音道：“一程的身子能养好吧？” 白苏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要看曾大人怎么让他养了。要是还让他提心吊胆，劳心劳力，这身子怕是养不好的。” 白苏这话说的很是逾越，但曾明川无心给他计较，反而认真点头，“我明白了。” 白苏走的时候，曾明川让江来跟着取药。 李一程空间里的药比白苏药铺里的好，但医不自治，再一个他相信现在的中医医术不比他差，他要看过白苏的药后，再去空间里取。 曾明川在李一程床前坐下，皱着眉头道：“一程，你……” 李一程抬手将一根手指竖在他的唇上，笑道：“白苏的话我都听到了，从今天开始，我吃饱了就睡，睡够了就吃，绝对不出门，不管闲事，这下你放心了吧？” 曾明川握住他的手，在他手上轻轻吻了一下，放到床上，给他盖上毯子。 “你可要说话算数！” “当然。” 曾明川好不容易被哄走了，李一程也累了，躺在炕上，很快就睡了过去。 李一程果然说到做到，从那天开始，每天吃吃睡睡，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不过几天功夫，他不再头晕恶心，气色好了很多。 他不出门，上午在家里编写学生的医学教材，下午白苏会过来，跟他探讨上午遇到的病例。 他的三个学生每三天过来一次，有时是讲课，有时是考试。 三个学生都很爱学习，不需要他操心。 因为时间有限，李一程编写的教材以实用为主，但医学太过博大精深，他即便摒弃了很多理论知识，教材也是越写越厚。这还是在白苏承担了药学部分的基础上。 白苏看着他手头厚厚一摞纸张，感慨道：“一程，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从哪儿来的，怎么懂得这么多呢？” 李一程大笑起来，“你也不错啊！你的药学书也是前无古人啊！” 白苏摇头，“是，我写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但看到你写的之后我就自惭形秽了。” “你可不要这么说，我从你的书中学到了很多呢！” 两人一人坐着一个椅子，中间的茶几上放着茶和点心。 厢房门口，阳光斜着照下来，屋檐将两人笼在阴影里，没有阳光的直射，温暖而不炽热。 两人喝口水，吃点儿点心，聊几句，写写书，别提多惬意了。 白苏总是会在这里消磨一下午，在曾明川回来之前告辞而去。 白苏初来时，李一程会邀请他留下用饭，白苏笑着摇头，“我可不想曾大人瞪我。” 李一程愕然，然后笑起来，曾经高冷的白老板现在这么接地气，都会说笑话了。 这么惬意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眨眼就进了八月份，李一程的脸圆了，肚子也微微凸起来了。 直到现在，他还会怀疑自己孕夫的身份，有时候写了两页字之后，会伸手抚上自己的肚子，这里面真的有个孩子吗？自己要怎么把他生下来？ 他不是没有给哥儿接生过，但事情到了自己身上，还是有些担心和害怕。 白苏看到他愣神，问了一声，李一程便照直说了。 白苏笑道：“瓜熟蒂落，到时候自然就出来了。有我在，不会让你有危险的。” 李一程白了他一眼，“你觉得明川会让你帮我接生吗？” 白苏正色道：“在医生眼里，没有女人哥儿，我只是为了你能顺利将孩子生下来。而且，我觉得曾大人不会那么小气。” 李一程想了想，也对，曾明川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这天下午，白苏又到了曾府，意外的发现李一程没在老地方，院子里隐隐一股香甜的味儿。 他问刘春，“一程呢？” 刘春笑着说：“二老爷在灶房，说要给我们做月饼吃。” “月饼？月饼是什么东西？好吃的吗？” “是，二老爷说月饼是古人吃的一种甜饼，是中秋节这天吃的。我看二老爷让我准备的那些东西，肯定好吃。” “哦？准备了什么？” 白苏一边问，一边往灶房里去。 “二老爷让我准备了花生仁、瓜子仁、核桃、芝麻、桃仁和冰糖。” “我要去看看。” 说话间，两人进了灶房。 李一程穿着青色长袍，袖子挽到胳膊肘，露着雪白的半截小臂。身前围着碎花围裙，一副十分居家的样子。 进了屋，香甜的味儿更浓了。 白苏笑道：“一程，我们是不是又有口福了？” 李一程回头笑道：“是啊！之前就想着做这个，要么是没有条件做，要么是忙得没有时间做，今年我终于清闲了，就想起这个来了。” “这个要怎么做？” “馅儿和面皮我都做好了，只要把馅儿用面皮包好，放到模具里压实，再把它扣出来就，一个月饼就好了，做好的月饼要放到锅里烤制，外皮熟透就能好了。烤熟的月饼要放凉了才能吃。月饼香酥不腻，是中秋节赏月之佳品。” 第486章 “我跟你一起做。” “好啊！去洗手。” 曾明川回到府中，先闻到满院香甜，随后听到李一程爽朗的笑声。 “白大哥，你要不要去照个镜子？” “我不去，我看到你就看到自己了。” “我才没有呢！” “你没有？那要不要我去拿个镜子来？” “不要了，咱们赶紧做完了吧！做了一个多时辰了。” “嗯，我迫不及待想尝尝这月饼的味道了。” “刚才做的那一锅应该可以吃了。不过放的时间长一些更好吃。” “……” 曾明川开始是笑着的，随即又皱起眉头。 这个白苏，怎么天天到家里来呢？ 他是帮了一程很多忙，但也不能天天来吧？ 一程为何笑的这么大声？为何他在我面前没有这么笑过？ 他抬脚进了厢房的门，就看到李一程和白苏分别站在案板两侧，头对着头，案板上有面团，有盆子，不知道在做着什么。 李一程抬头看到曾明川进门，笑着说：“明川，你回来了？我做了月饼，明天咱们过中秋，吃月饼，赏月亮。你可以先尝一尝，看看喜不喜欢。” 曾明川对上李一程的笑颜如花，刚才的郁闷全都消散了。 他笑道：“只要你做的，我都喜欢。” 白苏暗自牙酸，这俩人好像更加腻歪了。 第304章 【304】鸣冤鼓响了【一更】 曾府里热热闹闹过了一个中秋节，邀请了白苏，李军还有主簿黄奇胜和县丞王华勇。 李军听说请他到曾府吃饭，不问缘由，立即就答应了。 “明川，你不用邀请，我恨不得天天在你家吃。” 曾明川暗道，你想得美，要不是一程要你去，我才不会请你去呢！ 这些日子以来，虽然黄奇胜没有去河口村，但在吉泽买粮食，买药材，买种子，买木材，维持县城的秩序，也是出了很多力的。 王华勇前几天从河口村回到了县城，人更瘦了，但精神很好，没了之前的油滑和惰怠。 在李一程的影响下，曾明川对身份并不是很看重，所以上上下下的人聚在一起，很是热闹了一番。 吃饭过程中，李一程得知承安堂的王长青到现在还坚持着给百姓看病不要钱，还可以出诊，所以他那边的病人越来越多了。而且他还招收了两个徒弟，听说每天把徒弟带在身边，十分负责。 李一程举起杯子，“这真是个好消息，值得浮一大白！” 白苏不解，“承安堂的口碑越来越好了，咱们的为民医馆虽然还有病人，但比起人家来冷清的很。一程，你怎么还有心情喝酒。” 别人可以喝酒，但李一程不能喝，喝的是果汁。 他笑着说：“我开医馆的本意并不是赚钱，而是解决百姓们看病难，如今目的达到了，我当然高兴。” 白苏叹气，“一程一心为了百姓，真是吉泽之福。” 在座的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黄奇胜道：“李师爷，你气色好多了，是不是该回衙门了？你不来衙门，大人整天心不在焉，处理公务都不专心了。还有王县丞，你走了我才意识到我有多想你。” 这话说的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 李一程身体不适，王华勇刚从河口回来，曾明川体恤他，让他多歇几日再来衙门做事。 他们俩人不在的日子，衙门里的琐事都是黄奇胜在处理，黄奇胜是真心希望李一程和王县丞赶紧回来上班。 他知道曾明川对李一程的看重，也知道李一程不是无缘无故不来衙门的，所以这话是当笑话一样说的。 即便是说笑，他还是小心的查看曾明川的脸色。曾明川嘴角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他心头一跳，连忙低下了头。 李一程给曾明川添上酒，又给他身边的李军添上，正色道：“白大哥和诸位大人谬赞了，要不是有你们的帮助支持，我跟明川能做多少？” 曾明川举杯站起来，“这杯酒，我跟一程谢诸位！” “曾大人客气了。” 中秋节之后，曾明川收到了李一山的来信。 李一山的信里先是说恭喜一程有孕，让李一程注意身体。等一程快要生产的时候，他跟王秀会来吉泽照顾一程。 信上还说家里一切都好，他的肉食店已经有了固定的客人，他也掌握了每天准备食材的数量，虽然赚的不是很多，算是轻松。 他差不多每一个月会去望山村一次，看看韩家福一家，看看被租出去的土地耕种情况。 现在嘉阳县的百姓都懂得堆肥施肥了，今年的收成会比去年还好。 他们跟韩家福一家相处的很好，像是亲戚一般。 还说今年的地瓜马上就要收获了，村长每每跟他提起都是喜笑颜开，说产量可能会比预计的还多。 李一程看完了信，眉眼弯弯，再过几个月大哥大嫂就要来了，他是不是要给他们准备住的地方？ 曾明川说时间还早，让他不用操心，让刘春去安排就行。 李一程亲笔写了一封信给村长赵学平，要是地瓜产量多，将超出预期的地瓜留给自己。 他想将多余的地瓜运到吉泽来，让吉泽的百姓种上地瓜，吃上地瓜。 皇帝的旨意迟迟没有来，陈九章和孟广益的信倒是来了两封。 第487章 陈九章说，曾明川在吉泽的所作所为皇上早已知晓，也有大臣上表弹劾他，说他一个小小知县，做事出格，先斩后奏，不把皇上放在眼里。 皇上的态度十分暧昧，那几封弹劾的奏章都被留中不发了。 好在他官职太小，京中也没有多大势力，更多的人是不把他看在眼里。 不过陈九章提醒他，为数不多的弹劾他的官员里，有一个是晋宁府府尹路自珍，一个是西江县县令顾朝文。 李一程看到这里，心里疑惑，“明川，咱们只在吉泽做事，而且做的都是为老百姓们好的实事，并没有损害他们的利益，他们为何还要弹劾你？” 曾明川看到这里，心里也很不愉快。 他一心一意做事，他们居然弹劾自己？就像李一程说的，他来了吉泽之后，殚精竭虑所为，皆是为了百姓。 是因为他来了晋宁后，没有主动去见路自珍吗？ 是因为他修整流清河，让西江县受到影响了吗？ 前者有可能，后者不可能。因为杨光杰和孙建礼顺着流清河往下走，已经过了西江县，给他来的信息中并没有提及西江县有什么变化。 那是因为什么？ 曾明川心里有个答案，但不愿意承认。 都说当官好，但当了官之后，依然有很多黑暗的地方。要么同流合污，要么独善其身，但后者往往会很难。 但是难他也要去做。不然他岂不是辜负了一程的信任和期望？ 曾明川折起陈九章的信，轻笑道：“他们为何弹劾我？一个是嫉妒我折腾的动静比较大，一个是试探皇上的态度吧？如果我这么做了，皇上不惩罚我，那么他们也会照着做。” 李一程皱起眉头，“看来，咱们以后做事要低调一些。” 曾明川无所谓道：“咱们做的事情哪里高调了？他们要是想找我的麻烦，没有理由也会编造理由的。你放心，你夫君没有那么脆弱，也不害怕他们。我一天是吉泽县令，就会做我想做的事情，大不了我带你回家种地去！” 李一程为曾明川豁达的精神和坚定的信念而骄傲。 他笑着说：“好，我们回家种地去！” 孟广益的信则简单多了，问曾明川和李一程，他们的草药什么时候丰收，他什么时候来吉泽合适。 李一程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孟兄要来？他亲自来吗？” “他本人来不来我不清楚，你要他来吗？” 这话曾明川是笑着说的，但眼睛里并没有笑意。 李一程连忙道：“他来不来我无所谓的，只要他的商队来就行，我有东西要他帮我卖。” “要他什么时候来？” 李一程想了想，“十月份吧？到时候草药和白菜都已经收获了。” “好。” 曾明川分别写了信，让刘春送去驿站。 过了中秋节，李一程要去小寨村和小水村，一个是收花生和大豆，一个是教授小水村村民种植茶叶。 他现在怀孕四个多月了，曾明川怎么可能让他去？ 但李一程非去不可，收花生和大豆他可以不去，但种植茶叶，除了他没有人会。 曾明川抱着他道：“你可以教会江来和江往，让他俩去。他俩虽然年轻，也是种地的行家。” “可他们没有种过茶叶，可能连茶树都不认得。” “你画功那么好，给他们画下来不就行了？好一程，你舍得让我担心吗？你舍得我一个人在家里吗？你要是非要去，我也要跟着去。” 李一程纳闷非常，原来那个高冷的曾明川哪儿去了？ 小寨村他可以不去，但小水村他是一定要去的。如果能将茶树栽植成功，春秋采茶制茶，是长久的收益。 李一程想了一晚上，想了好几个说法要说服曾明川让他去，没想到第二天发生的事情让他一时之间走不了了。 就像黄奇胜说的，他好久没有去衙门了，也该去看看了。 他跟曾明川一起在县衙出现，黄奇胜笑的眉眼都弯了起来。 “李师爷，你终于来了。我正盼着你呢！” 李一程笑道：“黄主簿能力出众，自然要多做些。” 曾明川在旁边淡淡道：“黄主簿，一程身体特殊，不能做太多事，你能多做些就多做些。” 黄奇胜连忙道：“卑职不敢让李师爷多做什么，只希望李师爷能多提点提点卑职。” 几个人说话间，外面的鸣冤鼓突然“咚咚咚”响了起来。 曾明川上任以来，除了他刚来时敲过鸣冤鼓，这鼓已经好几个月没有想过了。所以三个人听到鼓声先是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 有人击鼓，自然是有冤情，曾明川沉下脸来，说了句，“去升堂。” 李一程小声问黄奇胜，“黄主簿，你知道是谁喊冤吗？” 黄奇胜并不清楚的摇头。 李一程抬头，见曾明川已经出去了，他连忙跟上。 他的心里居然有些紧张，他怕是发生了什么凶案。毕竟当代的侦破水平和检验水平都比较差，如果真的出现凶案，不知道明川断案的能力如何。 他现在觉得，古代的县令太不容易了，要搞经济，搞治安，还要断案，真是县长、警察局长和法官的身份集一身啊！ 他在曾明川下手旁坐下，转头看去，曾明川坐在桌案之后，沉着一张脸，还挺有气势的。 第488章 曾明川一拍桌子，下面的衙役齐声道：“曾大人升堂了！威武！” 李一程想笑，这真像电视里演的，但肃穆的氛围让他笑不出来，绷紧了脸。 第305章 【305】审案【二更】 衙役们一声“升堂”，曾明川正了正身子，肃然道：“何人击鼓？将人带上来。” 当了几个月的县令，曾明川并没有正儿八经审过案子，没有多大的官威，也不喜欢随便拍惊堂木，只是说话的声音比平常大了一些。 衙役们很快将敲鼓鸣冤之人带了上来。 击鼓的人被带进大堂，“噗通”一声跪下，头磕在地板上，口里喊着：“曾大人，求您给我们做主啊！” 李一程低头看着地上跪着的人，30多岁的汉子，身材结实，面色黝黑，穿一身褐色短褐，已经洗的发了白，一副庄稼汉的模样。 曾明川问道：“你是何人？有何冤情要诉？” 汉子道：“大人，小人是西江县王家庄的村民，叫王安和，上个月咱们县嘉好粮行的张敏达在我们村里收粮食，说是河口村遭遇水灾，县令大人要赈灾，需要很多粮食，委托他去我们村里去收粮。开始他给的价格不错，很多村民都卖了粮。后来他又去收，说是衙门欠了他的钱，他没有钱给我们，让我们先把粮食卖给他，他给我们打欠条，等衙门给了他钱，他再把粮钱给我们。” “什么？”曾明川差点儿站起来，王安和没说完，他就猜到了结果。 “你们把粮食卖给他了？你们怎么敢相信他？” “是。” 王安和脸上也是一脸沮丧和懊恼，“村民们也有不相信的，但他说他在吉泽有那么大的粮行，不会骗我们，他能跑粮行跑不了。他还说他女儿很快就要嫁给曾大人了，他就要成为曾大人的岳父，不然曾大人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再加上他之前都是给了钱的，在他三说两说下，我们就相信了他。很多村民们把粮食卖给了他，让他给打了欠条。” 听了王安和的话，曾明川简直是出离愤怒了。 张敏达简直是胡说八道！谁要娶他女儿了？也气百姓们不辨真假，居然真敢把粮食赊卖给他。 但气归气，这个案子还是要审的。 他压着怒火说：“你们现在找不到张敏达了？” “曾大人英明！距离我们卖粮食已经过了大半个月，也不见张敏达去村里送钱。村民们派了几个人来吉泽跟他要钱，没想到嘉好粮行关了门，我们打听到张敏达府上，他也不在家。我们觉得事情不对劲，再去他府上问，他府上连门都不开了。我们打听了县城里不少百姓，好心人告诉我们，张敏达根本不是县令大人的岳丈，衙门确实采买了不少粮食和药材，但并没有赊欠任何人的钱。我们知道上当受骗了，可我们找不到张敏达，只能来击鼓鸣冤，请大人给我们做主！” 曾明川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里的气愤。 “你们卖了多少粮食给他？他欠你们多少钱？” 王安和道：“大人，我们当时想着收粮食是为了赈灾，所以粮价开的并不高，也就是现在粮价的七成左右。我们一共卖了三千二百斤小麦，一千八百斤玉米，当时给他抹了零，一共是四十五两银子。” 这么多粮食只卖了四十五两银子，还不给钱，张敏达确实太过分了！ 曾明川道：“卖给他粮食的村民有几家？” “十二户人家。” “他们都来了吗？” “回大人，因为来这里比较麻烦，所以我们只来了三个人，他们在外面等。” “将他们也带上来。” “是。” 其他两个人进来，也是老老实实跪地磕头，结结巴巴的说话。 两个人说的跟王安和差不多。 几人说话的功夫，李一程想了很多。 王家庄在小水村西面，就是那一片树林的另一面。虽然说离得不远，但因为有那片树林，再加上古时候消息传递的慢，所以王安和他们并不知道吉泽这边发生的事情。 但是……即便是不知道，他们也不会将粮食赊欠给一个只见过一次的人吧？ 李一程道：“张敏达是吉泽县人，只是去买过一次粮食，你们就敢把粮食赊卖给他，不管他说的多好听，多有理由，这个都说不过去吧？应该还有别的原因，你们是不是没有说实话？” “这个……” 王安和转了转头，似乎想看看身后两人，但很快又转了回来低下了头。 “不要害怕，实话实说就行，曾大人一定会秉公办理的。” “是。” 王安和抬头道：“跟张敏达一起找到我们的，是村里的一名村民，他平日里做点儿小买卖，也会跟我们买粮食。他平日里出手大方，谁家里有难事，他都会帮忙。他跟我们说张敏达是大商人，不会赖我们这点儿钱。还说要是张老板不给钱，他会给我们。听他这么说，我们才放心把粮食卖给他的。” “那人呢？” “说是出去做生意了，一直没有回来。我们等了几天不见他回来，就爬墙去他家看，才发现他家里一个人都没有，这么多年，他家里连象样的家具都没有几件。” “他是你们村土生土长的人吗？” “是。他在村里长大，家里已经没有亲人了，只有两亩地。” 这个回答在李一程意料之中，那人恐怕早就想离开，不知怎么机缘巧合，跟张敏达串通好了来骗老百姓的钱。 第489章 只是，只骗这么点儿钱吗？ 几千斤粮食，按照市价的话，也不超过一百两银子。以张敏达的身家，哪里还看得上这点儿钱？ 但想起他说自己是曾大人的岳父时，李一程豁然明白了，张敏达之所以这么做，恐怕更多的是给曾明川找麻烦。 不管张敏达是不是曾明川指使的，这名声都不怎么好听了。 这边王安和还在说着，“我们到了吉泽才知道，衙门收粮食的的价格很高，比张敏达给我们的价格高了将近一倍。衙门也从来没有拖欠过粮款，我们是上当受骗了。我们恨死张敏达了，可是我们找不到他！” 说到这里，王安和的眼睛红了。 他身后的两人齐声道：“曾大人，求您为我们做主！” 曾明川沉声道：“崔捕头，去把张敏达给我传来！” “是！” 崔传信带着两个衙役去了，李一成却有不好的预感，张敏达做了这样的事，怎么可能老老实实的在家里等着被抓呢？ 曾明川道：“王安和，你们都起来吧！要是情况属实，我一定为你们做主。” “谢过大人。” 三个人战战兢兢站起来，立在一旁。 李一程问道：“你们可有诉状？” 王安和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高高举起。 “大人，这里是我们托人写的诉状，上面还有我们十二户人家所有人的手印。” 他们想得倒是挺全面的。 李一程和曾明川对视了一眼，心里的想法一致。 虽然张敏达没来，但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 果然，崔传信很快回来了，说张敏达不在家，问他们去哪儿了，家里人说老爷去做生意了。 “他府上还有什么人？” “张敏达他老家不在这里，府上只有他的一个外室和外室的女儿。” “他真有女儿？多大了？”李一程问完，突然很不爽，“他一个庶出的女儿居然想嫁给曾大人？” 曾明川转头瞪他，压低了声音道：“一程，我根本不想娶他女儿，管她是庶出还是嫡出。” 李一程故意道：“人家只是想给你做妾。” “妾也不要。” 曾明川的声音略微大了些，让旁边的黄奇胜只想翻白眼。 你们俩不要在这里讨论这种事呀！ 黄奇胜轻咳一声，曾明川回过神来，就听崔传信道：“张敏达有两个女儿，一个是嫡出，一个是庶出，两个女儿只差了一岁，均已及笄，想嫁大人的应该是他嫡出的女儿。” 曾明川黑了脸，转移了话题，“刚才王安和说他的粮行也关了门，崔捕头，你去粮行看一看，粮行里可有粮食。” 崔传信答应着去了，曾明川问道：“王安和，如果找到张敏达，你们是要粮食还是要银子？” 王安和跟其他两人小声引论了几句，回道：“大人，我们想要粮食。” 要是要钱的话，他们当时卖的价钱太便宜，如果按照那个价格给钱，他们太吃亏了！ 曾明川点头，“可以。要是嘉好粮行里还有粮食，我就将粮食还给你们，要是没有……我会再想办法。” 崔传信很快过来回信，“大人，粮行里没有人，也没有粮食，是空的。” 看来，这人是蓄谋已久的。 连粮行都不要了，只是为了给自己添堵。他是多恨自己呀？就是因为明川没有纳他的女儿为妾？这人脑子又坑吧？ 李一程恨的牙痒痒，只听曾明川道：“崔捕头，你先去把嘉好粮行封了，只让进不让出，然后去他府上将他的外室带来，他的府上也只许进不许出。” “卑职已经派人在两处守着了，卑职这就去把人带来。” 李一程压低了嗓音道：“那个外室恐怕不会知道张敏达在哪里。” “我明白，但不能不问。” 张敏达的外室很快被带来了，女子长得一般，但身材窈窕，打扮的花枝招展，描眉画唇，看不出多大年纪，有个及笄的女儿，怎么也要三十多了。 女子进了大堂，妖妖娆娆的给曾明川行礼，不时的抬眼看曾明川。 她的目光里有害怕，有惊讶，似乎还有了然，然后就黏在了曾明川身上。虽然没有那么明目张胆，却是没少看。 曾明川自然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声音更冷。 “你是张敏达的外室？叫什么名字？张敏达去了哪里？” 女子收回偷偷打量的目光，娇声道：“奴家姓马，并不是吉泽人士，是五年前跟张敏达来到吉泽的。他说这里经常遭受水灾，粮食欠收，不愁卖粮食，就在这里开了粮行。奴家是女流之辈，从不管他的生意。我们在吉泽落脚之后，他经常出去收粮食，时常不在家，奴家已经习惯了，从来不问他去了哪里。” “张敏达之前有赊欠过别人的粮款不给吗？” “大人，老爷从来不给奴家说生意上的事，奴家也不知道呀！” 李一程插了句嘴，“你家老爷可有对曾大人不满？” 马氏想了想，突然“哎呀”一声，挥了挥手里的帕子，“这位大人，我想起来了。老爷确实说过，说曾大人不识好歹，他女儿宁愿做妾他都不答应，是没眼光，不把他看在眼里。” “他女儿不是你女儿吗？” “哎呀大人，奴家的女儿怎么敢肖想大人呢？奴家女儿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敢妄想。老爷的女儿是嫡出，十分美貌，所以心气很高，说只有大人这样的男人才能配得上她。还说她嫁给大人，哪怕是做妾，也会让大人心仪与她。大人的夫郎是哥儿，不好生养，等她生下孩子，她母凭子贵，大人肯定就看不上夫郎了。” 第490章 曾明川沉声道：“他那个女儿现在在哪里？在你现在住的房子里吗？” 马氏脸上现出几分厌恶，很快收敛了。 “张大小姐早就走了。” “早就走了？” “对。张家大小姐并不在吉泽住。张敏达这些年多住在吉泽，所以张小姐有时候会跟张公子一起来吉泽小住，并不会太长时间。上次她过来，恰好看到曾大人在街上走过，对大人一见钟情，回家就央着我家老爷去曾府提亲。哎呀，今天奴家见到大人，才知道大人玉树临风，确是人中龙凤，不怪张小姐……” 曾明川听不下去，猛地拍了一下惊堂木，冷声道：“不要说这些无聊之事！” 马氏被惊堂木吓了一跳，瑟缩着脖子继续道：“其实张敏达并不赞成大小姐嫁给大人，但架不住大小姐哭闹，只能去提亲，不成想被大人干脆的拒绝了。” 马氏说到这里，居然笑起来。 “大小姐一向自视甚高，得知曾大人不同意，哭了一晚上呢！” 看来她对张敏达并没有太多感情，对张大小姐有很多怨气。 曾明川问的差不多了，道：“马氏，张敏达骗了西江县王家庄十二户村民五千多斤粮食……” 他话音未落，马氏就叫了起来，“大人，张敏达做的事情，跟奴家没有关系呀！您该去找张敏达……” 曾明川猛地拍了一下惊堂木，马氏立即闭了嘴。 拍了两下惊堂木之后，曾明川喜欢上了这个东西，拍一下就能让堂下的人安静，确实不错。 案子审到这里，事情已经基本清楚了。 说起来，这事情跟马氏关系不大，但她作为张敏达的外室，要是说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是说不过去的。而且现在张敏达不在，对王家庄村民的补偿只能从她这里想办法。 曾明川心里已经有了考虑。 他转头问黄奇胜，“黄主簿，以你的经验，该如何处理？” 黄奇胜道：“咱们大齐律法规定，一人犯错，家人不能免责。既然马氏是张敏达的外室，自然要负起责任。” 马氏听了黄奇胜的话，猛地捂脸大哭起来。 “大人，奴家只是个弱女子，怎么会知道张敏达在外面做的事情呢？奴家去哪里弄这么多粮食呢？” 曾明川拍了一下惊堂木，让马氏闭嘴。 “你没有粮食，但是你有钱呀！你可以拿钱换粮食。” 他话刚说完，马是又嚎啕起来，“我只是张敏达的外室，并不是他老婆，虽然他在我这里住的时间长些，但并不把银两给我保管。大人跟我要钱，我们母女怎么活呀？” 曾明川冷笑：“马氏，你看看你的穿着打扮，再看看这些农民人穿的衣服鞋子，你敢说你活的比他们还差？你这样的都活不下去，他们怎么办？你要是聪明，就拿出钱来赔给这些村民，你要是不想给，那我只能没收你的房子，将房子卖了，将钱还给这些村民。” 听曾明川说要卖房子，马氏吓得脸色都变了，也不敢哀嚎了，连忙改口道：“大人，奴家虽然没有那么多粮食，但可以赔钱给他们。您说赔多少我就赔多少，大不了卖了闺女……” 李成厉声道：“你给我闭嘴！大人哪里让你去卖女儿了？看你头上插的，身上戴的，只把这些卖了就够赔了，说什么卖女儿？再说，你家里的字画、玉器也能卖不少钱吧？哪里就要卖女儿了？马氏，你可不要胡说八道，不然我可要掌你的嘴了！” “是，是。”马氏听说要掌她的嘴，立即不敢再说了。随后，她又好奇道，“大人没去过我家，怎么知道我家里有这些东西？” 李一程冷笑，“张敏达那人装模作样，附庸风雅，家里肯定少不了这些东西。” “崔捕头，你现在押着马氏回去，将她家值钱的东西全部抄没，马氏或者家里人敢阻拦就抓回来关进牢里，什么时候张敏达回来，什么时候放出来。” “是，卑职这就去。” 崔传信带着马氏走了，曾明川叫了一声，“王安和。” 王安和连忙要跪下，曾明川让他不用跪。 “王安和，你也听到了，嘉好粮行里没有粮食，张敏达也不知下落，我只能给你们银子。当然，我赔给你们的要比你们卖给张敏达的钱要多。咱们就按照现在粮食的市价来，五千斤粮食能卖多少钱，我就给你多少钱。” 虽然没有粮食，但有银子，还比之前多不少。这绝对是意外之喜了。 王和安跟两位村民小声商量了几句，齐声道：“多谢大人，我们愿意要银子。” “好。你们先在这儿住下，明天我会把银子给你们，然后派衙役送你们回去，防止路上会出现意外。” 王安和和两位村民喜出望外，齐齐跪下。 王安和道：“大人考虑周到，草民多谢大人。我们来到吉泽，将事情说给人听，他们都说大人是青天大老爷，肯定不会让人做这样的事情。我们原本还半信半疑，今天见了大人，果然名不虚传。吉泽百姓实在是有福。” 曾明川歉然道：“你们过奖了。要不是我拒绝了张敏达，他也不会对我怀恨在心，去骗你们。” 王安和身后一位年纪稍长的村民道：“大人无需自责，坏人做坏事是没有理由的。没有您的拒绝，他也不是好人。” 曾明川苦笑，他居然被一名村民安慰了。 第491章 将王安和三人安置下去，曾明川退了堂，带着李一成和黄齐胜回到后面的书房里。 黄奇胜道：“大人，从事您要怎么办？” 到了书房，曾明川猛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咬牙切实道：“张敏达居然敢打着我的名义骗别人的粮食，还骗到了外县去，他如此败坏我的名声，我肯定不能放过他！麻烦黄主簿写一道通缉文书，让崔捕头发下去，全县通缉张敏达，有知情上报者，重重有赏。” 黄其胜出去了。 曾明川抱住李一程，委屈道：“没想到张敏达居然敢做这样的事情，一程，我太生气了！” 李一程歉然道：“都怪我，是我让黄主簿跟他买粮食的，是我给了他可乘之机。我当时觉得他的粮行大，粮食的品种多，从他那里买粮食更方便，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早知道我不那么强硬的拒绝他了，或许他就不会……” “或许他不会什么？” 曾明川拉着李一程坐到椅子上道，“他是早有预谋的，跟你没有关系。还是说你要答应他让他的女儿给做做妾？” “我不是这个意思。明川，我总觉得黄敏达做这件事情很奇怪，不过是几千斤粮食，值得他这么做吗？” 曾明川冷笑一声，“我曾明川行得正坐得，不怕他搞歪门邪道，他尽管放马来吧！” 李一程看着他肆意的样子，喜欢的不得了。 张敏达的通缉文书发下去了，曾明川好李一程其实并不抱太大的希望。 即便是抓到他，他肯定不会老老实实认罪，只要他把钱交上，也不过是说他不讲信用，给几句警告。 曾明川觉得很郁闷，很想生气，却又找不到人，只能憋在心里。 第306章 【306】矛盾 崔传信去马氏的住宅里搜查了一番，果然从里面搜出了很多字画和金银珠宝。马氏和她的女儿还有下人哭喊着疯狂阻拦，却被衙役们摁住，动都动不了。 马氏又开始破口谩骂，被衙役堵住了嘴。 崔传信听从李一程的建议，他带人搜查的时候，马氏的住宅大门大开，并且请了县里几名德高望重的老者去见证，他们一没有打人杀人，二没有乱抢东西中饱私囊，他们只是遵从县令大人的命令来抄没马氏住宅中值钱的东西。 县城里的几位长者看到崔传信和衙役们的所作所为，均竖起了大拇指。他们纷纷感慨曾大人来了之后，连衙役们的做事风格都不一样了。 崔传信有些脸红，当初马如意在的时候，他们衙役做事确实比较蛮横，百姓们怕他们，却也恨他们。 百姓们骂他们，他们也知道，虽然知道，但并没有悔改之意，他们觉得他们是官差，很了不起，就是要百姓们怕他们，不然百姓们不会听他们的。 当时的崔传信，觉得只要能完成县令吩咐的事情就行，不在乎百姓们有什么看法。而且当时衙役的日子过得并不好，薪俸很低，所以想尽了办法捞钱。加上马如意对他们的所作所为不管不顾，让他们有些肆无忌惮了。 曾明川上任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颁布了衙门内的纪律准则，不光是三班衙役，还有主簿、县丞和杂役。 曾明川到达吉泽后处置黄德才和马如意的雷霆手段，震慑了整个吉泽，也让衙门里上上下下的人都打起了精神，他的纪律准则颁布下来，人人都抢着学习。哪怕不认字的，也死记硬背了下来。 学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 哪怕是把纪律准则背的滚瓜烂熟，还是有人不遵守。 违反纪律的，只要被曾大人知道，经查明属实后，先给予一次警告，第二次罚两个月薪俸，三次警告之后，如果还犯错，就会被开除了。 曾大人铁面无私，有两个衙役被开除之后，再没有人敢犯错了。 很很多人心里还是不服气，不明白当衙役为何要这么憋屈。 崔传信也有些不明白，李一程给他解释说，衙役们的行为代表了县衙，代表了曾大人，衙役们被百姓们恨，百姓们怎么会配合你们的工作。 崔传信当时嘴里答应着，其实心里还是不理解，百姓们如果不怕衙役，衙门哪里还有威严？ 李一程淡淡道：“你们之前的威严很足，可县城里的治安好吗？百姓们都听你们的吗？” 他更是加强了语气，“崔捕头，曾大人很信任你，希望你能尽快将衙役们整治一番，带出一个全新的队伍来。” 李一程的话提醒了崔传信，他既然当时选择了曾明川，就要一心一意。而且他确信，跟着曾明川错不了。 崔传信想开了，加强了对衙役们的监管和培训。 在他的反复训练之下，如今这些衙役虽然作风依然粗糙，但已经不再随便打骂百姓了。 没想到就这一点点的改变，百姓们就看到了，还得到了他们们的赞扬，崔传信脸上有些发热，他愧对百姓们的赞扬啊！ 从马氏家里搜查出来的钱财，是赔偿王安和他们的几十倍。曾明川做主给了王安和一百两银子，让王安和村民们签了字按了手印，又派了几名衙役送他们回村去。 王安和和两名村民千恩万谢的走了。 这件事算是暂时完结了，但张敏达一直没有消息。 这也在曾明川和李一程的意料之中，他既然走了，就不会让他们这么容易抓到。 李一程有些担心，觉得张敏达不会就因为这么件小事儿舍弃他在吉泽的生意，何况还有他的女儿。曾明川却道，走一步看一步吧，他有什么招，我们接着就是。 第492章 李一程也知道多想无益，只能作罢。 他又提起去小水村的事儿，曾明川更不同意了。 如今刚出了张敏达的事情，万一他藏在暗处对李一程不利如何？ 李一程说，现在还没有消息说张敏达在吉泽。 曾明川说那可不一定，你再明他在暗，谁知道他会在哪里。 李一程又道，金大侠陪他去，不会有事。 曾明川道，金大侠不能时刻跟着你。 “……”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谁也说服不了谁，李一程走不了，很生气，懒得搭理曾明川。 曾明川最近几天的的气压都比较低，在衙门的时候，原本就比较淡漠的脸上更没有表情了。 黄奇胜、王华勇和崔传信做事更加严谨认真，生怕惹了曾大人不快。 他们一开始以为曾明川是为张敏达的事情生气，后来看李一程没来衙门，提起他时曾明川只是冷哼，才知道他是跟李一程闹矛盾了。 曾明川虽然性子淡，但极少训斥手下，所以黄奇胜笑着劝道：“曾大人，李师爷想去小水村也是为了您，为了百姓。当然，他现在身体特殊，您不让他去也是应该的。李师爷脾气温和，是十分讲道理的人，您慢慢跟他说，他会听的。咱们身为夫君，当然要哄着夫郎。” 曾明川心道，一程平日里脾气好，但执拗起来也是很气人的。他哪里会真跟他生气？尤其现在他怀了身孕，他根本不敢说重话。 但李一程不理他，他也没有办法啊！哄了好几天了，也不见李一程跟他笑一笑。当然，小水村他是坚决不能去的！想都别想。 唉！愁着呢！ 曾明川再三嘱咐刘春把人看好了，并且说了狠话，要是李一程出了吉泽城，就把他赶回望山村，让他回去种地去。 刘春跟他保证，绝对把人看好了，他才敢来衙门，不然他恨不得天天守着李一程，跟他寸步不离。 黄主簿见曾明川脸色稍微缓和，拿了一张文书过来。 “曾大人，晋宁府知府韩明连大人要进行晋宁府内巡查，不日就会到达吉泽县了。咱们是不是该早做准备？” “知府韩大人进行全府巡查？这是每年都有的吗？以前他也来巡查过吗？” “韩大人来晋宁府四年，只在上任的第一年来了吉泽一次，后面两年都没有来过了。” “这两年为何不来了？” 黄奇胜苦笑一声，“韩大人过来的时候正好的六月，吉泽下了半个月的雨，从小寨村开始，流清河便泛滥了，几乎淹了半个吉泽县。虽然流清河年年水灾，但那一年特别严重，洪水淹了田地村庄，百姓们流离失所，马如意正在焦头烂额。听到韩大人来了，他抱着韩大人就痛哭起来。让韩大人给粮给钱，给物资，给人手，把韩大人吓到了，马车没有进吉泽城就转道走了。后来可能是被吓到了，韩大人再也没有来过。 虽然黄奇胜只说了几句，曾明川已经猜到了几分，韩明连下来巡查，都是地方官员给他送礼送钱送物，到了吉泽，不说没有礼物拿，还要被割肉，他怎么能不跑？说起来马如意做的也没有错，吉泽这么穷，不跟知府大人要钱要粮，他去哪里要？没钱每辆没人，怎么进行灾后重建？即便是他一来就治理流清河，流清河还是发了水灾。好在只有一个村子，他还能救援的过来，要是几个村子都被淹呢？那得多可怕？ “知府大人什么时候来？我们要做些什么准备？” 黄奇胜道，“其实卑职也没有什么经验，请大人示下。” 曾明川想了想，“韩大人到各个县巡查，不过是看经济、民生和治安。黄主簿，这些方面，咱们还有什么要做的？” 黄奇胜想说，不只这些方面吧？西江县县令送了他数千银子，咱们是不是也意思意思？ 但看曾明川眼神清澈，真心请教的模样，不想跟他说这些糟心事儿。 他觉得曾明川这种人不应该被官场的大染缸染黑，就应该是清正廉明的的好官。 跟着曾明川这样的官员可能赚不到钱，但会干的放心和舒心，不昧良心。 黄奇胜想了想，道：“从经济和民生上说，咱们县今年没有遭受大的水灾，除了河口村，其他村子的粮食都丰收了。皇上给咱们免了税，百姓们的日子比之前好多了，家家有余粮。现在咱们县城的街上看不到乞丐和混混，治安也没得说。” 曾明川点头，“既然这样，咱们也不用太多准备，将衙门里的文书和账目都准备好就行。” “是。” 曾明川回到家里，第一时间去书房找李一程。 最近李一程生气不去衙门，书房里待的比较多。 李一程正在给白苏写好的药书画配图。 听到曾明川进门，连头都没有抬。 李一程这么冷淡，曾明川心里很不是滋味。 一程怎么还在生气啊！ 算了，我是男人，继续哄吧！ 他从身后抱住李一程，低声在他耳边道：“一程，我回来了。”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李一程的耳边，他的半边身子都苏了，手上抖了一下，瞬间纸上落了一滴墨。 曾明川在李一程发火之前，将他手里的毛笔拿了出来，低声道：“一程，我要你帮我。” 第307章 【307】知府来了 曾明川这么抱着他，软软的说话，李一程哪里能抵抗得了？ 第493章 他无奈的拍拍曾明川抱着他的手臂，“你先放开我。” 曾明川抱着不放，“我可以放开你，但你不能再生我的气了。” 李一程无奈翻了个白眼，“我哪有那么小气？” 曾明川脸上瞬间一喜，“你不生我的气了？” 李一程转过身，拉着他的手坐下。 “发生什么事儿了？要我怎么帮你？” 曾明川刚才的话只是借口，如今听李一程问，却不敢说没事儿，就把韩明连要来吉泽巡查的事情说了一遍。 “来巡查？什么时候？” 李一程淡淡道，“吉泽刚刚有了点儿起色，他就想来打秋风吗？” 不怪李一程这么说，之前吉泽水灾，晋宁知府不闻不问，如今吉泽刚刚能喘口气，他倒是来巡查了。他来做什么？支援？恐怕不是，不是来找茬，来要钱的就不错了。 “听说这几天就该到了。” “韩明连的官声如何？” “我来之前，陈师兄和广益兄给我提过他，说他没什么能力，却好大喜功，还特别好色……” 说到这里，曾明川突然道，“一程，你不是要去小水村吗？你明天就出发吧？我让刘春和黄兴跟着你，多带些吃的穿的……” “明川，”李一程不知道之前那么阻拦他的曾明川为何又要他走，张了张嘴，“你让我去小水村？你怎么突然……” “我刚才突然想明白了，全吉泽县只有你懂得怎么种茶树，江来和江往连茶树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更不用说种茶树了，这事儿还是要你去做。” 李一程看他眼神闪烁，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儿。 “可是……”他低头摸着微微凸起的肚子，惋惜的叹了气，“我已经让江来江往出发了。” “啊？你让江来江往去了？” “是啊！”李一程抬头看着曾明川，目光异常温柔，“我知道你不让我去是担心我的安危，所以我听你的话，教了江来和江往怎么种茶树，今天早上已经让他们走了。征叔跟他们一起。” “他们学会了吗？能行吗？万一茶树种不活……” 李一程笑着打断他，“我相信他们。再说，今年种不活，明年春天还可以再种。明年春天采茶的时候我要去的。” 曾明川没想到李一程真的不去小水村了，其实他并没有生自己的气，还听了他的话教会了江来江往，让两人去了小水村。 可他更郁闷了怎么办？要不，不让一程出门？韩明连看不到他，就不会有危险。 只是，该怎么让一程同意？他不去衙门，也要去医馆…… 看曾明川默默无语沉思的样子，李一程终于笑出声来。 这个男人又在想什么呢？ 曾明川抬头，对上李一程笑颜如花，恍然明白，他猜到了自己的心思，刚才肯定是故意逗自己的。 他一把把人搂进怀里，恨恨道：“一程，你真的不去了？” 李一程笑的在曾明川怀里发颤，“对。” “你可以去的。” “我不去了，我不想跟你分开。” 李一程说这样的话，曾明川再也开不了口。 李一程知道曾明川担心什么，主动道：“你放心，等韩明连来了，我不出门，不让他见到我就是了。” 曾明川心里酸涩的厉害，自己还是不够强大，如果自己的官位比韩明连高，就不怕他来了。 当然，如果韩明连真的想对一程做什么，他也不怕跟他对上，哪怕告到皇上那里，他不当这个官了，也会保护好一程。 曾明川跟李一程达成了一致，稍微放下了心。 李一程轻轻拍拍他，道：“现在我们来谈谈该做些什么准备来迎接韩大人的莅临吧？” 曾明川撇撇嘴，放开了李一程。 “他来就来呗，我们要做什么准备？我吉泽县不比其他县差。” 不是曾明川自夸，他来了短短四个月，已经做了很多事情了。 “曾大人的能力我是知道的，吉泽跟以前相比，确实是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但是……” 李一程狡黠的一笑，压低了声音在曾明川耳边耳语了几句。 曾明川同样聪明，略一思索就明白了李一程的意思。 “我明白了，咱们就这样做。”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笑了起来。 第二天，曾明川对黄奇胜和王华勇说了他跟李一程的想法。 看两人一脸懵的反应，曾明川翘起了嘴角，他们一定没有想到吧？ 要不说一程聪明呢？也就他能想出这个主意了。 王华勇从河口村回来后，对曾明川，尤其是李一程推崇备至。 这次也是，他懵了一会儿，就立即开口，“大人怎么说，卑职就怎么做。” 黄奇胜疑惑开口，“大人，您来了吉泽四个月了，吉泽一点儿变化都没有，说不过去吧？” “怎么能一点儿变化都没有呢？县城里的土路都铺了青石，很多旧房子都修缮了，开了学堂和医馆，这都是本官的功劳呀！吉泽这么穷，能有县学和县医馆，已经很不错了。其他的，要慢慢来呀！” 黄奇胜看看王华勇，见他一副曾大人说什么都是对的模样，只能点头，“是，卑职就这么去办了。” 韩明连来的很快，第三天，曾明川刚到衙门，城门士兵就飞马来报，说是知府韩大人派人来通知，他还有半个时辰就到吉泽了。 第494章 曾明川连忙带着黄奇胜、王华勇和衙役们去城门口迎接。 韩明连派人来说半个时辰后到吉泽，曾明川等了将近一个时辰，他的车队才姗姗来迟。 车队一停下，曾明川就往前走了两步，跪到地上，大声道：“下官曾明川恭迎韩大人。” 韩明连掀开车帘，先抬头看向吉泽城门，去看他远远看到的一道横幅。 刚才离得远，他看的不清楚，此时离得近了，他看清了横幅上的大字：恭迎知府韩大人莅临吉泽。 他嘴角微微翘起来，摸了摸颌下长髯，这横幅倒是新鲜的很。 盯着横幅看了一会儿，韩明连道：“将这横幅去了吧！太张扬了！” 曾明川点头应了声“是”，回头让人将横幅去掉。 韩明连像是刚刚看到跪在地上的曾明川，“都说曾大人年轻有为，果然名不虚传。起来吧！” “韩大人过奖了，请大人先行。” “不用了，你前头带路。” “是。” 曾明川起身，上了马车在前面带路。 他跟李一程一样不喜欢坐轿子，平日里出行，大多是走路，远的话就是坐马车。 马车进了城，韩明连掀开车帘往外看，看了没多会儿就觉得吉泽县也不过是如此，曾明川也不过如此。 看这街道，冷冷清清的，几个店铺开着门，并不见有人进出，墙角处几个乞丐靠坐在半截矮墙下面，傻乎乎的不知道在笑什么。 再看街道两边的房子，有高有低，有砖瓦房，有草坯房，房舍还算整齐，但半旧不新的，显然都是旧房。 跟几年前相比，唯一有些变化的，只有马车底下走的路，铺了青砖，稳当了不少。 曾明川在衙门前下车，站在台阶前弯腰行礼。 “韩大人，吉泽县衙门到了，请大人下车。” 随着曾明川话音落下，就听一声锣响，然后震耳欲聋的锣鼓声。 马车里的韩明连被吓了一跳，发生什么了？ 他掀开门帘，就见吉泽县衙门口两排衙役列左右，衙役前方的左边空地上是一队敲锣打鼓的人。 他们穿着红衣服，锣鼓敲得兴高采烈。 他皱着眉头问道：“曾县令，这是作何？” 他的声音淹没在锣鼓声中，以为曾明川没听到，就在他不耐烦的想要再问一边时，锣鼓声停了，敲锣的人和衙役们齐齐跪下，高声叫道：“吉泽百姓恭迎知府大人！” 曾明川适时道：“大人，这是下官为您举行的欢迎仪式，也是下官和吉泽百姓们的一番心意。下官第一次迎接知府大人，诚惶诚恐，有不足之处，请大人多多包涵。” 韩明连蓦地哈哈大笑起来，“曾大人到底是年轻，心思巧妙啊！” 曾明川道：“大人放心，这些百姓都是自愿来参加欢迎仪式的，他们很快就散去了。” 横幅和欢迎仪式都是李一程提议的。 当时他觉得李一程的提议很荒谬，谁会喜欢这些形式上的东西呢？太浮夸了！ 李一程笑着说，你不喜欢，不代表别人不喜欢，越是当久了官的越喜欢。 他当场反驳，自己就是当一辈子的官也不会喜欢。 李一程只是笑笑，说了句，咱们走着看呗！ 如今曾明川看着韩明连的脸色，虽然极力忍耐着，眼底却是带着笑的，显然是满意的。 曾明川无奈摇头，居然让李一程说中了，这人还真的喜欢这一套。 韩明连一直走进衙门后堂，嘴角都是翘着的。 他这次来吉泽，当然不是巡查这么简单。 他没把曾明川当回事儿，虽然曾明川是一甲探花，但是寒门出身，在京城没有靠山，没有上杏林宴就被皇上派到了吉泽来，来了之后，除了一道免除赋税的旨意，再没有其他恩典了。 这样的一个小小县令，他有什么好怕的？ 第308章 【308】吉泽穷啊 知府大人来了，曾明川有了第一次官方应酬。 黄主簿给定的酒楼是吉泽县第一大酒楼得月楼。 韩明连进入包厢坐下，看看布置和摆设，道：“本官上次来就在这酒楼里吃过饭，没想到两年过去，这里没什么变化。我记得这里原来是黄德才的产业吧？” 曾明川给他倒茶，陪着笑道：“是，大人好记性，这里确实是黄德才的产业。黄德才作恶多端，被惩戒之后，此酒楼现在为衙门代管。” “衙门代管？” “是。当时黄德才没了，这酒楼被官府查封，掌柜的和厨师小二都被迫回了家。下官觉得这么大的酒楼关门太过浪费，掌柜的和厨师小二都是无辜的，黄德才倒了，不能让他们没有活儿干，没有钱赚，就让人请了他们回来继续经营。酒楼的收入除了给付酒楼里的工人工钱和日常经营外，其他收入都归衙门所有。只是吉泽县穷，有钱人也不多，所以酒楼只能勉强维持。” 韩明连心道，你说这么大的酒楼不赚钱，谁信啊！ 酒过三巡，恭维奉承的话说了一箩筐，曾明川真的要说不出话来了。 他冲黄奇胜使了个眼色，黄奇胜站了起来。 “下官位卑，今日得见大人遵颜，实是万幸，下官敬大人一杯，望大人不要嫌弃。” 韩明连举着酒杯，眯着眼睛看看黄奇胜，又看看王县丞，转头看向曾明川。 第495章 “曾大人，听说您手下有一师爷，年纪轻轻，却颇有智谋，今日怎么不见？” 曾明川心里咯噔一下，他居然知道一程？一瞬间，他心里转了好几个弯，回话的时候装作一副气愤的样子。 “下官手下确实有位李师爷，人是极精明能干的，但年少轻狂，恃才傲物，根本不把我这个县令放在眼里。就在前两天，下官要他去小寨村收花生和黄豆，他说下官对他是大材小用，他堂堂读书人怎么能去做这种事情，跟下官吵了一架，辞职不干了。” “辞职？”韩明连眨眨眼睛，似乎有些不明白。 曾明川道：“辞职，就是不当师爷了。他说下官是扶不起来的阿斗，他在这里是浪费时间，所以不干了。” “是吗？”韩明连捋捋胡子，“倒是可惜了。他现在在哪里？” 王华勇站起来道：“大人，李师爷那种人，您不见没什么可惜的。要是他在这里，您这酒都喝不清闲。” 他直接忽略了韩明连后面的问题。 韩明连挑眉，“此话怎讲？” “李师爷那人爱管闲事，还特别煞风景，在衙门忙了一天，我们想来酒楼喝点儿花酒，他立即搬出大齐律，说官员不能喝酒狎妓，我们只是喝点儿酒，狎什么妓？这吉泽城里就没有青楼。天热的时候，我们想着搞点儿冰来纳凉，他就说冰价太高，衙门没钱买不起……反正就是这些吧！管的比县令大人还多。” 说完，王华勇小心的瞥了眼曾明川，见他面上没什么反应，稍微吐出一口气。 我都是为了李师爷好啊！曾大人可不要怪我说他的坏话。 韩明连点点头，“那个李师爷确实不讨喜。” “可不是嘛！所以他不干了也好，省的我们都尴尬。” 韩明连笑起来，“曾大人对手下很纵容啊！这样的人也能当师爷。” 曾明川做出懊悔之意，“实在是因为下官求才心切，而他也确实有才，为下官做了不少事，下官以为多多包容他会让他更好的干活，没想到纵的他不知天高地厚了。他说的那么冠冕堂皇，不就是嫌吉泽穷吗？嫌下官给他的薪俸太少，嫌跟着下官没有出息……” “曾大人手下缺人吗？” 曾明川连忙道：“不缺，不缺。下官来了吉泽之后才知道，黄主簿、王县丞、崔铺头都是极为能干的。县里的杂役也很听吩咐，有他们帮我，下官现在不缺人了。” 韩明连把手里的酒喝了，道：“那就好。” 一顿饭吃完，已经是戌时了。 曾明川喝的满脸通红，摇摇晃晃的送韩明连下楼。 “大、大人，下官送您、送您下楼。” 楼梯上，他要去扶韩明连，自己身子一歪，撞在了栏杆上。 黄奇胜连忙扶住他，“曾大人，卑职扶您。” 曾明川胳膊一甩，扶着栏杆站直了身子。 “我不用你扶，我要扶韩大人！” 黄奇胜哭笑不得，不知道他是真醉假醉，只能闪身在一旁，由着他去扶韩明连。 韩明连看他站都站不稳的样子，哪里敢让他扶自己？ 他一把抓住面色不变的王华勇，道：“你扶我下去。” “是。” 楼道很窄，两个人并排走容不下第三个人了，曾明川只能在跟在两人后面，嘴里还碎碎念着，“韩大人慢点儿，韩大人，驿站已经收拾好了。只是吉泽太穷，您不要嫌弃……” 这一晚上，韩明连只听曾明川说“吉泽穷”这三个字了，听的他头都疼了。 第一次听曾明川说吉泽穷，他以为曾明川是怕他打秋风，故意的。 之后他说的太多，韩明连反而觉得曾明川是想跟他打秋风了。 而且这一晚上，有用的东西他没问出来几句，只听到了他的诉苦和抱怨。 说什么吉泽山多地少，还年年水灾，收成不好，眼看着今年要好点儿了，河口村又被淹了。说什么要不是皇上皇恩浩荡，减免了吉泽的赋税，他这个县令要带头去要饭了。说什么知府大人来了，他终于不是没娘的孩子没人管了，韩大人一定要在这里多待一阵子，他有很多不懂的事情要请教大人…… 韩明连被曾明川念的头疼。 没想到这小子如此滑头啊！一个劲儿的哭穷，让他都没法儿开口说什么了。 不过，他来这里原本也不只是为了要钱。 曾明川醉的东倒西歪，但还是亲自将韩明连送到了驿馆。 他靠站在黄奇胜身边，身子晃晃悠悠的，脸上笑的谄媚。 “韩大人，您的家眷已经安排好了。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下官说，吉泽虽然穷，但一定要让韩大人您吃好，住好。” 他上前要扶韩明连，“大人，这里有台阶，您慢点儿。” 韩明连有些害怕“穷”这个字了，他不耐烦的挣开曾明川伸过来的手，“黄奇胜，赶紧将曾大人送回去吧！明日巳时衙门见。” “是。” 韩明连进了驿馆，眼神瞬间清明起来，脚步也稳当了很多。 “大人，您回来了！妾身迎接晚了。” 看到笑颜如花的女子，韩明连沉了一晚上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伸手拉住了女子的手，揽着女子往屋里走。 “明玉，还没睡吗？” “老爷没回来，妾身怎么能睡呢？妾身给老爷煮了醒酒汤，您喝了醒酒汤再睡，省的明天早上起来头疼。” 第496章 “好。”韩明连笑嘻嘻的摸着明玉的手，“还是明玉心思细腻，知道疼人。” 明玉扶着韩明连进了屋，给他托了外衣，吩咐下人赶紧去端醒酒汤。 “老爷，您见到曾明川和李一程了？印象如何？” 韩明连在椅子上坐下，“我只见到了曾明川，李一程……说是已经不在衙门当师爷了，可能不在吉泽了。” “他是曾明川的夫郎，怎么可能离开吉泽？” 韩明连摸摸几缕短须，冷笑道：“曾明川是个聪明人啊！” 明珠坐到韩明连腿上，娇声道：“大人，您可是答应了妾身的。” 韩明连摸摸她的脸，眯着眼睛道：“我知道，我知道，不急，不急。” 曾明川一直等韩明连进了驿站，才慢腾腾走到马车旁。他扶着马车抬腿，一下子没上前，再往上爬，身子猛地踉跄了一下，差点儿摔倒。 黄奇胜连忙扶住他，大声道：“大人，您喝多了，卑职扶您。” 曾明川“嘿嘿”笑着往外推他，“我没喝多，我酒量好着呢！” 等他上了车，车帘一盖上，整个人才放松下来。 他靠着车厢长长吐出一口气，“他娘的，累死了，比坐了一天车还累。” 黄奇胜和王华勇对视一眼，同时笑出来，他们还是第一次听到曾明川爆粗口，觉得新鲜，觉得他瞬间接地气了。 黄奇胜道：“卑职好久没喝酒了，今天也喝多了，难受。” 王华勇看看两人，抱拳道：“两位都是好酒量！” 他年纪大，喝的最少，也觉得上头了，头疼的厉害。 三人都毫无形象的摊在马车里，闭着眼睛昏昏欲睡，谁都不想说话。 先到了曾府，马车一停下，就有人迎了出来。 刘春扶着曾明川，闻着他身上刺鼻的酒气，皱起眉头。 “老爷，您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曾明川半个身子靠在刘春身上，含含糊糊的说：“知府大人来了，我能不喝吗？不喝是对知府大人的不敬！来，喝，下官敬大人一杯！” 曾府的大门关上，黄奇胜和王华勇对视一眼，齐齐摇头，曾大人这是演上瘾了啊！ 大门关上，曾明川迅速站直了身子，抬头看到窗纸映出的灯光。 “一程还没睡吗？” 听着曾明川清明的声音，刘春愣怔了片刻，老爷没醉？ “还没有，二老爷一直等着您。” 曾明川抬手放在嘴边呵了两口气，皱着眉头问道：“我身上的味道是不是很大？” 刘春点头。 “赶紧打水来我洗漱。” “是。” 曾明川洗漱了，又换了衣服才轻轻掀开门帘。 烛光下，李一程半靠在炕头，被子盖到腋下，手里的书摊在腿上。 他放轻了脚步，到了炕前，李一程却睁开了眼睛。 “明川，你回来了？” 说着，他把书放到旁边的柜子上，往里挪了挪。 曾明川坐上去，将李一程揽在怀里，下巴在他头上蹭了蹭。 “以后我回来的晚，你先睡，不要等我。” “你不回来我睡不着。” 李一程只靠了一下，立即推开了他。 “你身上的味道好难闻。” “还有味道吗？我洗过了的。” 曾明川立即起身，抬起胳膊左闻一下，右闻一下。 李一程瞬间笑倒在他身上。 “你也太可爱了吧！喝了酒肯定有味道的。” 曾明川重新把人搂住，撇嘴道：“喝酒太无聊了，尤其是陪韩明连那老东西。” “他很老吗？” “四十多，不算太老，矮墩墩胖乎乎，看得出他在晋宁这几年过的挺不错的。” “晋宁不算富裕的地方吧？还有吉泽这个拖后腿的。” 曾明川冷笑，“官员有钱跟地方富不富裕有什么关系？吉泽这么穷，马如意和黄德才不还是那么有钱？” “说的是。” 曾明川想着韩明连的脸色，“噗嗤”笑了一声。 “有什么好笑的？” “我今天哭了一晚上穷，韩明连想开口跟我要钱，没门。” 曾明川把事情讲了一遍，李一程感慨道：“我家夫君可真厉害啊！”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笑出声来。 第309章 【309】针锋相对 第二天，差两刻钟巳时，曾明川、黄奇胜和王华勇齐聚县衙，三人都是一脸菜色。互相对视一眼，都面露苦笑，却又闭口不言。 三人正襟危坐，等待着韩明连的到来。一直等到了巳时三刻，韩明连才派人来说，他今天身子不适，不过来了。 曾明川看看黄奇胜，看看王华勇，见两人眼中都是惊喜，随道：“黄主簿，王县丞，既然韩大人不来，咱们也歇着吧！说实话，我昨天晚上喝多了，没有休息好，等你们走了，我也回去偷懒去。” 黄奇胜和王华勇两人确实不太舒服，听到曾明川的话否笑起来。两人也不逞能，齐齐向曾明川行了礼告退了。 曾明川跟摆摆手，见两人走远了，他这才垮下肩，瘫坐在椅子上，搓了搓脸。 刚才差点儿睡着了。 既然韩明连不来，那他也回去歇着了。 至于公务什么的，明天再说。 他跟李一程平日里都忙，难得两人都有空闲。 第497章 韩明连在吉泽，他不会带李一程出去，两人窝在家里，喝个茶，聊个天，说说吉泽的事情，说说韩明连，写几封信，画几幅画，一天就过去了。 曾明川感慨道：“真想每天都是这样的日子。” 李一程笑道：“坐吃山空啊！大人。您要赚钱养家，吉泽的百姓还期待大人带他们过上好日子呢！” 曾明川认真点头，“是我的责任我不会推卸，我只希望以后能有时间多陪你。” 李一程靠在他身上，轻声道：“我们只要在一起，就是相互陪伴了。” 是啊！两人在一起，即便未来未知，也是岁月静好。 第二天，曾明川、黄奇胜和王华勇依然在衙门相聚，等着韩明连的到来。 这天韩明连没有迟到，一到巳时就到了。 曾明川将韩明连夸奖了无数遍，韩大人说话算数，一言九鼎，他要向之学习。 韩明连听的肉麻，“曾大人过誉了，今日麻烦诸位大人陪老夫逛逛县城吧！” “是。” 韩明连的本意是微服出巡，才能看到真实的吉泽，但曾明川却反对。 “大人，吉泽县百姓从来没有见过大官，要是冲撞了您可了不得。下官知道您爱民如子，但您在吉泽，下官就要负担起您的安全，您不要让下官为难。您要是有个好歹，下官怎么对得起大人，怎么对得起对大人信重的皇上，怎么对得起晋宁的百姓？大人，您……” 韩明连被他念的头疼，不能他说完，连忙答应。 一行人从衙门出来，前面是崔传信带着六名衙役开道，后面是六名衙役殿后。 这样隆重的队伍，百姓们远远的跪下冲着他们磕头。 曾明川道：“韩大人，这是百姓们对您的敬仰，对您的尊崇，您是晋宁知府，这几年在晋宁，虽然没有功劳但也有苦劳，百姓们心里是有数的。”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这边曾明川还在说，“大人，吉泽虽然穷，但百姓们还是很善良的，他们谦卑勤劳，哪怕遭遇了多次水灾，依然顽强的生活在这里，对这里不离不弃。大人，您不觉得这里的百姓是值得敬佩的吗？” 韩明连终于听到曾明川正儿八经的话，捋着胡须轻轻点头，“是啊！这里的百姓不容易！” 曾明川冲着韩明连作了个揖，“大人，既然您也这么认为，您就可怜可怜我们吉泽的百姓，可怜可怜下官这个刚上任的县令，给点儿钱吧！没有钱，粮食也行，没有粮食，作物的种子也行！我河口村将近千亩良田被淹，将近一半房屋被冲毁，百姓们家里的粮食都没有了，想种地，连种子也没有了。大人，您只要给些种子，让吉泽的百姓今年能种上小麦就行。” 韩明连开始还耐心听着，听到后面，眉头间能夹住一只苍蝇了。 这小子，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 他慢慢捋着胡子，道：“本官知道吉泽的情况，虽然连年水灾，但吃不上饭，还不至于。” 他话音未落，就听有人喊道：“大爷，行行好，给口饭吃吧！” 韩明连恼怒抬头，就见前面一个老头牵着一个小孩子，一人手里拿着一个破瓷碗，挨家挨户要吃的。 老人须发皆白，瘦骨嶙峋，孩子五六岁的样子，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头发乱糟糟的在头顶上扎了个揪揪，一双大眼睛四处张望着，见到有人看他，脸上十分淡漠。 曾明川也看到了爷孙俩，他立即大声道：“韩大人，您看，这两人不就是吃不上饭了吗？要是能有一口吃的，谁来要饭啊！” 韩明连脸色难看，一挥袖子，抬脚往前走。 曾明川见他不接这茬，冲着崔传信使了个眼色。 崔传信微微点头，冲着要饭的老汉和孩子去了。 “老人家，您为何来要饭啊？” 老人捧着破瓷碗的手哆嗦着，嗫嚅着说：“家里遭了水灾，我老伴和儿子都没有了，就剩下这个小孙子。我不为了自己吃饭，是为了这个孩子啊！” 崔传信大声道：“老人家，知府韩大人来了，他德心仁厚，为官清廉，爱民如子，不会看着百姓们吃苦的。” 老人家得了暗示，小跑着拦到韩明连面前，跪下就磕头。 “知府大人，您可怜可怜老汉吧！老汉家里有地，却没有种子，只能白白荒着。知府大人发发善心，给点儿种子吧！老汉有力气，还能种地。” “你！” 这老汉就跪在他面前，还有那么多人看着，韩明连想躲都躲不开。 在众目睽睽之下，韩明连只能忍耐下心里的不快，弯腰扶起老汉。 “老人家，你放心，朝廷不会不管你们的。等到明年春天，你们肯定会有种子的。” 老汉紧紧抓着韩明连的手，大声道：“谢谢知府大人，谢谢知府大人给我们吉泽百姓小麦种子。有了您给的种子，我们下个月就能种麦子了！” 我什么时候说要给你们种子了？ 韩明连才要解释，就听旁边很多百姓齐齐跪下道：“韩大人爱民如子，吉泽百姓谢过韩大人。” 曾明川在旁边大声道：“乡亲们，韩大人说了，他不会不管咱们吉泽，明年我们吉泽的小麦收成，就靠韩大人了！” “草民们谢过韩大人！” 百姓们连连磕头，高声大喊，让韩明连骑虎难下。 曾明川陪着笑道：“大人，我们吉泽山多地少，小麦种子不用太多，给个几千斤就行了。” 第498章 几千斤小麦种子，他说的倒是轻巧，他到哪里弄去？ 韩明连心里将曾明川反反复复骂了几遍，嘴上却道：“乡亲们，你们放心，只要曾大人在吉泽，庄稼种子会有的，粮食也会有的。” 曾明川听着韩明连回击过来，也不恼火，韩明连当了这么多年官，早就是老狐狸了，怎么能让自己三言两语绕进去，给他数千斤小麦种子？ 只是，他不给我种子，也休想沾我吉泽的便宜！ 韩明连继续慢慢往前走，道：“前些日子河口村水灾，听说曾大人失踪过，是怎么回事儿啊？” 这老头儿的消息挺灵通啊！ 曾明川摸摸鼻子，一副赧然之状。 “说起来惭愧，下官听说河口村水灾，又急又怕，得到消息后立即就去了。流清河决堤，下官肯定要去河道，没想到河流湍急，下官不小心掉进了河里，好在上天待我不薄，后来有惊无险。” 韩明连摸着胡须道：“听说救你的是位年轻女子？曾大人倒是好福气啊！” “大人，您这话从何说起？掉到河里是福气吗？下官可不想要。难道大人想要？” 曾明川的话噎的韩明连说不出话来。 他冷哼一声，“你一个男子在年轻女子家中，是不是有伤风化？” “大人原来是担心这个啊！”曾明川恍然大悟，“大人放心，下官虽然在那女子家养伤，但都是她两个弟弟照顾我，而且我当时昏迷不醒，连眼睛都没有睁开过，是我家夫郎到了之后我才醒过来。之后也都是我家夫郎照顾我，我跟那女子清清白白。大人，这话以后可不要再提了，人家现在是岳夫人了，不要影响了人家夫妻感情。” “哦？曾大人的夫郎也在吉泽？怎么没有见过啊？” 曾明川瞬间后悔了，他万分注意，怎么还是说起了李一程？ 他打着哈哈道：“下官夫郎出身乡野，长相粗鄙不懂礼仪，不敢让他污了大人的眼睛。” “是吗？” 韩明连平日里不是坐车就是坐轿，走了一小段路就累了，掉头往回走。 “本官听到的可不是这样。听说曾夫郎貌若好女，聪明机智，一直陪在曾大人身边，就是你身边的李师爷！曾大人为何不对本官明说？曾大人怕本官见他？他是有什么不能见人的吗？” 韩明连目光冷厉的盯着曾明川，有些咄咄逼人了。 曾明川心中一凛，这老家伙果然知道一程就是李师爷，只是他为何要盯着一程，还总是提起他呢？ 只是，他就是不承认一程是李师爷，他又能怎么样？ 他淡淡一笑，“韩大人，下官夫郎确实一直陪在下官身边，但他并不是李师爷，只是恰巧姓李而已。他一个哥儿，哪里能当师爷？下官可不想自己的夫郎抛头露面。” 旁边的黄奇胜和王华勇听着两人针锋相对，都听出了一声冷汗。也越发佩服曾明川，这谎话真是张口就来啊！而且说的如此真情实感，要不是他们知道内情，都要信以为真了。 韩明连没想到曾明川居然睁着眼睛说瞎话，但他没有证据啊！ 他冷哼一声，“曾大人真是太谦虚了。你在这吉泽只手遮天，可不一般啊！” 第310章 【310】有人击鼓鸣冤 曾明川立即喊冤，“大人，此话从何说起？下官到了吉泽之后，殚精竭虑，夜不能寐，都是为了吉泽和吉泽百姓啊！下官到了吉泽之后，做了很多事情，虽然没有功劳，但有苦劳啊！” 韩明连没想到曾明川能如此直白的为自己喊冤，这完全颠覆了他对曾明川的印象。 他得到的消息是，曾明川身为探花，骄傲冷漠，不拘言笑，做事雷厉风行，杀伐果断。 可眼前的曾明川，居然是个嬉皮笑脸，张口谎话闭口阿谀的小狐狸。 他如此滑不留手，可不要怪他不客气了！ 韩明连淡淡道：“曾大人，你敢说你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吉泽百姓？没有为了自己？” “下官为何不敢说？请大人明鉴。” 曾明川的声音坚定，带了几分气愤。 “好，那大人就升堂吧！” “升堂？” “对。” 韩明连转头看着曾明川，“老夫要看看你是不是像你自己说的那样清白。” 呃？这个怎么看？ 对上韩明连晦暗的目光，曾明川心里有了猜测。 无所谓，水来土挡，兵来将挡，他有什么招式尽管使来。 他曾明川行得正，坐得直，什么也不怕！ 跟在他身后的黄奇胜下意识的看向王华勇，王华勇也正在看他。 两人不敢说话，只能用眼神交流，两人共事多年，算是有些默契。 “这几天有案子吗？” “没有。” “这老头要升堂是什么意思？他知道有人要来告状？” “他要是知道的话，那要告的人肯定不一般。” 两人同时将同情的目光看向曾明川。 虽然他们都知道韩明连这次来不简单，但他明显针对曾明川和李一程，还是出乎他们的意料。 难道是曾大人来了之后就没有去拜会韩大人，没有给他送孝敬，惹他生气了？ 两人心里颇多猜测，共同的想法是希望韩明连赶紧走，让他们能做些实事，而不是在这里陪着他做些无聊的事，打嘴上的机锋。 第499章 曾明川让崔传信升堂，将韩明连让到主座上。 韩明连毫不客气的坐了主座，曾明川坐在下首，黄奇胜和王华勇站在了他身后。 升堂之后，鸣冤鼓并没有响。 韩明连道：“闲坐无事，曾大人，将衙门的账目呈上来我看一看吧！” “是。” 曾明川心道，终于来了。 想要搞垮官员，都是从查账开始的。 黄奇胜去搬了今年的账本来，放到韩明连桌子上。 韩明连诧异了一声，“只有这些？” 黄奇胜躬身道：“曾大人到达吉泽之后的账本，只有这么多。之前马大人在位时的账本，您也要看吗？” 韩明连不经意道：“都拿来看看吧！” “是。” 很快，黄奇胜又抱来两本账册，之前的账本放在左边，这次抱来的账本放在右边。 韩明连拿起左边的账本，慢慢的翻看着。 大堂里鸦雀无声，只有他翻动纸张的声音。 “曾大人。” “下官在。” “账本上写，你抄没马如意家财三十八万七千六百二十五两白银，字画若干……这个若干是多少？” “回大人，马如意和黄德才家抄出的字画明细，就在这一页账目的后面。所有字画都经过崔捕头、黄主簿和下官过目，然后封存，随后，下官将银两数目和字画明细全都上呈了皇上。皇上派人来带走了三十八万六千两银子，给下官留了一千六百二十五两银子，所有字画都拿走了。” 正看到明细里有一副奔马图的韩明连手一抖，抬头道：“所有字画都不在了？” “是，都交给皇上派来的官兵了。” 韩明连心道，可惜了。这奔马图肯定是马如意要孝敬他的，他只是晚来了几天，吉泽就变天了。 他深深吐出一口气，不动声色道：“黄德才家抄没了多少银子？” 曾明川愤愤道：“那个黄德才不过是县里的一个师爷，贪没的钱财居然比马如意还多，金银珠宝加起来，足足有百万之巨！” 随后他又叹气，“这些钱财也都上交皇上了。下官抄没了两个贪官污吏，缴获脏银字画将近两百万两银子，最终皇上给下官留了两千多两银子。” “怎么，你嫌皇上给你的少了？” “不敢，不敢，下官怎么敢嫌皇上给的少？这天下都是皇上的，皇上就是一分钱不给下官也是应该的，皇上给了这么多，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多亏了皇上的恩典，下官在吉泽才能做些实事。” 曾明川眉开眼笑，冲着北方抱了抱拳头。 韩明连低头翻了个白眼，这个家伙，说话滴水不漏，很是难缠啊！不过…… “咚咚咚！”鸣冤鼓响起来，打破了大堂的寂静，将众人吓得一个激灵。 黄奇胜和王华勇对视一眼，居然真的有人来告状？ 曾明川却心下了然，如果没有人来告状，韩明连跟他们坐在大堂上做什么？ 曾明川没出声，韩明连抬头看向他道：“曾大人，不将人带进来吗？” 曾明川抱拳笑道：“韩大人在此，下官不敢擅自做主。” 韩明连将手里的账本放下，淡淡道：“曾大人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就当本官不在。” 当你不在？你要是不在，这鼓恐怕都不会响。 不过无所谓，就看看这老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吧？ 曾明川理了理官袍，正襟危坐，朗声道：“崔捕头，何人击鼓？将人带上来。” “是。” “大人，民妇冤枉呀！” 黄奇胜和王华勇看到被押上来的人，居然认识，正是张敏达的外室，马氏。 马氏一上堂就跪在地上掩面哀嚎：“大人，您要给民妇做主啊！” 韩明连道：“这位妇人，你有什么冤情要诉，尽管说来。本官为你做主。” 马氏还没说话，曾明川在旁边“咦”了一声，“大人，您不是说就当您不在，由下官做主吗？您这是……” 韩明连被曾明川说的老脸上挂不住，冷哼一声，“本官是看这妇人哭的凄惨，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审你的。” “是。” 曾明川轻咳一声，“马氏，你有何冤情，尽管说来。” 马氏猛地抬头，怒视着曾明川，“民妇要告的就是你，曾明川曾大人！” 马氏一上堂，曾明川就知道她是冲着自己来的。 他淡淡道：“你要告本官？可以。民告官，按照大齐律，要先打二十板子。崔捕头，拖下去行刑！” “是。” 崔传信带着两名衙役，瞬间将马氏拖了起来。 “大人！知府大人饶命！大人！民妇有冤啊！” “慢着！” 韩明连沉声道，“曾大人，马氏只是一介女流，要是用刑，怕是连话都说不出话来了。你莫是心虚，所以问都不问就行刑？” 曾明川冷笑，“大人，下官遵从的是大齐律法，大齐律法规定，民告官要打板子，这个民里并不分男女。” “你这板子打下去，这民妇怕是说不出话来了。” “今天说不出，明天说好了。反正下官在这里，跑不了。” 韩明连怒目道：“你这板子是非大不可了？” 曾明川淡淡道：“当然不是。韩大人说不能打，下官自然要遵从韩大人的命令。只是，下官想问，这大齐律在韩大人眼里算什么？是可以随意更改的吗？” 第500章 李一程曾经吐槽过这条大齐律，说这律法太不公平，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凭什么老百姓们告官员就要挨打？老百姓们怕挨打，都不敢去告官，这不是助长贪官污吏的劣行吗？ 而此时，曾明川无比感谢这条律法。马氏想要诬陷他，那就要付出代价！ “……” 曾明川将大齐律抬出来，韩明连确实无话可说。 曾明川一拍桌子，“将马氏带下去，打二十大板！” 马氏听说要打二十大板，开始并不害怕，因为有人跟她说了，她尽管上堂，不会被打。但两个衙役抓住她往外拖的时候，她真的被吓住了。 这是真的要打她？ 她顿时挣扎着哀嚎起来，“大人！您要为民妇做主啊！曾明川他是心虚，才不敢让民妇说话！大人，您要为民妇做主啊！” “住手！” 韩明连一拍惊堂木，“将人放开！” 两个衙役只看着曾明川，曾明川不出声，两人没有放开马氏，崔传信也不下令。 韩明连被气笑了，“怎么，我这个知府大人说话不算吗？” 曾明川转头看他，“大人，您真要插手此事？” “你不敢面对马氏，难道不是心虚？” 曾明川对着韩明连的眼睛毫不退缩，好一会儿，他淡淡笑了。 “既然大人坚持，那下官不敢不从。”他转头对黄奇胜道，“黄主簿，麻烦你记得清楚些，是韩大人为了给百姓伸冤，置大齐律于不顾，不是下官。” 黄主簿起身躬身道：“是，卑职记下了。” 韩明连没想到曾明川会当着他的面说这话，心里突了一下。但又一想，他一个小小的县令，没名气没人脉，还是在他晋宁地界上，他要治曾明川的罪，他还能反了天去？ 想到这里，他冷笑一声，“曾大人，是不是可以审案子了？” 第311章 【311】张敏达来了 曾明川冲韩明连淡淡一笑，“谨遵韩大人之命。” “崔捕头，放开马氏。” “是！” 崔传信一挥手，两个衙役放开了马氏。 马氏重新跪到地上，这一番折腾下来，她脸色都白了，没有力气折腾，只是期期艾艾的叫冤。 韩明连看着马氏的模样，皱起眉头，总觉得这马氏似乎不靠谱，但想想他背后的府尹路大人，又有了底气。 “马氏，你有何冤屈尽管道来，本官为你做主。” “是，大人。” 马氏擦了把脸，哽咽着说，“民妇的夫君是吉泽嘉好粮行的老板张敏达，他在吉泽经营多年，做生意向来以诚信为本，所以粮行做的很大。之前河口村水灾，曾大人带人去了河口村救灾。他的夫郎，也就是当时吉泽的师爷李一程，以赈灾之名，在我夫君的粮行买了几百斤大米和玉米粉，价钱只有市价的七成。就这七成市价，李一程都没有给齐，一直拖欠着。” 这、这真是血口喷人！ 黄奇胜蹭的起身，抱拳道：“大人，马氏完全是颠倒黑白，血口喷人！” 韩明连冷厉的看向黄奇胜，“黄主簿，原告陈述事实之时，不要插嘴！” 黄奇胜却毫不退缩，“大人，原告根本就是诬告，因为买粮食之事，从头到尾都是卑职出的面，李师爷根本没有插手！而且，每一张粮款的收条上都有张敏达或者嘉好粮行的掌柜的签名。” 他走到马氏面前，沉声道：“马氏，你说李师爷拖欠你夫君的买粮款，可有证据？” 马氏的眼神瑟缩了下，随即提高了声音叫道，“大人，这是民妇要告曾明川和李一程的第二大罪责。他们听从西江县王家庄的刁民的话，污蔑我家夫君拖欠他们的卖粮钱……大人，我家夫君生意做的那么大，一天的收入都不止那点儿钱了，怎么可能拖欠他们？” “马氏，你说你家夫君是冤枉，那你家夫君现在在哪里？为何让你一个妇道人家抛头露面来告状？” “我家夫君……”马氏又哀嚎起来，“大人，我家夫君常年在外面做生意，一两个月、大半年不回来也是常有的事儿，那些刁民定然是瞅着这个空儿来污蔑我家夫君。而曾大人偏听偏信，在民妇夫君未至的情况下，直接判定我家夫君拖欠他们的粮钱，畏罪潜逃了。曾大人命人到我家打砸抢掠，将民妇家里打劫一空，民妇家的钱财都成了他曾明川的了！” 韩明连心里有了底儿，斜着眼睛看着曾明川，“曾大人，对于马氏的控诉，你有何说法？” “大人，下官虽然年轻，却也知道断案要讲究证据。西江县王家庄村民来状告张敏达，这是他们的诉状，上面有王家庄十二户村民，四十六人的签名手印。” 曾明川一边把诉状递到韩明连桌上，一边道：“下官祖籍嘉阳县望山村，去京城赶考前，从来没有出过嘉阳县，后来来了吉泽，从来没有踏出吉泽一步，下官怎么可能跟西江县的这十几户人家勾结呢？” 韩明连将诉状放到桌上，看都没看，道：“曾大人手下能人颇多，还用得着亲自跟那些人有接触？” 曾明川轻笑，“大人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哪怕到了皇上面前，也要讲一个证据吧？” 韩明连没想到，前两天说话颠三倒四只知道阿谀奉承的曾明川，如今如此硬气。 他冷笑一声，“证据，证据自然就是张敏达不在，你们就定了他的罪，还将他的家抄了。你抄了他的家，抄没出来的钱财在哪里？可有上报皇上？还是都被你中饱私囊了？” 第501章 韩明连一连串的发问，一双细长的眼睛睁开了，紧紧的盯着曾明川。 曾明川从桌上找了找，找出薄薄几页账本。 “韩大人请看，这是从张敏达家里取来的所有钱财和物品的明细，前面是钱财的数目，物品的种类，后面是吉泽县五位德高望重的老者的签字，从衙役进入马氏的住宅搜查和带走钱财，这个过程都是在五位老者和百姓的见证之下进行的。带出来的钱财，除了赔付王家庄村民的粮款，剩余的都在衙门库房。库房一共有三把锁，三把钥匙分别在下官、王县丞和黄主簿三人身上，要三把钥匙都在，才能开启库房的钥匙。从马氏住宅带出来的钱财是单独存放的，韩大人如果有怀疑，可以现在就去库房查验，看看东西还在不在，跟账目是否相符。” 黄奇胜和王华勇也出声附和。 韩明连看着账本后面五位乡绅的签名和手印，又是一个意外。曾明川如此年轻，办事如此老到，看来是他们轻敌了。 他合上账本，冲着马氏道：“马氏，你有何话说？” 马氏含着泪抬头，“大人，曾明川是县老爷，黄奇胜和王华勇是他的手下，当然是他说什么是什么。民妇只想知道，我家老爷不在，他凭什么就断定我家老爷有罪，还抄了民妇的家。大人，求您给民妇做主啊！” 张敏达不在，可不可以判定他有罪？ 这马氏倒是不蠢，确实抓到了一个对她有利的点。 韩明连看向曾明川，“曾大人，你有何解释？” 曾明川道：“韩大人，下官正好想要请教请教您，如果几十个村民联名来告状，在人证物证都在的情况下，被告不在，这案子要不要审？” “自然要审。”韩明连知道曾明川在给他下套，所以他回答的很谨慎，“但你可以等被告在的时候再审。” “如果被告十天半个月的不出现呢？一个月、半年不出现呢？原告只能等着吗？那他们的损失谁来赔偿？” 曾明川彻底放开了，“张敏达不光是人不在，他的粮行关了门，伙计掌柜的都不在，下官有理由相信，他是畏罪潜逃了！” “为了几十两银子畏罪潜逃？他一个大老板，不至于吧？” 马氏也适时大喊道：“我家老爷根本没有罪，何来畏罪潜逃一说？他要是逃了，民妇是他的老婆，家里还有他女儿，他怎么会舍得留下我们？” 黄奇胜插嘴道：“马氏，你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吗？上了他家族谱吗？你恐怕连个妾室都不是。” 马氏顿时红了脸，恼羞成怒，“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既然民妇都算不上张敏达的妾室，你们为何要抄没了我的家财？” 黄奇胜一甩袖子，“简直是不知所谓，你的家财？你的一切不都是张敏达的吗？” 马氏梗着脖子道：“是张敏达的，但也是张敏达给民妇的，他给了我就是我的！” 曾明川冷眼看着韩明连，淡淡道：“韩大人，有张敏达拖欠村民粮款的欠条在，有村民们的诉状在，此事的是非曲直很好判断，下官之让衙役进入张敏达的住宅，是完全附和大齐律法的，其一，要搜查他在不在，其二，要获取足够的钱财给村民们补偿。之所以带走的钱财比较多，也有逼迫张敏达现身的意思。要就像大人您说的，这案子总要有被告才完整。可惜的是，这么多天过去，张敏达并没有出现……” 他话音刚落，就听外面有人喊道：“曾大人，草民张敏达在此。” 鸣冤鼓又响了起来，韩明连立即眼睛亮了起来。 “快将击鼓之人带进来！” 看到被带进来的张敏达，曾明川确定韩明连和张敏达定然是有一定联系的，而张敏达之前搞出的那一场粮款拖欠，就是为了今日。 他只是不明白，他们这么大费周章的原因是什么。 他刚来吉泽，跟韩明连和他背后的路自珍，应该没有什么恩怨。 是因为他来吉泽挡了别人的路？说实话吉泽不是什么好地方，恐怕没有人愿意来。 他还想到了张敏达跟自己的私怨。 是因为自己拒绝了他的女儿吗？ 不会吧？他女儿就这么想给自己做妾？ 自己有一程了，谁也不要。 张敏达上了堂，恭敬的给韩明连行礼。 “草民张敏达见过知府大人。” 张敏达直接忽略了曾明川。 韩明连暗自松了口气，心道，你要是再不来，这戏他要唱不下去了。 “张敏达，王家庄村民状告你拖欠粮款，此事可是真的？你为何拖欠？这些日子去了哪里？为何一直不出现？” 张明达道：“大人，草民并不是故意拖欠王家庄村民的粮款，只是因为出去做生意被绊住了脚，所以回来晚了。草民回来之后才知道王家庄村民来吉泽状告于我，不过是几十两银子的粮款，草民怎么会拖欠他们呢？而曾大人居然不分青红皂白就抄没了草民的家。草民、草民实在是冤枉啊！” 韩明连看向曾明川，“曾大人，你有何话说？” 他放松的靠到椅背上，心道，我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曾明川眯着眼睛看着张敏达，见他仰着头，梗着脖子，十分气愤的模样，但隐约有几分从容。 他轻轻一笑，道：“韩大人，既然张敏达回来了，咱们是不是好好审一审他拖欠王家庄村民粮款一案？” 第502章 第312章 【312】圣旨到 韩明连疑惑道：“这个案子不是已经审结了吗？为何还要再审？” “大人，您刚才不是说了因为张敏达不在，所以下官这案子审的不公平吗？如今张敏达来了，韩大人您也在，那就重新审一审呗！” “何必如此麻烦？”韩明连沉下脸来，“你刚才不是说事情很清楚吗？又何必再审？” “事实清楚？”曾明川道，“大人，这么说，您是认可下官对于此案的判决了？” 对此案的判决？ 就是赔偿西江县百姓们几十两银子？ 几十两银子而已，既然是欠款，给了就给了。 韩明连点点头，“认可。” 曾明川轻笑，“既然大人认可下官的判决，那马氏状告下官的第二个罪状就是不存在的，因为张敏达真的拖欠了百姓们的粮款，下官判张敏达偿还，何错之有？” “你……”韩明连冷声道，“即便张敏达有意拖欠，让他还了就是，为何要抄他的家？” “大人，下官可没有抄他的家，之所以进入马氏的住宅，只是为了搜查张敏达，让他现身，他的钱财都在，下官并没有动用。” “曾大人的意思是那些钱财会还给张敏达？” “这个……”曾明川轻笑一声，“下官还没有跟他好好算算账呢！等算过账，再看该不该把那些钱财还给他。” “算账？” “当然。”曾明川收敛了笑容，眼神冷了下来，“马氏还告下官拖欠张敏达的粮款，张敏达，本官问你，本官派黄主簿跟你买粮食，可曾拖欠过你的粮钱？” 张敏达看了马氏一眼，马氏眼神瑟缩了一下，看了眼韩明连，不敢说是受人怂恿的，低下头嗫嚅道：“妾身、妾身是、是……你不是说，黄主簿跟你压价，只用了市价七折的价格买咱们的粮食吗？你并不情愿……” 用市价的七折卖给李一程，那是他自己提议的，人家李一程可没答应。 张敏达想起当初黄主簿追着他签的那一摞单子，不由叹气，曾明川或者说是李一程，绝对想的周到，不让人抓到一丝把柄。 他低头道：“韩大人，此事是马氏自作主张，草民并不知情。” “老爷，您……”马氏一把抓住张敏达，惊讶道：“老爷，您怎么……” 曾明川直接到：“张敏达，你承认本官并没有拖欠你的粮钱，对吗？” “是。” 曾明川转过身面对韩明连，抱拳道：“韩大人，马氏状告下官两条罪状，如今看来都是不存在的。马氏以民告官，还是诬告，您觉得应该判她什么罪名？” “大人！老爷！” 马氏此时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她扯着张敏达的衣袖，哀声道，“老爷，求您救救妾身，妾身也是为了老爷和大小姐呀！知府大老爷，民妇粗鄙，不识字，不懂大齐律法，只以为是民妇夫君吃了亏，想讨个说法，并不是来诬告曾大人，求韩大人网开一面，饶了民妇这次。” 曾明川冷笑，“刚才已经饶了你二十大板了，诬告朝廷命官可是重罪，你凭什么要我饶你？” “大人！” 马氏吓的瘫坐在地上，只知道抓着张敏达的袖子哀求。 曾明川可不想放过这俩人，“张敏达，你拖欠王家庄村民的粮款已经还上，本官可以不治你的罪，可你信口开河，说本官要做你的女婿，用这个谎话欺骗村民，以极低的价格购入粮食，然后又高价卖掉，此事你可承认？” “大人，此事绝对没有！望大人明鉴？” “没有？要不要本官请王家庄和其他村的村人来做证？” “这个……” 张敏达顿时心虚起来，这话他确实说过，事情也确实做过。但是，曾明川凭这个能治他的罪吗？ “大人，草民不是故意的，是因为草民的女儿十分仰慕大人，因此抑郁成疾，草民为了安抚她，便谎称大人已经同意纳她为妾，不知为何，此话就传了出去。大人，草民不会拿自己女儿的终身大事开玩笑的。” 说着，张敏达的头磕在了地上。 “只是这样？” “是，草民一片爱女之心，请大人明鉴。” 韩明连此时已经基本明了了，张敏达和马氏一家并没有抓到曾明川真切的证据，他们来告曾明川只是捕风捉影和自己的猜测。 不怪他们，哪怕是他这个当了几十年官的，也想不到曾明川能做到这个地步。 自从他到达吉泽之后，每一本账目都非常清晰，而且都有两个人的签名，基本上是曾明川和黄奇胜，有时是黄奇胜崔传信，有时候是黄奇胜和王华勇，可怕的是，这些账目上都没有出现李一程的名字。 他想要做他的文章都做不了。 曾明川年纪轻轻，能做到如此滴水不漏，实在是可怕！ 是谁在路大人面前说曾明川年纪轻轻，又是第一次当官，肯定有很多把柄，随便来查查就能找到？ 那人就是个蠢货！此时害得他骑虎难下。 韩明连捋了捋胡子，道：“曾大人，马氏是女流之辈，并不懂大齐律法，家里没有主事之人，见家中被抄，难免会心生气愤和恐惧，来告状也是情有可原。” 曾明川沉着一张脸，“韩大人，如果审案都靠主观判断，您置大齐律法于何地？” “这个……” 第503章 韩明连窘迫又尴尬。 曾明川继续道：“下官在皇上面前承诺过，不会纳妾，张敏达却说我要纳他女儿，如果被有心人传到皇上那里，下官岂有命在？张敏达的用心何其歹毒？” 张敏达连连磕头，“大人！请曾大人饶命，草民不是故意的。” “哼！你今天说你拖欠别人粮款不是故意的，污蔑本官也不是故意的，明天杀了人是不是也说不是故意的？” “曾大人！韩大人，草民只是一时胡涂，做错了事情，草民在吉泽经营粮行多年，也为百姓们做过事，请两位大人大人大量，饶过了草民这次。” 张敏达抬头对上韩明连的目光，瞬间福至心灵。 “大人，草民愿意将全部家产当做罚资，只求两位大人放过草民和草民的妾室马氏。” 韩明连道：“曾大人，张敏达和马氏虽然有诬告之嫌，但并没有对曾大人你造成什么影响，既然张敏达愿意用家中资材当做罚资，曾大人不如考虑一下。” 有钱了不起吗？ 曾明川想说，但当着韩明连的面，他还是要收敛些。 “韩大人，您觉得多少钱可以抵得两人的罪责？” 只是，他不说这话，居然有人说了出来。 “有钱了不起吗？是不是只要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只要给够钱就可以不把大齐律法放在眼里了？” 一个身穿藏青色圆领长袍的年轻人站在大堂上，目光炯炯的看着韩明连。 他年纪很轻，瓷白如玉的脸上带着明显的讥讽，几句话而已，说的并不连贯，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咳嗽。 韩明连一拍惊堂木，“你是何人？为何冒然上堂？见到本官为何不跪？” 年轻人没有回他的话，转头看向曾明川，朗声道：“圣旨到，曾明川听旨！” 曾明川连忙离开椅子，走到年轻人面前跪下。 “臣曾明川接旨。” 黄奇胜、王华勇，还有堂上的衙役齐齐跪下。 韩明连十分震惊，却也只能跪下。 年轻人咳嗽了一阵，才哑着嗓子道：“皇上召曰：曾明川身为吉泽县令，教导百姓施肥屯肥，治理河道，修建梯田，建县学，办县医，大有作为，朕心甚慰。只是，流清河治理不利，造成水灾，冒然动用火药，念尔一心为民，身先士卒，舍生忘死，功过相抵，今赏赐白银百两，望爱卿继续为吉泽百姓造福。钦此。” “臣曾明川谢主隆恩。” 曾明川双手接过圣旨，年轻人要开口，却捂住了嘴咳嗽起来。 “这位大人，您先别说话，快坐下。” 曾明川回头吩咐，“黄主簿，去倒杯水来给这位大人润润嗓子。” 年轻人摆手，等这阵咳嗽过去之后才道：“我这是老毛病了。”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接过了黄奇胜的杯子，喝了两口水。 “听说曾大人的夫郎医术高超，我此次前来，也是为了求医而来。” 曾明川对李一程的医术很有信心，听年轻人这么说，很有几分自豪道：“下官看大人咳嗽的厉害，颇为难受，要不，您现在就跟下官回府去，让下官夫郎为大人诊治？” “那就谢过曾大人了。” “不敢，不敢。下官的府邸就在衙门后院，咱们走过去就行，很近的。” 说完，曾明川做了个请的姿势。 韩明连一直看着两人的互动，直到他们要出门了，才出声道：“曾大人，这里还审着案子呢！你就这么走了？” 曾明川还没说话，年轻人开了口。 “韩大人不是在这里吗？此案就劳烦韩大人了，韩大人身为知府，不会连这么个小案子都审不了吧？” 这话说的很不客气了。 “你！” 韩明连一拍桌子，“你一个小小的传旨官，居然敢对本官如此出言不逊？” 第313章 【313】求医 大齐朝的宣旨官，要么是品级高的太监，要么是钦差。 太监是不能随便出京的，而且看这年轻人的样貌谈吐和打扮也不像是太监。 钦差的话……这么年轻，官位应该不高。 所以韩明连对年轻人并不客气。 年轻人捂住嘴咳嗽了几声，才摇头道：“韩大人的眼力不怎么样，不知道审案的水平是不是也如此。” 这是对韩明连赤裸裸的贬低了，表明这年轻人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韩明连不管怎么说，也是正四品的官员，怎么能容一个年轻人当着这么人下他的面子。 他冷下脸来，拍了一下惊堂木，沉声道：“你来宣旨，可有钦差印信？为何只有你一个人前来？没有手下随从吗？本官有权力怀疑你的身份。” 年轻人倨傲的看了韩明连一眼，低头咳嗽起来。 曾明川连忙把水给他，年轻人摇了摇头。 等他咳嗽完，直直看着曾明川，喘着粗气问道：“曾明川，你不怀疑我的身份吗？” 曾明川摇头，“你身有沉疾，从盛京赶来，如果只为了假传一份没有实质内容的圣旨，这代价也太高了。再一个，从你的谈吐气质，下官不敢怀疑。” 年轻人哈哈笑起来，回头对韩明连道：“韩明连，你听到了？一个小小的七品官都比你有见识。” 韩明连恼羞成怒，“你跟曾明川一定是勾结好的。皇上好端端的，怎么会下这么道多此一举的圣旨？” 第504章 年轻人挑眉，“你说皇上的圣旨是多此一举？路自珍有这么蠢的手下，他本人应该也聪明不到哪里去。” “你……你大胆！竟然敢污蔑朝廷命官！来人，给我拖下去重大四十大板！” 年轻人脸色变都没变，只是低头轻咳。 这里是吉泽大堂，衙役都是曾明川的人，曾明川不发话，他们不会动手。 曾明川道：“大人，如果这位大人要打四十大板，那张敏达和马氏该打多少大板？” “你，你……”韩明连大声道，“曾明川，此人无凭无据，你就这么相信他，本官怀疑他是假钦差，自然要审！” 无凭无据？ 曾明川一伸手，黄奇胜十分自觉的双手将圣旨交给他。 曾明川将圣旨展开，反对着自己，冷笑道：“韩大人，你瞪大了眼睛看，这圣旨是不是真的？” 韩明连正眯起眼睛去看圣旨上的大印，县衙大门闯进一队人，大堂里立即变得拥挤起来。 为首的一个微胖的中年男子，进了大堂，就给年轻人跪下了。 “爷，老奴终于赶上您了。您身子不好，以后可不要这么恣意妄为了。这丸药您赶紧服下，压一压咳嗽。” 年轻人虽然不耐烦，但还是接过男子手里的药丸塞进了嘴里。 曾明川连忙递过水杯，年轻人却摆摆手，干巴巴的将药丸咽了下去。 中年人看看曾明川，又看看堂上坐着的韩明连，抱拳行礼。 “卑职宁王府长随怀广见过曾大人和韩大人！” 宁王府长随？ 曾明川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他是宁王？ 这时再看，年轻人眉眼间确实有几分皇上的影子，皇上居然让宁王来宣旨，这…… 曾明川不会那么自恋，觉得皇上是重视他。他想到的是，宁王到吉泽来肯定是有目的的。 吉泽是一个小县城，既不是什么交通运输要道，也不是兵家必争之地，宁王来做什么？ 曾明川虽然不在京中，但也知道宁王是谁。 宁王杨煜轩是皇上的第四个儿子，是宫中唯一的一位哥儿贵嫔所生。 传说皇上很喜欢那位哥儿，哥儿怀孕不易，他入宫好几年后才有了身孕，却不想因为难产故去了。 皇上痛惜非常，将那位哥儿封为贵嫔，此后更是下旨，不许哥儿参加选秀。 或许是早产加上难产的原因，宁王从小体弱，五六岁上更是得了个咳喘的毛病。 一年四季都会咳，冬天尤其难过，几乎整日里在自己寝宫里不出门。 虽然他的贵嫔爹亲去世了，但皇上并没有厌弃他，更因为他体弱，十分怜惜他。 杨煜轩从小聪慧，过目不忘，更是让皇上喜欢。 按照大齐规矩，皇子满十五岁就要去封地，无召不得回京。但皇上念宁王体弱，至今没有给他封地，依然住在宫里。 听说因为此事，朝廷不少大臣都有微词，但奏本都被压下了。 有顽固的大臣在朝上提及此事，皇上虽然没有当场发作，但之后都找了个缘由将人赶出了京城。 得知皇上的态度之后，大臣们不敢再轻易提及此事。 曾明川想到这些，再看被一众随从包围在其中的杨煜轩，已然是信了。 他迟疑间，韩明连已经从书案后走过来，跪下行礼。 “臣韩明连见过宁王殿下！臣有眼不识泰山，请王爷赎罪。” 杨煜轩看都没看韩明连一眼，只对曾明川道：“曾大人，请前面带路。” “呃……” 曾明川愣怔了片刻，才回过神来，想起刚才他说的要请李一程给他看病。 难道他真的是来求医的？ 不说宫里有御医，京城里的大夫也很多。 他们治不了的病，一程能治好吗？ 不是曾明川对李一程没有信心，实在是宁王来的蹊跷。 因为曾府就在衙门后面，不用坐车，宁王跟着曾明川走出了衙门。 广怀及随从的到来，让衙门口的百姓们都走了，不敢再看热闹。 广怀几步跟上杨煜轩，低声道：“王爷，卑职先去曾府准备……” 杨煜轩打断了他的话，“无需如此。” “是。” 杨煜轩虽然年轻，身体还不好，平日里对很多事情不怎么在意，但他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 既然王爷不介意曾府简陋，广怀便不敢多事，他仔细的查看了一番王爷身上的穿着，这才跟着他出了门。 王爷身体羸弱，不能见风，他不得不小心谨慎。 出了门，杨煜轩道：“衙门的后宅都不怎么宽敞，很多官员都不住。曾大人家里几口人，够住吗？” 可能是有风，只说了两句话，他又咳嗽起来。 “微臣家里只有夫郎和小妹侄儿，四五位仆人，房子是够住的。” 曾明川见他咳的辛苦，道，“王爷，外面有风，进了屋子再说话吧！” 杨煜轩捂着嘴点了点头。 曾府离衙门确实近，两人只说了两句话，就到了曾府门口。 黄兴早就回来禀告了李一程，说是大人陪着王爷马上回来了。 王爷？ 李一程纳闷，这里天高皇帝远的，哪里来的王爷？ 他要仔细问问，刘春已然进了门。 “二老爷，老爷和王爷进府了。” 李一程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浅蓝色的长袍，湖蓝色的镶边，虽是半新不旧，但很干净，并不失礼。 第505章 他掸了掸衣襟，挺起胸膛，道：“刘春，打起精神来，跟我一起去迎接老爷和王爷。” “是。” 李一程带着刘春走出房门，走了几步，就看到了走进大门的曾明川。 他身边是一位年轻公子，藏蓝色的衣衫在阳光下有淡淡的银光。 这就是那位王爷？ 浓眉凤眼，身材挺拔，确实有贵人的气质。 只是看他面色皖白，唇色淡然，似乎有暗疾在身。 李一程的目光瞟过曾明川，曾明川冲他微微点头。李一程心里有了底儿，跪下行礼。 “草民李一程见过宁王殿下。” 杨煜轩见到李一程也是一怔。 难怪曾明川发誓终生不纳妾，他的夫郎确实美貌。 不是女人的娇俏柔美，而是俊美中带着英气。 更难得是一种淡然超脱的气质，将这简陋的院子屋舍都衬的不俗起来。 他的目光往下，看到李一程微微凸起的小腹，又是一怔。 曾夫郎有身孕了？ 他连忙上前两步，将即将跪下的李一程亲自扶起来。 “曾夫郎，你身子重，以后见到本王无需多礼。” 李一程听杨煜轩这么说，顿时对他有了好感。 “草民谢过王爷。” 曾明川道：“王爷，外面风大，进屋里坐吧！” “好。” 几人进屋，分宾主落座，刘春送上茶来。 等刘春退下，杨煜轩已经将堂屋里打量了一番。 屋子不大，除了桌椅再无其他多余的布置。 再看墙上，也是空空如也，连幅字画也无。 他低头喝了口水，温热的水是淡淡的酸甜味儿，并不是他以为的茶水。 他低头看着杯子里的茶汤，淡黄色的，带着淡淡的青桔味儿。 “这是什么茶？” 李一程嘴角微翘，带着淡淡笑意。 “这是陈皮茶。陈皮有理气健脾、燥湿化痰的功效。已经入秋了，天气干燥，平日里泡杯陈皮当茶饮，可以减轻秋燥。” 杨煜轩又低头喝了一口，感觉青桔的味道更加浓郁了。 他放下杯子，道：“不瞒曾家夫郎，本王此次之所以抢了钦差的活儿来宣旨，是为了向你求医。” 李一程瞪大了眼睛，“向我求医？” 虽然他见杨煜轩的第一眼就知道他身有旧疾，但他说来找他求医，他还是很吃惊。 他的想法跟曾明川一样，京城里、皇宫里的大夫是天下顶尖的了，还有他们治不了的病吗？他们都治不了，他为何觉得他能治好？ 第314章 【314】火气【一更】 杨煜轩自然看出了李一程眼中的惊讶，他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才道：“不错。本王的病很多年了，十分顽固。宫里的太医，京城里的大夫和游方郎中，父皇都请来给本王看过，结果都不尽人意。前些日子我去孟府找广益兄，见孟伯母的情况比之前好多了。细问之下，得知是曾家夫郎给老夫人治的病。本王的病跟老夫人有些相似之处，本王觉得曾夫郎能给老夫人治好，也一定能给本王治好。” 曾明川道：“原来王爷跟广益兄相熟，那就难怪了。广益兄一切可安好？” 杨煜轩苦笑着摇头，“本王哪里能跟他相熟？广益兄为人潇洒，我十分崇敬，可惜因为他父亲的原因，他并不愿意跟朝中人过多接触，尤其是本王这种姓杨的，我每每去见他，十次里只能见个一两次。” 想起孟广益父亲跟皇家的渊源，他对皇家没有好感也是可以理解的。 李一程道：“广益兄是性情中人，他的为人草民也是十分钦佩的。宁王爷，谢谢您的信任，您的病我会尽力而为。只是……要是没有效果，您不要失望，也不要怪罪广益兄和草民的夫君。” 杨煜轩笑起来，“广益兄在我面前可是将曾夫郎大大夸耀了一番，说你虽是哥儿，却比很多男子还要洒脱，怎么到了本王面前，变得如此拘谨了呢？” 李一程心道，孟广益的父亲虽然是侯爷，他现在也是世子了，但之前跟他们相识的时候，他跟明川并不清楚，再加上孟广益并没有侯爷世子的派头，更有种混不吝的气质，他们总是忘了他的身份。 宁王爷怎么能跟他一样？ 他可是皇上的儿子，看看他一身的气度，再看一院子的随从侍卫，他想放松也放松不下来呀！ 李一程勉强扯了扯嘴角，道：“在王爷面前，草民不敢放肆。” 杨煜轩重重放下茶杯，面色冷了下来。 “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曾家夫郎也不过如此！” 他起身道：“本王只是想交你这个朋友，没想到你也是看重身份之人。” 说完，他就要走，一阵咳嗽袭来，让他站住了脚步。 李一程没想到杨煜轩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想交他这个朋友？ 他一口一个本王，要跟他这个草民交朋友？ 皇家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何德何能能跟一个王爷交朋友？ 李一程的脸色也沉了下来，淡淡道：“王爷如果想要朋友，排队的人恐怕能绕着皇宫好几圈。在下只是一介草民，交不起王爷这个朋友，还请王爷自便。” 说完，他起身走进了里屋。 杨煜轩没想到李一程说走就走，惊讶的连咳嗽都停住了。 第506章 曾明川叹口气，他也没想到李一程会发脾气。 他猜到他生气的原因，只能叹气。 他走到杨煜轩面前跪下，低头道：“下官夫郎无礼，请王爷恕罪。” 杨煜轩声音暗哑，“你们何罪之有？本王上赶着跟他交朋友，他却不领情，本王难道不能生气吗？” 曾明川淡淡道：“王爷想跟谁交朋友，那个人就一定要答应吗？王爷身份贵重，下官夫郎只是不敢高攀而已。王爷的病这么多年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这天下大夫多的事，还请王爷及早寻医，不要耽误了。王爷要有什么责罚，下官一人承担，还请王爷不要责罚下官夫郎。” 说完，他低下了头。 “你……曾明川，你好大的胆子！你以为本王有求于你们，你们就敢这么对本王吗？” 曾明川淡淡道：“王爷，我们怎么对你了？让您如此气愤？” “你们……” 对上曾明川毫不退缩的目光，杨煜轩说不出来了。 他来求医，曾明川带他回曾府，上茶点招待，态度恭谨有礼，找不出错来。 李一程没有说不给他治病，只是生怕治不好。 可不知道为什么，听他说那些客气疏离的话，他心里就不舒服。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宫里尔虞我诈，交不到真心的朋友。 好不容易有个孟广益，不怎么把他的身份当回事儿，所以他特别喜欢他。总是想出宫去见他，可孟广益一个是忙，一个是不怎么待见皇家的人，他很难见到他。 因为对孟广益的喜欢，他对孟广益口中的曾明川和李一程十分感兴趣。尤其是李一程，孟广益不止一次的夸赞于他，长得标致，会做饭，还会医术。 说实话，杨煜轩听到李一程会医术，并且治好了孟老夫人的病时，一下子心动了。 孟老夫人的病能治好，他的病是不是也能治好？ 他过够了一年里有大半年不敢出门的日子了。 因为对李一程报了很大希望，所以他跟父皇要来了宣旨的活儿，不远千里来给曾明川宣旨。 他见到曾明川和李一程，确实年轻，两人郎才郎貌，是一对璧人。 他很想亲近两人，可是，李一程的话像是一盆冷水泼在他的身上。 “就因为我是王爷，你们就不想跟我交朋友了吗？” 说着，他又咳嗽起来。 杨煜轩觉得自己很委屈。 出身他无法选择，可为何连朋友也选不了？ 曾明川听着杨煜轩像孩子般的话，再看他，确实是一个孩子。 十六岁的年纪，比自己跟一程小了好几岁，连眼圈都红了，倔强的眼神里带着几分委屈。 他轻轻叹口气，站起身来，拉着杨煜轩在椅子上坐下，倒了杯水给他。 “王爷，您先喝口茶，我去叫一程出来。” 曾明川进了里屋，只见李一程坐在炕上，靠着墙，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程，心情不好吗？” 在曾明川印象里，李一程总是客气有礼的，这还是他第一次见他说话这么不留情面。 李一程回过神来，问了句，“宁王爷走了吗？” 曾明川摇头，走到他面前握住他的手，低声道：“你怎么了？不能跟我说吗？” 李一程抬头看着他，神情淡淡的。 “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些累。吉泽穷，我不在乎，我能吃苦，我有信心让百姓们过上好日子。可我们才做了一点儿事，就有这个官那个王爷的来找茬，我觉得心累。能不能让我们好好做点事儿？” 原来是这个原因，看来今天衙门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 曾明川把他搂进怀里，笑道：“你错怪王爷了，他不是来找茬的，是来宣读圣旨的。” “宣读圣旨？皇上怎么说？” “皇上肯定了我们在吉泽做的事情，但因为动用了火药，功过相抵，只赏赐了一百两银子。” 李一程放下心来，撇了撇嘴，“皇上好抠门啊！只赏一百两银子，他怎么能拿的出手？” 曾明川抬手轻轻刮了刮他的鼻子，笑道：“不要生气了。韩明连抓不到我什么把柄，再加上王爷来了，他很快就会走的。” “王爷来了，他不在这里巴结巴结吗？” 曾明川摇头，“我看宁王爷并不待见他。而且他来了这几天没捞到什么好处，也没得到什么便宜，恐怕没脸待下去了。再说，他出来时间不短了，也该回去跟府尹大人复命了。” “知府不是晋宁府里最大的官吗？” “不是。大齐的官制跟前朝不同，在知府之上还有府尹，府尹之下还有同知，通判等职务，都有不同的职责。” 李一程总是弄不明白大齐的官职，此时有些明白了，府尹是一把手，知府是二把手，下面还有几个部门主管。 “宁王走了吗？” “还没有，在外面。” “他怎么还不走？” 李一程猛地站了起来，“你把他自己留在外面？我刚才那么对他，他会不会治你的罪？” 曾明川握住他的手，道：“我看宁王爷不是那种人，他身体不好，不顾路途辛苦到吉泽来，是很有诚意的来向你求医，你就给他看看吧！” 这几天因为韩明连的到来，曾明川一直陪着他，几乎不着家，又是喝酒又是晚归，李一程憋了一肚子火，今天听说又来了个王爷，一时没压住火。 第507章 “是我错了，我不该意气用事。” 李一程跟着曾明川出了卧房，见杨煜轩坐在椅子里，时不时咳嗽两声，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 屋里只有他自己，他的下人并没有进来。 曾明川拉着李一程的手跪到宁王爷面前。 “王爷，微臣夫郎因为有孕在身，再加上韩大人在此，心情不好，对王爷不敬，还请王爷恕罪。王爷要打要罚，都算在微臣身上，微臣一力承担。” 杨煜轩看着毕恭毕敬的两人，突然觉得没意思。 他是来求医的，既然人家不肯给他医治，他何必强求？ 他心灰意冷：“算了，是本王强求了。曾明川，本王这就回去了。你好自为之。” 王爷这就走了？ 曾明川和李一程对视一眼，曾明川看到了李一程眼里的后悔。 李一程确实后悔，他听杨煜轩一口一个本王，以为他是拿身份压人，再加上这几天心里有气，一时冲动对杨煜轩说了那样的话。 此时见他落寞失望的样子，才恍然他是一个病人，还是个孩子。 看着杨煜轩一边咳嗽一边往外走，他立即道：“王爷，是我错了，我这就给你诊治，请您留步。” 第315章 【315】留下【二更】 李一程凝神给杨煜轩诊脉。 杨煜轩不是第一次被人把脉，但这一次最紧张。 他注视着李一程，但李一程神情淡淡的，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一点儿端倪。 可能只有一刻钟，但他觉得过去了好久，才等到李一程放开他的手。 “王爷，您这病起因是先天脾气不足，后来受了寒凉，肺气亏虚，肾水不能温湿化痰，又造成肺气不足，如今是脾肺肾三者皆有不足而又相互影响。想要好转，恐怕不是一日之功。” 杨煜轩一把抓住李一程的手，连连点头。 “一程说的极是。听乳娘说，我五岁的时候跌入过荷花池，差点儿被淹死，被救上来后就得了个受凉咳嗽的毛病，当年冬天得了一次风寒后，开始咳喘，整晚整晚的咳嗽，喘不上气来，当时差点儿没命了。后来每到天冷就会犯病，一到冬天，只能把寝宫里烧的火热，不敢出门，本王真是受够了这种日子。” 刚才李一程说可以帮杨煜轩治病，他原本想很有骨气的说不用，起身要走，一阵咳嗽袭来，他咳的弯下了腰。 曾明川将他扶到椅子上，李一程从怀里拿出银针，迅速的扎在了他前臂上。 他的咳嗽瞬间停了，呼吸顺畅了很多。虽然嗓子里还是毛毛的想咳，但明显减轻了。 他顿时觉得他来对了。 李一程太过谦虚，他还是很有两下子的。 “一程，本王全靠你了。” 杨煜轩看到自己叫李一程名字的时候，李一程先是一怔，随即很淡定的又拿出一根银针扎在自己手上，看不出有丝毫不快，他似乎知道刚才李一程为何生气了。 之后的交谈，他都直接叫李一程和曾明川的名字，也注意不称呼自己为本王，果然，李一程和曾明川都明显放松了下来，氛围比之前轻松多了。 这才是交朋友的姿态吗？ 杨煜轩有些委屈，他自称本王只是习惯，并不是为了彰显自己的身份。 但能交到曾明川和李一程这两个朋友，他改一改自称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李一程道：“王爷，您什么时候回京？要是您回去的早，我只能先开几幅药您吃着，以后的用药可以靠您写信来告诉我您用药后的反应来调整。” 杨煜轩道：“我不急着回去。这里的冬天应该比盛京暖和，我想过了这个冬天再回去。” “这……”曾明川插了句话，“皇上能答应吗？” 这才不到九月，等过了这个冬天，差不多要半年，皇上能答应一个皇子在外面住这么久吗？ 杨煜轩不以为意道：“父皇答应了的，我跟他说我病好了才回去。” 你说病好了回去，皇上哪里会知道治个病要半年之久？ 但杨煜轩这么说了，曾明川也不好再说什么，要不然就像赶人了。 曾明川道：“王爷要在吉泽停留这么久，去住客栈不太方便，黄德才府上还空着，王爷请去那里安置如何？黄府位置好，房子……” 他的话没说完，杨煜轩就打断了他的话。 “我不去！我要住在这里。” 这下子，曾明川和李一程都不敢置信。 “王爷，微臣府上太过简陋，而且地方也小，您还有这么多人，恐怕住不开。” “谁说他们也要住在这里的？”杨煜轩又咳嗽起来，“只让广怀跟我住，其他人，都，都……去外面……” 看杨煜轩又开始咳嗽，李一程道：“王爷，您跟我到里屋去，我给您针灸。” “好。” 杨煜轩走了两步，又对曾明川道：“我是不会去外面住的，你赶紧给我安排一个房间，只要在你府上就行，我不挑，床铺什么的随便安排，我也没有特别要求。” 他急急说完，人进了里屋。 曾明川无奈，只能找了刘春来，一一吩咐了，这才走进里屋去。 屋里，杨煜轩已经脱了上衣，趴在了炕上。 莹白的肌肤趴在红色的被褥上，十分显眼。 更让曾明川嫉妒的是，杨煜轩明明一个病秧子，为何身上会有肌肉？ 第508章 看那胳膊和脊背，都很结实的样子。 曾明川看的眼热，抬眼看向李一程，见他聚精会神的只看着手里的针。 他松了口气，他家一程只是在治病。 给杨煜轩针了九个穴位，足足花了两刻钟，李一程额头上冒了汗。 他收起针，给杨煜轩轻轻盖上被子。 回头看到曾明川，无声摇了摇头。 曾明川知道他的意思，没有出声，放轻了脚步，跟着李一程出了里屋。 出了里屋，曾明川拉着李一程在椅子上坐下，给他倒了杯水，才问道：“一程，王爷睡着了吗？他的病你能治吗？” 李一程喝了口水，长长舒出一口气，道：“王爷的病是沉疾，只能慢慢来。至于能不能除根，现在还不好说。好在王爷年轻，还是有希望的。” 曾明川道：“你尽力就好，不要太劳累了。” “嗯，我知道。” 曾明川知道李一程既然答应了给杨煜轩治病，就会全力以赴，他这么说只是让自己安心。 他还要啰嗦几句，就听李一程“哎哟”叫了一声，手摸上了肚子。 曾明川被吓了一跳，紧张的盯着他的肚子，“怎么了？肚子不舒服？” 摸着肚子，李一程的眉头舒展了，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 “我忙起来的时候，他总是很老实，我都感觉不到他。我一闲下来，他就来刷存在感了，刚才踢了我一脚。” 曾明川这几天忙的够呛，李一程没有顾得上跟他说孩子会动了。 “是孩子踢你了？踢得重吗？” 曾明川只觉得新奇，说着蹲下身子，将手掌贴在李一程的肚子上。 两人都不出声，过了好一阵子，曾明川疑惑的抬头，“他为何不动了？” 他话音刚落，手里头感到一下轻微的震动。 他蓦地低头，紧紧盯着李一程的肚子，连呼吸都屏住了。 眼看着李一程的肚子快速的鼓了一个小包又消失，曾明川又惊又喜。 “他真的动了！好孩子，再动两下给爹爹看看。” 可能是听到了曾明川的声音，肚子里的孩子连续动了好几下。 曾明川看的有趣，李一程却受不了了。 他把曾明川拽起来，道：“不要再让他动了，很不舒服的。” “哦。”曾明川连忙抬手摸摸他的肚子，“好孩子，不要动了，你爹嬷不舒服了。” 李一程看着曾明川若有其事的样子，笑着拉住他的手，“你不要搭理他，他就乖了。” “哦。他经常动吗？每次动都不舒服？” 曾明川只觉得新奇，说着话，眼睛还是盯着李一程的肚子。 李一程被他闹得觉得好笑，拍拍他的手。 “还好，他不是总动，大部分都是安静的。” “他是在睡觉吧？” “是。” 杨煜轩小睡了一觉，醒来后只觉得十分轻松，嗓子清爽了很多。 他出门就看到曾明川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低声说着什么，曾明川的目光轻柔的落在李一程身上，里面盛满了宠溺。 父皇三宫六院，妃嫔不少，他从来没有在父皇眼里看到如此的深情。 因为在宫里长大，杨煜轩并不相信男女之情，可看到眼前的一幕，他还是深深的羡慕了。 能有这么个人，一直陪在身边，无论平穷富贵都不离不弃，是何等幸事？ 听到动静，李一程和曾明川同时转头，见到杨煜轩，两人齐齐行礼。 “两位免礼。” 杨煜轩摸摸肚子，面上几分羞赧，“我觉得好多了，只是肚子饿了。” 曾明川和李一程全都笑了起来，王爷现在有个孩子的样子了。 午饭是李一程指挥着刘春做的，因为宁王爷坚持要在曾府用饭，说要尝尝李一程的手艺。 他看到李一程微微凸起的肚子，又改了口，只要在曾府吃就行。 曾明川无奈，只能让刘春去做饭。 虽然宁王爷说了只要家常菜就行，但李一程怎么能随便做？ 此时白菜萝卜正当季，光白菜萝卜就做了四个菜，两热两冷盘，白菜五花肉炖粉条，凉拌菜心，萝卜豆腐炖鱼，糖醋红萝卜丝，然后又做了个回锅肉，黄焖鸡。 吃饭的时候，李军回来了，见到宁王的时候并没有惊讶的表情，显然他已经知道宁王来了。 李军是认识宁王的，对于他的到来十分惊讶。 他原本带着手下在城外练兵，得到消息立即回了城，他回到住处，果然接到了密旨，宁王爷在吉泽期间，他要负担他的安全，当然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宁王见到李军，只是随意的点点头。 他觉得李军有些面熟，但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只当他是陈指挥使的手下，来吉泽帮忙的。 曾明川跟李军对视一眼，见李军跟他眨眼，猜到了他来此的用意。 他跟宁王爷介绍了李军，道：“王爷，李俭事功夫很好，您在吉泽这些日子，就由李俭事负责您的安全事宜。” 杨煜轩却道：“我住在曾府，出入都跟一程在一起，用不着他保护。” 李军摸了摸鼻子，王爷是不相信他还是用不上他？ 他笑着道：“王爷放心，只要你不要我出现，卑职是不会出现的。” 杨煜轩无所谓，反正他下人很多，也相信在吉泽，曾明川不会让他出事。 第509章 第316章 【316】去医馆【一更】 吃饭的时候，桌上还多了金岩，曾明川跟杨煜轩介绍金岩是他跟李一程的义兄。 金岩冲着杨煜轩抱了抱拳，算是行过了礼。 金岩的穿着打扮就像普通的书生，但他身上有种很不寻常的气质，让杨煜轩看了他好几眼。 金岩像是没看到一般，神情始终淡淡的。 吃饭的时候，杨煜轩惊讶于李军和金岩跟曾明川和李一程的熟稔。后来得知他俩在曾府里都有一间卧房，可以随时留宿，深深的嫉妒了。 金岩是曾明川和李一程的义兄，住在曾府就算了，为何李军也能住在曾府？这更加坚定了他要住在曾府的心思。 广怀听说宁王爷要在曾府安置，立即提出异议。 但无论他怎么劝说，宁王爷都不为所动，就是要住在曾府。 广怀没有办法，只能把刘春收拾好的房间重新收拾了一遍，把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换成了新的。 桌椅板凳换了，衣柜换了，炕上的被褥枕头、床单被套全都换了。 刘春看着着装整齐的下人进进出出，院子里摆满了旧家具和被褥，只觉得咋舌。他明明都换的是新的。 他低声问李一程，“二老爷，这些东西怎么办？” 李一程道：“他不要咱们要，你看哪个屋空就搬到那个屋里去。” 刘春听了李一程的话，乐滋滋的把东西都搬进后院的房间里去了。 现在家里的人多了，后院的几个房间也收拾出来了，除了他和金岩住在前面住，江来江往和黄征黄兴都住到了后院的屋子里。 李一程原本觉得过意不去，因为在这个家里，他从来没有把江来和黄征兄弟当下人。 黄兴大大咧咧的说：“二老爷，后院很大，您跟老爷不在，我们更自在些。” 这话说的李一程也笑起来了，黄兴他们也就在后院住下了。 曾明川第二天去衙门的时候才知道韩明连带着他的手下大清早就出城了，而张敏达和马氏也被他带走了。 至于去了哪儿，他不关心，只要不在他吉泽就好。 宁王爷在这里，无论是韩明连还是路自珍都不会再来了。 韩明连走了，李一程也松了口气，找茬的总算走了。 他给杨煜轩针灸了两天，又用了两天的药。 “宁王爷感觉如何？” 杨煜轩道：“现在晚上睡觉之前还会咳嗽，但睡下之后就不怎么咳了，吃药后的第一天晚上，咳醒了两次，昨天晚上只咳醒了一次，睡眠比之前好多了。但早晨起来之后会猛咳一阵，比之前还要厉害，并没有什么痰。” 李一程笑着道：“晚上能睡的好，算是有所好转了。” 杨煜轩点头，“是，之前晚上经常咳醒三四次，有时候甚至整晚不能睡，晚上睡不好，白天就没有精神。现在晚上能睡着，已经很不错了。” 杨煜轩见李一程换了身杏色长衫，外面披了披风，道：“一程要出门？” 李一程道：“是，今天是我去医馆的日子，王爷可有兴致跟我一起去？” 杨煜轩立即道：“早就听说曾大人在吉泽建了县学和医馆，本王当然要去看看。” “医馆里有为白老板，正好请他也给王爷把把脉。” “白老板？县医馆的掌柜的？” “不是。王爷，咱们路上说。” 广怀听说王爷要出门，连忙上前阻拦。 “王爷，今天起风了，您还是不要出门。” 杨煜轩摆手，“有李大夫在呢！放心。” 广怀还要再说，杨煜轩已经跟着李一程出了门。 广怀无奈，只能叫上几个随从跟在他的身后出了门。 他没想到的是，杨煜轩爬上李一程的马车，冲他挥挥手，根本没有等他的意思。 他回身问曾府的下人，府中可有马车？ 下人摇头，广怀想不到曾明川身为县令，府上只有一辆马车。 下人跟他解释，府上是有两辆马车的，被江来江往赶走一辆，只剩下一辆了。 曾府有一辆宁王乘坐的马车，但宁王不坐，他们身为下人是不敢坐的。 他们下人乘坐的马车并不在曾府，现在再去赶已经来不及了，广怀只能带着众人小跑着跟上。 杨煜轩跟李一程坐在马车里，掀开两侧的车帘往外看。 他感觉现在街上的情景，跟他来那天似乎有很大的不同。 街道两边的店铺全都开着，街上的人也很多，看不到有乞讨的人。 他问出心中的疑惑，李一程抿唇笑道：“之前韩大人来，百姓们怕冲撞了大人，不怎么敢出门，如今知道韩大人走了，街上的人自然就多起来了。” 其实是曾明川故意不让百姓们出门，还找了老人和孩子来装乞丐，让韩明连误以为吉泽的情况很糟糕。 当然，吉泽现在确实很穷，所以他不想让韩明连搜刮一点儿民脂民膏。 杨煜轩摸着下巴，只觉得事情不是这么简单，但他毕竟出门少，想不通其中的关窍。 到了为民医馆，杨煜轩看着门口空荡荡的，不由问道：“医馆的生意并不好啊！都没有人来。” 前面赶车的刘春回头道：“王爷，您有所不知，医馆每天上午有十个看诊的名额，每个名额看诊一刻钟，病人和家属提前来领了号，估摸着时间来看就可以了，不需要在这里等待。” 第510章 杨煜轩想明白了是怎么操作的，点头道：“这个法子好。百姓们不用在这里等，冬天不怕冷，夏天不怕热，等待的时间里不耽误做事。” “对。”刘春骄傲的说，“这是我家二老爷想出来的法子。” 杨煜轩笑着看着李一程，“广益兄总说一程心思巧妙，此事可见一斑。” 李一程笑起来，“孟大哥是吃我的饭吃多了，所以才总说好话吧！” 两人说笑着下了车，走进医馆。 白苏正在给一个划伤手掌的病人清理伤口，见到李一程进门，只是冲他点点头，说了句，“你的三个学生在楼上。” 李一程走到他身边，看他给病人处理伤口。 白苏应该没少练习，此时拿镊子的手一点儿不抖，动作十分利落。 病人的掌心一道伤口，不深，却长，从中指处直到手腕。 伤口和周围的血污已经清理干净，白苏放下镊子，拿起药粉。 李一程问道：“这是怎么伤的？” 伤者二十多岁，头转到一旁，看都不敢看自己的手。 听到询问，这才回头，见是李一程，想要起身，被白苏喝住了，“别动！” 伤者只能冲李一程点点头，“劳李师爷关心了。小的是得月楼的学徒，切肉的时候伤了手。” “以后干活的时候小心些，你这伤口幸亏伤的浅，要是深一点儿，你这手就废了。” “是，白老板也是这么说的。” 杨煜轩道：“白老板处理伤口方法跟我以前见到过的很不一样。” 李一程转头，见杨煜轩抻着脖子看的很有兴致。 “你不害怕吗？” 杨煜轩摇头，“我身体好的时候，也去打过猎，也有受伤的时候，我记得当时的大夫不是这么处理的。” 白苏头也不抬道：“我这手法是一程教的，很实用。” 李一程看着白苏麻利的给伤者包上纱布了，跟他打了个招呼，带着杨煜轩往楼上走。 走进楼上的教室，三个学生都在低头看书，有的还无声的念念有词。 之前李一程给他们留了口信，今天要考试。 见到李一程进门，三个学生齐齐起身，给李一程行礼，口称“老师好”。 他们看到杨煜轩，李一程没介绍，他们也就没有在意，要考试了，他们有些紧张。 李一程并不考死记硬背的内容，每次考试只有一道题，题目是给出望闻问切的结果，你来给出初步诊断和用药，然后写出判断和用药的原因。 李一程摆摆手，让他们坐下，也让杨煜轩坐。 杨煜轩见讲桌后只有一把椅子，知道是给李一程准备的，便摆了摆手。 “我不坐，你坐就行。” 李一程也不跟他客气，坐下道：“准备好了吗？咱们考试了。” 三个学生都没有底气，却还是点点头。 “白芷，你将几个人的书本和作业都收到我这里来，然后每人发一份卷子。” “是。” 白芷将三人桌上的教材和作业收好，分了两摞放到李一程的教桌上，拿起卷子发了下去。发完卷子，他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低头看手里的卷子。 三个人答题的空儿，李一程拿起一本作业来看。 杨煜轩靠在教桌旁，拿起一本教材来。 四君子汤：《局方》中和义，参术茯苓甘草比。（人参、白术、茯苓各二钱，甘草一钱。气味中和，姑名君子。）益以夏陈半夏、陈皮名六君子汤…… 看了几页，杨煜轩难免惊讶。 “一程，这是什么？” 李一程抬头看了一眼，“是我给学生们编写的医学教材。” “医学教材？你编的？” “不是我编的，我只是将古人的书籍做了些删减和补充。” 李一程瞥了眼几个学生，杨煜轩住了嘴。他心里有再多疑问，也只能等学生们考完试再说。 考试时间是两刻钟，杨煜轩把桌上的几本教材大体翻了一遍。 这……他只能说，李一程太厉害了。 第317章 【317】上课【二更】 杨煜轩之前只听说柳太医编过一，他让广怀找来看过，很简单的一些医学知识，但对一些毫无医学常识的百姓来说，算是颇有教益。 而李一程的这些教材，图文并茂，语言通俗易懂，他这个没有学过医的，看了之后也会生出一种我也能学会的想法，产生想学的冲动。 杨煜轩不敢想象，如果这些教材传出去，现在的大夫们会多么震惊。 当然，他认为李一程是聪明人，不会将教材传出去。 他抬头看向李一程的三个徒弟，一一看过之后，皱起了眉头。 李一程的这三个徒弟，一个年纪那么大，剩下的两个年纪又偏小了点。 在杨煜轩看来，这三个学生从年纪上就不适合。 医术是一门技术，学了不亏，李一程是师爷，以他在吉泽的口碑，不至于没有人来学吧？为何收了这么三个学生？ 他正疑惑着，就听李一程道：“时间到了，白芷，将卷子收齐交上来吧！” “是。” 白芷将董全兴和陈明善的卷起起来，交给了李一程，又回到了位子上。 李一程看着手里的第一份卷子，正是白芷的。 他把三份卷子全都看完，抬头问道：“你们有什么要问的吗？” 第511章 三个学生齐齐举手，李一程叫了陈明善的名字，“明善，先看看你的。” 陈明善站起来，冲着李一程鞠了躬，举起桌上的白板。 杨煜轩更加吃惊了，这孩子居然是个哑巴？幸好能听见。只是，他以后要怎么给人看病？怎么交流？ 陈明善白板上写的是：年龄，既往病史。 李一程抬手让他坐下，点评道：“陈明善问的很好，年龄很重要。同样是细脉，一个几岁的孩子和六十岁的老人代表的意义是不同的。这个病例的年龄是三十五岁。这不是她的第一次发病，第一次发病是五年前，当时只有眩晕，没有恶心呕吐，没有求医用药，两天后好转了，三年前再次犯病，除了眩晕，增加了恶心呕吐的症状，看了大夫，吃了药，三天后好转，这是第三次发病。还有谁有问题？” 这次还是三个人举手，看来陈明善又有了新的问题，但李一程喊了董全兴。 “董先生，你有什么问题？” 董全兴站起来道：“老师，我想问，病人是男是女，第一次发病前可有明显的诱因？” 李一程示意他坐下，道：“病人是女人，第一次发病前没有明显原因，就是午睡起来突然眩晕了。” 董全兴若有所思的坐下了。 这次不用李一程叫，白芷就站了起来。 “老师，病人除了眩晕恶心呕吐，还有其他症状吗？” “并没有。病人年轻，身体一向很好。只是有些睡眠欠佳，晚上起夜，早上醒的早。” “这几次眩晕的发生，跟月事有关系吗？” “并没有。” 白芷坐下之后，三个学生没有再举手，都皱着眉头陷入了思考。 三十五岁女性，第一次发病三十岁，跟月事无关，脉玄，苔白，舌边有齿痕，睡眠欠佳…… 李一程给了他们一刻钟的消化时间，又问道：“你们的结论有变化吗？” 白芷点头，董全兴思索了片刻，也点了头，只有陈明善迟疑着没有动作。 “陈明善，给你时间思考，董全兴，你来说说你的结论。” “是。” 董全兴站起身来，道，“老师，您补充了病人的一些情况之后，学生以为”诸眩掉风，皆属于肝”，病人是年纪尚轻的女性，应该是肝郁气滞，该用柴胡疏肝汤疏肝解郁。” 白芷举手，然后站起来，“老师，我不同意董叔的结论，病人并没有头痛、胸胁胀痛的表现，应该不是肝的问题，而是痰浊阻滞，该用半夏白术天麻汤，病人睡不好，可以再加酸枣仁和朱砂安神促眠。” 董全兴道：“病人是没有头痛，但脉玄已经能说明问题了，就是肝的问题。” “诊脉只是诊断疾病的一部分，我们要综合考虑，病人有苔白，舌边有齿痕，明显是痰湿……” “舌边有齿痕，有可能是脾虚，可以加白术党参健脾。” “怎么加呢？加在柴胡汤里吗？” “当然可以，只要没有药物的配伍禁忌就行。” “是没有配伍禁忌，但并不是药物加的越多越好。” “我的药并不多……” 白芷和董全兴在争论，陈明善皱着眉头，手里写的飞快。 等他写完了，立即举起白板。 李一程看他写的是：或许是淤血阻滞，该用通窍活血汤。 杨煜轩在一旁看的有趣，听的津津有味，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考试形式，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课堂讨论。 李一程抬手，让董全兴和白芷停止了争论。 “我再补充一点，病人在半年前撞伤过头部，除了当时头疼了一会儿，之后就好了，没再管他。” 陈明善瞬间高兴起来，笑着晃了晃手里的白板。 董全兴和白芷瞬间垮下脸，白芷小声嘟囔道：“眩晕发生在外伤后半年，不一定跟外伤有关系。” 董全兴和点头。 “好了，咱们今天就来探讨一下这个病例，眩晕。眩晕只是一个症状，能造成眩晕的原因有很多，治疗的方法也不尽相同……” 一堂课讲完，将近大半个时辰，开始杨煜轩是站着的，后来干脆坐到了后面，跟着听起课来。 一节课听完，杨煜轩感慨，有李一程这样的老师，这几位学生真是三生有幸啊！ “今天原本要考你们药材的，时间来不及了，咱们下节课考。你们回去好好准备吧！” 白芷跟李一程特别熟，大着胆子问道：“老师，那么多药材，您要考哪一部分？” 李一程笑起来，“考什么也难不倒你吧？回去好好复习，都是今天提到过的。” “是，谢谢老师。” 虽然下课了，但三个学生都坐在座位上没动，又开始讨论起刚才的案例来。 李一程对杨煜轩道：“王爷，咱们下去吧！白老板该看完诊了。” 两人下楼，白苏正好把最后一个病人送走。 他回身看到李一程，笑着迎过来，“怎么讲了这么久？要注意休息。” “我一直坐着，并不累。白大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杨兄是从京城来的。” “白老板。” 杨煜轩抱拳行了个礼。 白苏上上下下打量了杨煜轩一番，抬手攥住了他的手腕。 杨煜轩先是吓了一跳，勉强克制住自己没有跟他动手，也没有挣脱。 第512章 白苏把了右手脉，又把了左手，放下手瞪向李一程，“一程是来考我的吧？” 李一程笑道：“不敢，我是心里没底儿，来求白老板帮忙的。” 白苏翻了个白眼，“你没有底儿？可别寒碜我了。” “是真的。” 李一程拉着白苏坐下，让刘春上茶来。 “杨兄的病看似不难，但缠绵多年，实则难治。肺气虚，则心血不足，脾气虚，则肝血不旺。肺主呼吸，肾主纳气，脾主运化，杨兄看似只有咳喘一个症状，其实是五脏都失调养，想要痊愈……” 白苏摇头叹气，“难啊！” 见杨煜轩脸上神情不变，白苏又笑起来，“杨兄似乎对此结果并不意外。” 杨煜轩道：“从小到大，我见过的大夫不知凡几，这样的话不是没有听过，开始的时候确实很难过，觉得世道不公，凭什么我年纪轻轻就要受此苦楚，小命朝不保夕。但后来听多了就麻木了。人早晚一死，有何惧哉？” “对。” 白苏一拍桌子，道，“生有何欢，死又何忧？死就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杨煜轩顿时像是找到了知己，“白兄此言甚是。” 李一程连忙打断两人的话，“白大哥，你看杨兄的病，该如何用药？” 白苏冷哼一声，“还说不是来考我的？” 李一程笑起来，“那我先说说我用了什么药。杨兄肺气不足，还有寒滞瘀阻，我用了桂枝、石膏、桑叶……” 听李一程说完，白苏收敛起玩闹的态度，跟着讨论起来，“此处用党参是不是更好？杨兄年轻，无需大补。” “我觉得先用人参，将气快速补起来之后再用党参。” “你的说法也有道理。” 两人讨论起来，杨煜轩插不上话，只是静静听着。 白苏的医术显然不在李一程之下，他有些好奇他的身份了。 两人争论了半天，最终讨论出一个方案来。 “可以先用这个方子看看，过两天再调整。” 讨论完，白苏才道：“刘春去药铺抓药，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你跟明川谁病了呢！” “你看用药也该猜到不是我跟明川。” “是，所以我没去府上打扰。今天我可是出了力了，中午能赏一顿饭吗？” “白大哥想去我家吃饭尽管去就行，什么时候我都是欢迎的。” 白苏笑着说：“我可不敢，你家曾大人的脸色看可不好看。” “明川一直就那样，不是不欢迎你。” 白苏只是开玩笑，他是喜欢吃曾府的饭，也知道李一程不多他一双筷子，但他要是去曾府吃饭，就剩下白芷一个了。他不舍得白芷一个人。 第318章 【318】去县学【一更】 前一天杨煜轩去了医馆，第二天又让李一程带他去县学。 正好李一程有些日子没有去县学了，便答应了。 两人去的比较早，正好看到县学的孩子在院子里做早操。 李一程便站在县学门口等候。 县学的大门开着，门口还有几个家长在往里看，他们看到李一程，纷纷给他打招呼。看到他身边有人，并没有过来攀谈。 几个年长的夫子站在队伍前面喊着“一二三四”，几十个小豆丁站在后面，排列整齐，随着夫子的口令伸胳膊踢腿的，看上去很有趣。 杨煜轩看着孩子们的动作，不像打拳，也不像跳舞。 他疑惑道：“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李一程道：“在做早操。” “早操？” “对。学生和老师每天伏案，要多锻炼身体才行。” “咱们不是有六艺吗？有的可以锻炼身体，有的可以陶冶情操。” “杨兄说的是。”李一程叹口气，“但吉泽太穷了！就说”乐”，百姓们忙着讨生活，哪有时间让孩子学习乐舞？再一个，射，县学没有能力给每个孩子一把弓，更不用说要用多少箭。”御”就不用说了，县学里连辆马车都没有。我跟江校长商讨过，在礼、乐、射、御这几个方面，只能教导孩子们理论，虽然没有实践的机会，但要了解。在”书”和”数”这两方面，则要加强。但孩子们总要锻炼身体，体育课太少，就增加了早上的早操，课间的跑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杨煜轩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体育课是什么？” “体育课就是……” 李军在旁边道：“王爷想看，等巳时过来，今天上午就有一节体育课。” “哦？李俭事怎么这么清楚？” 李军十分嘚瑟的道：“因为微臣就是体育课夫子。” “啊？” 杨煜轩瞪大了眼睛，“你是夫子？” 李军点头。 “不光是我，刘春也是夫子，他是教数学的。” “刘春？” 杨煜轩的眼睛瞪的更大了，在曾府住了几天，他当然知道刘春是谁。 “他不是曾府的管家吗？” 李一程在旁边解释道：“县学缺夫子，吉泽县里人才有限，我实在找不到相关的老师，只能麻烦李俭事跟刘春。李俭事教孩子们功夫，刘春的数学是我教的，教一年级的小朋友是没有问题的。他不在，就让家里的江来过来替班，江来的算数也不错。” 杨煜轩好一会儿才竖起大拇指道：“一程，我真是越来越佩服你了。” 第513章 李军笑的与有荣焉，“不然我怎么会一直留在吉泽？曾大人和一程一定会让吉泽变一个样子。” 听着两人的夸赞，李一程脸上淡淡的，像是没听到一般。 说话间，孩子们的早操已经结束，排着队进了教室。 李一程道：“咱们进去吧！” “好。” 他们一进门，小江就从门房里跑了出来。 他见到李一程惊喜的叫道：“真的是李师爷？您好久没来了呢！刚才您站在门口我就看到了。但您一直不进来，我以为您只是路过，没敢过去打扰。” 李一程竖起一根食指，轻声道：“孩子们上课了，小点儿声。江校长来了吗？” 小江红了脸，摸摸鼻子，“还没到点上课。”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压低了声音。 “来了，大哥在办公室，我带您去。” 校长办公室在最里面，小江带着几人过去，路过几间教室，看不到里面的情形，只听到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 到了校长办公室，小江敲了敲门，里面说了句“进来”，小江才推开门。 “哥，你看谁来了？” 江夏生正在看夫子们递上来的学生的考试情况，听到小江的声音，抬头看到了笑意盈盈的李一程。 他“啊”的一声，起身迎了过来。 “一程，你来了！你可是好久没来了！” 江夏生拉着李一程的手，将他送到办公桌旁边待客的椅子上。 “你现在身子重，怎么过来了？有事让刘春传个话，我过去就行。” 李一程笑道：“我整天在家里没什么事做，其实挺无聊的，出来走走累不到我。” “话是这么说，你还是要小心。” “嗯，谢谢。”李一程转头给他介绍，“这位杨公子是从京城来的，现在住在我府上，听说咱们办了县学，特意过来看看。” “原来是杨公子，江夏生这厢有礼了。” 江夏生早就看到了杨煜轩，毕竟一个王爷的气度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 杨煜轩也看到了江夏生，很年轻，不过二十多岁，穿着青色长袍，同色头巾，一副白面书生的样子。 他奇怪的是，为何江夏生跟李一程也这么熟悉，还叫李一程的名字。 看来，无论是医馆还是县学，李一程应该都做了很多事情。再想到刚才几个百姓给李一程打招呼的情形，他敢肯定，在吉泽，曾明川做的每一件事的背后都有李一程的影子。 难怪父皇说曾明川有一个李一程就够了。 曾明川有李一程这样的夫郎，还真是让人嫉妒呢！ 这边李一程道：“我事情太多，县学成立之后就没怎么过来，夫子和孩子们适应的还好吧？” 江夏生道：“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大部分孩子都十分珍惜县学的学习，很听老师的话，只有极少部分学生心思并没有用在学习上。我用你的方法，在学校里张贴了学习纪律和学生准则，也召开了家长会，告知家长孩子们要是犯的错多了，或者太严重，是会被开除的。之后的情况就好多了。” 李一程点头，“这是第一批学生，难免有疏漏的地方，及时发现及时改正就可以了。特别要注意孩子们之间的关系，不要出现班霸、校霸的出现。” 江夏生说孩子们之间比较团结友爱，没有发现这种情况。 “家长会是什么？班霸校霸又是什么？” 杨煜轩发现，自己来吉泽之后居然听不懂话了。 李一程跟他简单解释了一遍这几个词的意思，杨煜轩只剩下了震惊和佩服。 他看着李一程，只想把这个人的脑子敲开看看，到底是怎么长的，他怎么懂这么多东西，怎么能想的这么周到。 这边江夏生继续道：“前几天学校组织了一次月考，从考试成绩看，孩子们对于语文课掌握的不错，字也有了长进，只是数学，大部分孩子的成绩不尽如人意。” 李一程点头，“孩子们刚刚接触数学，成绩不好是必然的。而且数学的对错一目了然，无法作弊。慢慢来吧！等他们熟悉之后，成绩会提高的。” “只能这么想了。” 李一程笑道：“十年育树，百年育人，孩子的教育工作不是一朝一夕能成功的。我们教孩子，要教他们文化知识，教他们强身健体，教他们礼貌礼仪，教他们生活技能，也要教他们为人的道理，让他们长大以后能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能做到这些，咱们就是成功了。” 他的一番话让江夏生热血沸腾，用力点头，“一程的话，说到我的心坎里去了。” “夫子教书育人，必须具有宽大的胸怀。江校长，你要经常提点夫子们，让他们对学生一视同仁，及时发现班级里的问题，及时解决。” 江夏生感慨道：“一程，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你以后可要常来。” 李一程笑道：“我自己太忙，也怕打扰你们的工作。你要是不嫌弃，找个大家都有空的时间，我跟夫子们坐下来好好聊一聊。” “那真是求之不得！” 怕打扰江夏生的工作，李一程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李军没跟着他走，他要上体育课。 杨煜轩有些犹豫，要留下来看李军上课，还是跟李一程回去…… 李一程见他纠结，笑道：“杨兄想看就看，反正我就是回家。” 第514章 杨煜轩终究无法抗拒想看体育课的好奇心，留了下来，李一程带着刘春回去了。 刘春上午没有课，下午才有。 李军和杨煜轩将李一程送到县学门口，李军带着杨煜轩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杨煜轩震惊了，“你还有自己的办公室？” 李军笑的得意，“当然，我们这里的办公室是根据所教的课程分配的。教语文的一间，教数学的一间，教体育的一间。我跟刘春不怎么在办公室，所以我跟他用一间。” 办公室的摆设很简单，靠窗两张并在一起的长桌，两边各有一把椅子。 左边桌上一摞书本，右边桌上只有几张纸。 “右边的桌子是你的吧？” 李军点头，“不错，我的体育课不用写作业，只有一份学生名册和教学计划。” “教学计划是什么？” 李军解释不出来，直接从桌上拿出几页纸递给杨煜轩，“王爷请看，这是一程帮我做的计划。” 杨煜轩接过两张纸，只见上面画着表格，表格上面写着：一年级体育教学计划。 一、体育课堂常识教育，编排队列。 二、站队、解散、集合、稍息、踏步走、报数。 三、列队和早操队形。 四、简单游戏…… 这……好新奇的教学计划啊！ “这是一程帮你做的？” “对。” 杨煜轩感慨，“一程真是什么都懂啊！” 第319章 【319】明川很好【二更】 晚上吃饭的时候，杨煜轩时不时的盯着李一程看，李一程没怎么察觉，曾明川却沉了脸。 李军营中有事，今天没来蹭饭，金岩吃过就走了，桌上只剩下了三个人。 杨煜轩的注意力终于从李一程身上转移开，问道：“金先生给人的感觉神出鬼没的，好像只有吃饭的时候才出现。他平日里做些什么？” 曾明川低头吃饭，懒得搭理他。 李一程道：“金大哥话少，喜欢独处，有自己的事情做，他做什么，我从来不过问。” 杨煜轩点头，“一程，有你这样的朋友真的太好了！我现在算是你的朋友了吗？” “王爷不嫌一程出身寒微……” “一程！”杨煜轩粗声粗气的打断李一程的话，“你之前还嫌我摆王爷的架子，怎么现在还拿身份说事儿？我要是嫌你就不会留在你这里了。” “是我说错话了，王爷性情率真，能跟王爷做朋友，是一程的幸运。我们当然是朋友。” 杨煜轩呵呵笑了，夹了一筷子肉放到李一程碗里，“你怀着孩子，多吃点儿。” 曾明川沉沉的瞥了那块肉一眼，夹了一筷子鱼，小心的去了刺，放到李一程碗里。 “一程喜欢吃鱼。” 李一程看着曾明川孩子气的举动，有些哭笑不得，只能先把鱼吃了。 看李一程先吃鱼，曾明川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些。 杨煜轩能在皇宫里长大，也是聪明人，但此时只沉浸在跟李一程交上朋友的喜悦里了。 “一程喜欢吃鱼吗？” 他夹了一筷子鱼放到李一程碗里，“那就多吃点儿。” 曾明川的脸又黑了。 吃过饭，曾明川就把李一程拉到了卧房里。 他从身后抱着李一程，把脸埋在他的肩头。 “一程，不许你跟王爷出门了。” 李一程知道他是吃醋了，抬手摸摸他的脸，柔声道：“好，我明天不出去了，就在家里。” 曾明川抱着李一程不想放开，闷闷的说：“我也想陪你出去，可是衙门里很多事情，离不开。” 李一程笑起来，拍拍他的手道：“你不能陪我，我可以陪你呀！明天我陪你去衙门，好不好？” “不好。你现在身子重，在家里歇着就好。” “好。” 李一程不说话了，唯一在曾明川怀里，感受着温馨的时刻。 过了不知道多久，曾明川又冒出一句，“那个宁王爷为何用那样的眼神看你？” “什么眼神？” 李一程没注意。 “他还给你夹菜。” 李一程笑了，还真是吃醋了，人家可是王爷呀！ “王爷比咱们小了好几岁，还是个孩子呢！我把当弟弟看。” “孩子？我跟他这么大的时候都娶了你了。” 李一程无奈，拉着他的手放到自己肚子上，“你想什么呢！我记得你是我孩子的父亲。” 摸上李一程圆乎乎的肚子，曾明川再想不到其他。 “他今天乖不乖？” “挺乖的。” 杨煜轩的咳喘好多了，虽然一早一晚还是咳嗽的厉害，但晚上睡着以后不怎么咳了，一晚上最多起两次夜，有时候一次也不起。 广怀不得不承认，李一程确实有些本事。 只是，王爷每天跟着李一程往外跑，不安全不说，万一累到了，病情再严重了怎么办？ 晚上，广怀也劝了杨煜轩，“王爷，您每天跟着曾夫郎出门，是不是不太合适？曾大人心里也会不高兴吧？曾夫郎确实长得美貌，可人家成了亲，现在还有了身孕……” 杨煜轩正在喝茶，一口水喷了出来。 “广怀，你说什么呢！我跟一程什么事儿都没有，我就是跟他一起出去看看吉泽县城。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亲眼看过了才能如实跟父皇禀告。” 第515章 广怀又皱起了眉头，“王爷，您听听，您如今连自称都不说了，那个李一程真是自不量力，居然想要跟王爷交朋友，他也不看看他是什么出身，一个乡野出身也敢高攀王爷……” “广怀！” 广怀是宫里的老人了，对杨煜轩尽心尽意，杨煜轩对他很尊重，很少对他大声，现在却沉下脸来。 “广怀，比出身，本王一个庶子，生父只是一个昭仪，比人家曾明川和李一程又高贵到哪里去了？我在朝中无权无势，一副病秧子的身体，朝不保夕，人家曾明川和李一程高攀我什么？就算上我父皇，当年也是农民出身……” 广怀噗通跪下了，颤抖着声音道：“王爷，您不要说了，是老奴说错话了。请王爷恕罪。” 杨煜轩叹了口气，弯腰将广怀扶了起来。 “广怀，从小你就陪在我身边，我并不把你当做下人，也知道你一心一意对我，今天的话我不会放在心上。只是，我身边的人原本没有几个，多两个像曾明川和李一程这样的朋友，不好吗？” 广怀红着眼圈，只知道点头。 是啊！王爷他生父早逝，要不是他这病弱的身子，还不一定会平安长大。都以为皇子生来荣华富贵，权势滔天，其实背后的龌龊凶险不是常人能想象的。 王爷来了吉泽之后，笑的比之前多了，身体好转了，心情也轻松多了。 好不容易离开皇宫那个牢笼，何不让他自在一些。 想到这里，广怀释怀了。只要王爷平安无事，他要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他想起饭桌上曾明川的黑脸，心道，曾明川也不会让自己夫郎整天跟一个年轻男人在一起吧？ 果然，第二天吃饭的时候，李一程说他觉得不舒服，要在家里休息。 杨煜轩关心了两句，李一程说就是累了，想在家里歇着。 曾明川道：“王爷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去衙门坐坐。” 杨煜轩不想去，他不想跟一个整日板着脸的人在一起。 正在犹豫的时候，刘春来汇报，说是江来派人传来了口信，小水村的茶树苗已经种上，小寨村和小水村的草药和花生都收齐了，今天中午他跟江往就能带着货物回来了。 李一程十分高兴，“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回来了，吃过午饭我就去衙门等他们。” 曾明川皱起眉头，“不用你去，我来接收就行。” “那我等睡起午觉来再去。” 曾明川知道李一程不放心，只能答应。 “不急，睡起觉来再去，多穿点儿，今天天气阴冷，像是要下雨了。” “我知道的。你也多穿些，坐车的时候把车帘放下来，车上风大。” “嗯。” 杨煜轩看着两人的互动，只觉得牙酸。 这俩人天天在一起，怎么还这么恩爱呢？ 再一想，李一程貌美如花，有思想有能力，谁能不爱呢？ 唉！他不由得叹气，他今年十六岁了，也有大臣上奏给父皇，说他到了成亲的年龄了，因为他的病，父皇一直没有给他指婚。 不知道自己未来的王妃是什么样子的？不求她跟一程这么聪慧美貌，有他这样温柔贤淑也就够了。 听说李一程下午要去衙门，杨煜轩立即道：“那我也下午去好了。” 曾明川暗自磨了磨牙，只能随他去了，谁让人家是王爷呢！ 李一程在家里也没闲着，继续写医学教材，还要给白苏的药材配画。 看到李一程画画，杨煜轩又受到了惊吓。 “一程，你到底会多少东西？” 李一程头也不抬的画图，“只是喜欢而已。” 杨煜轩叹气，“看到你，我真觉得我这十几年都白活了。” 李一程抬起头来，“不能这么说，有的人爱好广泛，有的人只喜欢一样事物，随心就好，不用强求。” 杨煜轩趴在桌子上，托着腮，轻声道：“我看曾大人整天板着脸，很无趣，听说他家里还很穷，你当初怎么肯嫁给他的？” 李一程笑起来，“明川很好。” “我知道他为官不错，可……你不觉得他那个人很无趣吗？他也没有时间陪你。” “无趣？什么是有趣？他有他的事情要做，我也有我的事情要做，我们两个首先是独立的个体，其次才是夫妻。我并不是依附他活着的，也不需要他整日里陪着我。再说，普通老百姓都为了生活而忙碌，哪有那么多的你侬我侬？” 杨煜轩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给李一程竖起了大拇指。 下午，李一程睡午觉的时间短了很多，未时过半就到了县衙。 曾明川一见到他就皱起了眉头，“让你不用这么早来，怎么不听话？” 李一程笑着抬手按上他的眉头，“说了不让你皱眉头，你还皱！” 曾明川把他的手拉下来，攥进手里，拉着他进屋。 “他们还没回来，还要等会儿。你累不累？坐会儿，要喝茶吗？要不要吃东西？” 李一程笑着摇头，“我就走了几步路，不累。什么也不用，你坐着吧！咱们说说话。” “好。” 曾明川这才坐下。 “最近忙什么呢？” “没什么。河口村那边来了消息，说是白菜长得不错，不过要半个月后才能收。因为水灾的原因，百姓们缺粮缺的厉害，我让黄主簿去买粮，说是城里的存粮也不多，看来只能去城外村里买了。” 第516章 李一程想了想，道：“河口村今年的收成很不好吗？” 第320章 【320】丰收了【一更】 曾明川点头，“因为水患的原因，粮食只比去年多收了两百石。虽然多了两百石，但还是不够。” “其他村子收成怎么样？” “其他村子没有遭受水灾，收成比去年都有所增长，但因为堆肥的时间太短，平均亩产量还是不高。” 曾明川说了一个数字，跟李一程预估的差不多。 “先让黄主簿去外面村子收一些粮食给河口村送过去，分发的时候记下名单，等他们的白菜收了，再从白菜钱里将粮钱扣除。” “好。” 杨煜轩开始只是默默听着曾明川和李一程的谈话，并没有插嘴，此时听李一程说发了救济粮要收钱，有些不明白。 “一程，既然是救济粮，为何还要收钱？” 李一程看了眼曾明川，曾明川开口解释：“虽然是救济粮，但也要收钱，这是我跟一程还有衙门的黄主簿王县丞商量过的。如果救济粮不收钱，百姓们可能就不那么积极的救灾，不那么努力的种地了。反正不种地也有粮食吃，为何还要干活呢？要是百姓们都这么想，地荒了也不种，只吃救济怎么办？要他们花钱买粮，或者用白菜换粮，目的都是让他们继续种地，要让他们知道，只有付出劳动了才能有饭吃，有钱拿。人心不古，只能想的多些。” 杨煜轩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你们想的周到。” 说话间，外面有人来报，说是江来回来了，马车停在衙门外面了。 “他们终于回来了！” 李一程蹭的站起来，大步往外走。 曾明川连忙跟上，拉住他，“你慢些走。” 李一程不好意思的笑起来，“我总是忘了我肚子里还有一个。” 曾明川攥了攥他的手，也跟着笑了起来， “再忍几个月。” 走出衙门，就见门口排着一排车，居然看不到尽头，只有前面几辆是马车，后面的都是牛车。赶车的人一看就是农民，黝黑的脸庞，脸上有好奇也有拘谨。 见他们出来，江来和江往齐齐上前，江来抑制不住心头的喜悦，笑道：“曾大人，李师爷，小水村和小寨村的花生和草药都丰收了。两个村的梯田有八十多亩，草药收了一万二千五百二十斤，花生收了一万三千六百六十五斤，去了用掉的种子，花生一共净收了一万三千斤，草药种子是折算的银子，收了二十两银子的草药种子钱。” 说着，江来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 “账目都在这里面。老爷已经将银子送到了，我们跟两个村算是银货两讫，两不相欠了。” 听了这个收成，李一程也激动起来了。 在现代社会，一亩地花生最高能达到上千斤，但在这个朝代，种植水平和种子都不如现代，能有这个收成已经让他喜出望外了。 江来继续道：“按照二老爷的吩咐，银子给了张村长，然后由村长分给每个村民。每户人家差不多能得二两多银子。” 李一程点点头，跟他当初跟两个村的村民承诺的差不多。 “辛苦你们了！” 江来连连摇头：“我们不辛苦。” “你们从哪里弄来这么多车？” 花生和草药加起来两万多斤，按一辆车拉一千斤来算，也要二十多辆车。 江来摸摸鼻子：“前面的马车是我跟江来带去的，还有两辆是去集上雇的。小寨村里有三辆牛车，小水村里有两辆，都来了，两个村的村长还去别的村借了几辆。后来老爷得到消息，又派了十辆马车过去，这才够用了。” 难怪明川整日里忙。 李一程笑着看向他，“这些琐碎的事情都让你做了。” “是我应该做的。” 曾明川没有丝毫邀功的意思：“这么多花生和草药，送到哪里去？” “先送到库房里去，今天晚上会有雨，明天再拿出来晾晒。” “好。” 曾明川吩咐王县丞带着江来和江往，指挥着车队将花生和草药送到库房去。 这么多牛车进城，百姓们都跟着过来看热闹，听说车里装的是花生和草药，很多人不理解。 “为何要种这么多花生和草药？不能当饭吃，种些粮食不好吗？” “听说这些花生和草药是用新修的梯田种出来的，算是额外的收成。” “为什么不种粮食？” “听说梯田都在山上，阳光不充足，种粮食的收成不好，再一个梯田不多，分给每家每户太少了。” “你刚才没听到人说吗？衙门将花生和草药运回来，是给了两个村子钱的。” “听说不少钱呢！比种粮食还划算。” “曾大人和李师爷来了我们吉泽，是我们吉泽的福气啊！之前哪里有什么梯田？” “是啊！多一块田，就能多种一些粮食，就能多一份收入！” “听说吉泽县内只要有山的地方都修了梯田。” “对，对。可能过几天还有粮食运进来。” “有可能。” “……” 听着百姓们的议论，杨煜轩问道：“一程，什么是梯田？” “梯田就是依照山势在山坡上建的田，一阶一阶的，像楼梯一样，就叫梯田。” “是你来了之后修建的吗？” 第517章 “是。” 答案毫不意外，杨煜轩摸摸鼻子，又问道：“你种这么多花生和草药，是要往外卖还是自己吃？” 问完了，杨煜轩又觉得自己的问题比较蠢。 这么多草药和花生，靠吉泽这个小县城肯定是吃不了的。 李一程抿唇一笑，“你放心，我早有办法。” “什么办法？”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杨煜轩没有等太久，三天后，他等来了一个意料不到的人。 “广益兄？” 孟广益摇着扇子哈哈大笑，“煜轩，没想到你来了就不走了！你看上去气色好多了，看来沉疾已经去了几分。” 杨煜轩几步上前，捶了孟广益一拳，“你要来都不告诉我！” 说着，伸开胳膊给了孟广益一个熊抱，“见到你我好高兴，我在这里太无聊了！” 孟广益拿扇子敲敲他的肩膀，笑道：“无聊吗？无聊就回京啊！京城里有意思。” “我才不回去。这里挺好的，有山有水，风景不错。” “只是风景不错吗？” 杨煜轩“嘿嘿”一笑，“人更不错。” “孟大哥，你终于来了！” 孟广益听到李一程的声音，立即推开了杨煜轩，往前急走两步，“一程，我来了。” 他低头看看李一程的肚子，稍微愣怔后大笑起来，“恭喜一程。这么大的喜事，明川那个家伙居然没有告诉我们。等我告诉九章，看他不写信骂他。” 李一程摸摸鼻子，“明川没有说吗？可能是忙忘了吧！” 几人说笑着进了府中，分宾主落座，刘春送上茶来。 孟广益喝了口茶，道：“一程这里总有些新鲜玩意儿，这是什么茶？酸甜中有种青桔的香气。” 杨煜轩翘起二郎腿，得意道：“你不知道吗？嘿嘿，这是陈皮枸杞茶，是一程特别为我研制的，消食化痰，秋天喝特别好，我每天都喝这个茶呢！” 孟广益冲着杨煜轩挑眉，“我说的不错吧？你来这里不亏。” 杨煜轩连连点头。 刘春又上来，这次每人面前摆了一小蝶花生米。 孟广益拿起几个花生米，“这是一程特意为我做的吧？” 李一程笑着点头，“对，孟大哥快尝尝。” 孟广益将两粒花生米扔进嘴里，略一咀嚼，眼睛瞬间亮了，又拈了几个花生米放进嘴里。 杨煜轩一看孟广益的神情，就知道这花生米肯定不是普通的花生米。 他也抓了几个在嘴里，哟，这么酥脆，除了炒花生的香，他还吃出了麻、辣、咸、甜几种滋味。 “这、这是怎么做的？这也太好吃了吧！” 说着，他直接捏了一把花生米放到了嘴里。 孟广益将花生米咽下，喝了口茶水，只觉得水更甜了。 “一程，这花生米是你做的吗？” “对。孟大哥，您觉得这花生米运到北京去，能卖的出去吗？” “当然卖得出！” 孟广益还没说话，杨煜轩开了口。 “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花生米。连宫里都没有呢！一程，你真厉害，能做出这么多好吃的！” 李一程道：“我也是没有办法，一万多斤花生，总要卖掉才行。” 孟广益将花生米全都吃完了，才慢悠悠的道：“一万多斤花生，都要做成这种花生米吗？” “不，这种花生米我打算只做三千斤，剩下的花生打算榨成花生油。” “花生油？” 杨煜轩惊讶的坐正了身子，再看孟广益，那人神情还是淡淡的。 这家伙，还真是能装。 李一程解释道：“花生油就是用花生榨出的油，比起猪油来，它更好存储，保质时间也更长，差不多能保存一年，当然，能尽快吃还是尽快吃的好。” 实际上，自制花生油的保质期可以更长，李一程说的保守了些。 “保存一年？” 这下子，孟广益也不淡定了。 现在百姓们都吃猪油，一般是买了猪肉回来炼制，一个是麻烦，一个是保存时间短，尤其是夏天，很容易就怀了。 如果花生油储存的时间长，就算半年，也比猪油方便。 这个绝对有市场！ 第321章 【321】五香花生米 花生和草药都有了出路，李一程有了底气。 他把江来江往喊来，教给他们做五香花生米的方法，让他们去做花生米。 制作五香花生米和榨花生油的地方是现成的，就是张敏达的嘉好粮行。 李一程觉得，经过之前的事情，张敏达应该不会回来了。 当然，他就是回来也无所谓，李一程只是借用他的地方，并不会霸占，他要是回来就还给他，到时候再找地方好了。 嘉好粮行里，前面有门头，后面有个很大的院子，院子里有水井，还有仓库、灶房、住宿的卧房，地方很大，只要稍微改造一下就行。 草药炮制的事情交给了白苏和李一程的三个学生。 白苏和白芷不用说，浸淫药材多年，炮制草药对他们来说太简单了，而且小寨村一共种了五种草药，都是处理起来比较简单的。 董全兴和陈明善掌握了这么久的理论知识，终于能够上手实干了，充满了干劲儿。 上万斤草药，全靠他们四个人肯定不行，李一程找了下人帮助他们，陈明善父亲心疼儿子怕累到他，也派了家里的下人来帮忙。 第518章 李一程不能亏待了人家，让白苏将人员记下来，到时候给他们发工钱。 事情都吩咐下去，榨花生油的设备也准备好了，李一程主要负责榨花生油。 花生油炸出来的时候，闻着香喷喷的味道，孟广益、杨煜轩都激动的跳了起来。 “真的成功了！” 看着金黄色的花生油，杨煜轩问道：“这个闻起来好香啊！” 李一程笑着说：“今天中午让刘春用它炒个菜你们尝一尝。” “好啊！” 中午的时候，刘春果然用花生油炒的菜。 杨煜轩和孟广益吃着菜，慢慢品味着，“跟猪油炒的菜差不多。” 李一程道：“说实话，猪油炒菜比用花生油更香，但是花生油的成本更低，更易存储。” 孟广益道：“你的花生油和五香花生米卖多少钱？” 李一程笑着道：“孟大哥是给我帮忙，再加上花生油和花生米都是新鲜事物，人们接受起来有个过程，给你的价格肯定不会高，只要不亏本就行。花生油算六十个铜板一斤，花生米的话，二十五文一斤。孟大哥，您觉得怎样？” 花生的市价是透明的，从成本来说，这个价钱确实不高，李一程只赚了个辛苦钱。 孟广益道：“一程确实实在！这样，我每斤给你涨五文，但你的东西只能卖给我。” 这个家伙想垄断啊！ 多收五文钱，李一程自然同意。 “你要这么多货，能卖得掉吗？” 杨煜轩从小在宫里长大，即便出门，也是围了一圈下人，根本不用他亲自买东西，所以对物价一无所知。 孟广益和李一程谈论价钱的时候，他没有插话，此时有了机会。 “一程，孟大哥是什么人？他手里的东西怎么可能卖不掉？孟大哥店里都是卖高档货的，去他店里的都是有钱人。你放心吧！他不会亏的。” 孟广益白了他一眼，“不要把我说的像个奸商一样，在一程面前给我留点儿面子。” 杨煜轩哈哈大笑起来，“无奸不商，一程那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 李一程放下筷子，擦了把嘴，淡淡道：“无商不富，我们吉泽要脱困，要靠着孟大哥呢！孟大哥放心，你在我心里的形象是十分高大的！绝对是我们吉泽县的贵人！” “噗！” 杨煜轩嘴里的汤喷了出来，孟广益嫌弃的拍他。 “你哪里还有王爷的样子？吃饱了赶紧离开这里！” 说说笑笑间，生意就谈成了。 吉泽所有出售的草药、五香花生米和花生油都由孟广益的商行来销售。 孟广益会不定时的来取货，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他不来的话，商队需要拿着他的亲笔书信来，直到此次的花生米和花生油全部制作完成。如果明年还有这两种货物出售，他还照价全收。 孟广益在吉泽待了五天，走的时候带走了满满五车草药，还有二百斤五香花生米和五百斤花生油。 走的那天，杨煜轩一直把孟广益送到吉泽城门口。 孟广益看他恋恋不舍的样子，道：“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杨煜轩却果断摇头，“我才不回去！过几天我就跟一程去河口村收白菜去了，你捞不着去呢！” 孟广益撇嘴，“曾明川怎么可能让李一程去收白菜？他连吉泽城都出不去。再说，还不到收白菜的时候吧？” “一程说差不多到收的时候了，我要跟他一起做辣白菜。等辣白菜做出来，你还会再来吧？” 李一程给他介绍过辣白菜，可以直接吃，可以做菜吃。 “我尽量过来。” 杨煜轩立即笑起来，“我在这里等你。” “你真的要在这里住半年？” 杨煜轩点头，“父皇同意了的。而且我也喜欢这里。” 孟广益想了想，现在皇上春秋鼎盛，朝堂平静，四周邦国也算老实，太子地位稳固，对杨煜轩并没有太多猜忌，杨煜轩留在外面也没有什么危险。 虽然是这么想的，但他还是嘱咐，“你的咳喘刚好些，多注意身体。吉泽毕竟不是皇城，要注意安全” “有李一程在呢！我不担心。” 孟广益笑了笑，转身上了马。 送走了孟广益，嘉好粮行里，花生米继续做，花生油也在继续榨。 这两种产品都有销路了，李一程就不怕了。 有百姓闻到浓郁的香味，十分好奇嘉好粮行里在做什么，但里面总是关着门，即便有人出来，也都是衙门的人，他们问也不敢问。 黄奇胜从河口村回来，跟曾明川汇报了村里的情况。 “大人，卑职已经将粮食发下去了，也告诉村民需要用白菜来抵账。有极个别村民不理解，但在卑职和陈村长的解释之后，他们也都接受了。” 曾明川点头，“黄主簿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多谢大人。” “黄主簿，这是我家夫郎做的五香花生米，你带回去吃，当零嘴或者下酒都好。这个可是在吉泽买不到的哦！” “谢过大人。” 黄奇胜双手接过一个小纸袋，走出曾明川的书房。 他掂了掂手里的花生米，半斤左右。 什么是五香花生米？ 他正要拿出几个来尝一尝，遇到了从外面进来的王华勇。 第519章 “黄主簿，你回来了？” “是，刚回来。王大人，你忙什么呢？” 王华勇眼尖的看到了黄奇胜手里的纸袋，“这是曾大人给你的五香花生米吗？” “你怎么知道？” “前天曾大人也给了我一袋，我跟你说，这花生米的味道绝了。香辣咸甜麻，真是五香味儿的。可惜，外面买不到，我没吃几个，就被我家夫人霸占了。黄老弟，给几个尝尝呗。” “这么好吃吗？” 黄奇胜将信将疑的从袋子里倒出一小把花生米，王华勇眼疾手快的拿走了好几个，放到嘴里，陶醉的眯上了眼睛。 黄奇胜把剩下的几个花生米放入口中……又酥又香，香甜中，还有麻辣和咸，确实是五种味道。 “确实好吃。”黄奇胜不舍得吃了，将纸袋攥在手里。 “吉泽没有卖的，曾大人是从哪里弄来的？” 王华勇看看四周，拉着黄奇胜走到一个拐角处，小声道：“听说是李师爷做出来的，但不在吉泽卖，全部都卖到京城去了。一斤五香花生米，要三十个铜板呢！” “这么贵？” 一斤花生米最贵的时候也就能卖二十个铜板，即便是加上制作成本，这个价钱也不低了。 王华勇撇嘴，“京城里有钱人多啊！只要三十个铜板就能吃个新鲜，肯定有人买。何况这花生米的味道确实好。” “为什么不在吉泽卖啊！咱们买不起多，一次买个半斤，解解馋也好啊！” “谁说不是呢！但我听说是李师爷跟人家签了合约，所有的花生米都要卖给人家。” “咱们吉泽从哪里来的这么多花生？” “是从小寨村和小水村运来的。” 黄奇胜一拍脑袋，“我记起来了，李师爷让两个村在新开垦出来的梯田里种的草药和花生。看来是丰收了。” “对，花生和草药都收了一万多斤呢！” 黄奇胜倒吸一口气，“不到一百亩地，居然收了这么多？这梯田的收成不错啊！” 王华勇疯狂点头，“我现在是真心佩服李师爷了。开垦梯田，种植花生，做花生米，榨花生油，找商家销售，都是他早就想好的。咱们是走一步看一步，人家是走一步看好几步。曾大人有这样的夫郎，咱们吉泽何愁不富裕起来？” “等等，花生油又是什么？” “花生米榨的油，听说可以储存一年多呢！” “能存储这么长时间？” “对。” “花生油也不在咱们吉泽卖吗？” “对。产出多少卖出去多少。” “这个……王大人，咱们能不能跟曾大人说一说，这花生米和花生油给咱们吉泽留点儿呀！不用多，咱们隔三差五的能买个一斤半斤的就行。” “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咱们一起去找曾大人？” “好，这就去。” 第322章 【322】收白菜去【一更】 黄奇胜和王华勇进了书房，曾明川以为他们是有事汇报，没想到他们是为了要五香花生米和花生油。 这个他做不了主，要回去问问李一程。 黄奇胜和王华勇没奢望曾明川答应他们，只希望他能给李一程传个话。 李一程毕竟曾大人的夫郎，他不来衙门，他们也不好去找他。 曾明川回去将黄奇胜和王华勇的提议跟李一程说了，李一程拍拍脑袋，“怪我，怪我，忙起来就忘记了。我跟孟大哥已经达成共识了，五香花生米和花生油不是不能在吉泽卖，而是不能敞开卖。” 杨煜轩一边吃着五香花生米，一边道：“怎么个不敞开卖？” “每逢二、七，嘉好粮行开门卖五香花生米和花生油，花生米每人限买半斤，花生油每人限买两斤，每次开门只卖十斤，十斤卖光后就不卖了。” “啊？”杨煜轩张大了嘴巴，“花生米每人只能买半斤？一天就卖十斤？老百姓们会不会打起来？” 李一程笑着摇头，“不会。五香花生米价钱不便宜，老百姓们不会天天吃，也就是买点儿尝尝鲜。有钱人好吃的东西太多了，买不到花生米，可以去买别的。花生油也一样，都是可以替代的。” 看杨煜轩把一小把花生米放到嘴里，李一程道：“王爷，咱们府上就剩下这些五香花生米了，吃完了这些就没有了。” “没有了？”杨煜轩看着碟子里仅剩的几颗花生米，愣愣的道：“一程，不可以走个后门吗？要不我去买了花生米回来自己做？” 李一程“噗嗤”笑起来，看来杨煜轩是真的喜欢。 “好，等明天我再做一些。” 杨煜轩连忙说：“不用你做，江来江往不是会做吗？让他们多做些，我以后省着点儿吃。” 过了几天，嘉好粮行门口贴了张告示，说是每逢二、七，嘉好粮行会出售五香花生米和花生油，每天限十斤，花生米每人只能买半斤，花生油每次两斤。 李一程预想的是，五香花生米和花生油是新生事物，百姓们有个接受的过程，即便有人买，也不会太火爆。 让他没想到的是，第一天开卖，不用一个时辰，十斤花生米和花生油就卖光了。 第二次开卖，情况有过之而不无不及。 没买到的百姓们很郁闷，为何一天只卖十斤花生米，每人还只能买半斤。 第520章 “这半斤花生米还不够我一个人吃的。” “是不是咱们县里种花生的人太少了？既然这花生米这么好卖，明年能不能多种些花生？” “我买了花生油了，炒菜跟猪油是一样的，都很香。” “我觉得猪油的更香。” “是猪油的香，但花生油更方便些。” “……” 这些议论传到了李一程耳朵里，杨煜轩道：“一程，明年可以多种些花生吗？” 李一程摇头，“不能多种。” “为何不能多种？” “要是种了花生，就种不了粮食了。” 吉泽原本地就不多，要是都种了花生，会耽误种粮食。 “花生卖的钱多，用卖的钱买粮食不就行了？能买更多的粮食呢！” 李一程笑起来，“要是每个农民都这么想，还有谁种庄稼？你有钱也买不到啊！” 杨煜轩挠挠头，“说的也是。要是种一季庄稼就能够百姓们吃粮，其他季节就可以种别的了。” “是啊！有更高产的粮食就好了！” 李一程的心思有开始蠢蠢欲动。 他之前只从种子库里拿了地瓜出来，种子库里还有土豆，要不等明年春天把土豆弄出来？ 有了地瓜和土豆，再加上小麦和玉米，百姓们的主粮应该够吃了，到时候就可以腾出地来种花生和其他作物了。 杨煜轩看着陷入沉思的李一程，没有去打扰他。 他希望李一程能早些想出办法来，他想出办法来了，吉泽百姓有粮吃了，大齐的百姓也就有粮吃了。 无论是地瓜还是土豆都是明年春天的事情，李一程现在要做的是做辣白菜。 辣白菜，顾名思义要用很多辣椒。 除了辣椒，还有很多配料。 李一程早就做了准备，他的空间里有很多辣椒和其他配料，为了掩人耳目，他让人从市场上买了很多辣椒和其他配料回来。 做辣白菜用的辣椒和配料很多，到时候混进些去也没人发现。 河口村种了一百多亩白菜，白菜的产量得有几十万斤，这么多白菜，肯定运不到吉泽县城里来。 李一程只能亲自去河口村做辣白菜。 曾明川原本不想让李一程去，还想让江来江往去，但白菜太多了，除了留给河口村百姓们自己吃的，还有二十多万斤白菜。 这么多白菜，无论是制作辣白菜，还是储存售卖，都不是江来江往两个下人能处理的。 而且孟广益也会直接去河口村，他要不要辣白菜，怎么谈价钱，还要靠李一程。 听说要去河口村，杨煜轩很兴奋，一直嚷着一起去。 曾明川不同意，广怀不同意，但杨煜轩拿出了王爷的身份压人，广怀同意他去，但要带上所有随从，杨煜轩冷笑，带上所有随从，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我是谁吗？ 广怀无奈，只能求助曾明川，曾明川宽慰他，有李军和金岩在，王爷不会有事的。 广怀知道李军，陈指挥使手下的俭事，应该有些功夫，金岩？那个像书生的年轻人？ 他也会功夫？ 曾明川但笑不语，广怀再看看大着肚子的李一程，放下心来。曾明川总不会让自己的夫郎涉险。 杨煜轩从京城到吉泽，走了将近一个月，只觉得路上都是荒山野岭，无趣的很，但跟李一程一起赶路，看看风景，聊聊天气，聊聊风土人情，喝个茶，吃点儿点心，不知不觉就到了。 虽然他们出门的早，但到达河口村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杨煜轩跳下马车，扶着李一程下车，借着随从们的火把，他看他们停下的地方并不在村里，而是在一块平坦的空地上。 他奇怪道：“这是哪里？” 李军上前给他解了惑，“今年流清河在河口村泛滥成灾，我跟曾大人就是在这里扎营救灾的。后来一程过来，也是在这里安置。” “要扎帐篷吗？” “对。” 杨煜轩瞬间兴奋起来，“太好了！我还没有住过帐篷呢！只是，晚上住帐篷不冷吗？” “你放心，不冷的。” 杨煜轩很想跟李一程睡一个帐篷，但李一程不答应，他只能跟李军睡一个帐篷。 等他躺下，发现被褥都厚实，里面还有两个热乎乎的汤婆子，确实不冷。 帐篷里很黑，伸手不见五指，耳边是外面清晰可闻的风声、虫鸣声，杨煜轩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等他闭上眼睛，却瞬间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他是被外面的声音吵醒的，睁开眼，帐篷里一片黑暗。 “李军？” 没有听到回答，他连忙起身，穿上外衣。 掀开门帘，走出帐篷，明亮的阳光照在身上，暖而不燥。 出了门，喧嚣的声音更大了。 他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群人在空地前面围了个圈。 他走过去，就见一位老者激动的说着话。 “……李师爷，您放心，我跟村民们说了，卖给您的白菜必须是好的，那些没卷起来的，卷的松的，太大太小的，都不给您。” 阳光下，李一程的皮肤白的透明，笑容像春风拂面。淡青色长袍，外面披着深色披风，轻风吹起衣摆，飘飘若仙。 “谢谢陈村长，你跟乡亲们说，自家吃的白菜一定要留够了，吃不了的卖给我就行。” 第521章 “李师爷请放心，我已经跟他们说过了，他们不是小孩子了。再说，今年的白菜大丰收，够他们吃的。” “陈村长，乡亲们知道怎么储存白菜吧？” “知道的，知道的。村里之前也种过白菜，知道怎么存储。” “那就好。” “李师爷，今天就把白菜运过来吗？” “对。”李一程点头，“之前让您订购的陶罐怎么样了？” “一共定了两千个，之前送来了一千个，明天会再送一千个。老板说了，要是不够的话可以再做。” 一下子订两千个陶罐的主顾，肯定是很少见的，制作陶罐的老板自然要全力以赴，满足主顾的要求。 “嗯，应该差不多了。” 两千个陶罐差不多就够了。 “李师爷，那我现在就回去让村民们把白菜送过来。” 李一程叫住陈传芳，“陈村长，先让每家送三百斤过来，等这些白菜做完了，再让他们送第二批来。” “是。” 陈传芳走了，两个村民跟他一起走了。 “没想到他们来的这么早。一程，赶紧吃饭去！早就饿了吧？” “还好。” 李一程抬头，看到帐篷门口的杨煜轩。 “杨兄，晚上睡的好吗？洗漱了没有？一起吃饭去。” “好。” 杨煜轩走了两步，才意识到自己没有洗漱，乱糟糟的模样被李一程看了去，猛地红了脸。 “一程，你们等我，我这洗漱去！” 第323章 【323】制作成功【二更】 村民们陆续将白菜送到了营地驻扎的地方，李一程指挥着刘春和江来江往给他们过秤。没有领过救济粮的，直接将白菜钱给他们付清，领了救济粮的，则需要将粮钱扣除。 这个世道，白菜价钱很便宜，去集市上卖，也就半文钱一斤，还要走半天去城里卖，因为村里家家都种白菜，根本卖不出去。 也有商贩来收，一颗白菜给个三四文钱，还不是总有商贩来。所以百姓们之前也种白菜，但不多种，只够自己家吃就行。 他们没想到，今年靠种白菜也能赚钱。 一文钱一斤，听上去不多，但白菜的产量高啊！一亩地能产两三千斤，去了烂菜叶菜帮子，一亩地的白菜能赚两三两银子，十亩地就是二十多两，真是不少了！ 有村民奇怪，李师爷收了这么多白菜要卖到哪里去。 陈传芳瞪他们道：“李师爷要卖到哪里去，哪里是咱们能打听的。你们只管自己手里的白菜能卖的掉就行。” 村民讪讪的笑了笑，“我们就是好奇。” 第一天，村民们送来了一万斤白菜。 一万斤听上去挺多，但一颗白菜差不多七八斤，一万斤也就一千多颗白菜，全部堆在一起，也就堆满了两个营账。 第二天，李一程就带人着手制作辣白菜。 辣白菜的制作方法不难，只要有了原料和容器，制作起来并不麻烦，而且上午制作的，晚上就能吃了。 晚上的饭桌上，多了辣白菜炒五花肉，辣白菜炖豆腐。 这一顿饭吃的，所有人都出了一身汗。 李一程不让杨煜轩多吃，怕太辣了会刺激他的气管，引发再次咳喘。 等他吃完了两筷子辣白菜炒五花肉后，李一程就不让他吃了，给他换了普通的白菜炖豆腐。 他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李军和金岩将剩下的菜全都吃光了。 他气愤道：“等我病好了，我要让他们做辣白菜炖肉，辣白菜炖豆腐，辣白菜炖鸡，辣白菜炖鱼，总之，要痛痛快快的吃一顿。” 这话说的桌上的人都笑了。 第二天，孟广益赶到了河口村。 杨煜轩一看到孟广益就跟他炫耀，“广益兄，我昨天已经帮你品尝过辣白菜了，酸辣咸鲜，炒菜，单吃都好。味道很独特，你运到京城去，肯定不愁卖。” 孟广益看他靓丽的衣衫上沾了泥土，摇摇扇子笑道：“煜轩这是要当农民了吗？” 顺着孟广益看过来的目光，杨煜轩抬起两只胳膊看了看，才发现自己的衣袖上沾了泥土。 他不在意的拿手拍了拍，“可能是搬白菜搬的。” 孟广益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你还帮忙干活了？” “那当然。”杨煜轩一脸嘚瑟，“一程都干活，我当然也能干活。” “一程呢？” “在营账里休息！我刚跟他去制作辣白菜的帐篷里转了一圈，赶他去休息了。” 孟广益叹口气，“一程太能干了！曾明川怎么舍得放他出来？” 杨煜轩笑道：“曾明川不舍得，但一程非要来，他拦不住啊！” “也是。曾明川管不住李一程。” “也不是管不住，是因为曾明川知道，很多事情只能李一程来做，别人做不了。” “这就叫能者多劳吧！” “对。” “一程要把所有的白菜都做成辣白菜？” “听一程的意思应该是。” 看孟广益沉思不语，杨煜轩道：“你是怕卖不掉吗？”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李一程的营账前。 杨煜轩抬手就要掀开车帘，孟广益却拦住了他，在门口轻声问道：“一程，我们能进去吗？” 里面传出李一程惊喜的声音，“是孟大哥来了吗？快请进来！” 第522章 孟广益掀开门帘进去，就见李一程坐在榻上，正在系着外衣的带子。 他刚才应该是躺着的，头发稍微有些散开了，几缕头发垂落下来，白皙如玉的脸颊上有着淡淡的红晕。 眉眼间带着刚刚睡醒的慵懒。 看到他跟杨煜轩进门，眉眼立即弯起来，如春花般灿烂。 “孟大哥，没能亲自去迎你，还请见谅。” 孟广益脸上疲惫尽显，显然是风餐露宿、日夜不停来的。 孟广益轻笑，“你这话就生分了，咱们俩谁跟谁？” “孟大哥说的是。孟大哥，王爷，快请坐。” 李一程提高了声音，“刘春，上茶。” “是。” 几人坐下喝了口茶，李一程问道：“孟大哥，花生米和花生油的销量可好？” “好。”孟广益的扇子在手心里敲了敲，掩饰不住的笑意，“五香花生米一经售卖，十分受欢迎，除了在我的商铺里售卖，很多酒楼和茶楼都来跟我谈合作。不用零售，酒楼和茶铺就将那些花生米给分了。花生油的话卖的慢些，但我出来的时候，已经卖了大半了。一程，剩下的花生米，留一半炒五香花生米，一半做花生油。花生油我继续卖，五香花生米先不急着做，先给我做个几百斤就行，剩下的等过两个月再炒制。” 李一程略微一想，就明白了孟广益的意思。 杨煜轩是不懂这些的，看两人互相眨眼睛，一脸意会的样子，急着问道：“你们俩打什么哑谜？为什么五香花生米要等两个月再炒制啊？” 孟广益嫌弃的白了杨煜轩一眼，像是看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人家是王爷，原本也不需要懂这些呀！ 看孟广益只低头喝茶，李一程只能耐心给他解释：“再过两个月就进腊月了，要过年了，过年的时候，人们都要置办年货，家家户户都会置办些些花生瓜子。到时候这五香花生米肯定好卖，说不定还能涨钱呢！” 杨煜轩恍然大悟，指着孟广益道：“还说不是奸商，也就是你才能想出这样的主意。” 孟广益冷笑一声，“我不偷不抢，靠自己的聪明才智赚钱，哪里是什么奸商了？” 李一程拍拍杨煜轩的肩膀，道：“孟大哥说的对，咱们不偷不抢，靠本事赚钱，没什么可说的。再说，我们要感谢孟大哥这样的商人，没有他们，我们的东西去哪里卖去？” 杨煜轩摸摸鼻子，“我就是开个玩笑嘛！” 李一程笑着转移了话题，“孟大哥，你是不是还没有见过辣白菜？我带你去看看？” “好。” 几人出了李一程的帐篷，到了一个制作辣白菜的营账里。 只见营账里七八个人，忙活的热火朝天。 一进营账，孟广益就闻到了酸辣的味道。 看到制作辣白菜的材料，他笑道：“不用尝，这辣白菜肯定好吃。” 杨煜轩奇道：“这话是怎么说的？” 孟广益指着桌上堆着的原料道：“你看，辣椒、苹果、葱、姜、蒜……材料是好东西，做出来的辣白菜肯定错不了。” 因为有辣椒，屋里有股辛辣味儿，怕引起杨煜轩咳嗽，他们只是在里面转了一圈就出来了。 看着营账外面放置辣白菜的陶罐，孟广益道：“一个陶罐里有多少斤白菜？” 李一程道：“连白菜到腌料，差不多有一百斤。” “一百斤……”孟广益在心里算账，“十几二十万斤白菜，要多少个陶罐啊！” 李一程笑道：“也用不了多少。就打二十万斤白菜，将菜帮和外面的菜叶去掉之后，差不多只剩下十五万斤，再加上料汁，配料，最多十八万斤。一个陶罐一百斤，也就不到两千个陶罐。” “这些也要成本的。” “这些成本投入一次，之后就不需要了。你将陶罐运到京城后，可以将里面的辣白菜倒进更大的缸里，空出来的陶罐再送回来，以后还可以用的。” 孟广益点头，“这样也行。只是只靠京城，这么多辣白菜恐怕卖不掉。即便能卖掉，价钱也贵不了，恐怕要卖到明年春天去了。” “孟大哥，大齐的东北西北两个地方，你可有销售渠道？” “你的意思是？” 李一程看过大齐的地图，大齐的疆域比他传过来时国家的疆域还要大。 如果经纬度不变的话，那东北西北两个地区，冬天时间漫长而寒冷。 那么冷的天，什么绿色蔬菜都没有，即便有，也不容易存储。 放在外面会冻坏，放在家里会腐烂。 辣白菜完全可以解决这个问题，放在天寒地冻的室外，可以渡过一个冬天。即便放在家里，也不容易变质，存储一两个月不成问题。 用辣白菜炒菜几乎不用调味，简直再方便不过了。 孟广益是商人，也走过南闯过北，李一程给他说这么多，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大齐东北西北的疆域很大，因为冬天寒冷，商人虽然也去，但大多在深冬之后就不再过去了。 雪太厚，路不好走。 那里人一到冬天就不怎么出门了，无论是蔬菜还是水果都很匮乏，如果能将辣白菜运过去，应该好卖。 孟广益摸着下巴，东北和西北地区都有当地的特产，如果能靠辣白菜在东北和西北两地打开市场，他的商业版图就又扩大了。 第523章 李一程提醒他，“如果你想把辣白菜运去东北和西北的话，要抓紧时间了，等大雪封了路，就去不了了。” “我明白，让我好好想想。” 李一程知道去东北和西北不是一句话两句话的事儿，也不打扰他，只是慢慢喝着茶。 杨煜轩不懂这些事儿，只一心一意喝茶吃东西，一小碟五香花生米很快见了底儿。 过了好一会儿，孟广益才道：“好，我先去东北试试。一程，你的辣白菜怎么卖的？” 第324章 【323】拦路 李一程跟孟广益做生意，自然是诚意满满。 一个铜板收的白菜，做成辣白菜后，他按照两个铜板一斤卖给孟广益。 而且这些辣白菜给孟广益十五万斤，不再卖给别人，要是有的剩，就在吉泽城里卖，不会卖到别处去。 杨煜轩叫起来，“一程，这样太便宜了吧？你收白菜是一文钱一斤，加上那么多原料，还有这么多人工，怎么能只要两个铜板呢？” 孟广益也不恼，斜着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说多少钱合适？” “这个……”杨煜轩想不出来，但不想认怂，梗着脖子说，“要我说，辣白菜的味道这么好，储存时间长，做菜几乎不用放调料，卖三五个铜板一斤都行。” 孟广益轻笑一声，“三五个铜板一斤？你知不知道三五个铜板都能买一颗白菜了？” 杨煜轩挠头，“但咱们的辣白菜制作起来多麻烦呀！里面有辣椒，有大蒜，有葱，有苹果……” 李一程笑着打断了他的话，“王爷，你放心，我们不会亏的。” “不会亏吗？” “当然。” 看李一程那么笃定，杨煜轩也不再争论了。 他瞪着孟广益道：“跟你说定了两文钱一斤，你可不能反悔！” 孟广益无奈的用扇子敲敲他的胳膊，“你这个家伙，明明认识我的时间比一程长，为何这会儿一颗心都偏到他那边去了？” 杨煜轩嘿嘿笑着道：“一程多辛苦啊！我就想让他多赚钱。” 因为能制作辣白菜的人员有限，现在一天最多能制作出一万斤左右的辣白菜。 李一程跟孟广益谈好了价钱后跟他保证，两天后让他带走一万斤辣白菜，之后每天他都可以来马车运走一万斤。 他想尽量争取在十月份之前，将所有的辣白菜全都制作完成运走。 要是再晚的话，北方大雪封地，孟广益就去不了了。 他争取再多找些人手来做辣白菜，尽量早些把这才白菜做完。 在这个时代，做辣白菜是一项技术活，要找靠谱的人，不能他们的白菜没做完，就有别人也做了出来。那他的白菜卖到哪里去？ 现在做辣白菜的人除了刘春、江来、江往、黄兴、黄征，都是衙门里的人，知根知底，还都跟衙门签了协议。如果泄露做辣白菜的方法，不光衙门的差事没有了，还要让他们赔钱。 李一程还承诺他们，辣白菜做完，会按每天三十个铜板给他们报酬。 这些人都是聪明人，衙门的差事又有钱又体面，他们不可能泄露制作辣白菜的方法。 真正上手做了辣白菜他们才知道，即便知道所需的所有材料，他们也不会做，因为他们只做一些辅助工作，比如摘烂菜叶，去菜疙瘩，切菜叶子，抹调料等，真正的配方配料他们并不接触。 再找人的话，从李军那里找吧？他的手下应该比较靠谱。 孟广益知道他怎么想的，拍拍他的肩膀道：“一程，不用这么赶，这批辣白菜，我先往北边运，等后面做的再放到京城卖。到时候京城也冷了，没有什么菜卖了，我的辣白菜也可以上市了。” “孟大哥说的也有道理。” 白菜的事情解决了，李一程算是了了个心事。 李一程从李军那里借了十个手下，制作辣白菜的速度提高了将近一倍，每天都能顺利的制作出一万斤辣白菜。 而且有李军的这些手下，村民们虽然对于制作辣白菜很好奇，但都不敢过来。 一万斤辣白菜，就是二十两银子。 十五万斤辣白菜，一共三百两银子。 李一程跟孟广益说不用急着给钱，每天一结，或者全部运走再给钱都行。 孟广益却道：“这些白菜都是你从村民们手里买来的，总不能让你垫钱。” 李一程还要推辞，杨煜轩道：“一程，广益是王爷世子，有的是钱，你跟他客气什么？” 李一程笑了笑，只能将钱收下。 三百两银子，去了给百姓们的白菜钱，制作辣白菜工人的工钱，剩不下多少了。 李一程原本是想等辣白菜全都做完再回吉泽县城，但孟广益走了之后第二天，曾明川就快马加鞭到了河口，要带李一程回吉泽。 李一程虽然不情愿，但看他亲自来了，不想不给他面子，只能乖乖的上了马车，只留李军在河口村负责辣白菜的制作。 不过，他没什么不放心的，照目前的速度，剩下的白菜最多十天左右就都做完了。 李一程要走，杨煜轩自然也跟着走。 曾明川是话少的人，跟他在一起，李一程话也变少了。 杨煜轩几次想跟李一程搭话，都被曾明川三言两语的绕开了。 他觉得很无聊，想要到马车前面去，就听两匹马稀溜溜惊叫，然后马车厢猛地颠簸了一下。 第524章 就听跟刘春一起坐在前面赶车的金岩大叫道：“一程，扶好了！” 马车颠簸的时候，曾明川就抱紧了李一程，一只手紧紧抓住了椅子扶手。 杨煜轩被摔倒在地，情急之下抓住了椅子腿。 等车厢平稳了，曾明川低声问李一程，“你有没有摔着？有没有碰到哪儿？” 李一程仓皇摇头，发现自己还坐在曾明川腿上，连忙挪开身子。 “你有没有事儿？我是不是压到你了？” 曾明川抓着椅子扶手的胳膊有些抻到了，但他不想让李一程担心。 “我没事儿。” 话是这么说，他下意识的动了动胳膊。 李一程想起刚才的情形，猜到他是胳膊受伤了。 “明川，你这只胳膊不要用力了，一会儿我给你看看。” “好。” 要是不让李一程看，他肯定会更担心，所以曾明川很痛快的答应了。 杨煜轩从车厢地上艰难的坐到椅子上，委屈道：“一程，我胳膊也疼，屁股也疼。” 胳膊疼是抓椅子腿抓的，屁股疼是摔在车厢上摔的。 李一程看他龇牙咧嘴的按着肩膀，道：“也给你看。” “怎么回事儿啊！” 杨煜轩掀开车帘往外看，只见马车前面围了十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他们身上的衣服破旧还打着补丁，手里都拿着长刀。让人意外的是，他们都蒙着面。 “这是拦路抢劫吗？” 杨煜轩眼睛看着外面，声音里居然有些兴奋。 曾明川想不到自己治理下的吉泽县内居然有拦路打劫的匪徒，气的脸都红了。 怎么可能？ 他来吉泽好几个月，自认是个好官，为吉泽百姓们做了很多事情，百姓们的生活好多了，为何还有人大白天的打劫？这实在是打他的脸。 “我出去看看。” 李一程拉住他，“先听听他们怎么说。” 看看李一程凸起的肚子，曾明川只能坐下。 “车上的人挺好了，我们只要钱，不要你们的命。你们把身上的钱都拿出来，我们就放过你们！” 金岩坐在马车上，纹风不动，脸上神情也是淡淡的。 “你们可知道车上的人是谁？” 带头的黑衣男人大笑道：“我们当然知道。不就是县令大人和他的夫郎吗？大人是朝廷命官，但只是一介书生，大人夫郎大着肚子，我想，你们不会让他们有危险吧？” 金岩蓦地沉下脸来，“你们既然知道马车里的人是谁？还敢来拦路抢劫？” 黑衣男人冷冷一笑，“这吉泽县里，最有钱的就是曾大人了。卖花生，卖草药，如今又卖白菜，他从中赚了多少钱？他不是自诩清官吗？那就把钱拿出来呀！我们也是吉泽百姓，吃不上饭的吉泽百姓！” “你们是吉泽百姓？吉泽百姓吃不上饭？我呸！你说这话亏心不亏心？” 刘春忍不住骂起来，“曾大人来了吉泽之后，处置了黄德才和马如意，将多少土地还给了老百姓？曾大人还鼓励百姓们开荒，只要开垦了荒田，三年内不用交税，还免费给发放粮食种子。每两个村子中间都设了学塾，让村里的孩子也有学上。建梯田，修河堤，种草药，曾大人做的这些事情，哪样不用花钱？曾大人可向老百姓们要过一分钱？不光不要钱，还往里贴钱。曾大人从百姓那里买的花生米和草药是多少钱？完全就是市价，他从中能赚多少钱？不亏钱就好了。你们这些不要脸的，要是还有良心，就赶紧离开，要是不听劝，黄德才和马如意就是你们的下场！黄德才和马如意曾大人都不怕，说杀就杀，何况你们？” 李一程听着刘春一大串话，十分吃惊，笑着跟曾明川道：“刘春这家伙长进了不少啊！这话说的有理有据，不愧是我曾府的管家。” 曾明川苦笑，都什么时候了，一程居然还在开玩笑。 杨煜轩没注意听刘春说了什么，他只注意观察车前的那些人了。 他眯起眼睛，直觉这些人不像是普通百姓，目的也不只是为了打劫。 黑衣男人冷笑一声，“你们这些当官的，各个说的好听，不贪钱？不贪钱你们当什么官？废话少说，赶紧拿钱！听说你们这次卖白菜卖了三百年银子，我们也不多要，就三百两吧！给了钱我们就走！” 刘春气的眼睛都红了，“三百两银子都给村民了！曾大人和李师爷没赚到什么钱！你们可以去去问村民！” 第325章 【325】处置 黑衣男人不耐烦了，挥了挥手里的长刀，大声道：“你们到底给不给钱？不给的话，别怪我们不客气！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 黑衣男人这话让李一程很生气！ 曾明川来吉泽，每日里殚精竭虑，不惜以身犯险，全都是为了吉泽百姓，这会儿他居然来说官逼民反？他算什么民？ 李一程提高了声音道：“放他娘的屁！金大哥，不用跟他们废话，再给他们最后一个机会，他们不走就打！格杀勿论！” “好。” 金岩抬头，冷冷道：“你们听到李师爷的话了？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我说一二三，你们马上离开，咱们就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要是不走，我可不客气了！” “就你？” 围着他们的人都不屑的笑出声来。 金岩从出了大牢，几乎没有跟人动过手。在曾府吃的好，睡的香，优哉游哉，让他身上的江湖气少了，平添了几分书卷气。 第525章 所以黑衣男人和他的手下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黑衣男人身后的一个汉子更是叫道：“小白脸，曾明川有李一程了，你跟着他有什么好处？不如跟老子，老子虽然……！”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黑衣男回头，才发现他咽喉处插着一只袖箭，壮实的身体倒在了地上。 这一袖箭速度很快，他们这么多人都没有注意到。更让他们惊惧的是，看上去像书生般的小白脸，不仅出手快，还特别狠，出手就要了人命！ 曾明川第一时间将李一程的头按到自己肩膀上，沉声道：“一程，不要看。” 他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金岩跟人打架，但一句不合就要了人命，这还是第一次。 杨煜轩则瞪大了眼睛，平日里不声不响的金岩居然这么厉害？ 难怪李一程每次出门曾明川都要他跟着，原来他的功夫这么高啊！ 黑衣男人看到自己手下就这么死了，也是吃惊不已。 他沉住气，大声道：“弟兄们，咱们这么多人，还打不过他一个吗？大家伙儿跟我上，给老五兄弟报仇！” “给老五兄弟报仇！” “对，我们一起上！” 十几个蒙面人一起围上来，好几个人砍向金岩，好几个砍向刘春，还有人去砍马。 金岩大喝一声，手里的剑挽成剑花，将冲上来的人全都逼了出去。 他大声道：“刘春，去车厢里！谁也不要出来！” “金大侠你一个人……” 刘春挥舞着手里的鞭子，想要留下帮忙。 金岩咬牙道：“不要添乱！” “哦，好吧！” 刘春咬着牙爬进了车厢里。 他一进车厢，曾明川就问道：“刘春，外面情况怎么样？金大哥他一个人能行吗？” 刘春苦着脸道：“金大侠不让我在外面。” 这话李一程也听到了，他拉刘春坐下，道：“金大哥功夫了得，咱们就听他的吧！咱们在外面反而让他分心。” 杨煜轩不知道金岩是什么人，原本见他一个人对十几个人很担心，此时听刘春叫他金大侠，不由得问道：“金大侠？他是江湖人？他不是你的义兄吗？” 李一程哪儿有功夫给他讲以前的事情，道：“王爷，此事以后再说。” 他掀开车帘往外看，曾明川却把车帘放下，把人搂进自己怀里。 “一程，外面危险，不要往外看。王爷，刘春，你们不要靠近车窗，万一有刀砍进来。” 刘春听话的离车窗远了些，而杨煜轩瞪大了眼睛，“你们不是说金岩功夫很厉害吗？” 李一程道：“金大哥功夫是厉害，但他只有一个人。” 他挣脱了曾明川的束缚，道：“明川，椅子底下有几把长刀，你拿出来，咱们一人手里拿一把，万一有人过来，咱们总不能没有武器。” “好。” 曾明川弯下腰，从椅子底下拽出几把长刀。 “王爷，您挑一把？” “还有我的份儿？” 杨煜轩兴致勃勃的挑了一把最细最长的刀。 “一程，你准备的挺充分啊！车上还有武器。” 李一程见杨煜轩脸上笑盈盈的，仿佛没听到外面的打斗声，不禁在心里佩服，不愧是王爷，是见惯了大场面的。 “王爷，这是以防万一，万一他们……” 李一程话没说完，只听哐当一声，车厢猛然晃动了一下，半截刀尖捅进了车窗里，刀尖离李一程的脸只有一寸的距离。 “一程，你怎么样？” “我没事儿。” 曾明川变了脸色，挡在李一程身前，攥紧了手里的刀，紧张的看着车窗。 却听“哎呦”一声，有人倒地，半截刀尖抽了出去，“当啷”掉到了地上。 曾明川快速道：“外面人太多了，不能只靠金大哥一个人，一程，你和王爷蹲在车子中间，用椅子护着你们。刘春，咱们俩冲出去，帮帮金大侠。” “是。” 刘春攥紧了手里的刀，他虽然不会武功，但有力气，还有刀，砍倒一个赚一个，砍倒两个赚一双。 曾明川才要掀开车帘，就见杨煜轩一扯车帘跳了出去！ “金大侠，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王……” 李一程激动之余，差点儿叫出杨煜轩的身份，“杨兄，你快回来！” 杨煜轩头都不回，大声道：“一程，你看我怎么把他们打的落花流水！” 曾明川见杨煜轩出去了，脸色更难看。杨煜轩可是王爷，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皇帝肯定饶不了他！ 他连忙道：“刘春，你护着一程，我出去！” 曾明川才要往外跳，被李一程拉住了。 “明川，你不会功夫，不要去添乱。” “我……” 看到李一程苍白的脸色，曾明川不敢出去了，只是手里还攥着刀，小心的看着两侧车窗。 金岩看到杨煜轩出来，很是吃惊。 杨煜轩到曾府以来，一直是个病秧子，除了喜欢跟在李一程身边，几乎不出门。 从没有见他舞刀弄剑过，此时看他拿刀的架势，倒像是有功夫的。 他大声道：“你到我身边来！” “好。” 杨煜轩连挥两刀，将冲到他面前的两人杀退，退到了金岩身边。 第526章 两人背对背，齐心协力招架围过来的劫匪。 金岩敏锐的发现，杨煜轩出来之后，这些劫匪仿佛比刚才更加兴奋了，而且全都往他那边攻击了。 他心里不禁生出几分猜测。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些人更不能留了。 金岩沉声道：“杨兄，不要留活口。” 杨煜轩好像也发现了什么，沉着脸点了点头。 两人都不再保留，手中的刀剑越发凌厉，很快，站着的只剩下了那个黑衣人。 黑衣人看着自己的手下被杀了个干净，萌生了退意。 他知道以他的功夫，打一个金岩都费劲，更不用说还有杨煜轩。 他虚晃了一招，起身跃至马车前，一刀砍断了拴马的绳子，跳到了马背上。 他一坐上马背，一刀拍在马屁股上，那匹马稀溜溜叫了一声，撒开马蹄就跑。 杨煜轩叫道：“不能让他跑了！” 他用力将刀掷了出去，可惜的是那刀差一点儿，没打到人，掉到了地上。 那马受了惊吓，跑的更快了。 杨煜轩暗道可惜，回身就要去砍另一匹马的绳子骑马去追，却见旁边的金岩身形一闪，不见人影了，接着就听远处那匹马稀溜溜叫了一声，然后是一声惨叫。 马蹄越来越近，是金岩骑着马回来了。 “你……” 金岩淡淡道：“带回来了。” 接着，他把手里提着的人往地上一扔，“你看看，你认得他们吗？” 杨煜轩仔细看去，那人胸前一个血窟窿，人肯定死透了。 他不禁抬头看了金岩一眼，这人的功夫了得，轻功更加厉害。 没想到在吉泽这个小县城，居然藏着如此高手。 杨煜轩走到黑衣人面前，拿起地上一把刀，挑开了他脸上的黑布。 看着惨白的那张脸，他怔了怔，又挑开了他胸前的衣服。 黑色布衣里面，藏着暗紫色的里衣，偏黑的暗紫色，只在阳光下才泛着紫色的光。 杨煜轩沉着脸，挑了旁边好几个人的衣服，粗布外衣里面都是暗紫色的里衣。 他手里的刀当啷掉在地上，低声呢喃道：“居然是他。” 金岩从马上下来，问道：“王爷知道这些人的来历？” 杨煜轩蓦地抬头，目光锐利，“你早就知道他们不是普通的劫匪，所以一开始就下了杀手？” 这就解释了，金岩明明不是嗜杀的人，为何那人只一句话，就被他用袖箭要了命。 金岩冷声道：“王爷也看出来了吧？” 杨煜轩要不是看出这些人的身份有蹊跷，怎么可能亲自动手？ “我只是怀疑。” 曾明川和刘春都下了车，刘春看到一地的死人，吓的声音都变了，“大、大人，这些人怎么办？” 刘春经历过几次拦路抢劫，但根本没怎么打起来，更别说死人，之前几次跟这一次相比，就跟闹着玩儿一样。 曾明川也看到了暗紫色的里衣，心里有所猜测，却没有明说。 “王爷，这些人……” “烧掉！不要留一点儿痕迹。” “是。”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无论去河口还是吉泽县城都不近，只能他们三人动手，将人拖到一块平坦处，点了一把火。 第326章 【326】吃火锅 曾明川不让李一程下车，生怕吓到他，也不想让他看这么血腥的场面。 回去的路上，杨煜轩一直沉着脸，一句话也没有说。 回到吉泽，杨煜轩让曾明川将他送到他下人住的地方，晚上没有回曾府。 因为杨煜轩的态度，李一程猜到了一些。 晚上入睡之前，他跟曾明川求证。 “明川，那些拦路的人……是冲着宁王爷来的吗？” 黑暗里，曾明川点了点头，“应该是。” “他……” 李一程想说，他都躲到这个穷乡僻壤来了，居然还有人能找到他，还有人不放过他。 曾明川低声道：“生在皇家，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但也有意想不到的危险。” “说的也是。” 李一程学过那么多历史，看过那么多宫斗电视，他知道皇权的争斗是多么残酷。 只是，如果杨煜轩不在这里，他没有跟他接触过，皇子们怎么争，怎么斗都跟他没有关系。但如今杨煜轩在吉泽，他跟曾明川就有责任保护好他，而且他直觉杨煜轩本人对于那个位置并没有野心。 “明川，你说那些人背后的人还会再派人来吗？” “不好说。” 那些拦路的人如果一直不回去，背后的人肯定更加忌惮杨煜轩，说不定连他和曾明川也一起恨上了。 “你……会站队吗？” 在太子或者皇子没有当上皇帝的时候，就站在他的身边，表示出自己的忠诚，等这人当上皇帝，自然跟其他大臣是不一样的。 “站队？不说我这小小的七品官人家看不看上眼，即便是看上眼，我也不会站队的，我只想做个为百姓做事，为百姓谋福利的好官。只是……” 曾明川的声音沉下来，“我即便不站队，宁王爷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在别人眼里，我已经是他的人了。” “那怎么办？” 李一程第一次感觉到紧张。 皇权的争斗向来是残酷的，曾明川说的对，你做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别人怎么想你。 第527章 曾明川把李一程搂进怀里，轻轻摸着他的背，柔声道：“一程，事情没有那么糟。当今皇上正值盛年，并不昏庸，还不到那一步。” 李一程点了点头，但心头依然沉甸甸的。 从那天起，杨煜轩不怎么来曾府了，晚上也不在这边睡了。 李一程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他不能问，也没有精力问。 不知道是去河口村累着了，还是回来那天受到了惊吓，李一程回来第二天早上就就觉得浑身乏力，懒得动弹。 有时候坐在椅子上不说话，刘春进来有事要问，就见他睡过去了。 刘春很担心，连忙告知了曾明川，还请了白苏过来。 白苏给李一程看过之后，说是没什么大碍，就是累着了。 曾明川自责不已，严令刘春照顾好李一程，什么事情也不用他管，也不许他再出门。 花生、草药和白菜的事情都解决了，李一程花了很多心力，他自己没怎么赚钱，但百姓们这个冬天应该不会难过了。 他也算是放下心来。 看曾明川又是懊恼又是自责，笑着安抚他。 “事情都已经了了，天儿也冷了，我不会再出去了，你放心吧！” 曾明川抱着他冷笑，“你哪回不是说的好听？该出去还是出去。” 李一程回身在他唇上啄了一下，“以后不会了。以后我只在家里，相夫教子，做一个好夫郎。” “说的好听，相夫教子，你的子在哪里？” 李一程摸着自己的明显凸起的肚子说：“在这里呀！他虽然还没出来，但我可以给他做胎教，听说胎教也很重要呢！” 胎教？ 曾明川摇头，一程的奇言怪语真是层出不穷。 不过，不管他说什么，只要能老实的待在家里就好。 让李一程没想到的是，过了两天，杨煜轩来曾府跟他告辞，说是要回盛京。 李一程很奇怪，“这就要走了吗？你不是说要住半年再回去？” 杨煜轩冷笑一声，“我要是不回去，他们不知道还会弄出什么幺蛾子来，我跟你是朋友，不想把祸事惹到你跟曾明川身上。” “我跟明川不怕。” “我知道你跟曾明川不怕，但这不是怕不怕的事。既然事情发生了，我要去解决，不能逃避。” 李一程点点头，“如果你决定了，那我不留你了。你一切保重。” 杨煜轩一下子把李一程抱进怀里，“一程，我不想走。但我不得不走，我还会回来的。” 李一程轻轻拍拍他的背，道：“好，你什么时候来我都欢迎。” 李一程知道他离开吉泽会更好，因为吉泽人太少，给不了他足够的保护。 杨煜轩走了，高兴的是曾明川，没有人缠着李一程了。 李一程见曾明川如释重负的样子，笑起来，“王爷是个很好的人。” “我没说他不好，我只是不希望他缠着你。而且，他在这里，我们都会有危险。” “你支持太子吗？” “这个跟支不支持太子没有关系。” “嗯，我知道你想做一个孤臣。” 曾明川苦笑，“哪有什么孤臣？有明君才有贤臣。但我对皇帝的几个儿子都不了解，还是远离他们的好。无论谁当皇帝，总需要做事的人。我好好做事就行了。” 李一程点头，“你说的对。” 杨煜轩走了，吉泽也进入了冬天。 冬天，百姓们收了粮食，不怎么出门了，城里的热闹劲儿少了很多。 下了第一场雪之后，曾明川不怎么让李一程出门了，怕他滑到，怕他出意外。 在家里多烦闷啊！ 李一程在家里待不住，便隔一天去一次医馆，让白苏休息。 白苏见劝不住他，也就随他了。 但他并没有走，“我跟你一起坐诊，可以多看几个病人。最近风寒的病人比较多。” 李一程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心里十分感激。 坐了半天诊，李一程发现来看风寒的病人确实比较多，除了大人，还有不少小孩。 之前发放十个号的规定已经无法执行了，因为医馆一开门，就被风寒的人围住了。 这么冷的天，总不能不给他们看。 之前在医院的时候，每年冬季都是上呼吸道疾病的高发季节，看来这里也难以避免。 一上午的，李一程和白苏每人看了将近二十个病人，孩子占了一半多。屋里全是咳嗽，擤鼻涕的声音。 中午的时候，李一程和白苏上了楼，让江来熬了预防感冒的药，他跟白苏一人喝了一碗，也让江来和三个学生都喝了。 他还让江来将楼下的房间先用热醋熏蒸了，再开窗通风，差不多半个小时，才重新关窗，将炉火烧旺。 “一程，这是做什么？” 李一程耐心解释：“屋内病人多，浊气也就多，空气不流通，全都留在屋里，会将病人的浊气过到正常人身上。用醋熏蒸，可以将浊气净化，开窗通风，更是能将浊气流通出去，我们待在里面才安全。” 白苏恍然点头。 “看来，以后每天中午医馆都要用醋熏蒸，也要开窗通风。” “对。”李一程肯定道，“每天中午和晚上，等病人走了，医馆里都要用醋熏蒸和开窗通风。不然咱们这些当大夫的也会被病人传染。” 第528章 白苏点头称是。 因为病人太多，医馆下午也开诊了。 终于送走了最后一个病人，天都黑了。 李一程累的坐在椅子上不想动，“白大哥，最近的病人都这么多吗？” 白苏起身，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身子，道：“是啊！最近病人都很多，一天差不多要看二三十个病人。今天特别多，可能是因为知道你来了吧？” “往年冬天，发烧，咳嗽的病人也很多吧？” “是啊！每年冬天，得风寒的人都不少。” 听说很多人得了风寒，曾明川不想让李一程去医馆了。 “一程，你现在怀着孩子，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孩子怎么办？” 李一程白了刘春一眼，嫌弃他跟曾明川多嘴。 刘春低头，心里委屈又无奈，老爷要我每天跟他汇报你的情况，我哪敢隐瞒不说？ 虽然李一程不觉得自己会被传染感冒，但他现在身体特殊，不得不防。 他只能听曾明川的话，老老实实待在家里。 只是，他虽然待在家里，但也没闲着，他让刘春找人制作了很多口罩送到医馆去，让三个徒弟在医馆里帮忙，发放口罩，并且教他们佩戴，教百姓们每天要开窗通风，教他们跟病人尽量隔离，来避免更多人被传染。 他还配置了风寒感冒的成药方，放在医馆，只要是风寒着凉的病人，都可以免费领三天的药。 要是三天之后病情不见好转，再进医馆里看病。 这一举措减少了白苏的工作量，很多病人不需要看病，直接领药，有的病人喝了药就好了，不用再找大夫看诊了。 白苏受到李一程的启发，多配置了几种药方，让白芷根据病人的症状来发放，他的工作量进一步下降了。 李一程的肚子越来越大，晚上总是睡不好，早上起的也就晚了。 曾明川体谅他的辛苦，特别嘱咐了刘春，早上不许叫他，他想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 这天早上，李一程是被外面的笑闹声吵醒的。 他拉开窗帘，屋里瞬间亮起来。 这么晚了吗？他看看自己系统的时间，是早上八点。 跟他平时起床的时间差不多，只是，今天外面为何这么亮？ 从窗缝里吹进丝丝寒意，他不敢开窗，穿好衣服出门，才发现昨天夜里下了很厚的雪，柔儿和李越，一个拿着铁锹，一个拿着铲子，在铲地上的雪。 李一程笑起来，“咱家的其他人都不干活了吗？要你们两个孩子铲雪？” 听到李一程的话，柔儿和李越齐齐放下手里的工具跑了过来。 “见过小叔叔。” 李越规规矩矩行礼。 柔儿却摸摸李一程的袖子，道：“嫂嬷，外面冷，你有没有多穿些？” 难怪说女儿是妈妈的小棉袄，小姑娘就是心细，知道疼人。 李一程笑着说：“我里面穿了棉袄的。你们在外面做什么？不冷吗？” “我们要堆雪人！我们不冷。” 李一程看两个孩子，柔儿穿着粉红色带白毛的棉袄，李越的棉袄是藏青色带灰色毛，两人小脸儿红扑扑的，小手也冻红了。 两人的眼睛却亮亮的，带着兴奋和期待。 “你们吃过饭了吗？” “还没有，但我们不饿。” 看着两个孩子的劲头儿，李一程也来了兴致，“我跟你们一起堆。” “好啊！” 柔儿欢呼了一声，眼睛却瞄着李一程的肚子，说：“嫂嬷，你肚子里有弟弟，可以堆雪人吗？” 李一程笑着摸摸她的头发，“我肚子里的不是弟弟是你的侄儿，是李越的弟弟。” “哦，”蓉儿羞涩的笑笑，“我老是弄搞错了。” 李一程现在已经有七个多月的身孕，虽然他一直在控制饮食，可是肚子还是很明显。 他笑着说，“我可以教你们怎么堆。你们先把雪铲起来，堆成一堆，然后再做个大雪球。” “好。” 柔儿和李越跑回去，重新拿起铲子。 此时刘春出来，给他说：“李大哥，你先洗漱吧！” 李一程点点头，等他洗漱完披着棉披风出来。柔儿和李越已经堆了两个大小不一的雪球了。 看到李一程出来，柔儿停住手里铲雪的动作，指着两个雪堆说：“嫂嬷，这个是雪人的身子，这是雪人的头。” 李一程走下台阶，说：“我来帮你们。” 他让李越把雪人的头放到雪人身子上。然后给雪人的头上放上两个黑色的扣子，又放上了小半截胡萝卜当鼻子，最后是红辣椒做成的嘴巴。 李月看着有了眼睛嘴巴的雪人，兴奋的拍手道：“好像呀！是个漂亮的雪人。” 李一程笑着说：“我这里还有呢！”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小帽子戴到了雪人的头上。 红色的帽子特别喜庆，李越看着熟悉的帽子道：“小叔叔，这是柔儿的帽子吧？” “我的帽子？” 柔儿记不起来了，但看着眼熟。 李一程笑着说：“对，是柔儿小时候带过的，现在小了，她戴不上了，不知道是谁装行礼的时候装在包袱里了。咱们不能浪费了，给雪人戴上吧！” 柔儿拍手叫好，“嫂嬷，咱们的雪人真好看。” 柔儿和李越还是两个孩子，围着雪人闹了好一阵子，李一喊了他们两次，这才恋恋不舍的进了屋。 第529章 天色又暗了下来，还起了风，像是又要下雪，两个孩子却跑的小脸儿通红。 李一程早让刘春熬了一大锅姜汤，让两人一人喝了一大碗，又让两人去换了一身衣服，这才让两人过来吃饭。 “你们今天不上学吗？” 李越道：“今天县学休息。” 县学每九天休息一天，原来已经是十一月二十了。 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 时间过的真快啊！ 李一程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要三个年头了。 说起来，他已经越来越适应这个世界，原先那种急迫要离开的心情，此时已经淡了很多。 还要走吗？ 如今想要离开，李一程有了浓浓的不舍。 在这里，他有夫君，有孩子，前世有爷爷，唉！他叹口气，这两者都无法割舍啊！ 李越见李一程低头看着粥，好半天没有喝一口。 “小叔叔，您不舒服吗？” “哦，不是。” 李一程道：“今年天冷，你们难得在家里，咱们中午吃火锅，怎么样？” “火锅？” 柔儿和李越都瞪大了眼睛，他们还从来没有吃过火锅呢！ 看到两人这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李一程笑起来，“对，吃火锅。” 柔儿叫道：“那要让大哥早点儿回来。” 李一程摸摸她的头，笑着道：“忘不了他的。” 既然要吃火锅，就要多准备些食材。 李一程让刘春去买了羊肉和猪肉，让黄征用刨子将肉刨成薄薄的片。天冷，肉本来就有些冻上了，黄征刨起来很容易。 有了肉，他还准备了猪血、鸭肠、豆芽、豆腐，菜有点儿少，只有大白菜和萝卜。 看上去有些简单，但在这里的冬天，已经很丰盛了。 李一程指挥着刘春做了火锅底料，将蜂窝煤放到堂屋，烧旺了，放上锅，开始煮底料。 等曾明川回来，就见柔儿和李越围坐在火炉前，眼巴巴的瞅着火炉上的锅。 看到他进门，两人齐齐站起来，大声道：“大哥（小叔父），你回来了！” 曾明川被两人喊的一怔，疑惑的问迎上来的李一程，“他们在做什么？” 李一程接过他手里的衣服，道：“今天中午吃火锅，就等你了。” “火锅？” 曾明川一听就知道是李一程想出来的吃法，虽然没吃过，但肯定好吃。 “对。今天冷，两个孩子都不上学，我想着吃个火锅暖和暖和。咱们一边吃好吃的，一边聊聊天，岂不是美事？” “好。”虽然外面风大雪大，但屋里暖暖的，还有浓浓的饭菜香，曾明川瞬间就觉得暖和了。 “东西准备的多吗？” 曾明川看到炉子上的锅不小，刘春正跟江来把一盘盘菜放到旁边的桌子上。 “要是够吃的话，让刘春、江来江往、黄征黄兴一起吃吧！金大哥呢？该回来了吧？”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李军爽朗的声音。 “曾大人，李师爷，我来的真是时候！” 曾明川和李一程转头，李军跟着金岩进了门。 他吸了吸鼻子，“这是做了什么好吃的？我怎么闻到了辣味儿？” 李一程笑起来，“是火锅。家里也是第一次吃，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李军脱了大衣，放到旁边的椅子上，径自在火炉边的一个小凳子上坐下。 “一程做的，肯定好吃。” 李一程招呼刘春等人坐下，他们推让了一番，坐到了下首的位子。 众人都坐齐了，所有的食材也都上了桌，摆了满满一大桌子。 李一程做了花生酱，芝麻酱和辣椒酱的蘸碟，然后教他们怎么涮肉，怎么蘸酱。 “大家尽情吃，厨房里还有肉和菜，吃光了这些，咱们再去拿。” 因为人多，李一程先放了一盘子白菜进锅里，又放了两大盘子羊肉和猪肉片，又放了一盘子豆腐和粉条。 众人眼巴巴的看着锅里的水滚了，“嫂嬷，可以吃了吗？” 煮了一分多钟，李一程就用筷子夹起一块肉，放到自己的碗里，将肉裹上麻汁，放到曾明川面前。 “明川，你尝尝看。” 曾明川却不接，“你先吃。” 李一程摇头，“我要你先尝尝味道。” 曾明川拗不过他，只能接过碗，把那块肉吃了。 入口是香，然后是咸，再是肉质的鲜嫩。 “好吃！” 他抬头，见所有的人都在看着他，他脸上有点儿发热。 “快吃吧！” 李一程难得见到曾明川不好意思的模样，笑起来，“大家快吃，肉煮的时间长了就不嫩了。” 众人的筷子齐齐伸到了锅里。 “我要吃肉！” 柔儿的筷子去夹肉。 李越的手更快一步，捞了一大筷子肉放到她的碗里。 “柔儿，你吃。” “谢谢越儿。” 柔儿把自己捞起来的肉放到了李越的碗里。 李军也夹了一大筷子肉，其中还有一片白菜。 他把一大筷子肉和白菜放到碗里滚了滚，全都塞进了嘴里。 “好吃。” 等嘴里的肉都咽下去，他才倒出嘴来说话，“肉好嫩啊！白菜也好吃，居然是甜的。” 第530章 他一说白菜好吃，众人的筷子都冲着白菜去了，不过几秒钟，锅里的白菜就不见影儿了。 李一程笑着又往里倒了好几盘食材，“大家敞开肚子吃，还有呢！管饱！” 这顿饭足足吃了一个时辰，吃光了两桌子食材，最后下了一大锅面条，所有的蘸料也全都消耗一空。 “刘春，江来江往，兴叔征叔，你们吃饱了吗？” 刘春摸着肚子，笑道：“李大哥，不能再饱了。” 黄征也道：“我感觉我晚上不用吃饭了。” 李军瘫坐在椅子上，满足的叹气，“一程，下次吃火锅一定要叫我。” 李一程笑着说好。 第327章 【327】雪太厚 第二天，李一程又起晚了，家里安安静静的，上学的，去衙门的都走了。 院子里的雪已经清扫的干干净净，但从墙头和屋顶上，李一程能看出雪又厚了一层。 吃过饭，李一程问刘春，“外面的雪厚吗？路上的雪有人清理吗？” “我出去看过了，大路上的雪有衙门组织人力清扫，小路上的雪各家各户自己扫了。” “嗯，那还好。” “李大哥，外面的雪虽然清扫了，但路上很滑，你还是不要出去的好。” “我不想出去，就是问问。” 刘春松了口气。 只要他不出去，他问什么他都会回答。 李一程在书房里写教材，他现在手头上同时写着几本教材，全部写完的只有一本《汤头歌》。 这不是他原创的，是他在现代社会学过的。 他不觉得这是抄袭，第一，他没有说这是他自己写的，第二，这些教材他并不出售卖钱。 他之所以费心费力的将书写出来，只是为了能培养出更多的大夫，让吉泽、甚至大齐的百姓能得到基础的医疗保障。 他现在带了三个徒弟，等这三个徒弟出了师，每个人可以再带出好几个徒弟。 有了这些教材，可以让他的徒弟再收徒的时候更加事半功倍。 书房里很安静，李一程认真写着教材。 突然，他听到外面似乎有哭声和嘈杂声。 他凝神细听，却没有了。 他把刘春叫了进来。 “刘春，外面是什么动静？我怎么听到有人哭？” “这个……李大哥，我这就出去看看。” 冬天蔬菜稀少，李一程有一天无意中提起在屋里种菜，刘春听进了耳朵里。 他在后院里找了两间空房间，在里面种了青菜，如今已经有半尺长了。 他心里美滋滋的，过不了多少日子，府里就有新鲜青菜吃了。 他们吃什么都没有关系，但李大哥吃的要精细些。 他没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听了李一程的话，连忙出去查看。 刘春走到大门口，正遇到往里走的江往。 江往问道：“刘春，你去哪儿？” 刘春道：“你听到外面有人哭吗？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吗？” 江往把刘春往外拉了拉，小声道：“路西边有户人家的房子被雪压塌了，好像是死了人，还有两个人受了伤，被送到医馆去了。” 刘春心里一惊，“房子被雪压塌了？” “对。” 下了两天雪，雪确实积的挺厚，但刘春没想到居然会压塌房子。 在刘春的记忆中，嘉阳县冬天也下雪，但从来没下这么厚过，也从来没有压塌过房子。 “县里房子倒塌的人家多吗？” 江往摇头，“不清楚，应该不止这一户吧？” 刘春叹气，“老爷又有的忙了。” “是啊！” 刘春压低了声音道：“这事儿不要告诉二老爷。” “可二老爷不是问你了？” “我会跟二老爷说的。” “哦。” 刘春转身往回走，到了李一程面前，想好了说辞。 “李大哥，我出去看了，是路西边有户人家在打孩子，孩子哭的声音大了些。” “哦？” 李一程皱眉道，“小孩子要教育，不能靠打骂，你去跟他家长说一说。” “是。” 刘春出去了，李一程静静等了一会儿，没再听到有动静，他没再放在心上。 中午的时候，黄兴回来回话，说曾明川衙门有事不回来了，让李一程自己吃饭，不要等他。 李一程皱起眉头，“这大冷天的有什么事儿？” 黄兴低着头道：“衙门的事情，我不清楚。” 李一程想了想，“你给明川带些饭菜过去，让他好好吃饭。” “是。” 黄兴带着饭菜走了，李一程想想还是不放心。 前衙离后衙只有几分钟的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曾明川居然不能回来吃饭？ 想到这里，他吩咐刘春，“准备马车，我去衙门看看。” “李大哥！” 刘春给李一程跪下了，“老爷不让您出门，您就不要为难我了。” 李一程看他这个样子，只能作罢。 算了，要相信明川，无论什么事情，他都能解决。 晚上曾明川一直到了戌时才回来，带着一身寒气。 李一程连忙迎上去，“发生什么事儿了？这么晚才回来？还没有吃饭吧？” 曾明川往后退了一步，“我身上有寒气，等我换了衣服你再过来。” 第531章 李一程连忙吩咐刘春和江来过来，给曾明川换衣服，端上饭菜来。 曾明川脱了外衣，穿上一件薄一些的棉袄，又用热毛巾擦了手脸，这才走到李一程身边来。 “是发生了一些事……” “先吃饭，吃完饭再跟我说。” “好。” 吃过饭，曾明川重新洗了手，坐到李一程身边，才道：“这场大雪，吉泽县内被压塌了十二栋房子，死了两个人，伤了七个。” “啊？” 李一程猛地站了起来，“怎么会这么严重呢？” 曾明川拉着他的手，让他坐下。 “咱们刚来的时候，我曾经让人在县城里排查了一番，统计了危房和旧房，那时候是怕下雨漏雨，给他们加固了屋顶。但有些房子太老了，屋顶不漏雨了，屋脊和房梁却撑不住大雪的重量了。我只是没想到会压塌这么多，还死了人。” 曾明川脸上有明显的懊恼，“在嘉阳的时候，很少有这样的大雪，我也是预计不足。” “明川，凡事总有意外，你无需自责。事情已经发生了，咱们只能积极处理和预防。那些受伤的人严重吗？” “有两个压断了腿，其他都是外伤。白苏和王长青已经给他们处置过了，说是如果好好养着，没有生命危险。” “王长青？” “对。承安堂的王长青。他现在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之前或许是为了跟咱们作对才不收诊费，但一直坚持到现在，说明他本质不坏。” “嗯。”李一程点头，“他这么长时间不收诊费，咱们不能亏待了他。” “你是怎么想的？” “既然他这么长时间不收诊费，想来对钱财也不是那么执着。不如咱们衙门给他一份荣誉，表彰一下他的善举，让他知道他的所作所为衙门是看在眼里的，是认可他的。” “你这个提议不错，明天我就让人去做个牌匾给他送过去。” “你要亲自去才能表达出你的诚意。” “好。” “剩下的那些人是怎么安置的？” “虽然大部分房子只塌了半间屋顶或者一间屋顶，但我怕旁边的屋顶也不结实，不敢让他们在屋里住了。我让崔传信带着衙役们去做他们的工作，先让他们住到亲戚朋友或者邻居家里去了，等房屋修缮完毕，再让他们住回去。” “这么冷的天，修房子很难吧？” “是。” 在李一程面前，曾明川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如果只是屋顶坍塌还好，木头和稻草都有，但有的屋脊塌了，现在天寒地冻的，土挖不动，砖瓦也很难买到，屋脊建不好，屋顶就没法儿搭房梁和铺稻草。” “那怎么办？” “我问过黄主簿和王县丞，他们说，以往每年冬天都有房屋被大雪压塌的情况，只能暂时修缮屋顶，无法修屋脊，修屋脊的话要等到明年春天了。” “等到明年春天？那这个冬天老百姓们怎么过？” “只能在没有倒塌的房间里挤着住。” “这……要不我明天去倒塌的房屋看看，想想办法。” “不行！” 曾明川想都不想就拒绝，“外面路滑，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 “明川，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现在还不是天气最冷的时候，不能修屋脊，百姓们怎么过冬？我去看看，说不定能想出法子来。” “县里这么多工匠都没有办法，你能有什么办法？” “这个……我总要去看了才知道。” 曾明川无奈的叹了口气，“一程，我是真的不放心。这样，明天我去走一遭，将倒塌房屋的样子画下来，你看着图片想办法，怎么样？” 李一程知道这是曾明川最大的妥协了，只能点头。 “好。你画的仔细些。” 第二天晚上，曾明川回来的更晚，交给了李一程一摞纸张。 李一程一张张看去，上面画的正是倒塌房屋的景象。 仔细看去，每一栋房子的图纸都不止一张。有正面的，侧面的，背面的，旁边还有文字注释。 曾明川真是用了心。 看着曾明川狼吞虎咽的吃东西，李一程心疼不已。 “你可以让别人去，也可以多花两天时间。” 曾明川喝了口汤，道：“我心里也急啊！你要是能想出办法来，我也能轻松些。” “那些百姓们的情绪还稳定吗？” “这两天还行，但时间长了恐怕就会有问题了。” 李一程点点头，那些人住到别人家里，时间短还好，时间长了，无论是主人还是暂住的人都会不自在。 他快速将手里的图看了一遍，“这里只有五处房屋的图纸。” “对。”曾明川道，“只有这五处房屋的屋脊塌了，其他的没有榻，我已经让人去修了。屋脊没塌，只要重新更换房梁铺上稻草就行了，这个不难。” 屋脊塌了，则需要重新用砖或者泥土垒起来。 李一程看着图纸，陷入了沉思。 “咱们吉泽县里没有砖厂吗？” “吉泽县城里没有砖厂，有卖砖瓦的商铺，但因为天冷了没有盖房子的，现在店铺里没有多少砖。而且砖太贵了，那些人家承担不起。还有，倒塌的这五栋房子都不是砖砌的，土坯房上面再砌砖，不太合适。” 第532章 曾明川说的有道理。穷人哪里用得起砖？要是砖砌的房子，可能就倒不了了。 不能用砖，泥土又都冻住了，还能怎么办？ 第328章 【328】想法 现在要是不修房子，等到明年春天……不说百姓们不方便，就是这些倒塌的房子也很危险。 “明川，如果用木头来做屋脊，你看行吗？” “用木头做屋脊？” “对。我记得书本中有过记载，用木头做屋脊，材料便宜易得，只是需要耗费一些功夫。但我觉得，在没有砖头和泥土的情况下，用木材是最合适的了。虽然现在天寒地冻，没有砖石泥土，但木材还容易得到。” “这个……” “要不，我请征叔来一下，问问他的意见。” “现在时间不早了，等明天吧！要是征叔说能做，那就考虑用木头做屋脊试试。” “好。” “如果能用木头代替砖石和泥土，这材料钱和工钱……” “征叔这种技术人才，自然要给钱。其他像砍树，运输，修缮等杂活，就由房屋倒塌的人家来做。自己给自己家修房子，这是应该的，也不用给钱。所用的木材从哪里来？吉泽城外就有小树林，那些树应该够他们用的。但是这树不能白白让他们砍，家里有钱的，拿钱买木材，如果没有钱，先给他们记着账，等明年春暖花开了，让他们去种树。他们现在砍了一棵树，要去种上三棵树，直到种活为准。要是死了一棵，要再种上一棵。要是他们不去种树或者种的树木都死了，等明年粮食丰收了，让他们拿粮食抵钱。” “这是为何？” “树木的成材不是一朝一夕的，今年砍伐了，明年、后年，甚至十年才能再长成。我们不能等到要用的时候再去种，那时候就来不及了。这也是我要跟你说的，明年春天，咱们组织百姓们到野外、山上去种树吧！树木多了，百姓们可以用枯枝生火，县里也可以往外卖木材，是一种很好的资源。这些树木，最好有专人负责管理，将所有野外或者山上的无主的树木登记在册，平日里做好巡视养护，咱们也心里有数。” “好，都听你的。” 第二天，李一程找来黄征，问他如果用木材做屋脊，可不可行。 黄征想了想，道：“我记得我给人做木工的时候，有一位一起做工的师傅跟我说过，在南方一些地方，房子都是用木头或者竹子盖的，很结实。只是咱们北方冷，为了保暖，才用泥坯或者砖石盖房子。如果只用木头做屋脊的话，对于房屋的保暖影响应该不大，我觉得可以试一试。” 李一程道：“我见过用木头做屋脊的房子，只知道大概的外观，但不知道具体怎么做。” “二老爷，这事儿您就不用操心了，县里还有几个木工师傅，我把他们找来，跟他们商量着做，肯定能成功的。” 李一成想了想道，“你明天把几个师傅召集到衙门去，我跟你们一起想办法。” 黄征相信李一程见过用木头做的屋脊，再加上二老爷绝顶聪明，有他在，成功的几率会更大。 “老爷能同意您去衙门吗？” 李一程笑了笑，“我会让他同意的。” 第二天，黄征找了县城里边儿的两个木匠一起到了衙门，果然看到李一程坐在衙门前院儿的一间会客室里等着他。 他摸摸头，老爷还是拗不过二老爷呀！ 两个木匠见到李一程，战战兢兢规规矩矩的跪下行礼，李一程连忙让黄征将两个人扶起来。 经过黄征的介绍，两位木匠一位姓张，一位姓刘，都是四十多的年纪，对于木工活儿十分有经验。 李一程道：“两位师傅不要紧张，这次请你们来，是想跟两位探讨一下，如何用木材来建造屋脊。我跟黄征画了一个初步方案，请两位师傅看看能不能行。 两位木匠互相对视了一眼，张木匠往前两步，接过李一程递过来的画稿，低头仔细的看起来。 他看了几分钟，抬头道：“不瞒李师爷，用木材做房子，草民只是听说过，并没有见过。但看过李师爷画的图，草民觉得可以试一试。” 王木匠将张木匠手里的图接过去，看了好一会儿，才抬头道：“看上去是可以的，但我们没有真正做过，万一出点儿差错，房子塌了还是会死人的。这不是简单的木匠活，可是关系到百姓安危的大事！我们不能轻易尝试。” 说完，他低下头，捏着图纸的手有些发抖。 王木匠心里有些紧张，“李师爷，草民不是故意跟您唱反调，这……实在是草民没有做过，不敢冒然行事。” 李一程点点头，笑着说：“王师傅考虑的是。咱们都没有做过，谁也不敢说百分之百能成功，也没有人知道木质的屋脊会不会再次坍塌。不过，我有一个办法，你们听听可不可行。咱们可以先做一个小的房屋模型，看一看木质屋脊的承重能力，如果可以的话，咱们再把它同比例放大，放到真正的房子上。” 模型、等比例放大……李师爷说的话他们怎么都不明白？ 张师傅和王师傅互相对视一眼，都很想知道李师爷说的是什么。 “李师爷，您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我们都听您的。” “好，那咱们先做一个房子的模型。” 李一程挑了几张图纸出来，“就先来这一栋吧！我让人去实地测量过，咱们按照二十比一的比例，只做倒塌的这一间屋的模型。” 第533章 “好。” 三个工匠都是能工巧匠，只用一天的时间就用木头做出了那间房子的模型。 模型上，三角形的屋脊十分结实。 “二老爷，我看可行。” 黄征兴奋的说，“虽然这房子只是模型，但我相信按比例放大的屋脊放到房子上，完全没有问题。” 张师傅和刘师傅看着房屋模型，也是连连点头。 “李师爷，草民觉得此事可行。” “对，草民觉得这样验证过后，绝对万无一失。” “好！”李一程道，“征叔，麻烦你把那几户人家的户主叫来，我跟他们谈一谈。” 黄征纳闷，“二老爷，您要跟他们谈什么？” “谈谈帮他们用木头做屋脊的事，万一他们不同意……” 张师傅和刘师傅异口同声，“他们肯定会同意的。” 李一程惊讶的看着两人，张师傅道：“李师爷有所不知，往年也有房子被大雪压塌，衙门对此从来不闻不问。要是房子塌的不严重，百姓们会自己修好，要是塌的严重，要么住到亲戚朋友邻居家，等到转过年来自己修，要么挤在没塌的房子里，一直挨冻到明年。李师爷肯组织人手给他们现在就修房子，他们肯定愿意的。” 李一程笑着说：“话是这么说，但还是要问问他们。毕竟他们要出力，还要出师傅们的工钱。” 刘师傅道：“李师爷，那些人家日子都不好过，我们可以不要工钱。” 李一程瞪起眼睛，“那怎么行？你们出了工，出了力，钱是你们应得的。至于他们给不给的起，你们不用操心。” 黄征道：“二老爷，我这就去喊他们过来，要是他们愿意用木材做屋脊，我们明天就动工。” 李一程点头，“好，你去吧！早一天给他们修好房子，他们也早一天放心。” 刘师傅和张师傅也道：“李师爷，我们也去帮着喊人过来。” 很快，五户房子倒塌严重的人家就来了。 一家只来了一个人，有六十多岁的老者，也有十几岁的少年。 李一程看向那十几岁的半大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家里没有大人了吗？” 那孩子虽然年纪不大，但很沉稳，态度不卑不亢。 “回李师爷，小人张君玉，家里只有老娘和弟弟，家里的事情我能做主。” 李一程看他身上虽然穿着粗布，还有两块补丁，但很干净，暗自点了点头。 “你们三人现在住在哪里？” “西屋的半个屋顶塌了，我们娘儿三个都挤在东屋里。” “你们平日里靠什么生活？” “我娘绣花，平日里也给人制衣。” 是一家勤快人。 李一程又问了其他几户人家，都是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日子过的紧紧巴巴。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如果日子过的好，怎么可能住这种危险的，会被大雪压倒的房子呢？ 李一程告诉他们，现在可以用木头来代替砖石或者泥坯来修屋脊，但需要他们自己去买木材，要是没钱的话，可以自己去城外砍树，但明年需要补种相应的树木。还有，几位木匠师傅的工钱要给。 听了李一程的话，几户人家都喜出望外，连连点头。 老者道：“李师爷，我们愿意用木头来修房子。您放心，我们明年一定去种树，还会多种。只是，这几位师傅的工钱……” 他叹口气，“我们现在不是拿不出来，可这个冬天还要吃饭啊！” 其他几户也跟着点头，附和着说：“李师爷，我们很感激衙门和几位师傅给我们修房子，只是，我们家里实在是困难。这工钱能不能通融通融？我们不是不给，能不能分开给？我们现在给一半，等明年收了粮食再给一半？” 第329章 【329】修好了 李一程看看张师傅和刘师傅，两位师傅道：“李师爷，我们听您的。” “你们愿意来帮忙，我已经很感谢了，工钱是不会拖欠你们的。这样，你们的工钱衙门给你们，但你们……” 李一程看着几个百姓，道，“衙门帮你们盖了房子，你们没有钱，但可以出力。” 其他几户人家不明白李一程这话是什么意思，几人互相看看，张君玉道：“李师爷，您有什么事情用得着我们的，尽管说。” 其他人听了张君玉的话，恍然大悟，纷纷点头。 “李师爷，您让我们做什么，我们都肯做。” 这孩子倒是个聪明的。 李一程道：“我现在没什么事情让你们做，但是以后有事情要你们做的时候，你们不能推辞。” “李师爷放心，我们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李一程将提前写好的同意书拿出来，让几人按手印。 老者有些犹豫，张君玉看过同意书后，跟老者道：“林爷爷，这同意书上只写了咱们同意用木材修屋脊，明年春天自愿去种树，没写别的。” 其他几人如释重负，都按了手印。 李一程不由得过看了张君玉一眼，这孩子还认字，看来是读过书的。 他问道：“张君玉，你现在还读书吗？” 张君玉道：“草民已经不读书了。” “你弟弟几岁？读书了吗？” “弟弟七岁，没有上学，草民只教了他一篇《千字文》。” “为何不让他去县学？” 第534章 张君玉面露窘迫，“家里、家里没有钱。” “你们现在靠什么生活？” “草民在城里打零工，有时候帮母亲做衣服。” 说到这里，张君玉的脸又红了。 一个大男人，在家里做衣服，有些难以启齿。 “我看你识字，为何没有去做个账房先生？” “回李师爷，草民母亲身体不好，草民要照顾她。去做账房先生，虽然赚的多，但不能总是请假。” 李一程点头，确实是这个道理。 “你娘是什么病？县里为民医馆开了这么多长时间了，你没有带她去看吗？” 张君玉叹口气，“我娘的病……医馆看不了。” 哦？ 什么病是医馆看不了的？ 他的话引起了李一程的好奇心。 李一程看着张君玉，确认他在医馆的时没见他来过。 有空了让人去问问，他娘是什么病。 既然这些人都同意了，时候也不早了，李一程让黄征跟着几人去各自家里看看，工匠们计算出每一家需要用的木料后，让各家去准备。 五栋倒塌的房子，七八个人工，三个木匠，花了不到四天的时间就修缮好了。 他们除了将倒塌的屋脊修复，还重新给屋顶铺上了稻草，装上了瓦片。 有些砖瓦是能用的，他们没有浪费，能用的都用上了。 百姓们看着用木头做的屋脊十分惊讶，又十分羡慕，原来用木头也能盖房子啊！听说不用花钱，只要去种树就行了。 黄征跟百姓们解释：“木头可以盖房子，但是不如用砖石泥坯建起来的结实保暖。他们的房子只是塌了屋脊，用木头可以代替，但要全部用木头盖房子，在咱们这里不太合适。” 原来是这样。 听了黄征的话，百姓们才平静下来。 黄征擦了擦额头的汗，真让李师爷猜到了。 如果百姓们都想用木头盖房子，那吉泽城外的树全都砍了也不够。 房子修好了，李一程带着曾明川去查看了一番。 在外面，曾明川看着修缮一新的房屋，只是威严的点头“好”。 到了家里，他抱着李一程久久不愿意松手。 李一程也喜欢他温暖的怀抱，窝在他怀里不动。 “明川，除了县城，城外村里有没有被大雪压塌的房子？要是有的话，让黄征去帮他们修。” “这正是我想说的。大雪过后，我就发文下去，让各个村子统计汇报雪后房屋倒塌和人员伤亡的情况。报上来的消息说，十个村子有十几户房屋倒塌，伤了七八个人，死了一位。” “死了一个……” 虽然没有想象中的严重，但也是人命啊！ 李一程叹口气，“咱们的百姓还是穷啊！” “是。” 曾明川抱着李一程的手紧了紧，“我问过黄主簿和王县丞，他们说今年的情况比往年好多了。话是这么说，但我心里还是不好受。我们来吉泽的时间太短了，还有好多事情没来得及做，就到了冬天了。” “嗯，我也这么觉得，好像时间不够用。我想让百姓们赶紧富起来，但天气冷了，庄稼蔬菜都种不了……” 冬天可以做什么赚钱呢？ 温室种蔬菜？不行，这里没有塑料薄膜，建不了大棚。 即便是建造了温室，种的蔬菜也有限，而且这么冷的天，蔬菜不好存储也不好运输。 冬天可以做什么赚钱？ “一程？” “嗯？” 李一程回过神来，正对上曾明川幽怨的目光。 “一程，你居然走神了。” 李一程讪讪一笑，“我想别的去了。你刚才说什么？” “我想让征叔带着两个木匠去城外的村子走一趟，将倒塌的房子都修缮一番。” “可以，你直接跟征叔说就行，他肯定能答应。” “他肯定能答应，只是这天寒地冻的，路上不好走，他年纪大了，不让人放心。” “让黄兴跟他一起去吧！兄弟两人，彼此照应，咱们也放心。再让李军给派两个人跟着，保护他们。” “还是你想的周到。” 看李一程闭着眼睛，曾明川蹭蹭他的头，道：“你睡吧！” “嗯。” 到了孕晚期，李一程的精力明显下降了，闭上眼睛就睡了过去。 半夜，李一程醒来，发现身边没有人。 他披上衣服走出去，外面房间里，曾明川在昏暗的烛光下看着什么。 “明川，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不睡？” 曾明川起身走到他身边，给他扯了扯外衣领子，道：“你怎么起了？” “去方便了一下。” 怀孕晚期，李一程总是睡不好，起夜也变得频繁起来。 曾明川心疼的搂着他往屋里走，“赶紧回去睡，不然被窝里就冷了。” “你也睡吧！” 李一程握着曾明川的手，冰凉冰凉的，他是一直没有睡吧？ “明川，事情不是一天做完的。先去休息，事情明天再做。” 看着李一程明显生气了，曾明川只能跟着他进了卧室。 “好，我跟你一起睡。” 曾明川睡了，李一程却睡不着了。 如今吉泽县的主要问题是穷，如果百姓们有钱了，就能盖坚固的房子，就能有钱供孩子读书，百姓们富裕了，衙门也就有钱了。 第535章 只是，吉泽的冬天比较长，雪也比较多，做什么能赚钱呢？ 虽然有的村子种了花生、草药和白菜，村民们赚了些钱，但还不够。 有什么是百姓们在冬天能做的，赚钱的？ 李一程想不出来，干脆进了空间。 空间里的草药都拿出去换了钱，如今种的是庄稼，是准备明年春天给百姓们救急和当粮种的。 李一程去种子库里查看，希望找到冬天能种植能卖钱的作物。 找了好一会儿，还真让他找到了。 种蘑菇！ 蘑菇对温度的要求不高，而且冬天种蘑菇不容易生虫。 李一程仔细的查看着种子库带的种植大全。 里面详细说明了蘑菇要怎样种植，怎样管理。 如果能种出蘑菇，再让孟广益来一趟吧？ 李一程一直琢磨到很晚才睡，第二天早上起晚了。 听刘春说老爷带着黄征黄兴兄弟走了，李一程点点头，“我知道他们去做什么了。” “李大哥，我去打听了张君玉家的情况，他娘是失心疯，时常会不认人，还会发疯打人，只认识张君玉和他弟弟，所以家里离不开人。张君玉曾经读过两年书，是个聪明孩子。可惜他父亲去了之后，他娘疯了，他就不再读了，一边打零工，一边照顾母亲和弟弟。” “是个好孩子，可惜了。” 失心疯，就是精神病。不说在这个时代，就是现代医学发达，对于精神疾病也很难治愈。 只是，此病虽然难治愈，但不是不能治愈，起码可以减少她发病的次数。 李一程有心去给张君玉的娘看病，但又怕他娘发起疯来，伤了自己，毕竟他现在怀着身孕。 而且，曾明川看他看的紧，平日里不让他出门，更不用说去给一个失心疯的女人看病了。 他想了想，此事只能麻烦白苏了。 他让刘春给白苏传话，问他能不能去张君玉家看看，给他娘把个脉，再来曾府，两人讨论讨论他娘的病。 他不放心白苏一个人过去，跟金岩说了声，请他陪着白苏一起去，张君玉的娘要是动手，金岩可以制住她。 事情吩咐下去，李一程想起昨天晚上的设想，决定动手试一试。 他打算种出菇时间最短的草蘑菇，只要五六天就能长出来，差不多十天左右就能收割。 现在距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如果快的话，能种出两批蘑菇来。 在这个时代，蘑菇可是稀有物，如果能卖出去，能赚不少钱。 而且蘑菇种上之后，可以多次收割，很划算。 第330章 【330】成功了 时间紧迫，李一程说干就干。 他先趁着黄征没出门，让他做了十个木头盒子。 十个木头盒子只有半尺高，但有四尺见方。 黄征干活利落，只花一个时辰就做好了。 他还做了个木架子，将木盒子放在架子上，位置正好到李一程的腰部，比较适合他观察和操作。 黄征做盒子的时候，李一程列出种植蘑菇需要的材料，像是玉米芯、干牛粪和石灰等，让刘春去准备。 刘春看着李一程写的东西名单，心里充满了疑惑。 李大哥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用来种蘑菇？这些东西可以种出蘑菇来？ 刘春心里虽然有疑惑，但他对李一程有着盲目的崇拜和信任，觉得只要李大哥要做的事情，肯定能做成。 在吉泽，从来没有人买过玉米芯，也就没有卖的。 不过这东西不难找，因为几乎家家户户家里有玉米芯，是留着用来生火的。 听说李师爷要玉米芯，在衙门里办差的人都表示可以把他们家里的拿来。 刘春说：“二老爷需要的玉米芯比较多，你们把家里有的都拿来吧！二老爷不白要你们的，一斤玉米芯按照一斤柴火来算钱。不过，要把玉米芯压碎，变成花生粒儿那么大。” 众人都说不要钱，也可以把玉米芯压碎，但刘春还是清清楚楚的给了钱。 玉米芯的事情解决了，还有干牛粪和石灰，这个要去城外买了。 好在这些东西都是很常见的，刘春不用一天就弄齐了。 在后院里，堆了一大堆牛粪、玉米芯，石灰也有了两袋子。 李一程让刘春将那张君玉那五户人家找了来，跟他们说，他要种蘑菇，他们愿不愿意跟着他种。 材料和蘑菇种子由他提供，由他提供种植技术。如果蘑菇种植成功，一半收益归他们，如果失败了，算是白忙活一场。 如果他们愿意跟他种蘑菇，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都会免去他们付给工匠的钱，不过明年春天还要去种树。 每户人家只出一个人就好，不需要全家都来。 只是，他们学会种蘑菇后，县衙需要他们去教授别人种蘑菇时，他们要毫无保留的将方法教给别人。 如果他们之后想继续种蘑菇，也是可以的，他会提供蘑菇种子。 张君玉第一个站出来道：“李师爷，我愿意种蘑菇。” 其他几户见张君玉同意了，也纷纷表示愿意种蘑菇。 冬天地里没活儿干，打零工也是一天有一天没的，如果种蘑菇能赚钱，他们为何不试一试呢？ 几户人家愿意种蘑菇，人力的问题就算是解决了。 刘春松了口气，半院子的材料，看上去活儿不少，一个人可干不了。家里黄征黄兴不在，江来在医馆帮忙，其他几个人还有各自的活儿，实在是找不出人来帮他。 第536章 李一程在后院找了一间空房间，让人把屋子里面打扫的干干净净，再用石灰水清洗了两遍，用醋熏蒸了一遍。 之后，他让人将玉米芯跟干牛粪混合，运进屋里，浇上石灰水搅拌。 一直将材料浇湿，地上透出水来，李一程才让停下。 他在屋子的四个角落都生了火炉，屋子里十分暖和。 刘春在屋里热的出了汗，“李大哥，这屋子比您的房间都暖和了。” 李一程笑着道：“这些材料要发酵，发酵的时候需要比较高的温度。等材料发酵好了，就不需要这么高的温度了。” “哦。”刘春点头，“这些材料要发酵多久？” “差不多要十天到十五天，中间要翻动三四次，看材料的发酵情况而定。” 五户人家，每天派出一个人来曾府后院干活，干完活儿之后就离开。 后院里有小门，进出方便，几户人家一开始来曾府还战战兢兢的，这里可是县令大人的家。 但来了几天之后，他们并没有看到县令大人，只有李师爷和刘管家。 而李师爷也经常不在，只有刘管家吩咐他们该做什么。 刘春虽然年轻，但是曾府的管家，也有了些威严，他们不敢造次，只是低头干活。 几天之后，他们发现只要他们好好干活，刘管家不会苛责他们。他们不再紧张了，但还是不敢随意说话和走动。 张君玉时常提醒他们好好干活，干完活儿就走，不能在曾府逗留，更不能乱走。 刘春冷眼看着几户人家的表现，对张君玉很有好感。 难怪李大哥对他另眼相看，这年轻人确实拎得清。 十二天之后，李一程觉得材料发酵的差不多了，让人将发酵好的材料均匀的铺在木头盒子里。 所有的材料正好填满了十个木头盒子。 这十个木头盒子分别放到木架子上，从高到底排了五排。 种蘑菇的材料准备好了，李一程从空间里拿出了蘑菇种子。 蘑菇不是植物，而是一种菌类，用透明的容器种植最好。 在现代社会，用塑料袋是最物美价廉的，但这个时代没有塑料，李一程只能用木头盒子来代替。 幸好他有黄征，黄征十分手巧，在木头盒子的一侧隔板开了几个洞，方便李一程观察蘑菇菌苗的生长。 刘春好奇李一程从哪里来的蘑菇种子，李一程只是冲着他笑着眨眼睛。 “这是个秘密哦。” 李大哥脑子里有无数的点子，也经常拿出一些新鲜东西，刘春已经习惯了。 既然李大哥不说，自然有他不说的原因，他也不再问。 李一程在家里忙活，还有几户百姓在曾府里进进出出，曾明川自然很快就知道了。 “你要在家里种蘑菇？” “对。” 李一程含糊道，“冬天很适合种蘑菇，种蘑菇也不难，而且蘑菇跟韭菜一样，能割好几茬，很划算。” 他什么时候会种蘑菇了？怎么种？蘑菇的种子从哪里来？ 曾明川看着李一程，心里很多疑问。 最终，他什么也没有问。 正是因为相信刘春和曾明川会保密，也知道他们不会追根究底，所以李一程才敢种蘑菇。 对于那几户人家，李一程则有完美的说辞。 他说，蘑菇种子是京城里的大商人带来的，等他们种出蘑菇来，蘑菇会再卖给大商人。所以他们尽管种，是不愁卖的。 几户人家听了李一程的话，种蘑菇的劲头更高了。 只要种出来就能卖钱啊！ 蘑菇种上之后，屋里的温度就不需要这么高了，李一程让人只保留了两个火炉，只要每天浇水就行了。 过了五天，菌丝在木盒的材料里生长开来，八天之后，材料里长出了小小的，圆溜溜的，黑黑的小蘑菇。 刘春惊叫起来，“李大哥，真的长出蘑菇来了！我们这算是成功了吗？” 几户干活的人家也很兴奋，都围在木盒面前，低头看着那小小的蘑菇。 他们居然成功了！ 李一程也很兴奋，但脸上还算平静。 他淡淡道：“算是成功了吧？等再过个五六天，这些蘑菇长大了，咱们才算是真正的成功。” 刘春用力点头，“我们再等等。” 几户人家也只点头，“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这些蘑菇，李师爷，您说什么我们做什么。” 李一程嘱咐道：“一早一晚要在屋里喷雾，保持湿度，再一个温度要保持住，尤其是晚上，不要太冷了。” “李大哥，你放心吧！” “李师爷，您放心！” 刘春和几户人家齐声答应。 蘑菇长到巴掌大的时候，李一程如释重负，他成功了！ 只是，距离他开始种蘑菇时，已经过去了一个月，而距离过年只有十天了。 他懊恼不已，还有十天，要在年前将这些蘑菇运到京城去，怕是赶不及了。 曾明川安慰他道：“不是只有过年的时候人们才吃蘑菇，过完年也可以吃呀！现在离开春还有三个多月，除了白菜萝卜没有其他菜，蘑菇肯定好卖，就怕你的蘑菇卖不了那么久。” 李一程想了想，是这个理儿，是他太执着于年前了。 他总觉得过年前东西好卖，还能卖出高价。 第537章 曾明川说的有道理，但李一程还是不怎么开心，觉得自己浪费了太多时间，为何不早些想到种蘑菇呢？ 曾明川揽着他，手摸在他的肚子上。 “一程，不要苛求自己了。你是因为怀孕了，所以精力跟不上，疏忽了一些事情。你放心，有孟广益在，这些蘑菇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孟大哥会来吗？马上要过年了。” 孟广益是侯爷世子，春节这么重要的日子，他应该不会在外面。 曾明川道：“我早就给他写过信了，他来不来无所谓，他的商队来就行。” 李一程笑起来，“明川，你这话让孟大哥听了，该多难过啊！” 曾明川也跟着笑道：“我只是说实话嘛！” 李一程打了个哈欠，“上次他来信说，辣白菜卖的不错，我终于放心了。我们虽然是朋友，但不能让他亏钱。” “他怎么可能亏钱？师兄说了，现在孟家商号里的花生油、五香花生米和辣白菜，是盛京的独一份，每天买这几样商品的人都排队，很多商家想从他那里拿货呢！他运到西北和东北的辣白菜也很受欢迎，比在盛京卖的还好。” “很快孟家商号又会多一种商品了，我的蘑菇也是独一份。” 李一程说完，又打了个哈欠，曾明川轻轻拍拍他，“早点儿睡吧！说不定明天他的商队就到了。” 李一程点点头，在曾明川温暖的怀抱里睡了过去。 第331章 【331】蘑菇大餐 第二天，李一程让人将大一些的蘑菇都采了下来。 他嘱咐只采大的，小的留着明后天再采。 刘春跟几户人家跟着李一程种了这么久的蘑菇，知道蘑菇的生长很快，一晚上就能长大一圈。 即便是只摘大的，还分了一些给种蘑菇的几户人家，家里还剩了半筐蘑菇。 几户人家每家得到了两大块蘑菇，又是意外又是惊喜。 “多谢李师爷。只是这蘑菇要怎么吃？” 李一程教给几户人家简单制作蘑菇的方法，就让他们下班了，蘑菇成功过了，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曾明川没想到能摘这么多蘑菇，“这么多蘑菇，怎么能吃的完？” 李一程笑着说：“咱们府上这么多人呢！今天我就做一顿蘑菇大餐，让大家都尝尝鲜。” “蘑菇大餐？”刘春的眼睛亮了，“李大哥，我还没有做过这种蘑菇呢！” 平日里集市上也有蘑菇卖，都不是种植的，有地上长的地耳，有松树上长的松蘑，有地里长的草蘑，有新鲜的，也有晒干的。 而李一程种的蘑菇，跟他见过的都不一样。 这种蘑菇叶片更大，也更厚实。 李一程对刘春道：“我身子不方便，只能你来下厨了。你放心，我会把我毕生所学都教给你的。” 江往拍拍刘春的肩膀，笑着说：“刘春，以后你要是不当管家了，当厨子也行，你这么好的手艺，很多酒楼会抢着要你的。” 刘春白了他一眼，“我为啥不当管家？我要在老爷家待一辈子。” 李一程挑眉，“待一辈子？你是吃定了我跟曾大哥啊！” 刘春红着脸，梗着脖子道：“对，你们就是赶我走，我也不走！” 李一程笑起来，“好，不赶你走。时候不早了，咱们做饭去吧！” “哦。李大哥，你不用动手，我来就行。” “刘春，我跟你一起。” 江来更上刘春，跟他一起抬着装蘑菇个筐子，跟着李一程往厨房去了。 曾明川在书房里写一封文书，但总是定不下心来。 蘑菇能做出什么好吃的来？ 李一程的厨艺不用说，曾明川想着想着就饿了。 他没有心思再写字，干脆起身出了书房。 一走进院子，他就闻到了院子里浓郁的菜香味儿。 真香啊！ 曾明川更加期待了。 “老爷，孟老爷来了。” 孟老爷，是孟广益吗？ 马上要过年了，他怎么来了？ 曾明川一边说着“快请”，一边往外走。 还没走到大门口，就听到孟广益爽朗的笑声。 “明川，我们又来了！” 孟广益穿着藏青色长袍，外面披着黑色大氅，手里还是拿着一把扇子。几日不见，风采更胜往昔。 而他身边，居然是宁王杨煜轩，似乎瘦了些，脸色苍白，气色并不是很好，看到曾明川，他才要张口，又低头咳嗽起来。 “微臣曾明川见过王爷！王爷千岁！” 曾明川撩开衣袍要跪，杨煜轩已经上前一步扶住了他。 “明川，不用多礼。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曾明川连称不敢，看杨煜轩沉下脸来，孟广益随意的晃晃手里的扇子，“明川，他来吃你的，喝你的，住你的，你不用跟他客气。” 杨煜轩不服气的瞪他，“你来明川这里，难道不住他的，不吃他的吗？” “我跟明川是什么关系？你跟我比？” 孟广益嘚瑟的看着杨煜轩，突然吸了吸鼻子，道：“好香啊！明川，府上在做什么好吃的？是一程下厨吗？” 曾明川道：“广益兄，王爷，你们来的正是时候，一程收获了第一批蘑菇，正在做蘑菇大餐呢！” 孟广益跟杨煜轩对视了一眼，两人齐齐大笑起来。 第538章 “真是来的早不如来的巧，看来我们有口福啊！” 听到门口的动静，李一程走出厨房，看到孟广益和杨煜轩，又惊又喜。 “草民见过王爷。” 李一程还没有动作，就被杨煜轩扶住了。 “一程，不要跟我见外。你这么大的肚子，还是少操劳的好，万一磕着碰着，可怎么了得？” 李一程跟杨煜轩很熟悉了，但礼不可废，说了句“谢过王爷”，然后道，“平日里多活动活动，有利于生产，我心里有数。” 杨煜轩还没有成亲，对这种事情不太了解，掩嘴轻咳，借以掩饰自己的窘迫。 李一程仔细看看杨煜轩的脸色，道：“王爷，您又咳嗽了？我给您带的药吃完了吗？是不是该调整用药了？我这就给您把脉……” 杨煜轩摇头，“不急，你给带的药还有。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我……咳咳……” 李一程连忙道：“外面有风，王爷赶紧进屋说话。” 孟广益摇着扇子道：“一程，你怎么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你只跟王爷说话，居然忘了我。” 李一程笑起来，“孟大哥是自己人，不用我来招呼了。” 孟广益这才欢喜起来，道：“听说你做了蘑菇大餐，什么时候可以吃？” “这就可以吃了，咱们进屋坐。” 蘑菇算是新鲜玩意儿，李一程让人给白苏和江夏生、黄奇胜和王华勇各送了一些过去，还特意写了烹饪方法，然后又让人请了李军过来。 杨煜轩来了吉泽，李军自然要来，他要保证杨煜轩的安全。 再一个，李一程不敢不请他来，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做了蘑菇大餐不请他，不知道他要怎么念叨呢！ 曾明川夫夫，孟广益、杨煜轩、李军和金岩，几人坐齐了之后，菜一盘盘的上了桌。 蘑菇炒鸡蛋，蘑菇炖小鸡，蘑菇炒肉，椒盐蘑菇，素炒蘑菇，干煸蘑菇，蘑菇豆腐汤……最后上了一盘蘑菇馅儿的煎饺。 杨煜轩看着满桌子的蘑菇，瞪大了眼睛。 “一程，这真是蘑菇大餐啊！全是蘑菇！” 李一程笑道：“王爷是吃过好东西的，您来尝尝，这蘑菇的味道怎么样？” “好。” 杨煜轩看着全是蘑菇的盘子，不知道该夹哪一个。 最终，他夹了一筷子椒盐蘑菇。 蘑菇外面挂了面糊，然后放在油里炸酥，捞上来之后，外面撒上椒盐。 杨煜轩慢慢咀嚼，咽下去道：“我感觉我吃的不是蘑菇，外酥里嫩，像肉，又不像肉，好吃。” 他又舀了一勺蘑菇豆腐汤，“嗯，有蘑菇的鲜，豆腐的嫩，还有小葱的香，大家快吃。” 满满一桌子的蘑菇大餐，六个人花了不到半个时辰，全都吃的干干净净。 碗筷撤下去，刘春换了茶水上来。 杨煜轩摸着肚子道：“一程，要是一直在你府上吃饭，我肯定会胖的。” 李一程道：“王爷太瘦了，该长些肉。能吃是福，能吃才表明身体健康。” “哈哈……咳咳，”杨煜轩又是笑，又是咳，“我就喜欢一程说话，让人喜欢。一程，这回我来这里，要多住些日子，我还住原来那个房间吧？” “当然可以，那房间还是您离开时的样子。只是……马上就要春节了，你、你跟孟大哥不用回京吗？” 孟广益冷笑，“在京里，多我们一个不多，少我们一个不少，何必在那里招人嫌？” 曾明川想到两个人复杂的家庭关系，虽然不知道最近一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儿，聪明的不再提，而是转移了话题。 “孟大哥，你看我这蘑菇能卖个好价钱吗？” 说到生意，孟广益眼睛亮了起来。 “一程，你有多少蘑菇？” “我种的晚，种的也不多，隔两天能采个两三百斤，差不多能采摘个四五次。” “太少了！” 孟广益直言不讳，“就算是全部摘下来，也就千儿八百斤，不值得我商队跑这一趟。” 杨煜轩抬手拍拍孟广益的胳膊，“少有少的卖法儿。我不管，一程的蘑菇都卖给你了，你给出个价吧！” 孟广益笑起来，“一程，你真是有福气。之前有九章兄帮你，整日里在我耳边说你跟明川在吉泽多么苦，要我一定帮你们。现在又有王爷，更是拿身份来压我。” 李一程连忙道：“孟大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现在的蘑菇不多，确实不值得你来一趟，这些蘑菇我会自己想办法。我想说的是，过了年，我会带着吉泽的百姓种蘑菇，蘑菇的产量会比现在多的多，希望到那时，你能带着商队来收购。价钱好商量，我肯定不会让你吃亏。” 孟广益郁闷的翻了个白眼：“我不过是说个笑话，我是那样的人吗？不说你有上千斤蘑菇，就是几百斤，几十斤，我也会帮你卖出去。” 曾明川拱手道：“广益兄仗义。” 杨煜轩道：“你说这话还像个样儿。你就干脆说，一程的蘑菇你给多少钱吧！” “我肯定不会让一程吃亏，但我有个要求。” “孟大哥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一程，你有多少蘑菇我都要，不过，你能不能把制作蘑菇菜肴的方法给我？如果我的酒楼推出蘑菇大餐，我推销蘑菇的时候就更有说服力了。” 第539章 “奸商，真是奸商！”杨煜轩叫道，“让你买点儿蘑菇就想要一程的手艺，你给我们一程多少钱？” “什么叫你们一程？人家明川还没说话呢！” 他话音刚落，曾明川道：“王爷说的对，我家一程的厨艺也是值钱的。广益兄，拿出你的诚意来吧！” 第332章 【332】亲人【一更】 给蘑菇找到了卖家，李一程放了心。他现在种的蘑菇确实不多，不过无所谓，这次他原本也没打算挣多少钱。 但孟广益还是将此事放在了心上，让李一程把采摘的蘑菇统一放起来，让商队一起运到京城去。 “孟大哥，等这些蘑菇都收完，差不多要过年了。等运到京城，已经是年后了。” 孟广益笑着道：“过了年，人们就不吃饭了吗？大鱼大肉吃腻了，更应该吃点儿新鲜的。” 李一程很是不好意思，“不如过了年再走吧！让商队的伙计也能过个好年。” 在吉泽虽然也算是在外面，但总比在路上过年好。 孟广益无所谓道，“商队的人哪个不是走南闯北的？在外面过年过节的时候多了去了，一程不用觉得抱歉。” 杨煜轩道：“人家一程就是这么好心肠。” 孟广益道：“我也是好心肠的人啊！这么多蘑菇，自然要卖到京城去才能多赚钱。一程还要给人家工钱呢！” “等这些蘑菇送到京城，要一个多月，蘑菇能放这么久吗？” 杨煜轩的问题李一程早就想过了。 李一程道：“现在天冷，蘑菇放在室外就冻住了，是可以运到京城去的。要是天暖和了，只能将蘑菇晒干，再运到京城了。” “晒干的蘑菇就没有新鲜蘑菇的味道好了，恐怕也没有新鲜蘑菇好卖了。” “是这样。”李一程道，“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吉泽离京城太远了！等明年冬天，我提前两个月种上蘑菇，就能保证在年前产出了。” 孟广益张了张口，像是有话要说，但又闭了嘴。 杨煜轩拍了他一下，“有话你就说，何必这么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 孟广益笑了笑，“我是有个想法，但觉得这想法还是不说的好。” 杨煜轩白了他一眼，“既然不说的好，那就不要说了。” 几人闲聊了一会儿，李一程有些犯困了。 他强撑着眼皮，曾明川却直接道：“一程困了，王爷，广益兄，我先带他去休息。” 杨煜轩和孟广益一齐道：“赶紧去吧！一程现在累不得。” 李一程却道：“王爷，我还没有给你把脉……” 杨煜轩却摆摆手，“我的病不急，等你睡醒了再看不迟。” 李一程被曾明川扶着去休息了。 杨煜轩压低了声音问孟广益：“你刚才想说什么？” 孟广益摇了摇头，“没什么。” 杨煜轩眨了眨眼睛，“你是想让一程教你怎么种蘑菇吗？” 孟广益眼神闪了闪，低声道：“我是有这个想法，吉泽离京城太远了，新鲜蘑菇运不过去，干蘑菇不如鲜蘑菇好卖……但我想了想，还是算了。我要是种了蘑菇，一程该多想了。” “咳咳……一程才不是那样的人。” 杨煜轩咳了两声，喝了口水，才道：“一程之所以想出这么多赚钱的法子，是因为吉泽太穷了。你可以跟一程合作，只要你给他钱，他肯定愿意将法子交给你。” 孟广益道：“我想跟一程合作的想法早就有了。比如，他的五香花生米，花生油，在京城很受欢迎，但因为吉泽花生产量少，五香花生米和花生油现在已经没有货了。京城里已经出现了仿制的五香花生米，虽然没有一程做的好吃，但也有很多人买。花生油的工艺比较复杂，到现在还没有人仿制。如果一程能做更多的五香花生米和花生油就好了。” “这个确实有点儿可惜。” 杨煜轩想了想，道，“五香花生米和花生油不容易坏，也容易运输，不如你给一程供应花生米，他将花生米加工成五香花生米和花生油后再卖给你，他从中赚取一定的制作费。这样你的货有了，一程也能赚到钱了。” 孟广益一拍大腿，“王爷高见啊！” 杨煜轩冷哼一声，“这么简单的法子，你都想不出来，还敢说自己是大商人？” 孟广益摇了摇扇子，讪讪道：“我跟一程太熟了，不好意思开口。” “那有什么？亲兄弟明算账。只要双方认同就好了。我给你出了这么好的主意，以后你商号里有了什么好东西，可不要忘了我。” 杨煜轩说完，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我要去休息了。” 孟广益连忙跟上，“我跟你一起，我在曾府没有房间。” 杨煜轩很得意，“你跟一程提，他也会为你准备一间的。” 孟广益十分心动，但还是道：“我在曾府住不了几天，不麻烦一程了。” “不麻烦他，就要麻烦我。” “我跟王爷是什么关系呀？” 李一程睡起午觉来，才申时刚过，柔儿和李越回来了，听刘春说他们中午吃了蘑菇大餐，扔下书包就去找李一程。 “嫂嬷，我也要吃蘑菇。” 柔儿不敢抱李一程，只是拉着他的手撒娇。 李越也眼巴巴的看着李一程。 李一程看两个孩子渴望的样子，笑道：“好，晚上让刘春给你们做。” 第540章 两个孩子拍着巴掌，齐声说“谢谢嫂嬷（小叔）！” 李一程摸摸柔儿的头，道：“你们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县学酉时放学，平日里他们要酉时二刻才能到。 “小叔，我们放寒假了。” 李越说完，柔儿跟着道：“对，我们放假了，明天不用上学了，可以睡懒觉了。” 李一程笑着说：“最近我忙着种蘑菇，把你们放假的事情都忘了。放假前考试了吗？什么时候出成绩？” “我们早就考完试了，今天发了成绩。” 说到这里，柔儿满脸骄傲，拍着李越的肩膀道：“嫂嬷，越儿这次考了第一，夫子说，他明年就可以升入二年级了！” “是吗？”李一程笑着看向李越，“我们李越真是太棒了！一会儿小叔父给你们做好吃的。” “嫂嬷，您要做什么好吃的？” 一说起吃的来，两个孩子的眼睛都亮了。 李一程卖了个关子：“等我做出来，你们就知道了。” 两个孩子的期待更迫切了。 正在这时，刘春过来禀报，脸上压抑不住的喜悦。 “二老爷，舅老爷和夫人到了。” “啊？我大哥大嫂到了？人在哪里？快请进来。” “已经请进来了。” 柔儿一把拉住李越的手，“越儿，你爹你娘来了。” 李越向来稳重的小脸上也现出喜色。 李一程起身道：“柔儿，越儿，跟我一起出去迎接。” “哦。” 李一程牵着柔儿，柔儿牵着李越的手，三人一起出了房门。 一边走，李一程一边问刘春，“明川呢？” “老爷还在衙门，我已经让江往去请了。” “哦。” 走到院子，就听到两声陌生又熟悉的叫声：“一程！” 李一程抬头，就看到了从马车上下来的大哥和大嫂。 两人跟他离开之前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但身上衣服的质地好了很多，看来他们的日子比之前好多了。 李一程快走两步，喊了声“大哥大嫂”，鼻头酸涩起来。 没见到人的时候不觉得，此时见到了，才知道他心里一直是惦念的。 李一山上上下下打量着李一程，声音颤抖，“一程，你、你跟明川一切都好？” 李一程点头，连声说好。 王秀过来，拉着李一程的手，笑道：“一程，我们原本想早些来的，但越到过年，生意越好，我们把答应给人家的香肠都做完了才来。你大哥还要给你做些肉带着，在家里多耽误了两天。我们一直担心你，看到你，我们的心才算是放下来了。” “大哥大嫂能来，我就很开心了。你们什么时候来都不晚。” 李越走到李一山和王秀面前，跪下行礼。 “爹、娘，你们两位安好？” 王秀一把把李越拉了起来，蹲下身，仔仔细细看着李越。 李一山虽然没有上前，但目光也一直落在李越的身上。 王秀摸着李越的脸，再摸他的肩膀，“越儿，你长高了，结实了，看来在这里过的不错。” 李越点头，“嗯，我现在在县学读书，县学不光能读书识字，还能学武强身健体。” “好，好。”王秀眼圈红了，“好孩子，你长大了。” 柔儿过来，给李一山和王秀行礼，叫了人。 王秀摸摸头儿的头，道：“柔儿也长高了，更像个大姑娘了。” 李一程道：“大哥，大嫂，你们一路劳累，赶紧进屋喝口茶，歇一歇。” 李一山干巴巴的说：“我们不累。” 王秀道，“一程，这次来，路途太远，我们带不了多少东西，都在马车里。就是我跟你大哥做的香肠、腊肉，还有一整头猪肉。幸好天冷，肉不会坏。还有给你跟明川，两个孩子做的衣服。” “大哥，大嫂，你们能来就好了，不用破费的。” 李一山搓着手，憨憨道：“不破费，不破费。” 王秀道：“一程，要不是你教给我们做卤肉的法子，我们哪有现在的日子？这都是我跟你大哥的心意，你不要嫌弃。” “大嫂说哪里话？我怎么会嫌弃？我是怕你们太辛苦了。” 李一山又道：“不辛苦，我们干惯了的。” 李一程看着憨厚的大哥，心里又是酸涩又是感动。 在这里，他有亲人，有爱人，他还要回去吗？真是让他难以割舍啊！ “大哥，大嫂，外面冷，咱们快进屋里坐。刘春，上茶，上点心！” “是。舅老爷，夫人，两位请进屋坐。” 李一程带着大哥大嫂进屋，就听后面有道尖利的声音响起来。 “李家大哥大嫂，你们这就走了？不给我们介绍介绍？” 第333章 【333】真相【二更】 这声音又尖细又刺耳，李一程不由得站住了脚。 他回头看去，院子里马车旁边站着两个人。 站着前面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穿着深红色棉袄，黑色裤子，头上包着同色头巾，双手插在袖子里。 她尖瘦的下巴缩在棉衣领子里，眼睛从下往上斜睨着看过来，神情很不招人喜欢。 她身后的男人眼神瑟缩着，似乎有些胆怯，却又好奇的往这边看。 “大哥，大嫂，这两位是……” 第541章 “他们……” 李一程眼神躲闪，目光快速的在柔儿脸上一扫，嗫嚅道，“他们说……” 王秀冷声道：“一程，他们说是柔儿的亲生父母。” “啊？” 李一程、柔儿，包括李越都很吃惊。 柔儿不是曾明川的妹妹吗？曾明川的父母早就去世了，他们为何说是柔儿的亲生父母？ 李一程虽然不知道真相，但只看这两人的面相，就觉得他们不是柔儿的亲人。 “柔儿的亲生父母？” 李一程冷笑，“大哥，大嫂，你们信吗？” 李一山道：“我们不信，可他们信誓旦旦，还赖在咱们家不走。我跟你大嫂也是没有办法……” “没有办法？这种人就该拿棍子打出去！” 李一程说完，对刘春道：“刘春，将他们赶出去！咱们曾府不是收容所，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 “是！” 刘春也看那两人不像是好人。 说什么是柔儿的亲生父母，不说他们是不是，就真是，也要赶出去。 当年他们不要，现在又要，他们以为柔儿是件东西吗？ 刘春喊了一声，“来人！” 府上几个杂役一起过来，“刘管家！” 刘春一指两个人，道：“将这两个人赶出去，赶的远远的，不要让他们靠近我们曾府。” “是。” 几个杂役上前就把两个人给围住了。 那女人大声叫起来，“你们做什么？我们是柔儿的父母，你们不能这么做！曾明川呢？让他出来！柔儿是我们的孩子，我要带她回去！” 听着女人的叫声，李一程皱起眉头，这女人好像不怎么好对付。 他看向柔儿，只见柔儿红着眼眶，呼吸急促，很难过，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他恨极了这两人，不管他们是不是柔儿的亲生父母，柔儿还是个孩子，他们为何来打扰她平静的生活？ 不行，不能把这两个人就这么赶出去，太便宜他们了！ 他才要开口，就听一个愤怒的，深沉的声音道：“刘春，将这两个人绑起来，送到衙门去！明天我再升堂审问！” “是。” 刘春看到曾明川，瞬间安下心来。 “听到大人的话了吗？把人绑上，押到衙门去！” “你怎么敢？曾明川，柔儿是我们的女儿，就算你是县令大人，也不能不让柔儿与我们相认！” 两人一边挣扎一边叫喊着。 “刘春，堵上他们的嘴！” “是。” 两个人的嘴被堵住，押了出去。 曾明川走到柔儿面前，轻轻摸着她的头，道：“柔儿，你不要听他们胡说，你是我的妹妹，亲妹妹！” “大哥！” 柔儿叫了一声，扑进曾明川的怀里，哽咽起来，“大哥，我害怕，我不是他们家的孩子，我不认识他们。我不要他们当我的爹娘。” “他们是骗子，他们根本不是你的父母。” 曾明川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柔声道，“你放心，大哥会给你做主的。” “嗯。” 柔儿连连点头，却不愿意放开曾明川。 曾明川只能把她抱起来。 “大哥，大嫂，进屋说话吧！” “好。” 李一山和王秀脸上越发窘迫，都是他们无能，才让那两个人赖上了。 进了屋坐下，曾明川道：“大哥，大嫂，那两个人是怎么回事儿？你们能跟我们说说吗？” 李一山看向王秀，王秀叹了口气。 “之前柔儿在我家住了一阵子，有时候我会带着她去店里。那个女人去买肉食的时候，见过柔儿。当时她问柔儿是谁家的孩子，我就说了是一程夫君家的。她就问，为何一程夫君的妹妹会在我家，我总觉得明川有出息，是我们家的骄傲，就多嘴多说了几句。那女人当时没说什么，我没当回事儿。后来柔儿来了吉泽，那女人也去过几次店里，每次都会问起柔儿。就在前些日子，我跟客人说，过几天店里就关门了，我们要去吉泽看弟弟。那女人和她汉子突然找来了，说柔儿是他们的女儿，当年怕养不过，送到了曾家。现在他们的日子好过了，要把孩子要回去。我跟你大哥一个是不相信，一个是厌恶她居然将自己的亲骨肉扔掉，根本就不理他们。谁知道他们在我的店前撒泼耍赖，非要跟着我们来吉泽。我跟你大哥当然不答应，他们就说，要是我们不答应，他们就吊死在我家店铺前面。我跟你大哥也是没有办法，只能带着他们来了。” “真是无耻！” 李一程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众人都被吓了一跳，曾明川更是抓住他的手，“一程，小心手疼，不要因为那样的人生气，他们不值得。” “是，我知道，但我忍不住。” 曾明川咬牙道：“你放心，是假的真不了，等明天，我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王秀试探道：“明川，柔儿她……” 她看着缩在曾明川怀里的柔儿，不敢把话说下去。 曾明川知道她要问什么，直接道：“大嫂，柔儿是我妹妹，亲妹妹，她跟他们没有一点儿关系！” “那就好。” 王秀松口气，只剩下了生气，“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呢？居然冒充人家的父母！” 李一程一直注意着柔儿，见柔儿依偎在曾明川怀里，身体还在发抖，眼神躲闪着，显然还在害怕。 第542章 与其遮遮掩掩，不如说个明白。 “明川，既然柔儿是你的亲妹妹，那两人为何会说柔儿是他们的女儿？” 曾明川冷哼了一声，摸了摸柔儿的头，道：“柔儿出生前，我娘的身体一直不好。怀了柔儿之后，我爹曾经不想要这个孩子。可我娘舍不得自己的骨肉，还是决定生下来。因为我娘身体不好，怀了柔儿之后，虽然不怎么出门，但周围邻居有不少人知道她有了身孕。柔儿出生的时候还不足月，那天早上天还没亮，我爹就叫我起来守着我娘，他去请稳婆。可他刚出门就回来了，手里抱着个襁褓，里面是一个孩子。我爹来不及处理，让我看着孩子跟我娘，他先去请稳婆来。等稳婆来了，柔儿出生之后，我爹跟稳婆说起他在门口捡到一个孩子。我爹很为难，因为我娘的病，家里的日子并不好过，不是说家里多一张嘴的事儿，而是那孩子不是亲生的，他怕他会厚此薄彼，对那个孩子不公平。稳婆说可以把那个孩子交给她，她给找个好人家，当时我爹还请了村长过来见证。我那时已经十岁了，完全记得这件事。柔儿是我妹妹，村长和稳婆都可以作证，那两个人绝对不是柔儿的父母。” “原来是这样。” 屋里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幸好幸好，柔儿不是那两个人的孩子。 柔儿仰着脸道：“大哥，我不是那两个人的女儿，他们不能把我带走，是吗？” “对。谁也不能把你带走。” “太好了！大哥，我不想当他们的女儿。” 柔儿放松的靠到了曾明川的怀里。 说完柔儿的事情，屋里终于有了一家人团聚的氛围。 “大哥，大嫂，你们好不容易来一趟，多住些日子吧！” 王秀也不客气，“我要等一程生了孩子，照顾他出了月子才回去，明川，你不要嫌弃我们哟。” 曾明川笑起来，“大嫂说的哪里话？一程很快要生了，家里没有老人帮忙，我正担心，您跟大哥能来，我求之不得，你们要是一直留在这里才好呢！” 李一山嘿嘿笑着，“那不能，我们还要回去开店呢！” 李一程笑起来，“大哥，你在吉泽也可以开店，只要让明川帮你找个店铺就行。” 曾明川也点头，“就这么说的定了。” 李一山连忙道：“那怎么行？” 李一程道：“怎么不行？大哥，你才刚来，不要说离开的话。” 李一山绝对是宠李一程的，见他说这个，只是憨憨笑着，不再说话。 “哟，家里好热闹啊！一程，明川，家里来客人了？” 孟广益和杨煜轩进门，看着难得坐了一圈人的堂屋。 曾明川笑着站起来道：“王爷，孟大哥，一程的大哥和大嫂到了。” 李一山和王秀看到两个衣着华贵，气质出众的人，拘谨的站起来，不知道该不该行礼。 李一程道：“大哥，大嫂，这两位是宁王爷和温成侯世子。” 李一山和王秀慌忙要跪，杨煜轩挥挥手道：“我跟一程和明川是朋友，大哥大嫂不用多礼。” 李一山看着李一程，李一程道：“大哥，大嫂，王爷说不用跪，你们就不用多礼了。” 孟广益摇摇扇子，“一程，恭喜你们全家团聚。王爷，你出去逛了一天，也累了，咱们回你房间里休息吧！” 杨煜轩冷哼一声，“是你累了吧？”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跟着孟广益走了，走的时候还回头说了句，“一程，吃饭的时候喊我们！” 第334章 【334】麻烦【一更】 大哥大嫂远道而来，晚上的饭菜自然十分丰盛。 除了刘春种的青菜，新鲜出炉的蘑菇，还有李一山带来的卤肉和香肠。 杨煜轩吃了一筷子卤肉，又夹了一块猪蹄，吃的满眼放光，满嘴流油。也不顾形象了，用手拿着猪蹄啃。 “这是猪蹄吗？又软又有韧劲儿，还不塞牙，滋味又好，是怎么做的？想不到这些猪蹄，猪耳朵也能做出好吃的来。这是香肠……哎呀！真香！” 孟广益得意道：“我在嘉阳的时候，就吃过一程做的卤肉和猪头肉了。那时候明川每天带饭，我跟九章兄每天蹭他的，他自己反而吃不上几块。” 杨煜轩笑起来，“你是因为想吃一程的饭，所以才上赶着跟人家曾明川交朋友吧？” 孟广益非但不觉得羞耻，反而很得意说，“对呀！吃过明川的第一顿饭之后，我就决定赖上他了，果然，我的决定是正确的。” 这话说的，曾明川、李一程和杨煜轩都笑了起来。 李一山和王秀只觉得神奇，他们只是农村的泥腿子，居然能跟王爷和侯爷世子坐在一起吃饭。再看曾明川和李一程，跟他们谈笑风生，一点儿也不拘谨。 李一山和王秀又看向自己的儿子李越，只见他安安静静的吃饭，有时候跟柔儿小声说几句话，非常自然，也很自在。 他年纪不大，身上却有种波澜不惊的气质。 谁曾想他半年多前还是个乡下孩子呢！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把李越送到李一程身边是对的。 吃完饭，杨煜轩道：“明川，一程，还是在你们这里舒服，在家里吃饭不能说话，还那么多规矩，难受死了，吃什么都没有胃口。” 孟广益道：“你少说两句吧，不要给明川和一程招惹祸患。” 第543章 杨煜轩撇嘴，“你放心，我既然能再出来，就不会给他们惹事儿。” 因为有李一山和王秀在，很多话不能说，杨煜轩就住了嘴。 几人又闲聊了几句，李一程无意中说起下午的事情，孟广益多问了几句。 得知那两人冒充柔儿的爹娘，杨煜轩“呸”了一声，“这世上怎么还有这么恶心的人？他们是看一程有出息了，所以才来认人的吧？不说柔儿不是他们的孩子，就真的是，也不能给他。” 李一山一拍大腿，“王爷说的是，是我胡涂了。不管他们是不是柔儿的亲生爹娘，都不该理他们的。” 杨煜轩道：“大哥，你这人太老实憨厚了，不是他们的对手。让明川对付他们就行。” 他又转头对曾明川道：“明川，对那种人，你不用客气！他们要是敢闹什么幺蛾子，你直接把那两人交给我，我绝对让他们后悔走这一趟。” 孟广益道：“明川，此事你还是要慎重，牵扯到父女亲情，你要是处理不好，恐怕会有人借此发挥。你一定要让他们心服口服，不能借此再生事端。” 曾明川点头，“孟大哥，你放心，我懂得。” 晚上睡觉的时候，柔儿还是很不安，抓着曾明川的袖子不松手。 曾明川无法，只能哄着柔儿睡着了，才离开她的房间。 回到自己的卧房，李一程还没有睡，烛光下，微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来，“柔儿睡着了？” “嗯。” 曾明川上了炕，把李一程搂进怀里，“柔儿还是个孩子，胆子小，今天吓坏了。” 李一程叹口气，“大哥不该把他们带来的。” “大哥也是没有办法。你不要多想，我会解决的。” “明川，你打算怎么解决？孟大哥说的对，要是解决的不好，恐怕对你会有不好的影响。” 这个社会，对于子女孝道十分看重，虽然那对男女抛弃了那个孩子，但如果真的被他们找到，他们要认回来，现在的法律是支持这对男女的，而且他们的孩子以后还要孝顺他们。不然就是不孝，是会被人唾弃的。 李一程虽然不理解，但也知道这种观念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 “这事如果在嘉阳的话，很容易解决。把村长和稳婆请来，由他们作证就行。可现在咱们在吉泽，离嘉阳好几百里，他们十天半月的也来不了。” “可不可以将他们关在衙门里，等村长和稳婆来了再审？” “可以是可以。但我看那两人的德性，即便是村长和稳婆来了，他们也有可能说他们做伪证。” “极有可能。那怎么办？” “肯定有办法的。” 话是真说，随后两人都沉默了。 现代社会，没有亲子鉴定，怎么能判定柔儿不是那两个人的孩子呢？ 古代有什么鉴定亲子的方法吗？ 好像有。 滴血认亲？ 这个好像已经被现代科学推翻了。 滴血入骨？ 这个好像是用在死人身上的。 那两个人，要是没有切实的证据，肯定不会善罢罢休。 李一程不停的思索，曾明川也想了很多，但都没有头绪，想着等明天去衙门请教黄主簿和王县丞，问问他们有没有好办法。 他低头，看到李一程瞪着眼睛没有睡，轻声道：“一程，睡吧！这事交给我就好。” 李一程此时心里有了想法，但没有实践过，他不敢打包票，打算明天实验过后再跟曾明川说。 第二天李一程起床的时候，曾明川已经去衙门了。 王秀拿着洗漱用品进来，李一程连忙道：“大嫂，怎么是你做这些？刘春呢？” 王秀笑道：“刘春在厨房给你准备早饭，我闲着没事儿，做这些也累不着。” 说着，她把布巾沾湿了递给李一程。 李一程接过布巾，“大嫂，我自己来就行。” 王秀爽快道：“你怎么跟我客气起来了？当初你没出嫁前，可没跟我客气过。” 李一程歉意的笑笑，“我那时候太不懂事了。” 王秀像是想起了往事，“当初你确实挺任性的，我都后悔嫁给你大哥了。要不是看你大哥憨厚老实又能干，我们还有了越儿，我早就跟他和离了。” “大嫂，幸好你没有跟大哥和离，不然我就是罪人了。” “是啊！这么多年走过来，你大哥确实是个好人。你出嫁后像是变了个人，如今咱们家的日子越来越好了，有时候我也会想，幸好没有跟他和离，不然不是过不上这么好的日子了？” 说完，她爽朗的笑起来。 李一程也跟着笑，他能有这样的大哥大嫂，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之前的李一程绝对是脑子进水了，才不知道珍惜。 吃饭的时候，只有李一程自己，他问刘春，“其他人呢？” “回二老爷，老爷去衙门了，舅老爷去后面的蘑菇房了……” “大哥去蘑菇房了？他去做什么？” 王秀笑着道：“你大哥呀，闲不住，听说咱们吃的蘑菇就是从后院种出来的，他非要跟着江往去看看。这会儿不回来，肯定是干上活儿了。” 刘春道：“这会儿蘑菇房里没什么活儿，累不到舅老爷的。” 蘑菇采摘的时候，只要给蘑菇喷水就好，确实没什么活儿。 第544章 大哥觉得新鲜，就让他去玩玩好了。 刘春继续道：“小姐和少爷在书房读书写字，杨公子和孟公子吃过饭就出门了。” 李一程点点头，那两个人不是普通人，去哪儿不用他操心。再说，李军肯定跟着他们。 “柔儿早上起来有没有难过？” “老爷早上跟小姐一起吃的饭，小姐看上去没有什么了。老爷跟她说了几句话，才去的衙门。” 王秀叹口气，“一程，都是我跟你大哥做事欠妥，要是我们坚决些，不带那两人来，就不会有这事儿了。” “大嫂，你不要这么说。那两个人既然有了这个心思，你们不带他们来，他们也会想办法来的。你要相信我跟明川，会解决这件事的。” “一程，我们给你和明川添麻烦了。” “大嫂！”李一程佯装着沉下脸来，“你再这样说，我要生气了。” 王秀讪讪笑笑，嗫嚅着说：“时候不早了，你赶紧吃饭吧！粥要冷了。” 柔儿从小坚强懂事，但毕竟是个孩子，吃过饭，李一程去了书房。 书房里，李越和柔儿各坐在桌子两边，一个在写字，一个不知道在桌上画着什么。 李越抬头，看柔儿心不在焉，知道她在烦恼什么。 他放下笔，道：“柔儿，不要再皱眉头了，小叔父说了，那两个人不是你的父母，他会把事情解决的。” “可是……”柔儿抬起头来，眼圈红红的，“无风不起浪，那两人要不是有什么证据，怎么会跑这么远的路来找我？我怕大哥是为了不让我伤心，才那么说的。万一我是他们的孩子……” 想不到这孩子小小年纪，想的挺多。 李一程听了柔儿的话，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你不是！” 李越沉着脸打断了她的话，“柔儿，不许你这么说，想都不许想。你怎么会是那两个人的孩子呢？还是，你想你是他们的孩子？” “我不想……” 柔儿的眼泪流了下来。 李越起身走到柔儿面前，把她揽进自己身前。 “柔儿，你要记住，你不能有一点儿动摇，不然就给他们可乘之机了。你是小叔父的妹妹，谁也带不走你的。” “嗯。” “好柔儿，不哭了，我教你画小鸭子啊！” “好。” 第335章 【335】做蛋糕【二更】 看来这件事对柔儿的影响还是超出了他跟曾明川的预期，如果不赶紧把这件事解决了，柔儿心里一定会留下阴影。 李一程站在窗外，直到柔儿的哭声消失，又跟李越说起话来，他才推门进去。 看到李一进程来，李越和柔儿都很开心。 柔儿上前抓着李一程的手说：“嫂嬷，你今天没有事情做吗？” 李一程笑着坐下，说：“我今天的事情就是陪你和李越。” 柔儿脸上现出惊喜：“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李一程捏捏柔儿圆圆的小脸儿，“平日里我忙，你们两个要上学，好不容易我没什么事儿，你们也放假了，当然要好好陪陪你俩。你们想做什么？” 李越说：“小叔，你能再给我讲讲上次的故事吗？” 柔儿说：“嫂嬷，你昨天说要做好吃的，还做吗？” 李一程笑着说：“咱们先做好吃的，等好吃的做好了，咱们一边吃东西一边听故事。好不好？” 柔儿开心的拍手：“好啊！先做好吃的！” 李越说：“小叔，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李一程摸着自己的肚子，“我这个样子不方便做事，当然要你们帮忙。” 柔儿挺了挺小胸脯，小大人般道：“嫂嬷，你说就行，我跟越儿做。” “走，咱们去厨房。” “嫂嬷，你要做什么好吃的？” “当然是你们从来没有吃过的。” “我们从来没有吃过的？”柔儿舔了舔嘴角，十分期待。 “你们听我的指挥就好。” 柔儿和李越齐齐点头，“我们一定听你的话。” 王秀见李一程带着两个孩子进了厨房，跟了进去。 “一程，你要做什么？你不用动手，我来做。” 李一程笑着说：“大嫂，你去歇着，我带着两个孩子玩儿呢！” 柔儿大声道：“嫂嬷要给我们做好吃的。” 李越也道：“娘，小叔只教我们，我们动手。你放心，不会累到小叔的。” 王秀见一大两小兴致勃勃的样子，不好打扰他们。 “好，有事儿你们喊我。” “我们会的。” 王秀出去了，李一程让李越拿几个鸡蛋来。 柔儿搬了椅子过来，“嫂嬷，你坐着说。” “谢谢柔儿。” 李一程打算做蛋糕。 只是打鸡蛋需要臂力，这个活儿不好干。 李一程看看柔儿和李越摇了摇头，这活儿他们三个都干不了。 李越问：“小叔，要怎么做？” 李一程拿着筷子在盆里搅打着鸡蛋液，“要这样不停的打，一直打到筷子能在里面站住才行。” “啊？筷子能在鸡蛋液里站起来？怎么可能？” 李越和柔儿都觉得这事儿不成。 李一程却笑道：“一会儿你们就能见证奇迹了。” 他对着虚空，随口喊了声“金大哥”。 第545章 金岩迅速出现在李一程面前，“一程，有事儿吗？” 李一程不好意思的道：“麻烦金大哥搅打这盆鸡蛋液，一直搅打到筷子可以站在里面为止。” 柔儿在旁边道：“金叔叔，我们要做好吃的。等做完了，你也来吃哦！” 金岩点点头，接过了李一程手里的盆子。 他虽然不知道李一程要做什么，但李一程说的他肯定会去做。 他不愧是有功夫的人，筷子打的飞快，别人只能看到筷子的残影。 有了金岩打鸡蛋，李一成带着李越和柔儿去准备面粉。 做蛋糕要用低筋面粉，李一程恰好知道怎么将普通面粉做成低筋面粉。 他刚把面粉放到锅里，就听金岩道：“一程，你看看是不是这样的？” 说着，他拿着盆子走到李一程面前。 不过几分钟的功夫，盆里的鸡蛋液就打好了。 李一程要做的是海绵蛋糕，让金岩打的是全蛋液。 看着盆子里细腻的淡黄色泡沫，李一程满意的点头。 “就是这样的，谢谢金大哥” 金岩把盆子放下，“还有我能做的吗？” “没有了，金大哥一会儿来吃蛋糕。” 金岩点了下头，身形一闪，又不见了。 对于金岩的神出鬼没，家里人已经习惯了。 但李越和柔儿还是感慨了一句，“金叔叔的功夫好厉害。” 李一程喊两人，“你们看，筷子能在鸡蛋液里站住了！” 两个孩子立即跑了过来，看着站在鸡蛋液里的筷子，惊叹不已。 “这是鸡蛋变成的吗？” “筷子真的能站得住呢！” “嫂嬷，还要怎么做？” “不急，一会儿面粉蒸好了，咱们才能做。” “哦。” 做月饼的烤炉还在，上次没有用模具，这次可以用上了。 李一程将蛋糕液倒进模具里，然后将模具放进烤炉，让李越烧火。 李一程带着两个孩子在厨房里忙活，江往问刘春，“我们不用进去帮忙吗？” 刘春摇摇头，“二老爷带着两个孩子玩儿呢！要是需要咱们的话，他就喊了。” “哦。”江来吸了吸鼻子，“二老爷是做什么好吃的了？真香啊！” 确实香。 这香气里还有一股浓浓的甜味儿，闻起来就好吃。 刘春舔了舔嘴唇，“不知道二老爷会不会教我。要是我学会了，就能经常做给咱们吃了。” 江往道：“肯定会吧！二老爷什么没教给你？” “说的也是。” 屋里的香甜味儿更加浓郁，李越和柔儿眼巴巴的看着烤炉。 李一程打开烤炉的盖儿，道：“越儿，小火就行，蛋糕很快就要熟了。” “哦。” 好不容易等李一程说可以停火了，李越蹭的站起来。 “小叔，蛋糕可以拿出来了吗？” “稍微等一等，这会儿很烫。” 过了几分钟，李一程才戴着手套将烤炉里的盘子拿了出来。 看着一个个金黄色的蛋糕，李越和柔儿直拍手。 “嫂嬷，我们成功了吗？” 李一程快速的用手摁了一个蛋糕一下，很有弹性。 “应该是熟了。” “嫂嬷，给我一个尝尝。” 看着两个孩子猴急的模样，李一程笑着用筷子夹出两个蛋糕，分别放到碗里，递给他们。 “一人一个，不要烫着。” “哦。” 柔儿闻着香香甜甜的味儿，再也忍不住，张嘴咬了一大口蛋糕，烫的她斯哈斯哈的，快速的咀嚼了几下，含糊道：“甜甜的，软软的，入口像是就化了一样。嫂嬷，太好吃了！嫂嬷，你也吃呀！” 李越用手揪下一小块蛋糕放进嘴里，确实是软的，甜的，能吃出很浓郁的鸡蛋味儿来。 “小叔父，你也吃。” 李一程将烤盘里的蛋糕都取出来，足足有几十个。 够府里这么多人尝尝鲜了。 大冬天的，在厨房里忙活了这么久，李一程居然出汗了。 “二老爷，时候不早了，您去休息吧！我要做午饭了。” “呃？居然这么晚了？” 李一程看看时间，他们做个蛋糕居然花了半个多时辰。 他指着几盘子蛋糕说：“给舅老爷和夫人拿几块过去，给柔儿和李越放到书房几块，你们拿一盘去尝尝鲜，给白苏白老板送过去一盘，剩下的留着等老爷回来吃。” “二老爷，您辛苦做的，我们怎么能吃？” 刘春腆着脸道，“您把这蛋糕的做法交给我，我以后可以经常做。” 李一程笑着摇头，“这个做起来不难，但是打蛋液太累了，以后教你做面包。” “哦。” 刘春挠挠头，二老爷居然不教他，打蛋液是什么？ 当他打鸡蛋液打的胳膊酸疼的时候，知道李一程不是为了藏私了。 今天阴天，没什么风，院子里的味儿好长时间没有消散。 杨煜轩和孟广益一进院子，就闻到了香甜味儿。 “一程，你又做什么好吃的了？” 李一程靠在厅里的椅子上看书，听到杨煜轩的话，也没有站起来，只是笑着指指桌上的蛋糕。 “我刚做好的，你们尝一尝。” 第546章 杨煜轩走到桌前，看着盘子里的蛋糕，“这是什么？点心吗？我竟然没有见过。” 他身为王爷，从小锦衣玉食，可这点心他从来没有见过，更不用说吃过了。 孟广益左看看右看看，迟疑道：“这东西，倒像是海外洋人的点心，好像叫什么科特。” 李一程惊讶的看着孟广益，“孟大哥居然见过洋人？” 孟广益摇头，“我没有见过，听家里商队的老人说的。他走南闯北的，去过很多地方。” 李一程道：“这个确实是洋人做的点心，叫蛋糕，用鸡蛋和面粉做的。” “蛋糕？” 孟广益还在琢磨，杨煜轩已经伸手拿起一块，放到了嘴里。 他的眼睛蓦地亮了起来，“嗯，不错。又香又软，还有浓郁的鸡蛋味儿。真不错！广益，你快吃。” 说着，他又拿起一块来。 两人出去一上午，此时正好饿了，你一块，我一块，很快把一盘子蛋糕都吃光了。 杨煜轩意犹未尽，“一程，还有吗？” 李一程笑道：“有是有，但这个蛋糕含糖量很高，少吃些，一会儿就吃饭了。” “哦。” 杨煜轩有些遗憾，旁边孟广益摇摇扇子，“一程说得对，美食不可多用。” 杨煜轩瞪他一眼，“你吃的也不少。” “这蛋糕的味儿太香了，我忍不住。” 两人说笑着，外面下人传话，说“老爷回来了”。 第336章 【336】一起上堂【三更】 曾明川进门，虽然他掩饰的很好，但李一程还是看出他情绪不高，隐隐有几分气愤。 吃过饭，他跟曾明川进了里屋，低声询问，“衙门里有什么事儿吗？” 曾明川冷哼了一声，“昨天那两个人才来，今天知府大人居然得到了消息，快马加鞭送了信来，说此事关乎人伦孝道，应该尽快审理，还说我是柔儿的大哥，不适合审理此案，要派人来审……我呸！既然知道我是她大哥，难道我的话不是最好的证词吗？我还不知道柔儿的亲生父母是谁？” 李一程也沉下脸来，“昨天那两个人才来，今天知府衙门就知道了。看来，咱们府上有奸细。” 曾明川皱着眉头沉思了片刻，道：“不一定是咱们府上的，说不定是衙门的。衙门的人更多，背景也更乱。昨天那两人从府上到衙门，经过了不少地方，保不齐是哪里透露了消息出去。” “不管怎么说，府上的人也要严查一番。” 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下，还会汇报给他们厌恶的跟他们作对的人，想想就让人恶心和恐惧。 曾明川点点头，“也好。咱们府上的人不用多，够用就行。” “此事交给我。衙门的事儿，你要小心。” “我明白。” “府城那边会派谁来？还是韩明连吗？” “不好说。府尹路自珍应该不会来，他下面除了韩明连，还有同知和通判，都有可能来。” “奇怪啊！”李一程低声道，“咱们到吉泽之后，虽然没有对路自珍和韩明连巴结逢迎，但也没有不听从他们的命令，还尽量让吉泽自给自足，不去麻烦他们，他们为何对你如此不满？” 曾明川冷哼一声，“上梁不正，也希望下梁歪。在晋宁的官场，从上到下都不干净。我这个清正廉明的官，自然是他们的眼中钉了。” “清正廉明？” 李一程低笑了一声，曾明川的脸红了，握住他的手，将他拉到自己身边。 “我就是这么一说。” 李一程却认真道：“你是清正廉明的，我可以作证。” 曾明川叹口气，“想不到大齐刚刚建国没多少年，就有了这样的官员。” 李一程虽然不懂官场，但电视剧看了不少。 “明川，他们这么针对你，是不是跟上面有关……” 李一程抬手，竖起食指往上指了指。 “上面……” 曾明川自然知道李一程说的是什么，迟疑的摇头，“我一个小小的七品官，哪能被上面看在眼里？” 但这一次，他说的没有那么肯定了。 从韩明连对他的态度，到杨煜轩在吉泽遇袭，再到有人暗中监视，不能不让他多想。 他又叹口气，“想不到官场比我想象的复杂的多。” 李一程轻轻按着他的手，道：“明川，无论多复杂，你都不要害怕。无论什么时候，朝廷都需要认真做事的人。” 曾明川点点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府衙的人什么时候能来？” “信上说，明天就到了。” “还真快呢！” “是。” “要是明天到了，升堂审问的话，咱们根本来不及请村长和稳婆来。” 对。他们打的也是这个主意吧！让我们来不及准备证据。” “如果让金岩去请他们，快马加鞭……” “那也够呛。” 李一程想了想，最终说出自己的想法。 “明川，我想到一个办法，或许可以作为证据来反驳那两个人。” “什么办法？” 李一程将滴血验亲的法子说了一遍，“我记得从古书上看过这个办法，不过，我还需要实验一番。” “好。” 对于李一程的办法，曾明川向来是深信不疑。 第547章 李一程在曾明川眉间轻啄了一下，“明川，不要烦恼，有我在。” 曾明川按住李一程要离开的头，低头吻了下去。 李一程的唇柔软香甜，比他吃过的任何点心都让人心醉。 “明川，不能！” 李一程难耐的推开曾明川，满脸通红，气喘吁吁。 “一程，让我抱抱就好。” 曾明川紧紧搂着李一程，平复着急促的呼吸。 第二天，李一程跟柔儿说了很多，告诉她她可能需要上堂，要她不要害怕，他跟大哥都在，一定会护住她。 看得出柔儿还有些紧张，但神情异常坚定。 “嫂嬷，我不怕。” “好孩子。” 李一程让江往去衙门打听消息，很快他就得到了消息，府城来人了，来的人还是韩明连。 看来这老头上次跌了面子，这次想找回来啊！ 从府城到吉泽，上百里的路，他两天就到了。 昨天还下了大雪，路上积雪很厚，真是难为老头了，也不知道他摔没摔着。 巳时过半，崔传信带着衙役进了门。 “李师爷，衙门要传柔儿小姐过堂。” 李一程点点头，“我跟她一起去。” 崔传信道：“李师爷，路上湿滑，曾大人不让您去。” 李一程淡淡道：“我现在不是师爷，是柔儿的大嫂。柔儿还是个孩子，作为她的监护人，我当然要去。” “呃……” 崔传信自认说不过李一程，只能同意。 刘春知道李一程决定的事，谁也拦不住，早就打点好了马车，亲自驾车送李一程和柔儿去衙门。 路上的积雪已经清扫干净，有人还在路边堆了雪人，但李一程和柔儿都没有心思去看。 李一程先开车帘问刘春，“昨天这场雪，城里没有房子被压塌吧？” 刘春嘴快，道：“李大哥，咱家里的事情就够烦人了，您还有心思去关心别人？” 李一程笑笑，“我现在还是吉泽的师爷，自然要关心。” 刘春知道李一程的性子，还是老实回答，“城北有两户人家屋顶被压塌了，老爷已经派人去修了。” “黄征该回来了吧？” 他们出去也有些日子了，算算时间该回来了。 “是该回来了，应该就在这两天了。” “这就好。马上要过年了，咱们府上也该收拾收拾，买些年货了。” 听到买年货，柔儿低沉的小脸上有了几分光亮。 “嫂嬷，我跟你一起去买年货。” 李一程摸着自己的肚子笑道：“我这个样子出不去了，要麻烦你跟越儿了，让刘春哥哥带着你们。” “好啊！” 柔儿冲着刘春道，“刘春哥哥，你出去买年货的时候记得喊我跟越儿。” 刘春爽快答应，“好来，一定喊你们。” 曾府离衙门很近，要不是路上滑，不用几分钟就到了。 刘春停下马，先下了车，然后把柔儿抱下来，才小心的扶着李一程下车。 衙门门口多了两排衙役，但还是有很多百姓在门口看热闹。 李一程低声问迎上来的江往，“这些衙役是韩大人带来的？” 江往小声回话，“是。韩大人此次来，比上次的排场还大。” 李一程笑了笑，没说什么，拉着柔儿的手站在了门口。 旁边有百姓认识李一程，小声的冲他打招呼。 他们小声议论的声音也传入了李一程的耳朵里。 “真是曾大人的妹子。” “那两个人说曾小姐是他们的女儿呢！” “我看不像！那两个人贼眉鼠眼的，怎么会生出曾小姐这么标致的姑娘？” “我也不相信。曾大人跟曾小姐长的有几分像。” “这事儿可不好说。要是没这事儿，那两个人为何千里迢迢的到吉泽来？” “是啊！无风不起浪。” “……” 李一程拽了拽柔儿的手，低声道：“不要听他们的。你大哥会给你做主。” 柔儿点头，攥紧了李一程的手，“嫂嬷，有你跟大哥在，我不怕。” 崔传信先进去回话。 “韩大人，曾大人，柔儿姑娘带到了。” 韩明连一拍惊堂木，“传她上来。” “是。” 崔传信喊道：“传柔儿上堂。” 柔儿攥着李一程的手又是一紧，跟着李一程慢慢走进大堂。 李一程看到韩明连坐在主位上，曾明川坐在他的下首。大堂中央靠左，跪着两个人，正是自称柔儿父母的两人。 那两个人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看向柔儿的目光让人生厌。 李一程狠狠瞪了两人一眼，抬头遥遥给了曾明川一个眼神，在大堂中央停住。 柔儿低头跪下，口里道：“曾柔见过两位大人。” 韩明连没看柔儿，却看向李一程，“李师爷，你为何见本官不跪？” 李一程摸着自己凸起的肚子，冲着韩明连淡淡一笑，“大齐律规定，怀孕的女人哥儿可以见官不跪，孕七个月以上，可坐着回话。韩大人，你是不是应该给我赐座？” “你……” 韩明连冷哼了一声，“巧言令色！本官没有传你，你怎么上堂来了？” 他话说到一半，旁边曾明川突然开口，“崔捕头，给李师爷看座。” 第548章 “是。” 崔传信亲自搬了张椅子放到李一程身后，“李师爷请坐。” “谢谢崔捕头。” 李一程大剌剌坐了，韩明连却说不出什么来。 因为李一程说的没错，大齐律确实有这么一条。 李一程好整以暇的整整长袍，朗声道：“大齐律规定，年龄不满十岁的孩童上堂，要有亲属陪同。我是柔儿的大嫂，自然要来。” 韩明连上次来，虽然没怎么见到李一程，但已经领教到了他的厉害，这次他不想跟李一程纠缠。 只要曾明川有了纰漏，他一个哥儿能做什么？ 第337章 【337】证人到了【一更】 韩明连清了清喉咙，低头看向柔儿。 “你就是曾柔儿？” “是。” “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柔儿低着头没有动。 “听到我问话了吗？抬起头来。” 柔儿慢慢的抬头，直直的看向韩明连。 越儿说，这个老头是个坏官，上次来就找大哥的不是，这回又来了。 柔儿狠狠瞪着韩明连，目光毫不退缩。 韩明连身子往前探了探，仔细看着柔儿的模样。 圆脸儿，白白嫩嫩的皮肤，大眼睛黑白分明。她身上穿着粉色的棉袄，披着红色的棉大氅，俨然是一位富贵人家的小姐。 眉眼间确实有几分曾明川的影子。 看清柔儿的长相，韩明连心头咯噔一下，难道她真是曾明川的亲妹妹。 要真的是，自己这次来…… 韩明连再一想，不管是不是，曾明川也没有办法证明。 这个哑巴亏，他是吃定了！ “曾柔，你认识旁边的两个人吗？” 柔儿转过头，旁边跪着的两个人齐齐看过来，一齐开口。 “孩子，我是你爹。” “我是你娘啊！好孩子，你娘我辛苦怀胎十月，好不容易生下你，没想到一觉醒来你就不见了。娘找了你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找到了。好孩子，你跟娘回家吧！” 那女人一边哀嚎着，一边往柔儿这边爬过来。 柔儿吓的猛地起身，缩进李一程怀里。 “嫂嬷，我怕！” 李一程连忙护着柔儿，轻声哄着，“不怕，嫂嬷在这里。” 说着，他狠狠瞪向往这边爬的女人，女人跪坐在地上，不敢再过来。 韩明连猛地一拍惊堂木，“曾柔，回答我的问题！” “嫂嬷！” 柔儿哇的一声哭出来，干脆把头埋进了李一程的怀里。 “曾柔……” 韩明连又拍了一下惊堂木，声音也提高了。 柔儿的哭声更大了，小身子一颤一颤的，李一程抚摸着她的后背，轻声哄着。 旁边曾明川蹭的站了起来。 “韩大人，柔儿是个孩子，大齐律规定，对十岁以下的孩子不能恐吓用刑，您要注意方式方法。” “我……” 韩明连气的靠到椅背上，深深吸了口气。 接连被曾明川和李一程教育，他老脸很是挂不住。 “张元福，马氏，你们说，柔儿是不是你们的孩子？” “是。” 张元福和马氏齐齐点头，马氏更是抹起了眼泪。 “你们谁来说说，你的孩子是怎么不见的，又是怎么确定她就是曾柔儿的。” “大人，民妇来说。” 马氏擦了把脸，道，“民妇家里生活困苦，婆母重男轻女，见民妇生了个女儿，立即就说要掐死，说家里养不起赔钱货。民妇哪里舍得，以死相逼，婆母才说将孩子送人，让她自生自灭去。民妇几乎将眼睛哭瞎了，但也改变不了婆母的决定，婆母只说会将她送给一户好人家。民妇喂了孩子最后一口奶，将孩子包裹好，交给了她。婆母说，她把孩子送到了一户人家门口，眼看着那人把孩子抱进家门，她才离开的。” 说到这里，马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再也说不下去了。 衙门口的百姓们听了马氏的哭诉，纷纷叹气。 “唉！也是个苦命的人啊！” “哪个当娘的能舍得自己的孩子？” 也有不同的声音。 “既然说了让孩子自生自灭，那就跟她没有关系了，她为何又找了来？” “是啊！当初说了不要，这会儿又来要，人家孩子的养父母岂不是白养了一场？” “……” 议论的声音太大声，韩明连一拍惊堂木，“肃静！马氏，你怎么知道柔儿是你的女儿的？” 马氏抹了把脸，道：“回大人，今年春天，嘉阳县城里开了一家卤肉铺子，民妇去买肉吃，看到铺子里有个女孩子，长得很像民妇的女儿。民妇心里起了疑，经常去看她，又拐弯抹角问了铺子老板几句，得知女孩子是曾明川的妹子，跟曾明川差了十岁，父母早就亡故了。后来民妇回去问了婆母，婆母承认，多年之前，她正是把孩子放到了曾明川家的门口。民妇这才知道，柔儿是我的女儿。民妇想去认回女儿，柔儿却不在铺子里了，说是到了吉泽。民妇原本想算了，但一天天过去，却越来越想她，没有娘亲的照料，不知道她过的好不好。民妇夫君看民妇吃不下睡不着，这才跟着民妇去求了李一山，让他带我们到吉泽来见柔儿。” “你们确定柔儿是你们的女儿吗？” 第549章 “大人，我们确定。您看，柔儿的眉眼间，分明是像我的。” 李一程冷哼了一声，“我们柔儿才不像你呢！” 柔儿也大声道：“我才不是你家的孩子！我是曾家的孩子！” 曾明川道：“马氏，你说柔儿是你的女儿，你可有证据？” “我……” 马氏磕头，“大人，民妇的孩子刚生下来，就被婆母抱走了，还来不及看清她身上有没有胎记，实在是没有证据。” “既然没有证据，你凭什么说柔儿是你的孩子？” 马氏痛哭起来，“大人，民妇虽然没有证据，但柔儿是民妇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民妇一看到柔儿就觉得亲，这、这或许是一个母亲的直觉。” “呸！什么直觉？我要是看着别人家的孩子长得好，就说是自己的，没有证据，就说是凭直觉，你看人家不拿棍子把你打出来！” 李一程的话惹的门口的百姓齐齐大笑起来。 “是啊！谁敢说我家虎子是他家的孩子，我真会拿棍子打他出去。” “就是，没凭没据的，就说曾小姐是她家的孩子，她怎么这么大的脸呢？” “我看这俩人就不是好人，还不知道存了什么心思呢！” “……” 马氏听着议论声，哭的更大声。 “大人，民妇不是毫无根据的猜测，也不是意有所图。民妇婆母说，她把孩子送到望山村，看到那户人家的人出来，抱了孩子才回去。她跟民妇讲过那个人长什么样子，民妇后来去望山村问过几个人，他们说那正是曾大人的父亲。而且，曾大人的母亲身体很不好，村里很多人不知道她有了身孕。他家里突然有了个孩子，很多村民都觉得奇怪。所以民妇有理由相信，曾大人的娘亲根本没有怀孕，柔儿就是民妇的孩子。” 曾明川冷哼一声，“我娘身体确实不好，所以她有了身孕后，我爹不怎么让她出门，但周围的邻居都知道。柔儿出生那天，我父亲确实在大门口捡到一个襁褓，抱进了家门。但我父亲并没有留下那个孩子，而是交给给我娘接生的稳婆，让她带走了，我爹还特别请了村长来作证。当时我已经十岁，这件事情记得清清楚楚。” 张元福大叫道：“曾大人，你承认你父亲把孩子抱进了大门，你怎么证明你娘还生了一个孩子，恰好就是女儿？” 曾明川冷笑，“因为那个孩子就是柔儿，我还怎么证明？” 马氏道：“你娘病了几年了，怎么可能生出孩子来，柔儿分明就是我的孩子！” “村长和稳婆可以为我作证。” “他们如今在哪里？” “他们……” 曾明川抬头看到门口人影一闪，转身冲着韩明连抱拳，“大人，证人已经到了，请您传他们上堂。” “啊？” 韩明连和张元福两口子都十分惊讶。 他们虽然目的不同，但都觉得曾明川即便有证人，只一天时间，从嘉阳根本到不了吉泽。 曾明川说证人到了，韩明连不得不传。 “传证人上堂。” 两位老者走上大堂，只看他们的年纪，堂下很多看热闹的百姓们已经信服了。 “草民赵永平叩见大人。” “民妇纪氏见过大人。” 韩明连低头看着堂下跪着的两个人，风尘仆仆，气喘吁吁，脸上有着明显的倦怠，看上去真的是从嘉阳县赶来的。 “你们是什么人？” 赵永平从怀里掏出文书，“大人，草民是嘉阳县望山村的村长赵永平，这是草民的任命文书。” 在大齐朝，无论村长是由村民举荐，还是上头任命的，都要有衙门的任命文书。 这份任命文书是村长的身份，十分重要，没有人会拿这个开玩笑。 韩明连让人将文书递上来看了眼，上面确实有嘉阳县的大印。 “赵永平，本官问你，曾柔儿是曾明川的亲妹妹吗？当年是你亲眼看着她出生的吗？” “回大人，草民是男人，怎么可能亲眼看到柔儿出生呢？但草民可以肯定，柔儿确实是曾大人的亲妹子。” 赵永平的话惹的堂下百姓们一阵哄笑。 李一程的嘴角也轻轻扯了一下，韩明连这话问的确实可笑。 韩明连咬了咬牙，“既然你没有亲眼看到曾柔出身，那你怎么肯定她就是曾明川的亲妹子？而不是曾明川父亲用别的孩子顶替的？” “大人。草民到达曾家的时候，家里确实有两个孩子。一个稍微干净些，稍微大一点儿，包在襁褓里。而柔儿刚刚出生，草民并没有看到，只听到了她的哭声。当时曾父跟我坦言，襁褓里的孩子是有人放在他家门口的，他不能养，要我帮忙做个见证，交给稳婆处理。草民当时也觉得以曾家的情况，养不起两个小婴儿，再者，那孩子不是他亲生的，送走无可厚非。” “你说的稳婆是旁边的女人吗？” 赵永平看了旁边的纪氏一眼，点头称：“是。纪婆婆是我们大柳树乡有名的稳婆，十里八村的人都认识她。” “纪氏，你认得曾明川曾大人吗？” 第338章 【338】滴血认亲【二更】 纪氏抬头，看了眼曾明川，又低下头，“曾大人小时候，民妇见过两次，之后就再没见过了，看上去面善。” “那你还记得去他家给他娘接生的事吗？” 第550章 “此事民妇记得。” “过去好几年的事情，你如何会记得？” “大人，民妇确实去过很多人家接生过，但去接生的人家当天捡了个孩子，还将那个孩子交给民妇处置的，只有曾家一家，民妇自然记得。” 韩明连脸色十分难看。 “你讲一讲经过吧！” “是。” 纪氏道：“民妇去曾家的时候，曾夫人还没有生产，躺在床上喊疼，当时堂屋的桌子上有一个襁褓，曾大人守在旁边。民妇觉得奇怪，但没有问，进了里屋去给曾夫人接生。曾夫人因为是二胎，孩子又小，很快就生下来了。是个女孩儿，只有四斤八两。民妇给她洗了身子，用被子包起来，放到了曾夫人身边。曾夫人生产完，很是疲劳，马上就睡着了。曾老爷小声叫民妇出去，跟民妇说桌上的孩子是他在自家大门口捡的，不知道是什么人放到门口的。曾老爷说，他家刚刚添了小女儿，家里的状况不好，养不了这个孩子，问民妇有有没有办法。恰好民妇前几天给一户人家接生，孩子难产没了，那家的夫人很伤心，那夫人生的也是个女孩儿。民妇想着不如做个人情，将孩子给了他们。于是就跟曾老爷说，让他请村长来做个见证，以后不能再把孩子要回来。曾老爷就去请了赵村长来，赵村长也同意，民妇就把孩子抱走了。” 李一程特别注意着张元福和马氏的动静，只见两人低头静静听着，听到纪氏将孩子抱走，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韩明连道：“你将孩子交给谁了？” 纪氏道：“大人，当初民妇抱走孩子的时候就说了，此事没有人知晓。那孩子如今过的很好，大人就不要去打扰她了。” “如今她的亲生父母找来了，你理应告诉他们孩子的下落。” 纪氏看了眼旁边的张元福和马氏，咬了咬嘴唇，道：“大人，民妇不能说。” “你……大堂之上，哪里容得你自作主张？你要是不说那孩子在哪里，本官有理由认定，根本就没有那个孩子，柔儿就是张元福夫妇的孩子！” “大人，柔儿绝对不是这两人的孩子。” “哼！那你就说出那个孩子的下落来。” “民妇、民妇……” 纪氏被韩明连严厉的口吻吓到了，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李一程站起来，道：“大人，纪氏已经说的很明确了，不应该去打扰那个孩子平静的生活。” “但那孩子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他们理应将孩子还给她的亲生父母。” “大人，那个孩子的亲生父母是谁？” “这个……” 韩明连看向张元福夫妇，“你们要认回那个孩子吗？” 韩明连心里有不好的预感，觉得这案子的走向已经不是顺着他的意愿发展了。 他想尽快结束，问话的时候，连连给张元福使眼色。 张元福却像是没看到，道：“大人，草民的孩子是柔儿，草民只认定了她。” 韩明连气坏了，提高了声音道：“望山村村长和稳婆纪氏都做证，证明柔儿不是你们的女儿，是曾明川父母亲子，是他的亲妹妹。” 马氏嚎叫起来，“大人，他们是一个村的，谁知道他们是不是被你收买了？” “马氏！”曾明川猛地站起来，“昨天之前，我都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你们这么恶心的夫妻，也不知道你们会来，而且我远在吉泽，村长和稳婆在嘉阳，怎么收买他们？” 马氏瑟缩了下，冲着韩明连磕头，“大人，民妇和夫君只是普通百姓，曾大人是朝廷命官，那两人自然是偏向曾大人的。他们说什么，民妇都是不相信的，也是不承认的。” 这、这俩人还真是无耻呢！ 曾明川气的脸色铁青，“你们简直是胡搅蛮缠！” 马氏连连磕头，“大人，柔儿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没有我，就没有她。大人，您要为民妇做主啊！没有哪个女人不想亲自抚养自己孩子的，大人，民妇把孩子送走，不是自愿的。大人，您就可怜可怜民妇吧！” 李一程真是服了这个女人，不说睁眼说瞎话，还死不承认。 这可怎么办？ 大齐律如果有养恩大于生恩，只要不是拐卖的，亲生父母都不能将孩子要回来的律法就好了。 突然，他听到曾明川大声道：“大人，下官有能验证柔儿是不是他们两夫妇亲生女儿的法子。” 李一程的心突然“砰砰砰”跳起来，难道明川要用他说的那个法子？ 可这个法子不是那么确切呀！ 可他拦不住，曾明川已经说了。 “哦？”韩明连斜睨着曾明川，“怎么验证？” 曾明川咬着牙道：“滴血认亲！” “怎么个滴血认亲法？” “将柔儿的血和他们两人的血都滴进盛有清水的碗里，如果柔儿的血跟他们相融，那柔儿就是他们的孩子，如果不能相融，柔儿就不是他们的孩子。” “这个法子可用吗？” 韩明连看向他带来的仵作。 仵作原本吃瓜吃的正开心，猛然被喊到名字，连忙躬身道：“回大人，滴血认亲的法子在古书上有记载，但卑职从没有用过。” “有记载？那可靠吗？” “呃……书上说是可靠的。” 韩明连看向张元福，“张元福，马氏，曾明川说要滴血认亲，你们同意吗？” 第551章 “滴血认亲是什么？” 张元福和马氏对视了一眼，两人心虚。 “大人，民妇怕这是曾明川搞的鬼。” 曾明川冷哼一声，“证人的话你们不承认，现在又不敢滴血认亲，本官有理由怀疑你们心怀不轨！” “这个……” 现在的发展已经超出了韩明连的预期，他以为张元福夫妇信誓旦旦的说柔儿是他们的女儿，是有确凿的证据，谁知只是无理取闹，背后不知道藏着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而曾明川居然能将远在嘉阳的证人带来，实在是棋高一着。 如今又有滴血认亲这个办法，他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外面的百姓们纷纷附和，“对啊！人证他们不认，现在要他们滴血认亲他们也不干，这俩人绝对是心虚。” “今天真是让人开了眼界了，还有这么审案的？不看人证，那看什么？” “……” 李一程也朗声道：“韩大人，这俩人跟您是什么关系？您居然如此包庇他们？人证在，他们不认，现在有可以认亲的法子，他们还是不认，他们是心虚了吗？大人就这么纵容他们这样无理取闹下去吗？” “说的好！” 门外一声喝彩声，看热闹的人群分开，杨煜轩和孟广益走了进来。 看到这两个人，韩明连顿时面如死灰。 这两位爷怎么又在这里？那通风报信的人可没有说啊！ 早知道他们在这里，他说什么也不会来。 韩明连连忙起身走下桌案，给两人行礼。 “臣见过宁王爷，孟世子。” 孟广益摇摇扇子，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淡淡道：“本世子今日真是开了眼界了，有两个证人都不能定案，韩大人，咱们大齐的官员都是这么审案的？” “这个……因为被告身份特殊，怕原告不服……下官、下官正在考虑用曾大人说的法子……” 杨煜轩冷哼一声，“好，就用曾大人提出来的法子。” 他转身看着张元福和马氏，“张元福，马氏，两位证人在此，完全可以证明曾柔儿是曾明川的亲妹妹。为了让你们心服口服，今天本王在此亲眼见证，滴血认亲，要是柔儿的血跟你们的相融，柔儿就是你们的女儿，你们可以带走。但是，” 杨煜轩顿了顿，“如果柔儿真是你们的女儿，你们当年遗弃她，这么多年，曾家照顾她，管她吃，管她穿，还让她上学读书，你们要拿钱赔偿曾家的损失，柔儿今年八岁多，你们给个整数，给十两银子吧！” 马氏叫起来，“一个孩子，一年哪里能用掉一两银子，半两银子都用不了。” “你们看看柔儿身上的衣服，可值半两银子？再说，一个孩子，一年连半两银子都用不了，你们居然不亲自养，有你们这么狠心的父母吗？” “不是民妇不要她，是民妇的婆母……” “本王不听理由，只听结果，结果就是你们没有养她。要是最后证明柔儿不是你们的女儿……身为百姓，污蔑朝廷命官……呵呵，抄家流放，就是你们的下场！来人，拿清水和瓷碗来，本王亲眼看着他们滴血认亲！” “是！” 外面有人答应一声，两个穿着侍卫衣服的人进来，一人手里拿着瓷碗，一人手里拿着水壶。 杨煜轩道：“曾大人，你们谁先来？” 曾明川道：“我先来。” “好。” 杨煜轩挥挥手，“曾大人磊落，就先给曾大人和柔儿验。” 侍卫上前，抓住曾明川的手，道了声：“曾大人，得罪了。” 第339章 【339】结束了【三更】 侍卫的手法很快，手里银光一闪，就有一滴血流进了碗里。 侍卫又走到柔儿面前，低声道：“小姐，得罪了。” 柔儿吓的脸色苍白，把手往身后藏，那侍卫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快速扎了她的手指一下。 “哇！” 柔儿大哭起来，趴在李一程怀里叫道，“坏人！大官是坏人！跟那两个人是一伙儿的。他们说是我的父母，明明该他们拿出证据来的，凭什么要扎我？” 李一程搂住柔儿，轻轻安抚着她。 “你说的对，就应该谁主张谁举证。要是来打官司的人没有证据，却让被告来举证，岂不是本末倒置？” 孟广益一拍桌子，大声叫好：“谁主张谁举证，一程这话说的不错！提出主张的那个才应该拿出证据来，他们没有证据，凭什么来打官司？” 他转头对杨煜轩道：“王爷，咱们大齐的法律是不是该加上一条，谁主张谁举证？” 杨煜轩摸着下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 两人的声音都很大，足够外面的人都听到。 “什么叫谁主张谁举证？” “哎呀！这个你都不明白？就是如果你想告我偷了你家的牛，需要你拿出证据来。” “要是没有证据呢？” “没有证据你怎么证明我偷了你家的牛？” “这个有道理哦！” “对，我也觉得有道理。” “……” 韩明连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极力大声道：“王爷，侯爷世子，咱们还在审案。” “哦。”孟广益淡淡道，“两滴血怎么样？” 侍卫大声道：“回王爷和侯爷世子，两滴血融在了一起。” 第552章 “啊？”韩明连不相信，站起来道：“把碗呈上来我看。” “是。” 侍卫将碗放到桌上，韩明连低头往里看，只见碗里只有一滴血，显然两滴血已经融在了一起。 杨煜轩敲敲桌子，“既然曾明川和柔儿的血融在了一起，说明他们是亲兄妹。既然柔儿跟曾明川是亲兄妹，跟那两个人，应该没有关系吧？” “不！” 韩明连抹了把额头上的汗，道：“既然要验，就验完整了。许仵作，你再去拿个碗来，倒上清水，去给张元福、马氏和曾柔验一下。” “是。” 许仵作是韩明连带来的，韩明连相信他。 许仵作退到后衙，侯五立即呈上了一只洁白的瓷碗。 “大人，小的已经准备好了，碗里盛的是清水。” “不错，不错，你小子有眼色，你拿着水壶跟我进来。” 许仵作听说过滴血认亲，但没有实践过，今天有机会，他也想亲眼见证一下。 他捧着一碗水上堂，道：“大人，水来了。” 韩明连站起来，仔细看了看瓷碗。 “里面什么都没有吗？” “是，大人，只是清水。” “好。你亲自去，先验张元福跟马氏，再加上曾柔儿的，本官要每一步都亲自查看。” “是。” 张元福心里已经生了反悔之意，眼巴巴的看着马氏，只希望她能说出反悔的话来。 而马氏却咬着牙，一副坚持到底的模样。 她痛快的伸出手去，咬着牙道：“扎吧！” 许仵作扎了马氏的中指，又扎了张元福一针。 他快速走到桌案前，将瓷碗放到桌上。 韩明连低头，看着清水里的两滴血，圆溜溜的，随着水微晃，却不相融。 真的不相融！ 韩明连哑着嗓子道：“再去挤曾柔的血来。” “是。” 曾柔又被扎了一针，挤走一滴血，她彻底放声大哭起来，嘴里胡乱喊着：“坏人！坏官！庸官！” 韩明连气的不轻，但又不能跟一个孩子计较。 “许仵作，赶紧把碗拿过来。” “是。” 碗里的清水中，三滴血各沉在碗底，互不打扰。 “居然真的不相融。” 杨煜轩起身走到桌案前，大声道：“张元福，马氏，你们无中生有，诬赖曾柔儿是你家女儿，你们有何居心，谁是主谋？赶紧道来！坦白从宽，不然，本王就大刑伺候了！” 张元福的头“砰”的磕在地上，大声道：“王爷，大人，不是草民的主意，都是马氏这个贱人！她说如果柔儿是我们的女儿，就有了曾明川这个亲戚，以后在嘉阳就没有人敢欺负我们了。而且曾明川极疼爱妹子，如果我们认回柔儿，他一定会给我们钱财抚养柔儿。哪怕他不让我们认回柔儿，也一定会给我们钱来堵我们的口，我们没想到他居然会拉我们来告官。大人，真的不是草民的主意。” 杨煜轩冷眼看向马氏，“马氏，你男人说的是真的？” 马氏瑟缩了一下，狠狠啐了一口张元福，“真是个没用的男人。” 她大声喊道：“这个滴血认亲，我不承认是真的！肯定是曾明川和李一程搞的鬼！我要重新验！” “重新验？你凭什么？就凭你这张嘴？你把大齐律法当成什么了？” 孟广益用扇子猛敲一下桌子，“马氏，事到如今，你还不说实话？” 马氏冷笑，“你们都是富贵人家的人，不知道穷人的日子有多苦。要不是穷，谁舍得把自己的孩子送走？要不是心里惦记，民妇怎么会厚着脸皮来要别人家的孩子？王爷，这就是实话，民妇真的以为柔儿就是民妇的孩子。你们都是男人，怎么会体会到当娘的心？民妇确实很想那个孩子了，觉得柔儿就是当年的那个孩子。民妇十月怀胎……民妇心里疼啊！”” 旁边赵永平冷哼一声，“王爷和世子，你们不要被她的花言巧语骗了。这个女人想诬赖柔儿为自己的女儿，不是什么想孩子了，而是她把自己的亲生女儿许给了两户人家，如今人家上门要人，她给不了人，又拿不出钱来，只能来诬赖柔儿是她女儿，想骗了柔儿回去填那个火坑。” 杨煜轩敲敲桌子，“赵村长说的详细些。” “是。” “这个马氏跟张元福现在有两个孩子，老大是个儿子，今年十五岁，下面一个女孩儿，今年十三，再下面就是被送走的那个孩子。马氏向来重男轻女，因为有了一个女儿，就把第二个女儿送走了。她闺女十岁的时候，她就把闺女许了人家，每年收人家送来的年货，礼金，可今年，她又把女儿许给了一户有钱人家去做妾室。她跟原本的亲家退亲，人家说要退亲可以，要把往年给的钱和年货啥的都退回来，马氏不愿意退钱，就想起了她被送走的那个孩子。不知道怎么就认定了是曾大人的妹妹，还不辞辛苦的跟着来了。” 原来是这样。 李一程更加生气了，柔儿才多大，她居然要她回去嫁人！ “韩大人！在下要告张元福和马氏诬告造谣罪！还有，民告官，他们的二十板子不能逃！希望韩大人不要再破例了，不然，在下要告您枉顾大齐律，对大齐律不敬之罪了。” 李一程一直不赞成民告官百姓要挨二十板子这条大齐律，但在此时，他是真心想打马氏和张元福，想要给柔儿出气，也给两人一个教训。 第553章 韩明连被李一程堵的说不出话来，半天才道，“你不过是一个哥儿，没有功名，有什么资格在这堂上说话？来人，将他轰出堂去。” 李一程淡淡道：“大人忘了吗？我是曾柔的大嫂，她在我就要在。大人是说，这里没有柔儿的事了，我可以带她走了吗？” “你……”韩明连涨的脸上通红，“你……” 杨煜轩道：“韩大人，你也是当了几十年官的老人了，怎么这么胡涂呢？不过是个小案子，让老百姓看了多少笑话去！如果你觉得此案难断，不如让皇上来断，本王这就修书一封，快马送进京城，请皇上示下。来人，将马氏和张元福拖下去，先打二十大板，然后押入大牢，等皇上旨意到了，再做定夺。” “是！” 衙役上前，将马氏和张元福拖了下去，两人挣扎哭喊都没有用，很快堂下传来两人的哀嚎呻吟之声。 杨煜轩对韩明连道：“韩大人，在圣旨未到之前，麻烦你在吉泽等一等了。” “是。” 韩明连退了堂，曾明川连敷衍都懒得敷衍，大步走到堂中，蹲到柔儿面前，握住她的手，柔声道：“柔儿，吓到了没有？” 柔儿摇头，大眼睛眨呀眨的。 “大哥，我表现的好不好？” “很好，柔儿是个勇敢的孩子。” 曾明川把她抱起来，伸手拉住李一程的手，“一程，我们回家。” “嗯。” 李一程伸手给他，由他牵着自己的手走到衙门口。 曾明川先把柔儿抱上马车，再扶着李一程上去，他最后一个上车。 曾明川上了车，李一程问道：“明川，这案子算是结束了吧？” “应该是。” 虽然杨煜轩说要请皇上定夺，但以他们对皇上的了解，肯定不会支持张元福和马氏。 有了皇帝的旨意，他们再也翻不了案了。或者说，路自珍等人再想拿这件事来作文章，是不可能了。 曾明川把柔儿搂进怀里，心里不住后怕。 不管路自珍和韩明连想借着此案达成什么目的，他都不会让步，也不会退缩。 第340章 【340】合作【一更】 过了三天，皇上的旨意到了，韩明连被连降两级，从四品的知府变成了六品的通判。而张元福和马氏被打了五十板子，遣回老家嘉阳，之后三代子孙不许科考。 更让李一程意外的是，皇上还特别写了信来，让他详细阐明谁主张谁举证的理论，还有滴血认亲的准确率。 对于前者，李一程很认同，提起笔来就能写上一大堆，但滴血认亲……这个还需要继续验证。 他不敢隐瞒，只能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的观点写的清清楚楚。 杨煜轩看着圣旨，点头道：“父皇还是很英明的。” 孟广益摇了摇扇子，“王爷，慎言。” 杨煜轩咳嗽了几声，问道：“李一程呢？这两天在忙什么？” “在忙年呢！还有几天就过年了嘛！” 杨煜轩瞪着孟广益，“你真的不回盛京了？” 孟广益挑眉，“你不也一样？” 杨煜轩抬手摸摸鼻子，“咱们总白吃白住不太好，要不也去置办些年货吧？” 孟广益轻笑一声，“我才不是白吃白住呢！我的商队给一程送来很多吃的，用的，整个曾府过年足够用了。” “呃……这么说，只有我一个白吃白住的了？孟广益，你真是不够意思！你来送东西，怎么不告诉我？” “王爷一个人，能吃多少？一程不会在意的。” “他不在意，我会不好意思嘛！” 说着，他从怀里掏了掏，掏出一块玉佩来。 玉佩颜色碧绿，晶莹剔透，以孟广益的眼光来看，是不错的东西。 孟广益摇着扇子，得意道：“一程不喜欢这些东西。” 杨煜轩把手里的玉佩往孟广益怀里一扔，道：“你的那车东西归我了，我去告诉一程，那些东西是我送的！” “喂！你这么做也太无耻了吧？” 孟广益连忙追了出去，迎面就看到杨煜轩在跟李一程有说有笑的。 他气的牙痒痒，“一程，那车年货……” 李一程笑道：“我知道，是你跟王爷的一片心意，你们放心，我都收下了。” “呃……” 孟广益拿扇子蹭蹭鼻子，“你收下就好。” 还有几天就过年了，李一程很忙。 虽然曾明川不让他劳累，但他要统领全局，也闲不下来。 家里人多，事情也多，好在曾明川放假了，黄征黄兴也回来了，家里还有李一山和王秀，杨煜轩和孟广益都带了人来，柔儿和李越也跟着凑趣，做起事情来都很快。 不用几天，曾府上上下下焕然一新，窗上换了新的窗纸，贴了窗花，门口挂上了大红灯笼。床单被罩和窗帘都洗了一遍，被子褥子也在阳光下曝晒过了。 杨煜轩也跟着拿着抹布擦房门，被广怀给制止了。 “王爷，您怎么能干这些粗活呢？赶紧放下。” 杨煜轩笑着道：“看别人都干活，我也手痒了。” “王爷，您要是闲的慌，去把今天的大字写了吧！您不在京城，也不能懈怠。” “呃……等我洗把手再去” 杨煜轩无奈的放下抹布去洗手，眼睛四处瞥着，蓦地看到了孟广益。 第554章 “广益，你不是说要去花市买几盆花吗？我跟你一起去。” “我……” 孟广益心道，我什么时候要去买花了？ 但看杨煜轩一个劲儿的给自己使眼色，只能顺着他的话说：“王爷能跟我一起去，我求之不得。王爷眼光好，帮我挑两盆名贵品种。” 广怀哪里不知道杨煜轩是不想写字才跟着孟广益出去的？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宁王爷从小没了娘，身体还不好，虽然皇上疼他，但朝中大臣并不看好他。 太子目前跟他兄友弟恭，不知道皇上没了之后，他们兄弟之间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看得出来，王爷喜欢这种平和的日子，这种日子确实难得。 既然不在京城，就让他开开心心的过个年吧！ 打扫过卫生，春节也越来越近了。 李一程和王秀带着刘春等一众下人准备过年的吃食。 李一程亲自做了卤肉，还做了五香花生米，王秀则带着刘春炸丸子，炸肉，炸排骨，炸豆腐，又做了包子，米糕，还有各种枣馒头。 空气里一直含着诱人的香味，一直到除夕这天。 这天早上，曾府的人都早早起来了。 李一山、曾明川带着柔儿和李越贴过门钱，贴春联，王秀带着刘春他们准备馅料，和面包饺子。 李一程准备了不少糖果和小红枣，要包进了饺子里。 柔儿叫道：“嫂嬷，你要多放一些，保证每个人都吃到，明年我们都能甜甜蜜蜜，和和美美。” 孟广益笑着摇摇扇子，“那每一个饺子里都包上糖好了。” 柔儿知道孟广益是开玩笑的，却认真道：“我们曾府一共有二十二个人，每人吃二十个饺子的话，一共放上八十八个糖果，八十个八红枣，差不多能都吃到了。” 孟广益见她这么认真，笑道：“好，咱们就包八十个糖果，八十个红枣。” 在厨房，他悄悄问李一程，“一程，咱们真的要包这么多糖果和红枣吗？那还叫饺子吗？” 李一程笑起来，“不会包那么多，不过我会保证每个人都能吃到糖果和红枣。” 孟广益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我可不想咬一口饺子被糖果粘住牙。” 曾明川才旁边道：“孟大哥的牙口好着呢！就是被粘住，也掉不下来。” “我……我不是怕粘牙，我就是不喜欢吃甜的饺子。” 下午，厨房里摆着一张桌子，刘春带着黄征黄兴和江来兄弟包饺子。 堂屋里，王秀，李一山，曾明川和杨煜轩和孟广益一起包饺子，柔儿和李越也想动手，但没有他们的位置了，急的团团转。 杨煜轩和孟广益是男人，出身豪门，从小锦衣玉食，哪里包过饺子？只是凑热闹而已。 看着他们包出来的惨不忍睹的饺子，曾明川连忙喊停。 “你们不要浪费粮食了。” 杨煜轩和孟广益看向别人包的饺子，一个个白白胖胖，很是漂亮，再看自己的……算了，就像曾明川说的，不要浪费粮食了。 两人离开了桌案，柔儿和李越迅速占领了两个位置。 杨煜轩和孟广益走出门，就见李一程站在门口，抬头看着门口的春联。 “一程，看什么呢？” 李一程低头看到两人，笑道：“你们俩被赶出来了？” 杨煜轩摸摸鼻子，“我们不会包饺子。” “让王爷和侯爷世子包饺子，真是折煞我们了。两位要是无事可做，跟我去书房喝杯茶可好？” “求之不得。” 进了书房，李一程亲自煮水烹茶。 杨煜轩道：“难得能喝到一程亲自煮的茶。” 李一程笑道：“王爷说笑了，一程知道自己烹茶的水平。” “不是我说笑，而是一程你谦虚。你的山楂茶，陈皮茶，心思巧妙，味道好，还有用处，是我在宫中都不曾喝过的。有一次我在父皇面前说漏了嘴，父皇喝了一次陈皮枸杞茶之后，也称赞说好呢！” 李一程给杨煜轩倒上茶，道：“茶为四季之饮，春喝绿茶，夏喝菊花，秋喝陈皮，冬天则是红茶为妙。等明年春天，小水村的茶树发了芽，我去制了春茶来给两位尝鲜。” “明川还会制茶？” “曾经在书上看过。” 孟广益笑起来，“每次一程想出新鲜玩意，总会说是在书上看过，我真想看看一程手里是本什么书，像是包含了世间万物。” 李一程淡淡的喝了口茶，道：“孟大哥说笑了，我会那点儿算什么？” 杨煜轩想起一事，“广益，你跟一程合作的想法，跟一程说过了吗？” 李一程抬起头来，“什么合作？” 孟广益用扇子蹭了蹭鼻子，道：“我觉得五香花生米和花生油的销量很好，但你这边的货源跟不上，是因为这里的花生米太少。由我来给你提供花生米，你来加工成五香花生米和花生油，你组织人手赚取加工费，你看如何？你放心，价钱不是问题。” 李一程笑起来，“我也曾经有这个想法，又怕孟大哥嫌麻烦，怕孟大哥赚的不多。” 孟广益听李一程这么说，就知道他是同意了。 他用扇子拍拍手掌，笑道：“一程说的哪里话？我是商人嘛！怎么会让自己吃亏？你放心，绝对是你我都赚钱。” “那我就替吉泽的百姓谢过孟大哥了。” 第555章 “还有，一程，吉泽离盛京太远，要是在这里种了蘑菇运到盛京去，就不新鲜了，而新鲜蘑菇味道好，还有噱头。我想，你能不能将种植蘑菇的方法交给我，我在盛京周边种蘑菇。我可以买断，也可以给你分成，你想要那种方式？” 李一程没想到孟广益跟他又想到一块去了。 “孟大哥，蘑菇的种植方法我可以交给你，我要分成。不用多，你每卖一斤蘑菇，只给我五个铜板的提成就行。” 一斤收五个铜板，听上去不多，但一亩地能出两三千斤蘑菇，一亩地就能分成十到十五两银子。盛京及其周边县市有数万户人家，富贵人也多过其他府县。 一天起码能卖个几千斤蘑菇，就算一天分十两银子，卖两三个月蘑菇，他能分成个几百两，这可是白赚的。 第341章 【341】玩游戏【二更】 孟广益也在心里默默算了个账，笑着摇摇扇子，“一程要的不多，就这么定了。” 李一程又道：“孟大哥，我还有个请求。” “一程尽管说。” “希望孟大哥的商队来吉泽的时候，多带些粮食种子来。” “这是为何？” “我怕明年春天百姓们没有种子用。” 孟广益大概知道吉泽的情况，点头道：“一程这算是未雨绸缪了。吉泽有你跟明川，实在是百姓们的福气啊！” “不敢当，明川身为吉泽的父母官，自然要想在他们前面。” 杨煜轩感慨道：“真希望大齐的官员都跟明川一样，那样大齐离国泰民安就不远了。” “王爷谬赞了。” 几个人说说话，喝个茶，一个下午就过去了。 曾明川进门，就看到李一程靠在椅子上，脸上被茶水熏的红扑扑的，姿态慵懒，心里很是不爽。 他这幅模样，怎么能让别人看了去？ 他沉着脸进屋，没给杨煜轩和孟广益行礼，也没寒暄，直接牵着李一程的手就往外走。 杨煜轩看的一愣一愣的，转头问孟广益，“明川这是为何？” 孟广益摇着扇子笑起来，“为何？小心眼儿呗！” 杨煜轩回过神来，哈哈大笑。 “有个美貌媳妇儿，这么让人不放心吗？” 孟广益用扇子指指他，笑道：“等你成亲了之后就明白了。” 随后却又低声道：“成了亲，也不一定明白。” 杨煜轩没听清楚，疑惑道：“你自言自语的，说什么呢？” “没什么。” 孟广益给杨煜轩倒茶，“一程走了，咱们俩喝，这茶不要浪费了。” 除夕这天，刚到酉时，曾府就摆上了家宴。 鸡鸭鱼肉齐全，还有碧绿的小青菜，当天采摘的蘑菇…… 满满当当一大桌子。 杨煜轩贡献了好茶，孟广益拿出了好酒。 曾明川、李一程、杨煜轩、孟广益、李一山、王秀、柔儿、李越、李军、金岩，一桌子正好坐了十个人。 刘春和广怀要在这里伺候，被李一程和杨煜轩赶走了。 “大过年的，你们也去乐呵乐呵，这里不用你们。” 李一山也道：“没什么要伺候的，我们自己能吃能喝。” 刘春开心的拉着广怀走了，“广怀大哥，咱们在厢房里摆了一桌，跟我一起去吧！” 广怀不放心的看了杨煜轩一眼，杨煜轩冲他摆摆手，他被刘春给拖走了。 看着杨煜轩来了不过几天，咳喘减轻了，面色红润了，笑容多起来了，广怀真的希望他能一直留在这里，但他知道不可能。 想想皇宫，京城，不过是两个豪华的牢笼，哪儿有这里的自由自在？ 主子烦人的事情多了，他能开心一天就开心一天吧！ 而且，这里有李军和金岩，两人都是功夫极好的，完全能保证王爷的安全。 想到这里，广怀也释怀了，乐呵呵的跟着刘春走了。 饭桌上，虽然曾明川职位不高，年龄不大，但他作为主人，是第一个发话的。 他举着酒杯，看着桌旁众人，十分感慨。 一年前，他还是个名不经传的举人，考进士只为了不让李一程失望，只为了能为百姓们做点儿实事。 如今在吉泽大半年，他一天不敢松懈，不敢说有什么功劳，但完全对得起自己的初心。 这一路走来，多亏了李一程陪在他身边，给他支持，给他前进的动力。 看着曾明川半天不说话，杨煜轩笑道：“明川好像有很多话说。” 孟广益接上，“很多话说，却说不出来。” 杨煜轩又道：“说不出来，那就喝酒吧！” 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曾明川的感慨都被这笑容冲散了，也跟着笑起来。 “第一杯酒，敬大家，尽在不言中了。” 说完，他喝了一口酒坐下了。 李一程连忙将一碗鲫鱼豆腐汤放到他面前，“喝口汤。” 曾明川笑着说了句“谢谢”。 孟广益叫起来，“明川，你就喝一口？敬酒不是要干杯吗？” 李一程冲他莞尔一笑，“孟大哥，今天是家宴，又是年夜饭，喝酒不是目的，开心才是重要的。你总不想喝醉了迎接新的一年吧？” 杨煜轩拿筷子敲敲他的酒杯，“一程说的对，咱们还要守岁呢！” 酒过三巡，大家伙儿吃的差不多饱了，话也说了一箩筐了，看看时间，才刚到戌时。 第556章 李一程让刘春将饭菜撤下去，换了瓜子、花生、糖果和茶水上来。 众人围坐在一起，李一程道：“夜还长，咱们难得凑在一起，做个游戏吧！” 曾明川宠溺的看着他，点头说好。 杨煜轩和孟广益两人也都是好玩的，当然不会拒绝。 李一山和王秀不知道要玩什么，心里忐忑，但又不舍得说不。 李越和柔儿自然同意，他们这个年纪，就想着玩儿。 李军和金岩反正是一个人，都想看看李一程要玩的游戏是什么。 李一程让刘春拿了一支春梅来，道：“咱们来个击鼓传花。这支春梅到了谁手里，谁就表演一个节目。可以唱戏，可以吟诗，可以哼小曲儿，可以讲故事，像金大哥和李大哥，练一趟拳也可以。大家觉得怎么样？” 李一山第一个摇头，“哎呀，我什么都不会。” 李一程笑意盈盈的看着他，“大哥怎么什么都都不会呢？您唱的小曲儿就很好听嘛！还是，你只偷偷唱给大嫂听？” 这话让全桌的人都笑起来，李一山和王秀都闹了个大红脸。 李一程道：“不表演节目也行，但要接受惩罚。” 杨煜轩来了兴致，道：“什么惩罚？” “这个惩罚嘛！不能人身攻击，不能打人骂人……你们可以好好想想。再一个，惩罚什么要由坐在他对面的对家来说，打个比方，我对面坐着的是孟大哥。我惩罚他的事情是……出去用雪洗把脸再回来。” 这话又引得大家一顿大笑。 杨煜轩叫起来：“这个好，这个好，有趣儿，咱们就来这个吧！” 刘春在旁边听的兴致勃勃，被指定为蒙着眼睛击鼓的人。 他敲了两下，孟广益喊停了，大声说：“让刘春转过身去，我不放心。” 众人又哈哈笑成了一团。 杨煜轩敲敲他的脑袋，“你是输不起了还是怎么？” 孟广益摸摸脑袋，很正经的说：“我不想用雪洗脸。” 杨煜轩笑道：“你放心，这个被一程说出来了，肯定不能用了。” “我更害怕了怎么办？” 在笑笑闹闹中，十个人开始了击鼓传花。 可能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第一个拿到春梅的就是孟广益。 他拿着花，恨不得扔出去。 他哭着脸道：“一程，你要惩罚我什么？” 李一程笑道：“你可以表演节目的。” “表演节目？”孟广益的眉头皱了起来，“表演什么？” “唱戏，唱歌，跳舞，武术，吟诗作对，都可以。” 孟广益想了想，又欢喜起来。 “我会刷扇子，行不行？” “当然可以。” “好，你们看我的。” 孟广益起身离席，在饭桌前的空地处站定，手里的扇子刷的展开了。 不见他手上有多大的动作，扇子旋转了起来。 上转，下转，左转，右转，扇子像是会飞一样，但都在他手里。 孟广益很快就结束了他的表演，大气不带喘的，笑吟吟的看着李一程，“一程，你觉得如何？” 李一程带头鼓掌，“很好！这节目很成功。” 孟广益脸红了，兴奋的坐回椅子，用胳膊肘碰碰杨煜轩，“其实也不难。” 杨煜轩点点头，想着要是自己拿到了花枝，该表演什么。 之后的花停在了李越手里，李越做了一首过年团圆的诗，虽然用词稍嫌稚嫩直白，但已经看出文采不错。 花停在李军手里，李军直接练了一套拳法。 之后停在了杨煜轩手里。 杨煜轩想了想，要刘春呈上文房四宝，快速的画了一副画。 正是他们现在这幅景象。 虽然是写意水墨，但仿佛看到了每个人笑着的模样。 李一程大声叫好，要杨煜轩将画送给他，他要保存起来。 杨煜轩自然同意，在画的左下角写上了他的名字。 后来他再看到这幅画，感慨他再也画不出这么自然流畅，又有意境的画了。 梅花转了两圈，又到了孟广益手里。 孟广益不服，说刘春作弊。 “为何明川和一程都没有拿过花？” 李一程不紧不慢的拿了个花生放到嘴里，笑道：“这就是运气呀！显然侯爷世子的运气比我好。” “不行！一会儿我去击鼓。” 李一程无所谓道：“当然可以，谁击鼓都行，但你要把节目表演完。” 孟广益苦着一张脸，“我就会刷扇子，刚才已经表演过了。” “那就接受惩罚吧！” 杨煜轩兴奋起来，“一程，快说，要怎么惩罚他？” 李一程闲闲的看着孟广益，慢悠悠道：“要怎么惩罚他呢？我好好想想。” 孟广益第一次觉得李一程的笑容有些瘆得慌，连连作揖，“一程，你口下留情啊！” 李一程笑起来，“孟大哥对我跟明川颇多照顾，我自然不会太过分。这样，你……出去捧一捧雪洗个脸吧！” 第342章 【342】明天会更好【三更】 听完李一成的话，孟广义的脸垮了，他苦着脸对杨煜轩道：“为什么还要用雪洗脸？你刚才不是说一程不会用这招了吗？” 杨煜轩笑的发出了鹅叫，“哈哈哈，我又不是一程，我说了有什么用？哈哈哈，你赶紧去洗，洗了更精神。” 第557章 孟广益苦着一张脸，“一程，能不能换一个惩罚方式？外面那么冷，雪那么凉，一程，你舍得我……” 李一程笑的倒在曾明川身上，猛地摇头，“孟大哥，认赌服输，我话都出口了，怎么能随意更换呢？孟大哥，快去吧！靠墙那块儿的雪比较干净。” 这下子杨煜轩笑的更厉害了，身子向旁边倒去，广怀连忙跨前一步把他扶正了。 他的脸上也带着笑，想不到李一程这么会玩儿。 孟广义见全桌的人都在看着他，他猛的站起来，挺了挺胸脯，“男子汉大丈夫，自然要说话算数，我这就去了。” 他出去之后很快回来了，脸上和手上有着明显的湿意。 他伸着两只手，“哎呀，外面好冷呀，雪好凉呀！不过确实提神，你们谁想去？那雪我没用完，给你们留着呢！” 满桌子的人又大笑起来。 杨煜轩道：“我们不用，都给你留着。” “孟大哥是条汉子，说话算数。” 李一程说完，赶紧让刘春上热水和毛巾，给孟广义洗脸洗手，又给他换上新外套。 孟广义收拾好了，却没有在座位上坐。 他走到刘春面前，道：“一程和明川一次也没拿到花，是不是你小子搞的鬼？你一边儿去，我来击鼓，我就不信一程拿不到花。” 刘春看了眼李一程，李一程笑道：“刘春让开，让世子爷敲鼓。” 刘春这才将鼓槌交给了孟广益，还仔细的给他蒙上面巾。 孟广益用力的敲起来，鼓声停下，梅花落在了曾明川手里。 孟广义摘下面巾，转头看是曾明川，哈哈大笑起来，“这次是明川，下次就是一程了。明川赶紧的，你要表演节目还是接受惩罚？” 曾明川站起来，道：“我表演节目。” 孟广益挑眉，“明川居然会表演节目？不合格可不行哟！” 曾明川只是笑笑，并不多言。他起身从旁边的花盆里揪了一片叶子，将叶子含在嘴里，居然吹出了清丽的曲子。 叶子吹出来的曲子，虽然单调，但很舒缓悠扬，让人仿佛置身田间。 一曲终了，李一程第一个鼓掌。 他笑着看着曾明川，“明川，没想到你还会这个，可以教我吗？” 曾明川笑了笑，“以前在田间，随便揪片叶子就能吹，好久不吹，有些生疏了。你要是想学，我会教你。” 说完，他坐回到了位子上。 孟广益摇摇头，“没想到明川是深藏不露啊！等你第二次拿到花枝，看你还能表演什么。” 杨煜轩指向刘春，“刘春，你给他把布巾蒙的结实点儿，不要让他看到。” 刘春道：“王爷，您放心，我肯定绑严实了。” 孟广益转头说了一句，“王爷多心了，我绝对看不到你们。” 鼓声又响起来，这次拿到花枝的是李越。 李越做了一套在县学学习的健身操。 健身操很有律动感，开始桌上的人只是在看，后面跟着柔儿一起打起了拍子。 李越之后是王秀，王秀唱了一曲嘉阳县的小曲儿。 游戏玩了一个时辰，外面响起了密集的鞭炮声。 李一程看众人都累了，李越和柔儿明显有些犯困。 他拍了拍曾明川的胳膊道：“该接灶王爷了，明川、柔儿、李越，咱们放鞭炮去。” 曾明川站起来，按住他的肩膀，道：“我们去就行，你在屋里等。” 李一程知道曾明川不会让他去，也不强求。 只嘱咐他们穿好外套，戴上帽子，不要着凉。 曾明川带着柔儿和李越走了，李一山说：“我去上柱香。” 杨煜轩和李军道：“我们出去看烟花。” 王秀道：“我去看看火炉。” 刘春说：“我去烧水。” 一桌子人一下子走的七七八八。 孟广益不干了，“你们别走啊！一程还没有表演节目呢！” 李一程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笑的得意，“这就是运气啊！” 孟广益不服气，“一会儿咱们还玩，我一定要让你表演一次节目。” 外面太冷了，大家出去一趟，回来全都变得精神抖擞。 刘春重新摆了茶点上来，孟广益道：“大家伙赶紧坐下，我们继续玩。” 杨煜轩笑道：“你是一定要让一程表演节目吗？” “当然。”孟广益手里的两只鼓槌敲了敲，“不然我干嘛要击鼓？” 李一程笑道：“我看咱们也不用转花枝了，我直接表演就是了。” 孟广益叫起来，“好啊！你表演个节目我就放过你。要不，接受惩罚也行。” “我可以表演节目。” 众人都期待的看着李一程，李一程敲了敲桌子，开口唱了起来。 “轻轻敲醒沉睡的心灵，慢慢张开你的眼睛，看看忙碌的世界是否依然，孤独的转个不停？春风不解风情，吹动少年的心，让昨日脸上的泪痕，随记忆风干了……” 外面天寒地冻，鞭炮喧嚣，屋里温暖安静，只有李一程轻柔的歌声。 第一段的时候，只有李一程一个人唱，到了第二段，曾明川吹着叶子跟着伴奏。 一首歌唱完，屋里依然很安静。 李一程觉得诧异，“你们怎么……” “啪啪啪！” 第558章 孟广益抬手鼓掌，“一程，你这唱的是什么？曲儿好听，歌词也很有新意。” 杨煜轩也道：“多亏了广益，我们才听到这么好听的曲子。” 李一程笑起来，“你们吓了我一跳，我以为我的表演不过关呢！” 曾明川举起手里的茶杯，道：“让我们都期待明天会更好。” “对，明天会更好！” 喝了茶水，孟广益道：“一程的曲子确实不错，但今天是除夕呀！是不是该来个喜庆点儿的曲子？” 李一程清了清喉咙，爽快的说：“好，我再唱一个。” “我恭喜你发财，我恭喜你精彩，最好的请过来，不好的请走开，礼多人不怪！我祝全天下的女孩，嫁一个好男孩，俩小口永远在一块……” 《恭喜发财的歌词喜庆，歌曲欢乐，满屋的人都跟着又笑又唱又叫。 一直闹到亥时过了，王秀说要下饺子过年了，孟广益才舍得把手里的鼓槌放下。 王秀跟刘春他们去下饺子，其他人都去了院子里放鞭炮，放烟花。 孟广益送来的年货里，包括一箱子烟花爆竹。 李一程不拘着李越和柔儿，让他们喜欢哪个放哪个，但要保证安全。 隔着窗户，他看到院子里五颜六色的烟花，忍不住起身走到门口。 “一程，小心着凉。” 曾明川给他披上棉衣，拥着他站在门口。 院子里，一个个烟花摆在地上，李越一个个点燃。 烟花将院子照的五光十色，每个人的脸上都满是笑容。 李一程靠在曾明川身前，道：“明川，今年好热闹啊！人多，烟花也多。” “但我更希望只有我们两个人过年。” “无所谓，反正我们俩是在一起的。” 曾明川怔了怔，明白了李一程的意思，将他搂的更紧。 两人抬头看着天上的烟花，绚烂过后是一片墨蓝，天上的星星也比原来更加清晰。 空气中寒意凛冽，还有浓郁的烟火气，但这就是过年，是他们现在的日子。 吃饺子的时候，孟广益很幸运的一连吃出了六个糖饺子。 吃到第一个糖饺子的时候，他苦着脸想把糖吐掉，柔儿大声道：“孟大哥，不能吐。吃到糖果，预示着新的一年甜甜蜜蜜。” “好吧！” 孟广益把糖果咬的嘎嘣响，却不想刚咽下一块糖去，第二个饺子里又有糖。 他一连吃了六个糖饺子，柔儿羡慕的拍手，“孟大哥，新的一年，你一定走大运！” 孟广益无奈的放下筷子，“柔儿，你吃了几个糖饺子？” 柔儿一脸遗憾的说：“我只吃出三个糖饺子，但我吃出六个红枣的。孟大哥，你快吃，下面肯定有红枣的。” 孟广益苦着脸看向李一程，“一程，你到底包了多少糖饺子和红枣饺子？” 李一程淡定的吐出一个枣核，道：“不多，平均一个人只有四个。你是运气好，吃了这么多。” 我才不要这样的好运气…… 孟广益心里这么想，却不敢说，只能尝试着去夹不像是有糖的饺子。 好在之后几个饺子里没有糖也没有枣，他尝到了白菜肉馅儿饺子的鲜美。 吃过饭，外面的鞭炮响的更加密集，子时到了。 众人闹哄哄的相互拜过年，抢了一阵红包，脸上纷纷现出疲惫来。 柔儿和李越打了一个又一个哈欠，却强撑着不想去睡。李一程也困了，他毕竟怀孕八个多月了，精力不比从前。 “柔儿，李越，去睡吧！” 李越听话的点点头，却没有动身，柔儿搓搓眼睛，却不舍得去睡。 李一程一手牵了一个，将他们送去自己的房间。 柔儿躺在床上，握着李一程的手，轻声道：“嫂嬷，我好开心，希望以后每年都这么开心。” 李一程摸着她的额头，笑道：“会的。” 第343章 【343】生了【一更】 过了年，李一程离生产的日子越来越近，曾明川也越来越紧张。 过年假期有十天，他几乎跟李一程寸步不离，更是亲自去请了白苏到曾府，要他暂时住在这里，万一李一程提前生产，他可以帮忙。 白苏哭笑不得，却又无法拒绝。 他让曾明川去请稳婆，曾明川道：“已经请来了，就住在后院里。” 白苏见了李一程，笑着感慨，“一程，你的命真好，居然嫁了明川这样的男人。” 李一程只是笑笑，心里却道，他的命好吗？要是没有穿越到这个世界来，他现在已经是一名大夫了。或许他会交一个男朋友，或许他一辈子都不会结婚，更不会有孩子。 他的生活会跟这一世完全不同，却是他怀念的。 前一世，他可以享受先进的现代化文明，冬天有暖气，夏天有空调，出门有车，只要钻研医学就好，不用为了民生操心。更重要的是，家里有从小照顾他长大的爷爷。 他最舍不得，最挂念的人。 这一世，除了医术，他操了太多心，更大的差别是，他居然以男子之身怀了孩子。 如果能回到现代，他第一件事就是去做一个全身检查，看看这幅哥儿的身体有多么的神奇。 “一程……” 白苏叫了几声他的名字，李一程才回过神来。 “你想什么呢？这么出神？你不用害怕，你家明川已经准备的这么充分了，我会尽力保证你的安全的。” 第559章 李一程点头，“白大哥，全靠你了。” 随着生产日期的临近，李一程紧张起来。 他知道生孩子的危险，很怕自己万一有个好歹。 这个世界虽然不尽如意，但他有曾明川这么理想的男人，有李一山王秀这样的亲人，还有孟广益白苏这样的朋友。 其实，他过的很充实。 他不怕死，万一可以回去现代社会，倒是件好事了。 可万一回不去呢？ 回不去现代，离开了这个世界，他又有了牵挂。 最近他频繁出入空间，小屋里的粮食原本已经满了，在孟广益的车队送来第一次粮食的时候，他转移了一半出来，填充进了仓库里。 等下次孟广益的车队再送粮食来，他小屋里的粮食就能清空了。 他并不担心小屋清空，因为空间里种的粮食马上就成熟了。 李一程已经很久没有关注过亲密值了，如今又有了一万多。 一万多，有什么奖励吗？ 如今的他已经不怎么关注奖励了，一个是没有精力，一个是他想将亲密值攒的多些，他相信，越多的亲密值给他的惊喜越大。 李一程总是心事重重，曾明川的隐忍里也全是紧张。 整个曾府有一种手不出的压抑的气氛。 过了年，孟广益就跟着商队离开了。 十天春节假期刚过，皇上来了旨意，让杨煜轩回京。 杨煜轩很不想走，但皇命难违，只能走了。 府里少了两个人，顿时清净了。 刘春直说，少了两个人，好像少了好多人。 李一程靠在椅子上晒太阳，听了他的话笑道：“孟世子和王爷都是好伺候的人。” 刘春笑着说：“不是说那两位爷不好伺候，而是两位爷的气场太强，看到他俩，不自觉就不敢大声说话了。” 这就是从小养出来的气质吧？哪怕在这穷乡僻壤，哪怕身边并没有前呼后拥，他们也是不同的。 李一程摸摸自己明显凸出来的肚子，默默的想，他不求孩子大富大贵，只要一生平安喜乐就好。 王秀早就给李一程的孩子准备了很多衣服，大大小小的，各种颜色都有，都是柔软舒适的。 看着小小的衣服，李一程眉眼间都是温柔。 这小小的孩子，还没有出生，就有这么多人爱他了。 李一程是在早上开始有感觉的。 曾明川已经去衙门了，他起身穿衣服，下炕的时候感受到温热的湿意一下子冲出来，他还以为自己失禁了，但很快反应过来，是羊水破了。 刘春瞬间傻了，往外跑了两步，又回来，扶着李一程在炕上躺好，才又跑出去。 “二老爷要生了，二老爷破羊水了！” 他这一通喊，王秀、李一山、白苏和金岩齐齐冲进了屋子。 王秀和白苏在前面，李一山河金岩在后面，将李一程的炕围了个严实。 李一程疼的不厉害，看着围在自己炕前各个紧张的模样，笑道：“我才刚刚觉得肚子疼，应该还早。大哥和金大哥，你们出去吧！这里不用你们。有大嫂和白大哥就行。” 金岩深深看了他一眼，身形一动，人就不见了。 李一山知道他在这里也帮不了什么忙，只能叮嘱他，疼要喊出来，他去烧水去。 白苏把了会儿脉，道：“是要生了，不过时候还早，快的话也要晚上了。” 李一程脸色有些发白，道：“我明白。现在完全能忍住，你先去休息吧！” 白苏白了他一眼，“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来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保证你安全的把孩子生下吗？你不用这么客气，你肚子里的可是我干儿子。” 李一程无奈，只能道：“那就麻烦你让你干儿子尽量不要折腾我。” 刘春风风火火的跑进来，“二老爷，白大夫，稳婆来了！” 稳婆来了，白苏起身走了出去，只留稳婆和王秀在屋里。 稳婆问了李一程几个问题，又给他检查了身体，跟白苏的观点一样，快的话，孩子也要晚上才能出来。 曾明川一得到消息就回来了，冬末初春的天，额头上居然见了汗。 他看着李一程苍白的脸色，嘴唇下面的牙印，顿时红了眼眶。 他紧紧握着李一程的手，声音发颤，“一程，我在这里，你不会有事的。” 李一程咬着牙忍过了一阵阵疼，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嗯，有你在，我不怕。幸亏柔儿和李越去上学了，不然该害怕了。等他们回来，先不要让他们过来。” 曾明川抬手摸上他的额头，将头发捋到后面，道：“嗯，等他们回来，就能看到小宝宝了。” 李一程笑起来，“哪儿有那么快？要到晚上了。” 稳婆看了眼曾明川，委婉的提醒他让他出去等。 但曾明川不为所动，坐在炕头，紧紧握着李一程的手。 “我不会走的。” 对这位县令大人，稳婆是又敬又怕，不敢过于反驳，只能让他留下。 这一天，曾府的人都忙忙碌碌的，人心惶惶，都没有人吃午饭，一颗心全在李一程身上。 等李越和柔儿放学回来，听说李一程肚子的宝宝要出来了，两人都变了脸色，齐齐往李一程卧房里冲。 在门口，他们被李一山给拦下了。 第560章 “越儿，你带柔儿去自己房间，先不要过来。” 柔儿一张小脸儿吓得苍白，“嫂嬷不会有事儿吧？” 李越紧紧握着她的手，安慰她也是安慰自己，“有小叔父在，还有白叔叔和稳婆在，小叔不会有事的。” 话是这么说，他也是一手心的汗。 直到晚上戌时过半，屋里才传出一阵婴儿的啼哭声，接着是稳婆喜悦的声音。 “恭喜大人，恭喜夫郎，是位哥儿。” 曾明川看了眼孩子，点了点头，拿过王秀手里的布巾，给李一程轻轻擦拭额头上的汗。 他一边擦，一边柔声道：“一程，是个哥儿，很漂亮。” 李一程很疲累，但是听了他这话，无声的笑起来。 “小孩子刚出生，皱巴巴的，哪里能看出来漂亮？” 曾明川认真的道：“他是你的孩子，怎么能不漂亮呢？” 李一程握住他的手，道：“也是你的孩子。” “但是你更辛苦。” 曾明川放下毛巾，道：“累了吧？也饿了吧？我扶你坐起来，喝点儿小米粥。” “我好累，只想睡觉。” 李一程浑身乏力，眼皮直打架。 曾明川却把他抱起来，靠坐在炕头上，后背垫上垫子，被子一直盖到下巴。 “吃了饭再睡，我喂你。” 李一程只能点头。 小米粥里有红糖，甜甜的，香气浓郁。 第一口小米粥咽下去，李一程的肚子咕噜噜叫了一声，他的脸一下子红了。 曾明川低声道：“明明是饿了。” 李一程咽下一口粥，才道：“刚才只觉得累。” “嗯，把粥吃完，你就可以睡了。” 李一程吃了两口粥，才道：“是个哥儿。” 说着，他抬头定定的看着曾明川。 “对，是个哥儿。” 曾明川说完，对上李一程的眼神，才明白他的意思。 他拿布巾给李一程擦了擦嘴角，淡淡道：“是哥儿，是儿子我都喜欢。哥儿更好，少了很多纷争。” 李一程还是看着他。 “下一次，或许会是个儿子。” “没有下一次了。” 曾明川说的斩钉截铁。 李一程抬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程，生孩子太吓人了，我们以后都不生了。我们有一个孩子就够了。” 曾明川从来没有这么揪心过，看着李一程疼的满身是汗，唇下深深的牙印，叫都叫不出来的疼，他才知道生孩子有多可怕。 万一李一程有个好歹，他不敢想象他一个人要怎么继续生活下去。 不是说不生孩子就没有意外，他只是想要控制这种意外。 李一程抬手摸上曾明川的下巴，那里胡茬剌手。 “好，我们有一个孩子就够了。我们给他全部的爱，让他在快乐中长大。” 第344章 【344】坐月子【二更】 孩子出生后之后，李一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严格按照曾明川和王秀的要求在家里坐月子。 不许出门，不许抱孩子，不许洗澡，不许洗头，一日三次正餐，两次加餐。 李一程向来探望他的白苏调侃，他完全像是在坐监牢一样，完全失去了人身自由，可又无从反抗。 白苏笑道：“你呀！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有夫君宠着，大哥大嫂疼着，连妹妹侄儿都护着，下人们也都敬着。谁家的小媳妇夫郎有你这么幸福？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你老老实实待着就好。” 李一程笑起来，白苏说的没有错，但这一个月不出门不要紧，不洗澡不洗头太难熬了。尤其是他的头发又黑又长，还特别浓密。 如果是在现代社会，他这样的头发绝对可以做洗发水广告，这个社会也是极让人羡慕的。 但一个月不洗，就太恐怖了。 他觉得头发又油又乱，可以当鸟窝了。 他无数次跟曾明川据理力争，只要不受凉，是可以洗澡洗头的。 曾明川完全不为所动，“我每天都帮你擦身子，你一点儿都不脏。” “我觉得我的头发有味道了，而且乱糟糟的都打结了。” “我没闻到，根本没有味儿。再说了，我每天早晚都给你梳头，哪里乱了？” 李一程哭笑不得。 王秀和刘春每天看他看的严，他根本连房门都出不去，别说自己去打水了。 他太无聊了。 曾明川和王秀还不让他看书，说是对眼睛不好。 还说，月子病很可怕的，要是落下了病根很难治好。 书都不让看，更不用说下炕写字了。 什么都不能做，他只能看小朋友了。 小朋友睡在他身边，都是吃饱喝足的时候。 只要他一哭，不是王秀就是刘春，会迅速出现在他面前。 动作麻利的给小朋友喂奶或者换尿布。 小朋友很乖，很好带，吃饱了就睡，有时候尿了饿了都不哭，只是动动身子，皱皱眉头。即便是哭，也是撇撇嘴，声音小小的，委委屈屈的，让人看了心疼，只想什么都满足他。 大部分时候，都不用他哭出声来，一皱眉头，守在旁边的王秀或者刘春就会摸摸他的尿布，给他换上干净的。或者拿来温热的牛奶，慢慢的喂他。 这一年的元宵节，因为李一程刚刚生产完，所以曾府里并没有大办，只是早上吃了顿元宵，晚上吃了顿饺子了事，连烟花爆竹都没有放，生怕吵着小朋友。 第561章 曾府里不放鞭炮，但四周依然有鞭炮声传过来。 王秀抱起被鞭炮声吵醒，撇撇小嘴要哭的小朋友，低声哄着。 可能是温暖的怀抱给了孩子安全感，孩子很快安静了下来。 李一程道：“大嫂，这么小的孩子不用抱，会惯坏他的。” 王秀瞪了他一眼，“外面的鞭炮太响了，会吓到孩子。再说了，孩子这么小，他懂什么，怎么会惯坏？” 她看着怀里的孩子，笑意盈盈的小声道：“我家宝宝最乖了，不会惯坏的。” 过了没一会儿，周围的鞭炮声小了很多。 曾明川进门，却没有往前来，道：“我让刘春去跟周围邻居说了，咱家里孩子太小，让他们去远一点儿的地方放鞭炮。” 李一程听了这话，哭笑不得。 “明川，你这算不算滥用职权？连人家百姓放鞭炮都要管。” 曾明川在房门口站了一会儿，让寒气散尽，才搓了搓手走过来。 “我不是县令大人，我只是一个疼爱孩子的父亲而已。” 他伸手从王秀怀里接过孩子，低声道：“大嫂，您去歇着吧！我来照顾他就好。” “好。” 王秀笑盈盈的走了。 曾明川抱着孩子坐到了李一程身边。 小孩子已经长开了，白白胖胖的小脸儿，唇红齿白，闭着眼睛，睡的很安稳。 李一程不能洗澡，小孩子倒是每隔两天，白苏就来给他洗一次澡。 白苏说，小孩子喝奶火力大，要多洗澡才行。 “一程，你看他长得是不是越来越像你？” 李一程低头看着孩子，道：“鼻子像你，嘴巴也像你，眉眼有几分像我。” “脸型也像你。” “我的脸才没有这么圆。” “大哥说你小时候也是圆圆的脸儿。” “宝宝现在这么小，看不准的。起码要等到一两岁以后才能看出来像谁。” “无所谓，像你像我都好，像你漂亮，像我帅气。” 李一程笑起来，“自吹自擂，大言不惭。” 曾明川冷哼，“我说的是实话。” 李一程道：“说正经的，你还没给宝宝取名呢！” “我取了很多名字。” 曾明川把孩子放到炕边的木头小床上，给他盖好被子，从书桌上拿起一张纸。 “这些名字都是我取的。你喜欢哪一个？” 李一程接过那张纸，曾明川居然起了几十个名字！ “你喜欢哪个？” “我都喜欢，就看你喜欢哪个。” “子轩、泽生、天宇、文昊、嘉文、尧旭……” 李一程笑起来，“还真是难以选择。” 他从头看了一遍几十个名字，目光落在两个字上。 “容远……从容，悠远。要不，就叫曾容远吧？” “好，听你的。” “曾容远。”李一程凑到睡着的小朋友床前，轻轻喊了一声。 小朋友明明是睡着的，此时嘴角儿扯了扯，似乎是笑了一下。 李一程惊喜的叫起来，“他笑了，他喜欢这个名字。” 曾明川将他拉回炕上坐好，道：“好好躺着，别累着了。” 李一程靠到炕头上，听着外面稀稀拉拉的鞭炮声，目光悠远。 “明川，你还记得咱们在嘉阳的时候，元宵节去卖烤肉，赚了好多钱。这一晃才两年，倒像是过去了好久。” 曾明川上了炕，把李一程搂进自己怀里，轻声道：“我也很怀念那个时候，每天刻苦读书，为了生计忙碌，但是很快乐。” “你现在快乐吗？” “还是快乐的。因为有你跟远儿。” “我也是。只要跟你在一起，我都是快乐的。” “睡吧？时候不早了。” “好。” 李一程往下钻进被子里，道：“要不，你把远儿送到我大嫂那里去，他晚上要喝奶换尿布，你睡不好，白天还要去衙门。” “我不累。” 曾明川说着，起身道：“我去把奶和热水准备好，远儿晚上好喝。” 哥儿能怀孕生子，却没有奶，不能亲自哺喂孩子。李一程不想自己的孩子喝别人的奶，早早就让刘春去买了一头奶牛养在后院，每天挤了牛奶，煮熟了给小朋友喝。 牛奶比起人奶来，或许营养跟不上，但李一程心里踏实。 李一程很庆幸自己的孩子泼实好养活，牛奶喂到嘴里，大口大口的喝，没有拉肚子或者便秘的情况。 当然，他每天会多次少量的给孩子喂水，孩子没有上火。 开始，王秀对于李一程不给孩子请乳母很不理解，小孩子怎么能喝牛奶呢？ 但曾明川完全支持李一程，再看小孩子喝牛奶也养的白白胖胖的，她便不作声了。 一个月，三十天。 李一程从来没有觉得一个月这么漫长过，尤其是后面几天，简直是度日如年。 好不容易三十天到了，大清早，他就在屋里大喊。 “刘春，赶紧给我准备热水，我要洗澡！” 虽然满了三十天，但王秀还是不敢让他在外面的浴房里洗漱，让刘春将浴桶搬进卧房，让李一程在屋里洗了澡，换上了干净衣服。 李一程梳着头发，长长的舒出一口气。 “终于活过来了。我觉得洗掉了好几斤污垢。” 第562章 王秀笑道：“哪有那么夸张？” “大嫂，你当初生越儿，也是被关了一个月吗？” 王秀叹气，道：“我当时哪有这个福气？那时候你大哥跟着我父亲学杀猪，大清早天还没亮就出门了，杀了猪还要四处赶集去卖猪，要是一天卖不完，冬天还好，夏天可不行。我娘跟我在家，她要做饭，收拾家务，还要侍弄院子里种的蔬菜，没有太多时间帮我，只一天做三顿饭就很忙了。我一个人照顾孩子，喂奶，换尿布，晚上睡不了整觉，白天也没什么时间补觉，一个月子没长肉，倒是瘦了两斤。” 李一程听着王秀的话，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当时他在哪里？为何不帮忙？ 他完全记不得了。 他不由得喃喃道：“大嫂，对不起，让你吃苦了。” 王秀撇撇嘴，“你这是说什么话？人生来就是吃苦的。一人一个命，我跟了你大哥，你大哥虽然没有明川有出息，但对我，对这个家也是一心一意，越儿听话上进，我也知足了。” 李一程点点头，“大哥虽然不善言辞，但他心里有你。” 王秀脸上淡淡发红，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们老夫老妻，他不说，我也知道。” 李一程出了月子，很想出去走一走。 刘春连忙给他备车。 李一程挑眉，“今天怎么不拦着我了？” 刘春笑道：“老爷就知道你在家里待不住，早就嘱咐我了，说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但要我跟着。” “行，你赶车，我们先去医馆。” “是。” 第345章 【345】两个消息【三更】 李一程一个月不出门，冬天已经过去，春天来了。 二月中旬，天气还是清冷的，但地里已经冒出了绿色的草芽，街边的柳树也有了淡淡绿意。 可能是他出来的时间太早，街上的商铺大多刚刚开门，行人不多，店铺里都很冷清。 虽然是初春了，但人们还是穿着厚重的冬衣。 李一程先去了医馆，医馆也才开门，江来在医馆门口扫地。 看到有马车过来，他疑惑的抬头，就看到了从马车上下来的李一程。 他惊喜的扔下扫帚跑过来，“二老爷，您怎么来了？老爷让您出门了吗？” 他知道李一程在坐月子，老爷不许他出门。 李一程笑道：“我出月子了。” “啊？哦，恭喜二老爷。” 江来虽然每天在医馆里帮忙，但也知道二老爷因为坐月子不能出门而郁闷。 李一程点点头，往医馆里走。 “白老板来了吗？” “白老板已经来了，您的三位学生也在。” “哦？” 李一程挑眉，“他们经常过来吗？” 江来道：“最近他们每天都过来。” “最近病人很多吗？看医馆门口，并没有病人等候。” “还不到时候，但很快就回来了。最近病人不少，所以您的三位学生才会来帮忙。” “病人很多吗？” “是，挺多的。” 两人说话间进了医馆，李一程的三个学生围坐在白苏周围，四个人正在讨论着什么。 听见脚步声，四人齐齐抬头，见是李一程，全都站了起来，脸上现出惊喜。 白苏往前走了两步，道：“一程，你可以出门了。” 李一程笑道：“是啊！一个月有期徒刑，终于熬到头了。” 白苏瞪他，“胡说八道！你看你，养的白白嫩嫩的，这个月子可没白坐。” 李一程连忙道：“是，是。多亏了白大哥的养生方子，我喝了一个月，都喝胖了，再也不想喝了。” 众人都笑起来。 白苏道：“哪里胖了？你以前是太瘦了！” 三个学生过来行礼，李一程道：“听说你们每天都来医馆帮忙？这是好事，学以致用才是最终的目的，不过不用急，要循序渐进。我之前让白老板给你们带的学习数据，你们都学过了吗？” “是。” 董全兴道：“老师，我们学的差不多了，但有很多疑问。” “你们先去楼上，一会儿我上去给你们讲解。” “是。” 三个学生上楼了。 白苏招呼李一程坐下，看着他道：“一程的气色这么好，更加招人了呢！” 李一程冷冷瞪他一眼，“明明是沉稳冷清的人，如今也会说这些无聊的话了。” 白苏哈哈笑起来，“我要是早认识你，就没有曾大人什么事儿了。” “真的吗？”李一程冷笑一声，“白芷呢？你舍得让他难过？” “我……” 白苏没想到李一程会这么说，脸上蓦地红了。 “你说什么呢？白芷还是个孩子，我只把他当弟弟。” 李一程冷笑一声，“孩子？你把他当弟弟，人家可没把你当大哥呀！” 白苏恼羞成怒，“一程，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你要是这么无聊，我走了！” 见白苏真的恼了，李一程连忙道歉，“白大哥莫要生气，是我错了。你跟白芷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 “你……”白苏无奈瞪他一眼，低声道：“白芷父亲对我有恩，我……我不想让他伤心，但我对他……我不知道。” 让平日里冷清冷漠的白苏如此纠结，还说他对白芷没有心？ 第563章 白芷确实年龄不大，但在这个世界，十三四岁的男孩女孩成亲的不少，更不用说白芷过了年已经十五岁了。 白苏虽然比白芷大了好几岁，但正风华正茂，有才有貌，并不委屈了他。 只是人家两人的事情，确实无人能够置喙。 想到这里，李一程道：“白大哥，白芷是个好孩子，你即便不喜欢他，也不要让他伤心。” 白苏闻言抬头，“我怎么可能让他伤心？” 这……还说不喜欢人家。 行吧！李一程不说话了，这人其实心里什么都明白吧？他操这个心做什么？ “我先上楼……” 李一程起身，白苏却道：“一程，我有事跟你说。” 李一程看他神情凝重，心中一凛，又坐了下来。 “白大哥，你说。” 白苏道：“之前因为你坐月子，我没去打扰你，最近城里多了很多风寒的病人，都是发烧、咳嗽、浑身乏力，情况比去年冬天还严重。” 每年冬天和春天，都是呼吸道疾病的高发期。 现代西方医学将呼吸道感染分的很细，只流感就有几个亚型，还有细菌感染、肺炎什么的。 而在这个时代，他们将呼吸道疾病统称为风寒。 “这个病传染的几率如何？” “似乎比去年冬天那时的传染性还要强。很多人家都是一个人病了之后，再传给其他人，有的人家全家都病倒了。” “有因为这个病去世的吗？” “应该有。我这里没有看过特别重症的病人，但我听病人们谈论过有人因为此病去世，只我听到的，就有三四个。” 即便是在现代社会，流感也会死人，何况是现在。 李一程叹口气，道：“我来的时候，医馆门口没有病人，我还以为病人不多。” 白苏道：“还不到时候……” 他话音刚落，就听外面江来大声吆喝：“乡亲们，都排好队，我一个一个发牌子，喊到号码的再进来！” 李一程转头看过去，门口人头攒动，确实有了不少人。 “每到冬天春天，都是风寒流行的时候。去年冬天风寒的人数也不少，咱们还是按照之前的办法预防和治疗。” 白苏点头，“我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我让你的三个学生包了很多治疗风寒的药包，只要是这种疾病，直接让江来发放药包，江来发不过来，就让白芷他们帮忙。拿了药包的，喝药三天没有效果再来。这个方法减轻了我的很多工作，但我发现，药材不够用了。” “药材不够了？” “对，我问过供货的药材商，他们说临近几个县罹患风寒的病人也多起来了，他们的药供不应求，送到这里来的药材就少了。” 李一程想着，等自己回去，就把空间里都种上草药。但他的草药最快也要一个月才能收获，这一段时间…… “我会想办法。咱们的药还能用多久？” “差不多十天左右。” “好，这件事我来解决。” “能来得及吗？” 白苏知道他跟孟广益的关系，但从盛京运过来，时间来不及。 李一程道：“广益兄走的时候，给我留下了他的信物，我可以去他的任一家商号，要货要钱都行。孟家离咱们吉泽最近的药铺在西江县，我让人快马加鞭赶过去，请孟家药铺多送些药材过来。” 白苏瞬间松了口气。 “这就好。每年冬天春天，风寒的病人都特别多，要是有预防的方法就好了。” 李一程接口道：“冬天天冷，春天昼夜温差大，太容易导致风寒了。再一个，天太冷，家里无法通风，空气不流通，家里人都聚在一起，就特别容易流行，家人和家人之间，很难预防。” 白苏叹气，“你说的对。” “咱们只能尽量说服病人和百姓，让他们每天开窗通风一刻钟，或者在屋里熏醋杀毒。再一个，出门必须戴口罩，回家勤洗手。我会让人再做些口罩，去百姓家里发放，让他们出门务必佩戴口罩，尽量不传染他人，也不被他人传染。” “这么多口罩，要不少钱吧？” 李一程道：“我去找明川，让他从县里出。” 白苏担心，“县里有钱吗？” “没钱也要拿出来，这已经是最经济省钱的预防方法了。” 白苏想想，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只能先这么做了。” 他声音里有些无力感。 李一程道：“白大哥，去年冬天风寒的病人很多，咱们用这个办法，救治了很多人，没有让疫病在城里大流行起来，现在用这个方法，也会有效的。” “但愿如此吧！” 李一程看到江来已经将号码牌发放完毕，道：“我今天跟你一起看诊吧！也了解一下这个病的情况。” 白苏道：“你来看病，我求之不得。不过，我还有一件事要说。” 李一程挑眉，“看来我在家里待的这半个月，城里发生了不少事情啊！” 白苏叹气，“吉泽穷啊！底子太差。” “说的也是。” “我虽然不怎么出吉泽县，但在医馆里，消息很灵通。我听说，河口村，江安村两个村被人抢了，抢了不少粮食和银钱去。” “啊？”李一程瞪大了眼睛，“被抢了？什么人干的？” 第564章 “听来看病的说，应该是西江县的人。” “是土匪吗？西江县有土匪？” 白苏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西江县里山不少，可能有吧！” 这真是超出了李一程的认知了，他只知道发展农业，让百姓们吃饱，没想到自己县里的日子刚好些，居然就有人眼红了。 “谢谢白大哥，此事我会回去问明川。你不用担心，这些事情，我跟明川都会解决的。” 白苏长长舒出一口气，“我没有认识你跟明川之前，觉得当官很简单，但认识你们之后，才知道当个县令都这么难。” 李一程笑道：“不是当县令难，而是想当一个好县令难啊！” 第346章 【346】呲了一脸【一更】 李一程听了这两个消息，心里十分沉重，恨不得立即去找曾明川。但看着医馆门口围了很多人，只能跟白苏要了一个口罩，静下心来帮白苏看诊。 除了来领药包的，来看诊的病人也不少。 确实跟白苏说的一样，来的病人大多是风寒病人。 江来一个人发药包发不过来，李一程去楼上喊了三个学生下来帮忙。 虽然病人的病情诊断起来不难，但看了一上午之后，也很劳累。 好不容易送走最后一个病人，李一程连忙让江来开窗通风。 江来将口罩摘下来，随手扔进了垃圾桶里。 “捂了一上午，闷的厉害。” 李一程弯腰将口罩捡起来，道：“江来，口罩的成本不低，咱们不能浪费。这口罩拿皂角洗一洗，然后放在阳光下曝晒，还是能用的。” 江来红了脸，伸手来接口罩。 “二老爷，我错了。” 李一程没有把口罩给他，将自己的口罩摘下来，又伸手给白苏，“白大哥，将口罩摘下来，我一起洗。” 白苏连忙摇头，“这活儿怎么能让你干？我自己会洗。” 江来将李一程手里的口罩和白苏的口罩都拿到手里，道：“二老爷，白老板，我这就洗干净。” 说着，他将口罩放到盆里搓洗起来。 李一程摇了摇头，“洗个口罩又累不着。” 江来没言语，“嘿嘿”笑了两声，继续低头洗口罩。 白苏又打来一盆水，招呼李一程去洗手。 李一程洗了手，又嘱咐江来和白苏。 “江来和白大哥，你们一定要勤洗手，不要没洗过的手触摸自己的鼻子眼睛。还有，接触过口罩的外面后，也要洗手。” 江来和白苏连连点头。 窗户和医馆的门都开着，屋里很快冷了下来。 李一程想着，现在能消毒的东西太少了。 对了，之前在河口村的时候，他用石灰来消毒，现在也可以用。回去之后要找李军，让他再弄些石灰来。 白苏看着李一程挺了挺腰，递过一杯水来。 “感觉怎么样？” 李一程摇头，“好久没坐这么长时间了，腰酸，口渴。” 说着，他接过了杯子，几口就喝光了一杯水。 戴着口罩不方便喝水，他跟白苏这一上午都没喝水，说话又多，嗓子都哑了。 白苏笑道：“你赶紧回去休息吧！明川听到你嗓子变成这样，该心疼了。” 李一程苦笑，“白大哥，你这样说，我太惭愧了。这医馆是我要开的，现在却都是你在顶着。从明天起，我会每天来的。” 白苏挑眉：“难道你不管河口村和江安村的事了？” “当然要管。” “那就是了。你这么多事情要做，怎么能只待在医馆里？你要做的比在医馆里坐诊重要的多。尽管去做吧！医馆里有我。” 李一程叹气，“白大哥，辛苦你了。我会尽快联系孟家药铺，让他们送药来。也会尽快找人做好口罩送来。” “有白芷他们帮我，你放心好了。” 李一程看着还在继续包药材的三个学生，感慨道：“我真是对不起白芷他们，收了他们做学生，却没怎么教过他们。” “你这是说什么话？你费尽心里写的那些书，只要认字的人就能看懂，能学会，怎么不算教他们？” 李一程笑起来，“白大哥这话说的太夸张了！我那书要是这么神，还要我这个老师做什么？” 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李一程很想中午留在这里，跟白苏和三个学生吃顿饭，下午给三个学生好好上一课，但被白苏给赶走了。 “你赶紧回家照顾我干儿子去！一上午不在家，我干儿子该想你了。” 李一程无语，一个月的小不点儿，连人都看不清呢，说什么想不想的。 但他知道白苏是怕累到他，让他回去休息，他无法辜负他的好意，只能回去了。 回到家里，曾明川已经回来了，坐在孩子的小木床前，低头看着他。 李一程进门，放轻了脚步。 曾明川还是听到了他的动静，看到李一程，眼睛蓦地亮起来，起身走了过来。 “一大早就出门了，现在才回来，不累吗？虽然出了月子，但还是要注意多休息，要是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可能是怕吵醒孩子，他的声音压得极低。 李一程没有回答他的话，先看了眼小床里的孩子，见他睡的香甜，这才拉着曾明川的手走出了卧房。 他忽略了曾明川的不满，直接道：“明川，我听说江安村和河口村出事了，你打算怎么办？” 第565章 曾明川皱起眉头，“你怎么知道的？这件事你不用操心，我会解决的。” “两个村的损失如何？你知道是什么人做的吗？” 曾明川看李一程关心的模样，叹了口气，既然这事无法瞒住他，他肯定要管。 而他现在焦头烂额，也确实想听听李一程的想法。 “一程，先吃饭，一会儿咱们去书房谈。” 李一程点头。 既然曾明川肯告诉他，早点儿晚点儿无所谓。 “哇！” 小床里的曾容远委屈的哭了。 “小远儿哭了。” 李一程说着，人已经进了屋。 小孩子皱着眉头，闭着眼睛，满脸委屈，小胳膊小腿儿乱蹬。 李一程伸手到襁褓里，摸了一手湿意。 他笑着摸摸孩子的小脸儿，道：“小远儿尿床了，还委屈的哭，丢人哟！” 曾明川皱起眉头，不高兴了。 “我们小远儿还小呢！尿床也不丢人。” 说着，他打开襁褓来给孩子换尿布，嘴里还道：“你爹嬷太过分了，我们小远儿这么小，居然笑话我们。小远儿不要听他的，你是爹爹的好孩子。” 他刚把湿了的尿布拿出来，一股温热的水流蓦地呲到了曾明川的脸上。 “呃……” 曾明川连忙后退，脸上却已经湿了，刚刚给孩子垫在屁股下的干净尿布又被尿湿了。 “哈哈哈！” 李一程指着曾明川笑弯了腰。 曾明川恨恨的瞪了他一眼，淡定的用床旁的干净布巾擦了把脸，重新拿了尿布给孩子换上。 换了干净尿布的曾容远小朋友，动了动身子，又睡了过去。 曾明川看孩子睡熟了，一把把李一程搂进怀里，摁着他倒在了床上。 “你居然敢笑我？” 对上曾明川深邃的眸子，李一程心虚了。 “没，没，我不是笑你。” 他强忍着，但忍不住又笑起来。 “我是笑，笑小远儿呲的真准！哈哈哈，你要是张着嘴，就呲进你……唔……” 李一程的话没说完，就被曾明川用唇给堵住了。 曾明川毫不客气，强势的顶开李一程的牙关，将他的唇舌，嘴巴，里里外外尝了个干净。 他喘着粗气道：“你尝到你儿子的味道了？” 李一程笑的眉眼弯弯，“我尝到的都是你的味道。” 曾明川只觉得他微微眯起的眼睛里全是诱惑，他忍不住又吻了下去。 好几个月了，两人相敬如宾，但此时，他很想放纵自己。 但是…… “哇……” 曾容远小朋友又哭了。 曾明川只能狼狈起身，“他不是才换了尿布？” 李一程还是忍不住笑，“可能是饿了。” “小孩子真是麻烦。” 李一程挑眉，“你嫌他麻烦，等小远儿长大了，我也会告诉他的。” “哼！他就是麻烦，打扰我跟你……” “明川，一程，你们在吗？小远儿哭了！你们赶紧看看，不要让他哭呀！” 王秀的声音仿佛已经到了门口，曾明川几步走到小床前，将曾容远抱了起来。 小孩子一被抱起来就不哭了，睁开了眼睛。 满月的宝宝，眼睛很大，还能看出很明显的双眼皮。 他黑黑的眼瞳转过来，转过去，小嘴儿蹭了蹭小被子的边缘，开始吮吸起来。 李一程靠到曾明川身边，道：“他饿了。” “嗯，我去给他拿奶来。” 曾明川话音刚落，王秀进来了。 “明川，一程，小远儿该饿了，我来喂他，你们吃饭去吧！” 曾明川却抱着孩子没松手，“大嫂，你跟一程去吃，我喂小远儿。” 堂屋里没有卧房里暖和，所以孩子大多时间是在卧房里。 王秀道：“那怎么行？哪有大男人喂孩子的？” 李一程拉着王秀道：“大嫂，男人怎么不能喂孩子？他整日不在家，让他跟小远儿好好亲热亲热，咱们先吃饭去。” 王秀还是迟疑，被李一程给拉走了。 路上，王秀念叨着：“一程，明川是男人，是县令大人，你身为夫郎，相夫教子是你应该做的。你整日不在家，这可不行。明川现在喜欢你，不跟你计较，要是他不喜欢你了……” 李一程知道王秀是这个时代的人，男尊女卑的思想深厚，不能轻易改变。所以他并不顶嘴，只是敷衍着。 自从孟广益和杨煜轩走了之后，中午吃饭，家里只有李一程和李一山夫妻俩，再多一个金岩。 李一山没看到曾明川，疑惑的询问李一程，李一程说曾明川在喂孩子。 金岩脸色平常，仿佛这是很自然的事情。 李一山瞪了李一程一眼，“你怎么能让明川喂孩子？” 李一程见李一山也是一脸不赞成的样子，只能用出绝招。 “大哥，你不是最疼我了吗？我饿了，我就先吃嘛！等我吃饱了，再让明川来。” 李一山无奈，只能道：“你赶紧吃。” 话是这么说，还是夹了一大块肉放到了他碗里。 第347章 【347】撒娇【二更】 曾明川之所以让李一程先去吃饭，他来喂孩子，是想给自己一个单独的空间，他要好好想一想，怎么将河口村和江安村的事情给李一程说。 第566章 他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而他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处理。 据传回来的消息，两个村子损失惨重。 那些山匪，不杀人，只抢粮食和银钱。 虽然没有村民丧命，但也有不少人受了伤。 那些人都蒙着脸，骑着马，来去很快，并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他们来自哪里。 他派去的人只是打听到这些皮毛，很多消息都不知道真假。 他原本打算明天到两个村子去，还要带上大夫和药材。 听说最近城里咳嗽发烧的病人不少，白苏走不开，他想请王长青跟他一起去。 他虽然对王长青的第一印象不好，但王长青这么长时间给百姓们免费治疗，他还给了他奖励的牌匾，他觉得他会答应。 原本今天他会跟李一程说他要去乡下，不会说真实原因，只说是去巡查。没想到他根本瞒不住李一程，李一程已经知道了。 他了解李一程的性格，他知道此事后，肯定不会袖手旁边，可他不想让他跟自己一起去。 一个是孩子小，他跟李一程起码要有一个人在家里，不能只靠王秀，毕竟曾容远是他们的孩子。 再一个，现在两个村子里的事情他完全没有头绪，他心里没有底儿，害怕会出事。那些山匪虽然只劫财，但是万一呢？万一看到官府去了，破罐子破摔，攻击他们怎么办？ 但是不让李一程去的话，他肯定不会同意。 曾明川想了很多，却想不出该怎么跟李一程说。 李一程进门，就看到曾明川抱着孩子，坐在炕上发呆。 他叹口气，心思转了又转。 他轻轻走过去，将孩子从曾明川的怀里抱出来，见孩子睡的很熟，把他放到了小床里。 孩子动了动，李一程轻轻拍了拍他，孩子就睡熟了。 李一程拉着曾明川往外走，走出卧房，才道：“是在想怎么拒绝我跟你一起去河口村吗？” “你怎么知道……” 话脱口而出，曾明川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他讪讪摸摸鼻子，满脸是被揭穿心思后的懊恼。 “我确实不想你去。” “我能猜到原因。你先去吃饭，吃过饭咱们去书房谈。” “好吧！” 两人走了两步，王秀匆匆过来了。 “我来看小远儿，你们有事就去做吧！” 说着，她三两步进了卧房。 李一程苦笑：“大嫂对小远儿，比咱们两人还上心。” 曾明川瞪他，“还不是你？不愿意给孩子请乳娘，也不愿意请人来带孩子。” 李一程撇嘴，“咱们的孩子，干嘛要让别人来照顾？” “大嫂不是别人吗？” “大嫂当然不是，她是我们的大嫂，是小远儿的舅妈，亲着呢！你要是说大嫂是外人，大嫂会难过的。” 曾明川无奈，“可大嫂会回去的。” 李一程怔了怔，“对哦，大嫂说我过了月子她就要跟大哥回嘉阳。不过，她最近都没有提。” 曾明川道：“或许是不好意思，也可能是舍不得。” 李一程低落道：“我会跟他们谈的。” “一程，他们不走最好，但他们想走，你也不要拦他们，他们有自己的生活。” “我明白。” 饭桌上，刘春将重新热过的饭菜上来，饭桌上只有李一程和曾明川。 李一程刚才已经吃过了，此时慢慢喝着一碗汤，陪着曾明川吃。 曾明川原本没什么胃口，但对着李一程，还是吃了不少。 饭后，两人一起去了书房。 “明川，那两个村子的情况究竟如何？” 曾明川叹气，“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不少人受伤，损失了很多钱财和粮食。我原本打算明天一早就去的。” “去是肯定要去的。你带多少人去？” “我会带着王县丞和李军，李军昨日飞鸽传书给了陈指挥使，最晚今天晚上，陈指挥使会派一千兵士来。” “一千兵士……能够吗？” “不是说够不够，”曾明川皱起眉头，“现在得到的消息汇总起来，表明那些山匪并不是吉泽县内的，猜测是来自西江县。而我们的人再多，也不能去。” 李一程反而松了口气，道：“我就说我们吉泽县里不会有什么山匪。” 曾明川苦笑，“还不如在吉泽县，要是在吉泽，咱们找到他们，直接将他们一窝端掉就没事了。” “西江县县令不管吗？” 李一程说完，轻拍了下自己的脑门，“我想起来了，那个县令顾朝文对你很有敌意，还上书弹劾过你。” “是，就是他。” “他为何对你这么大的敌意？我们根本不认识他。咱们吉泽离他们西江这么近，咱们的日子好过了，他西江县也能跟着沾光呀！” 曾明川冷笑，“为什么？嫉妒呗！顾朝文今年不到而立，曾经是二甲头名。被皇上钦点来西江，当初也是一腔热血，可到了西江之后，一点儿水花都没有，自然嫉妒我这个来了吉泽就闹出动静的县令了。何况我比他年轻那么多。” 李一程叹气，“嫉妒真是可怕啊！他要是装聋作哑，不作为，咱们要怎么办？真的不能打到西江去吗？” “明着打肯定不行。” “你的意思是……” 第567章 李一程兴奋起来，没想到吉泽的日子，不光要种田，还要打仗。 曾明川摇头，“现在具体情况不明，我只是一种设想。” “明川，咱们一定要尽快到河口村去！” “你不能去！”曾明川拒绝的很干脆。 “为什么？我要是不去，谁给你出主意，谁帮你运送粮草草药，谁给受伤的村民治伤？” 李一程直直的看着曾明川，曾明川移开了目光，不敢看他。 “我会请王长青跟我一起去。运送粮草草药的事情，我会交给黄奇胜。” “王长青和黄奇胜怎么能跟我比？论医术，我对外伤的处理比王长青熟练，论关系，我是你的夫郎，对你一心一意……” 说到这里，李一程起身，抱住了曾明川。 “明川，就让我一起去嘛！你上次说过，再也不一个人出门的。你舍得让我在家里牵肠挂肚，夜不能寐吗？还是说，你烦我了，不想带着我？” 曾明川怎么能抗得过李一程的撒娇？他转过头，咬着牙不出声。 见曾明川不为所动，李一程又道：“你真的不让我去吗？除非你把我绑在家里，不然我自己也能去。到时候，你能放心吗？” “不行，不许你去！” 曾明川蓦地转过头来，目光坚决。 “可我一定要去！” “你去了，小远儿怎么办？” “平日里也是大嫂照顾的比较多。我在不在，没有什么影响。小远儿还小，现在还不会缠人。” “可是……小远儿是咱们的孩子，怎么能总是麻烦大嫂？” 李一程恼了，沉下脸来，“反正我要去！” 说着，李一程起身，开门出去了。 曾明川叹了口气，他知道李一程不好说服，没想到他生气了。 难道让他去？他拦不住他的。与其让他偷偷去，不如让他跟自己一起去。 曾明川又叹了口气，起身走出了书房。 他慢慢往卧房走，考虑着该怎么跟李一程说。 走到卧房门口，就听到李一程跟王秀的谈话。 虽然声音不大，但屋里安静，他听的清楚。 “一程，我原本想你出了月子就回去，但看你一个县令府上，下人这么少，连个女人都没有，怎么能照顾得了小远儿？我跟你大哥商量过了，等再过一个月再走。” “大嫂，我跟明川不是赶你跟大哥走，我们巴不得你们永远住在这里。可我们不能这么自私，你们有你们的生活。” 王秀道：“我知道。我们也不舍得走，可家里有铺子，还有你们的地，你们不回去，我们总要帮你们看着些。” “大嫂，有你是我跟我大哥的福气。” 李一程是真心感激王秀，他大哥对他好，那是因为兄弟亲情，而王秀跟他没有血缘关系却对他这么好，绝对是因为她善良，也因为对他大哥的爱。 王秀笑起来，“我也舍不得小远儿呀！小远儿一天比一天可爱，我是一天比一天离不开他。” 李一程笑道：“大嫂这么喜欢小孩子，可以自己再生一个嘛！你年纪也不大。” 算算年龄，王秀也不过是三十左右。 王秀摇头，“当初生李越的时候，伤了身子，恐怕难再有了。” “大嫂，你怎么不早说？我可以帮你调理。” 王秀笑道：“其实我自己觉不到什么的。反正我跟你大哥已经有越儿了，有没有无所谓了。” 李一程道：“有没有孩子无所谓，但身体还是要调理的。” 说着，他抓过王秀的手腕，给她把起脉来。 过了一会儿，他道：“身体是有些亏损，但并不很严重。我一会儿就让刘春去取药煎了给你，你要坚持喝，对身体有好处。” “麻烦你了。” “大嫂别跟我客气。” “一程，刚才我看明川的脸色不好，你们吵架了吗？” 第348章 【348】赶路【一更】 李一程怔了怔，笑道：“没有的事儿，我跟明川不吵架的。只是县里有事，明川比较烦恼。” “你们不是吵架就好，你是个聪明的，明川对你也没得说，我跟你大哥看着你们小两口和和美美的，就放心了。” “嗯，大嫂放心，我们俩没事儿。” 王秀走了，曾明川进了门。 李一程看了他一眼，就低头看孩子了。 曾明川讪讪的走过去，将人搂进了怀里。 “一程，是我想多了，明天，你跟我一起去河口。” 李一程斜着眼睛瞧着他，“你真的肯让我去？” 嗯。曾明川将下巴搁在他肩膀上，低声道：“我不让你去，你要是偷偷去，我更担心。” “算你聪明。” 李一程转身给了曾明川一个吻。 他只是想轻啄一下，曾明川怎么可能让他撩了就跑？ 他把人抱进怀里，亲了又亲。 好久没有气密的两人身体都起了变化，李一程原本想顺水推舟，曾明川却放开了他。 他红着脸，猛地站起来道：“一程，我、我去书房看会儿书，你先睡。” “你……你不想？” 李一程的目光往下，冲曾明川眨眨眼睛。 曾明川的脸上更红，却后退了两步。 “你身子还需要调养，好好休息。” 说完，他转身走了出去。 第568章 身为男人，李一程自然知道曾明川忍的辛苦，但心里又异常的甜蜜。 老天爷是觉得让他莫名穿越过来亏欠了他，才给他一个这么招人喜欢的男人吗？ 也只有跟曾明川在一起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穿越过来有那么一点点儿美好。 第二天一早，李一程跟着曾明川一起去了衙门。 黄奇胜和王华勇看到李一程，一点儿也不意外。 黄奇胜道：“有李师爷同去，卑职放心了很多。” 王华勇摸着胡子道：“见到曾大人和李师爷，我才认识了后生可畏这四个字啊！” 李一程抱拳：“黄大人和王大人谬赞了，衙门里有你们在，明川才能放心。” 经过上次河口水患的事情之后，曾明川和李一程对黄奇胜和王华勇的态度改观了很多，称呼也不经意间的改变了。 黄奇胜和王华勇开始说不敢当，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因为曾明川对两位的尊重，他们做起事来更加尽心尽力了。 王华勇有一次还跟黄奇胜开玩笑，“曾大人来了之后，我这把老骨头反而更有干劲了。” 黄奇胜道：“我也有这种感觉。可能是因为咱们现在做的都是被百姓们欢迎的，心里舒服。” “说的对。”王华勇拍了下大腿，“我现在出门，很多百姓主动给我打招呼，有时候还会送我块肉啊，送把青菜啊什么的。虽然东西不多，可那心情……骄傲啊！我在吉泽干了这么过年，如今才知道被百姓认可的感觉这么好。” 黄奇胜连连点头，“对对，我也是这种感觉。” 曾明川坐到主位上，直接道：“大家不用说这些虚的了。黄大人，要你准备的粮食和药材准备的怎么样了？” 黄奇胜道：“玉米和小麦各准备了五百斤，还有种子各二百斤。外伤的药材准备了两麻袋，还有处理外伤的药包，有二十个。我已经让粮行和白老板尽量再进货了，要是不够，可以再采购。” 李一程插话道：“药材是从白老板那里拿的吗？” 也就白苏那里有外伤药包了。 “是。” “粮食和药材都给钱了吗？” “给了，一手交货，一手交钱。” 李一程点头笑道：“黄大人做这些很熟练了。” 黄奇胜无奈道：“我倒是不想再做这些。” 上次让黄奇胜买粮买药，是河口村遭遇水灾的时候，没想到才过几个月，他们又要去河口村了，还是要送粮送药。 这一次不是天灾而是人祸，让人气愤，处理起来也更加麻烦。 曾明川道：“王大人，此次我跟黄大人出去，县里的事情就要劳烦你了。” 王华勇道：“大人何处此言？这是卑职职责所在。” “有王大人在，我放心。” 曾明川看看桌上的漏刻，问了句，“李俭事该来了吧？”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李军的大嗓门。 “曾大人，卑职回来了！” 曾明川抬手让他坐下，“人来了吗？陈指挥使给了多少人？” “一千人都来了，但这么多人去河口村，会不会打草惊蛇？” 一千人一起出门，可不是小动静。 李一程道：“李大哥有什么想法？” 曾明川看看四周，县衙大堂不是说这个的地方。 他站起来，道：“几位，咱们到书房谈。” “好。” 五个人进了书房，李一程吩咐刘春在门口守着，谁也不许靠近。 曾明川道：“李俭事，说说你的想法。” “好。” 李军也不推辞，直接道：“从吉泽到河口村，最快也要一天，咱们带着粮食草药，恐怕要两天。这么多人上路，肯定瞒不过那些山匪。他们看到这么多人，肯定会龟缩不出。要是他们一直不出来还好，要是等咱们走了，他们照样出来作恶，咱们岂不是白折腾了？” 曾明川点头，“李俭事说的是。” 李一程道：“李大哥，你既然想到这个，肯定有办法吧？” 李军笑了笑，道：“我是这么想的。咱们要送粮食和药材过去，差不多要五六辆马车。不如咱们多搞些马车或者牛车，运送粮食的车，两人赶车，四人护送，一辆车可以安排六个人。运送粮食的车在前面，后面车里装人。一辆可以坐十个人，十辆车就能装一百个人，加上赶车的，护送的，也能带不少人。” 李一程道：“即便是这样，咱们能去的人最多三百个，还有七百个兵怎么办？” 李军道：“我是这么想的。运送粮食和草药的士兵先去河口村，而我带着剩下的七百个兵士去仙家寨村。” “去那里做什么？” 李军道：“仙家寨村离河口村很近，最近的距离，小跑着的话，只用半个时辰就到了。如果在河口村的人发现了山匪，只要燃起信号弹，我会带着剩下的七百人迅速赶过去，拦住山匪的退路。” “这……”曾明川道，“你带着士兵去仙家寨，用什么理由？” 李军笑了笑，“仙家寺不是没有处置吗？就打着去处置仙家寺的幌子，而且仙家寺那么大，正好可以容纳下七百人。” 李一程拍手道：“确实是个好主意。” 黄奇胜道：“李俭事，我们带去的那三百人，住在哪里？” 李军道：“一部分可以在打麦场安营扎寨，一部分可以让村长帮忙安排住在村里。这样做，一个是将人分散开来，不会让山匪引起警惕，一个是山匪来的时候，他们能保护老百姓。” 第569章 曾明川想了想，“先这么安排，到了河口村咱们再视情况而定。” 李军也赞成这样安排。 既然决定了，那就立即准备。 衙门里的两辆马车，还有曾府的两辆马车都被征用了，黄奇胜还去所有有马车的商铺、大户人家游说，借了七八辆马车，最后连牛车也不放过，一共凑齐了十六辆车。 粮食和草药装上车，士兵们也上了车。 一个车厢里坐十个士兵，很拥挤，但勉强盛的下。 坐车的加上赶车的、跟车的，曾明川一共带了三百名士兵。 李军让副手傅荣跟车，而他带着身下的七百名士兵在吉泽城外集结，他们要明天才走。 这也是为了迷惑山匪，告诉山匪们这些士兵并不是冲着他们来的。 曾明川的车队差不多有一里多长，因为车上有货，所以走的不快，黄昏十分，他们才在松前村村头的空地上停下。 因为马车太多，人也多，怕打扰到村民，所以曾明川带着人并不进村，只在村子外面安营住宿。 好久没坐这么长时间的马车了，李一程腰酸背痛，屁股也疼，是让曾明川扶下车的。 他自嘲道：“在家里待了这么久，娇气了很多，坐车都觉得累。” 曾明川扶着他往空地出走，道：“马车太颠簸了，肯定累。营账很快就搭好了，你先进去躺一会儿。” 李一程看着空地上忙活的士兵，还有停在旁边的马车，道：“咱们带着这么多粮食，那些山匪会不会来？” 曾明川冷哼，“他们要是敢来倒好了，正好让他们有来无回！” 李一程笑起来，“曾大人好威武，不知道曾大人有什么厉害的功夫？” 曾明川挑眉，“谁说打仗一定要亲自动手的？我不会功夫，也能抓住那些山匪。” 李一程收起玩笑之意，点头道：“嗯，我相信。只是怕他们不来。” 曾明川叹气，“对，他们恐怕不会来。” 这里是吉泽腹地，离西江边境比较远，那些山匪不会跑到这里来。 李一程拍拍他的手道：“他们不来正好，咱们好好休息一晚，明天还要赶路。” “是啊！”曾明川捶捶后腰，“明天还要坚持大半天才能到呢！” 很快，傅荣来报：“曾大人，营账已经扎好了，你们可以去营账休息了。饭菜正在做，等做好了，我会让人送到你们的营账去。” “谢谢傅经历。” 傅荣笑了笑，亲自带着曾明川和李一程去了他们的营账。 第349章 【349】情况【二更】 在路上住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就上路了。 这么多车，这么多人，自然惊动了路过的几个村子的人。 有村民来询问情况，士兵们都是统一口径，说他们是护送去河口村和江安村的救济粮。 百姓们看着长长的车队走远，又是感慨又是羡慕。 他们不知道曾明川在车上，但话里话外都是对曾大人的称赞。 “曾大人来了吉泽之后，我们吉泽人真是有福气了呀！遭了灾居然有救济粮了。” “听说河口村去年种白菜，老百姓们赚了不少钱，就是因为赚了钱，才被人盯上了。” “那些人怎么这么坏呢！咱们老百姓们赚钱多难啊！遭了水灾，粮食被冲跑了，好不容易县令大人和李师爷让他们种白菜，赚了点儿钱，他们就看在眼里了。呸！坏了良心的东西！” “是啊！老百姓们辛苦一年，才能赚几个钱？他们就看上眼了。他们有本事，怎么不去抢那些贪官污吏？” “那些贪官污吏手下人多，他们不敢呀！” “哼！欺软怕硬的东西！他们要是敢来咱们这儿，我一定跟他们拼命！” “咱们村里今年没有遭灾，粮食产量也增加了，但还没有人家河口村的一些人家有钱。” “可不是呢！我亲家今年种了十几亩白菜，出了好几万斤白菜，都卖给了李师爷，赚了几十两银子呢！” “说起来，除了河口村，很多村子修了梯田，种了草药花生，都赚了钱。李师爷和曾大人什么时候来咱们村子来，让咱们也赚点儿钱呀！” “你放心，曾大人和李师爷不会忘了我们的！” “……” 百姓们的议论，李一程虽然没怎么听全，但断断续续的听了不少。 李一程有些懊恼的说：“时间总是不够用，精力也顾不过来，还有这么多百姓等着咱们帮他们致富……” 曾明川把他搂进怀里，道：“慢慢来，我们还有时间。” 李一程道：“明川，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跟孟大哥的合作？” “是做五香花生米，榨花生油还是种魔菇？” 李一程挑眉，“你知道？” “知道的不怎么详细，只是猜测。” 李一程点头，“什么也瞒不了你。蘑菇的合作最简单，我只负责出技术，孟大哥种植，出售，咱们只拿分红。五香花生米和花生油是可持续发展的产业，我跟孟大哥之间才算是真正的合作。如果没有出河口村和江安村的事情，我已经开始招工了。” “招工？” “对。我要建制作五香花生米和榨花生油的工厂，需要招收工人和管事。” “工厂是什么？” “工厂算做是比较大的工坊吧？工厂里的工人们要分工，要优化流程，这样才能保证保产品的质量和速度。” 第570章 曾明川迷惑，“一程，你说的话我好像都听不懂。你要将工厂开在哪里？” “我看张敏达是不会回来了，原本的油坊和五香花生米开在他的粮行里，我打算在将粮行扩建一下，中间用墙隔开，东边的榨油，西边的做五香花生米。” “要招很多人吗？” “因为孟大哥需要的量比较大，两个厂子先各招五十人，等这五十人做工熟练了，再用旧人来带新人。” “听上去挺不错。不过，你不怕五香花生米和榨油的方法外传吗？” “不会的。工人们分别负责一道工序，而且配方我是不会公开的。” “那就好。要是工厂开起来，咱们赚钱，百姓们也能赚钱。” 李一程笑道：“那当然。百姓们有了钱，就有了购买力，就可以带动其他产业的发展，可以说是多赢。可惜有了河口村和江安村的事情，这件事情要往后推了。” “一程，我相信我们能很快解决这件事的。” 李一程转头看曾明川，“你这么有把握吗？” 曾明川目光坚定，“对！我有把握。我们有李军带来的士兵，有百姓们的支持，肯定能把那些坏人抓住！抓不住也要把他们打跑，让他们再也不敢来！” “对，起码把他们打跑，再也不敢来了。只要他们不来吉泽县，随便他们在西江县里祸害！” “西江县的百姓就不是百姓了？” “哼！西江县的百姓自然有西江县的县令管，关咱们什么事儿？他们要是在西江县待不下去，到我们吉泽来才好，我都收下。” 看李一程咬牙切齿的样子，曾明川笑起来，没想到李一程也有这么自私自利的时候。 “不要生气，我们要是真能跟山匪对上，尽量重创他们，不让他们继续作恶。” “但愿如此。” 中午阳光明媚，气温高了不少。 李一程掀开车帘往外看去，只见田间地头很多农民在翻地，准备春种。 “韩家福来信说，去年望山村地瓜的产量不错，超出了咱们的预期，陈村长说过些日子就会送十万棵地瓜苗过来。” “这么多？他怎么能算出这个数字的？” “去年一亩地产量为五千多斤，一个地瓜半斤，一亩地就有一万个地瓜，一个地瓜差不多能出苗八到十棵，一万个地瓜，就能出八万到十万棵地瓜苗。这么多地瓜苗，够种四五亩地了。” “四五亩地？”曾明川也跟着算起账来，“一亩地能产地瓜四五千斤，四五亩亩地就能出二万斤，一个地瓜算半斤，差不多有四万个地瓜，一个地瓜算育八棵苗，到时候咱们的地瓜苗就有三十多万棵，能种十亩地了。等十亩地的地瓜再长成，差不多能种二十亩地，不用几年，咱们吉泽百姓就都能种上地瓜了。” 曾明川兴奋的脸都红了。 “地瓜产量这么高，跟玉米和小麦交叉种植，百姓们就不愁没有粮食吃了。” “到那时候，你可能就不在吉泽了。” 皇上给了他们三年的时间，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年。等吉泽百姓都能种上地瓜的时候，他们恐怕已经离开这里了。 曾明川怔了怔，却道：“只要百姓们的日子过好了，我即使不在这里，心里也是高兴的。” 李一程道：“到时候受益的就是后来的县令了。” “我们来吉泽，原本就是为了给百姓们做事，让百姓们的日子好起来的。对于我自己倒无所谓，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做事，问心无愧就好。”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吸引人，曾明川说这番话的时候，李一程觉得他脸上在发光。 他忍不住凑过去，在他唇边吻了一下。 “明川，我为你骄傲。” 曾明川认真的看着李一程道：“一程，是因为你在我身边，我才能做这么多事。” 李一程摇头，“是因为你一片赤子之心，我才愿意帮你。如果你是贪官污吏，我不会帮你的，或许我早就离开你了。” “不许说离开的话！” 曾明川一下子抱紧了李一程。 李一程笑着拍拍他，“不会的，我不会走，无论你走到哪里，我都会陪着你。还有小远儿，我跟小远儿都陪着你。” 李一程靠在曾明川怀里，幽幽道：“我居然有点儿想那个小不点儿了。” “我也是。咱们争取尽快解决河口村的事情，早些回家。” “嗯，尽量早回家。” 两人说着话，路上并不寂寞。 到了傍晚时分，他们到了河口村的打麦场。 李一程远远看到那块空地，伸了个懒腰。 “我们又来了！” 曾明川苦笑，“真的不想因为这个原因来啊！” “是啊！希望我们下次来是因为好事儿。” 到了打麦场，傅荣带着手下去安营扎寨，早有人去通知了河口村的人。 前来迎接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汉子，身材强壮，看着眼生。 李一程道：“陈村长呢？” 汉子眼圈蓦地红了，“我爹受伤了。” 李一程很吃惊，一连问道：“受伤了？伤到哪里了？严重吗？请大夫看过了吗？” 汉子声音暗哑：“我爹被坏人推倒，摔伤了头，现在还没醒。” “啊？一直没醒吗？” 摔了头可不是闹着玩的，何况陈村长年纪不小了。 第571章 “一直没醒。” 李一程很担心，期待的看向曾明川，“明川，我得去看看陈村长。” 陈传芳在河口村的威望很高，很多事情还需要他出面。 虽然不放心，但曾明川还是同意了李一程的要求。 他深深看着他道：“你去不要紧，要注意安全。” 说着，他冲李一程身后的金岩使了个眼色。 其实不用他说，出门在外，金岩总是跟在李一程身后的。 他不会打扰他，但肯定在他的几步之内。 曾明川问道：“陈村长起不来，现在村里谁负责？” 汉子道：“我是陈村长的儿子，陈永祥。现在是我跟陈家的族长传茂叔一起维持村里的秩序。” 陈永祥喊了一声，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者走了过来。 他看上去跟陈传芳有些相像，比陈传芳瘦一些，头发更白，眉头的皱纹也更深些。 他见到曾明川和李一程躬身行礼，“草民陈传茂见过两位大人。” 曾明川道：“最近几天，那些山匪有再来过吗？” “回大人，山匪没有再来过。” “村里情况如何？” 陈传茂摇叹气，“人人自危，家家难过啊！” “受伤的人都得到救治了吗？” “受伤的人太多，再加上咱们村有山匪，人家大夫不愿意来，即便来了，有些人家也拿不出钱来，所以大部分受伤的村民都没有看过大夫，只是扛着。” 李一程听不下去了。 “刘春，带上药箱，陈大哥，带我进村。” 陈传茂早就看到曾明川身边的美貌哥儿，已经猜到他就是李师爷。 他激动的道：“去年就是李师爷救了我们，今年李师爷又来了，我代表河口村的村民谢谢您啊！您来了，我们河口村就有救了！” 说着，他掀起衣襟要跪，被曾明川扶了起来。 “老人家，您不用这样。我身为吉泽的父母官，这是我应该做的。只要你们配合我跟李师爷，咱们一定会打跑歹人，过上好日子。” “我们吉泽能有曾大人，实在是吉泽百姓的福气呀！” 李一程跟着陈永祥走了，曾明川道：“陈族长，你跟我说说村里的情况吧！” “是。几天过去，村里的大概损失已经统计完成了。村里损失了三千多斤粮食，银子和铜板有个百八十两的，并不多，但那些粮食里除了口粮，还有今年开春用的种子。他们把种子抢走了，我们拿什么种地？那些挨千刀的！都该抓起来……” 陈传茂一边气愤的唠叨着，一边跟着曾明川往前走。 看着空地上的车和人，他心里暗自猜测，这车里都是粮食吗？这么多车，应该够村民们春种了。 看运粮来的小伙子，个个强壮，精神百倍。曾大人手下的衙役，就是不一样呢！ 有曾大人在，他们河口村有希望了。 陈传茂将情况说完，跟曾明川预料的差不多。 俩人恰好走进一处扎好的营账，傅荣告诉曾明川可以进去坐。 曾明川走进去，招呼陈传茂坐下。 “江安村的情况怎么样？” 陈传茂惶恐的坐下，“回大人，昨天江安村的村长才来过，他们的情况比我们村好多了。那些山匪只是抢掠了村头几户人家，没往村里去。邹村长说，那些山匪可能是嫌他们村太穷了！” “陈族长，那些人走后还来过吗？” “没有再来过。”陈族长恨恨道，“他们抢了我们那么多钱粮，怎么还回来！” “他们有多少人？” “得有几十人，都是壮汉。” “有人看到他们是从哪里来的吗？” “有人说他们是从埕口村过来的。” 果然是从西江县来的。 城口村紧邻河口村的东面，也就是江安村的西面，在两个村子的西南方，在雒口村的西侧 “埕口村没有被抢劫吗？” “没听说过。” “咱们怎么认定他们是山匪的？这附近并没有山…” “那些人骑着马，蒙着面，手里扛着长枪和刀，进了村里，踹开门就抢粮食。他们的马背上驮着两个筐子，粮食放进筐子里。要是有村民反抗，他们就是一顿毒打。” 曾明川叹了口气，“村民们这是无妄之灾啊！” “是啊！谁也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咱们村里不少人家种了白菜，赚了些钱，有的买了不少粮食，有的不舍得花，存了起来，没想到都进了山匪的口袋。” “山匪？靠近埕口村的地方有山吗？” “有。埕口村西北有座莲花山，听说那山上有山匪。但只是听说，没有见过。” “来咱们村的人就是莲花山上的山匪吗？” “这个不清楚，毕竟那些人都蒙着面，再一个，咱们也没见过莲花山上的山匪。” 曾明川苦笑，“是我问的不对。” 他看问不出什么来了，道：“陈族长，有受损人家的名单吗？你拿来我看看。” “有，有。就在我这里。” 陈传茂说着，从怀里拿出一摞纸来。 曾明川认真看了起来。 被抢的百姓居然有三十多家，每家都损失了一百到两百斤的粮食，还有损失了银钱的。 河口村一共二百六十多户人家，被抢的人家十分之一还多，伤了几十个人。 第572章 “这些人家有多少地？” “他们家里的地都比较多，加起来有五六百亩。” “五六百亩地，我这次来带了小麦和玉米种子各二百斤，看来差的不少。” 一亩地需要三十斤小麦种子，一亩地需要五斤玉米，要是这些地全种玉米的话，倒是够了。 陈传茂连忙道：“大人，咱们这里的人春天种麦子的少，所以这些种子足够了。” “那就好。” 曾明川道：“明天就组织被抢的村民来领粮食吧！依照每家土地的数量领种子。口粮的话，每家先领十斤小麦和十斤玉米，过十天之后，第二批粮食会再运来。” “大人，这些种子和粮食，要收钱吗？” “现在不收，先欠着，等秋天他们的粮食丰收了，再将欠着的粮食还给县里。” “好，好，这个法子好。” 陈传茂站起来，“我这就回村告诉他们去，他们早就盼着大人来呢！” 李一程跟着陈永祥进村，路上从陈永祥嘴里得到的消息跟曾明川差不多。 他走进村子，见家家户户都关着门，街上也看不到人。 李一程叹气，这是被抢怕了吧？ 果然，陈永祥道：“现在村里人很少出门，更是家家户户大门紧闭，不是熟人都不给开门。” 李一程点头，“那些歹人没抓住之前，小心些是应该的。” 陈永祥咬牙道：“我倒是希望那些人再来一次，我一定要跟他们拼命！” 想到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陈村长，李一程符合道：“对！一定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陈永祥激动的看着李一程，“李师爷，您也是这么想的？” “当然！那些山匪不吃次亏，肯定还会回来。我们只有狠狠打疼了他们，他们才不敢来！” 虽然街上没有人，李一程也不敢说出曾明川的计划，等到了陈永祥家里再说也不迟。 第350章 【350】举措【一更】 陈永祥家在村子靠南边的地方，门前的路比较宽，种着几棵柳树。 到了陈永祥家，也是大门紧闭。 陈永祥没有敲门，而是掏出钥匙开的门。 陈永祥解释道：“家里只有我娘跟我媳妇和孩子，我不在家，她们也不敢出门，我干脆将大门锁了。” 李一程点头，“现在是该小心些。” “陈大哥家里还有什么人？” “我父母，我媳妇儿和两个孩子。” 陈永祥先让李一程进门，李一程进门后，他又把大门锁上了。 这是一处五间大瓦房，两边有厢房，南边有两间倒座。院子很大，院子中间开了菜畦，里面土地平坦湿润，像是刚种上什么，还没有发芽，菜畦的畦梗上残留着几个凌乱的脚印。 李一程问陈永祥，“你家也有山匪进来吗？” “是。”陈永祥的脸沉了下来。 “冲进来两个山匪，被我跟我爹打跑了，我没事儿，我爹受伤了。” “你们家被抢去了多少粮食？” “他们没抢走！厢房的门锁着，来的两个人一下子没踹开，我就跟我爹将他们打跑了，但是门被他们踹坏了。” 李一程看了看东西厢房，两边厢房的门都锁着，东厢房的房门用木头加固了。 “你有没有受伤？” “都是皮外伤，没有大事。” 陈永祥说完，猛地提高了声音，“娘，李师爷来给我爹看伤了！” 他走到房门口，房门正好被打开了，一位五十岁左右的老年女性走出来，应该是陈永祥的娘，也就是陈传芳的妻子。 陈母头发花白，略圆的脸上几道浅浅的皱纹，比陈传芳显得年轻，日子应该过的不错。但此时眼睛红肿，像是刚刚哭过。 陈永祥低声道：“娘，你别整日里哭，把眼睛哭坏了。李师爷和曾大人来了，那些坏人不敢再来了，我爹也会好起来的。” “嗯，嗯。”陈母点头，“我知道，可是，看着你爹的样子，我就忍不住……” 说着，抬手又去擦眼睛。 陈永祥把她的手拉下来，道：“娘，李师爷来了。” “哦。” 陈母抬头看到站在一胖的李一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李师爷，您别笑话我。我家老头子经常提起您跟曾大人，今日见了，果然是百里挑一的人。” 她说着，要给李一程行礼。 李一程上前两步，扶住陈母，“老人家，您不要多礼。我今天来，是给陈村长看伤的，能让我先去看看陈村长吗？” “老头子在屋里躺着，我带你去。” 李一程来不及看屋里的摆设，跟着陈母进了里屋。 陈传芳躺在炕上，盖着一床红花的棉被，面色平静，像是睡着了。但额头左侧有明显的青紫，应该是外伤所致。 是额头触地？那情况应该不太糟糕。 陈母走到炕边，手摸上陈传芳的额头，低下头轻声道：“老头子，李师爷来了，来给你看伤了。” 陈母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哽咽。 陈永祥将陈母拉到一旁，低声道：“娘，您让开。” 陈母点点头。 李一程走到炕前的凳子上坐下，将陈传芳的手拿出来，给他诊脉。 过了一会儿，他起身，掀开陈传芳的眼皮查看，之后又给他做了一番身体检查。 第573章 从脉象和体征来看，虽然有脑出血的情况，但出血量应该不多，情况也并不严重。 李一程从怀里拿出银针，出手很快，扎在了陈传芳的头顶。 “啊！” 陈母发出一声惊呼，想要上前，陈永祥制止了她。 李一程一连在陈传芳头顶扎了七八针，然后又扎了手和脚上的穴位。 过了一刻钟，他才将针取下。 他从怀里掏出小瓷瓶，倒了些酒精搓了搓手，道：“我给开一副方子，陈大哥拿着方子去打麦场处找黄主簿，他会告诉你怎么取药。” “是。” “吃两天药看看，陈村长应该能醒来。” 陈永祥和陈母都十分感激，“谢谢李师爷。” 陈母擦着眼泪，拉着李一程的手道：“李师爷，您留下吃饭吧！我给您做好吃的。” 李一程道：“大娘，我还要去别的人家去给人看伤，等陈村长醒了，我再来叨扰。” “好，好，咱们说定了。” 陈母恋恋不舍的放开了李一程。 陈永祥要去抓药，从屋里喊出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子来。 “李师爷，这是我儿子，叫安乐，他带你去村里受伤的人家。” 陈安乐个子不高，瘦瘦的，黑乎乎的，很有礼貌的给李一程行礼。 李一程笑道：“麻烦你了。” 陈安乐小声道：“不麻烦，您跟我来吧！” 陈安乐不是个话多的孩子，出了门在前面带路，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时不时的回头看李一程。 李一程不知道他看自己做什么，可能是没见过外人，所以好奇？ 往前走了一个胡同，陈安乐拐进去，敲了第一户人家的大门。 大门里一个粗犷的声音问道：“是谁？” “敏生叔，我是安乐，我爹让我带李师爷来给您看伤了。” “安乐？” 大门打开，开门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 他脸上胡子拉碴，眉头皱着，颧骨青紫，头发也乱糟糟的，神情很不耐烦，但看到陈安乐，扯了扯嘴角，像是扯到了伤处，“嘶”了一声。 他穿着一件青色棉袄，一只胳膊却没穿上，露在外面，上臂处胡乱缠着几块布条。 “敏生叔，这位是李师爷，是来给您……” 陈安乐的话没说完，就被陈敏生打断了。 “我认识李师爷，李师爷，您快请进。我娘这两天不舒服，您给我娘看看。” 李一程没想到这个粗糙的人是个孝顺孩子。 陈敏生的娘一见李一程，就握着他的手道：“李大人，那些人真歹毒啊！居然来抢粮食。他们抢了种子去，我们怎么种地啊！” 李一程安慰她道：“老人家，曾大人已经送了粮食和种子来了，你们能有饭吃，也有粮食种。” 陈敏生的娘擦了把眼睛，“真的？县令曾大人来了。” “对，就在村外的打麦场，最快的话，今天就会安排发粮食了。” “好，好，县令大人是活菩萨啊！” 李一程先给陈敏生的母亲把了脉，对陈敏生道：“老人家就是气着了。气血攻心，加上肝气郁结，所以才胸痛，不思饮食。我给开两副药，吃了就没事儿了。” 陈敏生连连道谢。 他的胳膊上被刀划了个大口子，虽然止住血了，但皮肉红肿外翻，没有愈合的迹象。 李一程给他清理了伤口周边的死皮、腐肉，做了缝合。 整个过程中，陈敏生咬着牙，一声不吭，只有一头的冷汗。 陈安乐看着针线在皮肉中穿梭，心惊肉跳，想不看，却又忍不住，紧紧握住的拳头里全是汗。 李一程手下动作很快，一边聊天分散陈敏生的注意力。 “你伤的这么严重，为何没去看大夫？” “村里没有大夫，这个时候不想出村，再说，家里被抢了粮食去，没有心思去看大夫了。” “你家里被抢了多少粮食？” “一袋子小麦和一袋玉米。” 陈敏生咬着牙道，“要不是要护着我娘，他们肯定抢不走！他们要是敢再来，我一定跟他们拼命！”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家里还有我媳妇儿，前两天她回娘家了，没回来。幸亏她不在，不然受了惊吓就不好了。” 陈敏生说到这里，忍不住笑意，“她有身孕了。” “恭喜。” “谢谢。” 李一程给陈敏生重新包扎好，给他开了方子。 陈安乐又带着他去了下一家。 就这样一家一家的看伤，治伤，李一程一连走了五户人家。 李一程还想继续往下走，被金岩和刘春两个人拦住了。 说时候不早了，要他回营地休息。 李一程犹豫，“还有好多受伤的人……” 刘春道：“李大哥，你出来已经一个多时辰了，曾大人会担心的。让那些受伤的人去打麦场，你给他们看也是一样的。” 金岩也道：“陈村长受伤昏迷，你要亲自来，所以曾大人没有拦着。要是他知道你这么辛苦，肯定不会同意的。” 他话音刚落，就见后面跑来一辆马车，赶车的正是黄兴。 “二老爷，老爷让我来接您回去。” 刘春立即笑了起来，“李大哥，我们说什么来着？老爷不会让您在外面太久的。” 第574章 李一程无奈，只能上了车。 回到打麦场，空旷的打麦场上安札了十个营账，说起来，将近三百个士兵，一个营账住三十个人，想一想就知道有多拥挤了，这也是没有办法，要是扎的营账多了，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好在这些士兵还要巡逻守夜，分批睡觉，不会真的三十个人挤在一起。 黄兴直接把李一程带进了曾明川所在的主账。 主帐在营地的中间，是最大的一个。 李一程走进去，就见曾明川正低头看着什么。 他走过去，才发现地上铺着的是一张地图。 “这是哪里的地图？” 曾明川见是李一程，连忙过来拉住他的手。 “怎么去了这么久？刘春，去倒热水来，手都是凉的。” 李一程笑笑，“是坐马车吹的，一会儿就暖和了。” “我不让黄兴去接你，你是不是不会回来？” “当然不会。”李一程识趣的否认，“我就要往回走了，黄兴就到了。” 曾明川自然知道他说的不是实话，但既然人回来了，他也没有必要较真。 他拉着李一程的手做到帐篷里简单的榻上，道：“你看，这是河口村及其周边的地图。” 这个地图跟李一程见过的现代地图不同，只标记了村子、山、田地等的名字、位置和远近。 “村民知道山匪是从哪里来的吗？” “说是从埕口村那边来的，初步怀疑，他们住在莲花山上。” “莲花山？” 李一程在地图上搜索，看到了在埕口村西北的一处山。 “这是在西江县境内吧？” “对。” “我们的人能去吗？” “恐怕不行。” “这个……” 李一程摸着下巴，“咱们的人不能去，李军的人呢？他是陈指挥使手下，带兵去西江，也是可以的吧？” 曾明川眼睛一亮，“确实是。该请他来一起商量的。” “李军就在仙家寨，让傅荣派人跑一趟就行。” 这也是李一程刚才想到的。 “李军即使带人去，也要确定那伙儿人确实是在莲花山上才行，万一他们不在，李军不光白跑一趟，还打草惊蛇。” “你说的对。” “要是他们不在呢？” 两人又沉思起来。 好一会儿，李一程道：“要是他们不在，咱们可以引诱他们来。” “怎么引诱他们？” 李一程抿唇一笑，“这个先等李大哥来了，确认那伙儿人在不在莲花山再说吧！” 曾明川爱极了他这幅狡黠的样子，低头吻在了他的唇上。 两人年轻，又满是柔情蜜意，很快就吻的难舍难分。 “老爷，二老爷……” 刘春才一掀帐篷的门帘，看到抱在一起的两个人，连忙退了出来，只在门口道：“老爷，二老爷，吃饭了。” “明川……” 曾明川恋恋不舍的离开李一程，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喘着粗气低声道，“我想吃你。” 李一程无声的笑起来，“忍着。” “……” 曾明川无奈的起身，整了整衣服，又拉着李一程起来。 “先吃饭，吃过饭休息一会儿，下午李军就该到了。” 吃饭的时候，李一程跟曾明川简单说了下他在河口村治伤的情况。 “陈村长应该是外伤引起的脑出血，我看他的情况不是很严重，应该能醒。其他人都是皮外伤，有一个骨折的，已经固定过了，我看过了，复位的手法还可以，好了之后不会瘸。我去的人家太少，太多伤者没有看到。” “你不要一家一家去看病了，一个是累，一个是危险。”曾明川果断道，“我下午让傅荣派人去传话，让伤重的过来看，伤情不严重的，不用来了。” 李一程白了他一眼，“你怎么判断伤情严重不严重？” 曾明川道：“胳膊腿儿没断，能走能动的，伤口长度少于一尺，深度浅于一寸的，都算轻伤。” 李一程笑起来，“你还要人拿尺子量量吗？你知道一尺有多长嘛你？” 曾明川摸摸鼻子，“他们来看可以，但你不能劳累。” “你放心，我现在年轻力壮，精力好着呢！” “你哪里壮？精力好吗？是谁还不等换两个姿势就……” 李一程的脸蓦地红了，抬手捂住曾明川的嘴，“你说什么呢！” 曾明川没法儿说话，但眼中的戏谑藏也藏不住。 李一程恼了，蹭的站起来，“我吃饱了，我……” “一程，我错了。” 曾明川拉着李一程坐下，给他加了一筷子肉，“我再也不说了。” 他明明认错了，态度还很诚恳，可李一程却觉得，这人怎么欠欠的，特招人烦呢？ 吃过饭，曾明川吩咐下去，河口村的伤者，每天上午辰时到巳时，下午未时半到申时到打麦场来看伤，看病也可，过时不候。 李一程觉得让伤者自己过来，有些过意不去，但曾明川已经下了命令，他不能不给他面子，只能执行。 在打麦场的最前面，曾明川又让人支起一个帐篷，专门为了李一程给人看病用。 刘春做李一程的帮手，负责位置秩序，发放药材，金岩则在暗处保护。 对于这样的安排，李一程只能说曾明川费心了。 第575章 这边安排好村民看病治伤的事儿，那边陈传茂组织的来领救济粮的村民已经来了。 傅荣手下人多，有维持秩序的，有核对名单的，有发放粮食的，虽然开始有些混乱，但后面就很有条理了。 只是下午开始发放的时间太晚，一下午只发放了十几户，明天上午应该能把剩下的发放完了。 李军下午申时到的，当时李一程在给村民治伤，曾明川没有惊动他，拉着李军进了帐篷。 等李一程结束了看病，再回营账时，李军已经走了。 他问曾明川，“你们怎么研究的？” 曾明川道：“跟你中午说的差不多，李军会先派人去莲花山和埕口村查看一番，要是那伙人确实在莲花山，他就带人去剿灭，要是那些人不在，再想别的办法。” “只能这样了。” “咱们过两天就回去。” “这里怎么办？” “粮食发完了，病人看完了，情况也明确了，你留在这里做什么？” “起码要等陈村长醒来，我才能走。再说，万一那些山匪再来怎么办？” “傅荣和这些兵留在这里。” 李一程摇头，“要走全都走。要是把兵留在这里，不是明着告诉那些山匪，这些兵是有问题的？” 曾明川皱起眉头，“要是这些兵也走了，山匪真的有可能再来。” “所以，咱们先不能走，起码在没调查清楚这些人在哪里之前，我们不能走。” “那要待多久？” 李一程抬眼看着曾明川，“你着什么急？县城里没什么事儿，而且还有王大人。” 曾明川摸摸他的脸：“在外面，你总是吃不好睡不好。” “没事儿，就当减肥了。” 李一程无所谓。 曾明川却道：“你哪里胖了？我还嫌你瘦呢！” 李一程佯装瞪眼，“你嫌弃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一程哈哈笑起来，“逗你玩儿的。明川，我们说正事儿。” “哦。” 曾明川坐正了身子。 李一程继续道：“那些人抢了这么多粮食，肯定吃不了，而且也不容易保存。他们吃不了就会拿去卖，不说全部卖掉，也会卖一部分。咱们是不是可以派人去调查附近的粮行，谁家突然多了这么多粮食？” “这算是一个线索。” “对。只要人做了事情，总是有迹可循的，我们去莲花山，去埕口村，去西江县和咱们吉泽的几个粮行查一查，说不定会有蛛丝马迹出来。” “好，就按照你说的做。” “还有，我发现咱们县的村民缺乏应对山匪的能力，也可以说是自保能力。我想在村子里组织一批年轻人，成立村庄自卫队，教他们一些怎么防范山匪的措施，做到能够有组织的自救。” 曾明川来了兴趣，“一程，你懂的真不少！你跟我说说，要怎么做？” 李一程把想法给曾明川说了，曾明川想了想，“你说的这些措施，应该会有效果。明天我就请陈族长和陈永祥过来，看他们愿不愿意，要是愿意的话，让他们去找人过来。” 李一程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靠在曾明川身上。 “明川，我好累，也困了。” “先吃饭，吃过饭你就睡。” 说好了先不走，曾明川和李一程继续忙着手头的事情。 李一程继续给村民看病，受伤的人基本上看完了，再来的都是头疼脑热的病人。 好在黄奇胜带的药材里，也有治疗风寒的药物。 曾明川则带着陈传茂和陈永祥去落实村庄自卫队的事情。 陈传茂第一次听说村庄自卫队，只觉得新鲜，等明白了这个自卫队是做什么的，他立即同意了。 “大人，不光是年轻人，我这把年纪的人，也愿意参加。” 陈永祥更不用说了，挺着胸脯道：“大人，我要当自卫队队长。” 陈传芳瞪了他一眼，“你爹想让你接他的班，村名们也拥护你，这个自卫队张你还是换个人吧！” “我、我……我爹还能干几年。” 曾明川想了想，道：“陈村长卧床，现在村里不能没有村长，陈永祥，从今天开始，你暂时代理河口村村长的职责，等老村长醒过来，再问问他的意见。你们村自卫队的人员由你来组织，队长人选也由你来任命。” 曾明川说这番话，不是无的放矢。他来了这两天，通过给村民发放粮食和来看病病人的反应，发现村民们很拥戴陈村长，包括对陈永祥，可能是一种爱屋及乌的感情，对他也很信服。 而且陈永祥给曾明川的印象也是踏实能干的，如果陈传芳不能继续胜任村长一职，这个位子交给他，他是放心的。 陈永祥立即道：“是！大人，您放心，我一定会做好这件事。” 陈永祥果然没有让曾明川失望，只一天时间，就动员了五六百村民。 除了年轻人，四十岁以上的老人有不少，居然还有八九岁的孩子。 陈永祥道：“曾大人，这些老人和孩子，也想为村子出一份力，我觉得他们可以做一些瞭望放哨的工作。” 曾明川点点头，“很好，你看着安排。” 陈永祥回头，一个年轻人上前两步，冲着曾明川行礼，“草民陈敏生见过曾大人。” 李一程见到陈敏生，有些意外却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第576章 陈敏生年轻又身强力壮，看上去还有点儿功夫，再加上是陈永祥看好的，应该能够胜任这个队长的职责。 曾明川道：“小孩子和老人，只要教导他们如何放哨和传递消息就好。” 陈永祥和陈敏生同时道：“大人，我们明白。” 训练这些自卫队的任务，落到了傅荣身上。 傅荣也很有兴致，村庄自卫队，他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李一程跟他解释了自卫队的职责后，他觉得很有必要。 他拍拍胸脯，道：“曾大人，李师爷，你们放心，我一定尽力而为。” 过了三天，李军又来了。 “明川，一程，我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说，莲花山上确实有一伙山匪，但最近并没有下过山。他悄悄上山去打探过，山上只有两栋小屋，能容纳的山匪最多不超过十个人，河口村的事情，应该不是他们做的。” “不是他们？” 曾明川和李一程对视一眼，“附近除了莲花山，还有哪座山能安置那么多人？” 李军应该是调查的很清楚了，想都没想，直接道：“离莲花山西南十里地有一座老虎山，听说山上最近多了很多人。” “那山上有地方住吗？他们那么多人，不是一间两间房就能住得下的。” “据说老虎山上有座庙，二十年前香火很盛，后来住持归天，几位长老圆寂的圆寂，云游的云游之后，寺庙的香火慢慢凋零了，慢慢的连和尚也看不到了。” 李一程若有所思道：“如果是香火鼎盛的大庙，差不多能容纳下三十多人。” 曾明川道：“能容下三十人，那马呢？他们把马放在哪里？马很难走山路吧？” “这个…” 李军道：“我再派人去探。” 曾明川道：“如果那些匪徒真的在那儿，那么大的山，想要攻打也是难事。” “是。”李军摸摸鼻子，“只能等打探消息的人回来，咱们再做定夺吧！、” 李一程靠到椅背上，长舒一口气，“看来，咱们还要在这里待一阵子。” 李军道：“这是为何？你跟明川在不在这里没有多大的影响。” 李一程道：“那些士兵名义上是来送粮食草药的，要是我们走了，他们不走，岂不是露馅了？河口村虽然有了自卫队，但训练时间太短，肯定不会有什么效果。咱们应该多待些时日。” 李军摇头，“你们越是在这里待着，那些山匪越不会来。” 李一程想了想，“李大哥这话说的也对。黄奇胜的第二批粮食还有两天就到了，我觉得咱们可以诱敌出动。” 李军眼睛一亮，“你仔细说说。” 李一程压低声音给两人密探了几句，李军一拍大腿：“好，就这么办！我会将你们带来的大部分士兵分散藏到村里去，等黄主簿来了，我会派一部分士兵去保护他和粮食。我的那七百士兵，也会悄悄埋伏在河口村附近，山匪只要来了，就跑不了。” “李大哥，全靠你了。” “你们放心吧！我保证让他们有来无回！” 第351章 【351】很难【二更】 第二天大一早，陈永祥来给李一程汇报，说他父亲醒了。 李一程大喜，立即让刘春拿上他的出诊箱，去看望陈传芳。 曾明川已经命人准备返程了，李一程看他忙着，没有跟他汇报，直接跟着陈永祥去了。 到了陈传芳家，陈传芳果然醒了。 虽然他的身体还很虚弱，但神志是清醒的。 他握着李一程的手，激动到落泪。 “李师爷，没想到我还能活着见到你。” 李一程轻轻拍拍他的手背，道：“陈村长，我给您把过脉了，您身体没有什么大碍，肯定会长命百岁的。” 陈传芳哆嗦着道：“李师爷，麻烦您跟曾大人告个罪，我起不来身，不能去拜见他，这个村长一职也无法胜任了。他要是心中有人选，让他任命就行，不用顾忌我这把老骨头。” “老爷子，您卧床的这些日子，曾大人已经任命永祥大哥为代理村长了。要是您不能继续村长的职位，也没有不同意见的话，永祥大哥就是新一任的河口村村长了。” “他……”陈传芳转头看了眼陈永祥，“他怎么能行？” 陈永祥瓮声瓮气的道：“爹，我能行！” 李一程笑起来，“永祥大哥踏实能干，做事稳重，而且很得河口村村民的拥戴，我觉得他做村长没问题。” 陈传芳叹了口气，“这小子，从小跟在我身边，也算是做了些事。老头子谢过曾大人和李师爷对我们爷俩的信任了。” 他转头喊道：“永祥，你一定要好好干，才对得起曾大人和李师爷的认可。” “爹，我肯定好好干！” 从陈传芳家出来，李一程道：“陈老村长醒了，我也能安心的回去了。黄主簿过两天会来，你们要提高警惕，告诉放风的人，要是看到山匪来了，立即传递消息。” 陈永祥目光坚定，“李师爷您放心，虽然自卫队才训练了几天，对敌作战可能欠缺，但瞭望放哨却都学会了。” “那就好。你告诉大家，不要怕，我跟曾大人即使离开这里，也是暂时的，我们还会回来的。” “李师爷，我们不会让您跟曾大人失望的。” 李一程回去，曾明川已经在马车旁边等着他了。 第577章 大卖场空地上的帐篷都收起来了，很多马车也离开了。 黄兴小跑着迎过去，对李一程小声道：“二老爷，车队已经走了，老爷等你好一会儿了。” 李一程看到曾明川站在马车前，负着双手，面朝他站着，看到自己，快步走了过来。 他冲着黄兴点点头，加快了脚步。 曾明川来到李一程面前，先是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随即拉着他的手转身就走。 “车队已经上路了，我们也走吧！” “一个帐篷也不留吗？” “对，全部带走。” 曾明川说完，扶着李一程上了马车。 回程的路上，两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 虽然河口村被抢的情况不是很严重，他们也处理好了，但那些隐藏在暗中的山匪没有消息，让他们无法放心。 曾明川知道李一程在想什么，握着他的手道：“我们现在只能等，等李军的消息，或者等那些山匪主动出来。河口村有二百多名士兵，还有傅荣在，即便是山匪再来，也不会沾到什么便宜。” 李一程叹口气，“但愿如此吧！” 回到吉泽，县城里还是一片安静祥和。 “这世上为何总是有些恶人，看不得人家过富裕祥和的日子呢？” 曾明川拍拍李一程的手：“有光明就有黑暗。这世上总有些阴暗的人，我们一定会消灭他们的。” 回到吉泽已经是傍晚了，他们没有去衙门，而是直接回了曾府。那些马车，该回哪里去了哪里。 明天黄奇胜带着粮食再去河口村，用不上这么多车，五六辆就够了。 曾明川和李一程还没到家，李一山和王秀早得到了消息，早就吩咐江来江往给烧了热水，让他们一回来就能沐浴更衣，又让人去加热饭菜。 李一程和曾明川洗了澡换了衣服，才正儿八经在堂屋里坐下。 王秀抱着曾容远过来，笑道：“小远儿，你看这是谁回来了？” 李一程冲着曾容远拍拍手，期待的看着他。 几天不见，曾容远像是不认识李一程和曾明川了，先是直愣愣的看着两人，随后大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目光最终落在李一程脸上，看了好一会儿，蓦地咧嘴笑了，小胳膊也快速的挥舞起来。 李一程顿时笑了，伸手将孩子抱进了怀里。 “小远儿，还记得爹亲呢！” 曾容远“咯咯咯”笑出了声。 曾明川把孩子抱到自己怀里，道：“一程，先吃饭。” 王秀又把曾容远从曾明川怀里抱走，道：“你们先吃饭，我抱小远儿。” 接连转移了三个怀抱，曾容远小朋友不哭不闹，反而笑的更开心。 李一程喝了口粥，道：“大嫂，几天不见，小远儿像是又长大了。” 王秀笑眯眯的逗着孩子，“小孩子嘛，一天一个样儿。这几天你们不在家，我抱着他的时候，他总是小胳膊伸着让我往前走，像是要我抱着找你们呢！” “小远儿真聪明！” 曾明川皱起眉头，沉声道：“一程吃饭，不然饭菜该冷了。” “哦。” 李一程只能乖乖吃饭。 李越有很多问题要问，但又不敢打扰曾明川和李一程吃饭，只能忍着。 柔儿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小声问道：“你想说什么？” 李越摇头，“我想问问河口村的事儿。” “问那个做什么？大哥大嫂既然回来了，事情肯定解决了。” 李越摇头，“我觉得没有这么简单。” 看两人交头接耳，王秀和李一山对视了一眼，一个心里是欣喜，一个是惆怅。 等曾明川和李一程吃过了，饭菜撤下去，李越站起来道：“小叔，小叔父，河口村的情况如何？” 李一程觉得惊奇，曾明川看向他，沉沉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李越道：“侄儿觉得此事恐怕比较麻烦。” “哦？” 李一程挑眉，没想到李越小小年纪居然考虑起这种事情了。 他正色道：“现在这件事还没有解决，但我们已经在想办法了。等事情解决了，我会完完全全告诉你。” “小叔，你一定要告诉我。” “当然，我说话算数。” 李越满足的跟柔儿去睡了，李一程抱着小远儿进了卧室。 曾明川从书房回到卧房的时候，李一程靠坐在炕头上，怀里抱着小远儿，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曾明川笑着摇了摇头，都困成这样了，还要抱着孩子。 看着一大一小，他的心变得异常柔软。 这是他的夫郎，他的孩子，他会用尽全心全力去爱他们，去保护他们，让他们无忧无虑。 曾明川上前，轻轻将孩子抱起来，放到旁边的小床里。他摸了摸他身下的尿布是干爽的，这才给他盖上小被子。 小孩子睡的很香，换了个位置也没有醒。 曾明川要抱李一程的时候，李一程却醒了。 “明川，什么时辰了？” “刚到亥时。” “哦。” 李一程自觉地往里躺过去，含糊道：“我刚才居然睡着了，明明想给小远儿讲故事的。小远儿呢？” 他撑着胳膊摇起来，却被曾明川按住了。 “他睡着了，我把他放到小床上了。” 第578章 “哦。”李一程拉上被子，嘴角是压不住去的笑意，“小远儿好乖啊！不哭也不闹，只是看着我笑，还咿咿呀呀的跟我说话，可惜我听不懂他说什么。” 曾明川躺下，侧过身，把人揽进怀里，声音又低又沉。 “他肯定是说想你了。” “嗯，我也想他了。” “你既然想他，就在家里多陪他，不要总是出门。” “我不出门不行啊！明天把黄主簿送走，我要去改造嘉好粮行，准备成立五香花生米和花生油的制造厂。之后要招工，要培训，要开业，事情很多的。” “你呀！总是闲不下来。” 李一程在他怀里蹭了蹭，“春天了，万物复苏，我也该开始做事了。” “嗯，你放手去做，我会支持你的。” 黄奇胜第二次送粮食去河口村，比起曾明川去河口村的阵仗差远了。 只有六辆马车，带了三十多个人。 李一程曾经担心那些山匪会对黄奇胜带的马车下手，因为人少，在路上似乎更容易得手。 当时，李军和曾明川都摇了头。 曾明川道：“他们去抢劫河口村，优势是出其不意，打了个河口村村民措手不及。而黄主簿虽然赶着马车在路上，但道路前前后后都没有遮挡，要是有坏人来，他们很远就看到了。即便看不到，那么多人骑马在一条路上跑，动静也会很大。黄主簿他们有了防备，跟他们自然有一场你死我活的打斗。以那些人在河口村的做事风格，不会下这么大的血本。” 李军也道：“明川说的对。而且马路太窄，那么多马无法分散逃跑，会挤作一团，所以他们不会在路上拦截。” “要是他们只派几个人去呢？” 李军笑起来，“那就更不用怕了。我派给你们保护粮食的士兵都是功夫好手，保证他们有来无回。” 李一程当时很有受教的感觉。 他把这话跟黄奇胜说了，“黄大人，你不用紧张，那些人不会在路上抢你的。不过，要是他们真的来了，能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逃。不要觉得逃跑是丢脸，你要记住，人比粮食值钱。” 黄奇胜第一次听到这种逃跑的理论，只觉得惊奇，却又觉得温暖。 无论是曾明川还是李一程，都是看重人的，只有把人当人看，才能切实体会到百姓的疾苦，才能为他们做事。 黄奇胜出了城，李一程带着刘春和黄征去了嘉好粮行。 因为欠缺原料，所以五香花生米和花生油已经不生产了，嘉好粮行也空了下来，只留了一个看门的伙计。 伙计见到李一程，恭恭敬敬行礼。 李一程道：“你还是去守着门，我只是随便看看。” “哦。” 伙计退下，李一程跟黄兴进了门。 他不是第一次到嘉好粮行，但每次来都被它的大院子所震惊。 十几间正房，两边有厢房，南边有门房，中间的院子看上去得有二百平米。 李一程道：“征叔，我想将这个院子一分为二，西边院子的门朝南，东边院子的门朝东。” 黄征的目光在院子里溜了一圈，“可以的。” “之前的五香花生米和花生油的制作间太小，我想照着那些设备全部扩建……” 李一程越说越兴奋，一连说了很多要求，黄征全都说可以，能办到。 李一程激动的握住黄征的手道：“征叔，你真是什么都能干。” 黄征默默头，嗫嚅道：“二老爷，我做泥瓦工比不上做木匠活，不过，我会找几个有经验的人一起干。” 李一程道：“当然要找人来干，你一个人肯定干不完。你可以多找几个，工钱你不用担心，给衙门干活，肯定比市价要高。等咱们回去，我就让刘春把钱给你，你先去买材料。” “是。” “对了，咱们这两个厂子还要一块牌子，就叫吉泽县食品加工厂。” “是。” 黄征满心干劲的去了。 工厂改造是一方面，招工又是一方面。 他原本打算招一百人，两个工厂各五十人，后来觉得制作五香花生米需要的人多些，便改成了招工一百二十人，制作五香花生米的八十人，榨花生油的四十人。 他对招的人没有太多年龄性别上的要求，唯一的要求就是人要老实能干，那些偷奸耍滑的，别有用心的不用。 刘春道：“李大哥，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你又看不出来，怎么筛选？” 李一程淡淡道：“招工的时候确实看不出来，但是工作一段时间后，他们总会露出耗子尾巴的。我会制作严格的工作制度，只要违反工作制度的人，我会果断开除。” “开除是什么？” “开除就是被赶出工厂，不能在工厂里做工了。” “就该这样！” 刘春一拍大腿，“他们不好好干活，那就别想干活。” 李一程道：“你先把招工启示张贴出去，等征叔将嘉好粮行改造好，咱们就正式招工。” “是。” 刘春的动作很快，不过一个时辰，衙门门口，吉泽的四个城门，为民医馆，县学门口都贴上了招工启示的告示。 大红色的告示一贴出来，就有好奇的百姓围了过来。 “小哥儿，你这贴的是什么？” 在医馆门口贴告示的江来笑着给人解释。 第579章 “各位叔叔婶子，大哥小弟，这份告示是招工启事。启示上说咱们县里成立了一家食品加工厂……” 他说到这里，有人打断他的话，“食品加工厂是什么？” “食品加工厂就是加工食品的工厂。” “工厂又是什么？” “工厂就是比工坊更大的做工的地方。” 江来细心的解释，“咱们吉泽的这家食品加工厂生产两种产品，一种是五香花生米，一种是花生油。咱们这次招收一百二十名工人，其中八十人去制作五香花生米，四十人生产花生油。” 他说到这里，围观的百姓又炸了锅。 “制作五香花生米和榨花生油？咱们吉泽哪有那么多花生？” “乡亲们，这个不用你们操心，既然咱们要办厂，自然有足够的花生。” “去工厂做工，怎么算工钱？” “告示上写着呢！这次招工，年满十六岁以上的，神志清醒的，有劳动能力的百姓都可以参加。凡事通过招工的人，每天有三十个铜板……” “一天三十个铜板，真是不少呢！” “是啊！现在在吉泽，做最累的工，一天才三十个铜板。” “一天三十个铜板，三十天就九百个，一年就是十两银子。天哪！这么多？” “江管事，这告示上说什么时候开始招工啊？” 江来提高了声音道：“大家从明天开始，可以去衙门的门房处报名，限额一百二十名。五天后，所有报名的去嘉好粮行参加面试。” “还要面试？面试是什么？” 旁边一个人大声道：“我知道什么是面试，就是看看你是不是傻子，会不会干活。” 这话惹的周围人都笑了起来。 江来道：“这位大叔说的不错，面试的意思差不多。但是李师爷特别交代了，那些作过奸犯过科的人不要。” “这是为何？” “李师爷说了，做了坏事就要付出代价！” 提问的人脸色变了变，只说了句，“李师爷说的对，做了坏事就要付出代价。” 招工的消息就像是一道春雷，让吉泽县城沸腾了。 人们在街头墙角，议论的都是工厂和招工的事情。 李一程投下炸弹之后，就没再管这事儿，终于抽出时间来给他的三个学生上了课。 从白苏那里得知，来看风寒的百姓少了不少。 白苏松了口气，“还好病人少了，我终于能松口气了。” “白大哥辛苦了，等我把工厂的事情弄好，就回来……” 他话没说完，就被白苏打断了，白苏斜睨着眼睛冷哼道：“你不要再说这种话了，等你把工厂的事情弄完，不知道又会出什么事儿呢！反正你李师爷忙的都是正事。” 李一程讪讪笑了，“我、我也不想的。” 白苏挥挥手，“无所谓，反正我跟病人都习惯了。” 之前还有病人想等着李师爷来了再看病，无奈等了一天又一天，只有白老板，没有李师爷。 他们能怎么办？有人给看就不错了，挑什么挑？ 晚上回家，曾明川带来了河口村的消息。 黄奇胜今天上午到达了河口村，但是并没有组织发放粮食。 因为下午下雨了，粮食不能淋雨，只能明天等雨停了再发放粮食。 李一程的心揪了起来，“明川，你说那些山匪会再去吗？他们会不会去别的村子？” 曾明川的脸色也很不好看，“要是他们去了别的村子，咱们的策略要重新调增了。” 李一程皱着眉头，“到底那些人藏在哪里呢？三十多个人，不是个小数目，不可能没有痕迹的。” “如果河口村平安无事，咱们只能等李军的消息了。” “希望李大哥的消息早点儿来。” 第二天早上，曾明川得到了李军的飞鸽传书。 看到那张小布条，曾明川长舒了口气，坐到了椅子上。 “明川，怎么了？” “那些人是藏在老虎山的寺庙里。” 李一程的眼睛蓦地亮了起来。 “李大哥要去剿灭他们吗？” 曾明川摇头，“老虎山十分陡峭，咱们对山上的情况不熟悉，想要剿灭他们，很难。” “那怎么办？让李大哥去陈指挥使那里多要些人，行吗？” “不行。地方指挥使能调动的兵力，最多不超过两千。能给李军一千，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那怎么办？就看着他们逍遥法外？” 曾明川道：“其实他们除了抢夺了村民的粮食，并没有杀人……” “那又如何？你的意思是，他们没有杀人就可以放过他们了？他们抢了那么多户人家的粮食和种子，那些人家怎么办？他们因为没有粮食饿死，算不算他们杀人？他们这次没有杀人，之前有没有杀人？之后又会不会杀人？” “一程，不要激动。” 曾明川把李一程抱进怀里，轻轻抚摸着他的脊背。 “我不是说要放过他们，而是如果剿灭他们的代价太大的话，我觉得不值得。” 李一程沉默了。 曾明川说的没有错，如果老虎山真的易守难攻，没有完全有把握之前，他们也不敢冒然派士兵前去。 士兵的命也是命啊！ 李一程最终叹了口气，“既然他们不下山，那就让黄奇胜回来吧！李大哥这两天也该回来了吧？” 第580章 “应该是。” “如果那些人龟缩在老虎山上不下来，如果他们不再来咱们吉泽祸害，这次的事情我就当没有过。但是如果他们再来一次，我一定不跟他们算完。哪怕他们是在吉泽，我也不放过他们！” 曾明川听着李一程愤愤的话，心里很不好受。 就好像人家打了你一拳，你明明能打回去，却打不了。 过了两天，黄奇胜和李军都回来了。 李军也是一脸沮丧。 “明川，一程，那些人一直在山上，但那山势很险峻，虽然有路，但一路上坡，易守难攻。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路，想要围剿他们，一千人根本不够。” 这话跟曾明川说的差不多。 李军继续道：“我还查到了一些消息，听说前些日子西江县的嘉好粮行收到了一批粮食。” “嘉好粮行？”李一程没了刚才的沉稳，“西江也有嘉好粮行？那些人背后的人是张敏达？” 他迅速跟曾明川对视一眼，曾明川冷哼一声，“既然他是冲着咱们来的，咱们不能就这么跟他算了。” “对！”李一程一拍桌子，“他躲在山上我们就没有办法了吗？我们总能想到法子让他们下山来。” 李军就知道这两人会有这个反应，他也是觉得气愤又憋屈。 如果有办法，他很愿意带人去。 立不立功他无所谓，他只希望剿灭那些山匪，留着他们必定是祸害。 李一程沉默了很久，久到曾明川轻咳了一声，“一程，不急在这一时。” 李一程却回过神来，道：“我有了两个想法，你们看怎么样？” 他居然有了两个想法？ 第352章 【352】上山了 听了李一程的设想，曾明川第一反应是不行。 “一程，你说的这两个办法都需要人上山，那些人可是山匪，怎么会那么容易让人上山？” 李一程道：“可以乔装改办，或者两个人一起去，可能会降低他们的警惕性。 打比方说一个书生带着一个书童，他们去盛京读书，误打误撞上了山。” “你确定他们能上山吗？李大哥不是说那山势陡峭吗？一个书生怎么可能往山上走？” 李一程想了想，说：“那山上不是有个庙吗？两个人可以说，听说山上有庙，十分灵验，是去求佛保佑的。” “这个也比较牵强。” “要不，就说自己是外地来的，之前听父母说那边有座庙……对了，还愿！”李一程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他可以说他父母成亲多年没有生育，因为上了那座山，拜了那尊佛，就有了他，他是来代父母还愿的。只要两个人能够顺利上山，就算是进入了他们的内部，即便没有机会下手的机会也能更加近距离的观察他们。” “你是观察了他们了，但是万一下不了山怎么办？” “如果那些人只是为了给咱们找麻烦，说不定不会杀人。如果没有机会在他们的饮食中下毒，那就放火，烧了那帮龟孙。” “放火？”曾明川瞪他，“在山上里放火怎么行？山上都是树啊！” 李一程道：“要是他们有良心，知道救火，咱们可以趁着他们狼狈的时候抓他们。要是他们不救火到处逃窜，咱们就在山下的各处路口等着，来个一网打尽。” 一直没有说话的李军道：“一程的这两个想法都不错，我们可以试一试。只是，从哪里去找这么两个人呢？这两个人要特别机灵，而且要会随机应变，还得有点儿功夫，有自保的能力。” 李一程才要张嘴，曾明川道：“你不能去！张敏达和他的手下肯定认识你。” 李一程和曾明川都是吉泽县的名人，只要是吉泽县的人大部分都认识他俩。 李一程道：“你放心，我不去。我想的是让江往和金大哥去。” “他们两个？” “对。刘春每天跟在我身边，张敏达的手下可能也认识他。江来也不行，经常在曾府进进出出的。江往性子安静，不怎么出门，我觉得张敏达还有其他人应该不认识他，金大哥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几乎没有人认识他。他们两个去是最合适的。” 李军摸摸鼻子，“江来和江往不是双生子吗？他们俩长的挺像的。” 李一程笑道：“他们俩前几年确实长的挺像的，但现在已经不像了。江往比江来胖了一圈，比江来更壮实一些。两人现在就是站在一起，也很少有人觉得他俩是双胞胎。” “可是……我觉得江往没有江来那么机灵。” 平日里出面的事情都是江来做，江往给人的感觉有些沉默寡言，因为胖了些，还有些憨厚的感觉。 李一程笑起来，“他那副模样才不会生疑。” 曾明川摇头，“我觉得这事儿我们想的太简单了！万一他们两个人出事儿了怎么办？” 李一程道：“有金岩大哥在呀！如果实在上不了山，或者上了山无法得手，他可以带着江往跑路。” 李军最终道：“明川，就照一程说的做吧！凡事没有考虑的十全十美才去做的，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以金岩的功夫，我相信他能保护好江往。” 李一程也道：“我把江往和金大哥当成我们的家人，我也不舍得他们去冒险，可是，除了他们，我想不出还有谁……” “一程，我去！” 第581章 金岩蓦地出现在桌旁，神情严肃。 李一程不由得站起来，“金大哥，此事很危险。我、我……” 他想说他也不舍得他们去，但这个想法是他提出来的，他要是这么说，好像很虚伪。 金岩将手放到他肩膀上按了按，轻声道：“我明白。你放心，我会尽力。尽力将事情完成，也尽力保护江往。” “谢谢金大哥。” 李一程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了，“我好像每次都麻烦你。” 金岩淡淡笑了笑，“你不是说把我当成你的家人吗？家人之间还说什么麻不麻烦？” 李军“靠”了一声，捶了一下金岩，“你这个家伙神出鬼没的，幸亏我们几个胆子都大，不然得被你吓出个好歹来。” 李一程本能为金岩辩解，“金大哥人很好的。” 曾明川也道：“我们都习惯了。” 金岩冷哼一声，“你就这么容易被吓到？” “我、我是怕你吓到别人。” “一程和明川不怕，只有你怕。” “我……” 李军总以为金岩不说话是不善言辞，却不知道他不是不善言辞，而是懒得说罢了。 他要是想开口，也是很会怼人的。 李军转移了话题：“我觉得一程的想法是最可能实现的了。金大侠，你跟江往最好准备一下。” 金岩淡淡道：“我需要山上的地图，那些人的基本情况，如果这些没有问题的话，我可以随时走。” 李一程道：“我去找江往谈，他要是不愿意，我再找别人。” 李军和金岩都离开了，曾明川一把把李一程抱在怀里。 “一程，你最近最好少出门，那张敏达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李一程拍拍他的背，轻声道：“你才要小心，他应该也比较恨你。” “我毕竟是朝廷命官，他不敢明目张胆的要我的命。反而是你，你没有朝廷身份，只是我的夫郎，而且他知道，你对我的重要性。” 李一程笑起来，“你这么说，我很骄傲。” 曾明川皱起眉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李一程的下巴靠在他的肩头，低声道：“我不是开玩笑，我是真的这么觉得。” 曾明川叹了口气，“一程，难为你了。跟着我，没过过好日子，每天都忙忙碌碌，要生气，还要担惊受怕。” “你不觉得这样的生活很充实吗？每天都很有意思呢！” 曾明川听着李一程轻松的话，心里又酸又甜，他曾明川何德何能，能娶到这样的夫郎？ 他把李一程搂的更紧，仿佛要嵌进自己的身体里去。 张敏达！ 这一次，我不会让你逃了的！ “江往，这件事情很危险，金大侠说会保你平安。但万一……所以，我希望你想清楚。你要是不想去，我不会勉强。” 江往听完，神情不变。 “二老爷，我愿意去。不说有金大侠保护我，就是没有金大侠同去，我也愿意。” 江往怎么可能不愿意呢？ 他来曾家两年多三年了，从一个面黄肌瘦的孩子，长成了一个高大沉默的男人。 他对曾明川和李一程只有感激，尤其是李一程，他做了那么多事，都是为了他们这些普通百姓。 能帮上二老爷的忙，即便多大的危险，他也会去。 “江往，谢谢你。” 李一程叹了口气，如果他能自己去，他不会麻烦别人，可惜，他去不了。他暗下决心，这种让别人冒险的事情，仅此一次。 “江往，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做事重要，但是活命更重要。事情可以不成功，但你一定要活着回来。你一定要记得，知道吗？” “二老爷，我明白。我还有江来，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的。” 江来知道江往要去做那么危险的事儿，去求李一程让他同去，李一程叹了口气。 “江来，我理解你的心情。这件事情很危险，去的人越少，反而越安全。我现在不敢给你保证江往一定安全回来，但是，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他能安全回来。” 因为这件事是他策划的，要是江往回不来，他无法原谅自己。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金岩和江往悄悄出了门，没有惊动任何人。 江往跟江来睡一个房间，前一天晚上江来拉着江往的手说了太多话，快到子时了才睡着。 江往则一直没怎么睡好，他跟江来说了那么多，其实心里完全没有底儿。 相比话多的江来，他平日里几乎没有话，但毕竟跟江来是双生子，也是个机灵的人。 此时，他一身月白色长袍，头上戴着书生巾，一脸烦躁的发着脾气。 “都什么时候了，还要我穿棉衣？又难看又侯重，我穿着这身衣服就累死了，还怎么爬山？” 金岩一身仆人装扮，低垂着眉道：“公子，山上风大，夫人说了，您从小身体羸弱，不能受凉。” “我娘还说我不能受累呢！这么高的山，你居然让我自己爬上去，我怎么可能爬的上去？” 金岩和江往为了表现的更加真实，从进了西江县开始，就步行往老虎山走。 他们走了三天才到达老虎山山脚下，两人都是一身风尘仆仆，更是满脸疲惫。 金岩背着一个包袱，江往则什么都没拿，空着两只手，此时却坐在台阶上，说什么也不起来。 第582章 金岩只能好言相劝。 “公子，我们已经爬到一半路了，您再努努力，咱们争取中午的时候能到那座庙里，到了庙里能歇息，也有斋饭吃……” “你让我怎么努力？我腿都抬不起来了。再说，你会不会是打听错了？这山上哪有什么庙？我怎么一个人都没看到？也没看到有和尚？” 金岩陪着笑道：“公子，老奴打听的很清楚，那庙确实在这座山上。村人还说，这山上的住持已经去世了，所以寺庙没什么人来了。” 江往噘着嘴嘟囔道：“我还听那些人说，这山上有山匪。有山匪，你还非要我来。我说请人抬我上来，你又不肯花钱。” 金岩道：“那些村民说有山匪，但你看，这山那么安静，哪里像是有山匪的样子？夫人和老爷说了一定要您亲自爬上这座山，亲自去庙里烧了香才能替他们还愿，老爷和夫人的话，老奴怎么敢不听？”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就是请人抬我上去，我老子娘也不会知道的。” “公子，佛说，心诚则灵，咱们在佛祖脚下，怎么能说谎话呢？” “你……你这个老东西，这么不听小爷我的话，你等着，等我回去就让我爹撵了你。” 听着江往絮絮叨叨的责骂，金岩只是继续道：“公子，您快点儿爬吧！今天不爬上山，就没有饭吃。” 金岩看上去面无表情，心里却惊涛骇浪，赞叹不已。 这江往真是厉害，一出门就像是变了个人一般。 一身长袍一穿，将一个懒惰的、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演了个十足十的像。 他转身往上走，掩饰自己心里的笑意。 “你！” 江往气愤的拍着台阶，“我爬不动了，我这就下山，下山回家！” 金岩头也不回，冷冷道：“你身无分文，想去哪里？” “我……” 江往这才想起自己身上一分钱没有。 没有钱，他怎么坐马车，怎么住店买吃的？ 他回头，看金岩已经上了好几层台阶，大声叫道：“你个老东西，赶紧给我回来！” 金岩却像是没听到，慢慢的爬着台阶。 江往翻身起来，气愤的往前追去。 追上金岩，他大声道：“臭老头，等我回家有你好看！” 大叫之后，他小声道：“金大侠，咱们都快爬了一半了，怎么一个人都没见到？” 金岩的嘴唇几乎不见张开，但声音清晰的传入江往耳朵里。 “不要随便说话，也不要往两边看，有人监视我们。” “啊？” 江往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脑袋不往两边看。 原来他跟金大侠已经引起了那些人的注意呀！ 他们会怎么做？直接冲出来拦住自己和金岩？ 让自己上山，进庙烧了香再下去，就当没看到他们？ 看出他们有问题，等他们露出马脚再对付他们？ 他们看不出自己跟金大侠是乔装改扮过的吧？ 他的外形没有做多大的改变，只是换了衣服，但他整个人的气质完全变了。 从那个沉默寡言的下人，变成了挑剔、娇气、幼稚、暴躁的纨绔公子。 他站到李一程面前，开口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李一程整个人都看呆了。 江往看到李一程那么惊讶的样子，心里是骄傲的。 他江往也是能让二老爷刮目相看。 他觉得自己的转变已经很惊人了，看到金岩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眼前这位皮肤黝黑，满脸褶子，微微驼背，说话还带些口音的老头子，居然是金大侠？ 金大侠是怎么做到的？ 不光他的脸上有褶子，连伸出来的手，都是粗糙的，一位老人的手。 当时是二老爷的一声轻咳唤回了他的神志，他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也知道了二老爷之所以那么敬重金岩的原因。 第353章 【353】招工了【二更】 金岩和江往走了，李一程的心里一点儿也不轻松。 他希望事情能顺利完成，但又怕金岩和江往有意外。 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他每天都忙忙碌碌，不让自己闲下来，不让自己有心思去想太多。 食品加工厂的改造已经完成了，招工报名也结束了。 不用一天时间，一百二十个名额就报满了。 很多想要报名的人没有报上，一些人遗憾的接受了现实，但有些人不甘心，跑到曾府门口或者医馆门口去等李一程，非要李一程给他们一个面试的机会。 李一程跟他们解释，如果人员不够用，他会继续招工，他们可以再去报名。但那些人根本不听李一程的解释，只是要报名。 有人哭叫道：“李师爷，我家老的老，小的小，媳妇儿还有病，都快吃不上饭了。我不是不想报名，是去的完了。我要是赚不到钱，我的老人孩子就要饿死了。李师爷，求您给个名额吧！您只要招了我，我肯定好好干活。” 又有人喊道，“李师爷，为什么工厂只招一百多人？这城里这么多百姓呢！为什么不多招些？我只是去晚了一会儿，报名就满了，这不公平！” 李一程还想解释，就听身后有人沉声道：“不公平？你说说看，什么是公平？” 听到曾明川的声音，李一程不开口了，往后退了两步，到了曾明川身后。 第583章 曾明川双手负在身后，站的笔直，冷声道：“你说你只是去的晚了些，没有报上名，希望李师爷多招工。你说你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日子过不下去了，想要个名额。这城里的百姓有多少？哪家没有困难？要是每个人都来跟李师爷要名额，工厂会变成多少人？哪个工厂能容纳这么多人？你们怎么不去得月楼吆喝，让他们招你们当大厨？你们怎么不去张员外家苦闹，要他招你们当佃农？你们不敢去吧？你们敢去，人家就敢把你们打出来！你们为什么敢到我家门口来堵李师爷？是因为他心地善良好说话吗？” 两个乱喊的人被曾明川的话堵的哑口无言。 旁边看热闹的人大声议论着，纷纷附和曾明川。 “曾大人说的对，你们敢去别的老板家门口吆喝吗？你们不过是仗着李师爷心眼儿好。” “你们真是没有良心！曾大人和李师爷为吉泽做了多少事情，你们怎么能这么不讲理？” “哼！他们不过是欺软怕硬罢了！” “对！” “……” 几个闹事的人脸上挂不住了，其中一个人往前几步，噗通跪到地上，道：“大人，我家里实在是穷的揭不开锅了，请大人开恩，招了小人去当工人吧！” 那人猛地在地上磕起头来。 曾明川皱起眉头，还没有开口，旁边黄兴过来，一把把人提留了起来。 “你说你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了？那你不去做工，在这里啰嗦什么？” “我、我……” “这城里找不到活儿做吗？南街的粮行，一天也是三十个铜板，你为什么不去？因为粮行里要扛麻袋，你吃不了那个苦吧？北街的邢木匠那里招小工，每天二十个铜板，中午管饭，你为什么不去？是怕锤子砸着手吗？王明，你不是找不到活儿，你是懒，是不想出力！你家里老娘每天帮人洗衣服，你倒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还有脸说你家的日子过不下去了？你以为大人不知道吗？” 王明没想到黄兴一口能叫出他的名字，还对他家的情况了解的这么多。 他胆战心惊的叫道：“大人，我错了！李师爷，小的错了！大人，您大人有大量，您就饶了小人这一次吧！小人以后再也不敢了！” 曾明川冷冷看着他，沉声：“黄兴，将他送去南街的粮行，让他去做最重的活儿，不干满一个月不许离开！他必须干满一个月才给工钱！” “是！” 黄兴答应一声，押着王明走远了。 李一程上前一步，略微提高了声音。 “乡亲们，如果要说难处，咱们在场的哪个人没有难处？但咱们的工厂刚刚开建，招收的工人数有限。只有你们跟我一起努力，将工厂做大做强了，咱们县才会开更多的工厂，招收更多的工人。倒那时候，咱们城里的百姓都能赚到钱，都能过上好日子了。我之所以限制一家只让一个人报名，就是为了给大家更多的机会。” 百姓们听到李一程说他会多办厂，多招工，纷纷鼓起掌来。 曾明川叹口气，挥挥手道：“大家都散了吧！如果以后再有人敢来堵李师爷，我不会客气的！” 众人都纷纷道：“曾大人放心，我们不会这么做的！” 百姓们都散去了，曾明川拦着李一程往前走，“你要去哪里？我送你。” 李一程道：“我要去食品加工厂，今天是面试的日子。” “我跟你一起。” “不用，有了刚才的事儿，不会再有人敢闹事了。你去忙你的，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曾明川想了想。李军今天应该会给他消息。 “那我让崔传信带几个人过去，帮你维持秩序。” 李一程立即笑着答应，“好，那就谢谢你啦。” 对于曾明川的好意，李一程向来是来者不拒。 既然他能受益，曾明川还高兴，他为何不接受呢？ 因为有早上曾明川的话，又有崔传信带着衙役帮忙维持秩序，所以李一程面试工人的过程很顺利。 一百二十个人都在十六岁以上，男人居多。女子和哥儿只有几个，年龄都在四十岁以上。 李一程知道现在的女子很少出门，更不用说来做工了，所以也不强求。 只要家里有一个人来做工，就会有工钱，她们的生活也会跟着好起来了。 李一程让一百二十个人排好队，他站在前面的两层台阶上给他们讲话。 “乡亲们，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吉泽县食品加工厂的工人了。现在我给你们谈一谈工厂的规章制度。” 工厂规章制度？这是什么东西？ 李一程的话刚说完，下面的人群就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什么是规章制度？没有听说过。” “为什么之前招工的时候不说？” 有的人胆小，小声道：“这规章制度会不会是对我们不好的？所以李师爷才不提前说。” “不会，李师爷不是那种人。” “不要说话，听李师爷怎么说。” “……” 一时间，工人们的议论声经久不息。 站在曾明川旁边的刘春拍了拍手，大声道：“乡亲们静一静！我现在宣读吉泽县食品加工工规章制度。你们听完，就知道是什么了。” 刘春的话让工人们很快安静下来。 “第一条，凡是进入本工厂工作的人员必须遵守工厂的劳动纪律。 第584章 每天的工作时间为，上午辰时三刻到午时正，下午工作时间为未时二刻到申时末，每十天为一个周期，每工作九天休息一天。每天工钱为三十个铜板，休息日没有铜板。工钱每十天发放一次，在休息日的前一天发工钱。如果月末没有三十号，则最后一天休息。” 底下又有人议论。 “十天一结工钱？” “对。其实是九天，因为第十天是休息日。” “为何要有休息日？如果不休息，也上班赚钱行不行？” “是啊！一天三十个铜板呢！我可以不休息。” “……” 刘春提高了声音说：“大家静一静听，听我继续说。” 工人们很快安静了下来。 “下面还是工作纪律。工人们在工厂工作期间，严禁聊天打闹，严禁打架斗殴，如有发现，先口头警告，如果口头警告之后再犯，罚没当天工钱，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还有人犯错，会让你离办厂，以后只要是衙门办的厂子，永不录用。” 大家心头一凛，这惩罚够重的。这次丢了工作不说，以后也没有工作的机会了。 刘春继续道：“李师爷招大家来是来工作的，不是让你们来聊天打屁、偷懒耍滑的！” “刘管家和李师爷请放心，我们都会勤快干活儿的。” “我们知道，我们是来赚钱的，不是来玩的。” “第二条，进入工厂的工人要讲卫生，头发要干净整齐，双手没有长指甲… “第三条，每个初一早上辰时二刻到厂，李师爷会给大家开一个小会，开会的时候要求大家安静，有什么问题会后再提。” 刘春一直念了六七条规章制度才停住，“下面请李师爷继续讲话。” 李一程清了清喉咙，道：“刚才刘春说的规章制度，只是一个规范大家行为的方法。我们制定这个规章制度的目的，不是为了罚你们的钱，也不是为了开除你们，而是让你们能更好的工作。 只要你们好好工作，我不会拖欠大家的工资。等我们的工厂步入正轨，赚了钱，我会争取给大家制作工作服和工作帽。如果有条件了，我还会在工厂里设置淋浴房，大家下班的时候可以沐浴更衣。” “居然有这样的好事！” 工人们的眼睛都亮了，兴奋的搓着双手，只想尽快干活儿。 李一程道：“目前，工厂里的负责人是我。一会儿我会将你们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加工五香花生米，一部分炸花生油。这两部分的工人还会分工，再分头培训，培训之后，你们就可以正式开始工作了。每个工序都会有一个工头，负责你们的纪律，有问题你们可以先找他解决，他解决不了的，自然会来找我，我来解决。” 负责培训的人，就是之前加工花生米和榨花生油的人。 他们都是曾府或者衙门的人，暂时做些加工的活儿还行，让他们放弃曾府或者衙门的活儿，他们不舍得。 虽然李一程有过加工五香花生米和榨油的经验，但那时候只是一个小作坊模式，找几个人来，交给他们方法，他们做就行。 当时找的都是熟人，几乎不用他管理。 但现在不同了，这是一家有着一百多人的工厂，考虑事情要更加全面。 李一程是第一次办厂，没有经验，很多事情都是亲力亲为，每天都很累。 但他又觉得充实，更重要的是，没有太多时间去想江往和金岩的事情。 江往走了三天了，他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江来。 虽然江来什么都没说过，对他也跟以前一样忠心，但李一程就是觉得心虚。 他无数次在心里祈祷，事情能不能成功无所谓，江往和金岩一定要回来。 第354章 【354】开业了【三更】 江往和金岩走的第四天，孟广益的商队送来了十车花生米，足足有三千斤。 跟着车来的，还有两车调料。 孟广益没来，运送物资的是位四十岁的男人，一身褐色长袍，温文尔雅。 李一程一问，才知道他就是西江县药铺的掌柜，胡开诚。 之前他写信给西江县的孟家药铺求助，希望掌柜的能送些风寒的药材来，当时他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不过三天，胡掌柜就送了一车他需要的药材来。 李一程得知是胡开诚来了，亲自去了工厂。 胡开诚抱拳行礼，“在下一直听孟世子提起李师爷，今日得见，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孟世子诚不欺我，李师爷确是难得一见的人物。” 李一程被夸的连连摇头，“孟掌柜，您这话我哪里敢当？孟世子太夸张了。” “李师爷谦虚。” 李一程道：“送货这等小事，怎么会麻烦孟掌柜亲自过来？” 胡开诚道：“是世子爷吩咐小的过来，他说他好久没来，有些放心不下您跟曾大人，托小人来看看，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您跟曾大人尽管开口。” 李一程感慨道：“一程和夫君实在是愧对孟大哥，让他惦念了。” “李师爷，听说您的工厂已经开起来了，可否带我去转转？” “当然可以，孟掌柜请。” 李一程带着胡开诚在工厂里转了一圈，虽然工厂还没有正式投产，但看到布局合理的车间，精神饱满的工人，胡开诚连连点头。 他摸着颌下几缕胡须道：“李师爷的工厂真是让在下开了眼界，在下相信，您的工厂一定会做大，到时候您跟我们世子爷的合作也会越来越顺利，越来越紧密。” 第585章 李一程笑着点头，“这也是我期待的。” 胡开诚原本想送到货就走，李一程告诉他，第二天会有吉泽食品加工厂的开工仪式，他立即决定留下，等明天开工仪式过了再走。 李一程跟胡开诚是第一次见面，当然晚上，自然是李一程做东来招待。 作为李一程的家属，吉泽县的县令大人曾明川也出席了招待孟广义的晚宴。 胡开诚受宠若惊，曾明川却道：“一程是我夫郎，我今天过来，不是作为吉泽县令，而是他的夫君来的。以后一程跟孟大哥合作，还要你们多多支持。” 胡开诚连连点头。 因为有曾明川在，开始的时候胡开诚比较拘谨。 之后喝了两杯酒，人便放开了很多。 “曾大人，你能有李师爷这样的夫郎，真是令人羡慕呀！” 曾明川毫不谦虚，“能娶到一程，是我的福气。” 因为第二天是加工厂开业，几人并没有待到很晚，戌时过半就结束了宴席。 跟胡开诚分开之后，曾明川扶着李一程上了车。 曾明川身上有明显的酒味儿，李一程担心道：“你好就没有喝酒了，有没有不舒服？” “还行，我喝的不多。” “孟大哥手下的人，都是很有本事的。看胡开诚的样子，哪里像个掌柜的？他身上有种亲和力，很容易让人对他产生好感。” “你对他有好感吗？” “嗯，我喜欢文明人。” 曾明川恼了，把李一程搂紧，“不许你喜欢他。” 李一程笑起来，“我说的喜欢，不是那种喜欢。” “哪种都不行，你只能喜欢我！” 还说喝的不多，这就吃醋了。 李一程不跟喝醉的人计较，哄着他说：“对对，我只喜欢你。” 第二天是吉泽县第一家工厂开业，所有的工作都是李一程经手的。他不是那种要求特别严格的人，但因为是吉泽县的第一家企业，所以他一点儿也不敢放松。 第二天早上，李一程卯时刚到就醒了，一咕噜爬了起来。 他这边一动，曾明川也醒了，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了眼窗户，天色刚蒙蒙亮。 “一程，天色还早。” 李程看看时间，确实还早，但是他睡不着了。 “我睡不着了，先起来，你继续睡。” 曾明川把他揽进怀里，蹭了蹭他的肩膀，“不着急，再躺一会儿，今天有的你忙呢！” 李一程窝在曾明川的怀里，闭着眼睛眯了一会儿，还是睡不着，忍不住道：“明川，江往和金大哥还没有消息吗？” 曾明川道：“李军昨天给我的消息说，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今天江往和金岩就会上山，他的人都在山下布置好了。” 李一程蓦地坐了起来，“他们今天就会上山？” 曾明川抬眼看李一程的脸色变了，无奈起身，给他把被子披在身上。 “你不要太担心了，江往虽然不会功夫，但人很机灵，还有金岩在身边，你不相信金岩的功夫吗？我跟他说过了，无论如何要活着回来。” 李一程无力的靠在曾明川怀里，喃喃道：“明川，我害怕。” 他害怕江往有个三长两短，他怕金岩为了保护江往发生意外。 加工厂要开业的兴奋劲儿完全消失了，他心里只剩下担心。 曾明川轻轻抚摸着他的脊背，“不要怕，咱们要相信金大哥，他们会平安回来的。” 李一程长长舒出一口气，但愿如此。 他掀开被子，干脆利落的下床。 像是跟曾明川说，更像是跟自己说。 “我要把工厂开起来，要做大做强，要赚很多钱，要让吉泽百姓的日子富裕起来。我要让那些坏人们看看，他们再捣乱，再做坏事，再跟我作对，我还会继续做我想做的事情，不管是谁都不能阻止我！” 看着李一成重新燃起斗志，曾明川稍微放了些心。 “一程，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李一成回头嫣然一笑，“你是县令大人，是我邀请的最重要的嘉宾，你不需要去的那么早，压轴出场就可以了。” 恰在这时，小床上的曾容远哭了起来。 这次李一程头也没回，笑着道：“你赶紧照顾小远儿吧！我先出去了。” 辰时刚到，吉泽县食品加工厂的门口就开始响起了敲锣打鼓声，门口地上铺着红地毯，大门上面拉着庆祝加工厂开业的横幅，大门两边还摆放着大红绸扎成的花，刘春带着很多任务人在门口撒彩纸撒糖果。小孩们笑哈哈的来抢糖果，热闹非凡。 工人们个个衣着干净，精神饱满，满脸都是喜悦的笑容。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看着那些工人，指指点点。 “看，王大虎，几天不见，像是变了一个人，瞧他笑的，真是得意呢！” “人家当然得意了，在工厂里做工，一天只做四个时辰，就有三十个铜板，一个月还能休息三天呢！” “我听说，李师爷说了，以后会给他们发工作服，会给他们建淋浴房，哎呀！哪有这么好的工厂啊！” “李师爷不是说以后还会开厂子吗？以后要是再招工，我也要去。” “我也去。” “……” 李一程来的时候，差一刻辰时过半。他看到热闹的大门口，满意的点了点头。 第586章 今天加工厂开业，既是让百姓们知道，也是告诉吉泽县及其周围的商户，他们吉泽有加工厂了，吉泽城内的商机会越来越多的。 辰时过半，宾客们陆陆续续上门了。 先是白苏，他老远就冲着李一程抱拳，“一程，恭喜恭喜。” 李一程连忙还礼，“谢谢。白大哥，请里面坐。” 他亲自带着白苏走进南边的一间倒座里。 这是倒座里最大的一间房子，此时做了简单的布置，放着几套桌椅，江来早烧好了热水，准备好了茶叶，就等着客人来了。 见到白苏，江来笑道：“想不到白老板是第一个到的。白小哥呢？” 白苏和白芷住在一起，两人居然没有一起来。 白苏道：“白芷在药铺，中午的时候过来。我跟他说了，咱们为了李师爷出了这么多力气，一定要来大吃他一顿！” 李一程和江来都笑了起来。 工厂招工结束，李一程让三个学生给一百二十个工人做了简单的身体检查。 一百二十个人里，检查出一个严重心悸的病人，是个五十多岁的老人，被李一程劝退了。 老人或许知道自己身体不好，被劝退了并没有怨言。 只是一再跟李一程说，他不是故意隐瞒病情，只是觉得他还能干活。 李一程于心不忍，道：“大叔，咱们工厂需要看门的人，你可以来看门，不过一天只有十个铜板，您愿意做吗？” 老人喜出往外，连连点头，“我愿意。” 李一程陪着白苏说了会儿话，就有刘春来请他，说是江夏生来了。 白苏挥挥手，“你赶紧去吧！我随便看看。” 李一程跟白苏没有那么多虚假客套，笑着跟刘春走了。 一直到巳时，客人才到齐。 除了昨天特意留下来的胡开诚，和李一程曾明川交好的白苏，江夏生和县学里的老师，还有得月楼的东家，南街粮行的老板，绸布店老板，瓷器店掌柜的…… 巳时正，早就准备在大门口的六只鞭炮齐齐点燃了，噼里啪啦的鞭炮里，掌声雷动。 鞭炮声过后，李一程站在了红毯的正中央。 他抬抬手，大声道：“各位父老乡亲们，今天是我们吉泽县第一家企业，食品加工厂正式开工的日子，从今天开始，我们吉泽县有了第一家工厂。这家工厂，是完完全全属于我们吉泽县的。工厂赚的钱，除了给工人发工资，剩下的钱，一部分会用于工厂的投资，工人福利的发放，另一部分会进入衙门的独立账户，这笔钱会用于改善县里的基础设施和教育事业。” 江夏生跟着人群鼓掌，皱起眉头跟白苏道：“白老板，一程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呢？什么叫工人福利发放，什么叫基础设施？” 第355章 【355】喝多了【四更】 白苏凑到江夏生耳边道：“我也不清楚，我想曾大人会给我们解释的。” 就听李一程大声道：“下面，我们有请吉泽县县令，我们食品加工厂的名誉厂长讲话！” 在更加热烈的掌声里，曾明川站到了李一程身边。 “各位乡亲们，我很荣幸来参加吉泽县食品加工厂的开业典礼。这个加工厂，是李师爷的心血，但是这个厂里赚的钱，他一分钱都不要！他刚才已经说了，这些钱除了给工厂投资，给工人工资，剩下的钱都会投入到县城的基础建设和教育事业里去。我给大家解释一下，从明年开始，只要进入县学的学生全部免除学费，并且发放一定的纸张和笔墨。” 曾明川的话一说完，下面人群立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有人大喊道：“曾大人英明！李世爷了不起！” 曾明川连忙大声道：“英明这种话就不要说了，你们只要知道，李师爷的这一番心血全都是为了吉泽百姓就好。” 百姓们连连点头。 曾明川继续道：“县城的基础建设指的是修路、铺桥、修建河堤、修建倒塌的房屋等等。我们现在的工厂刚刚起步，可能还赚不了那么多钱，我说的这些事情可能不会现在就做到，但是我相信以李师爷的能力，以我们吉泽百姓的勤劳能干，我们的工厂会越开越大，越开越多，我们的县城一定会变个样子的！” 听着曾明川的话，下面的百姓们只知道鼓掌了。 激动的心情里多了份憧憬，我们的县城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有曾大人和李师爷在，只会变得越来越好吧！ 曾明川顿了顿，道：“话我就不多说了，你们只要相信我跟李师爷，我们的吉泽一定会越来越好！现在，我宣布，我们吉泽县的第一家工厂，吉泽食品加工厂的开工仪式，圆满完成！” 在雷动的掌声里，欢呼声里，工人们抛出了他们手里的最后一把糖果，百姓们笑闹着去争抢。 等曾明川和李一程进了工厂的大门，他们才恋恋不舍的离去了。 最终留下吃饭的客人有两桌，李一程、曾明川、黄奇胜、王华勇、胡开诚、白苏、得月楼老板，北街粮行的老板坐了一桌，其他人坐了一桌。 宴席是在得月楼吃的，老板很聪明，想跟李一程合作，要李一程给他们酒楼供应五香花生米和花生油，他可以给市价。 孟广益给了李一程一定的权限，在吉泽，每个月可以销售不超过两百斤的五香花生米和花生油。 第587章 但李一程并不想开这个口子，他答应了得月楼不要紧，吉泽城内不止一家酒楼，要是其他酒楼客栈也来要，他可没有那么多货来供应。 得月楼老板是个精明人，李一程即使没有答应他，也不懊恼，反而主动提出可以免费提供今天工厂开业的酒席。 李一程想了想，同意了。 得月楼作为吉泽最大的酒楼，老板不是普通人，相交总好过得罪。 但是欠人情不是他的风格，他给老板写了两个菜谱。 老板得到菜谱，真是意外之喜。 难怪侯爷世子和宁王爷都愿意跟他结交，他做事确实稳妥，让人挑不出理来。 酒过三巡，小水村和小寨村的两位村长过来给李一程敬酒。 小水村村长道：“李师爷，还有一个月就清明了，您什么时候有空去我村里去采茶？” 李一程惊喜的看着两位村长道：“你们居然来了？你放心，清明之前我肯定到。去年种的茶叶怎么样？” 小水村村长有些愧疚，“死了大半，活着的没有一半。” 李一程道：“没有关系，茶叶原本就不容易成活。等今年再种些，慢慢积累经验就好了。” “谢谢李师爷。” 小寨村村长张世习道：“李师爷，你上次写信来让我们先不要种小麦，村里现在的地还空着呢！我们什么时候能挣粮食？要种什么？” 张世习和小水村的村长不傻，他们知道李一程要他们这么做，是有好处的。 他们想的没有错。 李一程对吉泽县的所有村子都做了整体评估，对每一个村子要种什么庄稼有了大概的分工，他打算在小水村、小寨村这些山地多的地方种地瓜，而在仙家寨河口村和江安村这些地势较为平坦的地方种小麦和玉米。 他早就用储物袋变多了几十个土豆，只等机会合适就拿出来。 到时候让那几个村种上土豆，有了高产量的土豆和地瓜，吉泽县百姓们的粮食就够吃了。 说不定还可以将土豆和地瓜卖到全国各地去呢！ 不过，应该只能卖一年，等地瓜和土地的产量惊动了皇上，肯定会让他将土豆和地瓜推广到全国，那时候土豆和地瓜就卖不出钱了。 此时，李一程对张世习道：“张村长，你耐心等着就好，到时候一定给你们一个惊喜。” 等工厂的事情走上正轨，老虎山那边有了结果，嘉阳县的地瓜苗也该来了。到时候，他就该去小水村和小寨村了。 一顿庆祝午宴吃到了下午未时，虽然没有喝酒，但李一程脸上红扑扑的。 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他扶着曾明川上了马车。 在曾明川的强硬态度下，李一程一口酒也没喝，而曾明川又喝多了。 这次他喝多了很老实，只是老老实实靠在李一程身上，似睡非睡。 李一程无奈，他今天才知道，曾明川不光喜欢吃醋，还是个大男子主义，居然以他是夫郎为理由，不让他喝酒。 虽然酒没什么好喝的，但他这种态度很让人生气！ 李一程气了一路，话都没跟曾明川说，等到了家，他才发现那个惹他生气的人已经睡着了。 切！ 自己气鼓鼓，人家睡的美滋滋，李一程真想把曾明川一巴掌拍醒，但想起他最近也没有好好休息，还是心软了。 喊了刘春过来，跟他一起将人扶进去。 到了家，李一山看到曾明川又喝醉了，皱起了眉头。 “明川怎么又喝醉了？” 王秀白了他一眼，“今天是工厂开业，明川肯定要喝酒的。” 李一山语气缓和了些，“总是喝酒对身体不好。” “明川是个有数的人，不怎么喝酒的，你看咱们来了这么久，他喝了几回酒？今天也是没有办法才喝了这么多吧？” 李一山摸摸鼻子，“你说的也是。” 王秀将怀里的小远儿交给他，道：“我准备了醒酒汤，去给明川端来。” 李一山小声嘟囔，“我喝醉的时候，你怎么没给我炖醒酒汤？” 可惜，王秀没听到，曾容远倒是听到了，咿咿呀呀说起话来，可惜他说的什么，没人能听懂。 曾明川只睡了两刻钟就醒了，睁眼看到床上没人，连忙转头，看到了在桌前写字的人。 他撑着床要起来，头疼的厉害。 他无意中呻吟了一声，李一程转过头来。 “你醒了？头疼吗？” 看到李一程，曾明川干脆躺倒在炕上，“一程，我头好疼！” 李一程走过来，双手按上他的太阳穴，一边按着一边道：“明知道自己的酒量不好，你还喝这么多酒。” 曾明川闭着眼睛，感受着李一程恰到好处的按摩，舒服的直想叹气。 “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我作为你的夫君，当然要多喝。” “什么叫我的大喜日子？” “嘿嘿，反正是值得庆祝的日子，我高兴。” “傻子，喝了酒，难受的是你自己。” “没事，这不是有你嘛！一程给我按按我就不疼了。” 李一程觉得自己对曾明川的滤镜厚的没边了，居然觉得一个大男人撒娇有些可爱。 “不用按了，手会疼。” 曾明川坐起来，道：“你刚才在写什么？” “做个账本记账用。” 第588章 “我要看看。” 曾明川说着要下床，李一程按住了他，“你不是头疼吗？我给你拿过来看。” 曾明川的嘴角翘得老高，一程真是体贴。 李一程的账本很特别，曾明川一边看一边佩服。 之前他听李一程教过柔儿记账，没想到这账本简单明了又实用。 “一程，你真棒！” 一大串赞美之词从曾明川口中说出来，把李一程听的脸都红了。 他把账本从他手里抽出来，低头堵住了曾明川的唇，“真是受不了你了。” “一程，我说的都是心里话，一程，我想……” “不许说，只做就行……” 第二天，李一程辰时末才醒，醒来的时候，屋里一个人都没有，连小床都空了。 应该是曾明川怕曾容远影响他睡觉，把孩子抱出去了。 他搓了搓脸，工厂正式上工第一天，他这个厂长居然旷工了。 不过，谁让他是厂长呢？没有人查他的岗。 他在医院实习的时候，早上经常起不来，尤其是前一晚熬夜干论文之后。曾经想着有一天自己当老板，可以想上班就上班，不想上班就不去上班。没想到前一世没有实现的愿望，这一世实现了。 既然晚了，那就不着急了。 他慢悠悠起来，刘春进来了。 “李大哥，今天老爷留话说，家里下人太少了，要你再买几个人，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让人牙子带人来。” “家里要买人？” 李一程第一反应要拒绝，话没开口，想起他大哥和大嫂总是说他们家里下人太少。如今江往不在家，江来去了加工厂培训，没法儿去医馆帮忙了。黄兴跟着曾明川每天去衙门上班，黄征在家里做些杂活儿，每天能跟在他身边的只有刘春。而刘春是曾府的管家，不该总是跟着他出门。 现在有大哥大嫂在家里帮忙，等他们走了，家里还能靠谁？ 他刚搬来的时候，曾府里有几个看屋子的人，当初他也留下了，只做些粗活。但后来事情接二连三的出，曾明川为了稳妥起见，将那些人都打发了。 要是再买几个踏实能干的，家里用起人来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捉襟见肘。 哪怕他再不接受，现在的他跟曾明川已经不是当初望山村的他跟曾明川了，他想要做事，手下就要有人。 而买人是最稳妥的，卖身契在手里，那些人才不敢有外心。 他想了想，道：“等我吃过饭，就让人来吧！从后门走，我在后院见他们。” “是。” 吃饭的时候，李一程跟王秀说起曾明川要他买几个人的事。 王秀道：“一程，你们早该买几个人了。买几个稳重的，憨厚老实的，我见的人多，我帮你去长个眼色。” 李一程说起此事的目的就是想让王秀帮他看人，此时王秀果然主动提起来，他很高兴的满口答应。 李一山说：“你会看什么？一程看中了就行。” 王秀白了他一眼，“我比一程大了那么多岁，眼光肯定比他好。” 说着，把怀里的小远儿往他怀里一放，道：“我就要去！小远儿，跟舅舅抱。” 小远儿张着小胳膊，沉甸甸的落进自己怀里，李一山顿时忘了说什么。 他看了王秀一眼，你爱做什么做什么去，小远儿给我就行。 你们都嫌我不会说话，小远儿不嫌弃，我跟小远儿玩儿。 第356章 【356】两个丫头【五更】 曾明川回来的时候，李一程正在屋子里逗小远儿玩。 他走进屋子，就有两个陌生的年轻女孩子迎上来，矮身行礼。 曾明川先是一惊，等看清她们身上的下人服侍，才恍然她们应该是李一程新买的丫鬟。 “老爷，您回来了。” 两个女孩子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分别穿着桃红色和柳绿色背心，模样干净，身材窈窕。 “老爷，奴婢服侍您更衣。” 穿桃红的女孩子伸手来解曾明川的外衣，曾明川后退了两步。 “不用了，你们先下去。” 伸手的女孩子嘴唇抿了抿，“老爷，奴婢……” 曾明川提高了声音，声音更冷。 “你们先下去！” 那个伸手的女孩子不敢再说什么，只是哀怨的看着他，被另一个女孩子伸手拽了一下，两人才一起退下去了。 曾明川抬头，就见李一程还在小远儿玩，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他静静等了一会儿，李一程依然没有看过来，他深深看了一眼，转身出去了。 站在房门口，他沉声喊道：“刘春！” 刘春正在厨房里做饭，虽然今天李一程买了两个做饭的下人，但两人刚来，一个是不熟悉家里人的口味，一个是两人毕竟是刚来，他还要多观察，看看是否可靠。 他指挥着两人做了一顿饭，发现两人对于做饭很有心得，手脚也很麻利，不用几天，就能放手让他们俩做了。 听到曾明川的叫声，刘春心里一凛。 老爷好像生气了？ 在这个家里，曾明川很少出声，更很少生气，今天这是怎么了？ 他连忙从厨房里跑出来，见曾明川站在门口，面沉如水，是真的生气了。 “老爷，您有何吩咐？” “今天府里买了几个下人？” 第589章 新买的下人惹老爷生气了？ 刘春老老实实，一点儿也不敢隐瞒。 “回老爷，今天人牙子送了是十二个人过来，二老爷留下八个，说是让您过目之后再决定是否留用。” “把八个下人全部带过来，我要过目。” “是。” 刘春连忙去喊了八个下人过来。 八个下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战战兢兢的站在院子里。 曾明川的目光从八个下人身上扫过，几个人都不敢抬头，只有那个穿桃红背心的女子抬头看了曾明川一眼，眼圈红着，似怨还嗔。 刘春就站在一旁，看到了女子的动作，心里暗道糟糕。 下午那人牙子带她来的时候，她老老实实的，怎么现在像是变了一个人？ 难道老爷对她做了什么？不对，应该是她对老爷做了什么，他才会这么生气。 曾明川冷哼一声，再开口时，声音和缓了很多。 “你们都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了，二老爷派了你们什么活儿？一个一个告诉我。” “是。” 站在最左边的人第一个回答，正是在伙房里干活的其中一个。 “回老爷，奴婢李贵，今年二十三岁，原来在城南的包子铺打工，因为父亲重病，欠了债，所以自卖自身。二老爷知道奴婢面食手艺比较好，让奴婢在厨房干活。” 第二个回道：“回老爷，奴婢王向东，今年十八岁，二老爷看我有把子力气，让我在府里做些杂事，做饭的时候在厨房里帮忙。” 曾明川看了眼王向东，他比旁边的李贵高了一个头，也壮了一圈，确实很有力气的样子。 之后两个人一个叫庞杰，一个叫杜芸儿。 庞杰是个瘦瘦高高的十五岁的男孩子，李一程让他每天负责接送李越和柔儿上下学。 之前柔儿和李越上学，都是黄征或者黄兴抽空送的，有时候两人也会自己上学。 柔儿是大姑娘了，今年这半学期学完，李一程就不打算让她继续上了。 虽然李一程不赞同这个时代对女人的限制，但柔儿在这个俗世中，只能遵守这里的规则。 剩下李越一个人上学，庞杰就当是他的书童了。 杜芸儿今年十四岁，是王向东的童养媳，说是十四岁了，但异常纤瘦，看上去像是十二岁的样子。 她被李一程留下来，让她照顾柔儿。 王秀说，等柔儿成亲，可以让王向东和杜芸儿陪嫁，到时候柔儿到了夫家，身边有熟人伺候着，不会被人欺负了去。 李一程觉得有道理，便同意了。 还有两个下人分别叫杜文和常青，都是二十多岁，李一程让他们在刘春手下，由刘春指派他们做事儿。 刘春在旁边道：“回老爷，杜文识字，懂得算账，小的打算让他管这府里的采买和支出账目。常青则跟在小的身边，有什么事可以随时差遣。” 曾明川点点头，看向了最后两个女子。 穿柳绿色背心的女子道：“奴婢程英，今年十五岁，二老爷让奴婢在老爷房里伺候。” 穿桃红色背心的女孩子微微抬头，觑着曾明川，颤声道：“奴婢白艳红，也是十五岁，二老爷让奴婢、让奴婢伺候老爷。” 曾明川的目光又从几人身上扫了一遍，几人只觉得那目光冷冽，如有实质，一个个头垂的更低。 曾明川冷声道：“除了程英和白艳红，其他人都留下。刘春，一会儿你带着这两位女子去人市，将她们退回去，顺便把其他人的卖身契办妥。” “是。” 程英不敢置信的抬头看了眼曾明川，抿紧了唇，手里搅紧了手帕。 白艳红猛的抬头，颤着声音问道：“老爷，您为何不要奴婢？奴婢会一心一意伺候老爷的。” 曾明川看都不看她，淡淡道：“我这里不需要你们伺候。刘春，你现在就将她们带走。” “是！” 说实话，这两个女孩子妖妖娆娆的，一看就不像是会伺候人的，两人的气质跟曾府根本就不搭。 刘春一见到两人就不喜欢，但是李一程留下的，他不敢说什么。如今曾明川说不留她们，他很高兴。 刘春上前对两个女子道：“两位姑娘请跟我走吧！常青，跟我一起去。” “是！” 其他人听曾明川说都留下了，齐齐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们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卖身，但都想找一户好人家。 整个吉泽城，再没有像曾府这么尊贵的人家，这么和善的主子了。 所以他们都打了百之百的精神在这里，如今被留用了，都十分高兴。 常青答应一声，就走到两位女子面前：“两位请走吧！这里是县令大人府上，可容不得两位使性子。” 常青也是看不上这两个女孩子的，他跟刘春不同，他知道程英和白艳红是被大户人家里赶出来的。 大户人家都是很讲究脸面的，大部分丫头都是从小买来的，要是老老实实干活，自己也愿意的话，主子一般会将她们指给府里用得上的奴才，两人成亲之后，会得到主家的倚重。要是丫头自己不愿意，年纪大了，主子也会将人好好的送出府嫁了。一些要脸的主子，还会给一份嫁妆。 而白艳红和程英是被赶出来的。两个妙龄女子被大户人家赶出来，因为什么，他不用问也猜到了。 第590章 程英淡淡的答应了一声，白艳红很不甘心冷笑，“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个奴才而已。” 刘春提高了声音道：“你再废话，我可要堵上你的嘴了。” 不管怎么说，被人退回去是很不光彩的，闹的被人堵着嘴退回去，更是丢人，白艳红只能闭了嘴。 王秀在自己房门口抻了一头，看着曾明川的脸色不虞，吓的缩了回去。 她站在门后，看到了刚才的一出，也看出曾明川不高兴了。 她回到屋里，小声跟李一山议论，“越儿他爹，你说明川为何不高兴了？男人不是都喜欢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吗？我想着他现在只有一程，与其以后他收偏房，不如让一程选两个人在身边放着，她们的卖身契在一程手里，不会做出什么来。” 李一山冷笑，“你呀！整日里瞎想些什么？你看明川像是会纳妾的人吗？再说了，明川在皇上面前发了誓不纳妾，怎么可能打自己的脸” “男人不是都喜欢三妻四妾？明川明着不能纳妾，可以……” “你快别说了。”李一山指指自己，“很多男人不喜欢纳妾的，我就不喜欢，我看明川也不喜欢，一程更不喜欢。” “一程也不喜欢？不喜欢他为何还要留下那两个姑娘？” “你傻呀！我要是身边有两个年轻姑娘，你会开心吗？” “我……” “秀儿，咱们可以帮一程和明川做事，但人家小两口的日子不要去掺和。我看明川对一程是一心一意的，没有外心。？”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跟我一样。” 王秀先是心里一沉，知道自己做错事了，听了李一山最后一句，又笑了起来。 “你个老东西，现在这话说的一套一套的，也不害臊。” 说完，她又叹了口气，“是我错了。你说的对，人家小两口的事儿，我不该跟着掺和。” 曾明川回到屋里，见李一成还在抱着小容儿讲故事，好像没有听到院子里发生的事情。 他走过去，才发现小远儿已经睡着了。 他轻咳了一声，李一程才抬起头来。 院子里的动静那么大，李一程当然听到了，心里很高兴，也松了口气，果然他没有看错人。 他知道曾明川生气了，却装出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明川，你怎么没换衣服？” 曾明川冷声道：“我站这里半天了，都没有人理我。” 这还委屈上了？你自己不会换衣服吗？ 但想到刚才的一幕，李一程心虚。 他把小远儿放到床上，起身过来，给曾明川解扣子。 伺候着曾明川脱了外衣，又拿湿帕子给他擦了手脸，伺候着他喝了热茶，曾明川的脸色才缓和了下来。 他一把抱住李一程，把头埋在他胸前，闷声道：“一程，你干嘛弄了两个女人进府来？还要她们在屋里伺候？” 李一程憋着笑，无辜道：“你不是说屋里没有人伺候，要我多买几个人吗？我只是听你的话而已。” “我是让你买人，可没让你买女人。那两个女人长的那么丑，还妖妖娆娆的，你为何会看上她们？” “她们长得丑吗？我看挺好看的。” “你！” 曾明川抬起头来，“她们哪里好看了？我看还没有刘春和江来江往好看。” “人家是女孩子，你怎么拿她们跟男人比？我相信你不会跟她们发生什么，我只是不想外面的人说我们的闲话，说你惧内，说我善妒，说你身边连个丫头没有。” “一程，你还在乎人家说什么吗？再说了，我就是惧内，关他们什么事儿？一程，以后咱们家都不要丫头伺候。” “啊？可是，我留下了杜芸儿。” “杜芸儿是谁？” 曾明川问完，想起来了，那个瘦瘦黑黑的女孩儿。 “她不是王向东的媳妇儿吗？以后不许她到我们房里来。” 听着曾明川幼稚的、缺少理智的话，李一程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你说不要就不要。” 第357章 【357】收他为徒【六更】 吃饭的时候，王秀小心的看着曾明川和李一程的脸色，见两人和和美美的，没有丝毫隔阂，这才松了口气。 她不由得去看旁边老神在在吃饭的李一山，这老东西，看上去憨憨的，其实聪明着呢！比自己看的都清楚。 吃过饭，曾明川拉着李一程去了书房，进了屋，他让李一程坐下，才道：“一程，李军来消息了，金岩和江往在山上放了火，李军派一部分人守在山下，一部分人去了山上围剿。最后抓获了十五名山匪，烧死了两名，烧伤八名，跑了三个。山上发现了山匪跟张敏达的书信，但没有发现张敏达的踪迹。” “他们居然成功了？” 李一程激动不已，随即问道，“江往和金岩大哥呢？他们有没有受伤？” “江往和金岩都受了伤，但是没有生命危险，他们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 “太好了！他们两个人真能干，居然真的成功了！他们什么时候回来？我要准备准备，给他们好好庆祝庆祝，这可是一件大大的功劳！” “李军要继续搜捕那几名匪徒，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江往和金岩差不多就在这一两天。” “真好，他们两个能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阿弥陀佛，老天保佑。” 第591章 李一程闭着眼默念完，抬眼看到曾明川依然皱着眉头，不禁问道，“明川，那些山匪被打败了，你为何还不开心？” 曾明川叹口气，“他们没有被全部抓住，我更担心了。我们在明处，他们在暗处，他们想要对我们不利，我们防不胜防。尤其是张敏达，不抓到他，我寝食难安。” 曾明川说的很对，这个社会没有监控，没有身份，逃跑的那三个人想要抓回来，势必比登天还难。 李一程沉思着道：“他们这个团伙已经得到了重创，想要东山再起，也很难了吧？” 曾明川摇头，“如果有张敏达的财力支撑，就不好说了。” “咱们能不能从张敏达的嘉好粮行去查？” “我跟李军已经想到了，李军派人去查了。现在在晋宁府的嘉好粮行除了西江县有一处分店，还有一处分店在祁县。西江县嘉好粮行的伙计说，很久没见过张敏达了，听说粮行已经转给了现在的掌柜。而祁县离吉泽有两百多里，我们派人去了，可能也会扑空。” 李一程叹了口气，“大海里捞针，太难了！明川，让李大哥回来吧，再搜查下去，也没有结果的。” 曾明川显然也是明白的，沉着脸沉默了半天，才道：“只能这样了。” 李一程道：“大不了我以后不出门，让金大哥寸步不离的跟着你。我就不信他们敢到我们吉泽来行凶！” “你怎么可能不出门？” “那让李军跟着你，让金大哥跟着我。” “小远儿怎么办？” “这个……等大哥大嫂走了，我会带着他，走到哪里都带着。”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李一程走到他面前，抬手按上他的眉间，“对，走一步看一步，或许会有转机呢？” “嗯。” 曾明川抱住李一程，叹息道：“好累啊！一程。为了百姓做事，多累我都不怕，但是因为这些事情烦心，我心里憋屈。” “我也是。”李一程轻轻抚着他的脊背，“明川，那个张敏达为何总是针对我们？只是因为你不肯娶她的女儿吗？” 他之前也跟曾明川讨论过这个问题，都得不出一个结论。 “我也不明白，只有抓到他，咱们才能知道吧！” 两天之后，金岩和江往回来了。 两人已经收拾过了，看上去没有那么狼狈。 金岩的伤在胳膊上，是刀伤，江往的伤在后背，是烫伤。 两人的伤都做了简单的处理，但并没有明显的好转。 金岩的伤是太深，江往的伤是一大片。 李一程看到两人的伤倒吸了一口气，见到两人激动的心情瞬间消散了，只剩下了浓浓的歉意和担心。 “江往，金大哥，你们受苦了。” 江往憨憨笑着道：“二老爷，您这话说的。我能为您做点儿什么，是我的福气，我不过是受点儿伤而已，这才到哪儿？” 金岩也道：“一程，又要麻烦你给我治伤了。” 李一程吸了吸鼻子，“江往，金大哥，我一定会治好你们的！” 之前曾明川已经给他说过两人受伤的情况，他早就准备好了治伤的物品和药材。 这一次他的手特别稳，尽自己最大的可能减轻两人的痛苦。 李一程道：“江往，家里多了好几个人，你不用着急，好好歇着就行。我会让江来照顾你。” 江往连忙道：“江来不是在工厂做事吗？不用让他回来，别耽误他做正事。” 李一程拍拍他的肩膀道：“照顾你就是正事，比什么都重要。” 他话刚说完，就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接着是江来推门进来了。 “江往！” 他一眼看到了趴在炕上的人，上身赤裸着，缠着白色的布巾。 他几步上前，跪到江往床前。 “江往，你感觉怎么样？” 昨天曾明川跟江来说了江往受了伤，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亲眼看到的时候，还是被那大片的白色刺疼了眼睛。 “小伤而已，你不用担心。”江往握握他的手，道，“二老爷给我包扎了伤口，很快就会好了。” 江来这才看到李一程，连忙起身给他行礼。 “二老爷，我太心急，没看到你。” 李一程笑着站起来，道：“你们哥俩好久没见，肯定有很多话说，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这些日子让江往好好养伤，不用他干活。他想吃什么，你尽管去找刘春，让他去置办。” “谢谢二老爷。” “我该谢你才是。” 李一程拍拍他的肩膀，“江往的伤不严重，会好起来的。只是，可能会留疤。” 听到李一程亲口说江往的伤不严重，江来才算是真正的放了心。 曾府的人总是对李一程有莫名的信任，觉得没有李一程治不好的病。 他终于露出一个笑容，“他一个大男人，留疤算什么？” 李一程陪着金岩去他的房间，“金大哥，你也好好歇着吧！我让王向东来照顾你，你想要什么，尽管跟他说。” “我知道了。” “金大哥，对不起，遇到我们之后，总是麻烦你，这次还害你受伤了。” 金岩淡淡道：“你说这个就生分了。一程，我把你当弟弟。” 李一程大喜过望，“金大哥，我也早把你当成我的大哥了。要不，我们义结金兰？” 第592章 金岩抬头看了他一眼，看得出李一程是真心的。他很心动，但想起那个容易吃醋的曾明川，还是算了。 “不用来这些虚的，我们心里明白就好。” 金岩的这句话，更附和闯荡江湖的侠客人设，李一程真是爱慕死他，更欣赏他了。 “金大哥，你能跟我说说你们是这么上山的？如何跟那些山匪斗智斗勇的吗？” 对上李一程亮晶晶的眸子，金岩转过了头，但耐不住那份悸动，还是慢慢讲了起来。 李一程认真的听着，一句话也不说。 听到紧张处，他不由得攥住了手。 金岩道：“我真没想到，看上去那么憨厚木讷的江往，居然像是变了一个人。在那群山匪面前，完全就是一个胆小怕事，贪图享受，又有点儿小聪明的纨绔少爷。要不是他装的像，我们不会瞒得过山匪，上得去老虎山。” 李一程也叹了口气，“我也没想到。幸好你们平安回来了，要是你们回不来，我、我不知道要怎么原谅自己。金大哥，我以后不会让你去冒险了。” “你我之间，无需说这种话。那几个山匪不抓住，你跟明川都有危险，我会保护好你的。” 金岩的这句承诺，不知道有多少人求之不得。 李一程深深吸了口气，郑重道：“金大哥，你的这份心意我领了，大恩不言谢，我没有什么可报答你的。以后，我家小远儿就是你的孩子，我会让他好好孝敬你的。” “好！”金岩哈哈大笑起来，“等小远儿再长几岁，我看看他资质如何，要是我看的过眼，你不要心疼哦！” 金岩这话的意思是想收小远儿为徒？ 这真是意外之喜。 李一程的心愿是让小远儿一生平安喜乐，但小远儿是哥儿，在这个世上立足，总会更艰辛一些。 有金岩这样一位师父，谁也不敢欺负他了吧？ 至于以后有没有人敢娶他？不娶正好，他家小远儿不嫁人也能潇洒一生。 想到这里，李一程深深作了一揖，“我先替小远儿认下你这个师父了。” 金岩心满意足的受了这个礼。 他早就看上曾容远了，小小的孩子，白白嫩嫩的，虽然只有两个月，却那么招人喜欢。 极少极少哭，见了人就笑，谁抱都行。 他早就决定，这一生不会娶妻，如果能有曾容远这样的徒弟，他夫复何求？更重要的是，他是李一程的儿子。 晚上曾明川回来，先来看过了金岩，又去看过了江往，自然是一番感谢。 回到屋里，曾明川道：“李军已经决定收兵回来了。他这次出去，剿灭了将近三十个山匪，算是大功一件。不过，听说西江县的县令顾朝文很不高兴，向路自珍连上了两道折子，说我跟李军目中无人，不知会他一声就去他西江县抓人，一把大火差点儿烧了山。” “顾朝文还不高兴？他们县里出了山匪，跑到我们吉泽来作恶，我们没让他西江县陪我们的损失，还帮忙去抓山匪，他有什么不高兴的？莫非他跟山匪有勾结？一把大火差点儿烧了山，不是没烧吗？不行！明川，你赶紧写折子，给路自珍，跟他说西江县的山匪来我们吉泽抢劫，我们的村民连春种的种子都没有了，看看他府尹大人怎么说。” 曾明川被李一程的义愤填膺逗笑了，“不用你说，我已经写了，让人快马加鞭送去了。只他顾朝文会告状吗？我也会。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一年我是明白了，不声不响不行，一定要哭给他们看。” 李一程也笑起来，“明川，没想到你也变坏了。” “我不是变坏了，我是无奈啊！” 李一程拉过他的手，道：“辛苦你了，要应付这么多无聊恶心的事儿。” “是啊！你说的太对了，这些事情真是无聊又恶心！” 李一程道：“明川，下班了，不要说不开心的事儿了，跟你说个开心的事儿。” 曾明川放松的靠到李一程身上，“有什么开心的事儿？” 第358章 【358】一起睡【七更】 “金大哥说要收小远儿为徒。” 曾明川一下子坐了起来，“你说什么？金岩要收小远儿为徒？” 这是喜事吗？我曾明川的儿子为何要给他金岩当徒弟？ 他不敢直接反对，婉转道：“一程，我们的小远儿是哥儿，你确定要他拜金岩为徒吗？” “哥儿怎么了？” 李一程明知故问，“我也是哥儿，我不觉得哥儿比别人低人一等。” “是，你是哥儿，你很厉害，可是，学功夫很辛苦的。你舍得小远儿吃苦吗？” “吃的苦中苦，才能人上人，要想自己变得厉害，吃点儿苦不算什么。” “可是、可是我会心疼。” “金大哥教小远儿练武的时候，你不看不就行了？再说了，你整日里都不在家，看不到的。” “可是，可是……”曾明川想说，一个哥儿，功夫那么厉害，怎么嫁得出去。 这话在他嘴里转了几圈也不敢说，因为他知道李一程肯定会说，他家小远儿一辈子不嫁人也可以。 他想了半天，才道：“小远儿不是认了白苏为干爹？你现在要去他学功夫，白苏要他学医怎么办？” 李一程笑起来，“学医和学武不冲突啊！古代很多名医都是武林高手呢！到时候咱们小远儿武术医术双绝，哈哈，想想就厉害！” 第593章 曾明川看到李一程开心的样子，知道小远儿做定金岩的徒弟了。 他心里哀嚎，小远儿，爹帮不了你了。你长大以后要受苦了，说不定会孤独终老…… 等曾容远长大了，成了名冠大齐的武医双绝，还嫁了个了不起的老公后，曾明川才终于放了心，他家儿子不会孤独终老了。他也相信了李一程的话，哥儿并不低人一等。 时间过的很快，半个月时间，孟家的商队来了三次，送了原料来，顺便把生产出来的五香花生米和花生油运走。 吉泽县城里，也有五香花生米和花生油出售，卖的特别好。一个月二百斤的限额，不用半个月就卖完了。 现在，吉泽县内，走亲访友，手里不提着一罐花生油，家里不备点儿五香花生米，都让人笑话。 在工厂做工的人，一个月有八百多个铜板，因为这些人的购买力，来吉泽城里卖东西的小商贩多了不少。 胡开诚来过一次，孟广益一直都没有来过。 胡开诚倒是给李一程解释过，说孟广益忙着开辟新的市场，有空了一定会来。 李一程无所谓，孟广益来了他也没有时间招待他。 望山村派人送了地瓜苗来，他很快就要去小寨村和小水村，而王秀和李一山要跟着望山村的人一起嘉阳。 所有人都不舍得，王秀和李一山不舍得走，李一程和李越柔儿不舍得他们走。 只有曾容远小朋友，看着王秀和李一山还是一如既往的笑。 李一程嘱咐了又嘱咐，再不舍，也知道不能再留他们了。 回程的马车上，他给李一山和王秀带了两大袋子五香花生米，两大陶罐花生油。 还有两袋花生米和两罐子花生油是给赵永平村长和韩家福他们的。 路途遥远，再多的东西带不了，李一程只能给大哥和大嫂钱。 王秀不要，“你们现在撑着一个家，家里这么多人，花钱的地方多。” 李一程道：“明川是吉泽县令，吉泽再穷，也穷不到我们。大嫂，您把银子缝到里衣里，不要被人发现。我们没有多，这只是我们的一点儿心意。” 王秀推脱不了，只能同意。 “大嫂，你们要是不舍的李越，可以带他回去，等考童生的时候，我会派人去接他回来。” 王秀摇头，“他在这里一切都好，还可以上县学，就让他在这里吧！等我们想他了，再来看他。” “也好。今年争取让他把童生和秀才都考过了。” “那就太好了！” 提起儿子，王秀又是骄傲又是不舍。 李越也不舍的爹娘，但要他跟李一程和柔儿分开回家去，他更不愿意。 “爹，娘，等我考上举人，你们就不要做生意了，我会养活你们的。” 王秀红了眼眶，连连点头，“好，我跟你爹等着。”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再多的不舍，王秀和李一山还是走了。 因为怕逃跑的山匪对王秀和李一山不利，李军派了几个士兵装作村民护送回去。 李一程对李军道谢，李军摆了摆手。 “一程，你家小远儿，认了白苏当干爹，认了金岩当师父，就不把我看在眼里是吧？好歹我也是俭事，当个干爹和师父，哪个不够格？” 李一程笑道：“李大哥，你不是不够格，你只是来晚了。” “……” 李军憋出了内伤。 “你们能不能再生一个？” “不能。” 李一程要去小水村和小寨村，曾明川无法反对。无论是制茶，还是种地瓜，都离不开李一程。 李一程知道他是担心自己的安全。 “明川，金大哥陪我一起去，你可以放心。我反而会担心你跟小远儿，我跟金岩走了，家里只有你跟小远儿了。” “李军会来曾府陪我。” 李一程叹口气，“只能如此了。小远儿呢？要不，我带着他一起走吧？我可以带着他去地里，但你总不能带着他去衙门。” “我可以把他放在书房，让黄兴和江往看着他，那些人总不会冲进衙门来。” 两人纠结了半天，还是决定把曾容远留在家里。因为他太小了，出门在外太辛苦。 李一程看了眼无忧忧虑的小远儿，叹了口气，这么小的小家伙，什么时候能长大呀！ 十多万棵地瓜苗，足足装了三辆马车。 金岩第一次听到地瓜这个词，诧异道：“这个可以当粮食吃？我第一次听说，什么样子的？” 刘春快嘴道：“金大哥，这个地瓜可好吃了，又香又甜。而且产量特别高，一亩地能出好几千斤呢！” 又香又甜？金岩想象不出来，能亩产好几千斤，他更加惊讶了。 居然有产量这么高的粮食？ 金岩知道李一程为何要亲自来教导种地瓜了，如果这地瓜能普及耕种，能养活多少百姓啊！ 李一程掀开车帘，一个月没出来，地里已经一片绿油油了。 有长到小腿高的小麦，有刚出土的玉米，还有一些别的菜。 听了刘春的话，李一程补充道：“地瓜是结在地底下的，果实是它的根茎，圆圆的，有拳头这么大。一棵地瓜，少的能结两三个，多的能结五六个。地瓜可以生吃，可以煮熟了吃，也可以烤着吃。地瓜切成片晒干了，可以磨成粉，面粉可以做馒头，包包子。地瓜除了果实能吃，叶子也能吃，喂猪，喂牛也可以。” 第594章 金岩被李一程说的有了兴致，“一程，等地瓜丰收了，我一定要尝尝。” “好。等地瓜丰收了，我让张村长送些到城里去，保证够咱们吃。” 一路颠簸，到了傍晚，先到了小寨村。 张世习早早就在村头上候着了，见到马车过来，就迎了过来。 李一程笑着道：“张村长，我们又来打扰你了。” 张世习满脸堆笑：“我们希望李师爷来打扰。李师爷，后面的马车里是什么？” 李一程道：“是地瓜苗，今天太晚了，明天我教你们种地瓜。” “地瓜是什么？” 刘春提高了声音道：“是好东西！” 张世习顿时裂开了嘴，“多谢李师爷！” 去年冬天，张世生的媳妇儿生了个儿子，张世习家里比较拥挤，所以这次李一程过来，并没有住到张世习家，而是住到了张世习前面那户人家，张家大伯，也是张家的族长，张守仁家。 张守仁只有一个哥儿，早就出嫁了，家里只有他跟老婆子，房子宽敞，院子也大。 李一程带了金岩和刘春，还有六个赶车的伙计，全部能住下。 张世习陪着李一程安顿下，又说好了明天的事情安排，这才离开。 晚上，李一程和金岩、刘春住一个房间。 进了屋，三人发现屋里没有房梁，只有一张双人床。 刘春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摸摸头，“咱们怎么睡？” 金岩快速扫了一眼，道：“你靠窗，我靠边，一程在中间。” 曾大哥要是知道二老爷跟我们睡一张床，不知道要多生气。 刘春迟疑着，李一程拍了他一把掌。 “就听金大哥的。” “哦。” 刘春这才道：“李大哥，我去打水给你洗漱。” 三人都洗漱了，刘春麻利的上了床，脱了外衣钻进被子里。 被子很厚实，但有股淡淡的霉味儿，应该是好久没有拿出来过。好在是干净的，他刚才借着烛光检查过了。 三个人睡一张床，有些拥挤，刘春侧过身，背靠着李一程，尽量往边上靠，不挤着李一程。 李一程也翻了个身，看着刘春的后脑勺道：“幸亏咱们三个都瘦，不然睡不开。” “嗯。” 金岩也上了床，李一程只觉得身后隐隐传来温热的感觉。 刘春年纪最小，赶了一天车，是第一个睡着的。 听着他轻微的鼾声，李一程轻声道：“不愧是小孩子，睡的这么快。” “他过了年十五了吧？也不小了。” “是啊！”李一程叹气，“我刚遇到他的时候，他才十二岁，到了我家后，话不多，只埋头干活。后来跟着我们出来，做事也是极稳妥的，我总是忘记了他的年龄。” “你是怎么遇到他的？” 李一程轻声说了一遍遇到刘春的经过，金岩道：“是个感恩的好孩子。他遇到你，是他的福气。” “是我幸运才对，不过是举手之劳，就得到了这么忠心的一个弟弟。” “是你好心有好报。” “或许吧！这个世界太难过了，遇到我能帮助的，我总是帮一把。可惜，我一个人的能力太小了！” 李一程的声音地下去，也睡着了。 金岩轻轻吐出也一口气，无声道：“我能遇到你，也是我的福气。” 第359章 【359】每家有份 第二天早上，等李一程起床的时候，床上已经没有了人。 他搓了搓脸，为何他总是最后一个起床的？难道就是因为自己是哥儿？ 门帘先是掀开一个缝儿，刘春看到李一程起床了，这才笑着进了门。 他一边从床头拿过衣服给李一程，一边道：“李大哥，穿好衣服再下床，早上下了阵子毛毛雨，有点儿凉。” “下毛毛雨了？难怪天色这么暗。” 李一程为自己起晚了找了借口。 刘春道：“现在已经不下了。张村长可高兴了，说是下过雨正好种地瓜，不用浇水了。” 李一程伸了个懒腰，将脖子后仰，只觉得脖子和肩膀僵硬，很不舒服。 昨天晚上三个人睡一张床，有点儿挤，他都不敢动。 但出门在外，总要忍耐一下。 李一程麻利的穿好衣服，回答刘春道：“下过雨确实适合种粮食。” 他是看过天气预报，知道这两天有雨才来的。 他出门，看到张世习站在院子里，正抬头看天。天色阴沉，有灰色的云雾飘过。 毛毛雨停了，地面稍微有些湿。 听到脚步声，张世习回头作了个揖，满脸是笑。 “李师爷，您来的真巧，这天儿正好适合种庄稼。” 李一程点头，“对，吃过早饭，咱们就抓紧时间去种地瓜，争取今天全部种完。” “我也是这么想的。” 刘春站在门口喊，“李大哥，张村长，吃饭了。” 张世习连忙道：“李师爷赶紧吃饭，我先回去准备准备。” “吃过饭再回去也不耽误。” “不不，我已经吃过了。” 张世习走了，李一程回到屋里，堂屋的桌子上摆好了早饭，金岩已经坐在桌边了。 一人一碗大米粥，一个盘子里是油煎荷包蛋，一个盘子里是蔬菜鸡蛋饼，还有一小碟咸菜。 第595章 李一程笑着道：“早餐还挺丰盛的。” 刘春乐滋滋道：“李大哥，咱们有了花生油，太方便了。这些都是我用花生油做的，大米和鸡蛋都是咱们自己带的。” 李一程点点头。 这次出门，他带了一罐花生油，一袋子大米，还有一储物袋鸡蛋。 每次出门，他都会用储物袋盛鸡蛋，只要里面有一个鸡蛋，第二天就会变成十个。 刘春肯定发现了储物袋的秘密，但他从来不问。 这个小家伙，越来越聪明了。 刘春不是聪明的不想问，而是没想到鸡蛋是储物袋里变出来的。他总以为多出来的鸡蛋是借宿人家给悄悄放进去的。 而且，他总是在拿鸡蛋的时候想问，做好饭后就忘了。 李一程没看到张大伯老两口，问道：“张叔和张婶呢？他们不一起吃饭吗？” 刘春道：“张叔一大早就出门去地里了，张婶说要等他回来才吃饭。我给他们留了一份，应该够他们两人吃的。” “那就好。” 吃过饭，李一程跟着张世习到了村里的打麦场，这里已经聚集了村里大部分劳力。 李一程将地瓜苗拿给他们看，给他们讲解了种植地瓜的好处。 当村民们听说地瓜的亩产量能达到两三千斤，甚至三四千斤时，先是不敢置信，随后全都激动的嚷嚷起来。 “三千斤？我的乖乖！种一亩地瓜就够我家吃一年的了。” “不知道这地瓜真的有李师爷说的这么好吃吗？” “味道差点儿不要紧，能填饱肚子就行，总比树叶子好吃。” “是啊！吃不饱饭的时候，咱们什么没吃过？” “李师爷说好吃就肯定好吃，我相信李师爷。” “我也相信李师爷。” “……” 张世习清了清喉咙，大声道：“乡亲们，这些地瓜苗是从嘉阳县望山村，李师爷的家乡运来的，路途遥远，费了很大的力气。而且，现在在大齐，只有望山村和咱们小寨村有这地瓜苗，所以这些地瓜苗珍贵着呢！李师爷为了能让我们吃饱饭，有钱赚，做了很多事，我们不能辜负他的这份心意！” “这些地瓜苗居然是从嘉阳县运过来的？” “整个大齐只有望山村咱们小寨村有？” “我一定要种地瓜，看看这地瓜到底是什么样儿。” “……” 张世习见大家的积极性都调动起来了，继续道：“这些地瓜苗很珍贵，所以我们种的时候不能浪费。还有，给咱们的地瓜苗只能种三亩地……” 他话音未落，村民们都发出惋惜声。 “只能种三亩地？” “也太少了吧？我家就不止三亩地。” “这些地瓜苗要怎么分？？” “张村长，给我家种吧！” “给我，我保证好好伺候这些地瓜！” “……” 村民们纷纷抢着要种地瓜。 张世习提高了嗓门，“大家不用争，不用抢，我跟李师爷商量过，也计算过了，咱们村的每一户都能分到可以种一分地的地瓜苗，这样，咱们每家每户都能种上地瓜了。” “只能种一分地的地瓜？这样太少了吧？” 听到有人抱怨，张世习道：“一分地能种三百五到四百棵地瓜苗，到时候能种出四五百斤地瓜，一个地瓜半斤，四五百斤地瓜就有八九百个，甚至一千个，到时候育的苗，就够你们种三四亩地了。” 李一程跟张世习算账的时候，才发现他跟曾明川算错账了，望山村给的这十万棵地瓜苗，一亩地用地瓜苗三千五百棵到四千棵，应该能种将近三十亩地。 他们居然足足少算了十倍。 如果是这样的话，等明年，像小寨村和小水村这样山地多的村子，就都能种上地瓜了，再过一年，吉泽县大半的土地都能种上地瓜了。 得出这个结论，李一程真是苦笑不得，他自诩数学不错，居然被曾明川带到沟里去了。 他真想立即跑到曾明川面前，告诉他这个结果，但他还要去小水村，只能压抑着这个欲望，继续跟张世习说嘀咕苗的分配问题。 因为地瓜苗的种植超出了预期，所以李一程决定将这些地瓜苗分一半给小水村。 村民们听说今年种一分地的地瓜，明年就能种三四亩，再也不吵吵着说少了，纷纷道：“村长，别啰嗦了，赶紧教我们种地瓜吧！” “对啊！时候不早了，早种完了早放心。” 张世习看了眼李一程，李一程笑着冲他点点头。 “好，现在就请李师爷给大家讲解怎么种地瓜。你们学会了，立即回去种上，下午我会跟李师爷去地里查看，发现问题，今天就给你们纠正。你们要是回去后没有种，等李师爷走了，再有问题，我可解决不了。” 村民们齐声叫道：“村长，你放心吧！我们回去立即就种，绝对不耽误！” 农民总是怕耽误庄稼，回去之后果然都下地去种地瓜了。 好在每家分的地瓜不多，地还是湿的，所以不用多长时间就种完了。 等李一程吃过午饭，跟张世习一起去地里查看的时候，只看到地里一行行有些蔫蔫的地瓜苗。 在地里转了一圈，李一程给几家农户指出了种植不妥的地方，几户农家立即改正了。 小寨村虽然地少，但也有数百亩，李一程走了一下午，才将所有种植的地瓜苗看完。 第596章 天色不早了，李一程只能再在小寨村住一晚。 晚上，他们三人还是睡在一张床上。 刘春已经很习惯了，洗漱后直接上了床，躺到了最里侧，很快就睡了过去。 傍晚时又下了雨，此时雨停了，起了风，温度明显下降了。 李一程昨天晚上没觉得冷，今天晚上总觉得后背有冷风钻进来，他不由的把手伸到后面摸了摸被子。 他一动，金岩就睁开了眼睛，低声问道：“一程，你觉得冷吗？” “还好。” 李一程不动了，三个人盖一床被子，他扯的多了，别人就少了。 金岩像是知道他冷，把被子给他往下扯了扯，掖在身子底下压住了。 “金大哥，你不冷吗？你不用……” 李一程动动身子，要转过身来，金岩却道：“不要动，我不冷。” “怎么会不冷？多一床被子就好了。” 这次出来，他们没带被子，刘春昨天晚上才发现。 刘春很懊恼，李一程无所谓，他不是娇气的人，但没想到今天晚上会这么冷。 金岩淡淡道：“我去对面睡。” 说完，他抱起枕头，头朝向了另一头。 金岩去了另一头，这边李一程瞬间觉得宽敞了，被子也够用了。 他笑着道：“金大哥，咱们昨天晚上就该这么睡，你昨天晚上被挤着了吧？” 金岩的声音很小，但李一程听的很清楚。 “没有，你睡觉几乎不动。” “我是不敢动，生怕把你挤下去。” “不会。” “我知道不会，但总是下意识的怕你掉下去。” 金岩好一会儿没做声，李一程以为他睡了，才听他道：“不会掉下去的。” “对呀！是我瞎担心，你睡房梁都不会掉下去。” 屋里很安静，两人说了这么几句话，丝毫不影响刘春的睡眠，甚至还打起了小呼噜。 李一程感慨，“年轻真好啊！” 金岩在那边道：“睡吧！明天还要赶路。” 第360章 【360】采茶 第二天早上，风雨早停了，空气中烟雾蒙蒙，带着沁人的凉意。 张世习一直将李一程送到村口，这才站住了脚，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 李一程嘱咐张世习，让百姓们尽心侍弄地瓜，让他尽快组织起村庄自卫队，保护村民。 张世习听说过河口村被人抢劫的事情，但知道的并不详细。 他们村去年也赚了些钱，可能是他们村子小，山多地少，所以并没有被坏人惦记。 如今听了李一程说的事情始末，心有余悸。他们村子人少，万一真有坏人来了，他们村的损失可能会更加惨重。 李一程说让他组建村庄自卫队，他立即答应了。 “李师爷，你放心，这件事我回去就立即办。” 平常从小寨村到小水村只要多半天就够了，但昨天晚上下了雨之后，路上泥泞，他们走了大半天才到。 小水村的村长王建昌早就得到了消息，也跟张世习一样，早早就在村头等候了。 他听李一程说给小水村带了很多地瓜苗来，别提多高兴了。 他粗糙的大手想握李一程的手，又自惭形秽，缩回来搓搓衣襟，笑的憨厚。 “李师爷，您、您辛苦了，我代表小水村的所有村民们感谢您！” “不辛苦，这是我应该做的。”李一程看看天色，道：“时间还来得及，咱们先去教村民们种地瓜吧！” 王建昌道：“村民们都集合好了，早就在候着了。” “好，那咱们赶紧去。” 教完村民们种地瓜，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王建昌自己住三间泥坯房，但在泥坯房旁边，又盖了四间砖瓦房，是给两个儿子准备的，每人两间正房，两间厢房。 他的两个儿子虽然已经订了婚事，但是还没有成亲，因此，房子是现成的，很新很宽敞，里面床椅都有。 王建昌让两个孩子回到老房子住，让李一程一行人住进了新房里。 李一程自己住一个房间，金岩和刘春住一个房间，其他人分别住进了几间厢房里。 李一程的房间里双人床很宽敞，被子也是新的，他终于可以自己一个人舒服的睡一觉了。 因为采茶要趁早，所以李一程睡的很早，并且嘱咐王建昌找些年轻力壮的年轻人来，带上竹篓，明天一大早就去采茶。 第二天天还蒙蒙亮，李一程就被外面嘈杂的人声给吵醒了。 声音并不大，听上去是在王建昌的院子里。 他搓搓眼睛，窗外只有蒙蒙一点儿亮光，看看系统里的时间，还差一刻钟五点。 是采茶的人来了吗？这么早？ 不过采茶就要趁着大清早晨雾刚散的时候去，这个时间倒是刚好。 李一程起床出了屋，刘春就迎了上来。 “李大哥，他们把你吵醒了吧？是王村长喊来采茶的，他们来的倒是早。我让他们小点儿声了。” 李一程冲他笑笑，“我也该起来了。咱们赶紧吃饭，吃了饭去采茶。” “是。” 李一程吃了饭，走出院子，就见旁边王建昌的院子里站了不少年轻力壮、身材高挺的小伙子。 有人把竹筐背在身上，有人放在手里拎着，大部分脸上都是兴奋满满，也有几个脸上有着明显的忐忑。 第597章 一个皮肤白皙，看上去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小声问旁边的人，“要爬到茶树上采茶吗？” “不用爬上去吧？那些茶树并不是很高。” “怎么采呢？” “不知道，王村长说李师爷会教我们。” “李师爷真厉害，年纪轻轻的，什么都懂。” “……” 王建昌轻咳几声：“你们都小声点儿，别吵到了李师爷。” 十几个年轻人顿时不做声了。 王村长说了，他们不能吵到李师爷休息。 李一程走过来，正好听到王建昌的话，笑道：“是我的不是，起晚了。” 王建昌道：“李师爷说哪里话？您昨天赶了大半天的路，还来教了村民们种地瓜，您该多休息。” 李一程看看天色，太阳还没出来，空气中有着淡淡的薄雾。 “时辰不早了，咱们赶紧去。” “是。” 王建昌招呼一声，上前带路，带着李一程和十几个年轻人往山上去了。 清明和谷雨前后，是采春茶最好的季节。 李一程上了山，看着青绿鲜嫩的茶叶，心里满是欢喜。这都是钱呀！ 他走到一株茶树前，顾不得气还没喘匀，就上手摘了一片茶叶。 他一边摘一边给围在他面前的年轻人讲解采茶的要点。 “采摘时要使芽叶完整，不能用力紧捏，那样会把芽叶破坏，影响制茶。将叶子摘下来后，要立即放到竹篓种。等采满一篓，你们就送过来，我会放到大的大筐子里。咱们采的时候，要注意采高处的芽叶，留底下的，采顶端的，留着两侧的……” 因为李一程是边摘边讲的，所以他讲完后，年轻人都表示学会了。 李一程随即点了几个年轻人，让他们试着采摘，再纠正了几个不正确的手法后，他放心的让年轻人去采茶了。 他站在山上，低头看着山下，小水村的村庄、田地尽收眼底。 一片一片的绿色十分养眼，他知道，那些绿色里有昨天刚种上的地瓜。 刘春搬了块干净平坦的大石头放到一棵茶树下，让李一程坐。 茶树婆娑，遮住了大半阳光。 李一程坐在阴凉里，喝了口空间里的水，只觉得刚才爬山的疲惫一扫而空了。 两个时辰后，几十株茶树都采摘完了，李一程得到了两大筐，十几背篓茶叶。 他带着茶叶下了山，就在王建昌的院子里挑拣茶叶，然后晾晒。 早上的薄雾散去，此时万里无云，阳光热烈。 经过一天的晾晒，茶叶干爽了很多，之后还要揉捻，然后就是炒制杀青。 忙活了整整一天，李一程得到了两百斤绿茶。 他来的时候就备好了装茶叶的纸袋子，半斤装的纸袋子，装了四百包。 他看着码在竹筐里整整齐齐的几百个茶叶包，长长舒出一口气，他这次出门的两件事情都完成了。 为了感谢这些小伙子，李一程让刘春去村里采购了鸡鸭鱼肉，让他跟王建昌家的嫂子一起做了一顿大餐。 因为中午时间紧张，他们中午一人吃了两个馒头，此时这么好的饭菜，年轻人吃的满嘴流油，就这一顿饭，今天出的力都值了。 李一程道：“王村长，今天来采茶的人，每人给三十个铜板，不能让他们白干。” 王建昌满口答应，“是。” 年轻人听到不光有大餐吃，还有钱拿，真是喜出望外。 等小伙子们走了，李一程跟王建昌算账。 “王村长，这些茶叶我按照一百个铜板一斤收购，四百斤是四十两银子。这些银子你打算怎么处置？” “这个……”王建昌摸摸头，“李师爷，我听您的。” 李一程道：“那座山是村里的，茶树是没主的，这些钱理应给村里。这些钱听上去挺多，但要发给每家每户，其实并不多。” 王建昌连连点头，“您说的对。” “我在想，咱们村里能不能建立一个独立的账户，将卖茶所得单独放进去，这些钱主要用来改善村里百姓们的基础设施和保证教育建设” “李师爷，您能详细说说吗？什么叫改善村里……基础设施和教育建设？” “基础建设，指的是修路修桥。我从小寨村过来，这条路实在是难走，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脚泥。咱们村里以后种了地瓜，采了茶叶，想要运出去，要靠那条路，实在是难。咱们现在有了钱，能不能将路修一修？春耕过后，村民们有时间了，可以让他们出工，用这些钱做工钱。咱们不求修成石板路，但用熟土压实还是能做到的吧？咱们有了路，要去别的地方都方便些。” 王建昌附和道：“村子里只有东西两条路，确实就像您说的，一到下雨天就泥泞的走不成路。村民们也吵着想修，只是没有钱。现在咱们有钱了，是该修了。” 他说完，顿了顿，问道：“李师爷，您说的教育建设是什么？” “教育建设就是，咱们村里可以建一个学塾，请先生来教村里孩子们读书识字。而先生的费用由村里来负担，孩子们免费读书，就不会有孩子上不起学了。” “这……”王建昌激动的红了脸，“还能这样？孩子们免费读书？” “为什么不能？” 李一程道，“咱们的孩子读不起书，是因为束修贵，现在不用他们交束修，他们是不是就愿意来读书了？当然，这免费读书是有条件的。” 第598章 “有什么条件？” “比如说，免费读书的孩子必须是咱们小水村村民的孩子，比如说，私塾里有学习纪律，严重违反纪律的可能开出，每个月有考试，三次考试不合格的开除，这样做可以保证孩子们认真学习。” “这个好。” 王建昌搓着手，眼睛亮亮的，像是看到了孩子们都有学上的景象。 “只是，夫子不好找。” 李一程笑了，“并不是非要找秀才举人当夫子呀！咱们吉泽县很多读过书却没考上秀才的人，教小孩子读书识字是绰绰有余的。” “对呀！”王建昌听了李一程一席话，茅塞顿开。 第361章 【361】功夫茶 李一程这次出来，事情办的很顺利，也很圆满，回去的路上十分开心。 地瓜种上了，茶叶采了，还插杆了一些茶树。 加上去年秋天种的茶树，如果全都能成活，小水村的茶树会比现在多上将近两倍。 新种的茶树虽然要长个几年才能成气候，但茶树是多年生的植物，现在种上，起码能采摘个几十年，只赚不亏。 李一程带着满满的收获，告别了王建昌，还跟他说好，等到秋天，还会再来采摘一次茶叶。 南方的茶叶可以多次采摘，但是吉泽地处北方，采摘的太频繁会影响茶树的生长。 因为茶树能卖钱，所以李一程让王建昌安排专人负责看管和养护茶树。 他将如何管理茶树的方法一条一条写了出来，交给王建昌，让他挑选适合这个工作的村民，然后将方法交给他们。 王建昌郑重接过那张纸，“李师爷放心，我一定和全村村民看好这些树。” 一次采茶就赚了四十两银子，如果茶树苗全部种活了，采一次茶就能卖一百两了。 一百两银子，能做多少事情啊！ 他已经召集了村民，开了大会，村民们听说卖茶叶的钱用来修路和免费让孩子们读书，都十分支持。 只要是小水村的孩子，就可以读书识字，这个诱惑比修路还大。 虽然有的人家里没有孩子，或者孩子已经过了读书的年龄，但以后会有呀！ 当然，路也是要修的。对百姓们有好处，还有钱赚，谁不同意谁是傻子。 “村长，咱们的路早就该修了。” “不光是去小寨村的路，去河南庄的也要修一修，旱田还好，雨天真是没法儿走。” “可不是，路不好走真是耽误事儿，一到阴天下雨的，想去河南庄赶个集，想想那条路就算了。” “赶紧修吧！等修好了，咱们去县里卖粮食，去河南庄赶集都方便。” “村长，修一天路给三十个铜板的工钱？可以算我一个吗？” “我也可以来修路。” “……” 看着村民踊跃报名要修路，王建昌不由感慨，有钱了，什么事情都容易办了啊！ 之前他不止一次提议过修路，那时候村里没有钱，村民们都不愿意打白工。虽然修路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出行，但谁愿意白干活儿呢？ 所以每次提修路，百姓们都很不情愿。只有哪条路实在是泥泞的走不了了，才勉为其难的去简单修一修，但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现在有钱了，他打算将这几条路都彻底的修一修。 有村民道：“村长，我们修我们这段路有什么用？小寨村的路还不是难走？” 王建昌道：“李师爷说了，小寨村也要修路，等路修好了，以后咱们去县城，差不多一天就到了，坐马车的话会更快，一天就能跑个来回了。” “咱们谁家里有马车呀？” 王建昌笑着说：“以后会买上的。” 有村民跟着附和，“对，以后的日子谁知道？之前咱们怎么能想到孩子们读书能不花钱？” “对呀！说的对。” 王建昌轻咳了一声，道：“现在，咱们先统计想修路的人，一会儿再统计谁家里有孩子准备上学。” “是。” 因为马车里的负重减轻，李一程回去的速度比来的时候快的多。 在小寨村歇息了一晚，第二天下午就到达吉泽城了。 他回到曾府，意外的见到了孟广益。 “孟大哥，你终于有空过来了？” 这真是妥妥的惊喜，他刚把茶叶带回来，孟广益就来了。 孟广益抱着曾容远站起来，笑道：“我要是再不来，我家干儿子都过了百岁了。” 孟广益一见到曾容远，就喜欢上了这个爱笑的小家伙。 白白胖胖的小脸儿，一笑起来，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就弯成了两个月牙儿，嘴角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看着他的笑，他只想抱抱他，亲亲他。 曾容远更惹人喜欢的是，他不认生，第一次见孟广益，见到他就笑了起来，孟广益要抱他，也伸着小手让他抱。 孟广益可真是太稀罕这漂亮娃娃了，抱在手里就不想放手。 李一程看着被孟广益抱在怀里，冲着自己笑着招手的曾容远，也笑起来。 “我家小远儿又多了个干爹了？干爹给了多少见面礼呀？给少了我们可不认。” 孟广益白了李一程一眼：“我家小远儿这么可爱，怎么能让他沾上铜臭味儿？” “切！这么抠门儿的干爹，我们还是不要了吧！” 第599章 李一程一边跟孟广益斗嘴，一边从他怀里接过曾容远。 “小远儿想爹嬷了吧？爹嬷也很想你。” 他用自己的脸贴了贴曾容远的脸颊，曾容远“咯咯咯”笑了起来，用小手去摸李一程的脸。 李一程跟儿子玩儿，眼睛却一直看着曾明川。 “明川，最近城里有什么事吗？” “没有。” 曾明川把孩子从他怀里抱出来，道：“一程，你刚回来，怪累的，不要抱他了。” 李一程笑道：“看到小远儿我就不累了。” “事情顺利吗？” “嗯，都很顺利，一共制成了四百斤茶叶。对了，刘春！” “二老爷，您有何吩咐？” “去拿咱们带回来的茶叶，再把我准备好的茶具拿过来。” “是。” 刘春答应着去了，孟广益惊讶的看着李一程，“你真的制出茶叶来了？” “当然。”李一程在曾明川身边坐下，“这是第一批春茶，我炒成了绿茶，一会儿你尝一尝，你给出个价。” “好。” 孟广益下意识的就答应了，答应完，反应过来了。 “我这是不是自投罗网了？你是吃定我了吧？” 李一程嘿嘿一笑，“我以为你早就明白了。”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大笑起来。 小孩子不知道大人说什么，但情绪是会被大人带动的，曾容远见爹嬷笑的欢快，也张着小胳膊笑的欢快。 刘春很快带着常青过来了，他一手里拿着一个木盒，一手里拿着水壶，常青手里搬着一个竹质的茶盘，茶盘上摆放着茶壶和茶杯。 孟广益不明白，这是要做什么？ 当场泡茶吗？ 刘春送上茶叶，看曾明川抱着孩子不方便，又怕小远儿伸手去碰桌上的热水，便将他抱了过来。 他也好几天没抱过曾容远了，真想这个小家伙呀！ 刘春也是曾容远小朋友的熟人，见到刘春，也是欢喜的不行，拍着小胳膊，笑的特别开心。 曾明川也很想知道李一程想做什么，吩咐道：“刘春，将小远儿抱出去给杜芸儿，小远儿该吃奶了。” “是。” 刘春答应了一声，让常青在这里伺候着，他则抱着曾容远出去了。 李一程拿起盛茶的木盒，笑道：“孟大哥，明川，今天我给你们泡一壶茶喝。” 说着，他把木盒打开，将茶叶倒了少量到茶荷里，将茶荷往前推了推，“孟大哥请看，这是绿茶，也叫生茶，是没有经过发酵的一种茶叶。因为没有发酵，所以保留了茶叶特有的原汁原味，特点是绿叶绿汤。具有提神清心、清热解暑、消食化痰的作用，所以，夏天适合喝绿茶。”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热水壶，将热水冲进茶杯和盖碗里，用竹夹子一一夹起摇晃清洗，将水倒进茶桌。 之后他将茶荷里的茶叶倒进盖碗里，提壶冲泡，冲泡完后用碗盖轻轻抹了一圈冲泡起来的泡沫，然后用水冲洗了碗盖，把碗盖盖到碗上，将茶水倒进公道杯里，再用公道杯倒了三杯茶。 他用竹夹子夹着一杯茶，往前放了放。 “孟大哥，您尝尝看。” “这个……” 孟广益被李一程的一番操作看的目瞪口呆，“一程，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泡茶。这套功夫下来，真是赏心悦目，这茶一定好喝。” “明川，你的，这是我制的茶，冲的茶。” 李一程将第二杯放到曾明川面前。 曾明川捧场的端起茶杯，李一程连忙道：“小心，烫。” 曾明川冲他笑了笑，轻轻抿了口茶，放下茶杯，冲他竖了个大拇指。 “好。” 李一程冲他笑了笑，这才坐正了身子，看向孟广益。 “孟大哥说的很对，我刚才冲茶的过程，就叫做功夫茶。” “功夫茶？” 孟广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仔细品了品。 “要说这茶，算不上是顶好的茶，但看了你的这套功夫后，觉得这茶还是不错的。” 李一程给他续了茶，淡淡道：“如果是一名身穿月白或者青绿衫子的美貌女子，正襟端坐在此，低垂着眉眼，一双素手执壶，旁边有人抚一曲悠远清扬的曲子，这茶是不是更好了？” 孟广益想了想那副场景，一拍大腿，“一程，你这想法绝了！哪怕这茶再差些，也会有人趋之若鹜。” 李一程放下公道杯，直直看着孟广益道：“世子爷，你说我这茶值多少钱呢？” 孟广益又喝了口茶，品了品，笑道：“如果一程将这泡茶的功夫教给我，三百文一斤，你的茶叶我全部要了。” 三百文一斤？ 太赚了吧？转手就赚一倍还多？ 李一程立即道：“好！我答应。” 第362章 【362】惬意 孟广益一口答应了茶叶的收购，完全在李一程的意料之中，没想到的是价钱给的这么实惠。 自己的茶叶怎么样，他心里有数，孟广益完全是看在他的面子上给的这个钱。 为了不让孟广益太吃亏，李一程说起茶叶的包装和经营，又提起他以前看到过的茶楼的一些经营理念。 很普通的茶叶，经过包装和营销后能卖上很高的价钱。 李一程不觉得自己心黑，因为这个时代，能买的起茶叶的人家都是非富即贵的，对他们来说，茶叶不是用来喝的，而是显示自己身份的。 第600章 对于这些人来说，买到的茶叶越贵他们越觉得有面子。 孟广益身为侯爷世子，很容易接触这一阶层的人。 据他说知，孟广益在京城是有几家茶楼酒楼的。 “孟大哥，喝茶要的是一个氛围。如果客人来到你的茶楼，茶楼里流淌着悠扬琴音，鼻端是淡淡的茶香，安静舒适的房间里，或三五好友小聚，或两人谈心，老板亲自端坐桌前为你泡一壶功夫茶，你觉得这样的茶，好不好？” “好，当然好！”孟广益一拍桌子，“一程说的对，喝茶确实要的是一个氛围。我回去以后就把我的茶楼全部改造了，让它成为盛京最文雅的去处！” 李一程笑道：“也不用全部改造，只要一个就够了，因为最好的都是稀缺的，太多就不吸引人了。你的茶楼里，要有最好的琴师，最好的茶叶，最好的山泉，最好的泡茶师傅，让人一想到喝茶，就想到你的茶楼，尤其是有钱人，能去你家的茶楼喝茶，才最能体现出他的身份。你可以采用预约制，你的茶楼只有六个茶室，想要去喝茶，要提前预约。” “提前预约？” “对，提前预约。茶室满客了就不接待客人了，排到第二天，第二天客人满了，就排到第三天。等的时间越长，越能体现出咱们茶楼的高端和被认可。当然，对于那些身份尊贵的，咱们不好得罪的客人，可以给他们特权，给他们留专门的房间，或者给予一定的优惠，这个就是你说的算了。” 孟广益一边听一边琢磨，越琢磨越觉得李一程的法子太厉害了。 那些权贵在乎的是什么？当然是身份和面子，他们最不缺的就是钱。 他猛地起身，躬身想李一程行了个礼。 “一程，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回去就制定计划，改造茶楼。一程，你能不能给我画个图，茶楼应该怎么设计和布置？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你的茶叶全部收购，这个茶楼的收益还分你一半。” 孟广益的动作吓了李一程一跳，他的话更让李一程吃惊。 分他一半？他就说了几句话而已，这怎么敢当？ 李一程连忙起身还礼，“孟大哥，你言重了。我不过是纸上谈兵，哪敢说什么合作？你能收购我的茶叶，我就很感激了。” 孟广益重新坐下，道：“一程，我知道你不是为了钱，但是，你跟明川总要有赚钱的途径。我听说，你虽然开了食品厂，但一分钱也不要，全部给吉泽县。你们全家就靠明川的俸禄过日子，那得多苦啊！明川的俸禄太少了！” 曾明川作为一县县令，一年的俸禄是九十石粮食，换算成银子是四十五两。听上去挺多，但他家里除了他们一家三口，还有十几个下人，哪里能够用？ 当然，曾明川和李一程之所以现在很有钱，除了他们比较节俭之外，还因为他们从仙家寺中得了些银子。 但他们开县学，办厂，这些钱花的差不多了。 虽然老家还有几十亩田，但一年的收成也就百八十两银子，除了给佃户的，只能剩下几十两银子，能填补些，也是有限。 曾明川黑着脸，想要反驳，却反驳不了。 他当了县令之后，才知道花钱的地方有多少，自己的俸禄有多少。 孟广益看着李一程沉思的模样，知道被自己说中了。 “一程，再过两年，你们肯定会离开吉泽，去新的地方，即便有府衙后院能住，但总有很多东西要买。要是皇上调你们进京，盛京的房价你们是知道的，没有钱怎么行？你们现在在吉泽，吉泽穷，离府衙远，不讲究人情往来就算了，你们要是去了别的地方呢？一程，明川，我知道你们一心为了百姓，不在意这些，但明川既然进了官场，这些人情往来还是要有的。要是去了盛京，花钱的地方更多。” 曾明川道：“广益兄的好意我们领了，但我们不能要你这么多钱。” “哎呀！居然有人嫌钱多。”孟广益夸张的叹了气，“要不，我给你三成利润？其实一年也不是很多，也就几百两银子。” 几百两银子还不多？真是有钱人。 李一程跟孟广益推据了好一阵子，最后李一程答应收孟广益茶楼的一成利润。 孟广益笑道：“没想到我这次来，捡了个大便宜。” 跟李一程讨论了两天茶楼的装修布置和经营理念，孟广益迫不及待的拿着李一程的设计图和企划书走了。 他要赶紧回去将茶楼来一个全新的改造，让他孟家的茶楼变成盛京的第一茶楼。 就像李一程说的，他的身份是经营这个茶楼的最好保证。 孟广益走了，李一程突然闲暇下来了。 地瓜种上了，茶叶卖出去了，加工厂按部就班的生产着，产量已经比刚开业时候增加了将近一倍。 没有他操心的了，衙门还有有黄奇胜和王华勇，他则去了医馆。 可能是天气暖和了，风寒着凉的病人少了，医馆没有那么忙碌了，未到巳时，医馆里就没有了病人。 白苏靠在躺椅里，十分惬意，看到李一程进门，蓦地起身，看看他，再看看跟在他身后的刘春，重新躺了下去。 对他的不礼貌，李一程没有生气，反而觉得有趣。 他走过去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道：“白老板，你这先是一脸期待，后面又满是嫌弃的模样是为何？” 第601章 白苏懒洋洋道：“我以为我家小远儿来了，才激动的，没想到没来。我整天见你，已经没什么兴致了。” 李一程笑起来，“你这是妥妥的渣男呀！” “渣男是什么？” “就是喜新厌旧呀！” 白苏摇头，“你说错了，我不是喜新厌旧，我只是喜欢小远儿。” “没想到我家的小白胖子还这么吸引人。” “那当然，小远儿是我见过的最可爱的小孩子了。” “那是你还没有自己的孩子，等你有了自己的孩子，肯定就觉得他才是最可爱的孩子。” 白苏倒是不犟嘴，随意的点点头，“有可能。” 李一程身子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道：“白大哥，你打算什么时候娶妻啊？” 白苏白了他一眼，“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 李一程道：“因为你年纪不小了呀！你看咱们县里，有几个这么大年纪的人还没有成亲的？” 白苏嘟囔了一句，“我也想啊！只是……” 李一程追问了一句，“只是什么？” “只是……” 白苏瞥了眼在里面药房里分药的白芷，叹了口气，“再等等吧！” 白芷虽然十六岁了，但在他眼里还是个孩子，他不想他将来后悔。 李一程并不是喜欢聊别人的八卦，逗白苏两句就差不多了。 “白大哥，我是来给你送茶叶的。我自己制的茶？” “你自己制的茶？真的制成了？” 李一程让刘春把茶叶放到茶几上。 “是的。这是咱们吉泽县出的第一茶春茶，是我带着村民炒制的，你尝尝。” “好。” 白苏来了兴致，坐起身来，“刘春，这里有茶壶茶杯，现在就泡一壶我尝尝。” 他跟李一程关系亲近，对刘春也很熟悉，所以使唤起来丝毫不客气。 刘春也不觉得有什么，答应一声就去烧水了。 白苏看着淡黄的茶汤，闻了闻气味，这才喝了一口。 “嗯，观其汤，闻其香，再品其味儿，这茶，只能算是一般，算不上太好。” 李一程“噗嗤”笑起来，“白大哥，没想到你还懂茶。” “那当然。” 白苏挑眉，“茶叶也是药，只要是药，没有我不懂的。你这茶能卖出去吗？” “当然，全都卖出去了。” “卖多少钱一斤？” “三百个铜板。” “你说什么？” 白苏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着李一程，安全没有了刚才的慵懒，“三百个铜板一斤？” “对。” 听到李一程肯定的回答，白苏冷哼了一声，“真是奸商！是谁那么不长眼睛，居然出这么高的价钱？” 李一程知道他是开玩笑的，嘚瑟的掀起长袍，翘起二郎腿，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才道：“我要不是奸商，怎么能赚到钱？要是赚不到钱，我怎么给你和江校长他们发工资，怎么给百姓们买药买纸笔？” 白苏点头，“确实，没钱寸步难行啊！” 李一程看看时辰不早了，正想跟白苏说他请吃饭，就见医馆的门推开了，进来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第363章 【363】去了一趟县学 进门的是县学的校长江夏生，不怪李一程吃惊，如今县里正在组织童生考试，他不是应该很忙吗？ 江夏生进了医馆，见到李一程也是吃了一惊，又懊恼自己为何不打听一下就来了。 但来都来了，再说情况紧急，他只能硬着头皮进了门。 李一程站起来，直接问道：“江校长，是谁病了吗？病人在哪里？” 不怪李一程这么问，江夏生是校长，现在正是忙的时候，他来医馆肯定是有人病了。 听李一程这么直接的问了，江夏生抱拳行礼，“一程，夏生愧对您的看重。” 李一程心里咯噔一下，他这么说，病的是县学里的人了？是老师还是学生？ “江校长，发生什么事了，你尽管说。” “是、是县学的好几个学生得了眼疾，眼睛发红，流眼泪，马上就要童生试了，他们却这个时候病了，真是……” 江夏生真是又急又气，又懊恼。 要是自己早些发现，是不是就不会搞的这么严重了？ 眼睛发红，流眼泪？ 这是红眼病吧？ 李一程松了口气，只是红眼病呀！没什么大不了的。 “江校长无需担心，这个病不难治，我这就跟你去县学看看。” 听了李一程的话，江夏生长出了一口气。 “劳烦一程了。” 李一程笑道：“江校长怎么这么客气了？” 看李一程要跟着江夏生走，白苏起身送他，道：“你一来就抢我的活儿。” 李一程笑道：“这种小事儿，就不劳白老板了。” 县学离医馆不是很远，很快就到了。 在路上，李一程仔细询问了江夏生县学里红眼病的发生情况。 “前天，县学里只有一个孩子眼睛发红，我怕会传染，让他回去休息了，还嘱咐他赶紧去医馆看看。没想到今天有老师跟我说，两个班里有七八个孩子的眼睛红了。我没再让他们回家去，将他们集中在一个房间里，就赶紧来找大夫了。过几天就是童生考试了，我真是怕会影响他们的考试。” 第602章 李一程道：“你做的对。红眼病是会传染的，只是并不可怕，吃个一两剂药就好了。” “那就好，还有三天考试，要不然我也不会这么急。” “咱们县学参加童生考试的学生多吗？” “挺多的。”江夏生脸上掩饰不住的得意，“二年级如今有十五名学生，都报名考试了。” “二年级有十五名学生了？我记得没有这么多吧？” “一程的记性真好。去年刚开学的时候二年级有十三名学生，后来有退学的，有插班的，还有从一年级升上来的，现在一共有十五名了。经过之前几次考试，我觉得他们都可以去试一试童生试了，所以都给他们报了名。” “你觉得他们考中的几率有多大？” “这个……”江夏生沉吟道，“我看好的七八个学生应该比较有把握，还有你家侄儿李越，肯定没有问题。” “七八个学生？这么多？” 李越要考童生他是知道的，过年那时候就决定了。李越已经十一岁了，考童生不算是年纪小的，而且他是他和曾明川给打的基础，肯定错不了。 李一程吃惊的是江夏生会说有这么多学生有可能考上，这已经占了二年级学生人数的一半了。 据他所知，全国的童生名额只有一万个左右，平均分到一千多个县，一个县最多有十个。但吉泽县是多年的贫困县，读书人少，如果今年真能考上七八个，应该是奇迹了。 江夏生笑了笑，“这只是我的估计，他们能不能考中，还不好说。咱们县学才开了不到一年，学生们的基础比较薄弱，这几个学生算是比较出众的了。我想等他们考中童生，就将他们编入三年级，让他们秋天去考一考乡试。” “这个……是不是太早了？据我所知，二年级的学生年龄都不大。” “有几个已经十五岁了，可以让他们下场试一试，万一呢？” “这个……有利有弊吧！对有些人来说，多一次经历，能多获得一次的经验，即便失败了，反而会更加发愤图强。但对有些人来说，失败一次，会让他们一蹶不振，反而影响他的学习积极性。夏生，我觉得你不应该看年龄，而是应该应该根据每个学生的性格来决定他们该不该去参加乡试。” “一程，你这话说的有道理。” 江夏生一副茅塞顿开的模样，道：“你说的对，等他们考完童生试，我会跟考中的学生谈一谈，听听他们的想法，再决定要不要给他们报名。” 到了县学，学生们都在教室里上课，走进大门就听到了朗朗的读书声。 江夏生带着李一程到了一个小些的房间，里面有七八个学生，大的七八岁，小的十三四岁，因为眼睛有问题，所以江夏生不让他们看书，他们无事可做，只能小声的说着话。 江夏生推门进去，几个学生顿时不说话了，看到李一程，小脸儿上很是吃惊，但只是愣了一会儿就齐齐站起来，齐声道：“见过江校长，见过李师爷。” 江夏生抬手，示意他们坐下。 “我请了李师爷来给你们看眼睛，李师爷说了，你们的眼疾并不是多严重，吃两天药就好了，不会耽误童生考试的。” 听了江夏生的话，几个学生紧绷的小脸上的郁色顿时消散了几分。眼看要考试了，他们却得了眼疾。要是因此耽误了考试，他们又要等一年。 李一程将每个孩子看过，确实是红眼病，结膜发红，流眼泪。 他笑着道：“这个病不可怕，吃两剂药就好了。不过，你们要记住我说的注意事项，不然会让眼疾加重，还会传染给家人。” 学生们齐声答应。 李一程让几个学生等了一会儿，刘春拿了药回来，给每个学生发了两包药。 他嘱咐了几个学生怎么煎药，就让他们回去了，跟他们说等后天眼睛好了再来。 几个学生千恩万谢的提着药走了。 李一程道：“夏生，天气暖和了，咱们的教室要注意开窗通风。像是风寒、眼疾或者腹泻都是这个季节容易多发的，而且都能传染的，咱们这里都是孩子，比起大人，更容易染病，所以更要注意预防。” “是。一程，你能不能教我些预防这些疾病的办法？” 李一程笑道：“当然可以。我既然来了，不如一会儿让学生和夫子都一起听一听，我就当是一次义务的讲课。” “这当然好！” 江夏生求之不得，他看看漏刻，时间差不多到了下课的时候。 “一会儿是学生们做课间操的时候，你就借这个机会讲一次课吧！” “好。” 学生们列队站好，看到站在前面的李一程，都很意外，听江校长说李师爷是来教他们怎么预防传染病的，只觉得新奇，所以都瞪大了眼睛，十分期待。 这半年多，柔儿长高了不少，但作为学校里唯一的一个女孩子，她站在第一排。 她看到李一程，脸上立即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她冲着李一程又是笑又是眨眼睛，还无声的喊他“嫂嬷”。 李一程自然是看到了她，阳光下，小丫头的小脸儿白白嫩嫩的，虽然穿的很普通的学生长袍，但在一众男生中十分出众。 他回了柔儿一个微笑，柔儿顿时笑的更加开心，冲他眨眨眼，转头去看李越。 李越的个头也长了，站在旁边的队伍里，位置稍微往后。 第603章 他对上柔儿自豪的笑容，也跟着笑了。 李一程是他的小叔叔，他能体会到柔儿的骄傲。 李一程和曾明川都是他学习的榜样，他以后也要做一个清正廉明的一心为民的好官。 想要成为一个好官，要考上进士才行，而他现在连童生都不是。 他现在要做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学习，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前走。 考取童生是第一步。 这次童生考试，他势在必得。 李一程讲课的时间不长，也就十分钟。 他讲的内容主要是针对传染病的预防和对自己和家人的保护。 学生们和夫子们听完，都觉得受益匪浅，因为李一程讲的通俗易懂，说的那些方法都很容易实现。 原来开窗通风是那么重要，原来洗手一定要用皂角，能预防那么多种疾病，原来用醋加热可以杀灭房间里的病源…… 给学生们讲完课，学生们继续做早操，而李一程要回去了。 江夏生难得见到李一程，不想让他就这么走了，但他跟李一程都忙，即便留下人他也没有时间陪。 李一程冲着刘春使了个眼色，刘春双手捧着两盒茶到了江夏生面前。 “江校长，这是我家二老爷亲自采摘和炒制的茶叶，特意送您的，您不要嫌弃。” 江夏生瞬间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李一程。 “一程，这是你亲自采摘和炒制的？” “我采的不多，炒制也是村民们做的，但我是技术指导。这茶算不得什么好茶，但是咱们吉泽出的第一批茶，也算是难得的。” 江夏生双手接过两盒茶，“一程做的茶，我会珍惜的。” 李一程笑道：“茶要喝新鲜的，你可不要不舍的。” 第364章 【364】县试 童生考试又叫县试，自然是在吉泽县里考试。 考试前两天，住的远的考生就有到达县城的了。因为这些人，街上变得热闹了不少。 李一程得知这次县里来报名参加童生考试的有六十多人，十分吃惊。 “居然有这么多来考童生？县学里不是才有十五个人报名？” 曾明川跟他解释：“县学里的学生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那些有钱人家的孩子都请了先生在家里学，这次童生考试，也算是摸了个底儿，咱们吉泽还是有很多读书人的。只是，能考上几个就不好说了。” “你估计能考上多少？” “童生的名额就那么多，虽然我身为县令负责阅卷，可以稍微松一些，但能上榜的最多一半人。等两个月后，这些人再去参加府试，最终能上榜的，也就十个左右吧！等到考乡试和院试，更是百里挑一，万里挑一。” 李一程第一次体会到了古代科考的竞争之大，之前曾明川考秀才和考举人都是一次考过的，他完全没有体会到这种压力。 他靠近曾明川怀里，叹气道：“明川，我现在才真切的体会到你的优秀。” 从全国十几万几十万的读书人中考出来，还是前三名。 他在现代社会虽然也是学霸，但跟曾明川一比，就毫无含金量了。 曾明川搂着他，脸上难掩笑意，被自己夫郎夸，那滋味儿，真是美啊！ “是因为有你，我才这么优秀的。” 李一程知道他话中的意思，抬头看着他，也跟着笑了，“对，我们是彼此成就。” 李越报名了这次的童生考试，他其实一点儿也不紧张，但柔儿却紧张的厉害。 考试前一天，戌时还没过半，柔儿就催着他去睡觉，说是早睡早起精神才好，他很无奈，但没有辜负她的好意，早早进了房休息。 好在小叔李一程很淡定，只是说了句让他放松去考，成绩不重要，只要尽力就好。 小叔父曾明川这几天有空了就给他讲一些考试要点，包括如何审题破题，这些都是很宝贵的经验，让他很受启发。 因为前一天睡的早，考试这天早上，李越卯时二刻就醒了，开门出来，柔儿靠在墙边闭着眼睛打瞌睡，肩膀上还搭着条擦脸的布巾。 “柔儿，你怎么起的这么早？站在这里做什么？” 柔儿搓搓眼睛，看到李越，清醒了过来。 “我怕你睡过了，想来喊你起床，又觉得时间还早，想着让你再睡一会儿。” 李越轻轻摸摸她头，道：“你呀……你要是困的话，再去睡会儿，要是饿了，跟我一起吃过饭再睡。” 柔儿摇着脑袋，“我要送你去考试。” “从府里到衙门没多远就到了，不用你送。” 柔儿坚持，“我就要去。” 李越笑起来，“好。一起去。” 柔儿道：“我给你把洗漱的物品拿过来了，你赶紧洗漱了，咱们去吃饭。” 李越这才发现外屋的凳子上放着木盆和洗漱物品。 “这种活儿你让庞杰做就行。” 柔儿道：“我也不是天天做，再说，这点儿小事儿也累不着。” 说话间，庞杰进来了，一进来就躬身道：“少爷，您这么早就起来了？小的起晚了……” 李越接过柔儿递过来的布巾擦了脸，道：“无妨，你把这里收拾干净，我去吃饭了，你一会儿拿着篮子去门房等我就行。” “是。” 李越拉着柔儿的手走到堂屋，进了门，就见曾明川坐在餐桌前，桌上已经摆了几个碗碟了。 第604章 曾明川虽然是监考官，但可以不用去得那么早，李越知道，他起的这么早也是为了自己。 他上前行礼，“麻烦小叔父这么早起来。” 曾明川示意他坐，“你小叔不放心你一个人去衙门，他大清早就起来包饺子了。” 这是李越没想到的，心里暖暖的，全是感动。 柔儿道：“大哥，我也去送李越。” 曾明川看了她一眼，道：“一起去。” 柔儿高高兴兴的坐到了李越身边。 李一程端着一盘子饺子放到桌上，坐到曾明川身边道：“今天越儿考试，我跟刘春特意早起包的饺子，饺子象征着吉祥如意，越儿多吃几个。” “谢谢小叔。” 吃过饭，他们一行人就出了门，其实时辰还早，但等到了衙门门口，衙门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 参加考试的学生站成一排，陪着他的家人都在旁边叮嘱着。 曾明川将李越送到衙门门口，嘱咐了几句，就进了衙门。他是县太爷，让人看到他送学生过来考试，有些太过瞩目了，哪怕他不会徇私，也要避嫌。 李一程穿着身藏青色长袍，站在大树下，远远看着李越站在队伍里慢慢往前走。 参加县试的学生普遍比较年轻，但也有三四十岁的人，但比较少，只有七八个，但已经很瞩目了。 李一程叹口气，这么大年纪了还来参加县试，更多的是不甘心吧？ 柔儿从庞杰手里拿过篮子，跟在李越身边陪着他进场，李越把篮子又拿到了自己手里。 两人小声说着什么，李一程听不清楚，应该柔儿鼓励李越，而李越让她放心的话吧！ 李一程嘴角微微翘起来，当初自己送曾明川去参加考试，也是担心又期待的。 童生试是科举的入门考试，但也不容易，要考五场，这五天都是不能离开考场的。 学生不能离开考场，监考官也不能离开，所以每天晚上，曾明川也是在衙门里休息的。 家里少了两个人，好像冷清了不少，尤其是柔儿，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幸好家里有个可爱的小远儿，李一程和柔儿才不觉得这五天难熬。 第五天下午，李一程和柔儿早早就去了衙门门口。 李越随着一众学生往外走，刚走出县衙大门，就听到柔儿清脆的喊声。 “李越，这里！” 他抬头就看到了前面大树下的柔儿和李一程，他们站的位置很偏，但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们。因为李一程的长相气质都太出众了，哪怕站在角落里，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 今天起了风，李一程穿了身月白色的长袍，衣襟随着风清扬，更多了种飘逸的洒脱之感。 李越之前认为，不过是一次考试，县衙离家又近，他完全可以自己来自己回去。 现在他考试出来，看到自己的亲人在翘首以盼的等候着自己，心里的那种说不出的焦虑突然消失了，只有见到亲人的欣喜和如释重负。 李越加快了脚步过去，庞杰迎了上来，接过他手里的篮子，将手里的外衣披在他的身上。 “少爷，您辛苦了，二老爷和小姐在前面等着您了。” 李越点点头，快步走到了李一程面前。 “小叔，柔儿，你们等很久了吗？” 柔儿快人快语，“我们来了将近半个时辰了。” 李一程笑道：“还不是因为你在家里坐不住？” 柔儿红了脸，“我……越儿出来看到我们，会开心吧？” 说着，她拉住李越的手，“越儿，你说，你看到我们来接你，开不开心？” 李越点头，“我很开心。” 柔儿得意的看向李一程，“越儿说开心。” 李一程摸摸她的头，笑起来，“好，你是对的。越儿刚考完试，肯定很辛苦了，咱们赶紧回去，让他好好休息。” “咱们不等大哥吗？” “你大哥肯定还有事情要做，咱们回家等就行。今天庆祝越儿圆满完成考试，咱们吃顿好的。” “好啊！吃好的！” 柔儿高兴的拍起手来。 李越回到府里，刘春早准备好了热水，他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衣服之后，才觉得自己重新活过来了。 “越儿，吃饭了！” 柔儿跑到李越的房门口，庞杰却拦住了她。 “小姐，您先不要进去，少爷在更衣。” “呃……他不是早就洗完了吗？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换好衣服吗？” 说着，她推开庞杰进了屋。 李越站在窗前，刚刚将头发束好。 沐浴后的他，一身青衫，面如冠玉，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到进来的柔儿，冲她温柔的笑了笑。 “要吃饭了吗？走吧！” 对上李越温柔的笑，柔儿脚步一顿，觉得脸上有些发热。但她来不及多想，习惯性的上前拉住了他的手，跟他告状。 “庞杰说你没换好衣服，不让我进来呢！” 李越想说，咱们一天天大了，是该注意些了，你一个女孩子，不要总是到我房里来，但这话他说不出口。 一个是怕这话会伤了柔儿的心，一个是他喜欢柔儿跟他这样不设防的样子。 或许现在柔儿对他的心思跟他对她不一样，但他相信她早晚有一天会意识到的。 看着两个孩子亲亲秘密的拉着手出来，李一程笑着跟曾明川道：“李越去考试，柔儿可担心呢！李越一回来，她就黏上去了。” 第605章 曾明川靠到李一程身上，贴到他耳边，低声道：“那你想不想我？” “我……我想……” 李一程把怀里的曾容远放到他怀里，笑道：“我想你回来帮我带小远儿。” 第365章 【365】中了 晚上，李一程问曾明川，“你看过越儿的考卷了吗？考的如何？” 虽说考卷都是密封了考生的名字的，但李越是家里的孩子，他的字体和答题习惯，曾明川很容易认出来。 曾明川对李一程是有任何隐瞒。 “我今日只看了几分考卷，恰巧看到了越儿的。他字体工整，答案写的稳重全面，没有意外的话，会名列前茅。” “那就好，我就觉得越儿肯定能考上。” 曾明川却道：“以越儿的水平，该给他一个案首，只是……我是他的小叔父，给他第一的话，怕有人会觉得我徇私……” “呸！徇什么私？这吉泽县，谁不知道李越是我的侄儿？你无论给他多少名，都会有人觉得你徇私。明川，你就说李越的卷子，能不能得第一？” “我看的卷子不多，但李越的水平明显超出他们。要是没有意外的话，应该是第一。” “那就给他第一！” 李一程坐起来，认真道：“明川，咱们问心无愧，怕什么？原本就不是你一个人阅卷，如果别的阅卷官也觉得李越是第一，那就给他第一。等成绩出来，你将所有答卷都贴到榜单之下，谁答的好与不好，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好！” 曾明川对上李一程的目光，心里生出一股豪气。 李一程说的不错，李越值得第一，他没有什么好怕的。为了怕人质疑而不给李越第一，是懦夫的行为，也是对李越的不公平。 三天后，县衙门口贴出了此次县试的成绩，参加考试的六十二人，最终上榜的有二十二人。 跟往年不同的是，此次榜单贴出来，旁边还贴了每个考生的试卷和阅卷官的评语。 这次阅卷，除了曾明川，还有县学的江夏生。县学成立之后，曾明川便上奏皇上，请皇上赐江夏生为县学教谕，皇上早就批准了，只是任命文书和手续刚刚完成。 大红榜门口围了很多人，李越站的远远的，并不去凑热闹。 柔儿道：“越儿，你肯定能高中的。” 李越淡淡道：“名次无所谓，只要能上榜即可。” 只要能上榜，即便是最后一名，也有去参加府试的资格了。 柔儿撇撇嘴，倔强的说：“你肯定是第一。” “第一？”李越摇头，“恐怕不会。” “这是为何？” 李越但笑不语。 全吉泽都知道他是李一程和曾明川的侄儿，小叔父作为县令，如果不想招人口舌，应该不会给他第一的名次。 此时庞杰兴奋的跑过来，激动的大叫道：“少爷，您中了，您中了第一名！” 居然是第一名？ 李越不意外自己会中，但没想到是第一。小叔父居然真的敢把第一给他？他对曾明川的敬佩又多了几分。 柔儿高兴的拍着巴掌道：“越儿，你看，我说的没错吧！你就是第一！” 庞杰也忍耐不住心里的兴奋，“少爷，衙门口贴出了所有考生的考卷，让百姓们随意瞻仰，小的虽然不怎么认字，但看着您整齐的字迹，就觉得比其他人的好。” 把所有考生的考卷贴出来让百姓们看？ 这招实在是高啊！ 虽说文无第一，大多数百姓也看不懂考卷的内容，但这么光明正大的贴出来，代表着阅卷官们的问心无愧。因为评卷是很主观的看法，即便有人提出异议，也说不出什么来。 李越想到这里，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个笑容。 “柔儿，咱们回去了。” “你不去前面亲眼看看榜单吗？” “不用了。” 这只是一次小考试，只要能中就够了。 考童生有两场考试，一个月后在府城还有一场考试，叫府试，通过那次考试之后，才能算作童生。 大齐的童生并没有多少奖励，只是有了参加院试的资格。 府城离吉泽有七八日的日程，现在还早，但也可以开始准备了。 虽然李一程知道李越肯定能够考中，但榜单出来，他果然是案首，还是很高兴。 他让刘春在大门口放了鞭炮，给很多看热闹的孩子送了糖果。 晚上，更是做了一顿大餐，家里人好好的吃了一顿。 县试的成绩张榜出来，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就像曾明川说的，确实有人早就盯着他跟李越了。不管李越考不考中，考了第几名，他们都会用两个人的关系说事。 没想到的是，曾明川直接将所有考生的考卷都张贴了出来。 老百姓们可不懂题目答的如何，他们只知道字写的好不好，卷面干不干净，有没有涂改。 再看人家李越的考卷，卷面干净整洁，字体从头到尾整齐划一，就连空行都像是尺子量出来的，老百姓们看了只有说好的。 那些想搞事的人都偃旗息鼓了，因为李越的考卷水平比其他人高了一大截，连他们也说不出不好来。 原本曾明川是想把考卷眷抄一份，用眷抄版张贴，但李一程说，原卷才能体现出考生之间的参差，他便答应了。 第606章 原版考卷他不敢公示时间太长，只一天就收了回来，装订密封，存入档案。 他将成绩眷抄一份送去府城，同时写了密信送去了京城。 上次皇帝的密旨过来，要求曾明川每十天汇报一次他在吉泽的所作所为。 曾明川不明所以，但圣旨这么说了，他只能这么做。 不光是这次县试的事儿，之前李一程建食品加工厂，去种地瓜，制作了茶叶都是跟皇上汇报了的。 当然，五香花生米、花生油和茶叶也随着密信送去了皇上的御前。 他的密信送去了，但皇帝的回复从来没有来过。 开始曾明川还心存忐忑，不知道皇上会怎么回复他，后来一直没有收到回复，他就越来越淡定了。 皇上每天日理万机，或许早就把他这个小小的七品县令忘记了。 虽然皇上一值没有回复，他却不敢不写。 谁陪李越去府城考试，让李一程发了愁。 李越还小，从吉泽到府城有七八天的路程，总要有人陪他去。 李一程当然想亲自送他去，但曾明川肯定不会答应。再一个，家里还有曾容远，他这个当爹的，总不能整天不管孩子。 刘春自告奋勇，“二老爷，我跟着你也算是走南闯北了，我送少爷去，我会赶车，路上的事情也熟。” 李一程摇头，“你是府里的管家，你去不合适。” “什么管家呀！”刘春撇嘴，“您在家里，我这个管家做不做无所谓的。” 李一程笑起来，“你这是嫌你这个管家没事儿做？那从明天开始，我要多给你安排些活儿才是。” “不要！” 刘春连忙讨饶，“二老爷，我的事情很多的。” 从小寨村回来，天气暖和了不少，府里的主子和下人都该做几身新衣服了，被褥也要做几套。 家里一下子多了好几个下人，被褥不够用，这才让他出门的时候忘记了拿被褥，他一回来就给安排上了。 家里的下人多了，虽然各司其职，但需要他处理和拿主意的事情还是不少。 李一程知道他身上的担子已经很重了，只是跟他开个玩笑。 “刘春，你不能去，老爷也不会让你去。” 李一程在家里，曾明川不会让刘春出去，刘春是他最信任的人，只有他在李一程身边他才放心。 “要不，让征叔陪着少爷去？征叔出门的经验多，还有些身手。” 李一程摇头，“征叔年纪大了，他要去，黄兴肯定要跟着，黄兴去了，老爷身边就没有人了。” 江来江往……刘春自己就否决了，他们俩太年轻，李一程不会放心。 “要不……等老爷回来听听他的意见，老爷肯定早就想好了。” “他整天忙的很，哪儿有功夫操心这些？” “少爷是您的侄儿，老爷肯定放在心上的。” 李一程白了刘春一眼，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油嘴滑舌了？ 但一想，他说的也对，问问曾明川是怎么想的，万一他已经有安排了呢？ 晚上，李一程就对曾明川说了此事，没想到真跟刘春说的那样，曾明川早就有了安排。 “李军正好要去陈指挥使那里，陈指挥使的驻军就在府城外面，让越儿跟李军一起去，岂不是方便？你也放心。” “那回来的时候呢？府试要考三天，越儿起码要在那里住个五六天，这段时间也要有个稳妥的人才行。” “李军说会在那里停留十天，让越儿在府城里多住两天就行。我打算让黄征和黄兴跟他一起去，黄征和黄兴老成稳重，做事有分寸，不会轻易上当受骗。他们是越儿的长辈，越儿也能听他的话。庞杰也去，可以拿个东西跑个腿儿的。” “可是，黄征和黄兴跟越儿去了，你身边就没有人了。” “让江往跟着我就行，家里离衙门这么近，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可是，江往年纪还小……” “他不小了，他比刘春还大两岁呢！他去了一趟老虎山都安全的回来了，是个机灵的。” 李一程想了想，他说的有道理，但他身边只一个人有点儿少了。 “让江来也回来跟着你吧！现在医馆那边病人少，那边有三个学生就够了。” 第366章 【366】再招工 李越走了，李一程的心好像也跟着走了。 虽然他的真实身份并不是李越的亲叔叔，但他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年，也算是看着李越长大的。 李越成熟稳重，从来不让他担心，但毕竟是个孩子，走那么远的路，他不放心。 曾明川抱着曾容远，他已经抱了半个多时辰了，又是讲故事，又是哼小曲儿，什么招儿都用了，但小家伙就是不肯睡。 他在屋里转圈，眼睛瞥到李一程靠在炕头上一脸愁容，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有李军在，他还带了那么多人，你有什么担心的？难道你不相信李军吗？” “我当然相信李大哥。只是，越儿还小，他第一次出门，我总是不放心。” 李一程抬眼，正对上曾容远的大眼睛，忍不住笑起来，“这个小家伙，怎么今天晚上一直不睡觉？” 说着，伸出手去，示意曾明川把孩子给他。 曾明川却道：“他跟了你，会更精神的，你赶紧睡吧！他看你睡了，也就睡了。” 第607章 “你都抱一晚上了，还是我来吧！” “我抱一会儿，他要是还不睡，我就不管他了，把他放床上，他爱睡不睡。” “他会哭的。” 李一程下床，笑着抱过曾容远，“他要是哭闹起来，你还怎么睡？” 曾明川左手握拳敲了敲右胳膊，道：“这小家伙越来越重了。” “能吃能睡的，肯定长肉。时间不早了，你去洗漱吧！” 曾明川答应了一声出去了。 李一程低头逗着小家伙，“你今天怎么不睡觉？很晚了，不睡觉长不高的哟。” 曾容远以为是李一程跟他说话，高兴的咧开了小嘴，也咿咿呀呀的说起来。 曾明川回来，看曾容远好像比之前更精神了，不由分说把孩子抱过来。 “我把他抱出去了，你赶紧睡。” 曾容远本来在爹嬷怀里跟爹嬷玩的开心，突然被人给拽出来，顿时委屈的大哭起来。 李一程连忙把他给抱回来，瞪着曾明川。 “他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总是不睡觉，万一是哪里不舒服呢？” 曾明川愤愤的看着回到李一程怀里，变得喜笑颜开的小家伙，“他哪里像是不舒服？明明精神好的很。” “那他为何不睡觉呢？” “这个……” 曾明川挠挠头，“我也不知道。柔儿小的时候是父母带的，我带的时候她已经两三岁了。” “家里有个老人就好了，他们都是有经验的。” “要不，家里再请个嬷嬷带孩子？” “不用了，白天有杜芸儿帮我，还有金大哥时不时的来帮忙，人手足够了。” “金岩真把小远儿当他徒弟了？” “那当然，我们又不是开玩笑的。” 李一程打了个哈欠，戳戳小远儿的脸，“你快点儿长大呀，你爹我可没有时间总是照顾你。你早点儿长大了，跟你师父去。这么晚了，你不睡，我都困了。” 小远儿“咿呀”了两声，突然红了脸，像是在用力。 李一程连忙把他抱到床边，“明川，我看他像是要拉粑粑。” “啊？” 曾明川动作迅速的拿来一个痰盂放到床边，“赶紧的，对准了。” 事实证明，小孩子晚上不睡觉是有原因的。 曾容远小朋友用力拉了几个粑粑球儿之后，又喝了奶，很快就睡着了。 曾明川长长舒出一口气，“这小子，总算是睡着了。” 李一程也笑起来，“我就说他不睡好肯定是有原因的。” 有了曾容远闹这一出，李一程倒是睡了个好觉。 吉泽县的一切都上了正轨，李一程的工作却比去年轻松多了。 各个村里回来的消息说，庄稼种下去了，肥料也用上了，小寨村和小水村的地瓜长势良好，今年只要风调雨顺，肯定会大丰收。 孟广益来了信，问李一程五香花生米和花生油的产量能不能增加些。 李一程给他回信说，天气就要热起来了，五香花生米容易受潮，花生油也容易变质，等秋天的时候他会增加产量。最近他有时间，会再试着生产几个新产品。 孟广益迅速来了信，说期待李一程的新产品，还说只要是他的食品厂生产出来的，他都会接收。 因为他的这句话，李一程更有干劲儿了。 他又做出了五香瓜子和芝麻核桃糕。 五香瓜子就不用说了，跟五香花生米做法差不多，味道也差不多。 吃到第一颗瓜子的时候，李一程郁闷的想哭，这个明明可以跟五香花生一起做出来的，他到现在才想起来，少赚了好多钱啊！ 芝麻核桃糕，要比五香花生米做起来麻烦，成本也更高。 李一程觉得，如果男人喜欢五香花生米下酒，那么女人肯定更喜欢甜一些的芝麻核桃糕。 芝麻核桃糕就是把芝麻、核桃、花生炒熟，加上干红枣和枸杞，倒入饴糖里，稍干后压实，切块。 一小块芝麻核桃糕，又香又甜，柔软而不沾牙，因为有红枣和枸杞，也不会上火。 第一锅芝麻糕出来，得到了柔儿、曾明川和白苏等人的一致好评。 李一程让工厂加工了十斤五香瓜子和芝麻核桃糕，随着五香花生米和花生油送去了盛京。 随着产品去的，还有李一程的信。 信里，李一程提议孟广益将五香花生米和五香瓜子的包装改成半斤一包。 孟广益很快回了信，同意了李一程的提议，并且让他将五香花生米的产量减少一半，那一半换成五香瓜子，芝麻核桃糕要五百斤，就像之前那样包装，每块芝麻糕用糯米纸包好，然后再装进容量一斤的纸袋里。 加工厂的产品多了，现在的工人不够用，李一程决定再招一批工人。 上次招了八十人，这次他决定再招一百人。 这次的招工范围和要求跟上次一样，这次百姓们的报名依然踊跃，只一天就报满了。 常青回来汇报，说是很多来城里的农民围在衙门口不走，说是他们也想做工，但他们来回不方便，想问问县令大人，为何不在城外建厂。 李一程也想过在城外建厂，最后被他否决了。 他抬眼看看常青的神色，淡淡道：“你也觉得只在城里招工不公平吗？” “这个……”常青连忙低头道，“小的不敢。” 第608章 李一程站起来，道：“我去跟他们解释。” 走到衙门门口，果然三三两两站了不少百姓，对着墙上的告示指指点点。 李一程对刘春道：“去将百姓们喊过来，不要让他们围在衙门门口，影响曾大人办公。” “是。” 刘春敲了敲手里的锣，大声喊道：“乡亲们，李师爷过来了，有话跟大家说。” 老百姓们看到李一程，纷纷涌了过来。 “李师爷，您要给我们做主啊！” “李师爷，我们农民也苦啊！为何不去我们村里开厂子？” “种田不容易，做工多简单，还能大把大把赚钱。” “我们农民就低人一等吗？” “……” 李一程看着眼前的一群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都穿着朴素的衣服，有的拿着筐，有的挑着担，显然都是来卖东西或者买东西的。 看他们黝黑的皮肤，就知道他们都是从城外来的农民。而在他们外面，还有一群看热闹的城里人。 城里人很不满的看着他们，七嘴八舌的说着什么。 李一程拍了拍手，提高了声音。 “乡亲们，你们听我说！” 百姓们看看李一程，又彼此看看，都住了嘴。 “乡亲们，我知道种地很辛苦，大家活儿都不容易……” 他只说了一句，旁边就有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粗声粗气道：“你一个没种过地的哥儿，怎么知道种地很辛苦？不用说这些好听的，你就说说，你为何不让我们农民来做工？” “你怎么说话的？” 刘春听不得别人说李一程的不好，上前一步，瞪着那个汉子，大声道：“李师爷虽然是哥儿，可也是农民出身，就连咱们县太爷，都是下过地种过田的！要不然，他们怎么会教大家伙堆肥施肥，怎么会教大家伙儿种粮食？” “我……” 汉子被刘春怼的哑口无言，讪讪道：“我……我就是觉得不让我们农民来做工不公平！” “对呀！我们也想做工，可我们住的太远了！来回不方便。” 旁边有人小声符合。 李一程道：“乡亲们，我不是不让你们来做工，我的招工启示里没有说只要城里的，不要农村的。但是，你们要是来做工，能保证每天辰时到岗吗？你们要是来做工了，你们家里的农田怎么办？要知道，在我们大齐，土地荒废是要罚钱的。” “这个……” 汉子嗫嚅着说不出话。 李一程道：“我之所以没有去城外建厂子，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城外没有大的空置的房屋，我要新建厂房，耗时耗力，派人去管理也不方便；再一个，你们都是有土地的，你们只要勤劳种地就有粮食吃，有菜吃，但城里的百姓不一样，他们不做工就没有钱，没有钱连一颗粮食，一棵菜都没得吃。” “对！李师爷说的对！”城里的百姓纷纷附和，“我们不做工就没有饭吃。” 第367章 【367】回来了 城里的百姓附和李一程，但城外的农民却有话说。 “我们虽然有土地，但种地的收成比做工少多了，种地比做工还累的多。” “是啊！要是能做工，谁愿意种地？每年累死累活，才能赚几个铜板？” “听说去加工厂做工，一天三十个铜板，一个月就有八百个，一年将近十两银子呢！” “对，我们全家种地，一年也赚不了这么多钱！” “……” 那汉子的话得到了很多农民的附和。 李一程深深看着那带头说话的汉子，看模样穿着确实像农民，但他总觉得这人别有用心。 他抬抬胳膊，刚要说话，身后有人冷声道：“你们都住口！” 他不用回头，就知道是曾明川来了，往旁边挪了两步，让曾明川站到他旁边。 他转头看向来人，果然是曾明川，面沉如水，显然是生气了。 曾明川冷哼一声，沉声道：“刚才是谁说你们全家种地都赚不了十两银子的？你们都是哪个村子的？家有多少地？我们吉泽县，土地最少的小寨村和小水村，一人平均只有两三亩，去年的收入也有五六两银子。其他村子，每家每户起码有个五六亩地，如果你们勤劳些，按照李师爷说的堆肥施肥，勤浇水，勤打理，一亩小麦能产出三百斤，三百斤小麦去了税，还有二百四十斤，一斤小麦十五文，就有三两半银子，一亩玉米出六百斤，八文钱一斤，一亩地也有四两银子，种地怎么不赚钱？除去你们自己吃的，一年怎么也能赚个二三十两银子，勤快的还能去山上采些果子、蘑菇，抓个山鸡，能自己吃，也能卖钱。种地虽然辛苦，但并不是日日劳作，到了冬天，更是闲暇的时候多，而做工要天天做，刮风下雨都不能歇，休息一天扣一天的钱，你们还觉得做工比种地轻松的多吗？” 曾明川一番话，让很多农民红了脸。 那汉子梗着脖子道：“大人，您这账算的太多了！我常年种地，无论是小麦和玉米，哪有你说的这么高的产量？一亩地能出两百斤小麦就算多的了。” 曾明川盯着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去年嘉阳县的邸报上，写明了粮食的产量，正是这个数。咱们吉泽为什么种不出这么多粮食呢？我相信，经过堆肥施肥之后，田里的产量也能到这个数。” “真有这么多？” 第609章 “要是能产出这么多粮食，确实能赚这么多钱！” “如果能赚这么多钱，我为何要来做工？起早贪黑的，走这么远的路，还不让休息。” “……” 听着农民们都动摇了，李一程接过了话。 “乡亲们，去年咱们粮食的产量比不过嘉阳县，是因为咱们堆肥施肥的时间比较短，今年，我们春种的时候就施了足够的肥，产量一定会跟嘉阳县差不多的！” “这么算起来，种地赚的钱不少。” “对呀！我们粮食和蔬菜都不用花钱，卖粮的钱都是白赚的。” “……” 听着百姓们变了口风，曾明川的语气缓和了下来。 “乡亲们，你们放心，无论是城里人还是城外人，都是我吉泽的百姓，我跟李师爷都是一视同仁的。从我跟李师爷来了吉泽开始，教导乡亲们堆肥施肥，修河提，建梯田，哪一件不是为了咱们吉泽的百姓？我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乡亲们种出更多的粮食，不光要吃的饱，还要能赚钱！今年，每两个村子就会有一个学塾，保证咱们的孩子能有学上，而且不收学费；等明年，每三个村子就会有一个大夫，在村子里轮流坐诊，不收诊费和药费，让乡亲们都能看得上病，看得起病！乡亲们，你们放心，咱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曾明川说这些话的时候，衙门口的人越来越多，却没有一点儿声音。 等他的话音落下，停顿了片刻，百姓们一齐鼓起掌来，随后是激烈的讨论声。 曾明川拉着李一程的手，把他拽进了衙门。 他走的很快，沉着脸，一言不发。 明川生气了？ 李一程的手轻轻挠了挠曾明川拉着自己的手，轻声道：“明川，生气了吗？百姓们愚钝，给他们解释清楚就行了。” 曾明川一直拉着李一程进了书房，才松开他的手，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咦？气的这么厉害？应该不是生老百姓的气。 李一程转念一想就明白了。 他笑了笑，看桌上有茶壶茶杯，用手试了试，壶里的水还是热的，倒了杯水端到曾明川面前，轻声道：“明川，我今天是来招工的，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农民过来，也没想到他们的反应这么大。你今天跟他们说清楚了，他们以后不会再来了。说的口干了吧？喝口水，润润嗓子。” 曾明川抬眼看向李一程，见他陪着一脸笑，顿时生不起气来了。 他把茶杯接过去放到桌子上，把人揽在怀里。 “你出来怎么就带个刘春和常青？万一有坏人怎么办？” 果然是因为这个生气。 李一程心里美滋滋的，嘴上却道：“在城里呢！哪里就有坏人了？” “在城里也不安全，张敏达一伙儿没抓到，我心里总是不安稳。你以后尽量少出门，要是出门，一定让金大哥跟着你。” “我知道了。今天我出门的时候小远儿闹觉，不跟杜芸儿，金大哥留在家里哄他了。” 曾明川被转移了话题，“小远儿居然喜欢跟金大哥不跟杜芸儿？” 杜芸儿来了之后，带曾容远的时候比较多。 “对呀！看来他俩是天生的师徒，小远儿很喜欢金大哥。” 想到自己的宝贝儿子要给金岩当徒弟，曾明川又不开心了。 李一程自然知道他心里所想，笑道：“金大哥那么疼小远儿，小远儿不会吃苦的。” 曾明川咬牙，“他敢让我家小远儿受苦，我就不让小远儿认他当师父了！” 出了这个小插曲，李一程没有放在心上。 新工人来了，经过简单的培训，很快投入到了生产中，并且做出了合格的产品。 工人多了，产品也多了，李一程调整了工作流程，分工更加精细明确，便于管理的同时也提高了产量。 “嫂嬷，越儿该回来了吧？” 李越不在县学读书了，柔儿也不去上学了。 她每天在家里，跟杜芸儿一起带带曾容远，跟她学学女红，然后就无所事事了。 从李越离开家开始，柔儿就掰着指头数日子，更时不时的在李一程耳边念叨。 “越儿走到哪儿了？” “越儿该到府城了吧？” “不知道越儿住在哪里？住的好不好？” “是今天开始考试吗？” “不知道他考的好不好。” “该出成绩了吧？他该往回走了吧？” “下雨了，不知道路上好不好走。” “……” 李一程看着她满脑子都是李越的样子，心惊不已。 难道她喜欢李越？ 他是无所谓的，柔儿和李越两人没有血缘关系，喜欢彼此，成亲也无妨。 可他们隔着辈分呢！不知道曾明川在不在意。 而且两个孩子还小，或许不是他想的这样。 李一程算着日子，越儿也该回来了。 前几天总有小雨淅淅沥沥，今天一大早起来，万里无云，阳光明媚，李一程将李越的被子拿到院子里晾晒，等他回来好睡。 柔儿跟在他身边，进来出去的帮忙。 “嫂嬷，越儿今天就回来了吗？” “算算日子，今天应该差不多了。” “他要是今天回来，是要下午了吧？” “差不多。” 柔儿兴奋道：“嫂嬷，越儿这么长时间不在家，肯定想你做的菜了，你晚上做些好吃的吧！” 第610章 李一程笑着揪揪她的发髻，道：“是你想吃了吧？” 柔儿嘿嘿笑着，“我想吃，越儿肯定更想吃。” “好，今天晚上我下厨，一会儿让刘春去买条鱼，买只鸡，再买些青菜和豆腐。” “嫂嬷，再买块排骨吧？越儿喜欢吃您做的糖醋排骨。” “好，买。” 吃过午饭，柔儿连午觉都不睡了，去越儿屋里帮着刘春收拾屋子。 刘春苦笑，“柔儿小姐，我来收拾就行。” 柔儿却道：“刘春，我才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小姐，这点儿活儿累不到我。” 刘春拿她没有办法，只能由着她帮忙。 等日色西斜，柔儿更是坐不住了，干脆拿了板凳，抱着曾容远坐在了院子里。 快是五月的天了，有阳光的地方晒的热，但在院子的阴凉里，很是凉爽。 柔儿有一搭每一搭的逗着曾容远，院子里满是小远儿咯咯咯清脆的笑声。 当马车的声音在大门口停住的时候，柔儿蹭的站了起来。 她上前两步，才意识到自己怀里还抱着曾容远，把小远儿往杜芸儿怀里一塞，她就往大门口跑去。 跑到门口，停在门口的果然是自己家的马车。 “柔儿！” 黄征和黄兴先后跳下马车，随后才是从车厢里出来的李越。 二十多天没见，柔儿觉得李越瘦了，也黑了，但脸上的笑容没变，那份沉稳劲儿没有变。 李越见到柔儿，先是露出一个笑容，随后轻声道：“柔儿，我回来了。” 第368章 【368】丰收了 李越回来了，全家都很高兴。 柔儿一边带着李越往屋子里走，一边念叨着，“刘春哥哥，热水准备好了吗？把衣服也拿到浴房去，让越儿先沐浴更衣。越儿，你的房间是跟刘春一起收拾的，嫂嬷知道你要回来了，给你晒了被褥，今天晚上还要亲自下厨呢！” 她提高了声音，“嫂嬷，越儿回来了！” 李越看着掩饰不住笑意的柔儿，心里终于安定了下来。 这里就是他的家呀！只是，他的家还不完整，等他考上举人，把父母接过来，这个家就完整了。 这是他的目标，他一定要完成。 李一程听到柔儿的叫声，也从厨房里出来了。 见到李越，看到他沉稳的笑容，心里泛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越儿没有中榜吗？ 不可能吧？他相信李越，更相信曾明川。 曾明川说以越儿的水平，不光会中，还会高中。 但看李越的模样，不像是高中的。 李一程的目光瞥向黄征和黄兴，两人心虚的对视一眼，上前行礼，“二老爷，我们回来了。” 李一程点点头，笑着跟李越说了几句辛苦了的话，让他先去洗漱，马上就开饭了。 柔儿兴奋的拉着李越去了，李一程转身去了书房。 黄征和黄兴都是人精，立即跟上了李一程。 进了书房，李一程坐下，还没开口，黄征和黄兴就跪到了地上。 “二老爷，少爷他被欺负了！” 李一程顿时一口气提了上来，“怎么回事儿？越儿怎么被欺负了？” 黄兴道：“少爷中了，但中的是最后一名。” 黄征道：“少爷在我们吉泽是案首，到了府城居然是最后一名，府尹大人不光是欺负少爷，还是明着打我们老爷的脸呀！” 李一程听了，也是气的不行，就像黄征说的，越儿在吉泽是案首，去了府城是最后一名，肯定会有质疑，不会质疑府尹大人针对李越，只会说曾明川徇私，给了自己侄子案首的名头。 只是，李一程再一想，管他第一还是倒数第一，只要考中了就行，只要是童生，就有了秋试的资格，并不耽误什么。 黄征又道：“二老爷，如果我们这次忍气吞声，等少爷去秋试的时候，他们还会这样欺负少爷，到时候万一……” 说万一考不上的话太不吉利，黄征没有直接说出口，但李一程已经懂了。 李一程冷哼一声，路自珍对曾明川不满，居然拿一个孩子的前途来对付他，实在是无耻！ 他沉吟道：“这件事我知道了，你们一路辛苦了，先去沐浴更衣吧！马上吃饭了，吃过饭好好歇歇。” 黄征和黄兴对视一眼，起身离开了。 “小叔，越儿给您丢脸了！” 越儿跪到李一程面前，红了眼圈。 去的时候有多踌躇满志，回来的时候就有多失望难过。 他总觉得以自己的水平不至于此，但事实就是如此。 他考中了，但跟他想象的完全不同。他原本以为自己不是案首，总会是名列前茅，但现在…… 他想了很多，想到过路自珍跟小叔父的矛盾，但不敢想一个府尹大人真的会对自己下手。 他不是为自己悲哀难过，而是为这一府的百姓，有这样一位府尹大人，这府中百姓的日子怎么能好过？ 吉泽因为有了曾明川，百姓们的生活有了很大的提高，而西江县跟吉泽相邻，土地是吉泽的两倍还要多，走在路上，入目都是一眼望不到边的田地，那里没有山，也没有流清河水患，但百姓们的日子还不如现在的吉泽。 吉泽是晋宁府最小的县，土地也最少，以前的日子不用说了，现在却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第611章 是因为什么呢？因为西江县没有一位一心为民的父母官。 这次府城之行，让李越开了眼界，也更加迫切的想要变的更强，出门一趟，他越发知道了一个地方官员的重要性。 李一程把李越拉起来，掏出手帕给他拭泪。 “越儿，此事与你无关。你能考中童生，就算是达成目标了，至于多少名，根本就不重要。” 李越红着眼睛点头，“我明白是这个道理，但心里总是……” “我知道。” 李一程摸了摸他的头，道：“小叔知道你受了委屈，你放心，小叔不会让你白白被人欺负的。” 曾明川道：“越儿，你还记得你考试写了什么吗？能否一个字不错的默写出来？” 李越不知道曾明川要做什么，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我能。” “好，你把你的答卷默写一遍然后交给我。” “是。” 李越离开了，李一程看向曾明川，“明川，你是想……” 曾明川冷哼了一声，“他路自珍既然敢做，就要承担起后果。” 此次吉泽县考中童生的一共八名，比去年曾明川刚来时还少了三人，而这些人的名次都不高。 每一次考试都关乎着一个读书人的前途，曾明川不单是为了李越，更是为了给吉泽读书人要一份公平。 路自珍因为对自己不满，就拿别人的前途开玩笑，这样的人，根本就没有资格当这个府尹大人。 不管李越考了多少名，都是童生了，是值得庆祝的好消息，李一程给李越做了两身衣服，送了两套文房四宝，家里的下人每人多赏了两百文钱。 下人们都乐呵呵的去给李越行礼，说是托了少爷的福。 李一程还写了信送回嘉阳县去，告知大哥大嫂越儿现在是童生了，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李越开始的时候情绪有些失落，李一程的这一番操作下来，再加上柔儿的开解，他释怀了很多。 眼看着就要进入五月，到了收麦子的季节。县学放了麦收假，等放完假回来，李越就要升到三年级了。 这次考上童生的还有县学里的四个学生，想要继续读三年级的只有两人。 其他十几个没有考上童生的学生，想继续念书的还有两人，其他的都不念了。 他们觉得自己没有读书的天赋，不想浪费县学的资源。 再一个，虽然在县学里读书不花钱，但不赚钱啊！他们都不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家里负担比较重，能算账识字就很好了。 这些孩子不念书了，江夏生干脆将大部分一年级的孩子升上了二年级，贴出了招生启示，等麦收假之后招收一年级新生。 今年老天爷比较照顾吉泽，前些日子虽然雨水不少，流清河水位很高，但并没有河道决堤河水漫堤的情况。 这一年算是风调雨顺，百姓们都说是因为曾大人和李师爷的保佑。 李一程在衙门里待不住，带着刘春赶着马车出了城。 马车所经过的地方，田地里都是一片金黄，百姓们忙忙碌碌的在收麦子。 李一程一边看一边欣慰的点头，来了吉泽一年多，总算是大丰收了。 前前后后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吉泽县内所有的麦子全部收割完成，各个村子小麦收获的情况呈上了李一程的案头。 吉泽县共有可耕种土地十二万九千二百一十八亩，种植小麦的有八万一千三百二十亩，最终收获小麦二十一万石，平均亩产差不多三百斤，比嘉阳县去年的平均亩产还要多个几斤。 黄奇胜脸上是压抑不住的惊喜，“曾大人，这真是我们吉泽县有史以来最大的丰收啊！比去年多了三倍都不止。” 曾明川也没想到今年的小麦产量居然这么高，但并没有太出乎意料。 一程之前跟他说过，吉泽县的土地经常被流清河淹没，土里含有河水带来的丰富养料，加上正确施肥，最终的庄稼产量一定会超过想象。 果然被一程说中了。 黄奇胜见曾明川神情淡然，不禁叹道，曾明川年纪轻轻却能宠辱不惊，是能做大事的人。 吉泽的百姓们也被小麦的产量惊住了，这、这……只是往地里施了个肥料，居然就收了这么多小麦？ “曾大人没说大话，李师爷的法子管用啊！” 百姓们的脸上都洋溢着丰收后的喜悦，闲暇时候，凑在一起闲聊。 “李师爷的法子当然管用，不然皇上怎么会赐给他牌匾？” “皇上让曾大人和李师爷来我们吉泽，是没有忘了我们吉泽，没有忘了我们这些老百姓啊！” “收了这么多麦子，我留一半就够吃了，其他的都卖掉，能比去年多卖好几两银子呢！” “就怕我们的粮收的多，粮价会降，也卖不了多少钱。” “不会的！” 村长走过来，听到他们的谈话，提高了声音，“乡亲们，衙门已经来通知了，要是咱们愿意卖粮，衙门会来收，价钱跟去年这个时候一样。” “真的吗？”村民们再次激动了。 一年当中，粮价是经常波动的，庄稼刚收完的时候粮价最低，春天是最高的。 去年吉泽遭遇水患，庄稼的产量也低，粮价相对比今年要高。 “衙门来通知的，还能是假的吗？” 村长瞪眼，“你们谁要卖粮，就到我这里来登记，三天后衙门会派人来收。” 第612章 “还派人来收？不用我们送到县里去？” 村民们惊叹之余，立即有人高声喊道：“村长，我要卖粮，给我登上记！” 第369章 【369】收地瓜了 继小麦丰收之后，玉米也得到了很好的收成，全县的产量比去年多了将近一倍。 黄奇胜和王华勇都乐的合不拢嘴，“大人，今年咱们县里收了这么多粮食，还不用上赋税，只今年一年，百姓们的生活就能好起来了。” 王华勇却面露迟疑，“曾大人，如果让上面知道咱们吉泽收了这么多粮食，会不会来……” 曾明川知道王华勇担心什么，以路自珍和韩明连等官员的秉性，吉泽穷成那样都要来打秋风，知道吉泽丰收了，岂不是要变本加厉？ 曾明川淡淡道：“王大人不用担心，上奏的折子我会亲自来写。” 王华勇顿时放了心，“有曾大人在，我就不担心了。” 六月底七月初的时候，李一程又去了一趟小水村，采摘茶叶，顺便查看地瓜的长势。 地瓜的长势十分喜人，绿油油的爬了满地。 小水村的村长王建昌陪着李一程，兴奋的说：“李师爷，这地瓜真是个好东西，我们听你的，将长得太旺盛的地瓜叶摘下来，回家蒸着吃了，真的好吃。” 李一程笑着点头，“是能吃，但说好吃就夸张了。人要是吃不完，可以喂猪。” 王建昌连连点头，“也给猪吃过的。” 走了两步，王建昌又道：“李师爷，我发现地瓜蔓上有根须，可以扎到地里，用地瓜蔓可不可以种植地瓜？” 王建昌的话提醒了李一程，对啊！蔓栽也是种植地瓜的一种方式，只是对栽种的土壤和浇水的要求比较高。 但吉泽县虽然土地少，但土质优良，还有流清河，完全可以蔓栽。如果今年蔓栽了，吉泽县能多出比现在多一倍的地瓜来。 李一程满脸懊恼，此时过了种植的季节，只能等明年再种了。 他跟王建昌道：“你的提议是可以尝试的，今年过了时间，明年吧！咱们试着蔓栽。” 王建昌见自己的猜想是对的，十分高兴。 “好，明年我们蔓种试试。” “王村长是种庄稼的行家里手，肯定没有问题的。” 王建昌第一次种地瓜就猜到地瓜可以蔓种，李一程相信今年的地瓜会丰收，也相信明年的蔓栽地瓜也能成功。 这一次采集的茶叶，李一程打算做成红茶。 红茶的制作程序比绿茶麻烦，但口感比绿茶好，存储时间也比绿茶长。 因为夏天茶叶长得茂盛，这次收获的茶叶比之前多了五十斤，但制作出的茶叶却只有一百八十斤。 李一程还是按照之前的价钱给了王建昌，王建昌满心欢喜的拿了钱。 李一程又特别叮嘱，咱们村里有了钱，小心坏人来作恶。 王建昌拍着胸脯道：“您放心，我们村里的自卫队已经颇具雏形了。” 说着，非要让李一程看看他们村自卫队的训练的情形，让他给提提意见。 李一程满口答应了。 小水村的村民有二百一十户，一千两百三十人，参加自卫队的有七百三十二人。 看着队伍中的老人小孩，男人女人，李一程不由问王建昌：“咱们村里的女人也参加了自卫队？” “当然。”王建昌自豪道：“村民们听说自卫队是保护自己村子的，都积极的报名参加。除了没成亲的大姑娘，刚成亲的小媳妇，还有十岁以下的孩子，只能拄着拐杖的老人家，村里的人全部参加了。” 李一程点头，“就是要全民皆兵，那些坏人才不敢来作恶。” “全民皆兵？” 王建昌眼睛亮了，“李师爷说的对！坏人也是欺软怕硬的。” 当几百人同时拿着棍子，喊着口号挥舞的时候，场面有些滑稽，毕竟村民们没有统一培训过，但他们的精神和让李一程感动。 李一程对他们勉励了一番，才带着茶叶走了。 这些茶叶自然是卖给了孟广益，过了几天，孟广益来了消息，这批红茶比绿茶还受欢迎，希望明年李一程能多制作一些。茶叶太少了，他不够卖。 李一程心道，这是他能决定的吗？茶树就这么多，产量也有限，哪怕已经有栽种成活的茶树，想要大批量出茶，还要几年。 不过，少有少的卖法呀！ 李一程将自己的想法写信给孟广益，孟广益激动的直拍桌子。 都说他是奸商，没想到李一程比他还精明。得亏李一程不经商，要是他经商的话，比自己厉害多了。 等李一程回到吉泽，没过多久，地瓜又该收获了。 他不放心，再次去了小寨村和小水村。 两个村子没有辜负李一程的期待，地瓜获得了大丰收，超出了他的想象。 在现代社会，因为有科学化现代化耕种，地瓜的产量能达到八千到一万斤。 但在这个时代，只有农家肥，产量要大打折扣。 去年嘉阳县的地瓜亩产量差不多五千斤，而小水村和小寨村的地瓜亩产量居然达到了五千五百斤。 别看这五百斤，一亩地多五百斤，两个村子一共种了五十六亩地瓜，这就多了两万八千斤地瓜。 这些地瓜能养活多少人呀！ 李一程也分析了地瓜能够大丰收的原因，一个是两个村子的田地含有一定量的沙土，利于地瓜的生长，一个是这些地瓜是种子库地瓜的后代，种子库里的种子都是优良品种，是高产作物。 第613章 两个村子的居民都被地瓜的产量给惊到了。 三十多万斤地瓜呀！ 这够他们两个村子的人吃两年了。 虽然每家每户只种了一两分地，只有一千多斤地瓜，但也不少了。他们一年才能吃多少粮食？ 李师爷说怎么吃来着？ 蒸着吃，煮着吃，烤着吃，煮稀饭吃，晒干了磨成面，做馒头吃。 咱们现在就尝尝吧！ 两个村的村民开展了轰轰烈烈的吃地瓜行动。 有煮着吃的，有蒸着吃的，有烤着吃的，也有用工具擦成丝煮粥吃的…… 好吃！确实像李师爷说的，又香又甜，还特别绵软，老人小孩子都能吃。 大家伙迫不及待的总结地瓜的各种吃法，最后得出的结论是，烤地瓜最好吃。 村民们连续吃了三天地瓜，却还是吃不够。 最终两个村的村长制止了他们。 “不是不让你们吃，而是要先把活儿干完了才能吃。再一个，你们明年想不想继续种地瓜了？你们这么个吃法，明年咱们还有的种吗？” 村民们都哄笑起来，但也回过神来，对呀！不能都吃了，明年还要种呢！不光要种，还要种的更多。 地瓜确实是好东西！看着堆成小山的地瓜，百姓们的干劲更足了。 地瓜全部收获完毕了，李一程用每斤六文的价格收购了两个村二十万斤地瓜。 听起来好像价钱不贵，但这是二十万斤啊！总价有一千二百两银子，分到每家，也有将近三两银子。 只种了两分地，就能赚三两银子，哪有这么好的事儿啊！ 村民们顿时不舍得吃地瓜了，都表示要留着明年继续种。 李一程教他们如何挖地窖，如何保存地瓜，如何育苗，还跟他们说，地瓜不能当主食，跟玉米一样只能当杂粮。他们最好将小麦、地瓜和玉米搭配着种植。 村民们齐声答应，他们也发现了吃地瓜不如吃面食充饥，但地瓜的产量高啊！光种小麦不够吃，再种上一亩地瓜就够了。肚子饿的时候，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 二十万斤地瓜，要全部运进城里是不太可能的，李一程只运了两车回去，差不多两千斤，其余地瓜都留在了小寨村。 他出钱雇了村民们挖了几个大地窖，将地瓜装了进去。等明年春天再来育苗，到时候直接将地瓜苗送到其他村去。 这么多地瓜，能种数百亩土地了，每个村都能种个几十亩。 李一程走的时候，特别嘱咐了张世习，这些地瓜谁也不能动。 张世习拍着胸脯保证，“李师爷，您放心，望山村能将地瓜保存住，千里迢迢送了这么多地瓜苗来，我们村也可以！” 地瓜运回城里，直接送到了黄德才府上。 一个原因是他的府上大，一个原因是他的府上有地窖。 地瓜一时之间吃不完，可以放到地窖里保存。 李一程让刘春带了几十个地瓜回到曾府，笑道：“今天晚上给你们做地瓜大餐。” 府里的很多人吃过地瓜，知道地瓜的味道，但地瓜也可以做大餐？ 对上柔儿惊喜的眼神，李一程笑道：“那是当然！你们就等着吃吧！” 因为这是吉泽县里第一次收获地瓜，李一程请来了黄奇胜和王华勇，还有白苏、江夏生、李军几人。 李一程在厨房里指挥李贵和王向东做饭，刘春在旁边帮忙。 屋里，黄奇胜和白苏等人听曾明川说两个村子收了三十万斤地瓜，全都惊呆了。他们听说过地瓜的产量惊人，但这也太惊人了吧！每个人都被吊起了好奇心，这个地瓜的味道如何？ 晚饭端上来，有蒸地瓜，拔丝地瓜，地瓜饭，地瓜和面做的馒头。 除了这些，还有几盘菜，有菜有肉。 看着金黄如琥珀的拔丝地瓜，众人都发出了惊叹，这是菜吗？ 第370章 【370】提议 李一程他们吃过地瓜盛宴的第二天，孟广益跟着车队来到了吉泽县。 李军正好来曾府跟李一程讨要地瓜，他吃过一次就念念不忘了。他知道这事情曾明川说的不算，所以直接来曾府跟李一程要。 李军来了吉泽之后，办了不少事情，李一程跟他也很熟悉，他想要点儿地瓜不是大事。 “你要多少？” “我那里那么多人，你起码给个千儿八百斤的。” 听着他轻描淡写的语气，李一程倒吸了口凉气，顿时给了他一个白眼。 “虽然今年地瓜丰收了，但那些地瓜是要留着明年当种子用的，不是为了吃的。我一共带回来两千斤地瓜，你一开口就想要一半去？” 李军拿大拇指蹭蹭鼻子，讪讪道：“那你给我个几百斤，起码让每个人都尝一尝。” 李一程算了算他们那里的人，道：“给你一百斤，一人能吃一个就行。等明年，我肯定给你一千斤。” “好吧！” 李军知道李一程说话算数，说是明年给明年肯定会给，今年只能得这一百斤了。 见李军像霜打了的茄子，李一程不由得多说了句，“李大哥，你那里那么多兵，平日里除了训练就没事儿了，你可以让他们种庄稼，种菜，收了粮食和蔬菜你们可以自己吃，也可以卖钱，也算是一份收入了。” “这个……我们没有地……” “你们驻军周边没有空地吗？你们可以把周边的空地利用起来，也可以开垦荒地。朝廷鼓励老百姓们开垦荒地，吉泽虽然地少，但还是有不少荒地的，你们开垦荒地种粮食，皇上也不能说什么。” 第614章 李军一拍大腿，“你说的对。我们驻军周围确实有些荒地，我这就回去看看。” 他起身告辞，正好刘春来禀报：“孟世子来了。” “哦？” 孟广益来了？ 他可有好几个月没来了。 李一程起身去迎接，李军也跟着走到了门口。 见到孟广益，几人相互见礼，李军不由得炫耀起来。 “世子爷，您来晚了，昨天我们吃了地瓜大餐，哎呀！那味道……吃过一次就想吃第二次。” 孟广益摇摇扇子，笑着看向李一程，“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今天让一程再为我做一顿地瓜大餐，岂不是更好？” 想着昨天餐桌上的美味，李军不想走，但孟广益来曾府肯定是有正事，再加上他要回去看看驻军周围有多少荒地，迟疑半天，他还是走了。 孟广益进屋坐下，才道：“听说地瓜大丰收了？” 孟广益的消息灵通，李一程对他也没有隐瞒。 “对。亩产量达到了五千五百斤，但这些地瓜我是不卖的。” “要留着明年继续种？” 李一程点头。 “一程，恭喜你啊！你要做的事情都做到了，而且还做的很好。” 李一程笑起来，“孟大哥谬赞了。你最近的生意可好？” “好的很。天气凉下来后，五香花生米的销售重新向好，五香瓜子的销量已经达到了它的一半，赶上它是早晚的事儿，花生油的销量一直很稳定。当然，咱们的茶楼生意就更好了。” 孟广益脸上的笑压都压不住，“咱们的包厢预订起码要提前五天才行，还不能指定，你不知道，走后门要包厢的人都找到我这里来了，我真是不胜其扰。” 李一程笑起来，“原来孟大哥是逃出来躲清闲的。” “那当然不是，我是想我家小远儿了。一程，赶紧把小远儿抱出来，让我这个干爹亲亲。” 李一程笑着让人把小远儿抱过来，八个月的小家伙胖墩墩的，皮肤白里透红，大眼睛水灵灵的，实在是又漂亮又可爱，让人见了，心都化了。 曾容远一见到李一程就笑眯了眼睛，嘴里“咿咿呀呀”的，伸着胳膊来找李一程抱。 可惜，半路上被孟广益抱进了怀里。 曾容远被抱进陌生的怀抱里，转头看看孟广益，小手啪的按在他的脸上，“呀呀”说了两声，又笑了起来。 孟广益握住曾容远的小手，白白嫩嫩，又柔软，握住了就不想松手。 “我家小远儿真是越长越水灵了。小远儿，记不记得干爹我呀！” 曾容远“咯咯”笑着，一只手抓着孟广益的手，一只手摸着他手上的碧绿的玉扳指。 “小远儿喜欢这个吗？喜欢就给你玩。” 孟广益说着，就要把手上的扳指摘下来，李一程连忙给制止了，看那玉的水头，再想想孟广益的身份，那扳指绝对不是便宜货。 “孟大哥不可。小远儿太小了，不知道轻重，你把这么贵重的东西给他，他转头就给扔了。” 孟广益不以为然，“扔就扔，小远儿高兴就好。” 李一程板起脸来，“孟大哥，没有你这样教育孩子的。你要是再这样，我不让小远儿认你作干爹了。” 不让小远儿认他当干爹？那怎么行？ 孟广益连忙道：“我不给他就是了。” 说完了，还小声嘀咕，“小远儿，你爹真是没见过好东西，这扳指能值什么？等你长大了，干爹给你更好的。” 晚上，孟广益吃到了闻名已久的地瓜，也是赞不绝口。 “难怪一程要让更多的人种上地瓜，这地瓜的味道真心不错。而且，一亩地瓜的产量等于小麦和玉米的好多倍了，哪怕它不能当主食，也能填饱百姓们的肚子，值得推广。” “是。”李一程道，“所以今年收获的地瓜我都不卖，等明年丰收了再说。” “明年能收多少地瓜？” “如果把二十万斤地瓜全部育苗，全部栽种的话，明年能有三四百万斤的产量，这还不包括小水村和小寨村的，加上他们两个村，得有五六百万斤。” 听了李一程的话，哪怕是走南闯北的孟广益也吃了一惊。 “这么多地瓜，你要怎么处理？卖吗？” “我想把地瓜的种植推广开去，用这些地瓜当做种子。”李一程道，“在我国北方地区，大部分地区都适合种植地瓜。” 孟广益叹气，“一程，你想没想过，如果只有咱们吉泽有地瓜，这地瓜要多值钱啊！” 李一程笑起来，“钱是赚不完的，我现在不缺吃不缺穿，要那么多钱做什么？再说了，民富才能国富，民富才能国强，有国才有家，这世上，有很多比赚钱还重要的事情。” 李一程还有一点儿没说，就是这地瓜很容易栽种，与其让别人买了去栽种成功，不如他来当这个好人。 “一程，听了你的话，让我惭愧呀！” 李一程连忙道：“孟大哥，你快别这么说。要不是有你给我的银子，我哪里有这份底气？” 李一程家里的下人多了一倍，开销多了不止一倍，再加上他跟曾明川都大手大脚，能维持现在的日常生活，全靠了孟广益给李一程的分红。 至于食品加工厂的收入，都在衙门的账上，李一程是分文不取的。 也正是因为有这些钱，他才能收购那么多地瓜。 第615章 孟广益笑起来，“咱们这算是互相帮助吧！” 因为粮食和地瓜的大丰收，吉泽县的粮库满了，整个吉泽县的百姓都沉浸在丰收的喜悦里。 因为李一程按照去年的市价收了粮食，百姓们家里有粮，手里有钱，来县城购物的村民明显多起来了。 李一程生怕县城里现在店铺的货物不能满足老百姓们的购买力，提议曾明川举办一个丰收节。 曾明川从来没有听说过丰收节，提着笔的手顿住了。 “丰收节？怎么办？为什么办？” 李一程给他解释：“百姓们手里有钱了，肯定要消费，但县城里的店铺是固定的，货物就那么多，百姓们买的多了，货物来不及补充，就会涨价，老百姓们虽然赚了点儿钱，但花出去的也多了，最终剩在手里的依然不多，跟没有丰收有什么区别呢？” 曾明川觉得有道理，“办丰收节有什么好处？” “咱们办丰收节，其实就是借着这个噱头让商业聚集，召集下面村镇的商家，或者别的县的商家到我们这里来售卖商品，这样，咱们县里的商铺没有机会哄抬物价，老百姓们也有了跟多的选择。” “要怎么办呢？” 李一程就等着曾明川的这句话呢！ “你把这件事交给我吧！” 曾明川看着他跃跃欲试，信心满满的样子，无奈道：“你还记得你是小远儿的爹吗？你去忙了，小远儿怎么办？” 李一程毫不在意，“小远儿很乖很听话，还有杜芸儿和柔儿照顾他，他不会闹的。” 曾明川知道他的脾气，只能无奈摇头，由着他去吧！ 孟广益得知李一程要搞丰收节，十分赞成。 百姓们有钱，对于他们这些商人来说绝对是利好消息。 他豪气道：“一程，你放心，我会让我们孟家的商队来，商品的种类、质量和价钱，绝对让你和吉泽的百姓满意。” 李一程笑道：“孟大哥做事，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会给你们留最好位置的摊位。” “你的丰收节什么时候开始？” “八月十三。” “好，我们会提前一天到。” 有孟广益这句话，李一程搞丰收节的信心更足了，也更有热情了。 经过七八天的准备，吉泽县第一次丰收节，在大齐历八月十三日正式开幕了。 第371章 【371】丰收节 老百姓们不知道衙门为何要办这个丰收节，但听到“丰收”这两个字，全都连连点头， 今年的吉泽确实丰收了，这个节该办。 听说丰收节期间县城里会来很多商贩，商品会大大增多，价格会很优惠，他们更加期待这个节了。 城里的商家一开始听说衙门要举办丰收节，吸引外面的商家、小贩来城里卖货的时候，心里是不满的。 每一个商贩都是他们的竞争对手呀！他们原本看着百姓们有钱了，来买东西的人多了，想着要抬高商品的价格的，外边的商贩来了，货物变多了，他们还怎么抬高价格？ 后来又一想，进城的商贩会多，百姓会更多，他们的商品不愁卖，再一个，曾大人和李师爷是不会坑他们的。 想通了之后，城里的商铺和百姓们都开始期待起丰收节来。 李一程选了衙门前面的空地和两侧的宽阔街道当做这次丰收节的主要场地，从这里辐射开去，旁边的街道列为了次要场地，除了原本有的商铺，在街道旁边都划上了摊位。 这些摊位是有规划的，吃的、玩的、用的，都是区别开来的。 丰收节这天一大早，衙门门口张灯结彩，地上铺了红毯。 热闹的锣鼓停歇，鞭炮响过之后，是曾明川的讲话。 曾明川的讲话内容很简单，并没有提今年吉泽的粮食收成，只说举办这个丰收节，是为了感谢老天爷这一年的风调雨顺，感谢百姓们一年来的辛苦劳作，让大家热闹热闹，顺便买些自己需要的物品。 曾明川讲完话，是一个杂技表演，杂技团是孟广益请来的。 惊险有趣的杂技表演结束后，百姓们意犹未尽的散去，这才发现，街道两边的商铺都开了门，摊位也都摆好了商品。 百姓们纷纷涌入商业街，询问价格，发现比之前实惠了不少。一传十，十传百，进出吉泽城的百姓比之前多了好几倍。 守城的士兵得到了头儿的关照，要他们打起精神，好好检查入城人员。 进出城的百姓多了，士兵们的工作加重了，但他们没有怨言，因为头儿说了，丰收节期间，衙门会给予他们三倍的薪俸。 他们现在的薪俸是一个月一两银子，一天差不多三十三个铜板，一天三倍的工钱，那就是一百个铜板，三天就三百个铜板，等于他们干九天活儿的，这么好的事儿，他们怎么会有怨言？他们巴不得天天搞丰收节呢！ 不光守城士兵的活儿多了，衙门的衙役、捕快也忙起来了。 县令大人说了，一定要保证丰收节期间百姓们的安全，这安全包括他们的生命安全和财产安全。 尤其是小孩子，如果丰收节期间有人丢了孩子，就拿他们试问。 崔传信挠着脑袋，觉得这个要求太严苛了。街上那么多人，肯定有孩子走散，真有拐孩子的，他们怎么可能看得住？再说了，衙门里的衙役就那么几个，县城这么大，他怎么管得过来？ 第616章 他苦着脸去找王华勇，王华勇让他去找李一程。 崔传信认识李一程，也知道他有过人的胆识和智谋，但李一程最近不怎么来衙门，他又不想去曾府，确切的说，是不敢。 他每天在衙门里，自然知道曾大人对李师爷的爱重，要是自己去麻烦李师爷，曾大人肯定对他不满意。 他把自己的顾虑给王华勇说了，王华勇捻着胡子道：“你太小看曾大人了，他要是怕累着李师爷，就不会让他当师爷了。既然他是师爷，你有难处，去请教他是理所应当的。咱们都是为了吉泽百姓，曾大人不会怪你的。” 王华勇说的有道理，崔传信趁着曾明川在衙门里办公，去曾府求见了李一程。 对于崔传信的来意，李一程有些意外，但又能理解。 与其到时候出事，现在确实该未雨绸缪。 能来找他寻求办法，崔传信是忠于职守的。 崔传信来曾府自然瞒不过曾明川，曾明川得知他的来意，虽然不满，却无法责备，他也是为了吉泽的百姓。 因为有很多外来的商家，丰富了吉泽城里的商品数量和种类，吉泽城里的热闹程度堪比过年。 但因为城里的安保措施太过严密，三天丰收节没有一起恶性事故，没有一起孩子丢失的情况。 看着不想撤离的商家，人流量依然密集的街市，李一程决定将丰收节的商业活动延迟两天。 五天之后，李一程做了大概统计。 此次丰收节，进入吉泽的商户有一百二十二人，卖的物品五花八门，吉泽县城进出的百姓有五千人次，平均每天将近一千人。 第一次举办这样的商业活动，李一程并没有对进入吉泽的商家收税，县里没有收入不说，因为安保和保洁工作，衙门还额外支出了不少银子。 但李一程不在乎，能让百姓们满意就行。 卖货的商家赚了钱，买东西的百姓觉得自己少花了钱，守门的士兵、负责治安的衙役、参加维持秩序的志愿者、负责清洁工作的杂役都多了工钱，算是全员都有好处，所以全都满意。 丰收节期间，刘春也去凑了热闹，买了不少得用的东西。 街上人多，曾明川不让李一程出门，怕不安全，但外面这么热闹，李一程怎么可能不去看看呢？ 他来自现代，很多古代的东西没有见过，实木的家具，手工的编制，漂亮的绣品，无添加的食品…… 虽然没有现代社会的种类多，但也看的人眼花缭乱。 李一程着重看了农产品市场，去见了自己想见的人，谈了要谈的事情。 走在街上，看着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衙役和治安志愿者，再看看把小孩子拴在自己手腕上的男人，李一程笑着点了点头，看来崔传信完全采纳了他的建议。 刘春、常青紧跟在李一程身后，而金岩则不紧不慢的跟着。 常青不解，“二老爷，他们为何把孩子拴在自己手上？” 刘春反应的比较快，道：“是怕小孩子走散了，也怕被人偷走吧？” 常青恍然大悟，“这个法子好！是谁想出来的办法？实在是高！” 刘春的目光瞥过嘴角微翘的李一程，心道，只有二老爷才能想到这么高明的办法吧？ 八月十五这天，李一程又做了月饼，晚上，全家人围在一起吃饼赏月，好不自在。 丰收节结束了，李一程提议，让在丰收节期间辛苦了的衙役们多放几天假。 曾明川觉得很有道理，让崔传信安排衙役们轮班休假。崔传信感叹，曾明川有李一程这样的夫郎，何愁不能高升呢？ 丰收节过去，李一程开始组织人种蘑菇。 孟广益在盛京周围种蘑菇，离吉泽远着呢，彼此间不会造成竞争。 去年他种的太晚，错失了几个月的收入，今年天气一冷，他就开始准备了。 这次李一程准备的早，除了在吉泽县城里种植，还派人去通知了吉泽所属的所有村子。 如果有想种蘑菇的村子，村长先统计人数，然后他派人去规划培训，种植蘑菇的材料由百姓自己准备，他无偿给予菌种，种出来的蘑菇，百姓们可以自己卖，也可以卖给衙门，衙门以市价的一半回收。 这么好的事儿，哪个村子不想做？统计回来的数字是每个村子都想种，而且想种的人家不少。 这个结果是李一程预料到了的，这个时代的百姓特别能吃苦，有这么好的赚钱机会，他们肯定不会放过。 曾明川担心，每个村子都种蘑菇，那要产出多少蘑菇呀！李一程怎么能卖的了？ 李一程笑道：“他们都是吉泽的百姓，我给他们平等的机会，但最后能不能成功的种出蘑菇来，蘑菇的产量如何，就看他们的能力了。你放心，只要他们能种出来，我肯定能卖掉。” “你让人去教村民们种蘑菇，不怕被别人学了去？” 李一程无所谓，“如果他们能自己搞出菌种来，那就让他们自己种去。” 曾明川看着胸有成竹的样子，知道自己多虑了，一程做事总是考虑的很周全。 去年种蘑菇的一部分人被李一程派了出去，负责教导各个村想种蘑菇的村民。 等村民把种植蘑菇的材料发酵好后，李一程又派人送去了菌种。 一个多月过去，第一批蘑菇长出来了。 第617章 就像李一程说的，各个村的蘑菇生长情况参差不齐，有长得很好，十几平米的房间产出上百斤的，有产量只达到一半的，还有干脆没有长出来的。 产量多的人家，留下一些自己吃，其他的都卖给了衙门，虽然去市场上卖的价钱更高，但这么多蘑菇，他们得卖到什么时候？还是卖给衙门省事。 有产量少的人家，不舍得自己吃，全都卖给了衙门。 最后统计回来的数据，从下面村子里收回来的蘑菇一共有三万四千二百斤蘑菇，差不多每个村子收了三千多斤，平均每户人家的产量为五六十斤，五六十斤，差不多就是五六百个铜板。 忙活一个多月，就能赚五六百个铜板，也太划算了。 种蘑菇的村民们干劲更足了。 有些村民提衙门发愁，这么多蘑菇，要怎么运去城里呢？ 第372章 【372】受伤 所有人在为李一程发愁的时候，李一程告诉村长，蘑菇不需要运到县城来，有人专门上门去拉货。 这些去拉货商家就是在丰收节的时候，李一程处心积虑主动联系过的商家。 他们都不是吉泽县的商家，但都是卖土特产的大商户。 当时李一程主动找上门去，告诉他们过一个多月吉泽会出产大量蘑菇，问他们愿不愿意来进货。 蘑菇在这个时代可是新鲜玩意儿，都是山上野生的，即便有，也数量不多。 在这个季节，除了萝卜和白菜就没有别的菜了，这蘑菇肯定好卖。 更何况李一程给他们的价钱十分优惠，他们运到自己的县城或者集市上，肯定能赚一笔。 李一程找的商家并不是一个地方的，他们之间并没有竞争压力。 这些商家里，有人早听说过李一程的能力，如今见他主动带着生意上门，立即就答应了，有少部分人心怀疑虑，要回去商量。 当时，李一程并没有强制他们马上答应，今他让人拿着收获出来的蘑菇去找他们，并且说出价格的时候，他们全都答应了。 这些商家都是老生意人了，知道这买卖能做。 李一程给这些商家指定了去拉货的村子，他们只要把钱给衙门，直接去村子拉货就可以了。 因为他已经知道各个村子出产的蘑菇数量了，如果跟这个数量有出入，商家第二次来进货的时候，再多退少补。 村民的蘑菇卖出去了，李一程只从中赚取了一文钱一斤的差价。 听上去一文钱不多，但蘑菇的产量多，也有几十两银子。 这个差价李一程并没有隐瞒，而是提前跟村民们说好了。 村民们没人有意见，他们可不傻，这么多蘑菇，靠自己去找买家根本不可能。 李师爷交给他们种蘑菇的法子，还给他们提供菌种，就冲这一点儿，他赚这个钱也是应该的。 蘑菇的销路有了，村民们都有了钱，那些没有种蘑菇的，或者蘑菇种植失败的人都懊悔不已，有要求种的，有要再尝试种的。 这些村民李一程并没有嫌弃，而是让村长负责教会他们，依然给他们提供菌种，当然，他们的蘑菇种出来后，如果要卖给衙门的话，衙门也会抽取一文钱的提成。 吉泽县种植出大量蘑菇，很快出了名。 有商家或者摊贩慕名来吉泽下面的村子，想要买蘑菇。 李一程早就跟村民说了，如果有商家或者摊贩来买货，这些进货的人必须去衙门登记，带着衙门的文书才能来买，要是有村民私自卖给商家，等明年，衙门不会再给他提供菌种。 他这么做的原因，是不想让私自来买货的商家扰乱吉泽县内蘑菇的价格。 村民们知道其中的厉害，自然是不敢卖给私自来进货的商家。再一个，他们会算账，他们这次高价卖了蘑菇，要是被别人知道了，就没有再种蘑菇的机会了，谁会做这么亏本的买卖？ 那些商家被村民们拒绝了，只能老老实实去衙门登记。 吉泽县的蘑菇种植和销售进入了正轨，所有百姓都有了赚钱的法子，百姓们对衙门，对曾明川和李一程的信任和爱戴又上了一层楼。 这天，负责食品加工厂的江来来汇报，说是工厂里有三个人发烧，虽然他给人放了假，还是担心工厂里有疫病流行。 天气冷了，又是感冒的高发季节了，虽然食品加工厂的工人都发放了口罩，但一旦发现病人，还是要他们回去休息。 李一程对江来的做法给予了肯定，“你做的很对，明天我去医馆看看。” 江来嗫嚅着，“这点儿小事儿哪敢劳烦二老爷？我去请白老板……” 李一程瞪他，“既然是小事，我去有什么劳不劳烦的？” “不是……”江来连忙解释，“您这么忙，我是怕耽误您的事情……” “我忙什么呀！” 提起这个，李一程又郁闷了。 衙门的事情有王华勇和黄奇胜，医馆的事情有白苏和三个学生，外面村子种植蘑菇的事情已经走上了正轨，食品厂的事情有江来，他还有什么事情忙？ 除了隔三差五去给几个学生上课，他只有带孩子了。 小远儿是个不缠人的孩子，谁带都可以，杜芸儿喜欢他，金岩更喜欢他，带小远儿的时间居然超过了杜芸儿，他这个爹爹就变得可有可无了。 在李一程的无聊中，听江来说食品加工厂有事情，他怎么能不去呢？ 第618章 江来见他态度坚决，只能道：“要是老爷同意，当然是您去比较好。” 曾明川会不同意吗？在李一程的软磨硬泡下，他不同意也变得同意了。 到了食品加工厂，李一程询问和检查过每一个工人，发现了几个感冒初期的工人，还有两个发烧的。 几个工人被挑出来后，立即跪在地上哀求。 “李师爷，我们还可以工作，不用回去休息。” 李一程知道他们担心什么，“你们放心回去，你们的工作会保留，工钱只扣一半，等你们病好再回来。” 几个工人知道李一程说话算数，全都放了心。 李一程给几个人开了方子，让他们直接去医馆拿药。 几个人更是感恩戴德的一顿感谢，这才离开了工厂。 李一程开了个方子，让江来去抓药回来，每天熬了药给工人喝，当做预防。 他还发现有几个车间的温度不高，让江来在那几个屋里的角落里装几个火炉，增加温度。 江来都一一答应下来，保证立即去办。 李一程算了算加工厂的收入，现在做冬装的话钱不太够。 “等明年开了春，可以安排给工人做工作服了。先做一套春秋穿的，到秋天再做冬装。” “是。” 李一程在加工厂转了一圈，没有什么要改进的了，他才说要回去。 来的时候时间比较早，但在工厂里忙了一顿，出门已经是午时了。 天色阴沉，风有些大，街上的行人并不多。 李一程没有坐马车，而是慢慢走着。 他拢了拢薄棉外套，问刘春，“天冷了，是不是该给家里人再添置些棉衣了？” 刘春点头，“我已经安排人去做了。您跟老爷、小姐、越儿少爷和容远少爷，都是一人两身，金大侠两身，其他人都是一人一身。” 李一程道：“下人们再给多添件棉背心吧！穿在身上暖和，干起活来也不臃肿。” “是。” 刘春当了这么长时间的管家，也算是有模有样了，李一程并不是很操心。 “小远儿很快就要学走路了，衣服脏的快，磨损的也快，给他做两件罩衣，再多做两条棉裤，他容易尿裤子，裤子换的勤，不用太好的料子，棉布的就行。” “好，我回去就让人安排。” “需要钱就跟我说。” “这个月支取的银子没怎么花，应该够用，不够用了会找你要的。” 两人一边走着，一边随口聊着。 突然，前面有一个男人追着一个半大的孩子往这边跑过来，孩子一边哭着一边往前跑，眼看着就要撞到李一程身上来了。 刘春下意识的抢先一步，抢到了李一程身前，想将他挡在自己身后。 因为事出突然，李一程没有预料，身子被刘春推了一个趔趄，他站直身体，想要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后面的那个男人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 他只觉得眼前银光一闪，下意识的抬起胳膊挡了一下，就听刘春大喊了一声：“李大哥！金……大侠！” 刘春还没喊完，金岩已经一个飞身将男人踹倒在地，听着短刀掉在地上“当啷”一声，李一程才感觉到自己胳膊上的疼痛。 他是被刀砍伤了吗？ “血！李大哥，你留了好多血！金大侠，你快来！” 刘春慌乱的抬起李一程的胳膊，看着血很快渗透他的衣袖，染红了一大片，却不知道该做什么。 金岩回身点了李一程的肩膀上几处大穴，重新飞了出去。 “金大哥，你……” 金岩重新回来，手里又抓了一个人，正是刚才撞到刘春的半大孩子。 看清“半大孩子”的脸，刘春才知道他不是个孩子，而是一个长的矮的成熟男人。 他们是预谋好的吗？ 金岩抬手在矮男人身上挥了几下，男人连叫都没有叫出来，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金岩看着掉在地上的短刀，心里一阵后怕，幸亏李一程反应快，用胳膊挡了一下，要是这刀扎在他身上，后果不敢设想！ 他觉得只是将两个男人的四肢废掉，太便宜他们了！他上前两步，还想要动手，被李一程喊住了。 “金大哥，你不要私自动手，让、让刘春送他们到衙门去。” 刘春看李一程的脸色苍白，扶着他连连摇头，带着哭腔道：“李大哥，我不去衙门，我要送你去医馆。” 金岩一把把李一程抱进怀里，对刘春道：“你听一程的，我带他去医馆。” 说完，他抱着人几个起落，就见不到人影儿了。 刘春看着倒在地上已经昏死过去的两个男人，恨恨的上前踹了两脚，这两个人敢对李大哥动手，不会有好下场的！ 第373章 【373】担心 刘春担心李一程的伤势，却又发愁地上的两个恶人该怎么送到衙门去。 刚才发生的事情太过突然，几个路人没有反应过来，等李一程被金岩带走，地上躺了两个人，他们才意识到这里出事了。 “刘管家，发生什么事儿了？” 刘春回过神来，看到几个跟他同样面露担忧的百姓，有两个还有些面熟，应该是附近店铺里的伙计。 听几个人话中的意思，他们并没有看到李一程受伤的一幕。 刘春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李一程受伤了，没有提刚才的事情，只是道：“你们来的正好，能帮我把这两个人弄到衙门去？这两人都是恶人，你们不用对他们客气！” 第619章 “是。” 几个百姓分了工，两人拖一个男人。 既然刘管家说这俩人不是好人，几个人的动作很是粗暴。 他们捞起两个男人的胳膊，两个男人闷哼一声，醒了过来，大声喊疼，他们才知道原来这两个男人的胳膊和腿都断了。 刘春意识到这是金岩给两人的惩罚，并不觉得过分，反而觉得是这两个人罪有应得，金岩出手如此迅捷狠辣，不愧是大侠。 曾明川忙着写奏章，等抬起头来，发现已经是午时了。 又让一程等他吃饭了。 曾明川连忙收拾好笔墨，起身准备回家吃饭，此时侯五进来禀报，说刘春带着两个恶人来投案。 曾明川先是不明所以，刘春一向是跟在李一程身边的，他来投的什么案？ 随即脸色变了，刘春来衙门，必定是李一程出事了。 他从早上起来，左眼皮就一直在跳，跳的他心里七上八下忐忑的很。 他有心嘱咐李一程不要出门，但他答应了他让他去加工厂，他走的时候他搂着小远儿睡的正香，不忍心打扰两人，也不想出尔反尔，只嘱咐刘春好好跟着李一程，没想到中午就出事儿了。 他疾步走出书房，前往大堂，是平日里都没有过的速度。 来到大堂，曾明川一眼看到了刘春身上的血迹，顾不得升堂，也不顾自己县令的威仪，直接走到他身边，急声道：“刘春，是一程出事了吗？他受伤了？他现在在哪里？” 刘春不敢面对曾明川的眼睛，低着头直接跪下，带着哭腔道：“老爷，二老爷就是被这两个混蛋伤到的。” 说着，他转身指向百姓们帮忙抬到大堂上的两个男人。 曾明川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声音低沉，带着说不出的狠厉，“他们伤了一程？伤在哪里？一程现在如何？” “伤在胳膊上，我不知道伤的怎样，只看到出了很多血。金大侠抱他去医馆了。” 伤在胳膊上，出了很多血…… 刘春的这句话，让曾明川看着两个男人的目光更加狠厉了几分。 他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两步，想去医馆看望李一程，但又停住了脚，大步走到堂上的书案后面。 他一拍惊堂木，大声道：“给我把这两个人拖下去，各打四十大板！” 黄奇胜心头一跳，连忙拦住了，“大人，息怒！这两人伤势颇重，再打四十大板，怕是命都没有了！” “我就是要他们……” 曾明川想说我就是要他们给一程抵命！ 他要扔签子的手被黄奇胜握住了，“大人，三思啊！如果李师爷在此，不会赞成您这么做的。” 提起李一程，曾明川心里又是担心，又是愤怒，但他知道黄奇胜说的对，他不能冲动。 他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抓着一把签子的手才慢慢放下了。 “将两个人先押入大牢，等我回来再审！好好看牢了，不能出一点儿差池！” “是！” 衙役上前，将两个人拖了下去。 曾明川直接从衙门大堂出去，连刘春也没喊，也没让人准备马车，大步的往医馆走去。 他知道李一程受了伤肯定是去白苏那儿，根本不用问。 刘春连忙爬起来，跟着曾明川身后去了。 他跟在曾明川身后，一句话也不敢说，眼泪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是他没用，怎么就没看到那男人手里有刀？ 李大哥一定不能有事，要是李大哥有个三长两短，他也不活了。 从衙门到医馆，原本两刻钟的路，曾明川一刻钟就到了。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一程不能有事！ 白芷守在医馆门口，不让任何人进门。 他看到曾明川大步而来，只来得及说了声“曾大人”，曾明川像是没看到他，径自推开医馆的门走了进去。 曾明川进了医馆的门，一眼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李一程。 李一程月白色长衫上点点血迹刺疼了他的眼睛，再看他苍白的脸，更是心惊。 “一程，你怎么样？” 李一程就知道刘春去了衙门，曾明川肯定回来，没想到他来的这么快。 他想站起来，白苏却头也不抬的说：“不要动。” 李一程只能坐着不动，笑着安抚曾明川，“还好，只是被划了一刀，只是皮肉伤，没有伤到筋骨。没有大碍，养些日子就好了。” 曾明川沉着脸一声没吭。 金岩看到曾明川，想要上前，却停住了脚。 白苏将最后一针缝好，给缝合后的伤口上洒上药粉，盖上纱布，翻了个白眼道：“什么叫没有大碍？这刀再深一分，就伤到骨头了。虽然现在不是夏天，但伤口依然有感染的危险。你是大夫，应该明白这其中的危险。” 李一程嗫嚅道：“应该没有那么危险。” 白苏冷笑，“应该？你我都是大夫，你会这么跟病人说话吗？” 李一程知道白苏是关心他，只能陪着笑，看白苏拿着长布条要给他绑在脖子上，道：“其实不用这么麻烦，不绑也行。” “谁说不用绑？你的伤口这么深，不好好固定怎么行？万一再磕了碰了，遭罪的是你。” 白苏一边说着，一边把白布条缠在他胳膊上，然后把带子系到他脖子上。 李一程笑着说：“不用这么夸张吧？好像这条胳膊骨折了似的。” 第620章 白苏冷哼一声，“这么长这么深的伤口，跟折了有什么区别？这真是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你教会了我如何处理外伤，我学会了又用到了你的身上。” “这……”李一程苦笑，“我也没想到。” “好了，不要沾水，过两天来换药。一会儿让白芷把药给你，你先喝两副，等你后天来换药，我再给你把脉看看要不要调整。” 李一程站起来，“谢谢白大哥。” 白苏白了他一眼，“我可不想帮你这种忙。” “我……” 曾明川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白苏给李一程处理伤口，此时才开口。 “我不会让他再受伤，不会让你再有机会帮这种忙。” 白苏看着曾明川阴沉的脸，淡淡道：“但愿如此。” 白芷把药拿过来，金岩接了过去。 曾明川问白苏，“我们可以走了吗？” “可以了。”白苏嘱咐道，“回去后多注意着，不要让他的伤口沾水，那只胳膊不要活动，不要用力，不要磕碰……” 白苏嘱咐了不少注意事项，曾明川认真听着，还不时的问两句。 李一程想说他也是大夫，这些事情都清楚，但看两人都沉着脸，一个说的详细，一个听的认真，识趣的没有插话。 好不容易白苏说完了，说他们可以回去了，李一程只觉得自己身子一轻，人被曾明川抱了起来。 “明川，我能走。” “我愿意抱你。”曾明川不放人，“你不要动，不要碰到胳膊。” 李一程对上曾明川克制的深邃的目光，不敢再挣扎，只能由着他抱着自己出门。 靠着曾明川宽阔的胸膛，感受着他有力的手臂，李一程此时才恍然发觉，曾明川已经不是几年前那个清瘦的文弱书生了。 金岩拎着药跟在两人身后。 曾明川出了医馆的门，正遇上急急忙忙赶着马车过来的刘春。 刘春看到曾明川抱着李一程出来，还以为李一程的伤势严重，脚下一个趔趄，带着哭腔喊道：“老爷，二老爷他……” “刘春，我没事儿。” 李一程平稳的声音没能安抚到刘春，反而让他在眼圈里的眼泪流了下来。 “二老爷，您、您的胳膊……” “我的胳膊没事儿，咱们先回去。” “哦。” 刘春擦了把眼泪，帮着曾明川扶着李一程上了车。 刘春以为金岩会跟他坐在前面，金岩却进了车厢。 金岩上了车，一只腿跪下，低声道：“一程受伤，是我的错。曾大人，我愿意接受责罚。” 李一程连忙伸手去扶他，“金大哥，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那人处心积虑，防不胜防，关你什么事儿？我跟明川从来没有把你当下人，一直当你是大哥，何况你还是小远儿的师父。你无需如此。” 金岩抬头看着李一程，“曾大人把你的安全交给我，让你受伤，就是我的错。” 看金岩跪着不起来，李一程知道他是真的内疚，也知道他是真的把自己放在心上，心里十分感动。 他转头瞪着曾明川，“明川，你怎么说？” 第374章 【374】伤后 曾明川看到李一程胳膊上的伤口时，确实是埋怨金岩的，他功夫那么厉害，居然没有保护好一程。 但李一程说的对，金岩并不是他家的下人，他们当初是处心积虑才让金岩留在他们身边。 有他在一程身边，让他少操了不少心，金岩为他们做了很多事情，早就能还了他们的人情了。 曾明川虽然心力依然憋闷、气愤，但知道这事情怪不得金岩。 他想明白了，也知道李一程想让他说什么。 “金大哥，这事儿怪不得你。我们在明，他们在暗，他们处心积虑，我们防不胜防。” 李一程也跟着接口道：“谁也想不到他们会在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动手。金大哥，您快起来，您要是再跪着，我不让小远儿叫你师父了。” “那不行！咱们说好了的。” 金岩说完，对上李一程含笑的目光，意识到李一程是跟他开玩笑。 他起身在马车里坐下，“明川，你审过那两个人没有？他们是什么人？为何要伤害一程？” 李一程听他改了称呼，这才自在起来，语气随意了不少。 “我根本不认识那两个人，实在是想不出我跟他们有什么仇怨。明川，你审过他们了吗？” 曾明川摇头，“我还没来得及，听到你受伤我就来了。” “正好，我跟你一起去审，我要听听他们为何要来伤害我。” 李一程的伤口一阵一阵的疼的厉害，他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咬牙切齿。 他自认来了吉泽之后，为了吉泽百姓费尽心力，办县学，办医馆，办工厂，教百姓们种地，种蘑菇，哪一样不是为了百姓们过上好日子？ 他们居然拿刀伤他？他实在是想不通。 曾明川轻轻拍拍他的背，道：“你受伤了，回去休息就好，那两个人交给我。” 金岩冷声道：“也交给我，我一定要查出那两个人背后的人。” “他们背后的人？” 李一程听了金岩的话，豁然开朗，他根本不认识那两个人，那两人这么对他，自然是被人收买的。 有钱人……跟自己和明川有恩怨的……他们只想到一个人。 第621章 李一程跟曾明川对视了一样，同时说出一个人的名字。 曾明川咬牙道：“想不到我们不去找他，他倒是自己冒出来了！我一定要把他揪出来！” 李一程即便再不情愿，还是被曾明川送回了家。 曾明川一路将李一程抱进了屋里。 看到李一程胳膊吊着，还一身血迹，家里的下人都吓了一跳，齐齐围上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儿。 刘春顾不得跟他们解释，让他们做自己的事情去， 因为李一程的胳膊受伤不能沾水，换衣服也不方便，只能将外衣剪开，才脱了下来。 外衣穿不上，刘春只能给他披上一件薄棉大氅。 好在家里暖和，不穿外衣也行。 李越和柔儿放学回来，见到李一程受了伤，柔儿顿时红了眼圈，直说外面有坏人，不许李一程再出门，而李越沉着脸，一句话都没说。 等曾明川回来，李越跟着李一程和曾明川去了书房。 “小叔父，小叔的伤是被谁伤的？是黄家的余孽还是张敏达的同党？” 李越不等曾明川回答，继续道，“应该是张敏达吧？姓黄的家里应该没有什么人了。” 曾明川早就知道这个妻侄聪慧，没想到他居然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我跟你小叔也猜测是张敏达指使那两人做的，但那两人不承认。” “不承认就用刑！” 李越咬牙道，“我不信他们不怕疼，不怕死！” “越儿！” 李一程没想到李越小小年纪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不能滥用刑法，容易造成冤假错案。咱们办案子，要讲证据。” “咱们有证据呀！您受伤了就是证据。”李越咬着嘴唇道，“那些人不承认也没有用！” 要是别的案子，曾明川认同李一程的话，但这个案子关乎到李一程，他是赞成李越的。 “越儿说的对，跟那些人没有道理可讲！” “明川，你不能教坏越儿。” 李一程说完，想起曾明川说的那两人不承认，道：“我说我该上堂，我是伤者，也是证人，我在堂上，他们就不敢不承认了。” 曾明川冷哼一声，“不敢不承认？他们现在不光不承认是故意伤害你，还一口咬定了不认识你，不是故意伤害你，说他们只是两人闹矛盾，一个追着另一个打闹，不小心撞到你身上的，手里的刀划了你一下，还说你的仆人不分青红皂白伤了他俩，还把他们送到了衙门，说要告你放纵恶仆伤人，诬陷好人。” 李一程听了这番话，简直不敢相信。 “他们俩这是拒不承认，还想反咬一口？” 他笑了笑，“明川，明天我跟你一起去衙门，看看他们还怎么说。” 曾明川和李越异口同声，“你不能去！” 李一程看着两人如出一辙的严肃表情，笑了起来，“你们不用这么紧张，我的伤不碍事的。” 曾明川道：“我怕再有人伤害你。” 李越跟着附和，“叔父说的对。” “明川，我跟你一起去衙门，他们即便还有人，我不相信他们敢在衙门里动手，不相信他们敢对你这个朝廷命官动手。” 曾明川虽然只是个七品官，但也是皇上亲自任命的，要是谁敢对他动手，那罪过可就大了。 李一程态度坚决，曾明川只能答应。 李越见曾明川答应了，知道劝不住李一程，只能嘱咐他注意安全。 李一程笑着将李越赶出书房，让他小小年纪不要操这么多心。 李越撇嘴，“我不小了，我已经是童生了。” 李一程用健康的手摸摸他的头，推着他出了门，“赶紧回去睡觉去吧！睡的多才长得高。” 李越嘴上不敢说，心里想着，这才戌时刚过，怎么能睡得着？ 他不甘心，却只能回屋去了。 他才进屋，柔儿就找上了门，他只能用李一程说的那些来安慰柔儿。 李越走了，曾明川沉着脸道：“那两人越是什么都不说，越是喊冤，他们的问题就越大。” 这个时代的普通老百姓，捅伤了衙门的师爷，不管是不是故意的，都会怕的不行，但这两人的眼中看不出恐惧，只是一个劲儿的喊冤，还想倒打一耙。 李一程苦笑，“我真不明白，那个张敏达为何总是盯着我们不放，难道只是因为你不娶他家的姑娘？” 这话不是李一程第一次说了，他是真的不明白。 曾明川白了他一眼，搂着他往外走，“你瞎说什么？我什么心思你不清楚吗？除了你，我谁也不要。” 李一程拍拍他的手，道：“我真想见见张敏达的女儿，到底有多想不开，非要做人家的小老婆。” “那女人肯定不是好人，我们还是不要见她的好。” 李一程笑起来，“我只是开个玩笑。” 因为李一程受伤了，无法照顾曾容远，所以小家伙连同他的小床，全被金岩挪到了自己屋里。 变了环境，屋里没有爹爹，曾容远非但不哭闹，反而觉得新鲜。 他激动的跟金岩“咿咿呀呀”说了好一会儿话，说的困了，才闭上眼睛睡着了。 金岩搂着软软的小家伙，只觉得整颗心都是软的。 这天晚上，李一程睡的很不好。 主要是伤口疼的厉害，虽然喝了白苏给他的药，但伤口还是疼。他睡不着又不敢动，怕压到伤口，也怕打扰了曾明川休息，怕他担心。 第622章 曾明川怎么能不知道他疼呢？ 但他知道李一程为何不出声，只能闭着眼睛，装作自己睡着了。 好不容易等到李一程的呼吸声变得悠长，他才睁开眼睛，看着李一程不让他乱动。 第二天早上起来，两人都是一脸疲惫。 李一程叹气，还是影响到曾明川了。曾明川想的却是，让一程受苦了。 两人一起到了衙门，黄奇胜和王华勇见到李一程，看到他的吊着的胳膊，都上前表示了关切之情。 曾明川道：“今天一程来了，他是被害人，也是证人，我要再审那两个人！” 王华勇却道：“我看，那两人是铁了心不认罪，李师爷来了，他们也不会认的。” 黄奇胜也道：“李师爷虽然是被害人，但并不认识他们两人，也很难说他们就是故意的。如果只是误伤，您之前打了他们一人十板子，也算是惩罚了。” 曾明川怒道：“只打他们十板子久够了？那也太便宜他们了！他们不认罪，我就不能治他们的罪了吗？难道要一程白白挨这一刀？我绝不会这么算了的！” 李一程连忙道：“明川，你稍安勿躁，两位大人不是这个意思。” 黄奇胜道：“大人，卑职的意思是，那两人不过是小喽啰，您就是治了他们的罪，也于事无补，说不定还会节外生枝。” “是啊！”王华勇接口道，“那两人没有伤到李师爷，就怕他们再出别的招儿。” “他们还能有什么招？我不怕，他们尽管来就是！” 曾明川气的脸红了，凭什么他不能治那两人的罪？ 李一程道：“两位大人，不管怎么说，我既然来了，总要见见那两个人。” 第375章 【375】审问 李一程这么说了，王华勇和黄奇胜也不好说别的，只能跟他和曾明川再度说起这个案子。 “如果他们一口咬定是误伤，此事真是不好办。” 李一程道：“他们认不认罪的先不说，我要亲自审审他们。” 曾明川道：“时候不早了，先升堂吧！” 就在此时，外面响起一阵鸣冤鼓的动静。 李一程看了曾明川一眼，笑道：“难道是节外生枝的枝来了？” 曾明川沉稳道：“不管是什么，咱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们一起往外走，侯五过来禀报，“几位大人，李师爷，前面有人击鼓喊冤，说咱们衙门胡乱抓人，滥用私刑，冤枉好人。” 李一程冷笑，“还真是冲着那两个人来的。” 王华勇道：“曾大人，李师爷，要不先让我去看看？看看他是什么来意。” 曾明川脚下不停，道：“不用，我身正不怕影子歪，他们有什么伎俩，尽管使出来，我还怕他们不来呢！” 他走了两步，停住脚，回身对李一程道：“一程，我猜那人应该是冲着你来的。你是当事人，你的身份还特殊。这样，你在这里等着，等我先去会会他，看他是何来意。” 李一程都来到衙门了，怎么能不上堂？ 曾明川又道：“一程，你不在堂上，我可以拖延两天。” 李一程对上他的目光，明白了他的意思，只能留在了后堂，看着曾明川带着黄奇胜和王华勇出去了。 曾明川在大堂的桌案后坐定，大声道：“升堂！” 衙役们齐齐站好，面上肃然，大声呼和，“威武！” “是谁在喊冤？带上堂来！” “是。” 有衙役将击鼓喊冤之人带上来，曾明川低头看去，居然是位年轻女子。 只见那女人到了大堂，规规矩矩的磕了头，就低头掩面痛哭起来。 “大人，小女子的家人受到冤枉，您要为小女子伸冤啊！” 门口围了不少人，此时议论纷纷。 “一个年轻女子来抛头露面，肯定是受了莫大的冤枉。” “是啊！看她的穿着打扮，是个好人家的女子。” “曾大人会冤枉人吗？不会吧？” “我也觉得不会。” “曾大人怎么就不会冤枉人？你们可别忘了，这次受伤的李师爷。” “对呀！李师爷是曾大人的什么人？那可是他的枕边人，说不定真有问题。” “听说那两人审都没审就被打了板子，曾大人确实做的不对，起码要审一审吧？” “看这女子哭的可怜，应该是真有冤屈吧？” “……” 虽然离的远，曾明川听的并不清楚，但断断续续的，还是有不少内容漏入了他的耳朵里。 从他上任吉泽县令以来，升堂审案的次数不多，审案的时候也有百姓围观，但有这么多人的，敢于大声议论的可不多。 而且，他们怎么知道这个女人是为了那两个男人来的？ 难道这些人是这个女人找来的？想用百姓们的舆论来给我压力？ 曾明川冷笑，她这样做，更说明她有问题。 他摸着下巴，冷冷看着跪在大堂上的女人。 虽然她一直低着头，但依然能看出她莹白的皮肤和姣好的面容。 女子瘦瘦弱弱的，捂着脸，肩膀颤抖着，带着几分哽咽，看上去楚楚可怜。 她身上的衣服只是普通的粗布衣衫，但她露出来的手指却是纤细白皙的，不像是干过粗活的样子。 曾明川拍了一下惊堂木，门口的议论声小了不少。 第623章 “堂下的女子，你叫什么名字，为何来喊冤？” 这个女人既然是跟那两个男人一伙儿的，曾明川对他自然没有好印象。但作为一县的父母官，他要一视同仁，不能挑出错处，所以语气还算平和。 女子微微抬头，眼睛含泪，哽咽着道：“小女子姓苏，叫莹玉。昨天被大人关进大牢的两个男子，一个是小女子的父亲，一个是小女子的大哥。他们都是安分守己的百姓，昨天因为大哥犯了错，父亲教训了他几句，大哥跟父亲顶了几句嘴，还生气的跑出了家。父亲拿着刀去追大哥，他又急又气，慌不择路，不小心冲撞了李师爷。父亲跟大哥都被李师爷身边的人打伤了，还被送到了衙门来，诬告他们想要刺杀李师爷。而大人您……您不问青红皂白就将我大哥和父亲打了十板子，还关进了大牢。大人，我大哥和父亲是冤枉的呀！他们只是不小心伤到了李师爷，并不是故意的。” 曾明川听了苏莹玉一番颠倒黑白，胡说八道的话，被气笑了。 这女人真能胡说八道，他已经详细询问了刘春和金岩，他们都说那两人就是冲着李一程去的。他们应该是没想到会失手吧？更没想到一程身边藏着一位武林高手。 曾明川提高了声音：“苏莹玉，你说他们只是不小心冲撞了李师爷，我问你，你如果拿着刀上街，会用刀尖朝着路人吗？见到前面有人，不赶紧停下来，就那么拿着刀捅上去吗？” 苏莹玉期期艾艾，“我父亲被大哥气急了，一时之间忘记了手里的刀，他不是有意要伤害李师爷的。” “一时之间忘了？”曾明川冷笑，“李师爷要是被他一刀捅死了，是不是也是他不小心？那李师爷是不是就白死了？” “他、他不是没死吗？他不过是受了一刀，您就要我父亲和大哥的命吗？曾大人身为一县的父母官，你身为衙门师爷，不是说爱民如子吗？为何要揪着我大哥和父亲不放？就因为李师爷是您的夫郎，您就要徇私吗？我父亲一把年纪了，经不得打，要是有个好歹，您要我跟我娘怎么活啊！” 苏莹玉说完，捂着脸痛哭起来。 大门外百姓们的议论声又大了起来，更多的声音是偏向苏莹玉的。 说什么得饶人处且饶人，李师爷虽然受了伤，但并不严重，总不能要人家大哥和父亲的命。 又说什么这女孩子很孝顺，敢为了父亲上大堂喊冤。 当然，其中也有反对的声音，但比前面的言论声音小的多。 这女人倒是挺会演戏的，还找了这么多人来陪她演。 一会儿退了堂，该让崔传信去找找这些人。 牢里的两个人是她父亲和大哥？曾明川怎么看怎么不像。 不说长得像不像，年龄上也不太符合。 只是，那两个人也一口咬定了是不小心冲撞了李一程，而自己现在还没有证据。 真的要听这个苏莹玉的，将那两个人放走吗？ 如果就这么放人，他们逃走了怎么办？ 他不甘心！那两人肯定有问题！他需要时间。 “苏莹玉，你父亲和大哥在大街上持刀伤人，不管是不是故意的，都要承担一定的责任，李师爷将他们送到衙门来，并不是滥用职权，也并没有冤枉他们。这一点，李师爷身边的人，还有街上的路人都可以作证。” “是，大人说的对，他不该拿着刀上街。”苏莹玉停住了哭泣，微微抬起头来，“父亲和大哥的脾气都不好，时常会吵架，总是会动刀动棒的，但他们真的不是故意的。” “不管是不是故意的，他们都伤了人，你承认不承认？” “我承认。” “既然你承认他们伤了人，那就要按照大齐的律法来处置，这个你没有异议吧？” 苏莹玉有些迟疑，但还是回答：“没有。” 曾明川淡淡道：“大齐律规定，凡是百姓日常中发生持刀伤人事件，不管是不是故意而为，是不是危及人命，伤人者都要获得受害者的谅解才能免于衙门的惩罚。在本案中，李一程是受害者，但他并不想谅解你大哥和你父亲，那我就要按照大齐律来判罚。” “大人……”苏莹玉没想到曾明川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还是这样处理。 “我父亲一把年纪了，请大人能免于惩罚。” “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七品知县，怎么能违背大齐律令？既然受害者李一程不原谅你大哥和父亲，我只能按照大齐律来办事，先将两人羁押在牢中，直到李一程的伤完全愈合再行判决。” 大齐律法规定，在受害人不原谅的情况下，衙门要将伤人者关押在大牢中，直到受害人伤口痊愈。如果受害人完全好转，可以要求伤人者给予物质赔偿，就是赔钱，具体赔多少，可由双方协商，如果协商不一致，最终由衙门裁决。要是受害人因为伤势严重而不治，那伤人者就要偿命。 曾明川一切以大齐律法为准，话说的无懈可击，让苏莹玉无法辩驳。 她是看到李一程跟曾明川一起进了衙门的，所以才来击鼓鸣冤。 她认为以李一程的脾气和秉性，肯定会跟曾明川一起审案。 只要李一程上了大堂，她有很大的把握让李一程松口。 她没想到李一程居然不在堂上。 李一程作为受害者，他不在堂上，曾明川就可以拿他不谅解来推诿，可以将案子推后，可以不放人。 第624章 那两人在大牢里时间久了，怕是要出事呀！ 第376章 【376】她没走 李一程虽然没有在大堂之上，但在后面也听了个八九不离十。 他现在更加确定，这些人都是冲着曾明川和他来的了。 应该说，苏莹玉那个女人很聪明，她并没有大声狡辩，只是一口咬定那两个人不是故意的，只是误伤。 如果是误伤，哪怕他们需要赔钱，可以打他们的板子，最终还是要放人。 这不是他跟曾明川想要看到的情况。 幸好他听了曾明川的话，没有出现在大堂上，要是他在，那个苏莹玉恐怕会哭的更大声，博取更多人的同情，说不定那些不明真相的百姓真的会认为他得理不饶人，曾明川为了他而小题大做。 看到曾明川回来，李一程起身道：“明川，辛苦你了。” 王华勇和黄奇胜没有跟过来，想来是知道他们有话要说，识趣的给他们一个独立的空间。 曾明川拉着李一程的手坐下，道：“没什么辛苦的，我是不会放那两个人走的。” 李一程道：“会不会是我们误会了？那两个人真的不是故意伤我的？” “一程，你傻了吗？你的伤还在，你居然为那两个混蛋开脱？” 曾明川愤愤的盯着李一程。 李一程闪了闪眼神，嗫嚅道：“我不是给那俩人开脱，我只是想把所有可能都想到……” 曾明川直接打断他的话，“不可能是误会！你是没见过那个女人，你要是见到她，就知道她说的都是一派胡言了！” 李一程笑起来，“我听那女人的声音轻轻柔柔，应该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子吧？” 曾明川无奈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开这种玩笑？我根本就没注意她长什么样儿。如果她明天还来，我仔细看看如何？” 李一程见曾明川生气了，连忙道：“明川，我只是猜测。我听到外面似乎有不少百姓支持她，她要是长得不漂亮，那些百姓怎么会同情她？那些人是被她买通的吗？咱们是不是可以去调查一下？” “我已经让人去了。”曾明川道，“那些百姓恐怕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对弱者的一种同情。” 李一程补充，“你说的对，那些百姓可能没有什么问题，但肯定有人煽动他们。” “我也觉得是有人煽动他们。现在那两个人在我们手里，急的是他们。崔捕头和金大哥都去寻找证据去了，只要他们有问题，肯定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是啊！”李一程叹气，“被人盯着的感觉真不好。” 曾明川轻轻拍拍他的手，“一程，跟着我，让你受苦了。” 李一程对上他认真的模样，噗嗤笑出声来。 “你这话说的，我们是夫妻啊！夫妻原本就是一体的，荣辱与共。要是没有你，我何必来这里，又何必操这么多心呢？” “说的是。” 曾明川拉着李一程站起来，“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你需要休息。” “我想在这里看看这案子的案卷。” “那俩人没说什么，并没有有用的口供。” “我总要看看，才能心里有数。” 李一程说什么也要留下，曾明川自然随着他。 只是两人刚坐下，黄奇胜过来了。 “曾大人，李师爷，那个苏莹玉一直在衙门门口跪着，哭诉曾大人为了自己夫郎冤枉好人，不放她的父亲和大哥。现在衙门门口围了好多人，很多人都愤愤不平。曾大人，您看要怎么办？” 曾明川蹭的站起来，“她跪在衙门门口，衙役们做什么去了？为何不把她赶走？” 黄奇胜苦笑，“百姓们太多了，衙役们是怕影响不好吧？” 李一程淡淡道：“影响不好？让她一直在门口哭诉，影响岂不是更不好？” 曾明川道：“我曾明川身正不怕影子歪，这件案子，我可以说是问心无愧！侯五，去告诉崔传信，将那个苏莹玉给我关进大牢去！” 侯五答应着去了。 黄奇胜急了，“曾大人，这样做不太好吧？那个苏莹玉没做什么，不至于被关进大牢吧？” “她没做什么？” 李一程冷笑，“她来衙门喊冤，不就是质疑曾大人判案的公平性吗？往小了说，是质疑曾大人对于本案的判断，往大了说，是质疑曾大人的为官和人品。民告官，要打十板子，她污蔑朝廷官员，又该何罪？” 他说完，转头看向曾明川，“刚才升堂的时候，你就该先打她十板子的，你的仁慈，倒是让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因为苏莹玉上堂的时候，并没有明确说明要告谁，只是喊冤，自己一时之间没有想到这条，确实是让她钻了这个空子。 她要是安安分分的离开衙门，这十板子她就逃过了。没想到她不走，还想煽动百姓，那就不能饶她了。 曾明川起身就往外走，“百姓愚昧，我出去告诉他们真相！” 李一程拉住他，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曾明川严肃的面容缓和了些，点了点头。 曾明川刚走到衙门门口，就听到一片嗡嗡的人群议论声。 其中夹杂着女人的哭诉声，“家里只剩下小女子和老娘两个人了，我们都是弱女子，能去哪里伸冤呀！父老乡亲们，你们帮帮我吧！只要抗议的声音够大，曾大人他也不能一手遮天！” 第625章 有人被苏莹玉楚楚可怜的样子蛊惑了，义愤填膺道：“曾大人确实小题大做了，不过是误伤，他为何抓着人不放？让人赔些钱就是了。” 有人附和，“审都不审就把人扣押着，这说不过去吧？” “我以为曾大人是个好官，没想到也是这么不讲道理。” 有人是头脑清醒的，“曾大人不是那样的人，他不放人肯定是有原因的。” “是啊！要不是曾大人，咱们哪有现在这样的日子？” “我看这个女人不简单，大家伙不要上当受骗了。” “你说的对，曾大人肯定有他的道理。” “……” 苏莹玉一边假哭，一边听着周围百姓们的议论。 她没想到百姓们对曾明川这么信任，她收买的人夹杂其中，依然有很多人替曾明川说好话。 她暗自咬牙，要想个办法才对。 她期期艾艾的又哭起来，“我知道是我父亲的错，他伤了李师爷，李师爷是曾大人的夫郎，曾大人恨他也是应该的，但我父亲不是故意的。再说，就算是我父亲伤了人，我大哥是无辜的呀！曾大人为何不放他，还对他用刑？难道他是县令大人，就可以不讲理吗？他夫郎李一程现在活蹦乱跳，我父亲年老体弱，被打了板子，眼看要活不成了呀！” “唉！年纪大了，被打了板子，还在大牢那样的地方，确实难熬。” “这姑娘说的是，冤有头，债有主，曾大人即便要计较，抓伤人的人是对的，人家大哥没伤人，为何连她大哥也抓？” “曾大人做事情，总是有原因的吧？” “对，我不信曾大人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 “……” “苏莹玉，你以为煽动百姓我就能放人？你别做梦了！” 一声怒呵，让苏莹玉周围的百姓全都噤了声。 曾明川一身官服，面如寒霜，还是很有威严的。 有的百姓下意识的就地跪下了，有的则想要偷偷溜走。 “乡亲们，请留步！” 曾明川喊了一声，老百姓们不敢违拗，迟迟疑疑的停住了脚。 有胆子大的偷偷看了他一眼，却见他面色比刚才缓和了些，心里的忐忑少了不少。 曾明川冲着众人抱拳道：“乡亲们，我曾明川来到吉泽将近一年半了，我的所做作为你们都看在眼里，你们觉得我是这个女人口中说的那样，不讲道理，不分青红皂白，冤枉好人的贪官污吏吗？” “大人，您不是！”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汉大声道，“您来了我们吉泽后，我们吉泽百姓的日子跟之前比，那真是天翻地覆啊！” “对！曾大人才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贪官污吏！” “没有曾大人，就没有我们吉泽现在的好日子，曾大人是好官！” “有人说曾大人不好，肯定是污蔑曾大人！” “……” 百姓们说完，突然疑惑自己刚才怎么会被眼前的女人给蛊惑了，居然说曾大人的不坏话 他们愤愤看着跪在地上的女人，只觉得刚才的自己是鬼迷心窍了。 苏莹玉没想到曾明川会出来，更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她才要开口争辩，曾明川又道：“乡亲们，你们都知道李师爷是我的夫郎，也知道我们伉俪情深。当我看到他一身血污，生死不明的时候，我该不该担心，该不该生气？” “该！” “曾大人对夫郎那是没的说。” “我夫郎为了吉泽百姓，可以说是用尽心思，走遍了咱们吉泽的每一个村子，更是亲自指导百姓们种田采茶，只是为了吉泽百姓能过上好日子。我跟我夫郎，没有收过百姓们的一分好处！当然，我们在吉泽也得罪了不少人，之前我们在吉泽城外，几次被拦人截，被人刺杀，我们安然无恙是我们命大。如今有人在吉泽城里伤了我家夫郎，你说，我该不该调查清楚？那两个人，我能不能轻易就放？” “该查，不该放！” 这次回答的人数多了，声音更大了。 “李师爷是好人啊！” “伤害好人的人肯定是坏人！” “对！那两个人不能轻易放了！” “……” 苏莹玉听着百姓们改变了的口风，再看他们对自己嫌恶的目光，知道自己今天做不了什么了。 第377章 【377】结案了 但是苏莹玉怎么能甘心呢？ 她大声道：“李一程不过是受了小伤，哪里就生死未卜了？我亲眼看着他跟你一起进了衙门，我才来……” 她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乡亲们，你们听到了吗？这个女人分明是有备而来！本官现在更加怀疑李师爷的伤不是误伤，是他们蓄意谋杀，也有理由怀疑这个女人跟那两个人是一伙儿的！” 曾明川看着苏莹玉冷笑，“苏莹玉，我念你一介女流，网开一面，没有打你板子，你居然得寸进尺，诬陷本官跟一程……” 他头也冷厉的目光犹如实质，看的苏莹玉低下了头，“来人，将苏莹玉关入大牢，改日再审！” “是！” 苏莹玉见状不妙，立即痛哭起来。 “乡亲们，我只是担心我爹跟我大哥，我爹跟大哥是被冤枉的，他们真的是误伤！曾大人，小女子只是一介女流，为了父亲和大哥来喊冤，请曾大人原谅小女子的莽撞……” 第626章 但是周围的百姓都不再附和安慰她，有的还直接道：“曾大人做的对，这女人跟曾大人作对，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两个衙役一边一个，拖着苏莹玉就走。苏莹玉见没有人再跟她说好话，奋力挣扎起来。 衙役们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直接将人拖走了。 曾明川再次抱拳，对围观的百姓道：“各位乡亲，本官不会放过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三天之后，我会升堂审案，还请众位乡亲们来监督捧场。” 还来吗？ 围观的百姓心里打起了鼓，虽然曾明川跟之前的官员不同，但毕竟是县令大人，此案涉及到他的家人，他们作为老百姓，官家的事还是少管为妙。 百姓们敷衍的笑笑，很快散去了。 李一程就站在衙门里面不远处，从头到尾听完了这一幕，心里松了口气。 曾明川今天站在这里，说了这么多话，百姓们哪怕不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也会觉得曾明川是没有问题的，不然他不敢站出来。 而且，大部分百姓是知道是非曲直的，等他们拿出证据，证明那两个男人是故意要伤害自己，百姓们对自己和曾明川的信任会更上一层楼。 拥有百姓们的信任，他跟曾明川在吉泽做起事情来会得到更多的支持，更加得心应手。 曾明川回头，看到李一程，冲他笑了。 他走到他面前，笑道：“这回放心了吧？” 李一程回他一笑，“你确定三天后会有证据？” 曾明川自然的拉着他的手往前走，“没有证据，就要看你这个受害者是什么意思了。” “我肯定不会让你难做。你即便不能判他们的罪，也要他们赔个倾家荡产。” 曾明川走了两步，停了下来，道：“我说你伤的很重，你是不是要配合我一下？” 李一程愕然，“我怎么配合你？” 他话刚说完，只觉得身子一轻，被曾明川抱了起来，还是难度很大的公主抱。 他一只胳膊有伤，一只胳膊使不上劲儿，连挣扎都不敢，只能嘴上催促，“你放我下来，我太重了。” 曾明川不松手，还道：“哪里重了？之前养起来的肉都没有了。你这次伤了胳膊，可要好好养养。” 曾明川一直将人抱上门口停着的马车，眼角瞥过街边几个不住往这边瞄的百姓，在心里冷哼了一声。 想要对付我跟一程？我一定会将背后的人找出来！ 过了两天，李一程去医馆换药，很多百姓看到了他。 看到他苍白的面容，单薄消瘦的身材，再加上被吊起来的胳膊，还有走路都要曾大人搀扶，很多人都相信了曾明川的话，李师爷伤的很重。 李师爷伤的这么重，曾大人不放那两个行凶的人也就说得过去了。 谁家要是有亲人被无缘无故伤到这么重，都不会善罢罢休吧？ 两天过去了，吉泽县里风平浪静，吉泽县衙门前也没有人来喊冤。 李一程有些纳闷，“那些人怎么没有动静？不要大牢里的那一家三口了吗？” 曾明川冷笑，“什么一家三口？不过是被人利用的三个人而已。” 他们是不是一家三口，李一程和曾明川并不是非要弄个明白，只要有他们串通一气，想要谋害李一程的证据就可以了。 “金大哥和崔捕头有证据了吗？” “有了。” “有了？” 李一程立即瞪大了眼睛，“有证据了你居然不告诉我？” 看着李一程生动的表情，曾明川心里痒痒的。 “有了证据，这件事就不用你管了，你只要在家里好好养伤就行。” “白大哥说，我的伤口看着深，其实没伤筋动骨，不用这么紧张。” “但白老板也说了，你要好好养着，不要操劳。你怎么只听半句？” 两人对视了一眼，齐齐笑了起来。 曾明川将李一程揽在怀里，道：“一程，这么多年，都是你在帮我，我很感谢你，我们夫妻一体，其实不用说这些。但我是男人，这些事情是我应该做的。如果我需要你的帮助，你再来帮我，好吗？” 李一程对上曾明川深邃的眼睛，他的眼睛里只有诚恳，没有不耐和厌烦。 是啊！曾明川是男人，什么事情都要自己插手，是不是会伤害了他的自尊？ 想到这里，李一程笑道：“好啊！以后我只做你的贤内助，外面的事情你自己去做。” 曾明川在他嘴角边亲了一口，道：“你不光要做好我的贤内助，还要做好小远儿的爹嬷。现在的小远儿见到你，可没有那么亲了。” 其实曾明川这话说的不对，曾容远是个很容易带的孩子，并不是很执着的非要自己的父亲来照顾。 曾明川和李一程在不在家里都无所谓，只要他身边有熟悉的人就可以了。 柔儿、李越、杜芸儿、金岩，甚至王向东，庞杰，只要是家里人，想要抱他，他都会小胳膊一伸，笑着让人抱。 当然，见到曾明川和李一程，他会笑的更开心。 听曾明川这么说，李一程想到小远儿甜美的笑，也觉得自己亏欠了他。 “那外面的事情交给你，我就在家里安心带孩子了。” 李一程说话算话，说是不管衙门的事情，就真的不管了。 他留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照顾起曾容远来，看着曾明川的忙碌，他忍住了好奇心。 第627章 但他知道，他被刺伤的案子很快就要了结了。 过了两天，曾明川主动给他提起了这个案子。 “我们猜的没错，苏莹玉跟那两个男人根本就不是一家人，那两个男人也不是父子，他们只是被人收买了，想要来刺杀你。” “真的是冲着我来的？” 李一程心惊之余，却又有些骄傲，居然有人来暗杀他，他不过是是个师爷，要暗杀也要针对曾明川吧？ 再一个，他有时候会出城，在城外动手总比城内好吧？动静更小一些。 他问出心里的疑惑，曾明川道：“我问了他们，他们说，上面的意思是刺杀我们两个人，谁都可以。我总是从衙门到家里，路途太近，身边还总是有人，他们。而你出城那几次，身边人也特别多，而他们人手比较少，怕失手，所以就打算在城里动手。那天你出门，金大哥离你不近，他们以为你只带了刘春出门，所以就对你下手了。” 李一程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既然要对自己和曾明川的命，为什么只找了这么几个人来？而且他们的功夫并不怎么厉害。 曾明川笑道：“他们不只这些人，这几天，表面上看是挺平静的，其实已经有两拨人来劫过狱了。” “劫狱？” 李一程又吃了一惊，“有人来劫狱，是不是说明苏莹玉这三个人比较重要？” “倒不是说他们重要，因为那些人是来灭口的。可惜的苏莹玉几人对于他们背后的人所了解的并不多，咱们想要挖出背后的人，只能再等了。” “那些来杀人灭口的人呢？有没有抓到几个？” “他们第一次来，我们没有准备，伤了一个衙役，被他们逃跑了。第二次来，咱们抓到一个，但那人自杀了。” “啊？” 这个消息让李一程的神色严肃起来。 “居然自杀了？这些人的背景可能不一般呢！” “确实。”曾明川郁闷，“你说我只是个小小的七品芝麻官，背后的人为何花了大力气来要我们的命呢？” 李一程也想不出来，“原本以为是张敏达干的，现在看来，倒不一定是他了。” 曾明川叹口气，“是啊！想不出来是谁针对我们，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苏莹玉三人呢？你怎么判决的？” “判了他们蓄意杀人未遂，判了充军。” “充军？有专门的人送他们去吗？” “对。今天已经将他们送走了。” “不会有人再来劫他们走吗？” “应该不会，发配充军的犯人可不是随便能被劫走的。” “充军也挺好的，起码能做些事情。” “没有意外的话，他们永远回不来了。” 虽然坏人得到了惩罚，但两人没有一点儿轻松。 李一程想了想，拍拍曾明川的手道：“我们在明，他们在暗，咱们以后出门小心些吧！” “只能如此了。” 第378章 【378】赶集 虽然李一程说以后出门要小心，但总不能不出门啊！ 曾明川每天都要去衙门，李一程为了他的安全，直接在衙门后院开了个门，从曾府大门出去，穿过后门就能到衙门了，这下子绝对安全了。 有了这个门，李一程放心多了。 但他也要出门啊！总不能天天闷在家里。 家里就这么多人，他总不能出个门全部都带上。 所以他出门还是刘春和金岩，只是金岩不再是不远不近的跟着他，而是紧靠在他的身边。 李一程问过他一次，为何之前离自己特别远。 金岩抬了抬眼皮，“因为我怕曾大人吃醋。” “呃？明川会吃醋？明川从来没有吃过你的醋吧？要是他吃你的醋，还会同意小远儿认你当师父？” 金岩把头转到一边，翻了个白眼，那是你没注意到。而且，他什么时候同意小远儿认我当师父了？是你的坚持才让他没有办法不同意。 不过无所谓了，反正小远儿现在已经是他的徒弟了。 想起曾容远，金岩脸上现出笑容，敷衍道：“曾大人现在大度多了。” 李一程笑着点头，“对呀！明川就是很大度的人。” 转眼间，天气就冷了。 第一场雪下来之后，五香花生米、五香瓜子和蘑菇的生意更好了，李一程虽然只是收一点儿加工费和提成，也赚了不少。 这么多日子下来，吉泽县里一直很太平，李一程和曾明川的提防心里降低了很多。 很快到了年底，新年要来了，街上到处是过年的味道。 腊月二十，正好是衙门旬休，曾明川抱着曾容远，拉着李一程去逛集市。 这两年，吉泽的百姓们有钱了，吉泽县里的商业街热闹了很多。 这天天气晴朗，没有一丝儿风，是这段日子里难得的暖和天。 曾容远穿着淡黄色的小棉袄，裹着藏青色的棉大衣，戴着藏青色灰色毛毛的棉帽子，脖子上围着灰色毛毛的围脖，小脸儿上还捂着一只青色口罩，只露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他不是第一次出门，但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大眼睛都不够使的了。 他左看看，右看看，小胳膊指指这儿，指指那儿，有时候小嘴里还冒出几句话。 “花儿！好看！” “看，看！” 第628章 “去，去！” 曾明川掂了掂手里的小家伙，逗他，“远儿，叫爹爹。” 曾容远只顾着看光景儿，看都不看他，敷衍道：“父父。” 李一程开心道：“小远儿叫你父亲呢！” 曾明川撇嘴，“他才不是叫我父亲，是叫他师父呢！这小家伙，爹爹不会叫，倒是学会了这么多其他的话。” 李一程回头，看到旁边的金岩面无表情，仿佛没听到一般，但那微微翘起的唇角却暴露了他心里的想法。 他笑着道：“他还不到一岁，会说这么多话已经很厉害了。再说，金大哥照顾他比较多，他先会叫师父也是应该的。” 曾明川很不甘心，“但是我每天晚上都陪着他呀！半夜起来热牛奶，换尿布，都是我做的，他居然没有学会叫爹爹。” 李一程看着他委屈的模样，抬手用指背蹭蹭曾容远脸上露出的一点儿皮肤，道：“小远儿还小，学东西快着呢，说不定明天就会喊爹爹了。小远儿，喊你……” 他的话没说完，就听曾容远清晰的喊道：“爹爹，糖糖！” 李一程一下子笑起来，拍拍曾明川的肩膀，“听到了吗？咱家小远儿会喊爹爹了。” 曾明川也听到了，立即眉开眼笑起来。 “我家小远儿就是聪明，喊爹爹喊的这么清楚。小远儿，再叫一声爹爹。” 小远儿看看曾明川，又看看李一程，大眼睛弯了起来，笑着喊道：“爹爹！爹嬷。” 李一程听着曾容远稚嫩的声音，只觉得一颗心要化了。 孕期的种种不适，生孩子的忐忑痛苦，养孩子的琐碎无聊，此时全都烟消云散了，心里只剩下满满的欢喜。 曾明川更是激动道：“小远儿要吃糖糖吗？爹爹这就去给你买。” 因为天冷，李一程不让小远儿在外面吃东西，虽然买了糖，但并没有给他吃，只让他拿在手里攥着。 小远儿倒是听话，攥着漂亮的糖纸，就咯咯咯开心的不行。 带着小孩子，走不了太远，曾明川和李一程只在集市旁边的路上逛了逛，买了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就回家了。 他们俩没添置什么，小远儿却收获颇丰。 有包装漂亮的糖果，几包点心，还有两个玩具。 两个玩具都是木头刻的，不怕摔坏。 小远儿有了玩具，连吃的都不要了，紧紧抓在手里不放开。 等曾明川和李一程回来，李越和柔儿也回来了。 李一程看两人手里空空，奇怪道：“你们怎么没买东西？” 柔儿道：“没什么可买的。” 李越却道：“买了。” 柔儿小脸儿一红，“嫂嬷，我先进屋了。” 李一程纳闷，我不过是问问买了什么，这有什么害羞的？ 他想问问李越买了什么，李越却行了个礼，也进屋去了。 李一程摸摸鼻子，这是什么情况？ 曾明川和李一程回来后，刘春又带着常青和王向东去了一趟集市，买了很多过年需要的东西回来。 吃的用的穿的买了一大堆，刘春带着常青在院子里从马车上往下卸货，李一程出来了。 刘春笑着跟他行礼，“二老爷，过年的东西差不多都买齐了，今天来摆摊的商贩特别多，价钱比上个集还便宜呢！今天虽然暖和，但我看院墙后面阴影里的冰还没化，把肉放在外面冻着，应该坏不了。” 李一程道：“肉是坏不了，就怕被猫呀耗子啥的吃了。” “那不能！”刘春道，“我会把鱼和肉放到坛子里，肯定不让那些家伙偷吃了。” “行，你看着办吧！如果要买别的，来找我要钱就行。” “我手里还有钱呢！家里人的衣服被子都做好了，没什么要买的了。”刘春说到这里，又问道：“二老爷，今年过年，舅老爷和夫人过来吗？” 提起大哥大嫂，李一程脸上笑的特别开心。 “当然要来，算算日子应该快到了。” “舅老爷和夫人来，家里也不差东西，就是住的地方……” “没关系，让他们住越儿屋里就行，我已经让征叔给做了隔断，我大哥大嫂住里面，越儿住外面。” 刘春叹口气，“当初来的时候还觉得这院子够大，房子够多，现在居然不够住了。” “是啊！” 李一程也觉得不可思议，“不知不觉家里居然多了这么多人。” “二老爷，咱们是不是换个房子？您跟老爷也不差钱……”刘春说到这里，脸上又露出为难之色，“不过这吉泽县城里也没有太大的房子，除了黄德才和马如意府上，就是张敏达……不行不行，这几家的房子都不能住。” 李一程听着刘春的自言自语，笑的不行。 “你少操这些心了，干你的活儿去！哪儿就住不开了？你忘了咱们一家五六口住三间草房的时候了？” 刘春被李一程批了几句，嘿嘿笑起来，摸着鼻子道：“二老爷说的是，是我忘了本了。太阳下去了，外面冷，您赶紧进屋去。” 其实刘春说的没有错，家里这么多人，住起来确实有些紧张，但李一程和曾明川都没有考虑换房子，因为他们在吉泽的时间恐怕不多了。 虽然皇上没有来圣旨，但从孟广益和陈九章的来信看，皇上应该是想动一动曾明川了。 曾明川要离开吉泽，李一程自然要跟着。 第629章 说实话，他在吉泽将近一年半多，吉泽还没有完全走上他预想的道路，他并不想走。 但如果皇上让他们走，他们也只能离开。 曾明川也写信问过两人，他们的下一站会在哪里，两人都表示不知道。 李一程也理解，皇上的心思没有人能猜得透。 杨煜轩倒是给他们来信提了一嘴，说是位于西北的德佑府因为前几年的战争，现在人丁稀少，土地荒芜，而且气候多干旱，粮食欠收，皇上点了好几位朝廷官员的名字，但没有一个人愿意去。 他们当然不是明着顶撞皇上，找出了各种理由。 有两个装病的，有两个说是家里老人病了的，还有两个倒是听话的去了，只是还没有到呢，就说水土不服，也病倒了。 皇帝龙颜大怒，但也拿他们没有办法，因此，那德佑府的知府已经空了两个月了。 李一程看过地图，德佑在大齐的西北，看地理位置，跟他上一世的西北之地有点儿像，如果真去了那里，日子恐怕比在吉泽还要艰难。 李一程看完杨煜轩的信，只觉得离谱，他跟明川刚刚治理了一个发大水的地方，难道皇上又要他们去治理干旱之地？ 皇上也太相信他们了吧？ 再一个，曾明川现在只是一个七品芝麻糕，知府可是正四品的官。 想让曾明川去治理德佑府，难道皇上要让曾明川连升三级吗？不对，这可不是三级的事儿，而是连升六级。 可能吗？但愿不是真的。 他宁愿曾明川还在宁泽当七品县令，也不想他去德佑当知府。 第379章 【379】又一年 李一程跟曾明川说起德佑府的事情，曾明川笑着安抚他，“朝廷有完善的升迁机制，怎么可能让我一个小小的县令去当知府，不可能的。再说了，大齐有这么辽阔的疆域，那么多官员，并不一定就是咱们做的最好。所以你尽管放宽心，起码要再过一年，咱们才能动窝。到时候，德佑府肯定就有知府了。” 李一程想了想，曾明川说的应该比较有道理，他毕竟是土生土长的大齐人，对于大齐的官场比自己了解的多。 他不怕吃苦，只要能跟曾明川在一起，去哪里他都愿意。 但现在他孩子，有一大家子人，他怎么舍得他们跟着自己去德佑受苦？ 再一个，德佑离嘉阳远隔千里，无论是他回来还是大哥大嫂去看他，都不太可能了，他们起码要好几年见不到面。 听了曾明川的话，李一程把心放到了肚子里，一心准备过年。 李一山和王秀在腊月二十二，过小年的前一天来到了吉泽。 他们今年带了一整头猪来，还有些排骨和香肠，除了这些，还有韩家福给曾明川和李一程带的东西。 李一程是又高兴又感动，“大哥，大嫂，大老远的，你们带这么多东西不累吗？这些东西吉泽县里都有的。我会跟韩家福说，不许他找你们给我送东西。” 王秀笑着说：“我们知道你们不缺，但这是我跟你大哥的一番心意。你现在一大家子人，吃的多，别嫌弃！韩家福给你们的东西也不多，反正有马车，也不麻烦。” “大嫂，我不是嫌弃，是怕累着你们。” “我们不累。” 李一山从马车上往下搬东西，笑的满脸褶子。 “今年店铺的生意好，我跟你大嫂早歇了两天，多做了些香肠。” 李一程连忙道：“大哥，大嫂，你们赶紧屋里坐，这些东西让刘春来处理。” 刘春也笑着让舅老爷舅夫人去屋里，他带着常青李贵他们安置东西。 王秀进了屋，四处看看，道：“小远儿呢？快抱出来我看看，将近一年没见了，我可想他呢！” 李一程笑着说：“小东西吃过午饭就睡了，这会儿该醒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脚步声，柔儿抱着曾容远出来了。 “嫂嬷，小远儿醒了，我给他把了尿了。他是不是该喝奶了？” 曾容远可能是刚睡醒，冷着张小脸儿，眼神还有些迷茫。 柔儿看到王秀，惊喜的喊了声：“大嫂！” 王秀走过来，笑着摸摸她的头，道：“柔儿长高了，更像是个大姑娘了。” 她又低头看着她怀里的曾容远，“小远儿，还记得舅妈不？” 曾容远瞪大了眼睛，黑眼珠转呀转的，审视着眼前的人，好一会儿，才露出一个笑脸。 王秀乐了，“小远儿还记得我呢！舅妈身上不干净，等换了衣服再抱你。” 李一程把曾容远抱进怀里，道：“大嫂，你跟大哥都累了，先去洗个澡歇息着，你们就在越儿屋里睡。越儿去县学了，晚饭前肯定回来。” 王秀痛快的答应着去了。 李越回来，见到自己的父母来了，又是激动又是开心，在屋里跟父母说了好半天的话，直到柔儿喊他们出来吃晚饭。 吃过晚饭，李一程亲自泡上茶，一家人闲话家常。 李一程从李一山和王秀嘴里知道了嘉阳县和望山村的一些情况。 嘉阳县的县令高升了，调离了嘉阳县，新来的县令姓王，是个年轻人，人刚来，还不知道品性。 望山村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还是赵永平当村长，但村里的庄稼丰收，地瓜也丰收了，百姓们的日子比之前好了很多，愿意嫁到望山村的哥儿女孩子也多了起来。 第630章 曾明川自己家的收成也不错，韩家福给李一程送来的，除了今年新收的粮食和一大筐子地瓜，还有十几两银子。 看着曾容远搓眼睛，像是困了，李一程抱着他去睡觉，王秀也跟着走了进去，她手里拿着的小包袱里是她亲手给曾容远做的衣服。 小衣服做的异常精致，无论是布料的质地还是做工都是上好的。 曾容远上了炕，一扫刚才的萎靡，精神了很多，穿着里衣在炕上爬来爬去。 王秀喜欢的把人捞进怀里，在他白嫩嫩胖乎乎的小脸儿亲了一口。 曾容远不躲不闹，咯咯咯笑的开心。 李一程拿着漂亮的小衣服往小远儿身上比量，嘴里道：“大嫂何必费这些事儿？平日里都够忙的了，有空了休息休息多好？” 王秀白了他一眼，“这是我给小远儿的，你帮小远儿收下就行。来，咱们看看小远儿穿上好不好看。” “肯定好看。” 李一程看着衣服上面漂亮的绣花，忍不住给小远儿穿上了。 大红色的缎面小棉袄，衬的小远儿白嫩的小脸儿红扑扑的。 王秀给他戴上红色镶着白毛的帽子，笑道：“瞧我们小远儿多漂亮！像年画上的胖娃娃。来，咱们再穿件粉红色的看看。” 王秀做的几件衣服都是娇艳的颜色，红色，粉色，淡黄色，浅绿色，小远儿穿上之后，简直像个女孩子。 两个人给小远儿换了一件又一件衣服，小远儿不哭不闹，反而很开心，一直咧着小嘴笑。 李一程笑着说：“也就是小远儿还小，不会拒绝，由着我们折腾。” 王秀道：“小远儿从小就乖，爱笑，以后肯定是个爽朗的性子。越儿从小就不怎么笑，话也少，长大了也是个梦葫芦。” “我不觉得越儿闷呀！” 李一程将曾容远身上的新衣服脱下来，道，“越儿那是沉稳懂事。” 儿子被夸了，王秀自然是开心的。 “也就是你夸他了。不过，这小子从到了你跟明川身边之后，确实懂事了不少。” “大嫂，你放心，越儿错不了的，小小年纪已经是童生了，等明年考上秀才举人，你只等着享福吧！” 王秀乐的合不拢嘴，“不敢想，不敢想。” 王秀跟李一山都是闲不住的性子，来了曾府之后，也不拘谨，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 里里外外的事情都不用李一程来操心，跟刘春和一众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李一程成了全职奶爸。 快乐轻松的日子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大年夜。 年夜饭在热热闹闹的气氛中开始，结束。 去年过年，曾府里有杨煜轩和孟广益，府里特别热闹，今年没有他俩，都是一家人，少了热闹但多了温馨。 因为多了曾容远，所以李一程没有守夜，早早就哄着他睡了。 只记得半夜的时候曾明川将一个什么东西放到了自己枕边。 早上醒来的时候，他下意识的摸出来，居然是一个红包。 他拿手摸了摸，圆圆的，硬硬的，猜不到是什么。 他坐起来，把里面的东西从倒出来，居然是三枚圆圆的黄灿灿的小金片，用纤细的红绳穿在一起，每一个小金片只有指甲大小，上面刻着福字。 这是…… “一程，醒了？” 曾明川进门，看到拿着红包的李一程，脚下迟疑了一下，还是进了门。 他的眼神有些躲闪，不太好意思：“这是我送给你的压岁钱。以前家里日子穷，没有给过你，以后我每年都给你。” 李一程笑起来，起身抱住了曾明川，在他怀里蹭了蹭。 “明川，我何德何能，找到你这么好的夫君。” 曾明川轻轻抚摸着他乌黑亮丽的长发，心里鼓胀，这句话应该他来说才对，他何德何能，能有一程这样的夫郎。 李一程放开曾明川，将红包珍重的放到炕边的炕洞抽屉里。 “我要攒起来，以后当传家宝给小远儿。” 曾明川有些愧疚，“只有这么多，有点儿寒酸。” 李一程却摇头，“不管多少，都是你的心意。你要是给多了，我反而要担心了。”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笑起来。 曾明川和李一程在吉泽没有亲人，但还是有几户人家要去走动的。 他们去拜访了王华勇和黄奇胜，白苏、江夏生，还有县学的几位夫子。 在正月里，还有一个重要的日子，那就是小宝贝曾容远的生日。 已经一岁的曾容远会说好些话了，也会走路了，但小家伙比较懒，不喜欢走路，也不喜欢说话。 李一程故意不抱他，让他自己走路，小家伙就冲着他笑，喊爹爹，李一程狠心转头不看他。 他不理曾容远，有人理呀！ 有时候是王秀，有时候是李一山，有时候是柔儿和李越，还有金岩。 李一程气他们不跟自己一条心，王秀道：“小远儿还小呢！等长大了，你想抱他人家都不让你抱。” 李一程无奈，谁让小远儿太受欢迎了呢？ 曾容远还小，他的生日李一程并不想大办，只是家人在一起吃了顿饭。 主角小朋友曾容远穿着王秀给他做的大红色小棉袄，胸前戴着干爹白苏送的小金锁，手里拿着师父送的小木剑，笑的见牙不见眼。 第631章 看着所有人都开心的笑着，李一程感慨，如果这个时代有相机就好了，他可以拍下这幅画面。 不过，拍不了也没有关系，他已经记在了心里。 第380章 【380】元宵节 李一山和王秀好不容易来吉泽一趟，李一程不想让他们那么早走，反正他们家里没什么地，铺子晚点儿回去开也无所谓。 等他们走的时候，他多贴补他们一些就有了。 李一山和王秀也喜欢住在李一程这里，有儿子，有弟弟，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的。 如今儿子不在家，他们俩花不了多少钱，还攒下不少钱，也不急着回去。 所以双方达成了协议，等出了二月他们再走。 去年因为李一程坐月子，元宵节的时候家里人都没什么心思，只是放了个爆竹，吃了盘饺子就简简单单过了。 当时，曾明川忙着照顾李一程和孩子，也没有什么心思在县里搞活动，今年李一程可不想简单过了。 他跟曾明川提议，在县城里搞一个花灯会展，他写了很完整的活动策划和实施细则。 在正月十五这天，按照家庭为单位，每一家将自己做的花灯挂到大门口，所有参与的人中，会评出十名优秀奖，其他都是参与奖。 评选方法是无记名投票，每家每户大门上都有门牌号，支持谁就写下他的门牌号，让后将号码投到衙门门口的大箱子里就行。 优秀奖每人会发三根蜡烛，参与奖则是一根蜡烛，优秀奖和参与奖都会得到一张大红证书。 花灯会展这天，也鼓励城外的百姓或者商贩们到城里来逛街摆摊，晚上正常关城门，但不宵禁。 城外的百姓也可以做了花灯带到城里来，只要带着花灯进城的人都会获得一只蜡烛。 城外百姓如果觉得自己扎的灯笼好看，想要评奖，可以把灯笼送到衙门门口的台子上，最后由县衙里的三位大人评判，评出优秀奖三名，其他都是参与奖。 王华勇提出异议，城里人家按照每户来，城外来的人按照每个人算吗？ 李一程想了想，道：“他们进城一趟不容易，只要带了灯笼的，每人都发一根蜡烛吧！有获优秀奖的再补给他们。” 王华勇点头称是。 听上去这个活动只有一天，奖品似乎不怎么样，数量也不多，但这个时代，蜡烛算是奢侈品了。普通百姓家里大多是用油灯，有的连油灯都不舍得点，有钱人家里才能点蜡烛。 整个吉泽城里有上千家百姓，加上城外来的，李一程要准备上数千根蜡烛才能够。 黄奇胜为此担心，“咱们从哪里弄这么多蜡烛来？” 李一程笑道：“你放心，咱们城里的蜡烛铺子不够，我会找人送过来。” 黄奇胜看李一程胸有成竹，想起他背后有孟世子那样的大商家，要什么没有？不过是数千根蜡烛而已。 而且现在衙门里有钱，数千根蜡烛花不了多少。 想到这里，黄奇胜不再操心。 为了不让百姓们耗费财力去做花灯，李一程设置的优秀奖和参与奖的奖品数量差距并不大，为的是正月里闲暇时间多，让百姓们都参与，乐呵乐呵。 当百姓们看到到处张贴的告示时，都奔走相告。 只要扎一个花灯就能得到一根蜡烛，这样的好事要让更多的人知道。 蜡烛确实很吸引人，但很多城外的，离县城比较远的人还是只能叹气，太远了，一天的时间他们来回太紧张。 好在去年粮食丰收，日子跟前几年比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根蜡烛他们还是买得起的，除了羡慕，也就没有什么其他情绪了。 元宵节这天大清早，入城的百姓们就排起了长队，有来卖东西的商贩，有来卖山货的百姓，还有单纯来逛街买东西的，几乎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灯笼。 因为是元宵节，糊灯笼的纸不是红色的就是粉色的，手艺都比较粗糙。 虽然灯笼简单粗鄙，但百姓脸上都是喜悦的笑容。 还没有开城门，熟悉的人低声聊着天。 “张大哥也扎了灯笼？” 汉子笑的满脸褶子，“家里孩子扎的，非要我带来。” “该带来，灯笼轻，拿着也不费劲，能得一根蜡烛呢！” 旁边一个妇人插话道：“对呀！我也是这么跟我家老头子和媳妇说的。我老头子手艺好，我让他扎了两个，我跟我家小子一人拿了一个。” “县太爷对我们老百姓可真好，扎一个灯笼就能换一根蜡烛，哪有这么划算的事儿呀！” “可不是？做灯笼容易的很，我家小子昨天做了三个，我挑了一个还算好看的。” “你的灯笼确实比我们的好看。他婶子，你怎么没有带灯笼？” “我家小子拿着在后头呢！我来卖些干豆角，手里拿不下了。” “咱们这么多人，县太爷要准备多少蜡烛呀！” “咱们这才多少人？城里几千户人家，那才叫多呢！” “曾大人的夫郎是李师爷，李师爷那么会赚钱，咱们就不用替他们操心了。” “李大哥说的对。” “……” 百姓们闲聊着，直到城门打开。 灯笼展最大的危险是怕失火，而且很多百姓从城外来，要保证他们当天能回去，所以 灯笼大会是从上午巳时开始的。 第632章 灯笼里不用点蜡烛，能保证不失火，又能让百姓们在天黑之前出城去。 虽然不点火的灯笼差了点儿意思，但是安全最重要。 吉泽县有三千五百八十户人家，上万口人，加上进城来的百姓，一共收到了八千三百多张选票，最终选出了十户优秀奖。 城外进来的百姓有几百人，送到衙门门口台子上的灯笼有上百个，从中评出了三名优秀奖。 获奖的灯笼被挂在了县衙门口，到了酉时，齐齐点亮了蜡烛，点了灯的灯笼比之前更加漂亮了，吸引了很多人来观赏。 虽然很多城外的百姓出城去了，但城里的人像是更多了，可能是因为都涌到了几条商业街上。 为了安全考虑，李一程和曾明川和曾容远没有出去，在家里带孩子。 这样的热闹，李越和柔儿自然要去，李一山和王秀跟着去了，刘春和江来江往他们也跟着一起去了。 金岩不喜欢热闹，而且要负责曾明川和李一程的安全，也没有出门。曾明川在家，他没有往李一程身边凑，而是抱着曾容远去了自己房间。 院子里，曾明川揽着李一程，仰头看着天上圆圆的月亮，感慨道：“咱们俩好久没有像这样独处了。” 李一程转头笑，“咱们俩什么时候这样独处过？” 刚成亲的时候有柔儿，赶考的时候有刘春，后来人更多了。 想了想，曾明川有些愧疚，“确实没有过。一程，委屈你了。” “这是什么话？” 李一程转过身来，笑着看他，“热热闹闹的不好吗？” 他深爱着曾明川，当然喜欢两人独处，但在这个时代，为了生活奔波，这些情情爱爱只能放在心里。 曾明川见李一程笑容明朗，没有一丝阴霾，也跟着笑了起来。 元宵节过去，这一年就算是结束了。 这么长时间，家里城里都平平安安的，李一程揪着的心放松了很多。 但曾明川没有松懈，除了让他跟他去衙门，只让他去医馆。 李一程的三个学生异常刻苦，已经将他给的教材学完了，经过多次考核，几个学生的理论基础都很扎实。 李一程觉得时候差不多了，开始让他们在医馆里见习，理论总要结合实践的。尤其是医学，需要在实践中成长，毕竟很多病不是照着教科书长的。 三个学生当中，白芷跟在白苏身边多年，在实践方面是最好的。尤其是药材，只要看一眼就知道是什么，该怎么用。 董全兴年纪大，记忆力没有两个孩子好，但是最刻苦的，手里几乎无时无刻都拿着书。 陈明善不会说话，但很心细，常常能发现其他两人发现不了的细节。 医馆里多了这三个学生，看病的速度没有变快，反而变慢了。 因为三个学生给病人把了脉，开了方子，李一程或者白苏要再把一次，对三个学生开的方子做出评判。 病人看病的时间变长了，但没有人有异议。 因为他们进门前江来就跟他们说了，李师爷和白大夫要带学生，他们要是等不及可以去旁边的承安堂。 承安堂的大夫还是王长青，不知道是跟为民医馆较劲儿，还是良心发现，直到现在，他依然不收诊费，药费收的也不离谱，所以去他那里看病的百姓越来越多了。 这是李一程乐意看到的，他开为民医馆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让百姓们能看得起病吗？ 转眼间就出了正月，树枝上冒出了绿芽，地上也多了绿色，春天即将到来了。 这天小雨下的淅沥沥的，有些阴冷。 李一程没有出门，窝在家里烤着火炉，喝着茶水，吃着瓜子花生，和李一山和王秀闲话家常。 王秀看着阴沉沉的天道：“春雨贵如油，这场雨过后，天儿就该暖和了。” 李一山点头，“是啊！以前在村里的时候，出了正月就该下地干活了。” 李一程也想起之前的日子，“我在家里的时候跟着大哥下地，成了亲也跟着明川下过地，干农活是真的累。” “不下地种粮食，就没得吃啊！” 确实如此，李一程感慨，如果不是曾明川科考成功，他跟曾明川只是望山村的一家普通农户而已。 第381章 【381】圣旨到了 吉泽县的事务都走上了正轨，无论是曾明川和李一程都不需要费太多心力。 就在李一程以为这一年的工作可以轻松一些的时候，圣旨到了。 他最担心的事情来了，圣旨中道，曾明川在吉泽两年，让吉泽从一个饱受水患的贫困县，变成了现在在晋宁府中富裕程度靠前的县，从一个粮食欠收，百姓们连年流离失所的状态，变成了现在百姓们安居乐业，粮食丰收的景况。 圣旨中皇帝对曾明川大加赞扬，给了一定的赏赐，还说曾明川已经弱冠，却没有字，皇帝给赐了字，叫守诚，取守正诚信的意思。 最后圣旨中道：命曾明川四月初一回京述职，之后再行擢用。二月初十，新县令会到吉泽，曾明川跟他交接之后即可离开吉泽，在述职之前的这段时间，准予他还乡探亲。 曾明川看了圣旨，虽然有些意外，但在情理之中，虽然他来吉泽才两年，但做出的成绩有目共睹。 虽然时间上比当初皇上说的三年早了一年，但吉泽县如今不再有水患，百姓们有了肥田的法子，有了高产的地瓜，有了能赚钱的茶叶，还有了食品加工厂……只要接任的官员能够将这些产业继续发展下去，吉泽的日子不会难过。 第633章 更让他觉得意外之喜的是，他可以回家了。 出门几年，虽然家里没有亲人了，但心里依然挂念那片土地，当然，还有他家的房子和土地。 而李一程看了圣旨，心里却“咯噔”了一下。 陈九章和孟广益说的不会是真的吧？皇上要让他跟曾明川去德佑府？ 想起陈九章和孟广益对德佑的描述，他心里就觉得郁闷。 曾明川看出他的担忧，拍拍他的手道：“一程，不用担心，该来的咱们逃不掉。” 听他这么说，李一程更郁闷了。 这种社会，一切都由皇帝说的算的制度，任何人都无能无力啊！ 他试探着说：“要不，我们走走孟大哥的关系，看看他能不能在皇上面前说句话，不让咱们去德佑？” 曾明川摇头，“不可。一个是皇上现在并没有明确说要咱们去德佑，广益兄冒然提出，窥探皇帝心思是朝臣大忌，再一个广益兄身份尴尬，这事情不适合他做。” 听了曾明川的话，李一程也意识到自己的提议不妥。 他叹口气，“皇上的心思猜不透啊！守真，曾守真？” 李一程撇嘴，“这字起的真一般。” 曾明川苦笑，“皇上赐字是何等的荣誉，你居然嫌不好听？这话让别人听了，该说你狂妄了。” 李一程吐吐舌头，“我以后不说了。” 曾明川抬手刮了下他的鼻子，道：“你不喜欢这个字，还是叫我的名就好。” 李一程点头。 说笑了几句，李一程又道：“不管皇帝要咱们去哪里，给咱们两个月的假期，让咱们回家，这倒是个意外之喜。” “是啊！咱们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看看了。” 李一程点头，“我们在望山村有几十亩地，还有咱们盖的大房子，总不能一直空着。” 曾明川笑起来，“咱们现在这么多人，你的大房子恐怕住不下。” 李一程皱起眉头，“这么多人全都要跟着咱们走吗？” 曾明川知道他说的是那些新买来的下人。至于刘春和江来江往他们，当然是他们走到哪儿，他们跟到哪儿。 “他们是咱们买来的，他们自然要跟着我们走，除非你不要他们了。你不要他们，他们可能会伤心呢！” 李一程想了想，家里买来的人都是可怜人，他可以放他们自由，但他们愿不愿意？ 就像曾明川说的，要是他们不愿意走，他倒是好心办坏事了。 “我问问他们吧！” 李一程把新买来的几个下人召集起来，告诉他们，他跟曾明川要奉皇上之命回嘉阳县探亲，之后会去盛京，可能不会再到吉泽来了。 他们要是想跟着走，他不会放弃他们，他们要是不想走，他会放他们自由。 让李一程没想到的是，几个新来的下人都齐声说愿意跟他走。 李一程没想到一个人都不愿意留下，不可思议的看向曾明川。 曾明川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冲他点点头。 这些人不傻，他们离开曾府，去哪里找这么好的人家？ 他们名义上是下人，但李一程跟他都不是苛刻的人，对他们大方宽容，管家刘春虽然年轻，却不是仗势欺人的主儿，江来江往和黄征黄兴也不欺生，真像是一大家子人一样。 这些人都要留下，李一程发了愁，不说路上要多买几辆马车，就说回家之后住到哪里去呢？ 曾明川见他皱着眉头，笑着抬手按到他双眉之间。 “还说我老皱眉呢！你这不是也皱起眉头来了？你现在想也没有用，等回去了再说。” 李一程点头，只能回去再说了。要是家里实在住不开，那就到隔壁牛嫂家去借住。 想到这里，李一程的眉头舒展了些。 要回家这么大的事情，李一程自然要告诉大哥和大嫂。 圣旨来的时候，李一山和王秀带着李越和柔儿出去逛集市了，回来才知道此事。 他们只知道皇上赏赐了不少东西，还给曾明川赐了字。 等李一程跟他们说他们一家要离开吉泽，回望山村去的时候，几个人都惊呆了。 李一山道：“回望山村，以后都不回来吉泽了吗？” 李一程点头，“应该是不会回来了，回望山村最多也就待一个月，就要去盛京。” 王秀惊喜的表情褪去，“去盛京？那以后还能回家吗？” 曾明川笑着说：“不好说。大哥和大嫂还没有去过盛京吧？你们可以跟我们一起去看看。” 王秀连忙摆手，“那怎么行？盛京那么远，还那么大，我们住在哪里？” 话说到这里，她又担心起来，“你们去盛京要待多久？有地方住吗？要是没地方住，租房子要花多少钱？” 李一程没敢说他们不可能在盛京待太久，有可能被派去德佑府，要是说了，他大哥大嫂怕是更要担心死。 “大哥大嫂，无论我们去哪里，都会告诉你们的。你们有空了都可以去看我们，就像我们在吉泽一样。” 听了这话，李一山和王秀的脸色才好了些。 离二月初十没有几天了，既然要回去，就要开始准备了。 住在这里不觉得，要走了，才发现家里有这么多东西。 幸好家里人多，收拾起来也快。 在二月初八这天，已经装满了两辆马车。只差一些现用的锅碗瓢盆，当时穿的衣服没有收拾了。 第634章 柔儿和李越其实对老家没有太多印象，但见大哥嫂嬷和父母都特别高兴，两人也跟着兴奋起来。 因为李越还在上学，这一离开，便是中断了他的学业。 曾明川专门找他谈了话，询问他的意见，问他是要留在这里继续学业，还是要跟着他跟李一程走。 李越不解，“小叔父，您跟小叔都走了，我一个留在这里吗？” “你如果想要留下来，我可以说服大哥和大嫂留在这里，他们在这里也可以开卤肉铺子。有他们陪着你，你们一家团聚，你的学业也不会中断。明年你就要乡试了，还是比较重要的。” 李越想都没想就回绝了，“小叔父，我不要留在这里，我要跟着你们走。我相信你就是我最好的老师。” 说完，他有些不自信的说：“小叔父，您会教我的吧？” 李越不想留下，是曾明川预料之中的，听了他这句话，无奈道：“当然会教，只是我完成科举这么多年，有些东西怕是都忘光了。” 李越见曾明川答应，笑起来，“小叔父谦虚了，您可是探花郎呢！” 他们要走，自然要告诉这里的朋友。 江夏生觉得遗憾，他跟曾大人和一程的缘分太浅了，他知道他们早晚会走，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走。 他握着李一程的手，“一程，你跟曾大人走了，不知道会来个什么样的人，我怕这县学开不下去啊！” 李一程轻轻拍拍他的手，“不用担忧，皇上选的人总不会错。要是真有那么一天，你继续科考吧！等你当上一方官吏，就能造福百姓了。” “我还是喜欢教书育人。” 江夏生顿了顿，“不过，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我会听你的。” 白苏听李一程说他们要走了，又是伤心又是气愤。 “你们居然这就要走了？我还以为你们会……” 白苏说不下去了，他早就知道他们会走，只是不想承认而已。 “你的医馆你不要了，你的学生怎么办？你以后还、还能……” 他想问李一程他们还会回来吗？却知道问了也是白问。 白苏一个性子强硬的汉子，居然红了眼圈。 李一程心里也很不好受，深深吐出一口气，道：“白大哥，我也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就要走了，医馆和学生都交给你了。我相信你会把他们教好，把医馆经营好。人生充满了意外，或许我们以后还会见面呢！” 白苏知道李一程是哄他的，但还是挤出一个笑容，轻轻捶了他肩膀一拳，“我记住这句话了，希望我们以后还能再见！” 第382章 【382】离开 曾明川和李一程要走，自然瞒不过黄奇胜和王华勇。 他们两人都是深深叹了口气，心里有着同样的担忧，曾明川和李一程走了，吉泽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吉泽好不容易有了现在的模样，万一来个县令大人跟以前的马如意一样……他们不敢想。 现在的吉泽已经跟两年前完全不一样了，粮仓里是满的，还有生意兴旺的食品加工厂。 曾明川和李一程在的时候，加工厂的利润都是县里的，用来支付县学夫子的工钱，学生上学的书本费，还有用于公共事业等，如今曾明川和李一程走了，新的县令还会这么做吗？万一他盯上这部分收入…… 王华勇跟黄奇胜向曾明川提出这份担忧。 曾明川看向李一程，李一程早就想好了对策，“我们要走，工厂的厂长自然要换。我想了想，一个人当厂长难免会有贪污腐败的情形，不如在厂里建立一个领导班子，有厂长，有副厂长，然后再加一个账房先生，工厂的所有决策，产出收入，还有利润的上缴都要经过三人讨论，共同签字才能进行，这样就避免了一个人为所欲为。” 黄奇胜听完李一程的话，连连点头，“三个人经手，共同讨论决策，既能减少错误，还能减少贪污，这个法子好！” 李一程道：“既然你们都同意，那趁着我跟明川还在吉泽，咱们去工厂召办厂大会，宣布新的领导班子。” 王华勇迟疑道：“李师爷，要不要等新的县令来了再召开大会？新的厂长最好由新县令来担当吧？要是我们把他排除在外，似乎有点儿不太合适。” 李一程想了想，同意了。 这工厂确实是他跟曾明川开起来的，当初建厂的时候没有要县里的一分钱，这厂子可以算是他们的私产，是关是开，谁来当厂长都该他说的算。 但王华勇的顾虑也有道理，县令的职位比他们都大，只要这个厂子在吉泽，就瞒不过他去。让县令当厂长，既给了他面子，也能让他多支持。 曾明川显然也想到了这些，道：“一程，就按照王大人的话来做吧！让新县令当厂长，王大人和黄大人当副厂长，林掌柜负责财务。有黄大人和王大人在，新县令真的想做什么，也不那么方便。” 想到林掌柜是孟广益的人，李一程才放了心。 对于黄奇胜和王华勇，不是李一程不相信他们，而是县令的职务比他们大，要是他们之间意见相左的时候，黄奇胜和王华勇总会有些顾忌。 而林掌柜就不一样了，他是孟广益的人，要是新县令想对付他，他大不了不干了，还有孟家帮他撑腰呢！ 李一程最终决定道：“好！那就先这样。等新县令来了，咱们再去工厂开会。我要让厂里的每一个认都知道工厂的情况，要是以后工厂出了差错，那就是他的问题了。” 第635章 时间过的特别快，转眼到了二月初九，曾明川和李一程见到了新来的县令，他提前一天到了吉泽。 新县令张国禄今年刚过而立，跟曾明川是旧识，是同一科的进士。 在殿试之前，两人也有过交集，只是没有深交，如今见了面，张国禄异常热情。 他握着曾明川的手不放，激动的说：“明川兄，你真是了不起啊！只用了两年时间就将吉泽变了一个样儿，在下佩服的紧啊！你被皇上赐字，是我们这一科进士的骄傲啊！我能来接替你当吉泽这个县令，真是又骄傲又激动，还有些忐忑。要是我不能让吉泽更好，怎么能对得起你之前做的努力啊！” 张国禄黝黑的面容，虽然已经当了两年县令，双手依然粗糙，脸上也带着淳朴之气。 他纳闷道：“张大人，你之前在那里高就？” “高就谈不上。”张国禄道，“我中了二甲第六名，被皇上派去户部帮了两年忙，职位不高，就干些琐碎的事情。也正是因为在户部这两年，我知道你贡献的肥田之法有多么重要，也知道你在吉泽做的事情有多难。明川兄，你放心，我来吉泽之后，一定会继续你所做的事情，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让吉泽县按照你的设想发展下去。” 张国禄这话说的很漂亮，但因为他那张脸，让人不觉得肉麻虚伪，反而觉得很真诚。 不管新来的县令是不是只会说漂亮话，不管他们对吉泽的未来多么不放心，李一程和曾明川都要走了。 除了必须要知道的人之外，他们没有告诉任何人他们要走。 因为路途遥远，也为了有人会来送行，曾明川将离开的时间定在了二月初十一大早，刚刚开城门的时候。 从吉泽到嘉阳，要走好几天，他们拖家带口的，速度就更慢了，可不敢走夜路。 家里大大小小将近二十口人了，一共享了四辆马车，连人带车，也算是挺长的一支队伍了。 二月的天，卯时二刻，天还是黑的，曾经的曾府大门口还点着两个大红灯笼。 曾明川和李一程手拉着手，回头再一次看向住了将近两年的屋舍，都在心里说了句再见。 说是再见，其实是难见了。 刘春将大门钥匙交给黄奇胜，小跑着到了李一程面前，“曾大人，二老爷，上车吧！咱们该走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早晚要走的。 曾明川拉着李一程，转身上了马车。 虽然早，但街上也有开门的人家了。 他们看到几辆马车，先是一怔，心里疑惑，是谁家这么大早的出门，还赶了这么多马车？ 等认出车上的人，心里又是一惊，这不是曾大人家的下人吗？是李师爷要出城？但这时间也太早了吧？而且看这阵势也不像。 总有些消息灵通的人，知道曾明川要走，此时看到车队，一下子就明了了。 马车走到城门口，正好到了开城门的时候了。 守城门的士兵认识刘春，笑着跟他打招呼，“刘管家，您这么早就出门呀！” 刘春也笑着回复，“是啊！要赶路，所以要早出门。” 马车刚刚走到门口，就听背后有好多人的喊声：“曾大人，李师爷，你们这就走了吗？” 曾明川从马车里探出头去，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马车后面的路上站满了百姓，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春寒料峭中，他们的脸冻的发白，却齐齐往这边看着。 曾明川叹口气，下了马车。 他往后走了几步，站到队伍的后面，大声道：“乡亲们，我这就走了！这两年里，乡亲们给了我很多的支持，在这里，我谢过乡亲们了。” 说完，他对着百姓们深深弯下了腰。 “大人！” 百姓们的喊声里夹杂了哭腔。 李一程顿了顿，直起身来道：“乡亲们，咱们吉泽的百姓都是好样的，水灾没有压垮你们！现在流清河已经治理好了，咱们只要好好干，日子一定会好起来的！” “大人！一路保重啊！” 好不容易来了一位好官，他们都希望曾明川能留下来！但也知道皇命难违。 前面有百姓跪下，后面的百姓也跟着跪下了。 “乡亲们，你们快起来！地上凉！” “大人，一路保重啊！” 乡亲们跪地不起，曾明川也红了眼圈，撩起衣袍跪下，行了个礼，起身道：“乡亲们，我走了！” 说完，他利落的回身上了马车。 他深深吐出一口气，对刘春道：“走吧！” 刘春挥了挥鞭子，马蹄声响，慢慢走出了城门。 随着身后的声音渐渐停歇，吉泽城已经被他们甩在了身后。 他们都没有再回头，不知道百姓们都走出了城门，目送着他们远去，直到看不到他们马车的影子。 李一程知道曾明川需要平复心情，刚才什么都没有说，此时见他情绪平稳了些，才开口道：“百姓们心里都有杆秤，我们付出的心力没有白费，咱们也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是啊！”曾明川叹气，“结果是好的。” 他忍不住又掀开车帘，从车窗往外看。 窗外天色将明，田地里影影绰绰，依稀有三三两两的人影。 温度还低，但地里已经化了冻，田里冒出了稀稀拉拉的绿色，正是翻地的时候。 第636章 李一程顺着车窗看出去，叹口气道：“我们走了，城外的百姓还不知道呢！” 曾明川接话，“不知道也好，省的多想。” 随后他又轻笑一声，“再说，他们很快就会忘记我们的。” 李一程将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温声道：“时间过去，他们或许会忘记我们的模样，但吉泽县有一位姓曾的县令，治理了河道，建了县学和医馆，还有食品和加工厂，带领他们发家致富，这些他们不会忘记的。说不定还会说给他们的儿子孙子听。” 曾明川收回目光，看向李一程，对上他眼中的真挚，点了点头，笑了起来，“或许吧！” 他不求多少人记得他，只求吉泽县百姓的日子能够越来越好，不辜负他在这里的付出。 第383章 【383】访友 曾明川和李一程一行人多，还有孩子，所以速度并不快。 走了差不多十天，才从吉泽到了嘉阳县。 原本曾明川和李一程并没有想过要在嘉阳县城里留宿，但走到县城的时候已经是酉时了，到望山村还有一两个时辰的路，他们不敢走夜路，于是决定留下来。 他们很低调，进城之后找了家看上去干净的宽敞的客栈住了下来。 李一山和王秀虽然在这里有铺子，但地方太小，住不下这么多人。 只是两人既然回来了，自然要去卤肉铺子看一看。 李越和柔儿也吵着要去，李一山和王秀对柔儿十分宠爱，她要去肯定要带上，而李越自然要跟着。 已经二月下旬了，天气暖和了，正是傍晚时分，街上人不少，除了李一山的卤肉铺，旁边的几户商家都开了门。 他们看到李一山和王秀，热情的打招呼。 卤肉铺子旁边，一家卖包子的，一家卖汤面的，李一山的铺子对他们来说没有影响。几家都是开了几年的铺子，为人和善，他们生意忙的时候，王秀和李一山也会帮忙照看，所以几家的关系不错。 卖包子的张老大看着李越和柔儿，笑着问：“这是你家的儿子和闺女吗？都是俊秀的人儿。” 李一山只是笑，王秀却道：“我哪儿来的这么大的女儿？是我小叔子的妹子。” 旁边卖汤面的刘永媳妇瞪大了眼睛，“就是你说的那个嫁给县令大人的小叔子？原来是县令大人的妹子，这模样气质就是不一样。” 王秀很自豪，“是啊！就是我那小叔子夫君的妹子。” 将近两个月没有开门，卤肉铺子里的橱柜里一层灰，后面住宿的小屋也是。好在只是一层浮灰，擦洗干净就可以了。 王秀皱着眉头道：“好久没回来了，明天来开窗通风，再收拾收拾才行。” 柔儿道：“大嫂，你不跟我们去村里吗？” 王秀笑着说：“我们一家三口就不去了，已经二月底了，我们的铺子该开起来了。” 她看到李越欲言又止的样子，拍了他一巴掌，“你想去就去，你小叔家总能有地方让你住。” 李越这才嘿嘿笑起来。 王秀笑骂道：“你这小子，就这么喜欢住在你小叔家？你也不怕人家嫌弃你。” 李越看了眼柔儿，梗着脖子道：“我小叔才不会嫌弃我。” 柔儿也跟着道：“大哥和嫂嬷很喜欢李越，不会嫌弃他。” 王秀看了两人一眼，好像有个念头冒出来，却又没有抓住。 来了铺子一趟，王秀和李一山算是放了心，又带着两个孩子回去了。 一家子热热闹闹的吃了饭，曾明川和李一程回了房间。 “明天要去拜访这县里的县令吗？要是去的话，我让刘春去备一份礼品。” 曾明川沉吟道：“虽然我不认识这里的王县令，但我们到了城里，肯定要去的。还有县学，我明儿也要去一趟。” 李一程点头，“是该去。我也要到林老师那里去一趟，那我让刘春现在就去多准备几份礼品。” 刘春答应着去了，不一会儿，江来过来禀报，说是外面有嘉阳县县令王大人求见。 曾明川和李一程对视了一样，两人都没有料到这个王大人会主动来见他们，曾明川和李一程顿时对他有了好感。 王开济见到曾明川，还有好几步远，就双手作揖，口中道：“守诚兄，久闻大名，今日得见，实在是在下三生有幸啊！” 王开济没有穿官袍，一身青衫，白面无须，稍微有点儿发福，看不出多大年龄了，李一程猜测他最多三十岁。 想想吉泽县的张国禄，再看看王开济，李一程心道，皇上这是要启用年轻官员了？ 王开济跟曾明川寒暄了几句，目光落在了李一程身上，“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李师爷吧？守诚兄，夫郎美貌又有才，你不知道，这天下不知多少男子羡慕你呢！” 曾明川眼中的骄傲藏都藏不住，面上却云淡风轻，“王兄说笑了。” 曾明川只是路过这里，跟王开济以前也没有什么交情，他来只是礼貌和客套，所以两人没有多谈，王开济很快就告辞了。 李一程道：“这人没有什么架子，谈吐也算文雅。” 曾明川最不喜欢李一程谈论别的男人，轻哼了一声，“我跟他又没有什么利益关系，他来不来对于我来说都没有什么。” 看着傲娇的曾明川，李一程无奈道：“你呀！还是要跟同僚搞好关系的。” 第637章 曾明川嘿嘿笑了笑，抱住了李一程，“我知道的。” 第二天，李一程让江来江往带着几个下人，先赶着一辆马车回去告诉韩家福，他们下午就回去了。 他们决定回嘉阳那天，李一程已经让人捎了信回去，这次让江来江往先带着铺盖被褥还有茶叶点心回去，也是为了让韩家福更好的准备。 这天上午，曾明川去回访了王开济，又去了一趟县学。 他县学的老师有几年没见了，看着向文赋又多了的白发，不禁感慨，时间还是溜走了啊！ 向文赋见到曾明川万分激动，拍着他的肩膀道：“明川，你做的很好，老师脸上有光啊！” “学生不敢。” 向文赋瞪眼，“有什么不敢的？做的好就是好！” 说完，他又叹口气，“你们那批学生，是县学成立这么多年来成绩最好的，也是最有出息的。除了你，还有陈九章。这两年的学生比起你们来，差远了。” 曾明川陪着笑道：“老师您谬赞了，师弟们年纪还小，可能贪玩了些。有您在，他们不敢松懈。” 在县学里待了一上午，向文赋非要留他吃饭，曾明川自然不敢拒绝。 好在向文赋下午还要给学生上课，所以结束的比较早，也没有拉着曾明川喝酒。 从县学回来，已经是下午申时了。 李一程也刚从保安堂回来。 林果儿见到李一程是惊喜不已，拉着李一程的手又蹦又跳的，不知道要怎么才好了。 林泽民则捋着胡子，一脸慈爱的笑容。 陈秋脸上也是笑着的，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林果儿。 过了好一阵子，见林果儿还是不稳重，上前小声提醒他，“果儿，你不要太激动了，更不要跳。” 说着，眼睛还朝下看向他的腹部。 林果白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拉着李一程往椅子上坐，“一程快坐下，你一走就是两年多，在外面一切可安好？曾明川呢？他没跟你一起回来？” 陈秋急道：“果儿，一程夫君是曾大人，你怎么还叫人家名字？” 李一程笑道：“陈师兄，我跟果儿是朋友，还是师兄弟，叫名字也无妨。” “就是。”林果笑的灿烂，“我跟一程是什么关系？他怎么能连夫君的名字都不许我叫？” 陈秋无奈的看向林泽民，林泽民笑道：“陈秋，跟我到屋里去把近两年整理的医案拿来。” 林泽民一说这话，陈秋就明白了，眼睛一亮，“是您放在抽屉里的那些吗？” “对。” 李一程只跟林果儿说了几句话，就被林泽民和陈秋拉去讨论疑难病例了。 中午饭是在保安堂吃的，陈秋下的厨。 李一程没想到陈秋的厨艺不错，陈秋摸摸后脖颈，憨厚笑道：“果儿他不方便，我就做了。也是学着做的，你们不嫌弃就好。” “果儿怎么了？” 李一程看向林果，就见林果一下子红了脸，目光微微往下看。 李一程瞬间明白了，笑道：“原来如此，恭喜你们了。孩子什么时候生？” “差不多八月份了。” “时候挺好的，不冷不热。” “一程，你有孩子了吗？” “有了，一个男孩子，刚刚一岁。” 林果的眼睛立即亮了起来，“你怎么不带他来？” 李一程笑道：“我出门的时候他师父带他出去了。” 林果更是吃惊，“他这么小就有师父了？” “是啊!好师父要提前认，不然就没有了。” 这话让大家都笑了起来。 等曾明川和李一程都回到客栈，他们不敢再耽误，赶上马车，带着剩下的人往望山村赶。 李一山和王秀没有跟着，他们要留下来收拾铺子，然后回家去采购猪肉做卤肉。既然回来了，他们也该开始做生意了，不能坐吃山空，他们还有儿子要养呢！ 怕曾明川住不开，也怕村里人说闲话，李越最终没有跟着李一程回去。 李一程毕竟是外嫁了，所以他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了。 李一山和王秀开铺子是正经事，李一程没有勉强他们非要跟着他回去。 马车到了望山村村口，刘春眼尖，看到了站在村口大路边的韩家福。 因为离的远，他们看不清韩家福，但韩家福已经看到了他们的马车，惊喜的高声叫着，小跑着奔了过来。 韩家福跑到马车前，刘春连忙勒住了马。 韩家福不顾地上的尘土，掀起衣衫就跪，“老爷，二老爷，您们终于回来了！” 曾明川掀开车帘，说了句，“起来吧，咱们家不用这些虚礼。” “是。” 韩家福起来，依然躬身站着。 李一程伸过头来，笑道：“韩大哥像是长个儿了。” 韩家福抬头，眼圈有些发红：“二老爷，您一向可好？小的没有长高，倒是长壮了不少。” 李一程打量了他一番，身上是灰色衣衫，半旧不新，很干净，也没有补丁。脸上有了些肉，气色比之前好多了。 他点头道：“是比两年前是长了些肉，但不能说壮，只能说正好。男人嘛，该壮实些。” “是，二老爷说的是，我现在干活儿可有力气了，一上午能锄两亩地。” 李一程笑道：“有话咱们回去再说。” 第638章 “是。”韩家福笑着说，“宋树在家里，跟王向东他们一起做饭，老爷和二老爷回去正好可以吃。” 第384章 【384】回家了 正是晚饭十分，村里的路上没有多少行人，但这么多马车进村，还是引起了一些村民们的注意。 刘春在最前面那辆马车上赶车，他走的时候还是个孩子，现在个子高了，身体结实了，模样有了些变化，村里人一时间没有认出他来。 等看到马车往村后头去了，村民们纷纷猜测起来。 有的只是在家里念叨，“马车去了村后？那里谁家这么有钱，有这么多马车？” “没听说有人要搬来。” “村后头都有谁家？” “村后头……会不会是曾明川？” “是曾明川回来了吗？不是说他高中了探花，在外面当官吗？” 有些好奇心重的，干脆出门去打探消息。 “刘嫂子，刚才过去的马车，是去曾明川家的吗？” “我看着像是，往那边胡同去了。那边除了刘住家，就是曾明川家了。” “他怎么回来了？不当官了？” “不知道。” 有人撇嘴，“谁家当官当到半路还能回家的？肯定是不当了呗！” “要不去问问村长？” “这都晚上了，还是明天再去问吧？” 也有人说，“曾明川回不回来，关我们什么事儿？” “说的也是。” “……” 曾明川的房子幸亏改建了，大门宽敞，院子也大，三辆马车进门，院子里还能盛的开，当然也是很挤的。 刘春扶着李一程和曾明川下车，宋树带着韩小小过来磕头行礼。 宋树也长了些肉，皮肤白嫩了，一副有福气的模样。 他身上穿着件天青蓝的薄棉衣，洗的发了白，但很干净，也没有补丁。 韩小小三岁多快四岁了，穿着身崭新的大红色棉袄，头上扎着两个小揪揪，圆圆的小脸儿白里透红，大眼睛只看了眼李一程，就怯怯的低下了头。 李一程笑道：“宋树，快起来，把孩子也抱起来，地上凉。两年不见，小小长大了，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封递给宋树。 宋树连连摇头，手都没有伸出来。 “二老爷，我们可不能要您的钱。要不是您跟老爷，我们一家三口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李一程笑着把钱塞到宋树手里，“这是我给小小的，钱也不多，只是我跟老爷的一点儿心意，你是他娘，帮他拿着。” 宋树见李一程态度坚决，又看了眼韩家福，才道了声谢，把红封塞进 宋树又磕了个头，才把小小扶起来。 曾明川和李一程虽然两年没有回来了，但看到自家的房子和院墙后，那点儿陌生就瞬间消失了。 他们走进屋里，堂屋的摆设跟他们在的时候一样，仿佛他们没有离开一样。 李一程的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这才坐下，宋树送上茶来，韩家福上前道：“老爷，二老爷，这是张有田，现在在咱们府里当长工。” 张有田往前站了两步，跪下给曾明川和李一程磕头，“老爷，二老爷。” 李一程对张有田印象不深，也没怎么见过，只知道村里有这么个人。 曾明川在村里长大，但跟张有田不熟，只能算是认识他。 几年不见，此时的张有田面色黝黑，因为消瘦，眉间眼角有很深的皱纹，四十多岁的年纪，倒像是五十多了。 他身上穿着青色短袄，很干净，衣襟上有一个补丁。 虽然他现在是自己家的长工，但毕竟年纪比自己大，曾明川连忙让韩家福将人扶起来。 “张叔，您跟我在一个村子里，咱们都是相亲，不用这么多虚礼。如今天色不早了，您先回去，以后照常来干活就行。” “是。” 张有田在村里有房子，自然是回自己家去。 张有田走了，韩家福又道：“还有两家佃户，他们不住在村里，今天天晚了，我让他们先回去了，让他们明天再来拜见老爷和二老爷。” 李一程点头，“这样很好，就按你说的来安排。” 自己家的佃户，他总是要见见。 韩家福又道：“老爷，二老爷，家里的账目我已经整理好了，你们什么时候过目？” 曾明川道：“不急，等我们歇息几天再看不迟。” “是。” 此时刘春进来禀报：“老爷，二老爷，你们是先沐浴还是先吃饭？” 曾明川看向李一程，征求他的意见，李一程道：“先沐浴吧？走了这么多天路，没怎么好好洗过。” 刘春道：“水和洗漱用品已经准备好了，你们现在就可以去。” 李一程让刘春把曾容远抱了来，先给他洗，换上干净的衣服。 曾容远也有些日子没好好洗澡了，泡在韩家福新置办的大木盆里，一点儿也不想出来。 李一程抱了他两次，他都往下使劲儿不起来，还“咯咯咯”笑的开心。 曾明川可不惯着他，一把把人抱出去，裹上一大块布巾，蒙着头把他塞给了等在门口的刘春。 曾容远以为曾明川跟他闹着玩，笑的更加大声了。 刘春刚要喊杜芸儿来抱小少爷，怀里的人已经被人抱走了。 第639章 他看是金岩，放心的松了手。 金岩抱着孩子，一闪身没影儿了。 “金……” 想到曾容远的一箱子衣服送到了自己屋里，他不会没有衣服穿，刘春闭上了嘴。 曾明川和李一程泡了有两刻钟才出来，要不是肚子饿了，李一程还不想出来，泡在热水里太舒服了。 曾明川其实心里挺有想法的，但看李一程那么疲惫，外面还有一大堆人等着他们，只能作罢。 吃过饭，曾明川见李一程的样子很疲惫，直接跟刘春说，家里人让他先安置一下，其他事情等明天再说。 刘春自然是满口答应。 家里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人，原来宽敞的房子变得拥挤了。 李一程曾明川和曾容远住原来的房间，柔儿和杜芸儿住曾明川的书房。金岩和刘春住一间，江来江往、黄征黄兴四个人住一间，剩下新来的五个人住在一个房间。 韩家福一家没有挪地方，他歉意的跟江来江往道：“家里房间就这么多，幸好二老爷来信让我提前招人做了上下床，不然这么多人肯定住不开。” 江来江往笑道：“我们在路上也担心住不开，没想到都住下了。韩哥，你布置的很不错，辛苦你了。” “是二老爷的主意好，上下床节约了很多空间。” 房间还是那么大，左右墙边各放了一张上下床，两张床中间的墙上一排吊橱，下面是五斗柜，上面下面的柜子都可以放东西，五斗柜的顶还能当桌子用。 十几口人就这么安顿了下来，十几天的奔波，大家伙儿也都累了，很快所有屋子都熄了灯，整个曾府都安静了下来。 李一程在炕上打了个滚，满足的叹气，“明川，我们终于回来了。” “是啊！” 曾明川也感慨道，“我如今还记得咱们离开的情形，转眼间居然两年了。” 李一程打了个哈欠，曾明川给他把被子掖了掖，道：“累了这么多天，睡吧！” 曾容远躺在自己的小床里，一点儿也不想睡，但他爹已经熄了灯，屋里乌漆嘛黑的，他什么也看不到。 “爹嬷，爹嬷。” 他不想睡呀！ 曾明川翻过身来，眼睛都没有睁开，含含糊糊道：“小远儿，你爹嬷睡了，你也睡吧！” 小远儿努力的睁大眼睛，只能看到他爹模糊的身影，而他爹嬷，被他爹给挡住了。 他哼哼了几句，表示不满，但没有人响应他。 他咬着小手砸吧了几下，算了，没有人搭理我，我也睡吧！ 第二天，李一程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了，看看时间，已经是辰时二刻了。 屋里一个人都没有，曾容远的小床空了，连小被子都迭的整整齐齐。 他翻了个身，搓了搓脸，“哎呀，我又是最后一个。” 他起身穿衣，脚步声响，是曾明川进来了。 “你起了？正好可以吃饭了。” 李一程笑道：“这么晚了，你们都没有吃吗？” “我让他们先吃了，我陪你一起。” “好。” 李一程下床穿鞋，道：“曾容远呢？” “在金岩那里。” 曾明川嘟囔道，“他是把小远儿当成他儿子了吧？小远儿跟他待的时间比我还长。” 李一程笑道：“我真把小远儿给你，你有时间带他？人家金大哥给咱带娃还不收钱，你偷着乐吧！” “谁稀罕他带。”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说时间不早了，咱们赶紧去吃饭。” 吃过饭，曾明川把刘春喊了来。 “家里的人都互相认识了吧？” 刘春笑着回道：“都认识了。” “有空了带他们出去走走，熟悉熟悉村子的情况。” 曾明川指的是从吉泽带来的几个人。 刘春满口答应。 “家里地方小，人多了有些乱，平日里你注意给他们分派活儿，不要都挤在一起。” “老爷您放心，昨天我已经跟他们商量过了，如今天气暖和了，从明天起，韩家福带着江来江往、庞杰、王向东去地里干活，其他人留在家里。” “这样也好。地里活儿重，你告诉王向东，做饭里多些油水。家里不是还有牛吗？重活让牛干。” “是。” 刘春答应着下去了，韩家福进来了，道：“老爷，二老爷，两家佃户来了。” “让他们进来吧！” “是。” 曾明川和李一程见过两家佃户，看面相就是老实本分的人，不愧是村长和大哥帮他们挑的人。 李一程又问了几句关于种庄稼的事儿，两家人虽然拘谨，但说的头头是道。 曾明川和李一程都很满意，是种地的人。 第385章 【385】捐学 等李一程见过两家佃户，刘春来禀报，说是村长赵永平来了。 曾明川和李一程连忙起身迎出去，赵永平进门，看到曾明川，撩起衣衫就要跪，曾明川快走两步，扶住他的胳膊不让他跪下去。 “赵叔，您这是做什么？您这不是折我的寿吗？” 赵永平顺势站起来，笑容十分欣慰。 “明川，你现在可是大人了！我只是一介草民……” “赵叔，您可不能这么说，明川在村里，多亏了您的照拂才能有今天。您是我跟一程的长辈，按理说应该是我们去拜访您的，您主动上门，已经让我们惭愧了，我怎么能受您的礼呢？” 第640章 “不敢不敢，我哪有照拂你什么，是你们自己努力啊！” 曾明川的话说的很客气，赵永平心里觉得舒坦，拍拍他的手道：“明川，你是我们望山村的骄傲啊！” 李一程在旁边笑道：“赵叔，您赶紧进屋坐，喝口茶。” “好，好。” 进了屋，刘春上了茶，江来送上几样点心。 赵永平看看两人身上穿的细布长袍，再看看桌上的茶水点心，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这当了官的人就是不一样啊！ “明川，一程，吉泽县又有水灾，百姓们又穷，辛苦你们了。” 曾明川道：“不辛苦。那里百姓们虽然穷困，但都是勤劳能干的。” 李一程笑着道：“赵叔，多亏了您给的地瓜苗，去年获得了大丰收，现在吉泽也能种地瓜了。” “有我什么事儿？”赵永平摆手，“这地瓜还不是你让我种的？就是因为有了地瓜，百姓们去年冬天都没有挨饿。” “咱们县去年庄稼收成不好吗？” 赵永平叹气，“去年春天的时候咱们县没怎么下雨，麦子和玉米的收获不如去年。幸亏有地瓜，居然是不怕旱的，产量还是很高，这一冬天，咱们村民都是拿着地瓜面和小麦面掺着吃的。” “够吃就好。” 李一程道，“赵叔，喝茶。这是我在吉泽自己炒的茶，您尝尝。” “你自己炒的茶？” 赵永平吃惊的端起眼前的茶杯，仔细看了看茶汤，又闻闻气味，“这茶汤漂亮，闻起来也香。” 他低头喝了一口，砸吧了砸吧，“跟我喝过的茶不同，更香，入口微苦，咽下去后又能觉得一点儿甜。这茶真的不错。” 李一程笑起来，“赵叔喜欢喝，一会儿带一包回去，是我自己炒的，不值什么钱。” 赵永平想要拒绝，但实在喜欢，又听说是李一程自己炒的，便道：“一程真是能干，连茶叶都会做。” 李一程笑道：“不值什么，也就是试着做。” 三人说了几句家常，赵永平问道：“明川，一程，你们既然在吉泽做的很好，为何回来了？这才过去两年。” 他虽然没有当过官，但一个县令，最少也要当三年吧？ 曾明川道：“皇上有旨，让我四月初一回京述职，这段时间是他给我们的假期，让我回来探亲祭祖。” “原来如此。” 赵永平之前的担忧一扫而光，皇上让曾明川回京，这是要高升的节奏吧？ 他吃了块点心，曾明川的官越大，对他们望山村越有利呀！ 虽然他只是个村长，但他村里出了个当官的，别的村的村长都要高看他一眼。他每次去县里办事，那些衙役都要提一嘴呢！ 他心里又想，那些大清早来打探消息，想看人家曾明川笑话的人，可歇了心吧！人家曾明川非但不是被皇上罢了官，人家还要高升呢！ 幸好他当初没有小看这个孤儿，不然也就没脸来这里了。 赵永平正美滋滋的吃着点心，就听曾明川道：“赵叔，您来的正好，我正有事情跟您商量。” 赵永平连忙将口中的点心咽下，坐正了身子，“明川有事就讲，只要我能做到的，肯定没有二话。” 曾明川浅浅笑了笑，“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我在望山村长大，从小到大受到乡亲们的照拂，当时在村里不觉得，离开家乡，才知道这里是我的根，我们早晚会回来。我跟一程商量了一下，想在村里建一个学塾，我们每年出二十两银子，当做聘请夫子的费用。我是村里的小辈，学塾建在哪里，怎么建，这个都要您来做主。至于聘请谁当夫子，我想咱们村放出话去，肯定有人愿意来。不过，咱们尽量只接收村里的适学儿童，别的村暂时不收。” 给村里捐钱建学塾是李一程提出来的，他说，他们在吉泽做的事情总会传到嘉阳县来的。他们在吉泽建学塾，回了家乡，总不能看着家乡的孩子上不起学。 这个年代，读书人太吃香了。 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但能识的字，就比不识字的人多一条出路。 曾明川听李一程说的时候，心里只有深深的感动。他知道，一程做这些都是为了他，因为出钱的是一程，他却得了虚名。 李一程笑着摇头，“什么你呀我呀，咱们是夫夫一体呀！” 连曾明川都感动的事情，赵永平自然更加感动。 他先是不敢置信，随后猛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觉得好疼，才意识到这是真的。 “这真是大好事儿啊！明川，一程，我代替村里的老老少少，谢谢你了。” 说完，他起身就要给曾明川磕头。 曾明川连忙扶起他，“赵叔，您不用这样。这只是我的一点儿心意。咱们村能多出几个读书人，对咱们村只有好处。” “我明白。” 赵永平连连点头，他怎么能不知道呢？ 孩子们能读书识字，哪怕不是科举的料子，去县里做工也比那些不识字的有机会。 “明川，一程，你放心，这事儿我马上就去办。咱们村里有房子，不用重新建房子。你知道王振光家吧？他自己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妹子，妹子也早就出嫁了。他年前去了，那房子就空了。他家房子还挺新的，稍微收拾一下就能用。” “那就太好了。不知道他家的房子是什么样子的？” 第641章 赵永平猛地站起来，“他家的房子离这里不远，不如我带你们去看看。” 此时吃午饭还早，曾明川便说了声好。 走了一刻钟，几人到了王振光的房子。 他家的房子正好在一条主街旁边，房子是砖砌的，院墙是泥坯的。 可能王振光去的时候是冬天，虽然几个月没有主人，院子里杂草并不算多。 院子不大，李一程拿现代人的眼光来估量，一百平米左右。 正房三间，厢房两间，正房的房门和窗户是完好的，厢房的门窗都比较破旧了，上面贴着白纸还没有撕掉。 赵永平看到白纸，才后知后觉冒出一个念头，看向曾明川，“明川，你不会介意这房子死过人吧？” 曾明川转头看向李一程，李一程摇头，“我不介意，谁家的房子没有死过人？再说了，小孩子阳气最重，没有邪祟敢招惹。” 曾明川也道：“赵叔，子不语怪力乱神，我跟一程不介意，乡亲们那里，就由您去给他们解释了。” 赵永平听了他们的话，提起来的心又落了下去。 “你们放心，能免费读书，就是这学塾建在祠堂里，他们也是敢来的。就像一程说的，哪家的房子没有死过人？难道他们不住了？等我找人把这里打扫一遍，重新刷上漆，贴上墙纸，跟新房子一样，他们一定回来的。” 李一程笑起来，“赵叔做事，绝对让人放心。” 房门打开了一会儿，赵永平才带着曾明川和李一程进去，进门是堂屋，靠西墙一个土灶。 里面房间是卧房，再一间是空的。 赵永平道：“这一间原来里面是些厨子柜子什么的，人没有了，被我做主卖掉了，给他办了丧事。现在倒是省事了。” 里面有些阴暗，潮湿，三人嫌屋里脏，看了一圈就出来了。 两间厢房，一间有土灶，一间是空的。 几间屋子都看过了，曾明川道：“赵叔，要是开学塾的话，咱们村里有多少孩子能来读书？” 赵永平想了想，道：“村里的孩子倒是不少，但不会全来，最多不会超过十个。” 李一程知道原因，再现在社会，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就是半个劳力了，虽然不能干刨地锄草这些重活，但挖野菜，拾柴火，打猪草这些活儿都可以做了。虽然说读书的学费全面，但要让一个半大劳力啥都不干来读书，还是有很多人家是不愿意的。而且，笔墨纸砚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赵叔，他们不来咱们也不勉强。” “你说的对。”赵永平撇嘴，“他们爱来不来。” 曾明川道：“就算十个孩子的话，我看西边的大房间比较合适，不过要把炕打掉。” 赵永平道：“打掉不费劲，几天就行了。” 李一程提出异议，“要是夫子没有地方住，是不是该把这个有炕的房间留给夫子？” “夫子会没有地方住？” 赵永平显然没想过这个问题。 曾明川明白了李一程的意思，“咱们村里没有夫子，肯定要从外村请，如果离的近还好，他可以每天回去，要是住的远，他想住在这里，那就要给他留个睡觉做饭的地方。” “如果这样的话……” 李一程转头看着两间厢房，道：“不如把两间厢房中间的墙打掉，把两个屋子合成一间，让学生们在厢房里学习，把正房让给夫子。谁来教书，谁就能免费住在这里，但他们只有居住权，等他们离开，这房子还是咱们村里的。” 赵永平眼睛亮起来，“一程这法子好！这房子虽然不大，但在乡下也算是宽敞的。这事就这么定了！只是，要去哪里找夫子？” 曾明川道：“赵叔，等我回去给县令大人修书一封，让他帮忙在城里和各个村里张贴招聘夫子的启示，每年束修十五两银子，免费住宿。” “你不是说拿出二十年银子吗？”赵永平心道，他这是变卦了？应该不会。 曾明川笑着道：“剩下的五两，我想当做奖学金。在学塾里成绩前三名的孩子，每个学期奖励五百个铜板。其他考试合格的孩子，也会奖励笔墨纸砚等。如果连续两次考试不及格，会再给一次机会，如果还不及格，就让他退学。” “咱们一年分几个学期？” “两个。” 赵永平张大的嘴巴好一会儿才合上，当了官的就是不一样，怎么会想出这样的办法来呢？有了钱的奖励，还有谁不好好学习？ 哪怕只有一个学期得第一，就能有五百个铜板。 五百个铜板啊！ 一个壮劳力去外面干活儿，一天也就三十个铜板，这等于半个月的工钱啊！ 一个孩子一年能花多少钱？ 就算他要买纸笔，五百个铜板也能买不少。再说了，万一两个学期都考前三呢？那不就是一两银子？ 赵永平心道：“这还会有人不来上学吗？” 曾明川又道：“我在家里最多待十天，希望在十天之内找到夫子，把此事落实了。” 赵永平道：“房子的事情好说，不用几天就搞定了，学生也肯定有，就差夫子了。” “我这就回去给王县令写信。” 第386章 【386】看望 因为要找人收拾王振光的房子，更要将曾明川捐钱建村里学塾的事情给宣扬出去，所以赵永平在河边的空地上召开了村民会议。 第642章 他一说出曾明川要拿钱出来建学塾，底下的村民就炸开了锅，嗡嗡嗡的议论起来。 “曾明川居然捐钱建学塾？” “不是说他是被皇上贬回来，捞不着当官了吗？” “那都是谣言，人家曾明川可没说过。” “看来他是赚了钱的。” “是啊！哪个当官的不赚钱？” “他只要不贪污受贿，多赚钱也没什么。” “……” 有嘴快的大声问道：“曾明川要捐钱建学塾？怎么个捐钱法？他捐多少钱？够用吗？” 赵永平笑着回答：“曾大人说了，他每年会捐出二十两银子，除了给夫子的束修，学生们学习好的话还有奖学金。” “二十两？” 有人倒吸了口凉气，他们忙活一年，恐怕也赚不了二十两，全家好几口，一年的生活费也只是要几两银子而已。 曾明川居然能每年捐出二十两？ 众人的心中更加复杂了。 只捐出来的就有二十两，那他每年要赚多少钱？ “这二十两里，给夫子多少钱？” “肯定不能少给了呀！我老婆娘家村里有个夫子在家里教书，他只是个秀才，所以束修不高，一个孩子一年是二两银子，他怕教不过来，只教了三个孩子。” “真是不少，一个孩子就要二两银子……”这人算了个账，“一个孩子二两，曾明川捐的这二十两才够十个孩子的束修，咱们村里这么多孩子呢！能够吗？” 赵永平昨天也跟曾明川提过，万一孩子多，夫子教不过来，恐怕要请两个夫子，这二十两银子快就不够了。 曾明川早就想好了，“赵叔，咱们只是给孩子启蒙，找个秀才当夫子就可以了，每个孩子的束修也就是二两银子。您尽管这么跟村民说，如果最后来上学的孩子超过十个，每多一个，我再补上二两银子。如果学生超过十五个，我会再找个夫子来。” 赵永平瞪大了眼睛，“那要多花多少钱啊！” 李一程笑道：“赵叔不用担心，我们既然开了这个口，肯定花得起这个钱。” 赵永平将曾明川的话转述了一遍，村民们的议论声小了不少。 有村民高声喊，“赵叔，奖学金是什么？” “奖学金就是对学习好的孩子的一种奖励。要是在学塾中的考试中考到前三名，每个学期会奖励五百个铜板。只要期末的时候考试合格，就会奖励笔墨纸砚。一年分两个学期，要是每次都考前三名，你上一年就能赚一两银子了。” “一年能赚一两银子？” 村民们再次惊讶了。 学习好居然能赚钱？不说一两银子，就是五百个铜板也很多了呀！没听说上学的时候学塾会给钱。 “村长，学塾招收学生有什么条件吗？” “咱们学塾只招收咱们望山村的孩子，只要年满七岁，想要读书的，都可以来报名。学费是一年三百个铜板，可以分期付费。” “一年的学费才三百个铜板？这么少？” “分期付费是什么意思？” “分期付费就是将学费按照每个月来收。咱们总有不富裕的人家，或者钱一时不凑手的时候，所以可以按月缴费。一年三百个铜板，去了寒假暑假，只有十个月，分到每个月就是三十个铜板。这样你们交一个月的钱，孩子们就能上一个月的学。你们要是交不起钱，孩子们就只能退学了。” 赵永平笑眯眯的，耐心的回答村民的问题。 这些话都是昨天曾明川和李一程教他的。分期付款这事儿他也是第一次听到，当时他的模样跟现在的村民都差不多，先是觉得不可思议，随后就觉得怎么会有这样的好事儿？ 一个月才三十个铜板，壮劳力出去打工，一天就赚到了，赚一天的钱就能上一个月的学，这么划算的事情为何不做？ “村长，这个学塾怎么报名？” 赵永平慢悠悠的将招生条件说了，“家里有孩子的，你们先回去商量商量，如果想让孩子上学，那就去我家里报名。只要年龄合适，学塾都收。但我丑话说在前头，开头五天是试读阶段，要是孩子在课堂上不认真听讲，在课堂捣乱，或者回家后不能及时完成作业，第一次会给他警告，再有一次，就要赶他回去了。我们请个夫子不容易，每个学生都应该珍惜这个读书的机会。我们不求每个孩子都能考中秀才、举人，但学习态度一定要认真。” 有村民喊道：“不用商量了，我家柱子报名。” 赵永平瞪了他一眼，“不用着急，等明天去我家里报。” 他又回答了村民好几个问题，看村民们消停了，他才道：“我们选中了王振光家的房子当学塾，他家的房子好久没有住人了，需要收拾卫生，重新刷墙，你们谁愿意来？” 有几个汉子毫不犹豫的举手，都是家里有适龄学生的。其他人则犹犹豫豫，有的是因为家里没有孩子，有的则是想偷懒。 赵永平点了几个举手的汉子，道：“明天辰时，你们准时到王振光家门口，我带你们进去收拾。” 见汉子们点头，赵永平才笑眯眯道：“曾大人说了，不会让你们白干的，一天有三十个铜板的工钱。” 刚才没举手的村民们顿时后悔了，收拾屋子，刷墙有什么累的，一天就能得三十个铜板？不用说，肯定是曾明川给钱，他怎么这么多钱呢？ 第643章 可后悔也没有用了，因为赵永平说人够了。 事情说完了，赵永平说散会，突然有人问道：“村长，学塾的夫子是谁？” 村民们闻言，齐齐看向赵永平。 赵永平捋着颌下的几缕胡子，淡定道：“夫子还没有定下来，这件事曾大人会解决的。” 村民大会热热闹闹的结束了，村里有了学塾的消息让村民们很是振奋。 原本他们就知道读书好，读书的人不用在地里刨食，不用当泥腿子，可以穿干净的衣服，能在县里谋求更好的工作。 尤其是曾明川当了官之后，看到他的气派，看到他家里进进出出的下人，那种羡慕更深了。 如果我家的孩子读了书，是不是也能当官？当了官，是不是也能赚这么多钱，这么威风？ 至于赵永平担心的，王振光的房子死过人，村民们压根就没想过。就像李一程说的，谁家的房子没有死过人？家人不是还要住？ 赵永平召开村民大会的时候，曾明川和李一程没有参加，因为他们抱着孩子去了魏民生家。 跟老师一别也有两年多了，他们回来了，于情于理都是要去拜访的。 魏民生看到曾明川，眼圈一下子就红了，看到李一程怀里的曾容远，又欣喜的笑起来，他的学生都有孩子了。 看着老师又哭又笑，曾明川的心里也不是滋味。 师母看着曾明川一家三口，心里也是欢喜的。 她家魏民生教了这么多学生，最有出息的就是曾明川了。而且曾明川也特别孝顺，哪怕在外地当官，也经常写信过来，还经常让他家的下人来送粮食。 尤其是看到活泼可爱，嘴巴又甜的曾容远，她更是喜欢的不得了。 人上了年纪，就是喜欢孩子。 她抱着曾容远不舍得放手，李一程干脆把孩子给她，他去厨房做饭。 师母怎么好意思让李一程一个客人做饭，连忙放下小远儿去帮忙。 小远儿也不恼，乖乖的坐在曾明川怀里，瞪着大眼睛听曾明川和魏民生说话。 魏民生被曾容远的乖巧模样给稀罕坏了，冲他招招手，“到爷爷这里来。” 曾容远看看曾明川，曾明川冲他点点头，把他放到地上，他迈着小短腿，几步扑到了魏民生身上，甜甜的叫了声“爷爷”。 “好孩子。” 魏民生抱起曾容远，只觉得整颗心都要化了。 曾明川起身，走到魏民生身边，将曾容远抱了回来。 “老师，这小家伙沉着呢！” 魏民生瞪他，“你是觉得我老得连个孩子也抱不动吗？” 曾明川陪着笑，“当然不是，我是怕小远儿压坏您。” 魏民生冷哼了一声，道：“小家伙有字吗？” “没有。” “我给他取一个。” “多谢老师。” 魏民生叹口气，“当初我是想给你取字的，谁知你一去就不回来，反而被皇上抢了先，先给你取了字。守诚？真是难听！” 曾明川想附和他却不敢，那可是皇上给取的字呀！ 魏民生吐槽了一句，抬头看向曾容远，看着他纯真无暇的大眼睛，脸上又露出了笑容。 “我们小远儿有你们这样的父母，定然是个优秀的好孩子。你们不要对他要求太严格了，顺其自然就好。” 魏民生捋着胡子，沉吟道：“曾容远，从容，悠远，他的字就叫悠然吧！让他能快快乐乐，悠然的过这一生。” “老师，我带小远儿谢过您了。” 魏民生哈哈大笑起来。 之后曾明川说起他在吉泽做的事情，魏民生对他赞不绝口。 “明川，有你在，是百姓之福，大齐之福啊！” “老师，您谬赞了。” 曾明川又说起他要在村里办学塾，只差一个夫子的事情。 魏民生道：“我可以去。” 曾明川连忙道：“老师，您怎么能去呢？您这个年纪了，应该在家里……” 魏民生瞪起眼睛打断他的话，“我怎么就这个年纪了？我这个年纪就该混吃等死了？” 李一程跟师母端着菜过来，就看到魏民生吹胡子瞪眼睛。 师母瞪魏民生：“明川好不容易回来，你摆个老师的谱儿做什么？” 魏民生委屈，“明川要在村里建学塾，缺个夫子，我说我可以去，他说我年纪大了。我才五十岁出头，哪里年纪大了？” 师母哭笑不得，“明川也是怕你辛苦，从咱们村到望山村有一段路呢！你每天起早贪黑的，怎么能受得了？你呀，就不要为难明川了。” 李一程也跟着道：“老师，明川绝对不是嫌弃您，只是怕累到您。我们学塾里起码有十多个孩子，孩子们第一次入学，不懂规矩，老师肯定劳心劳力。等我们的学塾上了正轨您再去，我跟明川肯定欢迎您。” 魏民生转头看向曾明川，曾明川连连点头。 魏民生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这可是你说的，等学塾稳定下来，我想去的话你不能不让我去。” 曾明川只能答应着，“是，学生不敢。” 第387章 【387】选夫子 人多力量大，王振光的房子不用三天就被收拾的焕然一新，里里外外都宽敞明亮。 他们不光把厢房里的墙打通了，重新刷了墙，还把窗户扩建了一圈，窗户大了，屋子里变得更加明亮，更加适合孩子们读书了。 第644章 破旧的门窗换了新的，李一程还让人在前面的墙上做了白板，便于老师在上面写字。 正房里没有大动，只是彻底打扫了一遍卫生，重新刷了墙，又新贴了窗纸。 西屋的炕上铺了新炕席，东屋还放了张木床，万一夫子要在这里住，总要提前做好准备。 院子里铺了青砖，省的下雨天地上泥泞。 赵永平看着崭新的房子，感慨道：“这房子大变样儿了呀！这得花多少钱啊！” 李一程笑道：“钱是其次，环境好一些，孩子和夫子上课的心情也会好一些。” “一程说的对，我代孩子和夫子谢过你跟明川了。” “赵叔，您客气了。以后我跟明川走了，这学塾的管理就靠您了。” 赵永平一挺胸膛，“你跟明川尽管放心，学塾的好坏牵扯到我们村子未来的发展，我绝对不会让它出问题的。” “赵叔做事，我跟明川肯定是放心的。这两天去您那里报名的孩子多吗？” 赵永平微微皱起眉头，“现在来我那里报名的孩子只有七个，比我预料中的要少。” “七个……倒是跟我预料的差不多。赵叔，咱们虽然收的学费少，但一个孩子要上学，家里就少了一个劳力，有的人家还是不舍得啊！” “你说的对，对有些人家来说，多个人手就能多赚点儿钱。”赵永平叹气，“我那天在家里算了算，现在村里适龄的孩子差不多有十几个，没想到来报名的只有一半。” 李一程笑了笑，“赵叔，不着急，等我们村富裕起来，或者上学的孩子有了出息，他们就会改变想法了。” 赵永平的脸色依然深沉，“但到了那时候，这些孩子就大了，就读不了书了呀！” 李一程也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这是他们的选择，我们只能尊重。越是强求，反而适得其反。” “是啊！只能顺其自然。” 赵永平捋着胡子，看着焕然一新的房子，为那些不能上学的孩子惋惜。 房子修好的第三天，县里的衙役送了三名想要来望山村教书的秀才来。 当初曾明川写给县令王开济的信中道，希望他帮忙在县城和各个村子里张贴一张告示，告示的内容其实就是一张招聘启示。 招聘的内容是，望山村的学塾需要一名夫子，要求二十到四十岁之间，秀才以上功名，为人踏实肯干，无不良嗜好，有教书经验的优先。待遇是一年十五两银子，如果路远回不了家，可以提供居住的房子。如有意向者，可去嘉阳县衙门报名。如果只有一人报名，直接聘任，如果有两人以上报名，则需要考试，择优录取。 之所以让应聘者去衙门报名，曾明川是存了小心思的。 一个是衙门能够核对他们秀才的身份，不会让有心人欺骗，一个是去衙门报名，那些心术不正的、有前科的人肯定是不敢去的。 曾明川以为能找到一个就不错了，没想到一下子来了三个。 来的三个人都是秀才功名，两位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一位是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 三人都是中等身材，穿着圆领长袍。 两个年轻人白白净净的，一看就有几分书生气质。而那位中年人，一眼看上去仿佛是位庄稼汉，略微黝黑的面容，稍嫌粗糙的双手，只有文雅的谈吐，能显示出他读书人的身份。 面试的地方就在王振光的房子里，曾明川、李一程和赵永平都在。 三位秀才向曾明川行学生礼，曾明川笑道：“你们都是我们县里的优秀人才，无需如此客气，都坐吧！” 两个年轻人，高些的叫王建峰，今年二十二岁，瘦些的叫隋杰，今年二十五岁，都是去年刚刚考中秀才的。年纪大些的叫柳修竹，今年三十二岁，是前年考中的。 他们三人都成了亲，也都有了孩子。 看穿着打扮，两个年轻人比柳修竹好的多，再加上两人手指纤细修长，身上隐隐有种倨傲之气，想来家境不错。 李一程听到柳修竹的年龄，吃了一惊，他才三十二岁吗？看上去好像四十了。 他的家境应该比较差吧？ 李一程问道：“你们今年秋天会参加秋试吗？” 两个年轻人都点头，“当然要考，不然考了秀才做什么？” “如果你们考中了举人，还会回来当夫子吗？” “这个……” 两个年轻人对视了一眼，王建峰轻描淡写道：“我们要是考上的话，自然不会回来了，到时候，你们可以再找人。” 李一程对他们的话不置可否，转头问柳修竹，“柳大哥，你呢？” 柳修竹叹息一声，“我不会再考了。” 王建峰和隋杰原本就看不起柳修竹，觉得他这么大年纪才考上秀才，肯定是学问太差，根本就不能跟他们比。此时听他说不再继续科考了，觉得自己猜对了，更加瞧不起他了。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都是不屑。 两人的眼神自然瞒不过李一程，他不动声色道：“柳大哥，你为何不考了呢？你年纪并不大。” 柳修竹叹口气，“我家里条件比较差，没有太多的钱读书，只能一边打零工一边读书。我夫郎给人洗衣，没日没夜的绣花来勉励支撑着我。我夫郎为我的前程吃尽了苦头，我知道自己的水平，能考上秀才已经是侥幸了。去年我夫郎一场大病，大夫诊治过后，说他以后不能再操劳了。之前是他为了这个家付出，现在该换我为这个家付出了。曾大人，如果您选择了我，我愿意一直留在望山村，不再离开。” 第645章 王建峰和隋杰对视一眼，撇撇嘴，心道，他这么大年纪才考上秀才，能教给孩子什么？ 两人虽然是对手，但面对柳修竹，莫名有种优越感。 李一程道：“当时告示上写的很明白，如果只有一位来应聘，我们会直接聘请。但如今有三位……咱们是要考试的。” 王建峰最年轻，也最沉不住气，道：“怎么个考试法儿？” 李一程笑道：“我准备了一份卷子，你们来答一下，限时两刻钟。刘春，带三位秀才去外面的教室考试。” “是。” 刘春上前，对着三位秀才拱手道：“老爷们，请吧！” 王建峰等人来的时候就知道会有考试了，所以并不在意。 他们跟着刘春到了用厢房改成的教室，教室很宽敞，放了两排课桌，前面墙上有一块白板，靠墙放着一套稍微宽些的桌椅。 这些桌椅是黄征和村里的王木匠一起做的，款式跟吉泽县学的桌椅是一样的。 三位秀才觉得这桌椅的样式很新颖，隋杰眼尖，看到三张桌子上放着笔墨和卷子。 刘春站到白板前，招呼三位秀才在椅子上坐下。 “各位秀才老爷，你们面前的桌子上有一份卷子，现在就开始答卷吧！彼此之间不许偷看，不许说话，如果有违反考试纪律的，立即取消竞聘夫子的资格。” 三人既然来了这里，自然要全力以赴，全都低头答起卷子来。 堂屋里，赵永平急着问道：“明川，你看好哪一个？” “这个……”曾明川沉吟道，“现在不好说，不过我更看好柳修竹。” “柳修竹？” 赵永平微微蹙起眉头，“他年纪那么大才考上秀才，是不是水平不够呀？” 李一程笑道：“赵叔，话不能这么说，不管他年纪多大，只要能考中秀才，都足以说明他是够的。” 曾明川接口道：“咱们的学塾，主要是为了教孩子读书识字，有秀才水平的夫子就足够了。以后，如果咱们学塾里有学生考中秀才，我会让我的老师来帮忙教导他们。” 曾明川的老师？那学问肯定很高！ 赵永平立即欣喜起来，改口道：“我也觉得那个柳秀才比较踏实。” 曾明川和李一程对视一眼，都露出浅浅的笑容。 他们随意的聊着天，两刻钟很快过去了，刘春拿着三份卷子，带着三位秀才回来了。 刘春将卷子交给曾明川，三位秀才重新落座。 曾明川低头查看卷子，李一程凑过去，三位秀才没有出声，都齐齐的看着两人。 曾明川和李一程阅过卷子之后，两人低声议论了几句，因为声音小，几个人都没有听清。 曾明川道：“你们肯来当夫子，曾某十分感激，不管你们今天有没有留下，我都会给一两银子作为今天麻烦你们跑一趟的补偿。” 一两银子？ 王建峰和隋杰脸色没变，对他们而言，一两银子不算什么。柳修竹稍有些动容，一两银子在他眼里是很多钱了，冲着曾明川的大方，他更想留下了。 如果能在这里教书，他不光有钱赚，还能将兰竹和小叶子带过来，这房子比他现在住的房子好多了。 因为想要留下，所以柳修竹的心里更加忐忑起来。 第388章 【388】离开在即 夫子有了，学生们也招齐了。赵永平找人查了个黄道吉日来开学，就在李一程和曾明川离开望山村的前一天。 夫子是柳修竹，他带了夫郎和八岁的儿子一起过来，住在学塾的正房里。 他的夫郎兰竹身材纤细，面色皖白，看上去气色并不怎么好。 他一只腿是瘸的，他儿子柳叶跟在他身边扶着他。男孩子个子不高，有点儿瘦，但很结实，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十分精神。 学生最终有六个，比报名的时候还少了一个。 赵永平心里直叹气，学费这么便宜了，村民们为何还是不让孩子来上学呢？ 虽然他知道村里六七岁的孩子能做很多活儿了，算是家里的半劳力，但能读书识字是多难得的事儿啊！能读一年也是好的。 他苦口婆心的去劝说了几个孩子的父母，但他们总有这样那样的理由来搪塞他。 “明川，现在的日子苦一点儿，将来孩子能写会算的，能找个好工作，不就都赚回来了吗？他们为何如此短视？” 曾明川劝道：“赵叔，咱们的学塾刚刚开始，很多村民在观望，这个是可以理解的。而且有的人家生活确实困难，咱们不能强求。” 赵永平脸色依然不好看，过了一会儿，试探着道：“明川，我听说你跟一程在吉泽搞了个什么食品加工厂，还教百姓们种蘑菇，赚了很多钱，你看咱们望山村能做什么赚钱？” “这个……” 曾明川摸摸鼻子，“赚钱的事情都是一程做的，等我回去问问他。” “好，好，麻烦你跟一程说说。”赵永平见他没有一口回绝，心里存了希望。 曾明川回到家里，李一程并不在家。 李一程不在家，金岩肯定也不在，杜芸儿和柔儿在家带曾容远。 回到望山村之后，柔儿就不怎么出门了。 现在家里下人多，不用她干活，村里又不比县城，即便出门，也没有什么好玩的。 她小时候的玩伴现在都成了大姑娘大小子，都在家里帮忙干活，没有空儿跟她玩了。 第646章 她只在刚回来的时候去找过她们，后来就不出去了。 好在家里有小远儿，每天带给她很多快乐。 “大哥，你回来了？” 小远儿看到曾明川，小脸上立即堆满笑容，张着小胳膊，迈着小腿儿，嘴里含着“爹爹”，踉踉跄跄的走着去找曾明川。 看到笑的开心的曾容远，曾明川弯腰把他抱了起来。 “好像又重了呢！” 曾容远嘿嘿笑着，拿手拽曾明川的衣领。 曾明川握住他的小手，柔声问道：“你爹嬷和师父还没有回来？” 曾容远听懂了曾明川的话，小手指着外面，道：“爹嬷，师父，出去玩……” 曾明川笑起来，“你爹和师父不是出去玩，是有正经事儿。” 柔儿也笑道：“小远儿会告状了呢！” 曾明川道：“你的东西收拾了吗？” “我那边差不多了。”柔儿道，“因为知道不会在家里常住，有些箱子都没有打开，收拾起来也简单。” 曾明川点头，抱着曾容远在椅子上坐下，杜芸儿送上茶来。 曾明川喝了一口，才道：“柔儿，如果皇上真的让我跟一程去德佑，你还要跟着去京城吗？你要不要留下来？” 紧接着，他又道，“你一个女孩子留在村里我其实也不放心，不如把你送到一程大哥家去？有他们照顾你，我跟一程都放心。” 柔儿却红了脸，“大哥，我一个女孩子住到李越家，像什么样子？我要跟着你们去。” “德佑府条件很差，冬天冷，夏天热，还常年刮风，你一个姑娘家受不了。” “大哥，我不怕，我要跟你和嫂嬷在一起。” 曾明川也不舍得柔儿，但他当大哥的不得不多想。 “柔儿，我也舍不得你，但你一天天大了，如果真跟着我们去了德佑，我们短时间内回不来的话，你的婚事……” 大齐女子成亲早，差不多十二三岁就相看人家，十五六岁就会成亲了。女子或者哥儿过了十六还没有人家，会被人笑话的。 柔儿虽然今年才十岁，但要是真的跟着他去德佑的话，万一他三年五载的回不来，岂不是耽误了她的婚事？他可不舍得她嫁给德佑府的人。德佑条件恶劣，当然也有日子过的好的，但他跟李一程总会走的，柔儿要是嫁在那里，就没法儿跟着他回来了。 柔儿的脸上更红，嗫嚅道：“大哥，我还小呢！” “我知道你还小，但女孩子……” “嫂嬷！” 柔儿不想跟曾明川谈论这件事情，总觉得难为情。见到李一程回来，像是见到了救星，急切的喊了一声。 李一程进门，就见曾明川一脸严肃，而柔儿一张小脸儿红的像新娘子头上的红盖头，不由笑起来。 “你们在说什么？” 曾容远看到李一程，也跟着激动起来，小手张着，嘴里喊道：“爹嬷，爹嬷，抱抱。” 李一程看到小远儿，笑容更大。 “小远儿不急，等我洗了手换了衣服再来抱你。” 李一程换了衣服出来，柔儿已经走了。 他要去抱曾容远，曾明川却不放手，“这小子怪沉的，你不要抱他了。累了吧？先喝口水。” “好。” 李一程喝了口水，把等不及了的，一个劲儿喊“爹嬷”的曾容远抱在怀里。 他低头笑道：“你在家里乖不乖？” “乖。” 李一程低头在曾容远额头轻轻吻了一下，“好孩子，晚上爹嬷给你做好吃的。” 曾容远在李一程怀里坐了一阵，又挣扎着下了地，拉着李一程的手往外走。 “爹嬷，上街。” “上街？”李一程动都没有动，只是摇头，“我刚从外面回来，不想出去了。明川，你带他出去转转吧！” “我也刚从外面回来。” 曾明川把曾容远抱起来，喊杜芸儿过来，抱他去院子里玩儿。 曾容远太小，他只让他在院子里玩，不让他出去。 韩家福在院子里种的青菜已经冒了头，曾容远走到一小片菜地前蹲下身子，小手摸上了小菜苗。 小孩子好奇心重，一片小菜苗他能看好久。 杜芸儿在旁边看着他，一个是不让他揪菜苗，一个是怕他摔倒。 曾明川回到屋里坐下，问道：“你见到柳夫子的夫郎了吗？他身体如何？” 李一程今天去了学塾给柳修竹的夫郎兰竹看病了。 “我给柳夫郎看过了，他身子亏空的厉害，我给他开了方子，要好好调理才行。腿是旧疾，只能改善症状。” “有希望好转吗？” “急不得，如果他能按照我的方子调理，过个一年两年，应该会有效果。” “那就好。我看柳修竹那人是个重情义的，如果你能把他夫郎的病治好，他心里感激咱们，肯定会安心在这里当夫子。你我离开这里，也能放心。” 李一程笑起来，促狭道：“你这算不算挟恩图报？” 曾明川叹口气，“柳修竹不是咱们村里的人，万一他想走，咱们也拦不住。只希望他是个感恩的人。” “你放心吧！我觉得他不会走的。” 曾明川疑惑抬眼，“你怎么这么确定？” 李一程卖了个关子，“你知道他的夫郎为何叫兰竹吗？” 第647章 “他的夫郎叫兰竹？跟他名字居然是一个字？” 李一程点头，“兰竹是个命苦的，因为是个哥儿，爹不疼娘不爱的，在家里要干活，吃不饱穿不暖，还受弟弟的欺负。七八岁了，连个象样的名字都没有。兰竹十四岁的时候，他爹娘要把他卖给村里地主家的傻儿子冲喜，他知道了，偷偷的跑出去，不小心摔下山，摔断了腿，被村民发现后，把他送回了家。地主家退了婚，他爹娘生气，不给他治伤，还把他扔出了家门，让他自生自灭。当时村里很多村民都看到了兰竹的悲惨样子，但没有人救他。救人回去简单，但他的伤要花钱啊！当时柳夫子只是路过，看到兰竹的样子，实在是看不下去，将他抱回了家，找了大夫给他看伤，但还是落下了残疾。那时候柳夫子的娘还在，说兰竹不能这样没名没分的住在他们家，就做主让两人成了亲。成亲第二天，兰竹给自己改了现在的名字。” 听了李一程的话，曾明川感慨一句，“没想到柳夫郎有那样的父母！不过他嫁给柳夫子，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是啊！柳夫子虽然家境贫寒，却是个好人。现在你相信，柳夫子不会走了吧？这里有房子住，有钱赚，他怎么舍得走呢？” 曾明川想了想，确实是这样。 “你这样说，我倒是放心了。” 李一程道：“明天学塾开业，咱们也该走了，没想到十天这么快就过去了。” “是啊！时间过的太快了。” “咱们带来的那些东西，都要带走吗？” “此去盛京，路途较远，先不用全带，只带着用得着的就行。” “我也是这么想的。” 李一程站起来道：“答应了小远儿给他做好吃的，我这就去。” 曾明川一把拽住他的衣袖，“我跟你一起去。” 第389章 【389】盛京到了 村里的学塾开学之后的第二天，曾明川和李一程拖家带口的离开了望山村，再次上了路。 在望山村，曾明川没有多少正经亲戚，之所以回来，因为这里有他的家。 马车渐渐走远，村子再也看不见，曾明川才合上车帘。 李一程轻轻握着他的手，道：“我们以后还会回来的。” “是。” 这个时代的人讲究落叶归根，无论当多大的官，去到了哪里，最后都是要回来的。这也是李一程跟着曾明川回来，并且捐建学塾的原因之一。 因为早就有要走的心理准备，所以曾明川也并不是特别伤感。 感慨一阵之后，他想起一件事情来，“你跟赵叔嘀嘀咕咕了半天，说什么了？” 李一程瞪他，“还不是你帮我揽的活儿？” 曾明川知道是什么事儿了，抬手蹭蹭鼻子，“你想到办法了？” 李一程叹气，“挺难的。嘉阳离吉泽太近，不能跟吉泽一样做食品加工，也不能种蘑菇，不然两边会成为竞争对手。” 曾明川也想到了这点儿，歉然：“给你出难题了。” 李一程莞尔一笑，“虽然难，但难不倒你夫郎我。” 成亲数年，连孩子都有了，但看到李一程的笑颜，曾明川还是心旌摇曳。 他轻轻揽过李一程，在他唇上啄了一下，“是什么办法？” 李一程脸上浮上红晕，瞥了瞥四周，意识到他们是在马车上，金岩抱着小远儿在另一辆车上，这才放了心。 “我教了赵叔造纸。” “造纸？”曾明川吃惊，“你居然会造纸？” 李一程看曾明川吃惊的模样，又忍不住笑。 他虽然是学医的，但因为前一世视频号的普及，他会做不少东西，比如肥皂，水泥，制作红砖等等，但现在这里条件有限，做不出来。 在这里，只能做些方法简单，又便于储存运输的东西才行。 他想了一晚上，才想到了造纸。 “造纸其实挺简单的，只是比较麻烦。但咱们村里有河，也有山，山上还有大量能造纸的构树、桑树、白杨树等，这些树都可以用来造纸。只是树木长起来的速度比较慢，我跟赵叔说了，造纸的同时要在山上、田间、地头多种树木，才能保证有持续不断的造纸原料，当然，等我们赚了钱，是可以去买这些材料的。可惜咱们走的太匆忙，我没法儿亲自教赵叔造纸。不过我留下了一些纸质材料，韩家福是识字的，他可以帮忙赵叔一起造纸。” 他之所以让韩家福协同赵永平造纸，也是怕赵永平身为村长，独占了这个手艺。他的主旨的是要带动整个望山村致富，而不是只一个人。 有韩家福在，既是指导也是监督。他是曾家的下人，只要曾明川的官做的稳当，望山村不管换了谁做村长，都不会搞出幺蛾子来。 这次去盛京，他们没有把人全部带上，只带了刘春、江来江往、常青，柔儿和杜芸儿，当然还有金岩。主要是因为他们在京城没有房子，带那么多人住不下住不下。等他们知道要去哪里安定了，再写信让他们去不迟。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观察，家里的这些下人都是老实肯干的，李一程很满意。 如果他们真的要去德佑府，他也不会将这些人都带去，黄征和黄兴年纪大了，他打算让他们留在望山村跟韩家福一家作伴，也是为了让他们的生活更安逸些。 “如果望山村造出纸来……村里总算是有些收入。” 第648章 曾明川不禁设想，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纸是奢侈品，只有读书人才买，就是最差的毛边纸，都要一两百文一刀，如果望山村真的能造纸成功，确实是一种收入来源。 李一程点头，“对，我跟赵叔和韩家福说了，等造出纸来，将成品和信一起送到京城去，我看看质量，到时候再去找孟大哥帮忙。” 曾明川更加放心了，有孟广益帮忙，不愁纸卖不出去。 “一程，你觉得他们能造出来吗？” “当然能。”李一程很肯定的说，“我已经将步骤都详细的写下来了，不会有错的。我还跟韩家福说了，要是遇到困难，可以写信来问我。但愿我们在盛京能多待一阵子，不会那么快离开。” “造纸需要多少人？” “一开始应该用不了多少人，但等造纸成功了，砍树、浸泡、晾晒、烘干……程序有好几步，需要的人手就多了。其实无所谓，反正造纸厂是村里的产业，村民们来做工是有工资的，但不做工的村民，也可以享受到造纸厂的福利。” “这个怎么说？” “我借鉴了在吉泽的方法，造纸厂的利润属于望山村，村里要修路铺桥都从这里出。要是谁家实在困难，也可以暂时救助。到年底的时候，还可以给村民分红，分红就是给一定的钱物。” 李一程将现代企业分红的方式说了一些。 曾明川越听越觉得可行，他抱紧了李一程，“一程，有你是我的福气，也是我们大齐百姓的福气。” 李一程放松的靠在他的身上，笑道：“谁让你是我的夫君呢？我不帮你帮谁？” 刘春在前面赶车，从嘉阳去盛京，他已经走过一次了，所以驾轻就熟。 一路上从初春到春末，因为盛京的位置比嘉阳偏北，温度升高的并不明显。 春天少雨，所以路上并没有多少耽搁。 刘春在前面赶车，想着地图和马车的速度，差不多还有半天就能到盛京了，心里十分激动。 终于要到了！ 虽然他们走的不快，但每天在马车上颠簸，也很辛苦。 到达盛京的时候跟刘春预计的差不多，刚到酉时，天还没有黑。 马蹄踏上城里的青石路，曾明川才松了口气，他们终于平安到达了。 因为没有找到张敏达，所以这一路上曾明川一直揪着一颗心，生怕路上有个好歹。虽然有金岩这个高手在，但万一他们人多，万一在背后里使坏，金岩只有一个人，他们是防不胜防。 张敏达去哪儿了？他是死了还是不再跟他们作对了？曾明川无从推测，好在他们安全无事的到了盛京。 突然，马车停下来了，刘春掀开门帘，回头道：“老爷，二老爷，前面是孟世子和陈大人。” “孟大哥和陈师兄来了？” 曾明川和李一程对视一眼，道，“我们下去。” 李一程扶着曾明川的手下了车，就听有人喊道：“明川，一程，你们终于来了！” 曾明川和李一程同时转头看去，见陈九章和孟广益两人大步往这里走。 陈九章快步走过来，一下子抱住了曾明川，激动道：“明川，两年了，我们两年没见了！你……你比之前瘦了不少。” 孟广益时常去吉泽，而陈九章是实实在在有两年没见了。 曾明川也红了眼圈，轻轻拍拍陈九章的背，“师兄，好久不见，你一点儿也没有变。” 陈九章跟两年前比，似乎稍微有些发福了，但并不明显。 陈九章摇头，“哪能没有变？长肉了，也老了。” 李一程在旁边道：“陈大哥说哪里话，我们差不了几岁，你这么说，我们也老了。” 陈九章这才放开曾明川，看向李一程，“一程，我真羡慕你跟明川，一点儿也没有变，风采依然。” 孟广益在旁边道：“九章，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让一程和明川安顿下来，我们再好好跟他俩说话。” “广益兄说的是。” 孟广益道：“明川，一程，我给你们准备了住处，让刘春赶着马车跟着我府上的马车就行。” “这怎么好意思？”曾明川连忙道，“这次进京，我带了好几个人，需要的地方比较大，怎么好……” 京城之地寸土寸金，他不想麻烦孟广益。 “明川，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孟广益沉着脸打断了曾明川的话，“咱们是什么关系，你还要跟我客气吗？” 旁边陈九章也道：“明川，你不用跟他客气，他别的没有，钱和房子是有的。我在京城里安家，还麻烦广益兄了呢！一程帮他赚了那么多钱，你住他几天房子算什么？” 翰林院是清水衙门，陈九章还是里面最小的官，他想在京城置办房产，靠他的薪俸，差不多十年才能买上个两进的房子。好在有孟广益，借了他一些，他才能把夫人和孩子接来，能在京城安顿下来。 李一程听了两人的话，不再纠结，笑道：“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完，转头吩咐刘春赶车跟上孟广益的的车。 孟广益和陈九章是坐一辆车来的，现在他们却不坐孟府的车了，都上了曾明川的马车。 上了马车，陈九章东看看西看看，忍不住问道：“我大侄子呢？没带来吗？” 曾明川回他，“在后面车上。” 第649章 陈九章郁闷了，“为什么不在你们车上？我还没有见过我大侄子呢！” 李一程笑道：“小远儿喜欢跟他师父在一起。” 陈九章听说过金岩，知道他功夫高超，幸亏有他，曾明川和李一程才能平平安安过了这两年。 他更来了兴趣，“金大侠也来了？早知道我就去他车上了。” 第390章 【390】颇受欢迎 孟广益给曾明川准备的是一套两进的院落，大门两边各有四间倒座，里面是五间正房，两边三间厢房，房门前都有连廊，将院子围拢起来。 从正房旁边的游廊出去，后面还有一排平房，院子不大，在东边靠墙处有一口水井，上面搭着葡萄架，井台上有辘轳。 房子不是很大，但房间多，都很干净，明显是被仔细打扫过了。 让李一程满意的是，正房东屋是一个套间，外面是书房，里面是卧室，在里面是浴房，沐浴之后可以直接进卧室，十分方便。 孟广益摇着扇子道：“明川，厨房里东西都备齐了，还有些鱼肉菜蔬，你们先安顿下，等过两天我跟九章再来。” “多谢孟兄。” 既然已经接受了他的好意，曾明川和李一程也就不再客套。 李一程给众人分配了房间，他和曾明川曾容远住正房的东屋，柔儿和杜芸儿住正房西屋，金岩住在西厢房，下人们都住在倒座里，至于后院，先空着。 刘春招呼着江来江往等人收拾行李，他自己则去了厨房烧水。 这次出来没有带李贵和王向东来，这一路上除了买饭，做饭的活儿都是刘春来做，常青给他打下手。 刘春先烧了热水，伺候着曾明川和李一程沐浴更衣，之后才开始做饭。 时间晚了，厨房里肉菜蛋都有，刘春也没出去再买，直接就着食材做了一桌饭菜。 有热乎乎的青菜蛋花汤，清蒸鱼，红烧肉，还有几样炒时蔬。 家里主子下人一共十个人，分了两桌吃饭，大家伙儿都是又累又饿，但因为终于能安顿下来了，都松了口气，一桌子饭菜都吃的干干净净。 全家都早早歇下了，就连曾容远小朋友也很早就睡了，一晚上都很安静，尿了床都没有哭。 因为晚上睡的还不错，天一亮李一程就醒了。 他转头，曾明川没醒，曾容远也在睡着，小手儿握着拳头，从被子里露了出来。 李一程没给他把手放进去，他知道他喜欢这个姿势睡觉。 看着一大一小两个他深爱的男人，李一程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他第一次发现，这爷俩的脸型很像。 李一程轻轻起身，走出卧房门，走到里面的浴室，浴室里已经摆放好了洗漱用品，盆里的水好是温热的。 他洗漱完后重新回到卧室，曾明川父子俩还在睡。 反正没有什么事情，李一程没有喊他们，穿过书房和堂屋，推开了房门。 门外空气十分清新，看地面湿漉漉的，昨晚似乎下了小雨。 刘春从厢房出来，看到李一程站在门口，连忙迎上去道：“二老爷，您起了？老爷和小少爷呢？” “还没起，不用去打扰他，反正也没什么事儿，让他们睡到自然醒就好。早上做什么饭？” “煮了小米粥，鸡蛋饼，家里东西不多，我让常青去买了油条。” “好，再切点儿咸菜。” “是。” 李一程再回到卧室，就见曾明川和曾容远都醒了。 曾容远只穿了件上衣坐在床上，见到李一程兴奋的往床尾爬。 “爹嬷！” 曾明川一把拽住他的小脚丫，笑骂道：“臭小子，尿床了也不知道说，要往哪儿跑？” 曾容远被拽回去，依然笑着看着李一程，小嘴却委屈的道：“爹嬷，爹爹打我。” 李一程笑着过去把曾容远抱起来，找裤子给他穿。 曾明川揪起床上的被子道：“你看，尿了这么一大片，被子也湿了，都这样了小子居然都没有醒。” 李一程看着一大片尿湿的地方，轻轻拍了一下小家伙的屁股，“尿炕了呀，曾容远，打屁股哟！” 曾容远以为李一程是跟他闹着玩，咯咯笑的开心。 吃过早饭，曾明川去吏部报道，告知自己已经到了盛京，等候皇上召见。 他只是个七品小官，不够格早上去上朝。 从吏部回来，就见李一程指挥着刘春在归置行李等物。 李一程见他回来，笑着迎上去，“回来的这么早？” 曾明川道：“我一个芝麻大的小官儿，人家给我登了记就让我回来了。” “让你回来才好呢！正好歇着，最好皇上十天半月的想不起你来，咱们在这京城里好好逛逛。” 曾明川笑着摇头，怎么可能让他在这里等十天半月？ 手被牵住，李一程拉着他往书房走，“你看这些书是放在箱子里，还是放到书架上？” 曾明川看着一箱子书，笑道：“都辛苦带来了，就拿出来吧！” 当初离开的时候，他就不让李一程带这些书，嫌太沉。但李一程非要给他带上，怕他路上无聊。 一路上有一程和小远儿，他怎么会无聊呢？ 在家里修整了两天，第三天，陈九章和孟广益来了，意外的是还有杨煜轩。 三位好友好久没见，自然是酒逢知己，一醉方休。 第650章 曾明川沉睡一晚，早上起来的时候没有一丝食欲，还有些头疼。 李一程给他按着太阳穴，低声埋怨，“以后还是少喝酒，遭罪的是你自己。” 曾明川陪着笑，“昨天晚上确实失了分寸，以后不会了。” “你记得就好。” 刘春进来，道：“老爷，二老爷，刚才有人送了张请帖来。” 说完，双手呈上。 曾明川拿过来，看了一眼，放到了旁边。 李一程没有伸手去拿，问道：“是谁？” “户部李大人，请我明天过府一叙。” “户部李大人？他找你做什么？” 曾明川摇头，“我也不清楚，去了就知道了。” 户部尚书是正二品，他是七品，人家给他下了帖子，他不能不去。 过了一会儿，刘春又进来，手里又是一张帖子。 这次的贴子是给李一程的，是柳太医给的，请他有空了去柳府坐坐。 曾明川有点儿吃醋，“我为何不请我？我可是你的夫君。” 李一程笑起来，“户部大人也只请了你呀！”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曾明川哼了一声，“反正我要跟你一起去。” 李一程无所谓，“你明天去李大人家，那咱们后天去柳太医那里。” “好。” 曾明川这才缓和了脸色。 刘春又送了一张帖子进来，李一程笑道：“你这小小的七品芝麻官，居然这么有这么多送请帖的。” 看过刘春新拿进来的帖子，曾明川脸色变了，站起来道：“一程，我要出去一趟。” “这会儿去吗？” “对。” 李一程没问去见谁，只是道：“我给你拿套衣服换上。” 曾明川低头看了自己一眼，一身普通的素色长袍，确实不适宜出门。 等曾明川出了门，李一程才琢磨起来，是谁给的贴子，让明川脸色都变了？ 他琢磨半天没有头绪，干脆不想了，等明川回来不就知道了吗？ 过了将近一个时辰，曾明川才回来。 “明川，你去哪里了？” 曾明川冲他摇摇头，李一程识趣的没有问，直到进了里屋，曾明川一边脱外面的衣裳，一边低声道：“是太子要见我。” “啊？”李一程给他解扣子的动作顿住，吃惊的抬起头来，“你进宫了？” 曾明川轻笑，“我怎么可能进宫，我是去了许阁老家。” “太子找你何事？” 曾明川自己解开扣子，脱下外衣，又穿上家居常服，苦笑道：“我并不知道他找我何事。” “不知道？那你们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问了我在吉泽的所作所为，我都一一回答了。然后他又勉励了我几句，就让我回来了。” 李一程蹙起眉头，曾明川一个小小的七品官，居然惊动了户部尚书和太子，是够奇怪的。 “太子的地位不稳固？其他皇子对他有威胁？” 曾明川坐到椅子上，喝了口茶，道：“我远离朝堂，哪里知道这些？再说了，我一个芝麻小官，在朝中无权无势，怎么可能对他们有影响？” 李一程想了想，确实如此。但上一辈子看过的宫斗剧告诉他，最好不要掺和进皇家的事情里面去。 “既然如此，你也不用多想，咱们该怎么就怎么，对于那些皇子之间的争斗，咱们最好不要掺和。” 曾明川喝了口水，点点头，“我明白的。” 他想着今天见到的太子，虽然年轻，但十分沉稳，言谈举止中并无倨傲。如果太子能当皇上，似乎不是坏事。 之后两天，曾明川又收到了一些朝廷大臣的请帖，他考虑再三，全都以身体欠佳为由拒绝了。 他想不出他们要见他的原因，也不想得罪他们，只能称病。 陈九章和孟广益又来过一次，曾明川将心里的烦恼说出来，“他们为何想要见我？我实在是想不出来。” 陈九章玩笑道：“你只用了两年就将吉泽从一个贫困县变成一个富裕县，当然有很多人想拉拢你。比如户部尚书李大人，可是一门心思要将你招入麾下呢！” 孟广益摇摇扇子：“明川无需忧心，皇上应该快要召见你了。” 李一程无奈，“但愿皇上能早点儿召见明川。京城这样的是非之地，我们实在是无福消受，哪怕去德佑府也是好的。” 陈九章急道：“一程，你可不能这么想，你们可不能去德佑府。” 第391章 【391】新的旅程 曾明川和李一程知道陈九章是真的关心他们，他们也不是真的想去德佑府，实在是京城里的环境太过复杂，不太适合他们这两个官场小白。 又过一天，宫中还是没有动静，曾明川有些烦躁的在厅里来回走动。 李一程给他倒了一杯茶，道：“明川，这种事情急不来的，咱们只能等。这是前天孟大哥送来的新茶，你尝尝。” 曾明川在椅子上坐下，叹口气，“我怎么能不急呢？咱们已经来京城十天了，皇上无论要派我去哪里，都错过春耕了。” “不见得，那要看我们去哪儿了。如果皇上要咱们留在京城，恐怕咱们就管不了春耕的事儿了。” “皇上会让我们留在京城？”曾明川摇头，“应该不会。” 第651章 “为什么？” 曾明川正要给他解释，刘春进来禀报，“老爷，二老爷，外面有一位黄先生求见。” 黄先生？ 曾明川蹙眉，不记得自己认识什么黄先生。 他又看向李一程，李一程也摇了摇头。 “他说了叫什么名字吗？” “他没说。” 曾明川原本不想理会，李一程道：“请他进来吧！” “明川，这里是京城，不管他是谁，既然人家上了门，咱们不能不见。” “好。” 曾明川和李一程坐在堂屋里，刘春带着黄先生进门。 李一程抬头打量进门的黄先生，四十多岁的年纪，国字脸，剑眉星目，颌下一缕寸许长的胡须，一身玄色长袍，头上戴黑色纱帽，腰间挂着几块玉佩。 黄先生进了厅堂，双手负在身后，目光一转，李一程只觉得一道锐利的光芒从自己脸上划过。 李一程正在心里疑惑，这位是谁，怎么有如此强大的气场时，曾明川已经跪到地上，口中道：“微臣曾明川见过皇上，皇上万岁。” 他是皇帝？ 李一程愕然吃惊之后，连忙跪下行礼。 “都起来吧！” “是。” 当今皇帝杨牧在椅子上坐下，有两位侍卫般打扮的年轻男子进来，站到了皇帝身后。 皇帝抬手示意曾明川和李一程，“你们也坐吧！” “是。” “微臣谢过皇上。” 曾明川和李一程在下首的椅子上坐了，刚坐下，就听皇帝道：“曾明川，李一程，你们好本事啊！朕的状元和侯爷世子与你们称兄道弟，文武大臣争相交往，连朕的儿子，也来拉拢与你……” 曾明川脸上变色，连忙起身跪下，“皇上，微臣不敢。微臣说过，只想做一个能吏，不想其他。” “是吗？”皇上面色更冷，“你这么聪明，难道不知道现在跟皇子们打好交道，有了从龙之功后，飞黄腾达就容易多了？” 李一程在旁边撇了撇嘴，皇帝蓦地转头，沉声道：“李一程，你似乎有话要说？” 李一程站起身，躬身道：“皇上，您的话说的不对。” 曾明川心中一惊，连忙又跪下道：“皇上，一程不懂朝堂规矩，请皇上恕罪。” 李一程抬头，直直看着皇上，“皇上，您还要不要草民说话？” 皇帝对上李一程的眼睛，见他的目光不闪不避，脸上也没有惧色，心中感叹，难怪曾明川爱他至深，这位哥儿确实与众不同。 “你说。” “谢皇上。”李一程淡淡道，“您可不可以让草民的夫君站起来？地上有点儿凉，草民怕他腿疼，他这么年轻，还能为皇上做很多事情，万一落下病根，影响了以后为皇上您尽忠，岂不可惜？” “……” 皇帝哈哈哈大笑起来，“曾明川，你娶了个好夫郎啊！起来吧！” “是，臣谢过皇上。” “你应该谢谢你的夫郎。” 曾明川起身，冲着李一程行了个礼，“多谢夫郎。” 李一程板着脸看了他一眼，没有做声，心里却道，傻子，干嘛动不动就跪下？不知道腿疼吗？ 皇帝止住笑，问道：“李一程，你不是有话要说吗？说吧！” “是。” 李一程抬眼，“皇上，您现在青春鼎盛，大齐朝的天下也很稳固，再当个二三十年皇帝没有问题，二三十年，这其中会有多少变量？草民跟夫君何必为了一个不确定因素，让皇上猜忌？” 李一程的话，皇帝明知道是阿谀奉承，但听着十分顺耳，一点儿也不反感。 他今天来原本就不是兴师问罪的，听了李一程的话，脸色立即缓和下来。 “你们都坐下说话吧！” “是。” 曾明川和李一程坐下，皇帝道：“李一程，听说你很会泡茶，还会制作很多好吃的点心零嘴儿，怎么朕来了，你也不招待朕？” 李一程忍住笑，站起来道：“皇上稍等，草民这就去。” 李一程出了门，皇帝动了动身子，道：“明川，你这夫郎美则美矣，但牙尖嘴利，你不是他的对手啊！” 曾明川躬身道：“皇上说笑了。一程他温柔贤惠，臣爱他至深。” 皇帝轻笑一声，“那是你没见过真正温柔的女子，你要见过了，肯定不会……” “皇上，肯定不会什么？” 李一程笑盈盈的进门，让刘春将茶盘放到厅堂中的茶几上。 皇帝被抓包，却没有丝毫尴尬，直接转移了话题。 “这是什么？” “皇上请稍等，草民为皇上泡一壶从吉泽带来的我亲手炮制的红茶。这两碟是草民昨天刚做的蜂蜜小蛋糕和蛋挞，您可以尝一尝。” “好。” 皇帝捻起一块小蛋糕，先是放到鼻端闻了闻，一股浓郁诱人的蜂蜜和鸡蛋的香甜味儿。 他咬了一小口，只觉得这蛋糕又香又软，入口即化。 这时候李一程已经将茶叶放入了茶碗里，之后是注水、翻花、盛茶，然后将茶杯放到皇上面前。 “皇上，您请。” 皇帝将蛋糕咽下，拿起茶杯。 先是闻到一股淡雅的茶香，再看茶汤橙黄清亮，再品一口，入口微苦，但很滑爽，咽下去之后一点儿淡淡的回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