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浩和李纲终于要北上了,还在苦窑搬砖的赵龙吟请了几天假,带着一起搬砖的学生去给狄浩送行。
等一行人来到伏牛山山脚,狄浩和李刚已经率五千人的兵士列好了阵势,等着他们的到来。
这五千兵士一律着黑甲,都是从龙吟军中千挑万选出来的老兵,其中斥候就有一千名。这支队伍没有公开的番号,只是在龙吟军内部有个番号,叫“飞豹军”。
赵龙吟在参议司几位大将的陪同下,沿着军阵的外围缓缓走了一圈,随后来到临时搭建的点将台上。
点将台上八面大鼓同时擂响!
等战鼓停息,赵龙吟拔出唐刀,高高举起,朝面前的飞豹军兵士吼道:“诸位将士!太行山虎踞狼盘,情势之凶险我就不多说了,你们都是龙吟军中千挑万选的勇士,希望你们能挑起重任,要像真正的飞豹一样,将太行山的那些魑魅魍魉扫除干净,并牢牢占住太行山。我赵龙吟在此起誓,你们走后,诸位的妻儿,我们会妥善照顾,你们的爷娘,我们会尽心赡养,请诸位放心前去!”
“此后短则两、三年,长则四、五年,我将率大军北上,与诸位会师于中原大地,与金狗决一死战!”
“决一死战!决一死战!决一死战!”回应赵龙吟的是五千将士山呼海啸般的嘶吼。
等将士们的嘶吼平息,赵龙吟将一枚龙吟军的麝牛兵符和最新式的唐刀授给狄浩。狄浩接过兵符和唐刀,转身朝台下将士们高高举起,并高喊道:“请大帅放心!飞豹军绝不辱使命!”
“绝不辱使命!绝不辱使命!绝不辱使命!”五千将士的嘶吼再次响起。
狄浩拜过赵龙吟,骑上战马,来到飞豹军前,吼了一嗓子,“走嘞——!”
听到狄浩这一声“走嘞”,赵龙吟就想起之前看过山西人走西口去蒙古讨生活的电视剧,临走时也是这一声“走嘞——”,听上去苍凉无比,想到这,赵龙吟不禁伤感了起来。
本来在看台上兴奋不已、叽叽喳喳的学生此时估计也感受到了什么,都安静了下来。
在看台上沉默地看着这五千人蜿延走进大山,直到完全瞧不见,赵龙吟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这是他第一次喝这种烈性白酒,呛得他猛烈地咳嗽起来。
他转头朝学生们问道:“还觉得搬砖辛苦么?”
“不苦!”
“还愿意去军前效力两年年么?”
“愿意!”
学生们回答得整整齐齐,赵龙吟点了点头,看样子没有白带他们前来。
临安皇城,垂拱殿,赵构愤怒地晃着手里的一份奏章,对着跟前的赵鼎、张浚和礼部尚书潘礼说道:“赵龙吟这混小子居然干出这种事!强抢民女!他怎么敢的?简直是无法无天!”
潘礼起身弯腰说道:“臣派人去查过,黄理方的所奏内容属实。”
“赵卿家、张卿家你们怎么说。”
赵鼎站起来。回禀道:“赵龙吟带学生抢亲一事确凿无疑,房州通判已做了判罚,他和学生们服苦役一个月,充军两年,赵龙吟被革除靖康书院堂长一职,以上判罚皆合大宋律法,无不妥之处。”
“他会去服苦役?这靖康书院是个什么所在?怎之前没听说过?”
“据枢密院机速房和皇城司都有密谍呈报,赵龙吟和参与抢亲的学生确实在一处砖窑搬砖,已近一个月,靖康书院还专门派了监工。”
“至于靖康书院,是老臣失职,没有向官家禀报。靖康书院是赵龙吟在房州成立的书院,教授的内容与我们之前的太学和现时的州学有许多不同之处,以农作、将作、经商、医学、武学为主,儒学则为辅。”
“这根本就是本末倒置!胡闹至极!”潘礼在一旁嚷道。
赵鼎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刚才潘尚书说靖康书院本末倒置,如果跟我们大宋立国以来一直推崇的,教育要立人、立德、立才这三大根本来看,也是没错。我们官学强调经世,靖康书院呢,讲求个济民,老臣觉得经世济民如果能相辅相成也是可取的。”
“如此培养出来的学生用在何处?”赵构疑惑地问道。
“太学和州学培养出来的学生参加科举之中了进士后即可为官,靖康书院的学生若不参加科举,则可为吏。”
张浚这时在一旁开言道:“靖康书院培养出来的郎中,在军中可是很抢手的,今年各路大军都向枢密院发了申请,请求配置靖康书院培养的郎中,多多益善。臣正为难,靖康书院去年才开始有结业的郎中出来执业,而且龙吟军肯定是优选使用的。臣三番五次行文与赵龙吟交涉,他才答应今年给咱们五十名,还不足各大军申请的零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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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张相说到这,臣也是一肚子苦水,各州府都在向户部要农作博士,我去信向赵龙吟要,岂料这小子一口回绝了,说京西南路目前一共才十个农学博士,已经给了朝廷五个,哪里还有。还说什么农学担的干系太大,稍有不慎,田亩就颗粒无收,这可关联着几百上千万人的性命,马虎不得。所以农学博士培养时间很长,没有五年以上的学习是断断不敢放出来的。”
“去年利州路私下里向赵龙吟要了一名,付出的代价就是以后龙吟军在河煌购买的战马途径利州路时免收过路税,这可是每年一万两千贯的收入。”
“这么值钱?”赵构倒吸了一口凉气。
“就这,利州路还乐呵呵的同意了,他们赚得回来。”
“难怪这小子不缺钱,原来有下金蛋的母鸡。”赵构心里有片阴影浮了起来。
“官家,不管他靖康书院是不是会下金蛋的母鸡,这赵龙吟强闯民宅,掠夺民女总是违反律法的吧。”潘礼听到这就有点发急了。
“我怎么听说此事还有个说法,”张浚在一旁说道。
“什么说法?”赵构等齐声问到。
“臣昨日去御街闲走,在一处瓦当听了一段话本,就说的此事。”
“怎么讲?”
“话本说龙吟军统制李六丙,少小时家里便与黄理方结了儿女亲家。只是未及弱冠,爷娘便去世了,遂家道中落,衣食无着,只得依附亲戚过活。那个黄理方便有些嫌弃,欲退了这门亲事,将女儿另许与其他高门。”
“哪有此事!市井之中多是黄口白牙胡说!博人一笑而已,不可信!不可信!”潘礼一听更急了,连忙争辩道。
“潘卿家,莫要着急,且听张卿家说完,张卿家,你继续说。”赵构似乎来了兴致。
“那六丙便发奋读书,还练了一身过人的武艺,后来投了龙吟军,在襄汉六郡收复之战中屡立奇功,得到朝廷的赏识,便有了如今的成就。”
“待他去黄理方家下聘时,被黄家拒绝,还直接把聘礼扔出门外,这才有了后面赵龙吟怒见不平,闯门夺女的事情。”
“怎有此事!怎有此事!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潘礼此时就有点气急败坏了。
“赵卿家如何看?”赵构没理会潘礼,转向问赵鼎。
“市井之语不可信,此事我和潘尚书是多方求证过的,黄理方的奏章中虽不乏借机攻诃靖康书院之意,但事情大致经过是大差不差的。”
“问题是坊间那些愚钝的百姓们信啊,臣可断言,既然临安有了此等说法,其它州府只怕也已广泛流传。”张浚有点担心。
赵构此时心里已完全被黑云笼罩,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赵卿家,你觉得这事该如何处理?”
“此事的处理,臣刚才说过,房州通判已经判决过,并无不妥之处,只是,既然事情闹到朝廷这里来,朝廷肯定要有所表示,我看可以对赵龙吟追加罚俸处理。”
“罚俸?哼!他缺那点钱么?只怕要敲山震虎一下了,不然他要翻天了!”赵构背着手走了几下,“拟旨,赵龙吟闯门夺女,违法悖德,着降爵一等,国公降为开国郡公,罚俸三年。”
“着皇城司和枢密院机速房全面探查京西南路各州府和龙吟军军政事。”
“着各州府配合皇城司探查此话本的来处。”
“喏!”
皇城西面一处皇家宗室学堂,陈廷选正在讲《春秋》,赵伯琮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听讲,赵伯玖则有些心不在焉,他俩去年就过继给官家,被接入宫中。赵伯琮由张婕妤抚养,赵伯玖由黄才人抚养。
在为人处世方面赵伯玖明显比赵伯琮更拿手,入宫才一年多,就已获得宫中诸位贵人的喜爱,相反,赵伯琮太过于循规蹈矩,不大亲近人,所以也就不怎么讨喜。
他们俩人中有一个人有可能会继承大统的,这是朝中和宫内的共识,只要再过几年,官家如再无子嗣,从他们中选一个立为太子就是水到渠成之事。
因为赵伯玖表现得更为乖巧机变,所以朝中就有议论,认为赵伯玖更有可能成为太子。只是官家迄今为止没有任何表态,所以这种议论也就只是在私下里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