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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奥斯蒙德一愣,疑惑且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晚上?”

    剧组的午餐时间在中午十二点零五分准时开始, 而奥斯蒙德确信自己已经吃过了午餐。

    所以现在当然不是中午, 而是晚上。

    “是的, 先生。”

    片场助理年纪不大,刚从大学毕业不久, 是斯莱德最新雇佣的实习生。很符合奥斯蒙德对多数导演生的刻板印象,不敢对上司提出意见,竭力维护自己在老板心中的形象。

    “上帝啊...”

    奥斯蒙德轻叹了一口气。

    拉斯维加斯的各大赌场如出一辙,装修风格最明显的特点就是没有窗户,四处挂着耀眼的吊灯和壁灯。赌场的各种设施旁边都摆放着酒水水果,自助餐食走两步就能找到,所以客人很难在赌场中察觉到时间的流逝,稍不留神,就会沉迷于种种眼花缭乱金钱游戏之中,挥霍更多的金钱。

    这也是为什么赌场会免费提供的住宿和食物给客人的原因。对于赌场来说,将客人们长时间地留在赌场内部就是最大的成功。

    奥斯蒙德提醒过自己注意时间问题,但事实证明,人全身心投入某件工作时,很容易忘记一些不足挂齿的小事。

    他合拢手掌拍了拍,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奥斯蒙德重新拿起喇叭:

    “我很抱歉没有注意时间,今天的工作到此结束,大家上楼休息吧,明天我们中午再开工。”

    除了达斯汀·霍夫曼以外,似乎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异口同声地松了口气,有人开玩笑地说道:“原来你只是没有注意时间,我还以为你打算用一晚上将所有的戏份拍完。”

    他的声音似乎代表了多数人的心声,放眼望过去,许多人都赞同地点了点头。

    难怪没人提醒自己。

    奥斯蒙德翻出计划表看了两眼,《雨人》的进度只剩下两个镜头了,工作人员们难免会误认为他想要加快进度,一鼓作气将最后的几个镜头塞到今天全部拍完:“如果我是这样计划的话,我会提前告诉你们。拉斯维加斯的拍摄太顺利了,进度比我想象中的快了很多。”

    他并不打算趁热打铁将顺理成章地最后两个镜头拍完。除了他和霍夫曼以外,估计其它所有工作人员都已经达到了疲惫的极限。

    但奥斯蒙德还不能休息,他将摄像机封光放好,走进米高梅大酒店的小型影片放映厅,与最后一批洗印胶片的工人道别,将没有声音的毛片搬到了放映机上。

    小型影厅没能安静多久,一个令奥斯蒙德有些意外的人推开了门。

    《雨人》的受益人、真正意义上的投资商,赌场的所有者柯克·柯克里安。

    头发半白的老人面带笑容坐上了奥斯蒙德身旁的座椅,他几乎对电影行业一无所知,但还是坚持看完了电影的毛片,甚至没有像其它外行人一样对影片指指点点,只是偶尔恰当地提出几句自己的疑问。

    在柯克里安看来,《雨人》的剧本并不出色,它围绕着一对兄弟展开,讲述了一个普通的男人和他的自闭症哥哥之间的矛盾,以及和解的经过。

    毋庸置疑,科克里安并不喜欢这部电影。

    他认为它是一部拍给穷人看的奇幻电影,让穷人幻想着身边的某个朋友也患上了奇特的病症,和自己一起,在赌场大赚特赚。

    科克里安从不否认自己不懂电影,他也不在乎自己懂不懂电影。

    对他来说,不懂电影还是一件好事,所以他从不会像“同行”一样,凭借着自己在电影界内丰富的经验,质疑奥斯蒙德的水准。

    “哦,我在这里出场了。”

    柯克里安面带笑容,抬起手指指向屏幕,他在影片中客串饰演了赌场的经理,将赚得盆满钵满的两兄弟赶出赌场。

    奥斯蒙德笑了笑,顺着他的话随口夸赞了几句他的演技。他清楚科克里安深夜还来找他,绝对不可能只是为了寒暄,更不可能是为了观看自己在电影中的表现如何。

    银幕陷入黑暗,科克里安终于开口,他状似不经意地与奥斯蒙德提起一位“朋友”,几位米高梅曾经的股东在茶余饭后的间隙向他提起:“有位朋友,正在四处联络他们,想要从他们手上得到什么关键性的信息。”

    奥斯蒙德对米高梅部分股份的收购不符合规章,如果有人刻意深挖,很有可能会找到一些对奥斯蒙德不利的信息。

    科克里安的语气轻快,像是在说一个道听途说来的笑话:“我们的这位‘朋友’,为了找旧朋友叙旧,甚至还找到了精神病院。”

    精神病院?

    奥斯蒙德半眯起眼睛,他确实认识几个常住精神病院度假的家伙。

    欣克利,科尔伽...还有名工作压力太大将自己逼至医院和戒毒所的演员。如果别有用心,对方找的只有可能是科尔伽。

    树大招风。

    成功往往意味着数不清的麻烦,总有些人想要了解一些秘密。甚至编造一些秘密。

    *

    奥斯蒙德推开自己的房间门。

    科克里安慷慨地为他提供了一间位于酒店顶楼的总统套房。

    目光所及,屋内到处是镶金嵌银、独一无二的定制货。

    占据了一整面墙的酒柜正对着房门,房客一开门便会被耀眼灯光照射的酒柜吸引注意力。

    奥斯蒙德甩下外套,绕过吧台,从柜中取了一支年代较远的拉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