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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6b2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重圆(双重生) > 第521章
    同僚“啧”地一声,又警醒他道:

    “哎,我和你说这事儿,你可别说出去,免得人追究到我的头上。”

    “说来峡州出事,卫远断了腿,卫陵要前往峡州,怎么偏偏这时候和离了?”

    ……

    她与卫陵和离了,她明早就要离京了。

    这个念头,一直徘徊在许执的脑中,在走下台阶时,甚至踉跄了下。

    慌张稳住脚步,他撑伞身处黑色的夜幕中,皂靴踩在雨地上,越来越快。

    第181章 隔墙花

    曦珠从天亮等到天黑, 终等到卫陵的归来。

    也等到了那张被揉皱的,却签了字、盖了印的和离书。以及户籍、路引。

    现今的局势,他必须要留在卫家。

    因而她什么都不问, 那是他家的事。

    也像掀过了之前的吵架争端,他们极平静地坐在桌子两侧。

    闷热的室内,在她几乎恍然放下明早离京的路引时,他轻问:“要不要回府收拾东西?”

    她摇摇头, 道:“让蓉娘回去收拾就好。”

    蓉娘是和她一起从津州来京的,再清楚不过。

    双臂垂落, 路引放在腿上。

    曦珠低声:“当初带进公府的, 我要一样不少地带走。至于其他的,我不要了。”

    卫陵嗯了一声应答。

    再张口道:“我爹娘那里, 你放心。等明早你离京之后, 我会去和他们说,是我执意要跟你和离。峡州那边出事,他们不会有心思追究我们的和离。”

    他知道,她不愿再回去公府了。

    在她的无言里,卫陵站起身,偏窥的目光从她淡漠的侧颜一瞬而过,从凝重里走了出去,叫门边守着惴惴不安的蓉娘进屋。

    门窗之隔, 是屋中人惶然的惊声和劝诫,和她温柔而决绝的声音。

    “您帮我回府收拾, 拜托您了。”

    “你们两个离了,明早还要回去!这事儿公爷和夫人知道了吗!”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

    “你们两个还是孩子?这般不知轻重。是不是他叫离的, 不成,我去和他说。当初你嫁给他时, 可是他……”

    “可是蓉娘,我娘病逝前对我说过,倘若我在京城过得不高兴,只管回家去。”

    “现在,我就想回家了。”

    ……

    卫陵低头看廊道外的灯笼光里,连绵雨丝坠地,溅跳起的朵朵水花,又一朵朵地破碎。

    *

    台阶是用青石做成,并不平整,凹凸出一个个坑洼。雨水从薄瓦滴落,在那些洼地里迸溅成花,清脆的声响。

    已入五月,多雨潮热。

    附近的水沟滋生孑孓,即便纱窗阻拦,仍有一两只从哪里钻进屋中,嗡嗡地绕着飞舞。

    书案角上设一盏油灯,灯下是一瓶白瓷的药。

    许执一动不动地,垂首看手中的画卷。

    握着卷轴的手指紧捏得苍白,唇角也越抿越紧。

    在“咚!——咚,咚!”的打更梆子声里,猝然抬头,已然是子时了。

    再过半个时辰,便是翌日,她将要离去。

    他踌躇着,夷犹着,在合上那幅画时,最后看一眼她笑靥如花的面庞。

    闭了闭眼,心中终于下了决定。

    他想去见她,问明白一些事情。

    也想得知她为何会与卫陵和离。

    分明之前见到的数次,她和卫陵在一起,都是快乐的模样。

    可酒楼的偶遇,她显然地消减,脸上也全是冷淡,再无一丝待人的笑意。

    果真如同僚所言,他们之间生出龃龉,才致不合分离。

    是卫陵……待她不好了吗?

    那般朱门公侯的出身,不过贪图一时的美色,正如两年前闹得京城纷扬的流言,她才能嫁进公府。

    如今是厌倦了,看腻了,才会与她和离吗?

    这个念头从脑子里第无数次地滑过。

    许执起身去铜盆前打水洗脸,回来后他一直静坐到此刻,尚未来得及收整自己。

    将一日的凡尘洗去,刀片刮净下巴处的青茬。

    理过一丝不苟的发冠,取来衣箱里的一身直缀更换,簇新的藏蓝颜色。对着镜子,将衣领宽袖的褶皱抻平。

    他又去到那个变形的五斗柜前,打开柜门,动作迟疑了下,将存放在里面的那把油桐伞拿了出来。

    避尘之地,又用油纸包覆。

    他却仍用一张白底的棉帕,将脱去油纸的伞仔细擦了一遍。

    抱伞出门,回首门内灯光尽灭。

    晦暗的墙壁角落,煤球正四肢蜷缩地窝在破竹篮里,闻声朝他的方向喵叫了两声,接着耷拉下猫头,在夜雨声里睡觉。

    抬手扣锁,檐下俯身,擒起撑开晾干的竹伞。

    撑伞下了台阶,走进绵绵的细雨。

    院角的那株丁香花凋谢大半,雨打落花,随水流出院门的缝隙。

    似一团浓愁的紫色烟雾,幽幽地飘浮着芳香,将他围困在寂寥而悠长的雨巷。

    巷子纵横交错,四通八达。

    他怀抱着她送予他的油桐伞,撑伞独自走着,脚步缓慢却又急促。

    恐从那些青石板的罅隙里,溅跳起泥水脏了袍摆。更恐稍慢一步,她已然离去,再找不见她的踪影。